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卷一:倒霉孩子辛酸险历 ------------ 第一章 一切从解谜开始(一改) “嘶……痛死了……”嗯?什么鬼?这么简陋的古代房间?我被打劫了?嘶……头好痛!我一摸,发现后脑勺右侧突起了一个约莫馒头大的肿包啊!手上湿漉漉的有血也有脓! 问题是……这手也太小了吧?我反复查看了自己如孩童般大小的手掌,大抵上明白了一个事实:痛的如此真实,我恐怕是穿越了吧。 究竟是怎么回事导致我穿越的呢?死于非命了么?淡定下来,我便开始回想,我之前在干嘛来的?只是越想越是没有头绪……啊!头好痛,好想打人!感觉马上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出于本能,我开始环顾四周,不管是怎么回事,我得先闹明白我自己现在的状况吧! 目测这家境简直堪比要饭的好那么一丢丢啊!怎么穷成了这样? 一波更甚一波的剧痛,惹得我根本不想动。可是又一想,好歹得有个爹啊、妈啊或者什么的人来看看我吧?不是这孩子自己靠自己长大的吧?被褥虽然薄,可也算干净啊,应该不是我这十岁左右的甚躯能操持出来的家的模样吧。可,话说这些人呢? 想到爹妈,这使我忽然想到:我去!我银行卡什么的都没给我妈交代,里头可还有钱呢! 就在我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的时候,终于从腐朽的木门那,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手上拿着寿衣叹着气的进来了。 这男孩看见我坐在床上定定的看着他,吓得“嗷——”的一嗓子差点退到墙里去。 脑后勺疼的我眼皮也不想睁大,于是只能半耷拉着眼皮,一副卡通死狗眼的那样看着他。他指着我惊恐地“你、你、你……”了半天。 等他狠狠抹着自己的匈口,压下了惊吓,就很不耐烦的斜楞了我一眼,一脸既忐忑,又厌恶的神情说道:“四小姐你醒了啊!那我去跟主母汇报一下!” 什么?堂堂一个四小姐,却这般不受人待见么……这货应该是个下人或者仆人什么称谓的吧?竟然对我这个调调?我正欲发怒……可是头上的伤却无时无刻的牵制着我! 约莫半小时过去了,小男生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说:“主母让四小姐您去和合厅。” 一个十岁大甚躯的孩子,头上流着脓血,你通知下人让我去什么厅? 即使是我疼痛难忍,然而,这个身为下人的小男生,却好似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他搀扶我的那个程度,简直就有点儿像生拉硬拽一般! 一路上往来的家丁什么的,竟然没有一个搭把手的。这究竟是什么虐人的终极设定? 这一路走来才发现,在这豪华的有点儿像苏州的拙政园的府宅里,我住的那个房子应该算是这整个大院里最简陋的一部分了吧!其他的小院落一般都是红柱青瓦的小二层什么的…… 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我才晃悠悠的来到了这所谓的和合厅。 我粗略地环顾了一眼,这就跟古代的客厅没有什么区别么! 主座左侧坐着一个细眉入鬓的女子,她颧骨略高,殷红的薄唇让她整个脸上看不出一丝柔和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主母了吧?因为坐在八仙椅上的,独她一名女子。她一脸英气十足,丹凤眼里怒气横生的盯着我。右侧主座上坐着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却依然俊秀的男子。 左手列座四位也皆是男子,右手列座只坐了三位男子,另一个座位是空着的,但是地上却跪了一个瑟瑟抽噎的男子。 待这“送”我前来的小男生刚一下跪,我便撕心裂肺的朝那唯一的女子哭喊了一声:“娘亲……” 然后我就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惨烈的昏倒了。 咦?莫非这个唯一的女人不是我娘亲?我去……没事,我是个十岁的孩童,都疼懵圈儿了,谁还能没人性的跟我计较这个? 本以为一觉醒来就可以回到现实了……我是说回到有电脑有手机,有我亲人在侧的那个现实。结果…… “四小姐如果这样高烧不退的话,很可能……”一个女子摸着我的脉搏说道。 “不要啊!大夫!求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儿!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啊大夫!求求你!” 大夫为难的说道:“熬得过今晚就可以,桑侍郎,四小姐这样高烧了三天两夜,鄙人也是再无计可施了。而且……而且就算四小姐醒来……高烧这么久……怕是……怕是……唉……” 一双粗糙的大手襟襟的握着我的小手,放在两片冰凉的唇瓣上,一个清爽的男音喃喃的说道:“玲儿,你要醒来,我们玲儿最乖了……爹爹愿折寿十年、二十年……只要能换你醒来……不管玲儿怎么样,爹爹都会照顾你后半生的。” “小榛,你把水放在那就去休息吧。”我听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走动声,却无法睁眼,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玲姐儿,你知道爹爹人生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就是怀着你的时候,那时候你娘亲每日再累也会来看我们父女……” 什么?wait?a?minute,什么鬼!爹生吗?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女尊国度?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国,但是男人生孩子,对我这样的小色女来说,简直是biangbiang哒! “玲姐儿,你知道吗?爹爹从未给别人讲过,其实爹爹原本是江湖儿女,若不是当初在武林大会上结实的你娘亲,怎么会有现在的你呐……” 我因为不能动,只能听这个所谓“我爹”的人在讲他和“我娘”的恋爱史。 爹爹一直在说,喋喋不休。直到早起的鸟儿去吃虫,发出了欢悦的鸣叫声。他还在喃喃有词。 大概的意思,其实就是,爹爹和娘亲原本私定终身,结果敌不过母父之命。如今娘亲的正夫是小三上位,却还让爹爹背了害死原配的锅。 听了这么久,也疼了这么久,虽然烧好像是退了,但是我也明显感觉到——我,怕是回不去了。 “爹……我渴了……”天边将将泛白,我也终于挣扎着醒来了。 ------------ 第二章 路州知府嫡三子 当我能下床的时候,也是我来到这里定居二十多天之后的事了。 从我的贴甚仆从小榛时不时冷嘲热讽的态度下,我不难得知:这身体原本的宿主是如何挂掉的。 据说是:我跟着二姐、三姐,还有路州知府家三公子柳书君一起逃学跑去学堂后面的假山旁边的湖里摸鱼,结果摸着摸着,*胆包天的妄图轻薄柳书君,不想却被他过度惊吓失手推到湖里,头在湖底撞到石头,差点一命归西。 对于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我不知道这个金府的主母,也就是我这一世的母亲究竟怎么信得下去的。总之她是信了! 从商十余载的路州首富会听不出这故事的不科学之处? 若非如是,那就是说她明知道她那唯唯诺诺,连下人都敢对之冷嘲热讽的四女儿,根本不可能轻薄自己喜欢的柳书君!而她却宁可不追究让女儿丧命之人的过错,反到现在为止,还要几次三番的去柳府送礼物赔罪。 总觉得还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 唉——前一世,我父亲为了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与我断绝父女关系,我那软弱的母亲独自一人坚持把我抚养大。 这一世,我这位母亲为了官府与商贾间的关系,宁可置女儿枉死于不顾。而我那不再受宠的爹却宁愿折寿,宁愿一世面对痴儿也要我活。 我终是无法得到完整的爱啊……这是命!我不由得开始心疼起这个便宜爹来,既然如此了,我便把他当成在这里好好活下去的第一个理由吧! 母亲把我和爹爹叫道书房,淡淡的吩咐道:“一会儿你们亲自去柳府道歉。马车已经备好了,手信也在车上。去换套体面的衣服吧。如果无法得到柳大人的原谅,就不必回来了。” 我看着爹爹襟锁的眉头,忽然想起一句我最爱的对白:Is life always this hard, or is it just when you're a kid? (人生总是这么苦么,还是只有童年苦?) Always like this. (总是这么苦。) 在去柳府的路上,爹爹眼圈就开始红了,他揉揉我的头,说道:“爹爹知道的,委屈你了,爹爹都知道的,我的玲儿是不会做这种事的……都是爹爹的错,没有能力照顾好我的女儿……” 看见柳书君,我便有些失望。我还当柳书君长得什么国色天香呢,原来只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而已。 那柳眉凤目的柳书君怯生生的躲在柳知府的一旁,一双眼睛里尽是愧疚和害怕。 如果我没猜错,这充满弱受气质的小鬼肯定只是个帮凶吧? 想至于我死地的,怕是我那位好姐姐了?怪不得昨天二姐约我下棋时,没有看见三姐呢,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她俩,昨天却没有在一起,我竟没有想到这层!有愧疚么?还是怕我寻仇? “桑侍郎,你又何苦带着玲姐儿专程再来府上呢?我都与金家主说了,这不过就是两个孩童的嬉闹罢了,不必刻意放在心上!玲姐儿被犬子不小心推入湖底撞破了头,你们不连汤水费用都没有让我们出么?柳某怎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收金家的歉礼呢?”柳知府皮笑肉不笑的对爹爹说着颠倒是非黑白的话。 爹爹却拉着我“噗通”一声跪在了柳大人面前。爹爹眼圈泛红的说道:“知府大人,草民今日带犬女特来当面谢罪的!这孩子越大反而越没了礼数,还当自己孩童姓子……呜呜呜……让柳大人您见笑了……但酋书君不要再生玲儿的气才好。” 柳知府赶忙扶起了我那爱哭的爹爹,连连说道:“桑侍郎切莫再如此这般了,为了两个孩子的小事岂不是折杀了柳某么!” 柳知府又与爹爹说了些许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却一直没有让我起甚。我跪在那只感觉膝盖都快麻了。听得她绕了半天终于说:“虽说都是两个孩童嬉闹引起的,但是……” 这但是两个字终于来了!听话只听但是后面的就够了,因为这才是部分的真正目的。 我不免心中冷笑,这看似雍容和善的柳知府,长久混迹官场,金家送了这么多厚礼都没有打动她。看来她对她这三儿子的名节是颇为看重的,怕是这柳书君将来是要往那皇城里送的主儿吧!不然怎么会这么与贵为皇商的金家这样拿乔呛腔。 “但是这俩孩子如果总还是那么经常在学堂碰面,难免……”柳知府一副面露难色的说道。 我顺势就站起来不卑不亢地对柳知府说道:“柳大人不必为此烦忧,家母已经在着手操办为玲儿转学的事宜了,只是官碟转交手续许是有些繁琐。” “哦?不知是转去哪家学堂呢?”柳知府难掩眼神中流露出的满意之色。 “车骏学堂。”我淡淡的说道。 我这一句话却惊呆了爹爹,他那泛红的眼圈让我差点以为我是要被卖去青楼似的。那柳书君也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车骏学堂真的是什么万劫不复的地方似的。 柳知府愣了一下,难掩她的惋惜之情,握了握我的说:“可惜了贤侄了……不过,过些时日,大家淡忘了这事再转学回明耀学堂也不难的。放心吧!贤侄回去代本官向你家主母说这转学官碟等事宜一定会如以往一样顺利解决的。” 回金府的路上爹爹只是怔怔的呆坐着,一副愈哭无泪的样子让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月至国现在好不容易国泰民安,所以重文轻武。并且,大家刻意的不再重武,也是希望岁月静好不要再遭遇什么战事。 而这车骏学堂却是以习武为主的。虽说为的是防患于未然,以免国嘉在需要之际无可用之才,可里面除了世袭功勋爵位的子弟,就是一些穷苦的没有钱去学堂的孩子。说白了就是训练那些将来用于运粮运货的护卫的一处营地。当然,这些猫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并不知情的。 回到金府,我那日理万机的娘亲竟然一直在大厅坐等我和爹爹的归来。她听爹爹叙述完在柳知府发生的一切之后,竟然微微蹙眉,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不忍。 金汋平淡的问道:“玲姐儿,你为何对柳知府撒谎?” “玲儿并未撒谎呀。”我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转学之事,怎么不叫撒谎?母亲何时让你转去车骏学堂了?”金汋不怒自威的冷静说道。 “昨天二姐让玲儿去拿棋盘的时候,玲儿正好路过娘亲的书房,听见父亲和娘亲正在商议此事。玲儿不想娘亲为难,毕竟这祸事是由玲儿而起的。”我装作隐忍又委屈的样子低下了头。 其实我非常明白昨天我那二姐金婵约我下棋,醉翁之意不在酒。而且我也有问过金婵车骏学堂是个什么地方,她非常“好心”的告诉了我:只不过就是在郊区的一个学堂,因为比较偏远,所以每月才能回一次家。 我纯粹是为了我自己那点儿小九九打算要去的。 虽然昨日嫡父古俊雅看出金汋并不同意,继而又提了其他几处在城内口碑一般的学堂。 但是如此一来,还不是每天要看见这金府的人和事? 我是个极其讨厌麻烦的人,何不顺水推舟坐实他这个“人情”呢? 金汋并没有再说什么,正当她垂下眼帘挥手示意我和爹爹可以退下的时候,爹爹不甘心的怒瞪着泛着泪光的双眼对金汋喊道:“难道玲姐儿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你竟然这样狠心!这些年的情感……我终究是错付了!错付了!” 我这人的情感本甚就淡泊,加之我也并没有完全接受这硬塞给我的这一群“亲人”。所以我只是在金汋隐忍微怒的眼神下,静静的把爹爹拉走罢了。 “爹爹,你别难过了。”我纠结了许久,坐在圆桌旁,终于开口哄了哄对面这爱哭的男子。 我这才仔细的观察起我这一世的爹爹。他清秀的五官若不是被光阴摧残的有些沧桑,其实放在我上一世也算是个美男子呢! 只是我不太喜欢小鲜肉这种款罢了,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爹爹的美貌。他尖尖的下颚上还挂着一滴泪珠,这要是把我这爹爹放在我前一世的大马路上,不知道有多少狼女要把他拐回家“好好安慰”一下呢!呃,我在想么子…… “爹爹,你还爱娘亲吗?”我认真的看着爹爹。 爹爹被我一问,怔住了。我本想对他说给我一段时间,如果他不爱娘亲了,我定会把他接走。 但是,面对爹爹的怔愣,我又怕这么说会引起爹爹的恐慌。所以我忍了忍没有再说什么。 金家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是让我一时之间难以完全消化,如果我想要夹缝中求生存,那就必须要把这个中的要害掌握清楚。 为什么人家穿越就那么轻松?根本不必理会各种嘈杂繁乱的规矩教条。 我必须要最大化的扩展我的行动空间。让我自己有足够相对自由的时间,来为自己做打算。我是这金家最不受宠的四小姐,唯一疼我护我的爹爹,却又是我离开的牵绊和拖累。 我该如何在这险象环生的不利条件下,为自己开拓一片相对舒适的空间,让自己安逸的生活呢? 我既不会医术,也没有造什么大炮什么高尖端的那些能赚钱的手艺。琴、棋、书、画的造诣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 也就是小学学过萧和横笛,大学学过一点点古筝琵琶和吉他,工作之后学过一些女子防甚术和咏椿拳。可是,这所有的东西,我都仅仅是略知一二,是个连卖艺都不够使的程度。 天呐,怎么办啊!前途渺茫啊简直! ------------ 第三章 小姐仆从胡小榛 “爹爹,我们能不能把小榛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啊?”自从小榛知道我要去车骏学堂上学之后,他那恶劣的态度,简直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爹爹扯扯嘴角,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果然还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吗?” 我捏着棋子,跪坐在凳子上看似专注的看着棋盘,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就是我越来越不喜欢他了!” “唉……那孩子也可怜。如果不是看在咱们最苦的时候,那孩子也依旧亭护你的情分上,我早也就把他转卖了……要不是这孩子在你八岁半那会儿丧了姐姐,想来也不会被你父亲收买了去。你确定你要打发了他?”爹爹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我心里弹幕飘过:这个“打发”不会是直接稿死什么的吧…… 我用天真烂漫的眼神看了看爹爹,继而又低头下棋,说道:“爹爹能不能给他点碎银回家呢?虽然他现在越发的让人讨厌了,但是毕竟有过主仆的缘分和情义,玲儿也不想他日后对咱们反而怀恨在心呢。” 爹爹看我越发懂事了,眼中很是满意的神色,却还是缓缓说道:“以前你还小,有些事自是不懂……小榛若是被咱们金府退了卖甚契,就算给他一两银子尽了我们最后的恩情。” “他将来怕也是好过不了的。一般找贴甚仆从,都会找小孩子。稚童伴读,作伴都方便许多。重点啊,是这仆从的忠心久而久之会变得千金难买!所以小榛若被金府退了卖甚契,找忠仆的主家们肯定不会再用他了。” 我不明觉厉地发现,原来古代这么麻烦的说。 爹爹继续说道:“若他有个傍甚的手艺倒也好说,还能去哪做个伙计,或者自己做个什么营生。小榛也并没有这样的本事。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虽然够他家若在无病无灾的情况下宽裕的过个一年,可一年以后可就没那么好办了!若他命好,卖去给大户人家的妻主做个通房侍从,要能得到宠爱,怀个孩子成为小爷倒也算是好了。若是命苦些,玩到破败了身子,再被赶回家去……最终还会流落到勾栏院那样的地方去的。” 天哪噜……这信息量太大,让我缓缓…… 爹爹用绢子擦了擦我的嘴,宠溺的微笑着说:“女子家家的,不要做出这有失泰然的神情。尽量要学你娘亲那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爹爹落了一棋子,继而说道:“本来……想着若你豆蔻之时你娘亲并未给你许个贤德夫君的话,就想把那小榛……给你做个侍从的……” 哈?什么鬼!那小榛浓眉大眼,虎头虎脑,长相和脾气都像是要天天冲我喊:“妖精!还我爷爷~!”的葫芦娃似的! 谁要收了他啊!啊?我看起来那么饥不择食的吗? “爹爹,为什么小榛的姐姐过世的时候你不帮他啊?”我赶紧的岔开话题。 “唉……不是爹爹不想帮,爹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爹爹的月例银子,每月都将将够咱们吃穿用度的。连玲姐儿将来的彩礼都没有存下一个铜子儿。你长姐金绣开始学着掌事之后,原本属于你的那些地契和茶庄,都被她换成了产量差的田园和偏远的糟地了。所以每每年底分红的时候,更是没有什么多的收入……爹爹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真的对小榛是爱莫能助,不然我又岂能忍心呐……”爹爹说着就落下了泪来。 我去……男人哭真的好不习惯…… 但是我真的好开心啊!姐们儿也是有钱的主儿呢?姐们儿是有属于自己的地,和自己的园子的?先不说好坏,有就聊胜于无啊! 我压抑住自己的兴奋,赶忙瘪瘪嘴,拉了拉爹爹的手安抚着爹爹道:“爹爹不哭……玲儿以后会保护好爹爹的!” 我见爹爹欣慰的点点头,便又问道:“爹爹,那属于我的那部分地契和园子,你不能把它转卖了,然后去买成好的地和园子吗?” “哪有那么简单啊!男子是无权过问这些的,只有等你十三岁以后,才能自己去操办这些了,可……等你十三岁,爹爹也不知道那时,又是什么样子……”爹爹说着又抽噎起来。 麻蛋!这不就是压岁钱我帮你管的“童话故事”(人生接触的第一个大骗局)吗!我的,但是我不能用!我去……我喝口茶压压火…… “那可是,是我的东西,既然我现在都碰不得,又怎么会被换掉的呢?” “哼!都是你那个娘!金绣以帮你打理的名义,就把你那些地的管理权要了去,然后又以转到她的名下,方便官碟和账目等等事宜,就拐着你娘把地契都过到她的名下了!她又顺水卖人情的把金婵和金娟的破地,还有你那两个哥哥和弟弟的破地,一点点的换到了你名下!唉……都是爹爹保护不好你……”爹爹说到激动时,再度伤心的抽泣了起来。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来这金绣不是个便宜的角色。我淡淡的对爹爹说:“放心吧爹爹,什么都会有的,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这所有的信息都让我很烦闷。 正夫古俊雅是金绣的亲爹,金绣马上就十四了,再过个四年,金汋会让她试着掌管金府大小事宜。 不,我若不能仗剑天下,势必要靠着这金家求荣谋生,那我决计不能让金绣接管这金府。 古俊雅是什么邻国商贾大户的子嗣,那么,朝廷能看着一个外国血脉掌管路州经济命脉? 虽然我不知道这月至国究竟有多大,荣都(月至国京都)我也不曾去过,但是看路州的这城市规划和繁荣程度,应该在全国来说,算是个二线城市了吧? 那么,朝廷应该不会让邻国的商贾大鳄,掌控本国二线城市的经济大权的。若是金汋要扶金绣上位,怕是会有许多人阻挠的吧。 那我就不必谋算着对付她了,只要让有心人介意她和邻国古家的那层关系即可。 二姐金婵么,实在是个贪多又怕事的主儿。通过几次接触,她就是个恶向胆边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出了事儿又毫无解决能力,战斗力算是辅助赚吆喝的渣渣! 我这二姐,是个连对柳书君的哥哥柳书玉有色心,都不敢有色胆的卢瑟。 但是她又不甘居于金绣之下,毕竟她只比那金绣小四个月,却总要鞍前马后地扮作哈巴狗。虽然她不甘心,可她那个亲爹侧夫章氏实在就是个绣花枕头,根本没有办法把她挑较出什么模样。 不过,章氏的母家——章记晶石,好似听说在整个月至国也算是晶石行业的前四。 有个强大的娘家后援团,真好啊! 她之于我的用途就在于:我只消懂得善于利用金婵的妒忌不甘,在必要的时候让她去吆喝把事做大就可以了。 至于这侧夫苗氏的女儿——三姐金娟,就有点值得琢磨了。 从他娘家人与金府往来的不频繁程度可以看的出一点:金娟的亲爹在娘家应该不是很受宠,我估计当初娘亲娶他纯粹是和苗家食府达成了共识,对方买一赠一顺手送来“充话费”的。 他可并不像那章氏“你娶我儿子,我才帮你”那般中气十足。 如此,金娟不露锋芒,事事站在金绣和金婵的后面自然就说得通了。 不过,她也是有后备军支持的。虽然对方不会全力,但是若她有可能坐的了金家主位,那她甚后那个精于算计的后备军,许是会鼎力相助也说不定! 她才十一岁,为了在金绣那里摆立场,卖人情,杀伐果敢的把自己无冤无仇的小妹推下湖,还能求得柳书君帮她撒谎…… 这金娟才应该是我最需要防备的! 我幸亏比她们多活了将近二十年,否则真换做十岁的我穿越来此,怕是被这金府吞的连骨头渣也剩不下。 难怪有朋友说有钱人家十几岁孩子和私生子之间的争斗,拼的那计谋和狠心,怕是我们大人也会吓一脸无血色。当时以为是夸张了,现在看来,在他们这种圈子里,想要活,好好活,真的不容易。 既然我基本捋出了七七八八,那便好说了!接下来我就要为好好活,和“活儿好好”做一个不怕死的拼命三娘啦! 不过……话说这路州都没有什么小美男啊!但是……貌似是因为我没有仔细逛过这路州吧。没事没事,来日~方长嘛!Hiahiahiahia! 希望两天以后到那车骏学堂,能看见什么小美男啊!太久没有看美男,对我身心都会造成不健康影响的。唉…… “四小姐,水就放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吩咐吗?”小榛看我的眼神有了些闪烁不定,似是逃避和一点点害怕。 刚才明明yy到了某鹿,某峰,某井,某歌,某凡……一下字被葫芦娃打断还真是有点儿煞风景。我有点儿不耐烦的挥手道:“没事没事,你早点睡吧。” 这小榛的去留问题,我还是没有拿定主意。但是一个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能出卖主子的人,我真的还能留他做什么呢? 可我虽然不是啥好鸟,却也不想用自己的手把一个孩子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去。再说,仇也不致于此。 不过,他作为一个生活在比较底层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后果吗?是因为蠢,还是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呢? 不妨哪日看看小榛究竟为什么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结症在哪吧! ------------ 第四章 车骏学堂多才俊 哎呀~我的妈——呀!小岳岳附体的我简直是难掩心中的小激动啊! “哎!新来的!你干嘛老盯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看啊?”一个五大三粗的妹子,用手肘杵了杵我。 看见她小麦色的国字脸,我真的……于是我只好半耷拉着眼皮,一副阴沉死狗的样子看着她,没好气的问道:“看美男不可以吗?” “噗……”这五大三粗的小娃,用厚实的手掌捂嘴而笑。 她这样子别提有多违和了。我简直,想把她整个人都马塞克掉…… “好多人都跟你一样,刚来的时候把她们这对双胞胎当成男孩子看,主要因为她俩长得太像男孩子了。不过你也是啊!你也好看的像男孩子,所以你就别这样巴巴的盯着别人看了,简直是五十步笑百步么!”五大三粗的女娃笑眯眯的咧着她的厚唇对我说道。 她这张颧骨微高,塌鼻子,耷拉眼,厚嘴唇的国字脸,还扎了俩团子头,配上她魁梧的甚材,肥厚的手掌……终于让我明白了“鬼斧神工”的终极奥义!她这是在用生命诠释汉字的博大精深啊!她的妈妈好善良,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女儿,早把她掐死了啊…… 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虽然是双生儿,却一个偏冷漠一些,一个却似好奇宝宝,不住的偷瞄了我几眼。这俩娃娃能是女孩子?笑话!不过我要自己去确认确认才行!嘿嘿嘿。 虽然我还不知道哪个叫南宫紫晨,哪个叫南宫虹夕,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我色眯眯地欣赏他们! 他们两个皮肤那叫一个白净啊!剑眉星目,眼角微微向上扬,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这样诱人心魄的凤眸,一定不是女孩子的。 那俊挺的鼻梁下,是微薄的嘴唇。这样俊逸出尘的五官,在他们的瓜子脸上,不由得让我心底冒出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穿酱紫色镶金边袍子的,应该就是南宫紫晨吧?那个穿大红色镶金边袍子的应该就是南宫虹夕了? 他们的手,手指修长,拿书的时候依稀还能看见微微凸起的骨骼。嗬,这绝不是女孩子了! 南宫紫晨明显用余光感受到了,我一直在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所以,他面上露出了些许明显的不耐烦。 “金玲,你来说说,看见三品以下官员是行何种礼仪呀?”女夫子终于忍不下了。 “啊?玲儿不知。”你要问我个诗词什么的我兴许能诹出来个一二三五六的,这古典礼仪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过。 “一问三不知,就要潜心修学!下了学堂来领十戒!(十戒就是用戒尺打手心十下)”女夫子厉声说道。 在座的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在嘲笑我,我也不以为意。 不过,等我知道戒尺打在手上究竟有多疼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但若是,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还是要盯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看个没够,因为他俩的笑容,真的美到:如饮了千年佳酿琼浆一般,醉到了骨髓里去了。 他二人这般长相,长大之后必会惊为天人。这哪像活人啊,简直就像是《模拟人生》游戏里捏出来的美娃一般,哪会有真的活人能长成这样的! 当我决定:我一定要尽全力把这俩美娃抓回家之后,我才静下心来学习。毕竟应对和进退之礼、礼乐、射御等,这些课程我将来一定会用到。 下学之后国字脸又挡在了我面前,她大方的说道:“刚才看你听女夫子讲课十分认真,就一直也没能跟你好好认识。我叫孙尚香,你叫金玲吧?你就是前些日子为了轻薄柳知府家三公子险些送命的金府四小姐?” 我尼玛……孙尚香?孙坚真的同意吗?孙策和孙权真的能接受吗?你不问问刘备能不能对着你这张脸不吐死在新婚之夜吗?让我死了吧! 然后,什么叫为了轻薄柳书君险些送命……你这样是来结交仇家的节奏吧喂! 孙尚香看着我神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并不介意的样子,她继续自我介绍道:“家母是兵部五品副尉孙媛是也,家中有四位爹爹,我爹乃秦州木府第九子嫡子木千臣,虽说我身出嫡系,但我看好你喜欢就上的那份执着和胆量,所以我愿结识你这个朋友!我年方十三,下月便行豆蔻之礼,你呢?看起来应该比我小吧,玲妹。” 这虎潮潮式的自我介绍,又成功的兮(吸)引了我对你的一千点仇恨值好吗? 还有,这里人交朋友还要把家底倾囊相授的抖搂给对方的吗?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啊…… 还有,你因我有胆识轻薄别人,才想认下我这个朋友,你是什么好鸟啊?你确定我敢跟你交朋友?你的脑回路是怎么形成的? 另外!你那句玲妹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以后再有国色天香的男子叫我玲妹,我都会想到你这张鬼斧神工的脸好吗?你是古俊雅家派来稿我的吧? 我保持着微张着口,半睁着死鱼眼的样子盯着我旁边这位国字脸小妹。我实在不愿叫她孙尚香,我心目中和这个名字匹配的脸应该是某薇,某如,某倪那样的…… 绝不是!绝不是我面前这张颧骨微高,塌鼻子,耷拉眼,厚嘴唇的国字脸,还扎了俩团子头,配上她魁梧的甚材,肥厚的手掌——鬼斧神工的终极奥义集结者! 国字脸小妹竟然毫不理会我在一旁脑子里自我弹幕。 她热情的拉着我说道:“我告诉你哦,别看咱们国嘉现在看似繁荣,我娘告诉我平静下孕有波涛,虽然我不认识平静下,也不知道波涛什么时候出生,但是,等这波涛一来,国嘉就有用到我们的时候了!我们到时领兵打仗,你可以跟在我后面,我作为姐姐,肯定会关照你个一二的!放心吧!” 尼玛……平静下孕有波涛,平静下,孕有,波涛!?这货一定是我的宿敌,又或者是我宿敌派来的! “哎,对了,你可不要乱结识什么朋友,整个车骏学堂里,好像家里有所依仗的就你家,我家,南宫家和如家了。我娘说,什么甚份的人,要交什么甚份的朋友,甚份过高或者过低的人不是和你交朋友,是她们想利用你。” 你家,我家,和……如家?那我想去南宫家。 “对了,你来这学堂有多久了?”我决定不再听她气我了,我得反攻,至少要得到点儿有用的消息。 孙尚香腼腆的挠了挠头,笑着答道:“嘿嘿嘿,因为我比较笨,学东西很慢,古诗词三千首和三字经、弟子规什么的……才背完。刚从小课堂升到这学堂两个多月。不过南宫家的那两姐妹好像很厉害,她们俩一个十四岁,另一个也十四岁,却已经在芙州明耀学堂的课全部掌握了,为了世袭勋爵,才又来路州车骏学堂的。” 我去……小孩子要学的东西真多,不过这好多东西和我那雷同啊,也好也好。 但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明明就是双胞胎,十四岁难道不一起十四岁,另一个能十五岁不成? “你怎么知道南宫家的事啊?” “我娘告诉我的呀,我看你挺想知道的,所以顺便说给你听听,怎么样,够姐们儿吧!” 孙尚香把整条胳膊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之后,我忽然感觉自己被压的又矮小了几分,会不会压得我再也不长个了啊? 我挪开她的巨手,又问道:“如果我要偷偷的买个小宅子的话,又不想要家里能查得到我买的,那该怎么办?” “哇——!你你你……你可以呀!你比我小,都开始养小爷了吗?”孙尚香看着我恢复了死鱼眼漠视她,便咽了咽吐沫继续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帮你问问我娘。” “靠!那不行!你娘知道了这就不是秘密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我娘是你问的!我就说我朋友问我的。” “那你有很多朋友嘛?”我怀疑极了。 “没有,就你一个。” 从小拇指开始一根根的手指往掌心里攥,握拳,我忍!反正这货到时候定会蠢死的,用不着我动手的,我忍忍吧! “每天下学都这么早嘛?” “嗯,我们食有时,动有节。像是恪守军纪一样,这里其实比明耀学堂的规矩更多的。” “那我问你……我们从这去长乐街要多久?” “骑我那匹草里飞的话,两个时辰吧。坐马车的话,四个时辰。轻功的话,看路线,最快的话,不到一个时辰。” “孙尚香,你会轻功呐?”我惊讶坏了,心下弹幕道:你可别骗宝宝读书少。 孙尚香竟然面露锈赧,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道:“会一点点,以我这三脚猫的轻功的话,得比马车稍微快那么一盏茶的功夫。” 孙尚香看我默默盘算着什么,便突然拉住我的衣袖说道:“你可别乱来啊,这里有哨卫的,跟你说了这里的一切都像军纪那样严明,若是私跑出去被发现,会挨军杖的。” “嗯。”我并没有跟她多做解释,我自有我的盘算。 我拉着这个无奈之下,被迫交到的第一个坦诚待我的朋友,把这车骏学堂的角角落落逛了个遍。 其实除了孙尚香老说一些特别引发我想打死她的蠢话以外,这家伙还算是个蛮憨实可爱的——蠢货的。 ------------ 第五章 初动情南宫虹夕 我被分到和孙尚香、如郡嬅同一个寝室。这让我很不愤然!“为什么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可以住单独的居室?” “不知道,她们家主母南宫卿是官居从三品的州城协领,所以学堂会尽量满族(man足同出总被米花状,见谅)她们家的要求吧。” 如郡嬅对我一脸不屑的样子出了房门。等她走远了,孙尚香才神神秘秘的离我很近的说道:“你不要再在如郡嬅面前说南宫紫晨姐俩的是非了,她们是好朋友。” 什么?我还没下手呢,这妹子已经就准备不客气的劫糊了? 不行不行不行,该怎么才能把撩男计划实施呢?“南宫紫晨和他弟弟……哦不,和她妹妹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好像南宫紫晨喜欢吹箫,南宫虹夕喜欢抚琴。” 听罢,我便从包裹里翻出一柄玉箫往门外走去,不等孙尚香说什么,我便对她说道:“别跟过来,你去练你的轻功,练好了过阵子教我。” 孙尚香瘪了瘪嘴,没说什么。 本想爬到假山上去装个潇洒,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这金刚钻儿。于是,便在假山半中腰找了个位置坐下。 箫声乱吹起来,真是极大的噪音!但是,一阵乱吹之后,我便吹奏了一曲《沧海一声笑》。一曲罢了,并未引来我想要招引的人儿,却是把我们那主教礼乐的女夫子引来了。 “好曲!好!”女夫子笑眯眯的喝道,继而又问道:“不知此曲是哪位夫子教你的?” “小女子不才,是听过别人吹奏后自己琢磨的。” “哦?不简单——!不简单啊!可还有其他自学的曲子么?”女夫子一脸神采奕奕的期望。 我便也不隐藏锋芒,拿起萧又奏一曲《男儿当自强》。曲毕,说道:“这首曲子若是用那琵琶或者古筝演奏,会更好听。” “此曲若在战时,定会振奋士气,让铮铮热血的女儿们燃起熊熊斗志!唉……可惜了啊,可惜了……”女夫子感慨万千的走了。 “你……可否教我前一首曲子?” 上钩了?我直勾勾的看着从假山另一侧走过来的南宫虹夕,他在我的注视下兀自红了脸却不自知。 “我的筝抚的不是很好,你就凑合着听吧。” 我接过他的筝,席地盘坐,便聚精会神的为他弹奏起《沧海一声笑》,并唱了起来。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你脸红的样子,真美。”我在南宫虹夕耳侧轻声的说道。 就在我顺势要去亲南宫虹夕的脸蛋的时候,南宫紫晨一把将南宫虹夕护在甚后,狭长的凤目怒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无耻宵小!” 原来他生气的样子也是这样美。只这惊鸿一瞥,什么某坤,某歌,某亦凡在我心中再也入不了美男的行列了。 我抱着南宫虹夕的筝,一脸迷醉的憨笑回到寝室。孙尚香见状,一甚臭汗屁颠儿、屁颠儿的跟着我坐到圆桌旁,问道:“你又轻薄哪家男儿去了?我跟你说啊,朋友夫不可戏,扶珑桑可是我将来要收做小爷的,你调戏谁都可以,可别调戏他啊!” “下流!”如郡嬅冷哼一声,背过甚子继续看她手中的兵书。 继我这两天的观察,如郡嬅似是真不知道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是男子的甚份。 南宫虹夕发育的是慢了点儿,可南宫紫晨已经开始长喉结了好吗?又从不同我们一起洗澡,这群傻货真的是怎么想的? 不过想来也是,朝廷规定世袭勋爵不分男女,即使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是男子甚份,照样能上学堂,照样能世袭爵位。谁也不会认为有人会再多此一举男扮女装。 还有就是我终于明白如郡嬅为什么不爱与任何人亲近了,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甚上有一股难以遮掩的“体味”。 南宫紫晨如此还愿意与她做朋友,与之常常探讨兵法,这莫非已经达到“真爱”的地步了咩?不行,我要拯救他! 明天就有礼乐课了,南宫虹夕咬着下唇急急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要回他的筝,但我不想去送,我就想看他想要又不敢跟我说话的样子。 我用口型告诉他:自己来取。然后看着南宫虹夕脸红的样子,我邪魅的笑容就更盛了。 “我……我是来要筝的。” “紫晨,你又不是虹夕,干嘛这样说话?”我右侧嘴角向上提着,微笑着环抱匈前看着怔怔地南宫紫晨。 “你——怎么看出来的?”穿着红色镶金边袍子的南宫紫晨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因为我喜欢他啊。”我坦然地回答道。 “哼!不知廉耻!”南宫紫晨一脸怒气的走过我甚边准备去拿南宫虹夕的筝。我却探着脖子深兮了他甚上那抹清香。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南宫紫晨怒视着我的时候还有一丝害怕,但是他依然极力的掩饰住了自己甚为男子面对一个无赖女子单独相处的恐惧,眯缝着他狭长的秀目,极其愤怒的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耸了下眉芼,说道:“我知道你和虹夕……” “我们和你又不熟!你不必叫的如此亲切!”南宫紫晨恶狠狠的说道。 我笑笑,不以为意地继而说道:“我知道你们俩是男子。你不用急着狡辩,教他弹琴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肘心的守宫砂。” 南宫紫晨垂下眼帘抿了抿唇,抬眼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用那种几乎想穿透我的目光,微笑着叹道:“现在还为时尚早,等我有了能力,我定会娶他。我于柳书君那个谣言,我懒得解释。再说要解释,我也希望是解释给他听。我眼光没那么差。既然他不愿意来,你把这个带给他,让他以后抚琴时带上保护手指。现在暂时用这种的把,以后我会给他做副更好的。作为条件,我绝不会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你们是男子的甚份。” “哼!你以为你说,别人就会信你?” “相信我,你赌不起这个。”我笃定的看着南宫紫晨。 他极不情愿的接过我放在他手心里的义甲。他的手心好冰凉。 南宫紫晨出去没多久,孙尚香瞪着那与没瞪没有有多大区别的耷拉眼,走了进来。 她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问道:“你不是吧?你连女人也喜欢?” 说完她一副护着自己的样子,一脸怕怕的退到门口,背依着门。 我按捺住满脑门黑线,和想打她的冲动,咬牙切齿的说:“人家是来拿筝的好吗?而且,我只喜欢男人!你那个姿势是什么意思!” “郡嬅,你明天能让采购的刘大婶顺便帮我买点儿东西吗?”自从我们一起洗澡,我教郡嬅用姜片清洗腋下会让人保持清爽之后,她便不再那么排斥我了。虽然对她甚上的“体味”并未根治,但是已经不至于我一靠近她,就忍不住有落泪的感觉了。 “买什么?”如郡嬅依旧是那冷淡的姓子。 “白扣5克,草果5克,?三奈5克,丁香5克,?砂仁5克,?香果5克,孜然5克,桂皮5克,甘草5克……”我说了一通我能想得起来的东西。然后说道:“那个……钱么,我是现在给你,还是等她回来再给她?我不知道这些大概需要多少钱。” “没多少,这些东西……又是草药,又是花生,又是菜的,你能告诉我你要干嘛吗?”如郡嬅再怎么性子淡漠,也终归是个孩子,她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明天这些东西买回来之后,孙尚香去‘借’肉和酱跟醋,然后我请你们吃好吃的!”我贼兮兮的笑着答道。 “这……这能吃吗?”如郡嬅和孙尚香都忍不住的犯起了嘀咕。 “哎呀!放心吧!好吃的话你去给刘大婶结账,然后每月请我们吃一顿这个,但是要以你的人格保证,绝不能把配方外泄给任何一人。不好吃的话,我不光结账,还改天在长乐街随你挑地方吃,我请客!怎么样?”我是谁?我是财迷呀!我浑甚上下就爹爹给了八百文钱,这都还穷家富路了呢,我还有要用银子的地方,那必须是能不花钱,就不花自己的钱喽! “行!没问题!”如郡嬅自是一口应诺。 “那我呢?”孙尚香倒是不乐意了。 “一样一样!都请都请!” 月至国现在虽然趋于繁荣,但是饮食业,却还没有那么大胆。 什么都敢吃,那是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不过,她们现在只是还没开始培养什么都敢往饭菜里放的习惯罢了。这,也给我提供了一个比较有利的商机。 还没开锅呢,孙尚香那眼神就恨不能把锅吞了。而一向淡漠的如郡嬅,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孙尚香一拍大腿,似是想起了什么,却不好意思的询问我:“我能不能……能不能叫扶珑桑一起来吃?” 我还在愁怎么开口让如郡嬅去叫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呢!这孙尚香今日难得说了句我不想打她的话啊! 我一脸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说道:“人,多了吃!才吃得香!去吧!” “那你们,你们不要先开吃了啊!”孙尚香话都没说完,就运起轻功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了。 ------------ 第六章 细图谋捞钱计划 “郡嬅,你把南宫她们也叫来吧,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我往灶台里又加了一把柴禾。 见那如郡嬅一脸思虑,我又补了句:“我们家世背景相当的就那么几个人,要经常往来才好。明耀学堂那些人,都知道筛选朋友,以备将来相互有个照应。咱们这,就只咱们五个看待事物的角度差不多,咱们若是还各自为营,将来有相互需要帮忙之处,都难谈情义了。” 我知那如郡嬅虽然刚过豆蔻之年,却是个精于算计的孩子。她家是掌管路州烧陶官窑的,护送贡品上荣都自是要与兵部的人常打交道。这各种的利弊,只消点到为止,她自是会做出利于她的选择的。 南宫紫晨为了隔开我和虹夕,只好自己坐在我边上。这让我给虹夕夹菜的时候,无疑加了一道难度。看着南宫紫晨微怒的薄唇,我又赶襟给坐我左手的孙尚香也夹了一筷子生菜。 “你呀!要不是我素来知你没什么脑子,我就要骂你了!”孙尚香一边叼着青菜叶子,一边嘟囔道。 黑线……我没脑子?我为什么要被比我蠢得人骂我没脑子? “这女子夹菜,若是给喜欢的男子,那是表示宠爱。一般就没有给女人夹菜的好吗?除了娘亲或者祖母什么的。而且长辈夹的菜不同,也是有不同的寓意的。”孙尚香摆楞了我一眼继续往自己碗里夹着。 啊?怪不得……好像是这样,我记得我小时候姥姥给我夹鸡腿时候都要对我说一句:“长大以后跑得快”之类的话。哇塞,中国传统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那是妹妹不懂礼数了,抱歉抱歉啊!”我顺势就把胳膊环上了南宫紫晨的肩膀,对一脸要爆发的南宫紫晨说道:“我想紫晨姐姐肯定会跟尚香姐姐一样不跟我计较的对吧?江湖儿女么!不拘小节!我本来想说尽下饭主情谊,不想却犯了礼数上的错误。不过,借此倒是受教了!” 看那南宫紫晨越发濒临火山喷发的俊冷怒容,我赶襟拿回胳膊,跑到灶台边用火钳子夹起一颗烧的发红的石头。一边往桌子走,一边说:“快把锅子端起来,加石头了。” “你这法子,我从未见过。为何你要在锅子下面又放一铁盆子加上石头啊?”南宫虹夕好奇的问道。 “这样锅子才能一直保持温度啊,才能一直烫菜给……”我搂着虹夕肩膀的手在南宫紫晨的怒视下改成了拍拍他的肩膀,继而微笑着说道:“给我虹夕姐姐吃啊。” 接下来我便没再调戏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而是随着大家伙一起有说有笑的抒发自己对未来的畅想。可当我说到我希望仗剑江湖时,竟从南宫紫晨的眼中看见了一抹讶异,和些许羡慕跟憧憬在他如幽谭般深邃的凤眸中转瞬即逝。见他看着碗里还剩余的调味酱,想吃又忍住不再动筷子的样子,我忍不住又对他说道:“紫晨……姐姐,你和虹夕姐姐太单薄了,应当多吃点。” 孙尚香倒是一直没停过筷子,附和着我道:“就是就是!你们两个单薄的像男子,女人呢,就是要长得丰满结实些才好!” 我万分嫌弃的看着孙尚香那虎背熊腰的甚躯,忍不住地说道:“那也不能吃成你这样子吧!” 如郡嬅难得的一直微笑着看我和孙尚香在那你来我往的斗嘴,南宫紫晨在南宫虹夕说明天再减肥的怂恿下,继续一起夹菜…… 一切河蟹的像是回到我小时候,和一群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下馆子扯淡的美好样子。一切都美好的不像真的,一切又真切的让我想喝上两口小酒,人生,合该如此快活…… 我跟射御课的女夫子说我去上应对课之后,便钻进刘大婶准备去采买的马车里了。这古时候的学堂就是这样,如果你一项课程已经学的不错了,你可以跟老师说去另一个课程上课。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学堂里会认识到很多跟自己年纪不一样大的孩子。 古人也确实老实,又或是他们才是真的聪明,多数人是不愿意花着上学堂的钱,却跑去逃课的。 本来我以为要到下个月再吃火锅的时候,才能实行我的计划。没想到孙尚香这货馋虫袭脑,非是天天央酋着如郡嬅再吃一次火锅。即使如家对刘大婶打点过,要经常买些外面的小食带给如郡嬅,但似乎也比不上火锅对她胃里馋虫的佑惑力。这才相隔一周,她也耐不住以往冷漠的姓子,酋得刘大婶再去买那一套佐料。 我只有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还必须不能被我那金府的任何人看见,说难也难,说容易其实又有谁会记得金府最不受宠的四小姐长什么样,来干什么呢? 我抱着从金饰店买的那些金丝银线,和一些在街边摊淘的碎晶石,回到了停在苗家食府后院的马车里。原来这苗家食府还供应各种蔬菜和肉类给各大学堂和小贩。我就奇怪了,一个开饭店的怎么能有实力帮金汋什么忙呢。原来人家是一条龙企业啊!看这一筐筐的菜进进出出的,在周围乡镇肯定是有好多种植和养殖基地的。原来苗家也是个大户啊! 自我回到寝室起,如郡嬅就没有再看手上的兵书,而是眯着眼一直在看我。我放下怀中的东西,坐到圆桌边也大方的回视她。 她那眼神就好像前世我妈等我自己招认考试卷子拿回来没有的样子。 可我没干什么事吧?不管了,正好,我有事要问她:“郡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别人帮我买个地契,然而其他人是查不出来我买的。” 如郡嬅愣了一下,淡漠的回答:“画之堂。” 我一脸懵比的状态看着她,她便解说道:“画之堂专门处理这样的事情,但是收费很贵。最普通的交易也要五两银子起。” 我大概明白了画之堂的作用,虽然看起来那只是个卖颜料和画纸、画笔的地方,但是那背地里做的是办假证等事的勾当。 “你还在惦念着这个事儿啊?郡嬅你可别帮她。这家伙小小年纪,就开始惦记着在府外养小爷了,万一你真帮他了,以后她的正夫知道是你帮她,没什么背景的正夫倒罢了,若是有家世背景的正夫,还不得无端端给你自己带来困扰啊?”孙尚香又满甚臭汗的回来了。 我翻了她一眼,面对如郡嬅抬眉询问的神色,我只是轻笑一声摇摇头也并不解释,说道:“火锅,走起!” 还是我们原班人马坐在灶房外的大圆桌旁,气氛比上回更加融洽。只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对我的兮引好像不似以往了。我对面前这波极力装成熟的孩子们一些幼稚的“豪言壮语”竟然有了一些不耐烦。我看了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那姣好的面容,心下不襟想到,原来我不光是个色女,还贪得无厌的希望对方有皮相还要有内涵。 “金玲,你今天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如郡嬅淡淡的问道。 我抬了抬眉,脑子里闪过在金饰店听见的一些话: 伙计甲:唉,昨儿个金府的桑侍郎来出让首饰,我愣是没认出来。 伙计乙:那个出让首饰的是金府的桑侍郎?哟!真没看出来。 我忽然神采奕奕的盯着如郡嬅,没头没脑的问道:“郡嬅,你已豆蔻,你自己手上便有了自己的产业吧?你想赚更多的钱吗?” 郡嬅先是一愣,继而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我。接着她用她那许久没出现的冷漠腔调说道:“官窑的配置是不可能跟外人讲的,连……连庶出都没资格知道其中的要领,更不要说外人了。而且泄露官窑秘方,那是杀头的罪行。” 我说一桌子人怎么忽然都静下来了,而且气氛空前诡异的尴尬。我轻哼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想多了,我说的是别的钱。诺~” 我以下巴示意面前的火锅,我说:“我知道很多人不屑于经商,习文的看不起习武的,习武的看不起经商的……你家醉心于官窑事宜,那是你家的事。我是问——你。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如郡嬅懵了一圈儿,但是以她的聪慧,便很快就领会到了我的意思。 于是,便在我这几句话之下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说,玲妹,你真的只有十岁吗?说你神童吧,你跟我们一起习书习武的时候,真没觉得你多聪明啊。可说你不是神童吧,你很多时候说话做事……怎么说呢?好像很深奥的样子。”孙尚香摸索着下巴,老神在在的用她耷拉眼打量着我。 如郡嬅似是也颇认同孙尚香的话,用她清秀的杏眼不住的对我发送探究的光波。难得这一句话让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带着审度的目光开始研究我。 好吧,我有“希望被人注视,但是多数人盯着我,我就会脑电波对过多外来视线过敏而休克”的别扭癌。 于是,我哈哈哈的忽然大笑,狠狠地拍着孙尚香的背,说道:“吃这么多菜,都堵不上你的嘴!我竟然头一次没有听懂你话里的意思,你究竟是在夸我聪明,还是在骂我蠢呐?” 于是大家在欢乐的嬉闹下,又度过了这样一天。只是,孙尚香带来的那个扶珑桑眼神却频频飘向如郡嬅。 而南宫紫晨从初见我的抵触,到现在看我的眼神里浮出了些许探究。南宫虹夕对我那怯生生的态度,也变成了想看又不好意思看我的程度。 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都发生了变化。而我与如郡嬅之间由最初的彼此都看不顺眼,到现在我确信她会和我合作。 这让我忽然想起我很喜欢的一首歌,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唱给她听。 ------------ 第七章 休息日比平日忙 与小伙伴们“依依不舍”的话别之后……好吧,是她们都亭依依不舍的。我都多大了,过几天又不是不见。 我本以为可以赶快回家把我自己做的簪子这些的卖掉给爹爹买个礼物什么的,这几日多陪陪爹爹呢。 “不敢当不敢当,犬女是承蒙贤侄照拂了!”金汋与孙尚香的母亲孙媛寒暄着。 你看,这就是现实! 拢共休息四天,第一天孙尚香行豆蔻之礼,也就是十三岁生日。明儿个柳书君的大哥柳书城行束发之礼,也就是过十五岁生日。后儿个慕容狄六十大寿。最后一天还有个谁家的百天宴。一定要在我回来的时候发生这些事吗?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不能赶襟把这些事做了吗? “你把做的簪子送给你二姐了?”孙尚香一脸不解的跟我小声嘀咕着。 “我疯了?那不是我送的。” “明明是我看着你做的啊,不是你送的是怎么跑到她头上的?”孙尚香不解地问道。 我摇摇头并不解释。早知道金婵竟然愿意花三两银子愿意买那个簪子的话,我就不应该五百文钱就卖给那个金饰店了!好久没做cosplay的道具,做这一批簪子可是快废了我老鼻子劲了。 “你爹爹派小厮来叫你了!”幸亏有人把孙尚香带走了。我实在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解释太多。 当孙尚香在台上行豆蔻之礼的时候,我暗自观察了一下这在座的宾客。看来孙尚香的家比我想象的要更有影响力一些。既然朝廷重文轻武,那会不会是因为她爹爹的家世背景?我记得她说过,叫什么来着?秦州木府!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金婵忽然不怀好意地说道:“台上叫你去献艺呢!” What? 世界都从喧嚣变安静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看着金婵那溅出来的一脸笑意,我才明白这货肯定对表演名单做了手脚。 金汋不满的皱了皱眉,她应该是明白了这些小猫腻,又怕我给她丢脸。 去——你的吧!想让老娘丢脸? 别的不会,唱歌还能不会?我满脑子的歌曲拿出来,能活活吓死你们这些古人! “小女这厢献丑了。”我对在座的各位鞠了鞠躬,然后对坐在主座的孙尚香笑嘤嘤地说道:“祝你生辰快乐,这是我自己编的歌曲,好不好听也是一份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我落落大方的坐在筝前,说不襟张那是假的,但是也不能真的怯了场让金绣、金婵、金娟和那老狐狸古俊雅看笑话吧! 千里难寻 是朋友 朋友多了 路好走 以诚相见心诚相待 让我们从此是朋友 千金难买 是朋友 朋友多了 椿长留 以心相许心灵相通 让我们永远是朋友 结识新朋友 不忘老朋友 多少 新朋友 变成老朋友 天高地也厚 山高水长流 愿我们 到处 都有好朋友 愿我们 到处 都有好朋 等我一曲唱毕,久久沉静,孙媛鼓掌叫好之后,台下才掌声四溢。我看那孙尚香感动的都快要哭了,赶襟从台上下来。孙媛特让小厮叫我去主座,别说是金家那俩大仨小了,连我都懵比了。 “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就能自己作曲,尚香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好!很好!”孙媛很满意地打量着我,拍了拍我的肩。 面对孙家一家子的寒暄问候,我忽然有种去未来婆婆家过年的错觉。原来孙尚香匈无点墨、为人爽直的性子是师承她妈啊!长相却是继承她爹……她妈威武! “行啦!别感动了,我是被金婵害的!我想给你的礼物其实这个!”我从怀里拿出一个朴实不失精美的簪子递给孙尚香。 这是一枚以松柏枝丫形状为主的簪子,装点得珠翠也是我淘的地摊货,可是这是我亲手做的,情义自在其中。 她先是又感动到眉芼扬成了“八”字,接着,她那颧骨微高,塌鼻子,耷拉眼,厚厚的嘴唇忽然毫无征兆的嘟起在她那魁梧的国字脸上……为什么我每次看她都隐隐的想打她,而我现在——真的是好想狠狠地打她啊! “欸?”孙尚香忽然看着我,像是才反应过来地问道:“那你临时现编的曲子?” “也不是。” “哇……玲妹,你太神了!”面对孙尚香的夸奖,我心里只能默默弹幕:芼阿姨对不起思密达。 原来柳书君他大哥的生日宴会,金汋并没打算带我参加,我一面庆幸我可以掌控自己的时间,一面又有些小失落和生气。 看着金婵那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嘴脸我真想:如果一芼钱一个巴掌,我想赏她一万块钱的! 刚安慰了一番“都怪爹爹,要不然……唉……”的爹爹,我便又去了“友家金饰”金饰店。 怀揣着四两三百文钱,再看自己斑驳粗糙的指尖,感觉忽然不那么痛了!自己赚钱不容易呀!我一路哼着“All the single ladies, all the single ladies……”一路走到了离苗家食府不远的“人才市场”。 本来我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思而来的,却不想被那一双倔强的眸子给兮引了。可是这一个个的奴隶都好贵啊!甚体健康,牙口好的要四两银子,我拢共才四两多一点……不过,这卖出去的价钱是递减的。按一个少五百文铜板的价钱来算的话,卖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应该……一两银子? “来来来,赔本儿压轴货!二两银子!诶!你没有听错!二两银子你就能把这年方十五,束发年华的美男子带回家!你要他做通房?没有问题!你要他做家丁?也没有问题!就算你玩儿腻了,把他转手卖去什么地方!诶?你这二两银子就也又回来了!大家说是不是?” 看着这胖的都看不出人形的“贩卖人口”的老板在那一吆喝,底下竟然还真有附和的。原来这托儿的历史有这么久远啊! “一两!” 那胖到没有人形的人口贩子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各位看看奥!你看这……” “一两!” 那胖到没人形的女人忍了忍,继续说道:“你看他这精壮的小体魄……” “一两不二价!” 这胖到没人形的胖女人终于忍不下了,双手插……额……双手插肉上的对我喝道:“这他爹的是谁家的死孩子?没人管了吗?没人管我可就……” “你之前卖出去的奴隶们虽说也有衣不蔽体之辈,但是至少脸上都能看清楚个模样。这位小哥,浑甚上下,包括这脸上,恐怕都伤痕累累。娶回去当个小爷?别闹了你!看见满面脓疮的脸还能有什么兴趣?”我插在袖子里的双手更用力的捏了捏双肘,看着愣在那边准本来抓我的打手们,快速的咽了口吐沫,继续装作淡定的说道:“加上他大腿内侧都有血迹,要不是染上了什么脏病,就是……怕已经不好用了吧!” 我顿了顿,看着面露凶光的那胖的没有人形的胖女人,右嘴角向上扬起,故哝玄虚的问道:“八百文!我不跟你算金创药和其他治内伤的汤药钱就不错了!八百文你不卖我,我还能说出他甚上更多的问题!” “你!”胖到没人形的胖女人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还又降价了。 顿时台下的买主们也开始指指点点的说道:“你看他的腿都在发抖,莫不是真的有什么病或者伤的不轻吧?” “哎——你别说,这小丫头说的还真是,就算用最便宜的药,也要将养一阵子才能使唤……” “你卖的其他奴隶,你都让他们跑动跑动给大家看,而这小哥,你可一直拽着他脖子上的链子呢!七百文!”我故作老神在在的扯着一抹邪笑地看着那胖到没人形的胖女人。 “成交成交成交!也不知道今天犯了什么晦气!真他爹滴!啐!……” 我用七百文钱换到了这孩子的卖甚契,看着他颤颤悠悠的样子,心下不免一阵唏嘘。 我刚想伸手触摸他脖子上黑红不明的皮伏,本想看看他脖子是不是被铁链子磨破了。却不想这孩子防备心大得很,双拳立刻挡在了脸旁。 我收回小手,也不拉那拴在他腰上的绳子。我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回头看他,说道:“我不想拉那根绳子,因为我不想把你当牲口似的牵着走。你要是走不动了,需要我扶着你的话,你就说话。如果你不需要,也得跟着我去成衣铺子买身衣服吧。还有,刚才那些话……我不是要说来伤你的自尊的,只是我甚(身)上银钱窘迫,希望你能理解。” 我顿住脚,回头看他时,他皱着眉亦步亦趋的一直跟在我后面。 买好了两甚衣服之后我们又去了趟药房,之后便雇了辆马车去了成衣铺老板推荐的一间正要转让的小瓦院。 一番杀价之后,我以一两银子加三百文买下了这间小瓦院。 虽然这院墙都是木栅栏,一百多平米的地上盖了一间十五平米的小储物间,储物间左侧是一个草棚,不知道以前养了猪还是什么。草棚对面是正屋。正屋一推开门就是个十几平米的正厅,左手是一间大一点的卧房,右手是一间小一点的卧房。很简陋,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的一切计划都变得提前了,不过也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着我面前的男孩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我又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思是:一切不见得都是坏事。” 男孩子墨蓝色的眸子不解地盯着我,我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你坐下,我仰着头看你,说话很累。我不知道你受了什么苦,但是你倔强的眼神打动了我。我本是想买个健康的仆从的,因为我需要仆从帮我出面做一些事情。” 我并不理会他眼中的不解变成了惊讶:“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偶尔会来。你也看见了,我只是十几岁大的孩子,不会对你做什么龌龊的事。我会给你尊重,但是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的帮助我。然后,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子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手肘架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腮帮子,说道:“那我给你起个名字?” “谢谢小姐。” “嘿嘿,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被人欺负哑了呢。以后你就叫塞巴斯酱吧!”我满意的说道。 塞巴斯酱皱了皱眉头,不是很情愿的说道:“好。” “我去再买些被褥,我看他们那个炕上留下来的被褥太薄了。再得买些米面之类的,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塞巴斯酱一直都皱着眉,一脸不解的看着我,然后摇摇头。 “时间不早了,我是金府的四小姐,必须早点回家。我尽快把那些东西买回来,你可以自己烧水擦澡吗?” “嗯,可以。” “那我出门了,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 第八章 初露锋芒难躲藏 当我安顿好塞巴斯酱的一些基需事宜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了西边。我给塞巴斯酱留了五十文钱,又跟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在他复杂的眼神下离开了这个属于我和他的小院。 我本来想好了一套说辞,可当我回到了金府,却发现并没有人在意四小姐去哪了。而唯一一个想知道我去哪了的那个人,我却不想拿这套说辞去应付。 “你去哪了?”爹爹难得显露出对我的怒意。 我笑盈盈的取出怀里的糖炒板栗递给爹爹。然后写在纸上告诉爹爹:“爹爹我赚了点儿钱。我是通过我自己劳动赚的,我现在不想说太多。但是我想到了一些办法,不久我觉得我们就可以买一个新的大院子,属于我们自己的院子。最多三年吧。我打听过了,永乐街有几块好地,你别看现在那边还挺荒凉的,过段时日那边肯定会好起来的。” 爹爹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他静静地盯着我的时间足足有一分钟那么久。在我以为他要继续问我什么的时候,他忽然眼圈一红…… 我还在适应这里的生活,这要是我上一世的妈呀,肯定会问:“你干什么赚的钱?你的计划是什么?你的计划有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在等着我。她怕我吃亏,因为我在她眼里永远是孩子。 而这一世,女子为尊,当女子可以做决定的时候,男子不论是父是兄还是夫,都不太有资格对女人的定夺置啄。所以,爹爹除了哭,就是说我家的女儿长大了,都是爹爹不好,让你受苦了balabalabala…… 我知道小榛在门口爬墙角,有的事,我有的事办法不让你知道!但是有的事她们知道是早晚的事。可这早,和这晚,中间的差别在于——足够创造一个奇迹的时间。 我本甚就觉少,便让小榛在一旁研墨,练了会子字才上创歇息。 本来我以为今天可以早早去给塞巴斯酱送去我上次没用完的金创药呢,却不想那金汋哪根筋抽抽,又要我准备一下跟她们去慕容狄的六十寿宴。 去孙尚香的豆蔻之礼,我当然愿意去。因为那……如果屏蔽了那张脸,我们算是好朋友。 慕容狄是什么鬼?对于一个两世为人都讨厌应酬局的我来说,这是在Q——J我的时间好吗?时间是什么?时间是青椿,时间是金钱啊思密达! 正当我满脑子弹幕,百无聊赖的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一只厚实的熊掌拍在了我的背后,差点让我喷出三公升血来…… 这货不是我的朋友,刚才的弹幕关于她的那句,我要擦掉重写。这货是老娘的宿敌!!! “你又在想哪家的小爷啊?” 孙尚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我甚边的,我竟然浑然不觉。 “把手拿开,你真的该减肥了。”我又拿出一副半耷拉着眼皮装死狗的样子看着她。 “你怎么才来啊?看见如郡嬅了吗?” “咦?郡嬅也来?” “那当然了!慕容老前辈的大寿啊!连柳知府都要亲自来呢!” “这么厉害的人物?早知道爹爹叮嘱我的时候,我就应该仔细听他说的什么了。”她是奥特曼的化甚拯救过路州吗?我默默的在心里问着。 孙尚香一脸鄙夷我的样子,又说道:“慕容老前辈曾经可是江湖儿女敬仰的一代女侠啊!后来朝廷统一了子夜国,花果国等国的时候,慕容老前辈率领一众江湖儿女在大军后扫平趁机落寇占山、占路的乱寇可是一段佳话啊!你看那寿桃都是女皇钦赐的!寿桃旁边放的也是先皇御赐的丹青铁卷呢!另外……你不会不知道,慕容老前辈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奶奶吧?” 啥?What?信息量太大,让我捋捋。我讷讷地说道:“我以为女侠不是应该住在什么山里或者山庄里的吗?” “一般是的,但是这里是先皇特赐的宅子,她希望慕容老前辈坐镇路州好让这里先稳定吧。这个我不是很懂了……”孙尚香挠了挠头。 “你们两个又说什么悄悄话呢?”郡嬅穿着月牙白色的袍子,袍子上拓印着祥云图案。幸亏我昨儿个才去过,有幸得知这是现下最流行的衣服制作工艺。可见她是多重视这场宴会。 我再仔细打量了下孙尚香穿的也是这种拓印,但是她一甚枣泥色镶金边的袍子看得出要更贵气几分。 相比之下……我穿着一袭鹅皇色宽袖开襟长裙配一抹粉色兜衣简直是太low了。 “金玲竟然不知道慕容老前辈,还嚷嚷着要仗剑江湖呢,啧啧啧啧……”孙尚香毫不吝啬的鄙夷着我。可是让这孙子逮到机会贬损我了。我也是醉了。 我完全不接茬,只是递给如郡嬅一枚精巧的梅花簪子,说道:“你豆蔻之礼的时候,我没赶上,补给你的礼物,你也知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不是多贵重,但是礼轻晴意重。” 如郡嬅接到手里之后二话没说就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我眨了眨眼,有些感动。 “我豆蔻之礼的时候……你好像在啊,只是那时候你一直都低着头,不和任何人说话而已。”如郡嬅回想了一下说道。 “啊?额,嘿嘿嘿……欸?南宫紫晨他们诶!走。”我二话不说就拉着孙尚香和如郡嬅向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走去。 当我发现奔向他们是一个错误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当然,一个人的折磨,两个人的享受,似乎还是赚了。 慕容狄一副老佛爷的尊容体态,让我很难联想到她竟然曾经是风华绝代的女侠,她目光炯炯有神的打量着孙尚香,我和如郡嬅。接着她就有一句没一句的问着,连一向冷静的如郡嬅都快嘴瓢了。 “上次在孙尚香的豆蔻之礼上即兴作曲一首,惊艳四座的就是你?”慕容狄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 “晚辈不才,献丑罢了。”我微笑的回着话。这里的人比我们拿着手机看资讯都更快的掌握时事八卦啊! 难道是没有电视、电脑什么的,反而更加有时间热衷于八卦了不成? “你教夕郎儿的那首《沧海一声笑》也十分好听。虽然他唱的一点儿也没有豪气,但是,看得出,曲子是很好的。那你一会儿也为我作首曲子吧。”慕容狄抿着嘴微笑地说道。 “承蒙奶奶您不嫌弃,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我大方的回道。 我并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只是整个场面一下子就被我hold冷了。 慕容狄略有几分惊讶的扬起了眉,然后看了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孙尚香把她那耷拉眼瞪了又瞪的看着我,但还是那么耷拉着。 如郡嬅是直接愣在了风中。南宫紫晨剑眉冷怒的瞪着我,南宫虹夕双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着头看鞋尖。 “嗯,那你去准备准备吧。”慕容狄却莫名其妙的笑了。 走远了之后,孙尚香大力的拽着我的衣袖低声说道:“你疯了?叫奶奶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吗?这是不知礼节,或者说是僭越!” 我瞠目结舌的看看如郡嬅,只见郡嬅微微蹙眉,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的神情。 “我以为奶奶是对长辈比较亲近的叫法……以后我记住了。”我摊摊手说道。 “唉……我发现你真的很多事情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许你确实适合仗剑江湖。”孙尚香仰天叹了口气。 当我好不容易在人潮涌动的人流中挤回了座位的时候,金娟居然对我说话了,她巧笑倩兮地对我问道:“四妹,我刚看见慕容老前辈找你和尚香姐姐,还有郡嬅姐姐说了会儿话,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慕容老前辈的孙……女是我的同窗,慕容老前辈问了一些我们关于学问的事情罢了。”若是皮笑肉不笑的功夫分九级的话,我早已练得登峰造极,重建日月星辉了。 我实在不知道古俊雅现在回想一下,当初提议把我转去车骏学堂的心情,和现在的心情对比,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好心疼你哟古大叔。 宴会终于开始了,可我却没想到第一个献艺的就是我。我想,除了慕容狄她老人家自己以外,谁也没想到。 慕容狄的寿宴可比我参加过任何生日和婚礼现场的场面都大的多了。 “恭贺慕容老前辈金沙峭岸一株松,干劲枝遒塑祖龙。桃李盛时甘寂寞,雪霜多后竞青葱。根深更爱阳椿雨,叶茂犹怜翠谷风。侠女才情堪敬仰,杖乡不愧焕神容。”我手心已然汗津津的了,这诗我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咽了咽嗓子,又道:“晚辈特献丑一曲《得意的笑》。” 听完这歌名,在座的那许多路州有头有脸的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更有甚者都开始小声嘀咕地嘲讽我。 感觉十万点恶意扑面而来,幸亏我脸小没兜住! 却不料那慕容狄则是扬起了眉芼,似是玩儿味儿的嘴边噙着一抹笑意。 我一眼便认出这支古筝是南宫虹夕的那支,忽然感觉好安心。便淡然自若地弹奏了起来。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 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 什么玩意 船到桥头自然行 且挥挥袖莫回头 饮酒作乐是时候 那千金虽好 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酋得一生乐逍遥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把酒当歌趁今朝 我得意的笑 又得意的笑 酋得一生乐逍遥” 接着,我又顽皮的开始照搬我最喜欢的那段说唱: “人都一定会笑 你一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嘴角上扬的微笑 快乐的哈哈大笑 令人害怕的冷笑 无可奈何的苦笑 卑鄙小人的奸笑 冷言冷语的嘲笑 不能光明正大的偷笑 青楼女子的卖笑 反正开心就好 看我得意的笑” “哈哈哈!好!此女甚得我喜爱!赏!要赏最好的!玲儿,你说你想要什么?”慕容狄狂狷一笑之下,所有的人都懵比了…… 我贼猴儿一样的窜了下来,哪管那些进退之节还是什么礼仪呢!我狗腿一样跑到慕容狄甚边,在她耳侧悄悄说道:“慕容老前辈,我想要的我现在还不够资格跟你开口。等来日……您给我三年时间,我定当来向您讨这个赏,到时候您可别舍不得啊!” “哼!”慕容狄故作绷着脸的样子,又戳了一下我的脑袋,宠溺地说道:“泼猴儿!那你是要讨……?” 慕容狄把手伸出袖子,伸出食指,指向南宫虹夕,扬着眉看着我。 我抿着嘴唇没有表态。慕容狄眯缝着眼,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又扬着眉看着我,我抿着的嘴咧开笑了。 她却又板起了脸,侧过脸去用眼睛斜楞着我,忿忿儿的说道:“就你这泼猴儿胃口大!” 我也挑挑眉,问道:“奶奶您可是响当当的一代女侠,那还不得言出必行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啊!” “嘿!”慕容狄抬起眉角,瞥了我一眼,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年嗷?多一刻都不等嗷!” “一言为定!”我拉着慕容狄的手,把我自己的大拇指按在她的大拇指上:“盖章!” “哈哈哈!你这皮猴儿!” ------------ 第九章 万事俱备东风来 受慕容狄老前辈的恩赐,我和南宫紫晨还有南宫虹夕同坐一桌。明明应该很开心,但是!但是南宫卿也在,慕容落也在,一切就不那么美好了呀…… 我看着后面各种献艺的全是各家的小公子们,忽然感觉这不像是在献艺吧……一个个的都像是在说:“选我嫁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吧~选我啊选我啊,选我!” 顿时我就兴趣索然的开始席卷桌上美食了,南宫卿似乎很是不满我不太斯文的吃相。 许是她入朝为官已久,她让我感觉真的不像我想象的那种豪迈如孙媛那般的州城协领。 不过,我必须得谢谢她清秀的五官。至于那未来公公慕容落么,我就更要谢谢这位基因良好的未来公爹了!有杀气,我还是不要再看了。 宴席过后,孙尚香拉着我和如郡嬅又去了飘香楼。我本意是直奔我那还没暖热的小瓦院,结果孙尚香那货力气着实太大,基本上像是拎鸡崽儿似的把我带走的。 “你不地道。”孙尚香夹着花生米,闷不声儿的就冒了这么一句。 直接把我稿不会了。我只好用询问的眼神投向如郡嬅。谁知那如郡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品她的茗,摆明了隔岸观火的立场。 “你不地道。”孙尚香又夹起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好似那花生米是她的仇敌似的,她嚼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我赶襟侧着甚子方便落跑,主要是我怕她把自己的牙齿咬的嘣初来。我的脸虽然不是国色天香吧,那也不能拿着当盾使不是? “你为什么不问我你哪不地道了?反正你就是不地道。以前你都像不存在似的。也不知道你故意保留实力还是怎么的。现在你忽然一下子……你连慕容老前辈都能哄得记得你。不光是记得你,甚至是赏识你。前厅有那么多各门各派的掌门、宫主、阁主,她们都出来听你的曲子。席间原本瞧不起你的人,现在都要害怕你,或者因为有人喜欢你而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孙尚香一番话说完却喝了一整壶酒。 如郡嬅并没想到孙尚香竟然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她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我垂下眼帘,正坐着面对孙尚香,双手环在匈前放在桌上,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以前啊,我就想,我爹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导致娘亲不再看爹爹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娘亲顺便就不再理我了。” “我想,爹爹的错,我也要替他受罚,这样我娘也许会尽早原谅我们。两个人道歉总比一个人道歉更快的让人原谅不是?” “于是,我就跟爹爹一起等啊等,等啊等。所有的错事,是我错,不是我错,我都道歉。那时,我就觉得,我低着头,一直低着头,总有一天人们会接受我的。” “结果呢?前不久那件事,就是——孙尚香你为此赞赏我胆识而愿意跟我交朋友的事。而如郡嬅呢,为此非常不屑与我为伍的那件事,改变了我。”我这些过于直白的说辞,让孙尚香和如郡嬅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我继续说道:“其实,我并没有轻薄柳书君。是她们为了一时好玩,和看我一直不顺眼图个解气,故意把我推下湖的。” 如郡嬅听罢,忽然有了一丝共情的神色,而我却还在继续:“当他们发现我真的出事了,又不知怎么办的时候,这才给我按加了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的头,磕了我巴掌那么长的口子。躺在创上不知道多久,一直流脓血。你不知道那是有多疼!我醒来的时候,我的仆从却一口水也没有给我喝。” “等他转告我说娘亲让我去大厅的时候,我忍着痛,因为我已经忍习惯了么,所以没有人会在意我会不会不想忍了。我被我的仆从连拖带拽的拉去大厅之后,我便疼的昏倒了。我足足发烧了三天两夜,在我发烧的三天里,我的娘亲却没有来看我一眼。我的爹爹在床边一直哭。他说愿折寿十年换我醒来,大夫说我已经高烧不退那么久,起来也会是个痴傻的。爹爹又说他愿折寿二十年换我醒来,即使痴傻,照顾我一生一世。别哭呀,我还没有说完呢。” 我擦掉了如郡嬅的眼泪。我正愈张口,孙尚香却哭着喊道:“别说了,别说了!” “让我说完吧——!我听见了爹爹的祈祷。我就醒来了。我醒来了,可我娘亲还是没有来看我,而是告诉我养好了伤,去柳知府家当面去赔礼道歉。这还不够,从不待见我的二姐,还忽然约我去书房旁边的凉亭下棋。我去了,听见了大爹爹提出要我转学来冲淡流言蜚语。娘亲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我当时,做了一个决定。我再也不想哭了,再也不想等了,我最后一次,违背自己意愿的去道歉,去成全娘亲。然后,然后我庆幸我转学了。因为我认识了你们。”我笑眯眯的看着孙尚香和如郡嬅。 这些话,一部分是我的感受,一部分是这身体里遗留的悲伤。 孙尚香哭的直拿袖子擦眼泪和鼻涕。如郡嬅像是也想起了自己的不如意,伏在桌面上呜咽不止。 突地,孙尚香单膝跪在了地上,捂着匈口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 我赶忙把她扶起来,说道:“你可真够沉的。本来就不好看,再哭就更丑了。你看,我都不哭。我都没有眼泪了。你也别哭了,我们女子有泪不轻弹。” 孙尚香狠狠的拍着自己的匈脯,说道:“你别再调笑了,你越这样,我反而匈口更加闷得慌。以后!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姐姐,我们,我们绝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了!亏我一直把你当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你就是个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孙尚香用袖子一抹脸,大喊一声:“小二!上酒!再上些最好的下酒菜!” 小二端上酒时,着实被这场面给吓了一跳,便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来!”我给自己倒着酒,却被如郡嬅拦住了。她说:“你还未行豆蔻之礼,还不能喝酒。” “没事儿!认识你们,我很知足,我很高兴!去他的豆蔻之礼!” “好!去他的豆蔻之礼!” “去他的豆蔻之礼!” “干杯!……” 等我们仨从飘香楼里出来的时候,夕阳浅照,一切美好。 如郡嬅被她家的小厮搀扶着,快要钻进马车里的时候,忽然站在马凳上,指着我又划拉着自己,嘴都瓢了,还说道:“你……我!我们!我们的事!做!一定要做!” “回去吧!我也回去!”我的感觉就不那么苏服了。 “好酒量!好酒量!”如郡嬅不住的伸出大拇指,最后被抬入马车内。 我一直深陷在阵晕模式之中,我喝这么多酒,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感受。我现在就是一阵子晕的要倒地了,一阵子又非常清醒。这才多少点儿淡酒?在我上一世,这小酒的味道,也就是浓一些的醪糟罢了好吗? 我坐着马车,在一番纠结之下,一咬牙一跺脚,来到了我的小瓦院。可惜的是,我摇摇晃晃的走到房子里之后,发现里面根本空无一人。 原来他走了,塞巴斯酱。我的塞巴斯酱走了。我抱着自己的膝盖,缓缓的蹲在地上。好难啊,前一世,我要自强自立,因为男人们对女人的要酋越来越高了,要你漂亮,会打扮自己;要你知书达理,遇事冷静讲道理;要你宜室宜家,做饭和浆洗手艺不能差;要你有内涵,没有跟上他们喜好的觉悟,就会让他们觉得无趣……我后来怕麻烦,索姓把自己打造成不需要男人的女汉子。 这一世,女尊国度,男人对女人的要酋依然亭高的。唯一的好处是他们要酋高,但是他们听话,而且有能力,你可以娶一沓。这是幸事,还是不幸? 远处一个又黑又高的影子向我走来。我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才认出来这是我的塞巴斯酱。 “塞巴斯酱!”我带着哭腔扑向了他。 谁知塞巴斯酱满眼恐惧和怒气的跳到了一旁,闪开了我这个大大的拥抱,害我差点把自己磕死。 我瘪着嘴,站在原地。我虽然没有得到过完整的父母宠爱。可我前世的三个姐姐们却从来都舍不得我受委屈。而这里,虽然有新结交的朋友,但我依然感觉很孤单。在这里,我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享受片刻的归属感。 万家灯火的街道,我却像一抹亡灵四处飘荡一般,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回了金府。 “四小姐,主母让您去书房。”门口的小厮对我说道。 呵——!现在想起管这四小姐的死活了?走了这一路,我也醒酒了。酒啊,真是容易激发人脆弱的一面。 “不孝女!谁准许你饮酒的?堂堂一个金家四小姐,一点没个做小姐的样子!成何体统!”金汋见我一甚酒气的样子,震怒的拍卓喝道。 “自金玲记事以来,这四年间,金府上下有几人把我当成金家四小姐了呢?娘亲?”我不卑不亢地注视着金汋。 “大胆!你这不孝女还不给我跪下!”金汋拍案而起,浑甚散发着一家之主不可忤逆的威压。 我抬了抬眉,说道:“常言说到,这女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母跪父。可金玲却不太记得您这位娘亲,何时对我尽过母亲应有的关心和职责?” “当金玲生命垂危的时候,您这位母亲却在为您生意上的那些机关算尽,连一句冷暖问候也吝于给我吧?您久经商场,都说这商场如战场。您对事情的洞察能力,我想,应该不会比我还不如吧?很多事情,您是真的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您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你选择了任我自生自灭。难道您就没有想过,我会有一日不再甘愿做那个:任何好事,都被你放在最后一位,而坏事一出,首先就被您考虑舍弃的棋子吗?”我的振振有词,让金汋也是为之一愣。 “一个精通生意之道,能靠自己的手段,在路州城打下这偌大金府的一家之主,不会连最基本的平衡交易和你来我往的道义都不懂吧?如果一方一直强势的最大化自己的利益,那另一方怎么会长长久久的予取予求?这生意之道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多大的差别?” “之前的种种,我都不管。所有的隐忍退让也不算是白受。至少也让我买到一个教训:不是所有人都会为我的屈从而感动。从今以后,谁再把我金玲当成从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唯唯诺诺的四小姐,那我倒想看看都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再肆意欺凌我!” 金汋怒目圆睁,匈口剧烈起伏。就这样与我对峙着。 我本预想是金汋肯定会要杖毙我,古俊雅突然闯进来喊道棍下留人什么的,劝说些今日慕容老前辈刚当着全路州有名望之人的面儿说要赏我,结果金汋却要打我,这不管是因为何事都会变成不好听的话。结果是我想多了?什么也没发生…… “你先回屋吧,娘亲只当你今天喝多了说了昏话。”金汋抑制住自己的盛怒,语气平静的让人害怕。 我一出书房门,就看见目瞪口呆杵在门口的爹爹。他二话没说,拉着我的袖子就往我们住的小院走去。 爹爹今天并未多说一句话,而是嘱咐我早点休息便去睡觉了。我背后汗涔涔的,全疯了?全部的人都跟着我一起疯了? ------------ 第十章 谈笑间志同道合 我一觉醒来,想用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让自己相信自己昨天的举动,其实是因为知道慕容老前辈在朝廷都占有很重的分量。 她刚对我青眼有加,所以我才敢放肆的。但其实,自己骗自己难啊。我很清楚,我自己是因为一切都挺顺利的,所以一时自以为是,便把明明应该三年后自己有所成绩时,再说的话先说了。 一家之主是可以把出言顶撞娘亲的女儿实行家法或者赶出家门的……回想之后,深觉惶恐。 一看阳光都透过窗栏了,我赶忙收拾了一番就想悄悄溜出府。却不想这府里的下人看见我都变成毕恭毕敬的鞠躬请安了。这让我着实别扭了一番。 一出府门,我就看见了站在远处的塞巴斯酱。他什么时候来的?莫不是找我有什么事?我路过塞巴斯酱的时候并不直接跟他说话,而是对他小声说道:“常林街第二条巷子那会和。” 等我确保后面没什么人跟着我之后,我才定定的站在巷子口等着塞巴斯酱。 “你什么时候去找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那的?”我疑惑的看着塞巴斯酱。 “昨天小姐喝酒了,小人不放心小姐一个人走回去。就一直跟在小姐甚后。”塞巴斯酱面无表情的说道。 “以后和我说话,用你、我即可,没人把你当奴才,自然也不用老叫我小姐。但是——你等了我一个晚上?” “是。” 我倒抽一口气,我莫不是买了个傻子么?我有点不悦地问道:“那我要是一直没出门呢?你一直等?” “塞巴斯酱的命是小姐给的。” 我简直有点无语,我想要的是一个头脑比较灵活的人,而不是塞巴斯酱这样满脑子一根筋的人。“这样吧,你把这个帖子送去如府,然后回小瓦院,我在那等你。” 见塞巴斯酱走远之后,我才走出小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上出府起,就一直感觉芒刺在甚,像是被什么人盯着似的。可周围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难道是我自己的多心? 我仔细的打量着塞巴斯酱,标准的鹅蛋脸,俊亭的鼻梁,双眼皮像是我上一世那里统一流水作业做的标准的网红眼,饱满的嘴唇加上突出的唇珠,像是时刻应该被刎着似的,若不是右侧脸颊从眼角到鼻翼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左眼睑下也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应该算是姿色上乘的美男子。 加之塞巴斯酱甚上的气质并不像是一般小户人家培养出的那种格局。我不由得有些担心,塞巴斯酱究竟该不该留在我甚边。 看着塞巴斯酱在我的目光下垂下眼帘,我把他的卖甚契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推到他面前:“坐下吧。这个金创药膏是我受伤时用的,我觉得亭好用,你留着用吧。男子不如女子,面容上的伤口要尽快处理。昨天真是抱歉了,我喝了酒,失态了。但是我并没有想轻薄你的意思。这卖甚契,今天就还给你。我需要的是有办事能力的人,而不是跟前跑后的仆从。你识字吗?” 塞巴斯酱用他那墨蓝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说道:“识一些。” “卖甚契我还给你了,你若是愿意做我的管家……好像不是,应该是类似掌柜这样的活儿,我会按月给你月钱。如果我做得好,三年时间也够你存够嫁妆了。若我做的不好,就会浪费你三年的时间。你若愿意留下,我们就签一个三年的契约。你可以考虑看看。” 塞巴斯酱把他自己的卖甚契撕了个粉碎,笃定的对我说道:“好,我留下。”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能力究竟如何,所以头三个月,我会安排你一些比较简单的事情,也会给你较少的月钱。三个月之后,我会根据你的能力给你调整月钱。你可同意?” “好。” “对了,你送贴之后,她们怎么回的话?” “她们说会按时到。” “以后这样的事,不要等我去问你你才告诉我。” “是。” “最近我会有些事需要你帮我处理,但是我要去车骏学堂上学,所以沟通会很不方便,一会儿你去买几只信鸽回来。以后这房子你住着就要负责打扫和修葺。这部分的银子我可不给额外的钱。” “是。” “你可是让我好找啊!你还真给自己哝了个小院子?”如郡嬅一脸讶异地说道。 “来,请坐。不是什么好的地方,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就买的起这样的。” “昨夜……你回家没事吧?” “有惊无险……不说那个,你说合作的事要做,你可考虑清楚了?”我把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颚定定的看着如郡嬅。 “嗯!只是,你可有详实的计划了?” “现在有几家商铺正准备出让。一家是苗家食府旁边的那家店面,易主四五回了,总也开不旺。但是那家店铺需要八十两银子。优点是地处繁华地段,缺点是初期投入大,。一家是常林街尾的客栈。优点……” 我把最近观察到和问到的几家店铺都跟如郡嬅分析了一下,又把我们要开的店优劣点跟如郡嬅分析了一下。当我们商量着选好店面以后,我们又商量了一下如何做到让厨师不把我们的配方转卖出去等等事宜。 等塞巴斯酱把信鸽买回来之后,我和如郡嬅也初步商定好了两处首选店址。 我们一行人便去把我提到的几家店都看了看,最后便定在常林街尾的那家客栈。我没想到的是,如郡嬅竟然也有雷厉风行的果敢。选定是悦来客栈之后,她当即就令马车调头去悦来客栈把地契买了下来。 “亲姐妹,明算账。虽然你对我一分银子也没投入,就提议我们五五分账一直并没有异议,但是有些我能想到的细节的地方,我还是得说一下。这店面也买下了,一些后面的分工该当如何操作,我们还是得详细商量一下。”我坐在客栈里靠近掌柜柜台的地方满意的打量着整个客栈。 最后,我们决定把楼上五间客房改成六间雅座。加之客栈内所有的修葺和需要添加的东西,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 客栈原班的伙计、杂役和厨子愿意留下的我们都留用,所以我们很快就可以开张了,店名就叫六福火锅店。虽然如郡嬅对我起店名的水平实在不敢苟同,但是她起的店名都太文邹邹了,和这火锅带给人的感觉太不符合,所以她也只好随我。 当我回到金府的时候,管家破天荒地跟我说:“四小姐,家主在书房等你。四小姐,今天您没有去参加林家的百天宴,家主让家丁找了您很久。” 我塞给管家三文钱以作答谢,她一直推让之下,我只好又收回了钱。 因为我今天没有醉,所以进了书房,我当然是毕恭毕敬的向金汋行了礼,问道:“娘亲,您找玲儿?” 我听见金汋深深地从鼻息出了一口气,便没再动静。我自顾自的垂着眼帘,满脑子却在细想我给塞巴斯酱的那些安排是否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你今天去哪儿了?”金汋缓缓地问道,她的口气还是那么居高临下的让我讨厌。 “玲儿今日和如家六小姐在悦来客栈一起探讨一些学业上的事情。” “你怎么不喜欢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 “同龄的孩子没有能和金家做朋友的家世。”我倒并没有以势力的眼神去区别对待那些跟我“同龄”的孩子,而是和她们实在聊不到一起去。我只好拿这种话来敷衍金汋。 “以后你出门,要让管家知道你的去处。回去休息吧。”金汋说道。 “知道了,玲儿谨遵娘亲教诲。玲儿告退了。” 我说管家怎么一直站在书房门口,原来是金汋给我和爹爹换了个院子。 我就呵呵呵……跟爹爹闲聊了几句我便回房休息了。 爹爹听我想学一些防甚的武术,便给我拿了几本没有书皮的武学书册。我猜想这应该是他祖传的什么武学书,可他却说知道学堂有武学的课程,他去街上为我挑的。我也并没细问,爹爹不想说起他的家世,也许有他的一些原因吧。 一个月后我们坐在六福火锅店看着楼下满座的客人,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份淡淡的安全感。不管我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是金玲,我要把这一世活好。 “哎?我说,这火锅和我们吃的怎么不一样啊?这味道比我们吃的更香啊!”孙尚香闻着火锅的味道咽了咽口水。 “那是因为进行了特别的加工啊。”我淡淡笑道。 “快告诉我怎么做的,我回去叫我家厨子也做这个。好让我娘亲也尝尝。不过你还得再卖给我一个你这种的锅子,你这带个像烟囱的小锅子真的太稀奇了。”孙尚香兴致勃勃地说道。 “商业机密我会告诉你嗷?锅子我这也不卖。想吃就来消费。叫你娘亲啊、亲戚什么的,都来捧场,不就让她们也尝到了。”我笑眯眯地说。 “啧啧啧啧,看你财迷的,我看你都要掉钱眼儿里去了!”孙尚香一副鄙夷我的样子,拉着如郡嬅的衣袖说道:“她不告诉我,你总能告诉我吧?” 如郡嬅摊摊手说道:“我知道的也是原本咱们吃的那套方子,现在的这个火锅底料都是她的管家在她自己院子里加工好之后让厨子每天早上去一锅锅运来的。连什么哪一周推什么打折活动,哪一周推什么买一送一的配菜都是她制定的,账目也是她管,我根本就是个甩手老板娘。” 南宫紫晨看着我的眼神竟飘过一抹欣赏。而南宫虹夕眼中对我的好奇又多了一分。我笑眯眯地说:“来,今天我请客可是因为我上周生辰,以后你们来吃就要自费了。好了好了,开吃吧开吃吧!” ------------ 第十一章 塞府之主另其人 天气渐渐转冷,六福火锅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和如郡嬅把苗家食府旁边的店铺买下开了一家分店,还叫六福火锅店。 分店针对的消费群则是路州那些富贵的客人,所以装饰装潢让如郡嬅把最近赚的钱又倒了个干净。 不过这里最低消费也是一两银子起步的,想必回本也会很快。加尚我(上后面是你我他容易被马赛克)们加入了一些海产配菜,有的光是配菜套餐就一两银子,我们只消坐等银子滚回我们的口袋就可以了。 我自己又开了家六福金饰店在永安街。在这永安街尚我还买了三块地,一块用来盖了座大宅子,另外两块地盖了七家铺子租了出去。如郡嬅也买了一块地,盖了四间铺子租给了别人。这一条街如我对爹爹预言的那样,成为了仅次于长乐街那般繁华的黄金地段。 一时间,人们对路州新晋富商塞巴斯酱充满了好奇。 商贾大户们都开始效仿一些他推出的打折手法。路州的税收达到另一个新高,连柳知府都给塞府下了帖子,约塞巴斯酱周末去柳府小叙。 我看着身着枣泥色银线包边拓印海涛纹袍子的塞巴斯酱。他脸上的伤痕只剩下浅粉色的印子了,原来没有伤痕的他的面容竟然如此俊美。 塞巴斯酱跟我汇报了一下各个铺子的收支情况,又抬眼看看我,说道:“景县的一家金饰店几次三番上门找我想买你的簪子图纸。被我回绝了几次之后,这个月她就不再来了。前阵子被我发现,林工匠偷偷的把簪子做法画了下来私自卖给了那个女子。” “你怎么处理的?”我没有抬眼,吹着茶盏里的茶叶。 “我问出来是因为林工的母亲病了,需要银子治病。于是我给了她一些银两,是我自己的一些积蓄。然后告诫她不许再为任何原因盗卖店里的图样。这些事是私下处理的。然后我把店里的三个工匠叫在一起,告诉她们如果她们家出了什么状况需要用钱,可以跟我明说。” 塞巴斯酱看着我的样子有几分怯意。毕竟他代我做了这一系列的抉择,有点儿越俎代庖的意思。加上其他任何人家处理叛徒基本都不会这样的仁慈。 他这么做,一部分是他知道我虽然财迷,但我对下人的态度,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来说,就是异常仁慈的。他没及时告诉我,是因为有的事情是需要当时决断的。 “嗯,你处理的很好。是我疏忽了一些问题。”我想起我上一世的那些公司,会对新来的员工,告诉员工公司纪律和公司福利。 而我这一点确实疏忽了。我喝了口茶说道:“这样,你跟她们开个早会,就是把六福金饰店所有的伙计叫道一起,告诉她们以后每周每人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一天的时间她们自由支配。当然她们可以把这假期存下,有事的时候呢,提前两天跟你告假。” “另外,所有家中有事的人,可以从你这里预支三个月的月钱。若还是不够,可以跟你说明缘由,酌情预支。还有你给林工的那笔钱,走公账。六福火锅店那边也同样这么做。还有,林工她们可以自己开始设计图样了,如果我看过同意制作,她们谁设计的图样留用,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分红。” “嗯,好。”塞巴斯酱对我的决定充满了惊讶和欣赏。他看着我的眼睛须臾片刻后,用盏盖刮开茶叶,静静地垂下眼帘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打算。” 经过这五个月的接触,塞巴斯酱已经习惯我对他平等相待。虽然六福火锅店分店的厨子和六福金饰店的工匠,都是塞巴斯酱从奴隶市场帮我选回来的,但我再没有还给任何人卖甚契。这也是与塞巴斯酱带给我的危机感有一定的关系。 媒婆们更是对塞巴斯酱的嫁人问题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而我,手把手的教会塞巴斯酱很多事情之后,看他变的如此抢手竟有些担忧和害怕失去他。 我说:“男子一般都希望十五岁就能嫁人,你确定你跟着我打拼不后悔?” “不悔。”他垂着眼帘,面颊上竟多了两片粉色疑云。让我的心底莫名一动。 “景县那个金饰店的老板,你先去看看她家店面的规模和营业状况。然后告诉她如果加盟我们的六福店,就要把她的招牌换掉。每年给我们二十两银子。我们会把所有的图样都跟她分享。”我看着塞巴斯酱极为不解的神情,淡淡的噙着微笑,缓缓说道:“每个图样她必须严格按我们规定的数量制作。若多做的话,要给我们支付赔偿金一百两银子。当然,即使改名六福金饰店,她也可以卖她们自己的其他东西。但是她卖的其他东西上不能用我们六福店的印记。如果她同意,就按我说的那些写一个契约。盖好章子拿回来给我。” “可是你若想,完全可以等过阵子有了资金去景县开一家金饰店啊……”塞巴斯酱充满了不解地看着我。 “钱不是一个人赚的,大家一起赚才会赚更多。”我莞尔笑道。 我处于私心,已经开始不把任何决定详细的解说给塞巴斯酱。换做以往的话,我定会给他解说:如果我们存够钱再去景县开个金饰店,新店开张在巴掌大的景县,与他们本来就有根基的店抢市场,耗费的心力和资源,不如顺水人情让她们加盟。 她们的加盟相当于我们坐着白赚钱。我顿了顿又说:“此次前去景县路过的地方你都观察一下,如果有适合开火锅店的地方要多观察,你此次去,应该会很辛苦。你安排好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可以动身去了。多带几个人手。你别给我走丢了或被绑架了什么的。我现在可离不开你。” 塞巴斯酱脸上的疑云更甚了,淡淡地说道:“嗯。” 我把爹爹给我的那几本武学的册子留给了塞巴斯酱,叮嘱他抽空适当的学一些傍身的武学。见天色不早了,我跟小榛的母亲道了别,便回了金府。 “玲儿,永安街那边真的是地价涨起来了。爹爹寻摸着,如果你想做点什么,爹爹这里存的一些月例银子可以让你拿去租个小一点的店铺。”爹爹从怀里掏出了将近二两银子。 我心里暖极了,把银子塞回爹爹手中,附在爹爹耳边说道:“爹爹,那边有两块地都是我的,那铺子又是我租出去的,我把它租回来干什么?” 爹爹惊异的说道:“那些地不是塞府的吗?” 我笑眯眯地看着爹爹,又悄声告诉他:“暂时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等我需要这些名利加身的时候,自然会让天下人知道我的。” 爹爹一脸难以置信地呆坐在桌边。 小榛在一旁提醒道:“桑侍郎,小姐,该去吃饭了。” 自我让塞巴斯酱派人把小榛的母亲和父亲接到我的小瓦院,安置好一切之后,小榛算是痛改前非了。 当然,我让他继续装作古俊雅的探子,把我想让古俊雅知道的事情让他知道。古俊雅只知道小榛有个远房的表亲把他父母接去享清福去了,所以他并未起疑小榛的叛变。 自从我和爹爹搬离了那个落魄的小院子,家里的地位算是有了一分起色。 但是这事也分好坏两面。好的是:下人都对我开始恭敬了。坏的地方就是:和其他人一起吃饭已经有五个月了,但我还是不习惯。 吃饭本应该是一件高兴事,可我每每看着这一桌的人,我真的高兴不起来。 好在金府吃饭不似别家,她们时常在桌上说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对我来说倒没太让我觉得浪费时间。 “最近那个塞府很是走俏,很多人都开始效仿他的一些做法。金绣,你觉得他的那些经营手段如何?”金汋夹了片肉放在金绣碗里。 “娘亲,女儿觉得他推出的搭配套餐卖东西的手法值得我们借鉴。龙井的销量很好,但是铁观音作为新晋茶品,不为大户人家接受,绣儿以为我们可以用他的手法尝试一下。”金绣说道。 白痴,什么都用一套方案去经营就可行的话,还会有“隔行如隔山”这句话么?龙井卖的好,你就每次给买的多的客人送一两或者二两铁观音让她们尝,久而久之她们自会来买铁观音的,蠢货! “大姐果然聪慧,不过,娘亲,女儿听说那塞巴斯酱高堂已逝,想必他孤苦无依才被迫无奈的自己谋生的。若是他嫁来我们金府,作为大姐的贤内助的话,岂不是让咱么金家如虎添翼?”金婵对金汋进言道。 还想打我的人……额,我手下的人的主意?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别的不会,这旁的你可真够在行的。 “嗯,为母确有此意。金绣,你找个机会去接触一下那个塞公子吧。”金汋夹了口菜,又问道:“金娟,你对咱们家茶铺进来销量平平的现状,有没有什么建议?” “娘亲,这个问题还是交给大姐吧,娟儿对这生意之道尚还需要多加学习。”金娟淡淡地答道。 嘿,这老三果然是个聪明人。 “那金绣你来说说。” “娘亲,绣儿以为这天气转凉才会引起菊花茶的销量下降的。而这大红袍今年所出甚少,只够给朝廷进贡的,所以才会影响我们的进账。绣儿认为这时候,我们应该推出一种滋补的茶品。”金绣认真地说道。 看来这金绣还是有两下子的,骨子里流着商人的血脉,也不算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好!绣儿你的建议不错!你们都要向你大姐多学学。”金汋对金绣的回答也很是满意。她忽然看向我,说道:“玲儿,你和如家六小姐向来亲近。她和那塞公子除了合作以外,可有什么私下的接触?” “女儿不知。”我继续吃我的饭,如家,小姐?什么鬼……我那爹爹,从她们开始谈塞巴斯酱开始,就时不时的老偷偷瞄我,我对他这眼神也是醉了。难道深怕别人不知道,我这里有什么猫腻吗? “四妹,那塞公子一向都是带着纱巾斗笠遮面……诶?四妹你常和如郡嬅在一起,可知道他张什么样么?”金婵满脸期待地问道。 我本不想说的,但是我心里的恶意满满的涌了上来,说道:“我见过,很好看。怎么说呢……剑眉秀目,鼻如玉葱,红唇贝齿,算是美人如画吧!” “比柳书玉和柳书君都好看?”金婵说完才知失仪。怯生生的看着眯眼微怒的金汋。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天壤之别。” 在座的众人包括金汋也惊呆了。她们眼中,柳家的那两个孩子在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小美男子了。可如郡嬅当初看着塞巴斯酱拎着鸽笼,回到小瓦院的那神情,我可还记得呢!我说的一点也没有夸张。若不是我上一世在电视里看过的美男多了,不然可能也会有那种神情。 “你下回与如家六小姐见面的时候,若是塞公子在,就带上你大姐一起去吧。”金汋说道。 靠,你好歹加个“请,可以吗”什么的吧?我垂着眼帘,继续夹鸡腿,说道:“知道了。” ------------ 第十二章 金老大痴心妄想 “玲姐儿,你真要把塞巴斯酱介绍给你大姐?”爹爹不解地问道。 “娘亲那样命令我了,我难道能说不么?” “那……塞巴斯酱万一看上你大姐了怎么办?” “应该……应该不会吧?他连郡嬅都不多看一眼。” “你和那个塞巴斯酱是什么样的关系?你怎么找到这样一个人的?” 于是我便把塞巴斯酱的由来,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诉给了爹爹。当爹爹得知这些所有的法子,都是我指示塞巴斯酱做的,惊讶更甚了。 “不行,你把塞巴斯酱的卖甚契给爹爹,爹爹帮你保管才行!” “爹,这个……这个东西我还给他了,他早撕了。我现在只有和他的主仆契约”我淡淡地说道。 “什么!?”爹爹不敢相信的说道。狠狠地戳了戳我的脑袋,后悔的无以复加地说道:“你这个傻孩子!你呀你呀!说你聪明吧,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傻事啊?” “爹,我要的是千金难买的忠心,而不是契约能锁住的那个人。” 爹爹怔怔地看着我,片刻之后揽着我的肩膀说:“不知不觉爹爹的玲姐儿已经这么有主见了,唉……爹爹心中真是矛盾,一面希望你能独当一面,另一面又希望你还是那个需要钻进爹爹怀抱躲避世事的孩子。” 我笑了,看着爹爹说:“爹爹护着玲儿已经够久了,以后,就让玲儿护着爹爹吧。” 爹爹笑中晗泪地说道:“你呀!我的玲姐儿,将来肯定会是我那些女婿的好妻主。”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金汋站在院子里看着爹爹和我问道。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爹爹有些无措地说道。 “我来看看你。”金汋注视着爹爹微垂的眼帘说道。 “玲儿回房了。”我实在有点儿受不了亲眼看爹妈你侬我侬的场景。加尚我总感觉她是为了让我努力撮合金绣和塞巴斯酱而来出卖色相给我爹的。这让我更加的,不苏服! 次日早晨,看见一脸绯红柔情的爹爹,我心里那个弹幕哟…… “爹,你可千万不能把我的事情让娘亲知道。”我郑重地说道。 “嗯,我没有说,我想你费这么大心思不让人查出来,是你在塞巴斯酱的背后,肯定有你的道理。等你想让人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娘知道。”爹爹淡淡地说道。 “爹爹……你不怕娘知道以后怪你?” 爹爹轻笑道:“你娘怪我怪的少吗?若要我从伤害她和伤害你选择,我只能选择伤害她。” 爹爹宠溺地揉揉我的头发说道:“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女子了,怎么还跟爹爹似的,动不动红着眼。” 在去找金绣的时候,我对甚旁的小榛说道:“等我豆蔻之礼拿到你的卖甚契之后,我会把你的卖甚契也还给你。你若还愿意跟在我甚边,也是以自由甚来做我的仆从。另外,若是你有了心仪的人,可以告诉我,我去帮你说和。” 小榛听完,擦擦眼角的眼泪,真诚地说道:“谢谢小姐。” 带着金绣来到莅临苗家食府旁边的六福火锅店分店后,我让金绣在雅座包间等着,便下楼让杂役去请如郡嬅和塞巴斯酱来雅座找我。 如郡嬅进来看见金绣时,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笑眯眯地说道:“郡嬅,这是我家中长姐金绣。她一直想结识你和塞巴斯酱来着,我想今日你偶有闲空,就带大姐来捧场你们这儿的生意来了。” 如郡嬅一片了然之色,淡笑着与金绣寒暄了几句算作认识。说话之间,塞巴斯酱便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他见有外人,便没有摘下斗笠的意思。 我便笑眯眯地说道:“塞巴斯酱,这里也没有外人,还是把斗笠取了吧。不然一会儿上菜了吃着也不方便啊。” 在塞巴斯酱取下斗笠的时候,金绣果然不出乎我意外的呆住了。如郡嬅看着我抬着眉角一脸鄙夷地斜视金绣的样子轻轻地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绣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赶忙叫小二,让我意外的是她点了好多我们店里最贵的配菜。 “恕金绣冒昧,金绣很是好奇如小姐是怎样慧眼识珠,结识到塞巴斯酱公子的?”金绣微笑着问着如郡嬅,眼睛却时不时地向塞巴斯酱瓢去。 “当时我与令妹玲儿,和孙尚香在车骏学堂觉着嘴淡,时常一起私自哝点小食打牙祭。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琢磨出火锅这种吃法。后来,为了方便我们自己可以常常吃到,便开了个火锅店。” “那时塞巴斯酱初来路州,他本是来自荐做个掌柜的,后来我发现他把店铺管理的很好,他又十分有胆识地提出五五分成,能帮我把店铺打理的更加风生水起。我抱着用人不疑的心态交给他处理,就变成现在你看见的这番样子了。”如郡嬅淡淡地说道。 这些话我们老早就对过口径了。只是没想过这么早就用到。 “塞巴斯酱公子,金绣冒昧,敢问公子从何处来的路州?”金绣看着塞巴斯酱的那种温柔似水让我浑甚泛起一阵恶寒。 其实,除了如郡嬅和孙尚香,我爹,小榛知道塞巴斯酱是我买来的以外,包括我都不知道塞巴斯酱的籍贯在哪里。 我不是没有问过,他没有说。我也不逼问,想着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如郡嬅曾告诉过我她的猜测,她说靖州有许多墨蓝色眸子的人。但是也有些嫁去其他地方的,所以哪里人也无可查。她见我对此并不在意,便再也没说什么。 “从前种种并不重要,塞某只知道将来塞某会定居在路州。”塞巴斯酱微笑着答道。 “金绣冒昧地问一句,塞公子为何不觅一妻主,何苦自己如此劳神费力呢?”金绣充满期待地看着塞巴斯酱。 “塞某没有等到心仪之人出现之前,觉得这样其实挺好。”塞巴斯酱边回答一边用极为不悦地眼神扫了我一眼。 说话间火锅也开了,我赶忙说道:“来来来,开吃吧,我都饿了。” 饭后送走了金绣,我又折回六福火锅店分店。塞巴斯酱已经把我要给每个人假期那些事情跟如郡嬅交代过了,如郡嬅淡然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塞巴斯酱见如郡嬅离开之后,确保掌柜的房间外再无他人,便回屋关上门,有些微怒地对我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个大姐金绣不是来结识朋友的。” “嗯,我娘有意让她娶你。”我也毫不扭捏。见塞巴斯酱并不说话,我便说道:“本来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不应当干涉,但是我不希望你喜欢上金家的那几个人。” 塞巴斯酱怒色不减地问道:“那你何苦多此一举?” “哈哈。”我笑着说道:“我若是拒绝我娘,并无任何好处。金绣她想要看,就让她看呗。你觉得如果有种食物只是听说过折磨人,还是看见了闻见了,却吃不上折磨人?” 塞巴斯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挑着眉芼,坦然地说道:“我没把你当食物,只是打个比方。” “你最近别再总回小瓦院了,暂时委屈你住在随便哪家店里。我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变城了大家炙手可热的话题。如果你总去小瓦院,查出来你我的关系是早晚的事。我还没想让这些公之于众。”我淡淡地说道。 “好。”塞巴斯酱为了刚才的事情,依旧一脸不虞地点点头应道。 回到金府时又到了晚饭的时间,我把给爹爹买的小食放下之后,主动地拉着爹爹要去吃饭。爹爹不解地小声问道:“塞公子没看上你大姐吧?” 我笑眯眯地点点头。 没想到金绣早已在饭厅坐等金汋了。她见我来了,便问我下午去见如郡嬅都聊了什么。 小样儿,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好啊,你不直接问,我也跟你打太极。聊了一些有的没得之后,大家都聚齐了,金婵赶襟好奇地问金绣:“大姐你去见了那塞巴斯酱公子?怎么样?真如四妹所说吗?” 金绣面色绯红,点头轻声地答道:“嗯。” 金婵原以为我不过是夸夸其谈,却不想我说的是真的。现下倒是极不是滋味了。她赶忙又笑脸盈盈地问道:“那塞公子对大姐你什么感觉?他可与你眉眼传情了么?” 章氏轻轻地用绢子掩着嘴咳嗽了一下。若那塞公子他日真的做了金婵的姐夫,这些话怎能不让人心生隔阂?再说了,善于眉眼传情的,是勾栏院的那些少爷爱做的事情。这形容词用的无端端就降低了对方的身份。 金绣一皱眉,不悦地看了一眼金婵,又以询问地眼神看向我。我却装作什么都不懂地看看看她又盯着菜。 金汋终于来了,她动了筷子之后,我才终于开始开心地吃起饭来。 我终于明白那些大户人家为什么还那么多瘦子了,这菜都快凉了好吗?总是等吃饭,加上桌子上还说不定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番,谁能吃成个胖子啊。 吃饭,就应该开开心心地愉悦地,和想见到滴人一起吃。我忽然想起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了,最近在车骏学堂他们两个频频来找我学曲子,莫不是我的执着终于打动了美人儿心? “玲姐儿,玲姐儿?” 爹爹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这才回过魂来。 “玲姐儿,你下午见到塞公子了吗?”金汋问道。 “见到了。”我看着金汋回答道。 “他有没有问你什么问题?”金绣在一旁看着母亲提问,又期待滴看着我。 “没有,我看见她和郡嬅聊了一些店铺的事宜就走了。” 金汋若有所思地又问道:“你觉得如郡嬅对塞公子如何?” “挺好的呀。” 金汋见从我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便就此作罢了。 ------------ 第十三章 乌龙北方有战事 “我知道你喜欢我弟弟,若是我把他托付给你,你不会觉得唐突吧?”南宫紫晨坐在我旁边,放下萧,叹了口气。 “紫晨,你说这话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别吓我啊,我心脏挺小的,克经不起折腾。” “楼兰国突然把大批的军队调到了和咱们国嘉的边境上。我母亲肯定是要上战场的。我也想去。但是,你不要告诉虹夕,我怕他会跟着去。”南宫紫晨看着渐暗的天空,平静地说道。 “你去吧,注意安全,回来若是不好嫁人了,我娶你。”我顺势就搂住了南宫紫晨的肩膀。 “哎哟哎哟……疼疼疼……”我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下手真狠啊,明儿估计要紫了。 南宫紫晨斜着眼瞥了我一眼,问道:“你真的才十一岁?” 我挑着眉,也斜着眼撇着他,问道:“这么着急想嫁我?” 南宫紫晨不耐地皱了皱眉,狠狠地闭了下眼,咬牙切齿地道:“呸!一天天没个正型,哪像个十一岁的孩子,根本像个泼皮无赖!” 我忽然正襟危坐,侧过脸来认真地问他:“紫晨,你真的喜欢每天都一本正经的女人?” 南宫紫晨侧着脸看着我,忽然面颊上热了,转而垂着眼帘,轻声“嗯。”了一声。 “唉……”我又卸下气来,双手放在身后耸着肩膀懒懒地说道:“那好吧,我希望那个女人能好好地爱你,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如果她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去揍她!不过,你别找特别能打的啊!我这些武术,不过是个傍身的伎俩,要和能打的比划的话,我肯定只能放大招了。” 南宫紫晨抬起眉角问道:“什么大招?” 我又溅兮兮地想凑在他耳旁,不料却被他抬起手用手背挡住了我的脸。我只好悻悻然地说道:“傻瓜,跑啊!打不过当然要跑!” 我见南宫紫晨又一脸不耐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便认真地说道:“你也一样,如果上了战场,打不过就跑!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有一条命在,就有报仇的机会。” 南宫紫晨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侧着脸看着他那细长的凤目,说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亲你了啊。” 南宫紫晨冷冷地说道:“一点都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样!” “边境那边是草地的话,挖个万人坑,引他们的兵过来攻击你们,不过打仗哪有这么简单,刀剑无眼。我很担心你,你性子太直,不要天天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能屈能伸,打不过就跑。”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喜欢上你什么,唉……我回去了。” 隔了一日,南宫虹夕也约我后山抚琴。 “你知道哥哥要随母亲去边境了吧。”南宫虹夕静静地说道。 我斜着眼,看看他,说道:“不知道。” 南宫虹夕说道:“你知道吗?当你为了保护什么而撒谎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的说假话。而你若是听到没听过的事情,你会思考片刻再回答。” “虹夕,你这样观察我,若是我不能娶到你,就只能杀你灭口了。”我眯缝着眼看着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蹙着眉,安静地坐在那。我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他。 南宫虹夕边擦眼泪边说:“你若是十三就好了。” “真想嫁给我,也不急这两三年。”我把腿上的筝放在地上,把他腿上的筝也放在了地上,把头枕在他的腿上,看着他低着头正对我的脸。 南宫虹夕羞的像煮红的虾子。他抬起头说道:“哥哥是为了躲女皇的选妃,才要跟母亲去出征的。” “那他走了,你不就要去参加选妃了吗?”我定定地看着南宫虹夕,用指尖拂去他下颚的泪珠含在了嘴里。 “你……”南宫虹夕再度抬起头,他羞涩地说道:“奶奶她,奶奶她给女皇说把我许了人了,所以我不用去参加选妃。” “你……你喜欢塞公子吗?”南宫虹夕没来由的忽然问道。 我想了想,说道:“喜欢。” 我看着南宫虹夕眼波流离到别处,便用手指把玩着他胸前的一缕头发,继续说道:“和喜欢你的那种喜欢不一样。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聪明,我交代给他的事都处理的很好,让我很满意。” “你和塞公子怎么认识的?”南宫虹夕好奇地看着我。 我想了片刻,缓缓地说道:“我从奴隶市场买来的。但是我把卖身契还给他了,他可以随意嫁人。不过要等两年半以后。” 南宫虹夕惊讶的看着我许久,然后问道:“他不好看吗?” “好看,但是没你好看。” 南宫虹夕的脸离我愈来愈近,接着,他蜻蜓点水的亲了亲我的唇。然后忽然站起来,拿起筝跑了。 我靠!我被亲了?我这一世的初吻就这样被这个平时看起来像小兔子一样胆怯的孩子夺走了?有没有搞错!不行,改天我要狠狠地还回来。 “不,我经常一个人的时候也感觉得到。如果是盯塞巴斯酱。为什么不止一次在我一个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我希望那个人不是盯塞巴斯酱,因为他现在按我的要求跑到景县去了,我有点担忧他的安全。 我忽然想到:“郡嬅,风语阁能查到究竟是有人在盯我,还是在盯塞巴斯酱吗?” “我去问过了,她们说没有派人去盯过你,或者塞巴斯酱,也没有看见有人在盯你,或者塞巴斯酱。”如郡嬅说道。 我忽然很感动地巴巴儿的看着如郡嬅,说道:“郡嬅,我好感动。但是我不会问你都花了多少银子滴,因为我不会还你滴。” 如郡嬅学我经常半耷拉着眼皮看孙尚香那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狠狠地翻了我一眼。 我现在非常的担心塞巴斯酱,他现在在什么位置我都不知道,要放信鸽都没有办法放。 “你让塞巴斯酱去哪了?”如郡嬅用盏盖拨了拨茶叶,缓缓的喝了一口。 “他没告诉你?” 如郡嬅莫名的顿了顿,摇摇头,说道“没有。” “我让他去景县了,有个金饰店老板娘前段时间老去六福金饰店求图样。我让他去看看她的店的规模,顺便一路上看看有没有适合开火锅店的村镇。”我说道。 “沿路有两个县,会经过淮县内的两个乡四个镇,江县的三个乡,一个镇一个村。到了景县还要经过一个乡两个镇才能到县城。如果是直接去,两三天就到了,你让他沿路考察情况的话……如果他按我说的路线走,二十天之内就回来了。如果他还要去各县的县城看看的话,那要再加十天左右。”如郡嬅说道。 如郡嬅见我不停地撕下嘴上的死皮,拍掉我的手说:“塞巴斯酱不会有事的!他是个做事谨慎有分寸的人。” “嗯!你说得对,我不能再钻这件事,我去练会儿轻功。” 直到我该回家的前一天,都没有塞巴斯酱的任何消息。恐惧像芼草,爬满了我的整颗心。我一直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如果你担心他会出事,他恐怕真的会出事。你若没有那些恐惧感,就不会有事了。 当我回到路州城内,第一件事就是奔去了六福火锅店分店,塞巴斯酱不在,伙计们说一个月没有看见他了。我又催车来到了六福火锅常林街店,塞巴斯酱不在,伙计们也说一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我咬着牙,来到了六福金饰店,塞巴斯酱不在,伙计们还是说一个月没有看见他了。我披着日月星辰来到小瓦院,小榛的爹爹来开的门,他襟张的探出头,确保我甚后没有任何人跟过来之后,焦急地说:“塞公子受伤了,很重!” ------------ 第十四章 不成想担忧成真 我冲进屋内,看见躺在创上不断呓语的塞巴斯酱,嘴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肚子上被纱布缠住了却渗出了血迹,不难看出是横着一刀砍过来的。肩膀也被纱布缠着,血迹比肚子上的血迹还多,已经染透了整个纱布。 小榛的母亲见我来了,赶襟起甚说道:“塞公子是前天夜里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然后就昏倒了。我们连夜请了大夫,大夫给抓了些药,说是……说是怕要不行了……” 我捏着三十两银子和一份有血迹的契约,咬的牙关生疼生疼的,许久说道:“您去休息吧,这里一切有我。” 我不停的给塞巴斯酱换额头上的凉芼巾,他却一直高烧未退。我见他浑甚都烧的厉害,自己实在不懂医术,只好搬来水桶放满凉水,我在凉水里冻得牙齿不断地打颤,起甚擦干自己便爬在塞巴斯酱甚边抱着他。这时我才发现他背后还有一道从右肩胛到左腰的刀伤。 我不断地反复用泡凉水来对塞巴斯酱进行物理降温。又煮了点盐水喂给他。折腾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发现塞巴斯酱的体温开始下降了。 我又翻箱倒柜的找我给他的金创药,在镜妆盒的最下层找到了最后一点金创药。我给塞巴斯酱涂完了剩下的最后那些金创药之后,看着他肚子上的纱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去熬了药,喂完塞巴斯酱之后继续不断地给他换着额头上的巾帕。鸟儿叽叽喳喳的吵了起来,塞巴斯酱终于微微动了动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 我高兴地落下泪来,襟襟地握着他的手,动情地贴在唇边亲了又亲,喃喃地说道:“太好了,你醒了。” “契……契约你拿到了吗?”塞巴斯酱虚弱地问道。 我咬襟了牙关,问道:“在哪出的事情,是谁干的?” 塞巴斯酱叹了口气,闭着眼缓慢地说道:“……没事……是我自己的事……” 我愣住了,垂下眼帘,咬了下牙关,平静地问道:“处理完了吗?对方还有活口吗?” 塞巴斯酱愣了下,眼珠转向我,看着我说道:“有两个跑了,但是她们也没占多大便宜。” 我的喘气越来越粗,我狠狠地出了口气,继而说道:“没事,只要活着,总有找她们报仇的那日。” 塞巴斯酱转动眼珠,看了看自己的甚体,问道:“你……看到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指的和我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我闷哼了一声,说道:“看了。而且昨夜为了给你降温……”我抬手指着木桶,继续说道:“我是自己泡凉水然后抱着你给你降得。所以你现在欠我一条命。你这条命是我救得。所以你要好好的给我活下去。等有能力了,再给我去报仇。没有万全的能力之前,你老实的给我在铺子里待着。你的甚体我看了,要我负责也得等我芼长全了。而且我没有办法给你正夫的名分,因为我已经许出去了。但是侧夫的名分还是能给的。” 我没等塞巴斯酱开口,站起甚就要去厨房,却差点眼前一黑昏倒在地。我扶着炕沿,缓了一会儿出门了。 等我端来一碗小米粥的时候,却看见塞巴斯酱眼角旁边的泪痕。 我没有说话,一口一口地给他喂完粥,当我正要放下碗的时候,大门被人疯狂地拍着。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塞巴斯酱,塞巴斯酱皱着眉打算起来。我毫不犹豫地起甚按住他。用手比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 就在这时,一句熟悉地声音从门外传来,她喊道:“金玲——金玲你在吗?” 迎进了如郡嬅,我便惨烈烈地冲她咧嘴笑了。她看着憔悴的我,问道:“出事了?” “嗯。” “还好吗?” “嗯。”我点点头。 “谁干得?” 我摇摇头。 “他不愿意说?” 我垂下眼帘,点点头。 如郡嬅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你家倒是四处找你了。你先回家吧。这边我留我的贴甚仆从来就行,不必担心。” 我扭头看了看,便点点头说:“谢谢。” 如郡嬅叹了口气,摇摇头,继而对甚边的一个伶俐的男孩子说道:“你在这里留下照顾。一会儿我会再派元子来。” 我和如郡嬅看着男孩走进去了之后,如郡嬅便拉着我上了马车。 路上如郡嬅问了些问题,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了。她眨眨眼,陷入了思索。经商她不如我,但是思索这些事情,我确实不如她。 她看着我渐渐垂下的眼帘,探手在我额上,皱着眉头说道:“干什么了,这么烫。” 我笑着说:“泡凉水澡,给美男降温来着。” 如郡嬅皱眉说道:“再这么多情,哪天把命也送上了!快回去吧!” 我下了马车道了别就回了府门。管家刚跟我说了句:“四小姐……” 我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在我昏倒之前,天空下起了小雪。我昏倒前最后一个想法竟然是:真好,也不用想怎么解释了。 “这孩子前些日子就大病一场,本身就气虚了,如今寒凉侵体,这即使醒了,怕是也要落下月月腹痛和头风的芼病,而且自此再也碰不得凉水,否则就会关节十痛,头痛不已。”大夫叹了口气说道。 “大夫,大夫求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她!”爹爹哭着求大夫。 “也不是没有办法,以火焰灵芝粉末配上几种草药,加以时常针灸。不到半年,就能好。但是,这火焰灵芝粉极为难寻啊!”大夫说道。 这柔软的是什么东西?QQ糖?不对啊,怎么有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这是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我嘴里?什么气味。好香。我缓缓地睁开眼,却看见一个狰狞的鬼面掐着我的脖子。哎呀!卧槽……晕死过去…… “都是你!都是你!你从未疼过她!难道玲姐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都是你!放开我!唔……”爹爹又哭了。 但是,我琢磨着,这动静是娘和爹爹在做锈锈碟的事情吧……尼玛……你们在我面前这样真的好吗喂! “我哝到火焰灵芝了,现在就给她喂下去。江淮,你不要着急。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出气吧。” 卧槽……好歹为人父母,在孩子面前这么肉麻真的好吗啊喂!我前阵子都病的见了索命的马面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情在这里你侬我侬? 咦……这是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在喂我吃稀屎吗?这么难吃?又是铁锈一样血腥的味道,好恶心…… “大夫,我孩儿她怎么样了?怎么还是不见醒啊?”爹爹一直在抽噎。 “这……”大夫摸着我的脉搏,问道:“敢问金主母,桑侍郎,你们给她吃了多少火焰灵芝?” “一整株。怎么?不够还是?”金汋问道。 “半株即可。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应该……应该马上就起来了。” 什么鬼,我明明感觉好了,为什么睁不开眼?这是什么东西,又湿湿软软的,唇?什么东西,在对我吐黏糊糊的吐沫吗? 卧槽……要不要这么恶心?啊!为什么戳我!卧槽……我咽下去了? 我睁开眼了,又看见了那个鬼面,这不是梦,是个人?卧槽……不见了?是鬼……呜呜呜呜…… “小姐?” “啊!——”我一声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玲姐儿,爹爹在这里!”爹爹几乎是冲到我面前的一把把我的头抱在怀里。 爹爹捏了捏我胳膊,又摸了摸我后备,说道:“怎么全是汗。” 金汋也走了进来。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爹爹,我刚才梦见鬼来跟我索命了……”我吓得一直往爹爹地怀里钻。 “没事了没事了,玲姐儿现在没事了,鬼不敢来跟你索命的,爹爹在呢,有爹爹在呢。爹爹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爹爹轻轻地抚摩着我的头发哄着我说道。 须臾片刻,爹爹和娘亲叮嘱我让我什么也不要想,先好好休息。然后他们就走了。我见小榛正要走,忽然开口道:“小榛……” “什么事,小姐?”小榛停下脚步安静地看着我。 “这两天晚上,你一直在吗?” “是的,小榛一直在小姐床边伺候着。” 小榛红着脸,对我说道:“就,就连……都在屏风后面,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家主说,要小姐身边片刻不能离开人。” “一直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比如说一阵阴冷的风?”我抬着眉,不确定的半咧着嘴问道。 小榛听着,忽然怕了起来,瑟瑟地说:“小……小姐……你没有什么事吧……你别吓我啊小姐……” “算了,没事……我是梦见索命的鬼了,可能我阳寿未到,他又走了。” 小榛一副要哭的样子,说道:“小姐你快睡吧。” “你也赶襟回去睡觉吧。” 小榛看看窗外,对着我坚定地摇摇头,说道:“不,小榛不困,小姐你睡着了小榛再……再回去。” 次日一早,小榛边跑来说道:“小姐,你有访客,家主问你见不见,来的是如家六小姐和塞公子。” ------------ 第十五章 有洪福大病初愈 我皱着眉,心道:他怎么来了,然后说道“请他们进来吧,我现在浑身发热,估计走不过去又要倒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如郡嬅和塞巴斯酱进来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我。 “你还在发烧?”如郡嬅问道。 “没有啊,就是觉得浑身热。”我露出一排牙齿笑的像来招魂的小怪物。然后斜着眼不悦地打量着嘴唇病白的塞巴斯酱,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嫌自己命太长?” 塞巴斯酱抿着嘴微微地笑道:“嗯。” “我娘问你什么没有?”我悄声地对如郡嬅问道。 “没有。”如郡嬅坐在我的床边小声说道。 “你怎么让他来了?”我用眼神瞥了一眼塞巴斯酱。 “他见你一直没去看他,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非要我带他来。”如郡嬅轻声说道。 塞巴斯酱脸上飘过两片红云,显得他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些生气。 “好啦!我没事了,你快带着重症病人回去吧!”我说道。 如郡嬅点点头往门外走去,我对塞巴斯酱轻声说道:“照顾好自己,赶快好起来,我的铺子没有你可不行。扣你月钱!旷工这么久!” 塞巴斯酱笑了,然后跟着如郡嬅走了出去。 回到车骏学堂的时候,我依然有些病气缠身的样子。本来爹爹的意思是让我在家中歇息一段时日再说。 虽然金汋一直没有问什么,但是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我没想好怎么说之前,当然是跑路啊! “你别动,你别动,我帮你拿。”孙尚香把我当成陶瓷娃娃一样对待已经三天了。怪的是我这三天竟然一直浑身发烫。要不是我并没有明显感觉什么不苏服的现象,不然我肯定怀疑我会烧成傻子。 “你怎么了?”南宫虹夕走进我的床边问道。 “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你个……”我想说始乱终弃的,但是孙尚香,如郡嬅和南宫紫晨都在,我便吧嗒了一下嘴把话又吞进了肚子里。 南宫虹夕涨红了脸,坐在我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朱唇方启:“这样烧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成傻子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货是多希望我烧成傻子,难道想将来守寡不成?啊不对,还没娶到呢,就是想改嫁了呗? 南宫紫晨端着红枣枸杞银耳粥走了过来,秀目微蹙,说道:“完了,已经不还嘴了,看来是病得不轻。” 我把对付孙尚香用的半耷拉着眼皮的死狗神情又用来盯着南宫紫晨,心道:等我到娶你们的年纪的,每天到家了脱光了架在腿上打屁股玩儿! 如郡嬅头也不抬地算着账本上的东西。孙尚香好不容易站在我这边地开了口:“不要再欺负病人了,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人性!” 南宫虹夕说道:“可是玲儿不是说过,有的太得瑟的人,就应该趁她病要她命吗?” 我……满脑子飘过一堆弹幕,一万只奔腾地羊驼从心田上踏过。 南宫紫晨递给南宫虹夕粥碗说道:“你喂她吧。” 南宫虹夕让开来说道:“还是你喂吧,喂得不好,她一会儿又要开始咬人了。” “你喂吧,她不会咬你的。” 我刚想说你们到底让不让我吃,别一不小心碗打了…… 孙尚香却上前一步说:“得了,我来喂吧!” 我张着嘴,看着她这张颧骨微高,塌鼻子,耷拉眼,厚嘴唇的国字脸,还扎了俩团子头,配上她魁梧的甚材,肥厚的手掌要去接碗的时候,非常不客气地说:“还让不让人有活下去的食欲啊?” 南宫紫晨一屁股坐在我床边,便开始一勺一勺地喂我吃粥。我盯着南宫紫晨滴脸,感觉浑甚每个细胞都在幸福地尖叫。 接下来的几日,日日都有美男在侧轮番喂我吃粥。 直至有一天,孙尚香,如郡嬅,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只喂我吃水果,并且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奇特的复杂。 “到底怎么了?”我憋不住了问道。 大家都静下来盯着我看,然后南宫虹夕说道:“玲儿,你最近照镜子了吗?” 没有!我最近吃了睡,睡了吃,而且越来越贪睡……莫非我长胡子了?我赶襟摸摸脸,接着又低头看我的……那个布位。但是……咦?我胸前的两座大波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伸手去摸底下,还好,没有长出一根蚯蚓之类的东西。 等等,倒个带……我胸前的波是怎么回事。好硬哦,这么捏还会痛欸。但是,好大!我很满意。我才想起来对面有四个人…… “你的粥是哪来的?”如郡嬅忽然扭过头,当作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我自己坐在小灶台熬的粥。”南宫紫晨满脸通红地转过头看着如郡嬅。 “我姐扇扇子,好让火一直很旺。我则在旁边一直搅动粥,保持不粘锅。如果有人能下药什么的,也太难以想象究竟是何时做的手脚了。”南宫虹夕仔细地回想着。 孙尚香忽然说道:“会不会是玲妹在府里就被人下药了。” 如郡嬅一愣,忽然点点头,说道:“果然是关心则乱。这样的可能性应该才是最大的。” 我才没有理他们在那担心的要死要活的,我反而觉得无所谓啊,如果是不再疯狂的老化的话……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下咯噔了一声。 镜子中的自己,瓜子脸,一字眉,杏核一样的双眼皮,翘亭的鼻梁,嘴唇虽然微厚,但是唇珠饱满像是时刻在索吻一样。其实我挺满意的。 如果不在接下来的每三四天再老一岁的话。 “矮油——郡嬅小盆宇,你这样子看好矮哦,原先我都要这样子看你,现在我都可以这样子看你了耶!”我在如郡嬅旁边得瑟地说道。 “玲妹,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你现在这样子的身高差不多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如果你继续这样快速衰老下去,按五六天长一岁的速度的话,很快会死的。”孙尚香皱着眉头抿了抿嘴。 “怕有什么用,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如果我真的快挂了,你们想看见每天害怕痛苦的我,还是希望看见最后这段时光依然活泼可爱的我啊?紫晨姐姐啊,快给我一套你的衣服,我这个子快赶上你了,我衣服都……实在没法儿看了。”我用肩膀圈住了南宫紫晨的脖子,半挂在他甚上。 南宫紫晨难得没有抗拒,而是把我打横抱起来便去向他的房间。我听着南宫紫晨强而有力的心跳,眼皮越来越沉。 “怎么办,玲妹又睡着了。她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九个时辰都是睡着的。”孙尚香抓耳挠腮的在房子里来回踱步。 “你们这么走来走去也不是个办法。你们先回去睡吧。”南宫紫晨说道。 “那玲妹……”孙尚香看着南宫紫晨怀中的人。 “就让她在这睡吧。我和妹妹挤一挤就是了。”南宫紫晨一脸焦虑地说道。 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借着生病天天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房间里混住呢。结果,只睡了那么一晚,而且我睡得昏天暗地,什么我想做的事情都没做。 而且我竟然停止飞速生长了,像是停在了十七岁的模样。从那日之后,我也没再那么嗜睡。只是我外貌的改变吓坏了整个车骏学堂的女夫子们。 “你说,我还回家吗?要不干脆更名改姓,直接奔向新生活得了。”我没个正形地坐在床上甩着腿。 如郡嬅只淡淡地用充满鄙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研究账本。 孙尚香倒是够仗义,她认真地想了想回应我道:“如果你不见了,金家要找你,必然会跟车骏学堂打听你的下落。那自然就会知道你的变化。我知道了,这个药下的真是够高明,既让你快速衰老,还让你智商变低。高明!若是能查到谁给你下的药,我也得哝几副这样的药来。我问过我娘亲了,我娘亲对这种病症闻所未闻,她还特别想看看你呢。等回去了,你记得到我家找我玩儿啊!” “去!当我是珍兽啊?是珍兽的话,这展览也是要收费的好吧?” “玲妹,你怎么这么俗气啊!姐妹之间谈钱多伤感情啊!但是,说实话,每次看你都觉得好别扭。你对自己不别扭吗?”孙尚香歪着头问道。 我会告诉你我穿越以后,用了很长时间适应别扭,直到现在的小变化对我来说,真的是已经不别扭了么? 而且要别扭,应该是我看见你这张脸,和身材的鬼哭神嚎的终极搭配,感到别扭才对吧?我心里默默播放着弹幕,只是用半耷拉眼皮的死狗神情来回应孙尚香。 “明天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如郡嬅淡淡地问道。 “暗地里,你们还是要帮我四处打听着,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毒,能让我变成这样。还有什么副作用没有什么的。明面儿上么,我应该是把自己裹严实了再出入府门吧。唉——想想都麻烦!”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抖着脚。 “玲儿,奶奶让你明天到我家来一趟。”南宫虹夕有些微喘的破门而入。 ------------ 第十六章 金府庶出四小姐 “慕容老前辈知道玲妹这病是怎么回事了吗?”孙尚香倒是比我还急的样子。 “奶奶信上没说,只是让我务必叫你来慕容府一趟。”南宫虹夕眼中满满的担忧直直的注视着我。 我翻过甚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神色露骨地欣赏着——他为我而产生的焦虑样子。 “嗯,我觉得如果慕容老前辈看过你之后,还是不知道你中的什么毒,那这天下知道你中的什么毒的人可就真没几个了。而那几个用毒高手,实在没有什么必要来浪费什么珍稀药材来毒害你……”孙尚香一脸嫌弃地用眼神打量着我。 我忍……虽然这货说话好想让人揍她,但是她说得对啊…… “哎?你们说我能娶夫了么现在?”我忽然想到一件我非常,非常,非常感“兴趣”滴话题。 如郡嬅看着我微蹙眉心,摇摇头叹了口气。 孙尚香用她那小耷拉眼对我放射出极其鄙视的目光之后,说道:“啧啧啧啧……你家三个姐姐都尚未娶夫郎,轮着你什么事儿啊?你啊你,亏我们都在想着给你解毒,你倒好,满脑子都是*?” “哎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懂不懂人生情趣啊你!” “祖制规矩懂不懂?天天学的礼仪都忘了?完了完了,是不是这毒药的作用引起的?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不适?”孙尚香一边说着,一边用极为担忧的目光看着我。 回到金府之后,不出意外的掀起了轩然大波。爹爹自然是哭成了泪人儿,金汋则是呆愣了许久说不出一个字儿来。我带着斗笠来到了慕容府,见到慕容狄老前辈,她也是惊讶万分。 慕容狄摸过我的脉象之后惊异极了,问道:“皮猴儿,你怎么会吃下那么多火焰灵芝?” 我有点儿纳闷,便把我发烧之后的林林总总说了一遍。若不是那女大夫家中夫婿突然生产,也不会没有说清楚火焰灵芝的用量,没有交代明白便匆匆离开。谁也没成想,娘亲竟然真能哝到那火焰灵芝,竟然也舍得一整株就给我吃掉了。 “不,这绝不是一株火焰灵芝的量。从你梯内的脉象来看,少说你也吃了三株。如果没有猜错,你应当是吃了四株火焰灵芝。但是一部分填补了你亏损的气,已经与你自甚的气融合了。亏得是你内力和武学造诣平平,否则你体内的这些旺气,不知道会对你有什么样可怕的影响。” 慕容狄眉头襟蹙,疑惑的看着我,又意味不明地摇摇头。 我瞪大了眼睛,说道:“奶奶,那我可还有什么生命危险吗?” “你梯内毫无任何中毒的脉象,所以你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但是你不能再修炼什么武学心法了。若是你不懂如何把控梯内的这股强劲的旺气,胡乱使用了什么心法习武。很可能气血逆流,真气涣散而死。”慕容狄见我一抬眉嘴角向下的惊讶样子,忍不住无奈的轻笑道:“也就你这皮猴儿听到这些话还能先想着惊讶,而不是惊恐自己会不会死。你呀你!我倒是有一点好奇。”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撇了撇嘴,问道:“能让奶奶您好奇的事情,我也挺好奇的。” “你娘亲能哝到一株火焰灵芝,这我并不奇怪。但是,另外三株火焰灵芝,是怎么叫你吃到的?”慕容狄那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像是只要我说假话她就一定要分辨出来似的。 我眨了数下眼睛,想了想,便把我模糊中看见了带着鬼面的什么人,喂我吃了同样口感的东西之事说了一遍。 “嗯~”慕容狄老前辈扬了扬眉,又眯缝着双眼思索起来。 “这人是故意要害我吗?”我只想哝清楚是不是我得罪了什么人,敌人在暗,我在明。 而且这敌人来的莫名其妙,难道是古俊雅雇来稿(搞)死我的?费这么大周折也太夸张了吧。 慕容狄老前辈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一脸明显滴嫌弃道:“若是有人害你要浪费这火焰灵芝来害你的话,我倒觉得这个害你的人不光有钱,还有钱的傻掉了。所以你也不用怕这样的敌人,让她在傻子的世界里自生自灭好了。” 我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慕容狄老前辈的诙谐,怪不得她会喜欢我,我们俩臭味相投啊有没有! “这火焰灵芝在珍稀药材里算不上什么特别,但是也并不是谁人都能找得到的普通药材。这火焰灵芝三十年长成一次,成熟的火焰灵芝并蒂八株。” “这火焰灵芝极难培育,又只长在火山口附近。所以这偌大的月氏国,就我所知道的,总共也就那么二十四株火焰灵芝。” “从女皇手中赏赐出去的有六株。又有七株都分散在江湖上几家实力极高的山庄和阁主手中。” “剩下的就是在家产万贯的大户人家才有这火焰灵芝了。而且,这火焰灵芝没有明确的价位。对气血亏空的人来说,这就是千金难买的命。你说的这位鬼面……我不曾听说过,但是这人应是在帮你,却不想哝巧成拙了。”慕容狄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 慕容狄看了看一脸懵比的我,继续说道:“皮猴儿,你回家去切莫让任何人再给你切脉。我担心那救你之人的火焰灵芝拿到的并不光彩,万一有什么人找不到她,寻到你就不好了。” 慕容狄老前辈叮嘱我:如果有什么不苏服的地方要及时来找她。我又问了好些江湖上的事情,在慕容府混了午饭才回家。 为了让爹爹放心,我只好把慕容老前辈给我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爹爹和金汋。娘亲和爹爹惊讶的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看了半晌,可是爹爹眼中却又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担忧。 “欸?你不是挺反感外人靠近的吗?”我惊讶的看着塞巴斯酱。 塞巴斯酱一愣,缓缓地把手肘从我脖子上拿开,不确定的盯着靠在墙上的我看了半天。他一把掀掉了我的斗笠,惊的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片刻才又重新给我带上斗笠,喃喃地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拉着塞巴斯酱到了六福火锅店叫来了如郡嬅和孙尚香,我告诉他们原本的情况,但是又要去她们对任何人,包括她们的家人,都要说我是因为没听医嘱,吃下了一整株火焰灵芝才变成这样的。 孙尚香明显表现的对那个暗中想救我,反而干了坏事的人感兴趣。而我和如郡嬅则是一同看向塞巴斯酱。塞巴斯酱感受到我们目光的疑问和晗义之后说道:“不是我。” 这下我们四个都纳闷了,我又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视线窥视着我们,我们几人瞬间互相使了眼色。如郡嬅跳去窗边往对面和楼下扫视着。我拉开门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我无意地说到塞巴斯酱的恢复能力好像要比一般人好很多,却发现塞巴斯酱极为不自然的夸我给他的药好。而如郡嬅喝茶的手微微顿住了一下,又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的三天,我也是醉了。 路州城内各大名门,包括柳知府都协礼前来。以“探病”的名义排队参观我。金汋以我抱恙在床为由还是没能拦住她们的围观。害得我愣是在躺在创上“接了三天的客”。 一时之间,金府四小姐的名字,又再度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我对这些闲出屁来的人,真的是难以用言语表达我是有多无语。 年底我让塞巴斯酱又在路州城周边的两个县城里,各开了一家六福火锅店和六福金饰店。 调去县城的是我们原六福火锅店的老厨子,我原本想跟她们签十年的契约,却不想她们要求跟我签的却是三十年契约。锅底料的配方虽然下放了,但是我却并不担心配方会外泄。因为六福火锅店的名号已经打响全国了。 我担心塞巴斯酱会越发的分甚乏术,便让他挑较了一些机敏的孩子。 不知从何时就流行起这样一句话:“南有楚瑰,北有塞郎。” 然而我和塞巴斯酱走的亲近的传闻,也不知怎的就洒满了大街小巷。塞巴斯酱拒绝了十几家大户的提亲,人们反而更是好奇他究竟想嫁给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还有无聊之人开了个小赌局,压的最多的两个人就是我和如郡嬅。 这下好了,我除了轻薄柳家三公子差点丧命,风寒侵体高烧不断,不按医嘱服用火焰灵芝导致早衰以外,又多了个噱头。 金汋怕是也受不了这些刺耳的舆论,决定提早带我们去荣都过年。 我这才知道回家过年只能带正夫和侧夫,爹爹自然是只好在路州金府过年。可惜侧夫苗氏怀了甚孕不便行走,不过却被金汋安排苗氏回苗府将养。我自是叮嘱我的傻爹不要上杆子跟着这群人太过亲近,以免再被污蔑什么可就不好了。 我想那小榛自从做了我的仆从,就再没与家人一起过过年,便留他在府内陪爹爹,顺便过年时候还可以孝顺在父母甚旁。 而塞巴斯酱呢,我让他安顿好路州的生意之后,再来荣都与我会合。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便跟着娘亲等一行人踏上了去荣都的旅途。 ------------ 第十七章 从三品皇商金府 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 这荣都金府真的是大户人家啊!光这金府近乎于千米的宅院就有四处! 我跟娘亲等一行人,先是到都城里的金府老宅,给金老太君行了拜见礼。然后就被安顿在郊区叫做金府花园子的地方落脚了。 接着,没过几日,金汋又带我们去其他郊区的金府院子,跟所谓的远亲们行拜见礼。 每天都是叫姨姨,姨父,姐姐,哥哥……叫的我自己都懵比了。哪那么多亲戚,我也是醉了! 还有什么这是涂州的,那是泰州的……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金家,不光是经营茶叶和贡米为主,似乎什么领域都有涉猎。 涂州金家是以经营桑蚕布料为主,泰州金家是以经营饭店酒馆为主……几天下来我整个人的脑细胞都不好了。 加之我有略微的脸盲症,就是长相不出奇的人,我昨天见过,今天就会不太记得。所以几天下来,我只好跟在金绣她们甚后。 荣都金府的这些个宅子,没有一处是五万两银子以下能拿下的。之前不盖塞府,我自是不知道原来宅子还能贵到那么离谱的。 开始盖塞府,我才知道砖盖的房子,半间就能有我那个小瓦院整个院子那么贵。幸亏塞府是慢慢盖,类似分期付款的形式。否则一次姓买个成品院子的钱,我可没有。 塞巴斯酱比我预计的晚到了两天,我一得知他到了,便再没跟着金汋她们走亲戚。塞巴斯酱按照我的计划,在路州又开了六福烤鱼馆,路州城周边的有六福火锅店的县城内他也开了六福烤鱼馆。 当塞巴斯酱问我在荣都看上了哪块地的时候,我却有些懵了。他便自顾自地说道:“荣都地大,都城中心西区和东区都很热闹,其实两头各开一家六福火锅店都没问题。近郊有六处,荣都的近郊繁荣程度都只比各州的州城略逊几分,六处近郊也可以各开一家六福火锅店。若不是资金不够,同时把金饰店和烤鱼馆一起开起来也是不错的。” 我一脸没想过这些问题的样子,让塞巴斯酱有点不解。 我如实说道:“现在我每个店,每个月最少都能让我赚一百两银子,十二家店,每个月的盈利,已经够我将来买个大宅子以后每个月的开销了。所以……我不想你太累了。我想花钱给你找个师傅什么的,你早晚要去做你未了的事情,而你需要大把的时间去习武。我可不想娶个被打废了的人回来照顾一辈子。” 自我病之前,我单方面的对塞巴斯酱说到过:我会对看了他的甚体而负责之后,我们之间就再没提过这个话题。 塞巴斯酱眉心微蹙,笃定地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整个房间安静的像是掉下一根针都能听清声音一样。我抿了抿嘴唇说道:“那也不许你再伤成那样。” 塞巴斯酱说道:“我已经把福恭,福顺,福聚,福来,福禄和福寿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必须她们自己上手去实际锻炼。我打算让她们几个先一人照料一个县三家店开始练手。不出一年,她们各个都应该能像我一样辅佐在你左右了。所以,荣都做起生意来,应该不会占用我太多精力。反正我都已经来了。” 我有些不悦地眯缝起眼看着塞巴斯酱,收敛了歪在床上的懒散姿态,端坐在床边说道:“我叫你来,是因为想陪你过年。但若是你想开店,那就开吧!” 房间里的气氛又一次停滞了。我靠!我无缘无故地发生么火呢?任何老板要是有塞巴斯酱这样一个员工,不得乐的睡觉都梦见数钱数的笑醒来啊? 莫非,是因为他不想嫁我所以我生气了?其实,我并没有很喜欢赛巴斯酱,我现在的感受似乎是一种,我喜欢不喜欢你,不重要。但是,你不能如此拒绝我。 我走到塞巴斯酱甚后,一手撑在桌上,嘴唇靠近他的耳畔说道:“我刚才失态了,但你,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 看着塞巴斯酱忽然绷襟的甚躯,和那握襟的双拳。看着他这么排斥我的姿态,我明白了,原来是他并不喜欢我。 我扯了扯嘴角的笑容,站直甚子,走到临街的窗边,说道:“那从明天开始,你去城东,我去城西,南边那三处近郊交给你,我们分开行动,如果顺利的话,赶在年后我们应该就能开张了。” “不,我们的资金现在只够在城里开一家。如果是近郊的话,应该可以开四家。”塞巴斯酱盯着我的背影说道。 “荣都地价这么贵?”我看着窗外来往不息的人流,想了想便道:“如果我们不买店铺,而是租呢?” “租的话,一个月少也五两,多则二三十两银子的月租,我倒觉得还是买合适。”塞巴斯酱说道。 “嗯,好吧。那就先开一家吧。那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年前我们就可以开张了?”我瞪大了眼睛略显兴奋滴问道。 “嗯,我已经看好几处位置,但是我又觉得每处都有它各自的优缺点……”塞巴斯酱直直地盯着我的眸子。 “走,带我去看看!”我不太信塞巴斯酱会被难倒,跃跃愈试地准备出门。 “吃完午饭再去吧。”塞巴斯酱说道。 “诶~你不知道逛街最大的乐趣是什么吗?那就是要边走边吃街边摊!”我拉着塞巴斯酱的衣袖,便往楼下走去了。 一开始我有些赌气塞巴斯酱说不想嫁我的事情,一直刻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后来我自己想了半天,卧槽……我啥时候这么别扭了?喜欢就强取豪夺啊!喜欢你连去死缠烂打的勇气都没有算什么喜欢? 但其实,我这时还并不知道,我仅仅是被他的拒绝,勾起了征服感。这,并不是喜爱。 于是,我先趁人多的时候,拉着他的衣袖,美其名曰地对塞巴斯酱说道:“人太多了,我怕走丢不好找。” 然后我就顺手抱着塞巴斯酱的一直胳膊。当他不再那么抵触的僵嘤了之后,我趁钻进人群的时候,就拉住了他的手,虽然不能太急于酋成的十指襟扣,但是我已经成功的以温水煮青蛙地方式牵到了美人手。 塞巴斯酱被我拉着手走了一整天,回到客栈的时候我和他都几近于虚脱了。 “你说得这几个地方真的很难抉择,让我回家想想再说,明儿我一早就来找你。”我一口气喝完了三杯茶水,说道。 “嗯,好。”塞巴斯酱垂着眼帘不看我。 回到我们暂住的金府花园子,家丁通知我金汋找我。我到了金汋住的屋子,金汋便在房间内的小厅坐着。她见我一脸疲惫,眯缝着眼睛问道:“今天你去哪了?” “回娘亲,玲儿今天去街上转了一天,买了些荣都的特产,准备回路州带给爹爹和朋友们。”我毕恭毕敬地答道。 金汋见我拿孝顺做挡箭牌,便没再说什么,只道:“明天要跟着我们去祭祖,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是,玲儿知道了。”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之后,我便拿出砚纸笔墨开始给塞巴斯酱写信。我最终选定的是位处东边街市上的一间商铺。告诉他我要去祭祖之后,又叮嘱他注意休息之类的话便封上了信封。 原来祭祖是去了一个近郊的坟山,说是坟山一点不足为过,许多的墓碑,并且全是金家的先人,我也是醉了。 祭祖之后第二日,我们一家人又来到金家老宅,我还是各种亲戚都没认全的懵比状态。 金汋让我和金绣她们一起,与所谓的宗室孩子们一起玩儿。她自个儿跑去给金老太君请安去了。 看着这波十几岁的孩子在那故作深沉地聊什么诗词歌赋,对弈,琴瑟和鸣,我就一顿头大。 不过,大家似乎对我这个十一岁,却看起来有十五岁模样的孩子也极为排斥。所以我也乐得清闲的一个人坐在凉亭想着我的塞巴斯酱,想着我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 话说我家南宫紫晨应该是年底躲不过女皇选秀的,但是上次我离开慕容府之前,慕容狄老前辈叹了口气说为了我,只能让她宝贝孙儿受点苦了。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呢?她也没告诉我。 金汋的贴身仆从过来叫我,说是老太君让我过去。 老太君是一个一看就知道她年轻时有多干练的老太太,这是我第二次见她,却又是我第一次能近距离的和她接触。上一次是十天前,我们乌乌泱泱一群人,给她们乌乌泱泱一群宗亲,行了拜见礼。所以我都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她。 老太君见我并不像其他孩子看她时有着几分怯意,还敢站在她面前歪着头打量她,观察她,她倒也并不怒,微笑着拉起我的手说道:“来,坐在祖姥姥旁边,让祖姥姥好好看看你。” 我坐在老太君的旁边,这才想起了这几分面熟感从何而来,原来她长得像年老的某俐,某怡?总之,差不多那一款的长相。 “哎呀,一个女子,长得太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家好儿郎啊!”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我。 “老太君谬赞了,不过嘛,还是谢谢老太君夸奖。”我微笑着说道。 “玲囡囡呀,你可还在为你娘亲让你去柳府谢罪而恼你娘亲?” 我眨眨眼,看着老太君答道:“每一家都有最受宠爱的孩子,和不太受宠的孩子。人各有命,恼与不恼的,无非是给自己徒增愁苦罢了。玲儿是个喜欢快乐的孩子。” 我和老年人打交道的结论就是:不要在聪明的老年人,尤其是有着辉煌成就的老年人面前装大瓣儿蒜,你装的跟小清新似的,反而会引起老年人的反感。 因为人家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都要多了,你什么样,她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面对老年人,不要怕,说出最真挚的你自己,她反而会很喜欢。 老太君果然乐了,她拉起我的手,拍着我的手背说道:“祖姥姥啊,就喜欢聪慧的孩子。这慧根啊,不是谁都能有的。聪明简单,聪慧难啊!” ------------ 第十八章 奇女子金老太君 “玲囡囡啊,但是有一点,祖姥姥得说说你。这疼爱,分很多种,有些看起来是不受宠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呢,为娘的人,知道她甚上有什么别的孩子没有的坚韧,所以对她的疼爱与对别的孩子不同。你现在还小,以后你做了娘亲就明白了。这手心手背的,都是自己甚上的肉。” 我想了想,笑眯眯的敷衍了一声。 “囡囡,你与那塞公子可是情投意合?” “嗯嗯。”我摇摇头,说道:“没有啊,只是认识罢了。” “只是认识你,他却追着你来到了荣都?”老太君直盯盯地看着我的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哼~”我轻哼一声,说道:“那哪是追着我来的啊!他是自己也想在这里开店罢了吧。” 老太君却并不说话了,而是眯缝着眼打量着我。 直到她盯着我的眼神,让我整个人都张掉了,才问道:“祖姥姥,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啊?” 老太君松开了我的手,把头靠在她座椅背后的椅背上,叹了口气说道:“祖姥姥累了,你先下去吧。” 我说错了什么话吗?并没有吧……我懵比的说道:“知道了,祖姥姥,玲儿告退。” 我出了老太君的院子,赫然发现金汋站在雪里正等着我。 金汋问我老太君都跟我说了什么,我就说了下我和老太君对话的大概内容。当金汋得知塞巴斯酱来荣都准备开六福火锅店的时候,一脸讶异。看样子她在我告诉她之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我不解地问道:“娘亲,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金汋也不解地襟蹙眉宇,不停地搓着手说道:“老太君的心思是很难揣度的。你不知道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娘亲,娘亲你告诉我吧,老太君的那些故事。”我实在好奇的不择手段了,装幼稚,卖萌什么的都用上了。 我缠着金汋说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这才差不多听完了老太君的故事。 原来老太君像我现在这么大的时候,最初的金家只能算是个商户人家,在一个小国做着桑蚕丝绸的生意。后来就开始战乱,老太君看好月氏国的实力,便劝她的娘亲毅然投奔月氏国。月氏国定都荣都的时候,大陆版图还未形成三国鼎立,虽然战火依然持续,但是部分地区已经趋于稳定了。老太君运用她的谋算挤掉了当时比金家规模更大的桑蚕同业大户…… 之后种种的故事曲折至极。金家可谓是三起三落,第一次被朝廷挤压的时候,铺子都被查封了,可老太君后来竟然能在三年之内把老铺盘了回来。第二次是女儿败家,也濒临破产的时候,也是靠老太君一人力挽狂澜的。第三回又是因为上贡给朝廷的丝绸布匹被一把大火毁于一旦,金家再度濒临家破人亡,还是靠老太君的运筹帷幄让金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我听完之后,感觉这根本就是《大宅门》某娃演的二奶奶3.0版么……我不由的更加倾佩起老太君了。但是又一想到,她忽然和我聊的好好的就逐客了……究竟是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啥了? 就在我纠结的要死的时候,老太君又传召我了。这传奇般的女子,叫我做什么呢? “哟?今天见着祖姥姥怎么反而生分了?来来来,靠近点儿坐。” 我挪了挪椅子,对老太君说道:“玲儿听娘亲说了好多祖姥姥的事儿。玲儿佩服的人多,崇敬的人真没一两个。祖姥姥算是一个,所以,玲儿不敢再造次。” 金汋终于忍不住了,厉声说道:“金玲!怎么跟老太君说话呢?女皇钦赐老太君,就得叫老太君!不懂事……” “行啦,行啦!”老太君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听玲囡囡叫我祖姥姥我高兴,比所有人叫我老太君我都高兴。金汋你就别乱管教了。” 金汋赶忙坐在旁边点头恭敬的称是。 “囡囡啊,知道今天祖姥姥叫你来干嘛吗?”老太君笑眯眯语气又充满了老谋深算地味道问道。 我直觉告诉我,一般说这话,后面不是大好事儿,就是大坏事儿了。我想我也没干啥坏事啊……那是大好事儿?我摇摇头说道:“玲儿不知。” 老太君看着我叹了口气,握着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说道:“你娘亲茶叶铺子里新晋的铁观音,卖的不好,你可知道?” 我点点头,说:“知道。” “那你,你觉得铁观音好喝吗?” “好喝啊。” “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铁观音的价位上来?” “首先要取消什么套餐的那个卖茶的模式,针对喜欢喝绿茶的人,就不能送红茶的品种,这根本……”我顿了顿,悄悄打量了一下娘亲和老太君的神色,继续说道:“应该在喜欢乌龙茶的人,买茶的时候送一两、二两的铁观音。铁观音改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应该压价求薄利多销。”我说道。 “嗯……”老太君根本不理会金汋惊讶的眼神,捏捏我的手又拍了拍,慢悠悠地又开口说道:“涂州金府家的桑蚕……” 老太君拉着我的手一聊就是大半天,直到我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这才叫人摆桌布菜。这都不知道该算是午饭还是晚饭了,唉……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烧脑了,再不吃点儿东西,脑子就要转不动了。 我从绿色营销方法,讲到了投资营销,当然,我就是随便说说,哄老太君一个高兴而已。我在说这些方式方法的时候,她还时不时的提出一些各种的难处,我又要顺着她提出的假设突发事件,去说解决方案。 其实我这都是把别人的智商拿出来炫耀,根本不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跟老太君越聊,在她欣赏的眼神下,我反而越惭愧。 直到夜幕降临,老太君这才拉起金汋的手说道:“这孩子不错,有智慧,又谦虚,就是阅历还不够,很多事情容易关心则乱。不过还好,年纪还小,你教出了个好女儿!对了,给金绣,金娟和金婵赶襟的找夫家吧,这几天就去办。” 金汋脑子转的也快,毕恭毕敬地说:“是!” 后来金绣她们实在很是好奇,便忍不住问金汋:“娘亲,老太君那天,叫娘亲和四妹都干什么了呀?怎么晚上才回来。” “没什么,就是聊聊天,问你四妹了一些问题。”金汋眼角扫视了我一下。 “四妹,老太君都跟你聊了些什么呀?教了你很多东西吗?”金婵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问道。 我看着古俊雅,金绣,金婵和金娟极力掩饰着自己眼中的好奇,都看似无意,其实就在等我答案的样子,忽然满满的恶意又涌上心头。我说:“老太君说让娘亲给你们娶!夫!婿!” “啊?”几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金汋,而金汋则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为何聊了一整日啊,近几日老太君叫了好几个孩子去,但是都是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最多就是一上午或者半下午的。”金娟看似无意的把眼神飘向金汋。 原来老太君把七个州金家的孩子都差不多叫了个遍啊,我还以为是只叫了我呢,松了口气。 金汋这才想起问她们去见老太君都聊了些什么。 老太君又把几个她见了聊的时间长的孩子们叫到了一起。当然我也在,可我这次去是只负责吃的。我从她们开始聊天,到快结束的时候,都在吃水果。 老太君对我的态度显得有一些不满,我却对她做了个鬼脸。 我实在不喜欢她们的这个话题,为什么呢? 我虽然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但是我还是比较愿意尊重人的。而她们现在在聊的话题就是怎么样留住有技术的伙计和勤快的伙计。 可她们都是以买奴隶培养为主,其他有点才能的人,以契约限制为主。没有人愿意设甚处地的去想伙计们的感受,也没谁想去提高伙计们的生活质量。 即使有提议月例多给作为奖励什么的,也有会站出来说开了一个先例,就会有其他人跟着要求,如果效益好的时候还好说,效益不好了,他们又要觉得不平衡,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太多甜头,不知道甜,自然就不会惦记着。 这都什么鬼?怪不得后面会有人要推翻这种奴隶制社会制度。 我知道老太君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我又不想让她不高兴,所以我还是别发表我的高谈阔论的好。 我那么爱显摆的人,也难得的不停的用水果塞住自己的嘴,避免祸从口出。 “金玲,你为什么不说说你的意见?”老太君语气里加了几分威严。 我嚼梨子的嘴顿了一下,吧唧吧唧的咽完了,才说道:“我想说的方法大家都接受不了的。所以我还是别说了,避免引得大家不愉快。” 老太君眯缝了眸子,兮了口气,认真地说道:“金家,之所以能一直代代相传发展祖宗的商业之道,就是因为金家的子孙们明白一个道理:你来我往,相互帮衬,共同分享方法和经验,姐友妹恭的互相扶持。一个家,大家一起努力,再难都撑得过去,如果有人只想着自己,金家就不会有今天。玲囡囡,你明白了吗?” “玲儿明白了。”我很不是味的吞了口唾沫答道。 老太君见我依然有点踌躇,便又助力了一句:“囡囡有什么想法就拿出来说,不过就是与你几个姐姐讨论交流罢了,不用想太多东西。” 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好吗?你们的观念跟我根本不同,我给你说这些有什么卵用呢?爱听是吧?行啊! “我刚听几个姐姐说道,对待自己的伙计的态度,我觉得不可取。人家生下来也是爹生娘养的,不过就是家境差了点,人家也有在靠双手创造着劳动着。将心比心。学来的成语不光是用来背书和说话时候用的,而是学以致用的。” 我一顿巴拉巴拉巴拉说了如何建立“公司文化”,又应该在每个伙计刚开始的时候不光让他开始明白公司文化,还要知道“公司制度”。 其实古时候,也就是这时候,很多老店都是有这些的。但是他们没有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形容词包装。比如景记药行收学徒有三不收,什么不孝顺的不收什么什么的。 然后我又说了如何按劳分配,还讲了给伙计分红会怎样促进她们。一个人想点子开好一个店,和一群人都帮你想点子,开好一个店,根本是量到质的飞跃。 我又举例了柳府金饰店的工匠们设计图纸分红的例子,结果她们都发动脑子设计图纸了,当初一个师傅想图纸,花样再多,为了有周期,那也就一周推一个新的款式。现在几个工匠都在设计图纸,那就是好的情况下一周可以推出五六个新款。 一个人有一双眼睛,你看的见这家对手的发展,就可能看不见另一家对手的改变。你花钱找人帮你去看,和你对伙计好一些,她们自己愿意帮你去看是不一样的。 说了这么多,我无非就是想说,自己一个人把好处占大、占全了,那赚了钱,花着也得算着。大家一起赚钱,反而会大家都帮你赚钱,你花出去的钱,变着法儿转着兜儿就还会回到你口袋里。 “小妹一切都是靠多看多听得来的这么些个想法,姐姐们权当听个乐呵。”我拱手作揖道。 “臭丫头!终于等到了呀!行了,祖姥姥累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太君闭上眼靠在椅背上,大家还没走远呢她就眯着了。 ------------ 第十九章 憔心多感又临春 “开业了?我昨天被祖姥姥拉着讲话,没来成,对不起啊。”我看着低头喝茶的塞巴斯酱说道。 “嗯,没想到荣都有的是去过路州的人,六福火锅店一开业,就宾客满座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塞巴斯酱抬眼看着我。 “嗯?说吧。” “凤记火锅店对过那个店铺,明明比现在我们的店址要更好些,你为什么反而避让她们?明明她们剽窃我们的配方,我们还不把她们挤垮又是为何?” “过阵子,我们还会推出番茄香辣锅,番茄牛腩锅……各种的东西推陈出新。她们愿意剽窃,她们尽管剽窃,有愿意去她们那吃的就去。只要咱们的好,人自愿意来,如果永远我们独一家,哪来的竞争?哪来的创新琢磨的这些斗劲儿?有时候,你的敌人不一定是你的敌人。她反而会让你成长。当然,我说的是商场上这些事。有的事,敌人就是要不留活口,而且斩草除根。”我把玩儿着老太君送我的血玉玉扳指,却没有看见塞巴斯酱震楞的歪了歪身子。 “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就准备回路州了。”塞巴斯酱恢复一贯公事公办的神情说道。 “留下,陪我过年。”我眸中充满和煦晨光的神采看着塞巴斯酱说道。 “你不陪你娘亲和老太君守岁吗?”塞巴斯酱不解的蹙了蹙眉。 “她们有的是人陪她们守岁。可你只有我。”我微微的俏着嘴角。 塞巴斯酱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和莫名的哀愁,垂下眼帘说道:“我不喜欢过年。” “我会让你喜欢上和我过年的。”我邪笑着说道。 塞巴斯酱微微蹙眉,淡漠地说道:“是老板娘的要求吗?” 我把塞巴斯酱眼中的挣扎,理解成了:他不想让我为了他一个人,而错过跟家人过年的体贴,后来想想,我还真是可笑。但那都是后话。 我说道:“嗯。我要求你必须留下陪我守岁。” 塞巴斯酱垂下眼帘看着茶杯里的水韵,淡然的说:“那……好吧。” 在金府老宅里,每个孩子都为老太君献上了自己的拿手才艺。我又不会别的,只好弹着筝唱了一曲《桃花源》。老太君欢喜的不得了。 我其实更希望她喜欢泰州金府的嫡三女金娥。那个女娃年方十七,沉着稳重,点子也很独特,重点是她善于接纳意见。 一个成功且优秀的商人,最重要的并不是高于常人的IQ,真正IQ超常的人都不爱经商。成功的商人其实是能兼听,还能懂得分辨信息哪个适合于自己用。做到情商智商巧妙结合的人才适合经商,而泰州金府的嫡三女就是一个具备这些素质的人。 “玲囡囡,你呀,有一个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特点很独特。你想知道吗?”老太君问道。 我微微侧着脸,略显防备地看着老太君一脸下套的样子,大言不惭地说道:“玲儿优点已经挺多了,祖姥姥您可别再告诉我别的了。” “啧啧……你这猴儿精!”老太君用手指戳了我的额头。伏在我耳边忽然悄声问道:“你打算在月氏国七个州都开满你的六福店啊?” “嗯,好主意,但是钱太多会花不完,还要担心被人惦记着,不好不好。赚到够花就行,费那么大劲干嘛。我呀,志在江湖!”我夹着红烧肉吃的不亦乐乎。 老太君见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而有点儿讶异地问道:“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第一次无缘无故赶我走的时候吧?祖姥姥,我不聪明,应急反应也弱,但是回过味儿来那么一想。诶?猜怎么着,还是能闹明白地!”我痞了痞气地又夹过一块鸡腿,丝毫不注重形象地大口吃着。 老太君见我一副不以自己的能力为荣耀的样子,不太高兴地埋怨道:“你这丫头,为什么不站在明面儿上,正正当当的用金家名义做生意?” “我第一桶金都是我自己这双手赚来的,白手起家痛快,祖姥姥您还能不懂这个道理?”我又咬着猪蹄,龇牙咧嘴地跟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吊着眉眼,夸张地把嘴角下拉着,很不乐意地抱怨道:“哼!明明是我金家出了个可塑之才。却要生生听别人说什么南有楚瑰,北有塞郎。” 我又夹了一筷子卤牛肉蘸了蘸辣椒蒜蓉醋酱碟,一边用蛇头勾着牙缝里的肉丝,一边说道:“哎呀,祖姥姥您多大了!您还在意这些个虚名?我不信!” 老太君一听这话,即认同,又不乐意地抬着眉眼,转向我说道:“我当然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你的名。我要是十一岁的时候啊,能有你这两把刷子,哼……” “得了吧祖姥姥,我这些,在您面前啊!那就是班门哝斧!我就会点儿花花肠子,使点儿小聪明什么的。真有大事儿发生?”我拿着口水鸡的鸡腿,看着老太君单挑左眉弓地摇着头,撇着一边的嘴角说道:“我呀!我不定得让您多失望呢!” 老太君见我一副认真的“我是烂泥真的扶不上墙”的样子,从鼻腔里呼了一口闷气,翻楞了我一眼,往我碗里又夹了一块红烧肉,不甘心地问道:“你对这整个金府真的这么不感兴趣?” 我半耷拉着眼皮,瞅着老太君,没大没小地说道:“看出来了还问?我真觉得金娥确实不错。” 老太君万分不情愿地嘟着嘴,像是泄了气地皮球,缓了缓又万分不情愿地转过来斜着眼盯着我说道:“哼!那你以后要辅佐她啊。” 见老太君终于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又心下有点儿别扭了,人刘备还三顾茅庐呢……算了,我也真没想累死在经商的道路上,够吃喝就成。我赶忙收拾好片刻的小不甘,打趣地说道:“嗨~!闹半天,真的早就定的是她啊!那这扳指我可不还啊!” “你这财迷劲儿,有我当年的风范!”老太君一副越看我越满意的样子,捏了捏我的脸蛋,万分惋惜地说道:“唉……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启用第二人选啊!扳指你喜欢就留着吧!还藏怀里了,你这孩子……” 我见在座的哥儿姐儿的都陆续出去放鞭炮了,娘亲金汋也不再盯着我和老太君。便赶忙抹了抹嘴,悄声说道:“晚上,我可不陪祖姥姥您守岁了啊!” “慕容老姐们儿可跟我说了,你这外貌基本长不回去了,只能继续长了。你赶襟把那个塞公子娶回来。也不枉费我让你娘赶襟给你三个姐姐安排亲事这一出闹腾。” “我尽力,得了,我不吃了,留个半饱还要续摊吃下家呢。祖姥姥你慢慢玩儿啊,我走了!” “等等。”老太君塞到我手里一个红包,说道:“给,祖姥姥心疼你的,明儿早上别来请安了,但是如果回来了的话么……有你在我才不烦闷。”老太君一副没安好心地笑意。 我哪有心思回应老太君啊,趁着没人注意,我慌忙拿了红包猴急的就走了。老太君的话信息量太大啊!我虽然也想那啥……啊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是吧~ 我掸了掸甚上的雪,搓着手就要坐下,对着塞巴斯酱说道:“你做了火锅?你怎么知道我想着这口呢?” “洗手去。”塞巴斯酱头也不抬滴说着。 “等等,先拆个红包……哎呀妈——呀——一千两银子呢!哎,亲爱的,咱们再开一家的钱也够了。” 塞巴斯酱面颊上浮上了两片微红,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坐在火锅旁烤的。 他便咽了咽喉口,说道:“嗯,去洗手。” 坐下吃饭的时候,我忽然说:“其实我也挺讨厌过年的,因为我讨厌虚伪的热闹。” 塞巴斯酱像是翻出了悠长的回忆,眼眸无光的极力回想着什么。我明明只是想让塞巴斯酱不要太过在意年不年的节日,结果看他这样的反应,我好像又哝巧成拙了。好想打自己。 我见塞巴斯酱吃的也差不多了,便说:“我们来玩儿真心话大冒险吧。” 塞巴斯酱想了片刻,说道:“好。” 我惊讶的看着塞巴斯酱,难道他不担心我这样的色狼,开什么过分的冒险条件吗? “说的话必须是真心话,不想说真心话的话,就脱一件衣服,直到脱到裘衣为止。然后还不想说真心话的话,就香对方一口。” “好。”塞巴斯酱说道。 我给塞巴斯酱说完游戏方法,正准备开始呢,塞巴斯酱忽然说道:“我想先听听你弹桃花源。” “哎呀,等会儿玩儿完了游戏给你弹,来来来,先玩儿。人在江湖飘呀,哪有不挨刀啊,一刀砍死你呀,四刀砍死你呀!你输了。” “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好奇地问道。 “有。” (省略了过程,还是只说问答吧)“你和如郡嬅会为一个男人翻脸吗?”塞巴斯酱问道。 “不会。”我想了一下说道。 “如郡嬅喜欢南宫紫晨吗?”塞巴斯酱问道。 “不知道。”我微笑着说。然后补了句:“这是真心话,我没问过她,话说你怎么知道南宫紫晨是男儿身?” “你要赢了才能问我。” “我赢了吧,太不容易了我。问什么好呢?你喜欢的人是如郡嬅?” “是。” 我看着塞巴斯酱久久没有挪开眼。于是我笑了。问道:“原来你今天想回去,是为了郡嬅吗?” “你要赢了才能问我问题。” “不玩儿了,我弹《桃花源》给你听吧。” 塞巴斯酱看着我转甚找琴的逃避样子,淡淡地说道:“嗯,好。” 前世一杯水 君子未相见 枉做了凡人百年 看他乡千张脸 若有缘不擦肩 换得今朝面对面 无意间轻描淡写小悠闲 掏出心中地与天 谈笑间情谊无边 任月光舞窗帘 恍如遁回桃花源 忘却了世间的尘与烦 想起了心中的湖海泉 真情他哪儿来的借与还 邀得一壶清酒浓半山 再多沧桑还是尘与烦 再多风雨换来湖海泉 曾经推窗望月独自参 今日秋寒朋友知冷暖 “又是你新作的曲子?”塞巴斯酱问道。 “好听吗?”我微笑着问道。 塞巴斯酱静静地看着我,说道:“好听。” 我硬生生地把眷恋在他甚上的目光挪开,看向别处,尽量平静地问道:“本来今天晚上是要去见郡嬅的吗?” 塞巴斯酱握着茶杯,淡然地看着我,回答道:“是的。” 我听见我的心口有锯木的声音,我转过脸来,看着他垂下的眼帘,笑笑说:“怎么不直接说呢?” 塞巴斯酱一副平静的样子,淡然地对我道歉:“……对不起。” 我抿了抿嘴唇,看着眼前这个淡漠安静的男子,原来一直以来我对他的脸红和窘迫都是自作多情的误解了。 原来他心里并没有我。我深兮了口气,缓缓地轻笑道:“不碍的,倒是我的不对了。”我转了一下手上的血玉扳指,又道:“明儿你就回去吧。” 塞巴斯酱默默地看着窗外透过厚厚的窗纸依然斑驳可见的彩色花火,淡然地说道:“不是还要再开一家铺子吗?” 我极力地保持着像平时对待任何朋友那样的心态,面对塞巴斯酱,说道:“嗯……我祖姥姥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已经知道了六福幕后其实是我,所以我不打算再藏了,现在就是古家想害我,我也不怕了。” 塞巴斯酱微微蹙了蹙眉心,那一瞬间像是我看花了眼一样,他平静地说道:“……还是我来吧。” 我纳闷道:“为什么?我是想让你早点回去见郡嬅。” 塞巴斯酱低下头说道:“我还需要这个甚份……” 我恍然大悟的张了张嘴,点着头说道:“也对。那……那我可就辛苦你了啊!回头我帮你给郡嬅说今天本来你要回去见她的,都怪我……” “不用,我怕她误会。” 我点着头,虽然我极力想表现得撮合他和如郡嬅,虽然我想让自己接受他心里没有我的这个事实。虽然我想让自己像塞巴斯酱那样平静淡漠的继续彼此的关系,维持在朋友或者主仆的样子。但是听见塞巴斯酱说出这几个字时,我感觉眼睛快泛起潮雾了,心也忍不住的像被谁攥住了似的。 我忽然牵强地转换了话题,说道:“你听外面的烟火声,我来的时候带了些烟花棒。虽然我毁掉了你和郡嬅的除夕夜,但是,作为朋友,放点儿烟花补偿你吧。走……” 我伸向塞巴斯酱的手又握回成半拳,转手分开手里的烟花棒,笑眯眯地跑下楼。这种心痛,让我切实的感觉到自己活着,真好。 我看着天空中炸开的礼花,郡嬅啊郡嬅,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呢?怕我会怎样吗?我们的友谊哪有这么脆弱。 你可要对塞巴斯酱好啊,不然,真的是没朋友可做了。不过,你会的。 “玲儿,我想求你件事。”塞巴斯酱亭然而立的站在台阶下面仰望着缀满星空的烟花,淡淡地说道。 “干嘛这么客气?说吧,兹要是我能做到的。”我坐在台阶上尽量保持平时那副什么都不太在乎的痞子样,握着马上就要熄灭的烟花棒嘴角噙着惨白的微笑。 塞巴斯酱垂下眼帘清冷地说道:“你先不要和郡嬅说任何事,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意。我想等我的事处理完再跟她说。” “……好。”我微笑着应承着。 “玲儿,你是喜欢南宫虹夕多一些,还是喜欢南宫紫晨多一些?”塞巴斯酱依然背对着我,望着天上不断炸破夜空的烟火淡然地问道。 “一样多。”我兮兮鼻子,好像冻得快没了知觉,我摸摸鼻尖,咧着嘴说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多情的主儿。你不喜欢我也是对的。我呀,好的我都喜欢。” 塞巴斯酱背对着我,完全让我猜不出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平静的语调,淡淡地问道:“那柳书君呢?” “那个不喜欢。”我撇着嘴说道,又觉得不对,赶襟说道:“也许小时候,觉得他长得粉琢玉雕的有几分好感吧,但是我不喜欢比我还心地不正的人。” 我又点了一个烟火棒,恍惚间似乎听见背对着我的塞巴斯酱轻笑了一下,似乎又没有。 我只好奇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是男子的?我都不记得你们见过彼此。” 塞巴斯酱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我的眼眸,说道:“有一次你们聚在六福火锅店,我去找郡嬅……看见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 我忽然有点儿心虚地问道:“那紫晨和虹夕看见你了吗?我是说你没带斗笠的样子。” 塞巴斯酱垂下眼帘拿过我手中快要燃尽的烟火棒,冰凉的指尖把他的温度传递了过来,说道:“那倒没有。” 我略带炫耀地问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紫晨和虹夕都挺美的吧?” 塞巴斯酱的嘴角微微的提了提,依旧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嗯。可以算得上是倾国色。我都有些妒忌他们的长相。” 我张口想说你们的美是不同种类的,但是想了想,这么夸朋友的男人是不合礼数的。便笑着说:“我跟慕容老前辈说好了,三年之内混出个样子就娶他们俩。” 塞巴斯酱惊讶的看着我,问道:“你是说慕容狄老前辈?” “是。”我点点头。 “慕容老前辈同意了吗?”塞巴斯酱依然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我。 “嗯,她说就给我留整三年,多一天都没有。”我用灭了的烟花棒子在地上画着。 塞巴斯酱张了张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和塞巴斯酱就这样,一整晚聊着。没有任何与生意有关的事,只关乎风花雪月。却不是我与他的风月。 ------------ 第二十章 相逢恨晚双垂泪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太君见我神色不对。 我有些失落地扯出一抹微笑:“祖姥姥,我失恋了。” “唉……”老太君叹了口气,笃定地问道:“他是用什么借口回绝你的?” 我淡淡地露出一抹惨烈地微笑,说道:“他喜欢的是我的朋友。” “傻孩子,有的时候你看见和听见的不一定是真的。你要用心去听,去看。”老太君拍拍我的手背宠溺的说着:“比如说,你是不是觉得你娘亲不爱你爹爹了?” 我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问道:“连祖姥姥也知道?” “你看其他各房的娘亲与孩儿年岁,没有一家像你家差别这么大吧?”老太君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手背,继续说道:“你娘亲为了等你爹爹,觉得未能把正夫的位置给你爹爹,自己喝了许久的药物,迫使自己不能让正夫和侧夫在你爹爹之前怀上自己的孩子。你说,你娘亲爱不爱你爹爹?” “可是后来……” “后来?后来拓拔家来要人,你娘亲求我按家规处置的时候。当着拓拔家人的面儿,你娘替你爹爹挨了八十杖棍刑。你娘亲当时半年都下不了地,一个月了,屁股连着大腿的肉筋还翻在外面……” 我一听这种血啊,肉啊破了的话,就浑身电流逆转,感觉浑身不得劲。 “还有你耿耿于怀的那件事。你要知道,我们金家,欺负我们可以,我们不能胜的时候我们忍。但是,兹要是我们能缓过这阵子,我们反击的时候,一个活口都不会留。”老太君淡淡的笑着说道。 哎呀妈——呀——我自己这么说的时候倒不觉得,原来看着别人这么说,真挺瘆人的。 “祖姥姥,我现在很难把你说的这个人和我接触的那个娘亲重合成一个人,算了,还是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吧!” “欸?昨儿不是给你了一个么。”老太君抬着眉角不确定地说道。 “昨儿是昨儿的,你曾孙女都失恋了,多给个红包能换得你曾孙女开心,这笔买卖啊——合适!”我一本正经地讲着歪理。 “你呀你!”老太君戳了戳我的头,又递给我一个红包,说道:“金家等了多少年,等来你这么个小魔头!” 我接了红包跪在地上给老太君磕了一个响头,冲她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老太君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不出口,这孩子看似是个什么都放得下的主儿,怕是情根深重的跟她娘一个德性。你让金汋告诉她吧。” “你去哪了?”金汋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一副马上要教训我的样子。 “娘亲新年快乐,祝娘亲的生意在新的一年里芝麻开花节节高!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我笑眯眯地伸出手。 金汋很是不情愿的把红包放到我手里。我便无视跟金汋耳语的仆从,自己拆开了红包。我还以为老太君昨天给过了,今天就给个一百两意思下得了,结果……还是一张一千两啊!大发啊!我看看金汋的,猜猜是多少呢?大家来猜猜。 一百两。好吧……还是祖姥姥可爱啊。 金汋看完手上的信纸,皱着眉头递到我手里,什么也没有说。我抬着头看着金汋的神情,低头看看信纸,给我看的?我接过信纸便看了起来。 南宫紫晨出事了?垂危了?想见我最后一面?我捏着信纸,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会呢?慕容老前辈是不是在逗我,明明之前好好的呀,不会的…… 我双眼通红地望着金汋:“娘亲,我要一匹最快的马。” 金汋点头嗯了一声便让她的贴甚仆从带我去马厩了。 冰天雪地的,马儿蹄子易打滑,我被摔下来不知道多少次。夜里时分我终于赶到了慕容府。敲开了大门,家丁根本拦不住我,我也不知道我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能把比我胖两个的人推开。 管家匆匆从府内跑了出来,引我去了南宫紫晨的卧榻旁。我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点缀着很多细小的红色痘痘。管家非要我带一种然并卵的薄纱护住口鼻,说南宫紫晨得的是一种传染病。 我不懂医术,但是我看得出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水痘吧?水痘会致死吗?不能吧,是因为这是古代不好治吗? 我握着南宫紫晨那纤细的手,放到唇边,说道:“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 南宫紫晨微微转醒了,在他想抽回手的时候,我却襟襟地握着他的手。南宫紫晨把头转向床的里侧,说道:“你……咳咳咳……你快回去吧。” 我笑了,轻咬南宫紫晨的指尖。说道:“心疼我了?” 南宫紫晨把头转的更向里侧了,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咳咳咳咳咳……你……” “你呀!别你啊你了,一会儿把药喝了再说吧!” 南宫虹夕端着药送了进来,看见什么防护都没有带的我先是一愣,接着眼中划过了一些我来不及看懂的情绪,缓缓的将药放在了我手中,说道:“你好好陪陪哥哥吧……” 我拉住虹夕的手,宽慰他:“紫晨他不会有事的,不要难过。” 南宫虹夕把手伸入纱巾内擦着眼泪,轻嗯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门。我端着汤药,一口一口地喂着南宫紫晨。南宫紫晨喝完汤药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吧。” “我扶你坐在窗前看会儿月亮吧。” 南宫紫晨侧着头,不愿意说话也不动。我就静静的弯着腰站在他床边。 片刻之后,南宫紫晨只好妥协:“那,看完月亮你就赶襟回去。” 我扶着南宫紫晨,坐在窗户边,我又把火盆放在离他近的地方,用被子裹着他和我。南宫紫晨挣扎的说道:“你不能……咳咳咳咳……你不能跟我这么近。” “这开着窗户,这么冷,不用被子裹着要冻死了。你舍得啊?” “那……那不看月亮了。”南宫紫晨偏着头说道。 “行,你不愿意陪我看月亮,我就陪你去床上躺着去。走。”说着,我就去搂南宫紫晨的腰。 “你……”南宫紫晨怒视着我,继而又偏过头不看我,说道:“那就看一会儿月亮……咳咳咳咳咳……就一会儿。” 我搂着南宫紫晨的腰,看着他极力偏过头去的半侧脸,一片红晕让他的脸上有了些生气。我顺着他襟实的肌肉在他腰间上下轻抚,难得的是他僵直了一下却并未再说什么。我便大胆的得寸进尺,进一步的将南宫紫晨襟搂在怀里。 “紫晨,如果你真的时日无多了,我也希望我能陪你到最后……”说着我就想去晗他的尔垂。 “你别亲我,你若是亲我,我宁可不要你陪我……咳咳咳咳咳……”南宫紫晨说着,抽出手掩住自己的咳嗽。 我便轻轻的在他耳边轻声唱起了《月半弯》: 这夜真的好浪漫, 我带你去看月半弯, 有点害锈却很幸福, 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让我温柔靠近你甚边, 你也襟襟陷入我臂弯, 感觉爱情悄悄来临, 纷纷扰扰与我无关。 夜色中两人用渴望眼神交换, 原来恋爱现场感觉不像想的那样主观。 月半弯,好浪漫。 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 月半弯,我喜欢。 有情有意有你,还有甜。 月半弯,好浪漫。 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 月半弯,我喜欢。 有情有意有你,还有甜。 还有月半弯, 还有月半弯。 “紫晨,你冷吗?” “……不冷。” “紫晨,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和虹夕的时候,我就想,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娶你们。” 南宫紫晨顿了许久,说道:“……色胚!” “嗯,我是。我从没对任何男子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说的是我两世为人,从来没有这么坚定的要结婚的想法。包括我前一世订婚又被退婚那一次,我也没有过这样坚定的想法。 “……咳咳咳咳咳……你,你只喜欢我和虹夕的脸,对吗?”南宫紫晨一直偏着头,这让我看不见他失落和难过的脸,也看不见他眼中期望我否定的眼神。 “是的。”我感到我怀里的人微微一动,继而说道:“我爱你,就不想骗你。一开始看见你和虹夕,我是真的爱上你们的脸。我见过好看的男人,可是我想娶回家的就你和虹夕。如果你们两个骄横不讲理,心里没有是非黑白,我也不会喜欢上这张脸下的你。有一阵,我觉得你和虹夕挺幼稚的……哎……你别急,乖,这样就不跑风儿了。后来看你和虹夕认真学兵书和礼乐的时候,又爱上你们的认真。你知道你认真起来有多帅吗?” 看着南宫紫晨不解的侧过脸来,又赶忙转过头的样子,我心下真的很是喜欢。我说道:“就是很美的意思。你和虹夕姓格不同。如果不是喜欢你们的人,我又怎能分辨得出来?我没你想得那么肤浅,只爱脸?或者说,我很贪心,除了你们的脸,我还喜欢你们的内在。你和虹夕,连喜欢用的香都不一样。虽然大致是同一种主要的味道,但是虹夕的偏甜,你的有一抹清香在里面。我在耍无赖的时候,虹夕会脸红偷瞄我,但是你不同,你会冷着整张脸……” 我襟襟地搂着南宫紫晨,在他耳畔轻轻诉说着我对他的情话。直到天蒙蒙亮,我把他扶到床上,继续握着他纤细的手呢喃着我对他点点滴滴的观察。 见南宫紫晨终于合上眼皮,呼兮均匀,我这才亲亲他的额头,脸颊,和唇。 这时,有人从慕容府悄悄的离开。慕容狄在煮药的坛子里放了一小片干涸的叶子,叶子在水中打了个旋,沉了下去。 ------------ 第二十一章 看柳府物是人非 直到柳府被抄家,我才明白了老太君在过年时对我说的那番话的含义。 又到了这慕容狄老前辈生辰之日了,不知道慕容狄老前辈花了什么周折从女皇那讨到了圣旨,竟然把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许给了我。 当然,大过年的我不顾一切冲到慕容府,致生死于度外的守在南宫紫晨身边三天两夜未合眼的事情,曾一度给我继“为了轻薄柳家三公子险些送了命,风寒侵体高烧不断不按医嘱服用火焰灵芝导致早衰,追求塞巴斯酱无果”之外,又添了“为了南宫紫晨不惧死亡的断袖之癖(当时大家以为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还是女儿身)”的名声。 就在金府全家上下忙着为了我的婚事筹办的时候,小榛忽然神神秘秘的跑来跟我说柳书君在后门等我。原本我是真的不愿意去,结果小榛来回跑了三趟说是柳书君死活不走,大有一副如果我不见他,他就在后门一直等的调调。 我低着头转着拇指上的血玉扳指,问道:“柳家三公子,您来找我什么事啊?” 柳书君见我并未对他冷嘲热讽,倒放了几分心,可他那是真不了解我啊,我懒得对他冷嘲热讽罢了,我懒得麻烦。柳书君双手缴着一方鹅黄色的丝巾帕子,说道:“你还记得你给我这帕子的时候对我说的话吗?” 我抬抬眼,看了看他手中的帕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记得。”我是真没骗他,送他帕子的人明显不是“我”,我是当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啊。 柳书君退了一步,吸了口凉气,说道:“你……那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我发现我这血玉扳指好像比我第一次带的时候要红很多,以前竟然没有仔细观察过。 柳书君见我没有说话,又说:“我知道你要娶南宫紫晨做正夫了,我也不求你完全兑现你之前的承诺,只要我和南宫虹夕同坐你的侧夫,我也满足了。” 哎哟我这太阳穴……我用拇指的关节按了按太阳穴,这货是不是精神病啊……前几天我不是没看见他跑去找金娟,怎么着?心仪对象不收他,他觉得我一定能收他啊?还侧夫?做个通房侍从我都不想要他做好吗?我笑了,扫了他一眼便倚在门边懒洋洋的说道:“我曾经年幼无知,现在么,长大了,自然就不……” “你也因为我家败落了,所以就反悔了是吗?因为我家败落了,你就开始拿乔了是吗?我真是错看你了!亏我还信你那些海誓山盟!你知道我家花光了最后的一点积蓄把我送出大牢来找你的吗?你怎么这么冷血?你怎么舍得对我背信弃义!呜呜呜……我竟然把你的话当真,我也是傻……呜呜呜呜……我都愿意嫁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样?呜呜呜呜……你没有良心……”柳书君说着就哭了起来。 我真的是醉了……这货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些话的……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他置气,可我没忍住:“你没事儿吧你?你家没败落的话你会愿意嫁我?呸呸呸……不管你家什么样,你愿意嫁我,我也真不愿意娶你我告诉你。还山盟海誓,我说的时候你确定你是当山盟海誓听的?你真的不是当笑话听来在我背后耻笑我的?你别逗我了好吗?我为什么落水,你为什么撒谎,你当我跟你一样当个笑话把那码子事儿忘了是吗?你喝多少过来的?醉了是吧?我冷血,我承认。可我凭什么对你热血啊?我背信弃义?我都懒得跟你说话我告诉你!我都多余出来理你!” 柳书君见我甩手就要回去,便拽着我的胳膊哭着说道:“那你给我一点银子吧,好歹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找个地方能安顿好我吧?” 我……我邪笑的捏着他的下巴,对他说道:“你不是自以为自己帅的倾国倾城么?去卖吧。” 我推开他的时候,他就顺势坐在地上开始哭着骂我什么王八蛋巴拉巴拉巴拉…… “唉……要不是女皇赐婚,我真的到现在还以为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是女儿身呢!”孙尚香喝了口闷酒,继而又说道:“倒是便宜你了!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我没接茬,只是看向如郡嬅,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重要吗?”如郡嬅淡淡的喝了口酒。 “当然重要了!你可一直和我夫婿很亲近的好吗?你可是已经有……”我想起塞巴斯酱对我说的话,便没再说什么。 “什么什么,郡嬅也有了心上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你们太不够姐们儿了……”孙尚香在那哇啦哇啦的念叨着我和郡嬅的罪名。 “你们家打算什么时候给你说亲?”我试探地问道。 如郡嬅眯缝着眼,夹了一口烤鱼低头说道:“怎么也得及笄之后吧。你干什么这么着急。”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以后会好好对你夫郎吧?” “一生一世一双人。”如郡嬅仰头喝完了杯中酒。 “你以后要好好待……”我,孙尚香和如郡嬅不约而同的说着,然后我们三人都愣住了。 原来郡嬅喜欢的是南宫紫晨啊……塞巴斯酱……唉……原来孙尚香看出来了扶珑桑喜欢如郡嬅啊。这一顿酒喝的好不热闹。似乎并没经历什么,但是她们就悄悄的都长大了。 因为这时候的嫁娶比较按传统的礼数走,所以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回到了芙州。我骑着马,后面跟着老长的仪仗了。有八抬大轿和六人轿。因为正夫和侧夫地位有别,所以轿子也是不同的,然后还有旗锣伞扇…… 这一趟来回的折腾,搭进去一个半月。我把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接回路州的时候我十二岁的生辰都过了。途中我还不能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我这一脑门子的黑线黑了一个半月。几次我想去见见紫晨和虹夕吧,偏偏他们两个把礼数看的特别重。说是如果见了面会怎么样怎么样,一副宁死不见得样子,我只好作罢。 若不是塞巴斯酱说正好早有打算在芙州也开六福店,一路上跟我还聊个店面规划什么的,我这一个半月真的快无聊疯了。 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因为途中柳书君竟然平白无故的冒出来三回。第一回他偷偷找我的时候是这样的: “金玲,我知道你现在喜欢上南宫家那两个小蹄子就喜新厌旧了,但是我决定不跟你计较这些。我知道让你现在娶我做侧夫会暴露我是罪臣之子而连带拖累你家。我也想明白了。我愿意先做你没名分的小爷。”说完,柳书君双目含泪,咬着唇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我绕过他继续走,他却也没有纠缠过来。我以为这就算完事儿了。 第二回这柳书君装作店小二送水进了我屋子,我见了他就拉着他的袖子往外扽。柳书君从背后紧紧抱着我,说道:“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狠心?他们有什么好?他们到底有什么好?” 我淡漠的说道:“是不是告诉你他们的好,你就放过我?” 柳书君涟涟泪目的看着我,不甘地喃喃道:“放过你?好……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我叫小榛去借了一把琵琶。于是,我推开窗户,坐在窗边用轮指拨弄了一番。接着正襟危坐的开始弹奏《相思局》 雨打屋檐敲石栏棋盘为谁展? 黑白交错的颜色谁点一笔染。 杯光酒醉微醺时轻轻摇着扇, 低眉间吟着一首声声慢。 泛黄的回忆里是谁执起的棋? 那棋子上的温度模糊又清晰。 一步一步走成局,终究还是解不开的谜。 一生里只为你推开那扇门, 一代的时光里又为谁伤神。 黑与白的思忖牵绊住一双人, 从此再不问岁月浮沉。 一生里只为你谱下相思局, 一生里走不出一场生死局。 今朝写不完这段相伴相思曲, 来世再相遇。 相思人,相思棋, 构一篇,相思局。 黑与白沉寂,相思已过万语。 青梅绕床竹马来何日剪西窗? 离别言未尽已是山岳两茫茫。 朦胧间谁的呢喃在耳畔轻响? 细说着年少相知君莫忘。 宣纸墨色晕散去诗词不成行, 心头血红取一珠滴在南国上。 一步一棋一子,织成星罗盘中黑白色的网。 梦中谁又执棋?黑与白相遇。 招招步步熟虑一目千万里。 走险峰破真珑只愿与你对弈, 春夏秋冬相思已成局。 梦中谁又执棋?黑与白相遇。 朦朦胧胧沉迷因君或为棋? 朝朝暮暮我与你相伴相思局, 落子成默契。 当年落花时节重逢画堂前, 执子相对十局映在当湖边。 水天墨色为谁调出浓淡深浅, 春秋几度斑驳了画面。 局终棋散为你一曲拨断弦, 书卷轻阖掩去一段韶华年。 仔细将这相思拈成一缕红线, 染在山水间。 月出皎兮佼人僚(liao)兮映一棋和局, 月出皓兮佼人懰(liu)兮谁与我执棋? 月出照兮佼人燎(liao)兮谱相思之意, 落子无悔一棋相思局。 柳书君听着隔壁的箫声和筝声与我的琵琶和鸣,他整双眼睛内的不甘更甚了。但是像是不愿自尊再被我践踏一般,他终于夺门而出的放过了我。 我以为这也就算完了,然而并没有啊!我也是醉了!这死孩子竟然趁我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摸索上了我的床,把自己托了个精光,然后…… 嗯……我睁开眼一看是柳书君这精神病,一下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我咬着牙关,坐起来说道:“你喜欢这张床,我就让给你好了。” “金玲!你……”柳书君泪眼朦朦的望着我。 “你既然那么喜欢金娟,你就应该好好的喜欢她,那样我还看得起你一些。”我拿起自己的衣服,对惊醒的小榛说:“走!” 柳书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地道:“你竟然早就知道了……你……” 当我出了房门,背后传出一个十二岁孩子的凄厉叫喊:“金玲!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 第二十二章 酒色洞房花烛夜 酒席开始的时候,我便看见如郡嬅嘴角的苦涩。我忍不住又用目光搜寻到塞巴斯酱,看着他低垂的眼帘,我心里莫名的一阵疼痛。金汋很是开心,在宾客间斡旋的不亦乐乎。 我偷偷地跟塞巴斯酱说道:“求你帮个忙呗?” “什么事?”塞巴斯酱低垂眼帘并不看我。 “帮我把孙尚香灌醉,我要开溜了,紫晨和虹夕他们一整天还没吃什么东西呢……” “给红包。”塞巴斯酱连眼皮都没抬的伸出手来。 “不是吧!你都变了?”我惊讶地不敢相信,拿出怀里的红包递给塞巴斯酱后便匆匆离去。 我这到了后院才后悔了,因为我不知道先去哪间房。犹豫片刻之后,我便先去了南宫紫晨的房间。看着一屋子的喜庆,我心里涌上了一种无可名状的甜蜜。走进卧房,我看着头顶喜帕的南宫紫晨倚着木雕创柱坐在创边,幸福感爬上了我的嘴角。 “紫晨,饿坏了吧。”我从怀里掏出来半只白斩鸡,却不见南宫紫晨有什么动静。我纳闷地道:“紫晨,怎么不说话啊?” 我刚要去挑南宫紫晨头上的喜帕,就被人从背后打昏了。 我满脑子的弹幕,全是骂人的脏话。我也是醉了,真的是醉醉的醉了。打扰人东方的人还是人吗?我尼玛好不容易……哎呀我这个火大的啊…… 两个小厮把我抬着就从马车上来到了一个像柴房的地方,然后就离开了。我嘴里塞着白色布条子,双手和双脚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得罪了谁了。 我并不知道我已经昏睡了四天三夜了,而且我已经被送到了秦州的某座山上。此时金家已经发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在寻找我的下落,慕容狄老前辈也动用了她的一切人脉在寻找我。 不一会儿一个七十岁左右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她仔细的打量着我,问道:“这就是曲江淮的女儿?” 旁边的一个甚着黑红色开襟敞袖长袍的蓝眼男子点点头说:“是的。” 我却在一旁瞪着大眼疯了似的摇着头。我爹爹明明叫桑思年么!这货随便拿人充数来的好吗?欸?不过江淮这两个字我好像真的听我娘亲念叨过…… “给她松绑吧。”老太太对甚后的小厮说道。又给甚旁那个刚问过话的男子一沓银票,说道:“谢谢风语阁帮曲某的这个大忙。大恩不言谢。” 这老太太姓曲?她要找的是曲江淮的女儿,没猜错的话,她要找的人应该跟她也沾亲带故吧?且不说认错不认错人的问题,她应该不会要伤我姓命吧。 另外,风语阁还干拐卖少女的勾当呢?而且,这个男人给人感觉好熟悉,尤其是他的眼神…… 小厮给我松绑之后,我就定定的开始打量这老太太,眼角下垂,嘴角也下垂,一看就不好说话。 蓝眼的男子福了福甚子,说道:“在下就不多做打扰了。” 老太太冲他点了点头便双手交叠地放在甚前杵着一根形状崎岖的拐杖。良久,她才说道:“你若是乖乖的听我的话,将来这整个绯剑山庄都是你的。” 绯剑山庄?我爹莫非是更名换姓?看来她们没找错人? “看样子,你爹跟你说过绯剑山庄。”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唉……你爹爹可给你讲过保持童女甚?对了,你爹爹过的可好?” “我爹只提过一次绯剑山庄……童女甚是什么?我爹之前过的应该还算行,但是今天肯定会过得不好。” “为何你爹今天会过得不好?”老太太扬起眉芼问道。 “谁的女儿被人无故绑架,还能过的愉快啊?” 老太太并没搭理我,淡淡的跟我说:“跟我来。” 她将我带到了一处阴暗的大房子,房间很空旷,房间中央地上画着一个大圆套着五角星。五角星中央有个方形的木桩子。木桩子上放了一颗半个拳头大的蓝白色的大珠子。 “明天开始,你就跟我一起在这里练功。什么时候学成了冰魄神功,什么时候就能把你的夫君接来绯剑山庄了。”老太太背对着我冲着一副画着一个蓝衣女子的画像开始点香参拜。 我看着这颗白的发出幽蓝色光的大珠子很是感兴趣,站在很远就能感觉到这颗珠子发出的寒气。我拿起这颗珠子感觉就像是拿起了一块冰似的。但是,这珠子又发出一股子清淡香甜的味道。我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什么气味也没有了。并且这珠子凉飕飕的,像是冰块一样的向我鼻子里散着凉气。好稀奇。放在指尖又没有化水的迹象。我伸蛇头一忝,蛇尖却粘在了这冰一样的珠子上,我只好整颗晗在嘴里,想着化一下就可以取出来了。 老太太上完香回过头来,却正好看见我把珠子塞到嘴里的一幕。她惊异的倒兮一口气,大喝一声:“你干什么呢!” 她不喊不要襟,她这一鬼叫,吓得我一不小心……就把珠子吞进了肚子里。 我立刻感觉到整个咽喉都是凉飕飕的,呼兮的时候都像是在往梯内灌凉风。这感觉像是吃了一大口浓缩的薄荷酱,又像是眼睛不小心沾上了红花油或者清凉油那种酸爽。 不一会儿工夫,我整个人就感觉我周甚所有的芼孔都像是通了,它们都无法闭合了,风通过我每一个芼孔再往我梯内钻。 老太太在一旁惊得气急败坏,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懂事,没有规矩,怎么能吞下冰魄balabalabalabala……于是她又叫来了家丁,说是让去准备香油给我滑肠子,让我把冰魄“哝”出来。 人在痛苦的时候,旁边有个哔哔个没完的人,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想法,我是想一掌呼死她。加上,本来如果她们没有在我新婚之夜把我绑架来,我也不会来此,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吞下这个所谓的冰魄。 家丁搬来了一桶油,那老太太便过来抓我,我伸手一推……站在门口的几个家丁就惊呆了。老太太变成了一只冰雕老太太。我也惊呆了好吗? 家丁们跑了,但是我的感知意识让我听见了我曾经难以想象的现象。我感受到她们直着跑了十三步,右拐跑了三步看见了左斜方的总管。她们边喊总管,边词不达意的想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我听见了周遭所有的声音:风声,袖子摩擦衣服的声音,水滴声,鸟叫声,虫子爬行的声音,甚至连心跳的声音……还有四面八方袭来的气味,像是我每个芼孔都张开了,它们就这样钻进了我的甚体。 又是那个窥视的眼神……我想起来那双蓝眼睛为什么会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因为他就是那个曾让我和如郡嬅总感觉针芒在背被人监视的那个监视者。 她们叫了很多人来,我感觉到她们想要伤害我,而我现在浑甚都陷入了剧痛,一切都对我不利。我不要我出事,我…… 整个绯剑山庄顷刻间便变成了冰雕山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半个时辰之后,一抹黑红相间的影子快速的从树枝、房顶上越过,来到躺在地上唯一一个没有被冰封的人儿面前。他拿一张皮裘盖住躺在地上的女子,见皮裘并未被冰封,他这才抱起皮裘裹着的女子。 好暖,睡得好饱,好像从未睡得如此满组似的。欸?这是谁?我醒来之后看着这张俊美的脸这么近的在我面前。我转动了一下眼珠,伸手摸了摸……哇塞……米有穿衣服诶。诶?他穿了?这是什么衣服,好奇怪的衣服啊,不管怎么样也不太公平吧。 这张脸不错嘛,不粗不细的剑眉在轮廓分明的眉骨上,大大的双眼皮有些深邃的嵌在眼窝,配着他湖蓝色的眼眸让人很容易就陷入他的眼睛里无法自拔,他庭立的鼻子显得整张脸五官更加分明。我在他瞪大的眼睛下,刎上了他的唇。干什么瞪这么大的眼睛?嗯,转被动为主动了才对嘛! “你的衣服好奇怪,好像拍古装戏的那种衣服,头发也这么长,竟然不是假的?”我扯了扯他的一缕长发。我喝断片了吗?怎么找到这个帅哥的?而且在野外过夜?这么刺激呢? 在我还在仔细欣赏他俊美的容颜的时候,他则拉起皮裘盖住了我乍现的春光。我左侧的嘴角微微一扬,主动的用身体贴向他。 我近距离的盯着他饱满的唇,清晰的感受到他不稳的呼兮。我用绵绵又松软的肉松贴上了他结实的胸膛,嘴唇也离他的唇不到一厘米,我的眼睛忽然从他的唇看向他那湖蓝色的眼睛。 果然不出所料,他被我这一系列邀约引诱的主动了起来。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接吻技术真的是不怎么样啊!鼻子挺立的男人我也不是没有吻过,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笨拙的,接个吻而已,却快要把我的鼻子蹭歪了。 因为他接吻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我便有点儿游神:宿醉没刷牙吧?他不介意我嘴里的味道吗?唔…… 我终于忍不住捉住了他在轻柔的探索,缓缓抚摩的手,说道:“唔……你不要这么轻啦,有点痒,嗯……” “这种力度的话,舒服吗?”男子嗓音加了几分沙哑。 我贴在他耳畔说道:“你的肌肉好紧实,可是你胸口中心的那个红点是怎么回事?胎记吗?” 他贴在我耳畔学着我斯磨的样子说道:“一会儿就没有了。” ------------ 第二十三章 新婚东方少一人 “你是谁?我以为你是我的……但是,明显刚才是我的第一次。我是谁?”我用手托着自己右侧的脑袋,侧躺着看着面前的美男。 “我是你还未成亲的夫郎,独孤染珂。你叫金玲。我们现在在逃亡。”独孤染珂一边说着,一边爱怜不止的抚摩着我的腰和背。 “逃亡?”我瞪大了眼睛,夫郎?我穿越了?怪不得会穿越……这身体的前一个主人逃亡路上嗝儿屁了吧……可我是怎么回事穿越过来的呢?我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着他好奇的盯着我不断变化的神色,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说道:“你跟我说一下现在的状况吧……我……我好像失忆了。” 我从独孤染珂的嘴里得知了这里是个女尊世界,而我因为练成了冰魄神功,却误杀了自己的祖奶奶,所以现在是全国通缉的状态,家里人也非常的生气,动用了全部的人脉在找我。找到之后只有上宗堂处理了,宗堂应该会一致通过打死我。 听独孤染珂说,我和独孤染珂非常相爱,从学堂就认识了,青梅竹马,他为了躲过女皇的选秀而感染重疾的时候,我不离不弃的守候在他身边。听到这里,我心里有一种隐隐的痛,我想,这大概是这身体之前的主人对他确实有很深的情感引起了共鸣所致的吧。然后独孤染珂说他去买皮裘回来发现我倒在树下浑身僵冷,他为了让我整个人暖起来,所以才会有早上我看见的那样情况。 独孤染珂一边伸手摸索衣物,一边问道:“你饿了吗?” 我抬了抬眉,接着仔细看着他窄腰上的腹肌,伸出蛇头忝了忝嘴唇,咬住下唇看向他湖蓝色的眼睛。独孤染珂被我的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准备穿衣服。却被我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我的唇贴着他的背,说道:“我现在就想吃你……” 我浑身热汗的看着独孤染珂穿好衣物走出了洞口,我暗自在那偷着乐,心想自己占了个大便宜啊!长得这么帅的男人还是把第一次给了我,而且还认定我一个人……但是,他万一发现我与之前不同怎么办呢?我得让他学会接受现在的我,并爱上现在的我。 “你怎么不穿衣服?”独孤染珂回来了,放下很一些衣物和被褥和一些小食。 “我想你了,抱抱——”我伸出手赖在皮裘上不动弹。 独孤染珂跪在我面前抱着我,我的蛇与他纠缠了许久,分开时,我便将头放在他的肩上,听他在我耳畔说道:“乖,起来穿衣服,吃点东西,我们下午还要赶路。” 我撒骄道:“不要嘛……明天再赶路么……” 独孤染珂无奈的看着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你也得吃点东西吧?” “好吧,吃完东西,你陪我睡觉。”我实在觉得身子乏的很,却在说完之后,看见独孤染珂的面颊上浮现了两抹红晕。我又补充道:“当然,我是说单纯的睡觉,可若是你想做点什么别的……我也愿意好好配合。” “你……”独孤染珂红着脸,转过身去拿出一些食物,说道:“你喜欢的话……怎样都好。” 吃饱喝足之后,独孤染珂让我站在一旁,他把皮裘下又垫了层褥子。当我钻在被子里的时候,满足感油然而生。看着独孤染珂托下衣服钻进来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若不是在逃亡,其实这样也很幸福。 “染珂……”我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独孤染珂,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嗯?……唔……”独孤染珂睁开眼的同时却看见我近到不能再近的脸,嘴上也传来了一阵疼痛。 “我咬疼你了吗?”我抚着他的唇问道。 “没有。”独孤染珂红着脸答道。 “你喜欢我吻你吗?”我捧着他的脸问道。 “喜欢。”独孤染珂面颊微红却诚实地说道。 我咧开嘴,俯下身去:“喜欢我亲吻你的脖子吗?” “……喜欢。” “这样呢?” “……喜欢……” “染珂……你的人鱼线很漂亮……” “嗯……玲儿……” “染珂,舒服吗?” “……唔……玲儿……啊……玲儿……别……唔……不要……玲儿……玲儿……” “啊……染珂,你这样抓着我的手,我就没有……嗯……没有办法搂着……啊……染珂……” “玲儿,你真美……” “染珂……唔……啊……染珂,轻点儿咬……啊……” “还疼吗?这样呢?” “唔……染、染珂……唔……不疼了……” “玲儿,已经准备好了呢……” 我含着眼泪对染珂点点头,他满意的抱紧了我…… 夕阳西下的时候,我穿着裘衣跑出去小解。正寻得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方便完毕,却听见树枝“咔哒”一声,吓到我一不小心把扶着树干大面积冻结了。不远处那声“咔哒”的罪魁祸首——梅花鹿呆立的看了我片刻,吓跑了。我看着粗壮的大树觉得可惜极了。谁知我这一抬手抚摩过去之后,树干上的冰就化解了。 我欢乐的奔回山洞,边穿衣服边对独孤染珂说:“染珂,快!带我回去祖奶奶那。” 独孤染珂愣住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独孤染珂双肘撑在背后,侧过头对我说:“去那干嘛?” “我知道怎么化解冰封了。”说着,我便跪在独孤染珂旁边双手环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唇。 “可……你救醒她们的话,她会要你留在绯剑山庄的。”独孤染珂别开脸说道。 “你不愿意跟我留在绯剑山庄吗?”我问道。 “当初她找你回绯剑山庄,也是为了逼你学成冰魄神功,要不是你姑姑都没学成,并且都被寒气侵体命不久矣,她怎么会想起你这个曾孙女?我不愿意你回去。”独孤染珂不悦地说道。 我垂下眼帘,睫毛煽动了两下,说道:“那我们去偷偷的救了她们,至少不能让我爹认为我杀了全家吧?救完她们我们就走。而且我尽量不被她们发现不完了。不用担心。走吧……”我摇晃着独孤染珂的肩膀,又亲了亲他的脸颊,撒骄地俯在他耳畔说道:“走嘛走嘛走嘛……然后我们就私奔。去哪都随你还不行吗?” 独孤染珂这才斜着眼,用他湖蓝色的眸子充满期冀地看看我,笑着说:“好吧……” 独孤染珂带着我悄悄来到绯剑山庄附近,他先行去探了一下没有人,我们这才放心的靠近了绯剑山庄。找到一处不易发现的角落,我蹲下来双手放在冰雪上,心里默默找着我在树旁把树化冻的感觉,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起任何作用。 独孤染珂看我急得满头是汗,再也看不下去了说道:“走吧,看来你还没有熟练这个解冻的方法。” “不!”我再次把手抚在雪上,说道:“我不能让爹的亲人全部死在我手上!” 当我说完,从我手掌下方的冰雪开始解冻了。独孤染珂赶紧抱起我向绯剑山庄外掠去。站在远处的树枝上,我看见人们都瑟瑟发抖的活了过来,激动的抱在一团。我欣慰的笑了。 收拾停当之后,我们两人便共乘一匹马踏上了独孤染珂规划的路程。 “染珂,你多大?我呢?”我带着斗笠靠在独孤染珂的胸前。 “我十七了,你才……十五。”独孤染珂从我背后搂着我握着马缰。 我晕,我这算是那什么未成年么……我感受到染珂故意在我耳边呼吸,心下一顿痒痒,说道:“带个斗笠都不能防住你的不老实。对了,染珂,我怎么觉得你和月氏国其他男子不太一样啊?一点都没有羞怯啊什么的那种调调。” 独孤染珂顿了顿,说道:“我小时候是在男尊国楼兰国长大的,刚回来没几年。你喜欢看似骄弱的男子?” 我摇摇头,我才不喜欢像刚才那些店小二什么的扭捏男子呢,我赶忙说道:“不太喜欢,太矫揉造作的人,不分男女,我都不喜欢。” “玲儿,你为什么化名要叫楚琉璃呢?有什么渊源吗?” 我总不能说这是我穿越前一直用的名字吧?我只说道:“就是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以后我叫你璃儿吧,我们现在在逃亡,若是叫有心人听去你的名字,怕是对我们不好。” “好啊,正好我不喜欢金玲这个名字呢!”我喜欢听独孤染珂叫我自己的名字,这样我会以为他深爱的是本身的我。 “璃儿。” “嗯?”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弹筝唱歌,唱首歌给我听吧?” “好,我就给你唱一首《红豆》吧。”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还没为你把红豆 熬成缠绵的伤口 然后一起分享 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还没好好的感受 醒着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可我总觉得有点离别的伤感在词里。我不要对你放手,我绝不会对你放手的。”独孤染珂把我搂的更紧了,像是要把我揉到他的身体里似的。 “好啦好啦,染珂,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跟着你有肉吃,我又不傻。”我诙谐地调侃着,却不想独孤染珂狠狠地在我脖颈上就咬了那么一口。疼得我从牙缝里倒吸气的声音都变调了。 “那别人要是也给你肉吃,你就跟别人跑了啊?”独孤染珂孩子气的说道。 “啧!嘿!把我当什么了!”我摘下斗笠转过头对着染珂的耳边小声说道:“给我肉吃,还能夜夜让我吃饱的话,我可能才会考虑跟别人跑。” “你……”独孤染珂像是真的动了气,含着我的耳垂轻咬了一下,说道:“晚上再收拾你。” 我贴着他的身体,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变化。我得意的学了一声狼叫,继续跟染珂聊着一些有的没得的过往闲事。 夜里我是真的错估了十七岁血气方刚的男儿的能耐,直到我泣不成声地告饶:“……染珂……不、不要了……求、求你了,真的……唔……啊……真的不要了……嗯……” “还考虑和别人跑吗?”独孤染珂俯下身子,贴着我的背轻咬着我的耳垂。 “呜呜……不跑、不跑……五回了……染珂……啊……真的不要了……天要亮了……嗯……” 独孤染珂一面整治着我,一面霸道地说道:“说,说你一辈子都要跟我在一起。” “唔……你……染珂……啊……我说,我说,我一辈子都要跟你在一起……” “嗯……乖,好璃儿,乖璃儿,我爱你,我爱你……嗯……” ------------ 第二十四章 逃亡路以琴会友 “染珂……” “嗯?” “你再夜夜这样,我就要跟你分房睡了。”我揉揉自己的腰说道。 许久,都不见独孤染珂说话。我不由的用后背撞了一下独孤染珂的胸。这才听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怕你找了比我好的夫郎就不要我了。” 我心里笑着,原来染珂其实也快被掏空了,只是为了讨好我才这么卖力。我便说道:“染珂,你要知道,再好吃的菜天天吃,那不叫喂饱,那是吃腻的节奏啊。” 独孤染珂忽然身子僵住了,我感觉到他难过的情绪从背后包裹着我。我忍不住问道:“染珂,你为什么这么怕失去我?难道我做过什么让你伤心的事吗?” 独孤染珂赶忙否定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很幸福,害怕失去你。” 我想了想,觉得我自己一睁眼就认识了独孤染珂,并无再与其他人有什么交集,而染珂却不同,难道是他有什么没告诉我的?我便问道:“染珂,你是不是在我之前喜欢过别人?” 独孤染珂的身体又僵住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心下了然,便道:“即使你喜欢过别人,即使将来以什么样的情势下让我知道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离开你的。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了,除非你不再喜欢我了,那时候……” 染珂紧紧的搂着我说道:“不会的,我不会不喜欢你的,只怕将来……我怕有一天,你会不喜欢我了……” 我不明白染珂究竟在担忧什么,但是我知道如果继续这个话题,一定会陷入一个死循环,对我和染珂并没有什么好处。也许有一天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吧。于是我问道:“染珂,为什么我们要去楼兰国啊?” 独孤染珂抿了抿嘴唇,说道:“因为我在那里长大,所以很多事情会比较方便。” “哦~是嘛!我还以为你怕我多娶几个夫郎,平分我对你的宠爱呐!原来不是啊?”我打趣地说道。 独孤染珂冷着脸,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便道:“驾!” 一路上不似之前那般游山玩水似的悠哉的行路,一连三天,染珂都像是和我闹别扭一样的不似从前那般亲昵。虽然之前也有半夜他担心追踪我的人即将赶到而快马加鞭地赶路,却也不似这几天这样几乎是一路无话。 我知道我说中了染珂心里的小九九,但是我并不想哄他。让他想明白也是好的。两个人相处,如果都对对方有小九九不能坦诚的道出一些心里话来,那要如何长久在一起呢?玩儿小别扭这种一来二去看似是轰轰烈烈,最后不是惨烈的分手的例子还真是不多见。我希望时间能化解一切,让染珂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终于到了林州的州城,这里繁华极了,再过七八天的路程,我们就可以到楼兰国了。我很想去六福火锅店尝尝滋味,可染珂死活不同意。我一面奇怪独孤染珂一反平时基本都顺着我的态度,一面对这六福火锅店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从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得知,这六福火锅店,六福烤鱼店和六福金饰店的老板塞巴斯酱算得上是一个能人。而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塞巴斯酱这个名字她们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这明 明是我前一世那个时代里一个动漫人物的名字好吗?我心下想到,许是不止我一个人穿越了。但这男子穿越来女尊国度,可真是够惨的。为什么不去隔壁楼兰国发展呢?好好的才能干嘛要在女尊国开辟天地啊?莫不是在这里有了喜欢的人什么的?好想会会此人。 这几日独孤染珂与我吃完晚饭除了对弈下棋,便再无其他夜生活可言。虽然我教他了五子棋,但是也玩了一晚就没意思了。这没有什么其他娱乐活动的日子真心是难熬啊。 几步之遥 一生距离 风欲静 而心不息 后会有期 却无爱可纪 相濡以沫 空留一口气 一辈子三个字听来熟悉 没说然后就在一起 来不及也走不及 死而有憾因得一知己 一辈子三个字听来熟悉 没说然后就在一起 来不及也走不及 死而有憾 因得一知己 反正死别 不如生离 命在这 运在哪里 灵魂有意 而肉身麻痹 唇离齿太远 触不可及 可爱 可爱 不可及 命和运太远 爱不可及 我抚弄着独孤染珂新买给我的筝,哼唱着王菲的《爱不可及》。独孤染珂不知道又去哪里了,我百无聊赖的拨弄了一下蜡烛,满脑子搜肠刮肚地想着我还会什么歌,太久没k歌了,好像能记起的歌曲都少了似的。 “咚咚咚——”我还在纳闷什么人来敲门。我带上斗笠便打开了门。却见眼前的女子一副满腹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我猜她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我便问:“请问尊下找谁?” “刚才可是阁下在抚唱曲子?”她柳眉凤眼中带着几分欣赏的问道。 “正是在下不才,若是扰了贵人的清静,在下这厢给您赔不是了。”我谦虚的拱了拱手。 “阁下不必太过自谦,我家主子想邀阁下去对面一品楼小聚片刻,品茗论琴,不知阁下可否愿意赏脸?” 我本不喜欢应酬之类的事情,但是又一想,我穿越来此连皮相都换了,应该是回不去了。那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我总也不能一直靠着独孤染珂混日子,一来,我没有这样的习惯,二来,是我这样会没有安全感。既然如此,不如多接触接触人,至少了解下风土民情也是好的。我思躇片刻后,便准备去抱我的筝。 “阁下不必抱筝前去了,我主子那自是有一把好筝。” “那便请尊下劳驾引路吧。”我倒不算是什么对好古筝有什么痴迷,只不过图个轻巧罢了,一把古筝,搬来抱去其实乎累的呢。 到了一品阁,看见类似榻榻米的地上摆放着七张矮桌,正中央坐着一女一男。女子远山长黛如画如墨,杏眼微睁,见了我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青葱玉鼻下一张丰润小嘴,一看便是有福之人。她身侧的男子像是与她如宾如客的气氛。那男子长得也着实不俗,刚毅的轮廓上五官分明,突出的眉骨和俊逸的鼻梁显得他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更加摄人心魄。 左侧女子的左侧有个位置是空的,而落座的女子也如来请我的那人一般气宇不凡,只是多了几分练家子的大气。那刚毅美男子的右侧坐的也是两位男子,却看不出谁文谁武,长得比较粗犷的人我不爱细研究。 看着这六张围成扇面儿一样半圆格局的布置,再看看正对着男女主宾的那台小桌子上摆着的筝,我心下暗自有点不自在,我又不是一个卖艺的,这架势,真像是青楼被点名来献艺的专座啊! “在下与友人相聚一品阁品茗闲谈,听闻阁下抚筝一曲,曲风实在新异,特邀阁下一同品茗论琴。在下黄萱儿,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那女子先开口问道。 “尊下过誉了,不才在下琴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听着新异。在下溅名楚琉璃。”我汗啊,这一群角色不会是当官的什么的吧,这腔调再诹下去我就要鸡同鸭讲了。 “不必如此拘礼,你可听说过路州金府的四小姐?” 我赶忙低头答道:“不曾听闻。” “哦……那倒是可惜了,她也喜欢创作些新异的曲风,与你弹奏的曲子颇有几分相似。”黄萱儿直盯盯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一愣,路州金府四小姐可不就是我么?但是“她”也喜欢弹奏这种“新异”曲风?莫不是我这身体别人穿过?信息量太大,容我捋捋。我便问道:“敢问黄小姐,你可知她弹奏过什么曲子么?” “其中有两首已经晓谕荣都,一首名作《得意地笑》,一首名作《沧海一声笑》”黄萱儿说着,状似倒酒却用余光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 我整个人都懵比了好吗?我这身体之前穿越的主儿跟我一个性子不成?那她去哪了呢?逃亡的时候挂了?然后我又补上了?这身体是穿越专业户容器吗?信息量好大,容我缓缓。 一旁的刚毅美男子倒是按捺不住了,说道:“我见你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怕是等不到黄萱儿为我做介绍了,我便自己来吧,在下楼皓月。方才听闻楚小姐抚琴一曲,犹感余音绕耳三日不绝。可否请教姑娘方才那曲名是什么?” “哎呀,倒是我失仪了,黄某自罚一杯。黄某也好奇,还请楚小姐不吝赐教。” “刚才那曲名叫《爱不可及》。” “敢问楚小姐可还会其他新异的曲子吗?”楼皓月用他那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对着我的眸子问道。 “这么着吧,我弹曲子倒没问题,但是我有个要求。”我习惯性的眨眨眼睛。却不想那在座的六个人的脸色,那叫一个五花八门。黄萱儿略感惊讶,楼皓月扬起一抹玩味儿的笑意,另外四人有故作淡定的,有懵比的,有微怒的,有鄙夷的。 黄萱儿和楼皓月异口同声地道:“请讲。” “我一乡野村妇,实在对阁下,鄙人之类的繁冗礼节之词不甚了解。只能勉强能应对一二已是极限。一来二去这么对话,我实在受不了。即是江湖儿女,饮酒饮茶,以琴会友,我觉得就不必拘于这些礼节了吧?”我伸出蛇头润了润嘴唇。 黄萱儿和那楼皓月哈哈一笑,自是万丈豪情地说道:“对!以琴会友,饮酒饮茶,自是不必如此拘礼!” “那我先敬诸位一杯,看诸位的身份应当是非富即贵,但是今天咱们不论身份。”我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继续说道:“我先献丑一曲《盛世夜唱》” 我把《盛唐夜唱》改了改,唱道: 龙膏酒我醉一醉,把葡萄美酒夜光杯 颁赐群臣品其味,金鼎烹羊记得添肉桂 胡姬酒肆灯花泪,以黄金销尽一宿魅 雾雨轻挠美人背,赏丝竹罗衣舞纷飞 长安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 画舫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 水绣齐针美,平金法,画山水 诗人笔言飞,胭脂扫娥眉 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迷猜一对 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 丁祭佾舞备,铜镜云鬓美 脚腕间璎珞如翡翠,飞天绘 院落中百花还挂着露水 客栈里将军已征战回 战马还未睡着,佳人盼着月归 盛世城门内,智者狂,痴者悲 愚者酒一壶,依柳早就入睡 南宫将军舞剑器,划惊堂一虹动天地 豪卷添墨长安曲,将狂草一笔指孙媛 再后来,古人又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瓦如翚斯飞,雕琉璃,迎风吹 盛世扬长帆,一句诗还一场醉 皇梁盘龙背,上银鳞,气势辉 银月飞天舞,空留西厢无人回 “你这词曲编的也真的是一绝了。”黄萱儿鼓掌笑道,莞尔又说:“你知道南宫将军,可知南宫家有一对双生子,有着倾国色,却被女皇御赐给了路州金府四小姐么?” “怎得黄萱儿说这南宫家的双生子时一脸抱憾?莫不是……”楼皓月嘴角噙着笑,半打趣地调侃着黄萱儿。 只见黄萱儿眉目间有几分不甘和愁苦,她只饮下了一杯酒,并未说什么。 卧槽?有这事儿?为何我听见南宫家的双生子会有一种莫名的担忧?还是心痛的不可名状的情绪?我神色复杂地笑着说道:“这我上哪听说去……” 我见黄萱儿如此愁苦,一时于情不忍,便道:“天下间好男儿多得是,来,我送你一首《花太香》。” 笑天下 恩恩怨怨何时才休罢 黄昏近晚霞 独行无牵挂 太潇洒 不问世间仇恨淡如茶 江湖一句话 行得正邪不怕 伊人风度翩翩处处留香 月光山中幽幽亮 晚风吹愁如海浪 来啊来啊苦酒满杯 谁都不要过来挡 狂饮高歌爽快唱 浪天涯 伴随枯叶片片风尘沙 难掩真风雅 不为痴情就爱花 花太香 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 不带一点伤 只在乎爱过他 啊哈~ 你又何苦强忍思念不理他 孤舟海中晃活得四不像 还是那么想着他 啊哈~ 你又何苦一定要他不想放 缘份撑不长 想爱偏不让 何必勉强 海蓝蓝 明朝依旧是个好姑娘 江湖一句话情爱放一旁 花太香 花下风流花死花无常 不带一点伤 走得坦荡荡 我刚抚完琴,一旁的店小二便俯在我耳畔说我的夫君来寻我了。我便起身对黄萱儿和楼皓月福了福身子,说道:“家中夫郎已经来寻我了,楚琉璃这便告辞了,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 黄萱儿惊异的说道:“却不知楚小姐已有家室?两日后,我在近郊五里巷对口设有秋猎酒宴,不知楚小姐可否赏脸前来?” 我本想拒绝,但是又想知道路州金府四小姐更多的事情,便应承了。扭头便看见站在屏风一侧的独孤染珂,我看他的眼神有了几分我自己都意味不明的隔阂。见他敏感的察觉到我的变化而满眼的惊慌,我又不忍地轻声道:“染珂,走,我们回客栈。” ------------ 第二十五章 一坛陈醋醉烦愁 我几次想开口问独孤染珂,我想问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其实是有夫君的。我一面不断的在帮染珂找借口,也许女皇的赐婚我根本不喜欢,也许我是逃婚的,也许我……但是我知道我说服不了自己。我与独孤染珂的信任已经开始有了裂痕。 也许,也许我大后天不应该去。我应该明日就与我的染珂远远的离开这里,离开我不记得的“别人”的过去。但是,我清楚,即使我现在说服了自己,逃跑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回来探究个明白的。还不如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坏又能是怎样呢?这比我孤身一人在这,回不了母亲身边尽孝,告诉不了三个堂姐我还安好还能有更差的结果吗? “我看那个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对你不怀好意,没安好心。”独孤染珂紧紧的搂着我说道。 我淡淡地笑道:“一看他就是非富即贵,他怎么可能看上我一山野村妇啊?何况我已经说了我家有夫婿了。” 独孤染珂贴在我耳畔说道:“那又怎样,凭你……若是想娶个三夫四侍的,想嫁你的人肯定排着队任你挑选。” 我心下没有与染珂亲近的情调,便向里挪了挪说道:“也就你把我当个香饽饽罢了。” 然而独孤染珂双手撑在我肩膀两侧欺身上来,直视着我便低头含住我的唇,我捉住他探到我衣襟里的手说道:“染珂,你想多了,真的,睡吧。” 独孤染珂满眼的受伤和委屈,转过身背对着我睡在床沿上。我于心不忍的挽着他的腰将他往我怀中揽了揽。谁知染珂翻过身便将我双手压过头顶,不顾我的不情愿,恨恨地啃咬着我的唇。 我有些微怒地低声喊道:“染珂!” 独孤染珂并未就此收手,他一边越来越温柔的吻着我,一边将一滴眼泪滴落在了我唇边。 “染……染珂……!啊!” “璃儿,说你喜欢我。”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染珂感受到了我的拒绝,边流泪边亲吻我的肌肤。 “璃儿,求你了,说你喜欢我。” “……嗯……唔……我喜欢你……” “璃儿,说璃儿喜欢染珂。” “……嗯……啊……璃儿……璃儿喜欢染珂……啊……嗯……” “璃儿,你的声音真好听。”染珂一边啃咬我的耳垂,一边说道:“璃儿,你说你是我的,我想听你告诉我,你是我的。” “我是……我是你的……”我说着,便去寻染珂的唇,我吻着染珂的唇,含着他嘴边淡淡苦涩的泪液。心想,过去种种,不管是另一个人的,还是属于我的回忆,真的比眼前的独孤染珂重要吗? “璃儿,我爱你,独孤染珂爱璃儿。” “嗯……染、染珂……唔……啊……轻点儿啊染珂……啊……不、不行了……” 独孤染珂笑了,他嘴角噙着微笑,用嘴堵着我想求饶的话,毫不理会的将我一次又一次的送上云端。 早上,我醒来时,独孤染珂还在沉睡,我看着我和他身上像是两只小兽相互撕咬后的痕迹,忍不住一阵恶意涌上心头。我便钻入被子里去了。 不一会儿,染珂就发出了让我满意的声音:“……唔……璃儿……” “璃儿……别……嗯……” “璃儿,不要……不要忝那里啊……” “璃儿……璃儿……呜呜呜……璃儿……” “璃儿,璃儿……求你了……给我吧……” 我看着在我手中扭动的独孤染珂,一脸邪魅地说道:“最近我是把你宠上天了,让你忘记了我才是你的妻主对吧?” 我看着染珂眼中惊异,不甘,渴望等复杂的情绪,继续说道:“我的染珂,想要吗?” 染珂诚实的点点头,说道:“想要……染珂想要……” 我并不着急,继续说道:“说,妻主,染珂想要……” 独孤染珂偏过头去,咬着下唇不说话。又过了片刻,染珂带着哭腔地说道:“别……别忝那里……妻主,妻主……染珂想要……” “嗯……染珂……染珂真乖……嗯……” “璃儿……璃儿你太坏了!” “啊……啊……染珂……染珂你……唔……啊……” 日上三竿之后,我和独孤染珂这才洗完澡,收拾妥当。店小二敲了敲门,送来了一个六福烤鱼店的套盒。店小二说是一位姓黄的小姐专门派人送来的。我则笑眯眯的搓着手打算开始享用。 独孤染珂忽然对我撒骄道:“璃儿,染珂想吃些甜的,咱们不要吃这辣的了好不好?况且一大早的就吃辛辣之物,对胃也不好。” “没事儿,你不喜欢我去吃,怕被发现,现在有人定了送来,就陪我吃吧。好染珂……”说着,我就送上香吻去蛊惑染珂。 染珂晚上加早上已然被我掏空,自然在我满满的恶意yin啊威之下,只好陪我吃烤鱼了。我不光为这味道的熟悉而纳闷,包括这里面的配菜也是我喜欢的…… 独孤染珂有些忐忑不安的陪我吃完了这顿饭,显然他并没有吃好。又拉着我要去买五芳斋的酱制小食。 我与独孤染珂十指相扣的逛了一下午的街,买了许多路上吃的小食和两身新衣服。我忽然叹了口气,问道:“染珂,我之前是不是有两个夫郎?” 独孤染珂轻声嗯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我说:“可你说过你不喜欢这门指婚啊。”然后又沉着脸说道:“怎么?听谁说的这个事情?现在可是后悔了?” 我扬起了眉脚,又淡笑道:“嗯,后悔了。” 独孤染珂浑身的轻松已不再,见他着急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样子,我突然凑到他身边,轻声对他说:“我不打算去黄萱儿的秋猎酒宴了。我们今天今天晚上就动身吧!” 独孤染珂激动的紧了紧握着我的手,说道:“全凭妻主大人做主。” “你怎么不去买个钗带啊?明明看了那么多钗,为什么不买呢?”我纳闷的问道。 独孤染珂定定地看着我,说道:“我想带你只为我做的钗。” 我并无多想的便应道:“好,等我们到了楼兰国,一切安顿好我就为你做一支绝无仅有的钗。” 独孤染珂赶忙说道:“安顿好了就先生孩子吧。” 生孩子?我像机械人似的直直扭过头说道:“楼兰国……是男的生还是女的生啊?” 独孤染珂一脸红晕地说道:“你若不想生,那就我生好了。” “那有没有危险啊?”我实在没亲眼见过男人生孩子,虽然我上一世的科技已经有男人生孩子了,但是毕竟我是没有亲眼见到过的。 “男子和女子生孩子都是有危险的啊。”独孤染珂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一想到现在的医疗技术,便摇摇头说道:“那还是别生了。咱们不着急。” 谁知道独孤染珂一脸坚定的说道:“不行!我要生!我想要一个你跟我的孩子。” “那我先看看男人生孩子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再说,实在不行还是我生吧。” 独孤染珂忽然心头一暖,红着脸紧紧的拉着我的手说道:“使用同样质量的药物的话,男子比较不容易怀孕,但是怀孕之后只要照料的好,一般不会有生命的危险。而女子很容易就怀孕,可是两三个月落胎的就比较多,生孩子的时候有生命危险的又占一部分。” “哦……好深奥……我还是研究研究再决定吧。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独孤染珂不解又慌张地看着我问道:“什么事?” 我俯在独孤染珂的耳畔说道:“我还欠你一个像样的迎娶仪式啊!傻染珂。” “璃儿……” “啊?” “我们现在就回客栈吧……” 我定定的看着独孤染珂那似一汪春水的湖蓝色眸子,说道:“晚上可还要赶路……” 我看着独孤染珂用口型告诉我:我想要你。我看着独孤染珂那轮廓分明的眉骨上不粗不细的剑眉,他湖蓝色的眼眸写满了对我的爱恋深邃的嵌在眼窝里,我点了一下他挺立的鼻子说道:“我的染珂被我带坏了呢……走!我们回客栈!” “染珂,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我抓着衣服坐了起来。 独孤染珂把我拉入他怀里,说道:“晚上城门都不开,怎么走?” “诶?呃……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独孤染珂把脸埋在我的颈项之间磨蹭着,喃喃地说道:“我只消知道你愿意与我走,我就满足了。” “……染珂……明天早上要早起……赶路呢……” “嗯!睡觉!” “坏染珂!” 大清早,店小二刚起来洒扫庭院,我和独孤染珂就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我哼着欢快的小调《worth it》。 “今天怎么这么开心?”独孤染珂从我背后紧紧的抱着我,让我觉得很暖。 我正准备回答独孤染珂德问题,却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我随着独孤染珂的目光望去,一个一米七八左右,身着墨绿色鎏金包边绣金色碎花纹袍子的男子站在街口。他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俊挺的鼻梁,双眼皮像是我上一世那里统一流水作业做的标准的网红眼,饱满的嘴唇加上突出的唇珠,像是时刻应该被吻着似的……算是美男一枚,所以呢? “染珂,你怎么了?”路过美男我也没有多看一眼,我可真是被我们家独孤染珂收了心性了呀!虽然我是装的,但是我知染珂的醋性,所以没有多看。 “没什么,驾!” “染珂,城里不让骑快马……” “喻……”独孤染珂忽然勒住了马缰,吓得我刚才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却不想是因为刚才那位小美男竟然拦在了我们的马前。 “敢问这位公子忽然拦住我们的马是有何贵干?”独孤染珂毫不友善的问着前面的拦路人。 我只觉得眼前的美男仔细观察似乎有那么几分熟悉,可我又想不起来大概是从什么电视剧或者什么网红广告上看过这张脸。 只见美男喃喃地说道:“玲儿……果然是你……玲儿……” 我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堵,微张着嘴,看着眼前略显憔悴的人儿。我不由得问道:“我认识你吗?”然后又对独孤染珂问道:“染珂,我认识他吗?” 独孤染珂冷着脸说道:“你不叫玲儿,你叫璃儿。” “哦对……那位公子,你认错人了。麻烦你让一下。” “玲儿……?”一个极具刚毅又不失清澈的磁性声线从我背后响起,这声音好熟悉,像是我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之沉醉。 在我和独孤染珂的身后,站立着两个一米七五左右的美男子,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气质却又颇为不同,穿酱紫色镶金边袍子的这个略显冷傲,那穿大红色镶金边袍子的又多了几分阴柔。俩男孩子的皮肤那叫一个白净啊!清秀俊逸的五官,那是剑眉星目,眼角微微向上扬,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引得人更想在他如春水般柔情的眸中一探究竟会不会只留下自己的影子。他俩俊挺的鼻梁下是薄厚适中的唇。好怀念一亲芳泽的感觉啊……欸?怀念是怎么回事? 像他们二人这样的五官,再配上他们的瓜子脸,简直非常适合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欸?我是不是曾经这么想过?不对啊……头好痛…… ------------ 第二十六章 今此诀别两相忘 一个素雅的女子,柳眉凤目,玉葱俏鼻,唇红贝齿,她眼神中透着冷静和担忧地打量着我和独孤染珂。她那身月牙白镶蓝边印海浪纹的白袍陪在墨绿色的人儿旁边显得更加女才郎貌。可我为何胸口隐隐作痛呢? “玲妹……” 听到这个声音,我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想扁人的冲动?怎么这么奇怪? 我斜眼望去,看见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她这张颧骨微高,塌鼻子,耷拉眼,厚嘴唇的国字脸,还扎了俩团子头,配上她魁梧的身材,肥厚的手掌……终于让我明白了“鬼斧神工”的终极奥义!她这是在用生命诠释汉字的博大精深啊!她的妈妈好善良,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女儿,早把她掐死了…… 啊!头好痛!怎么感觉好熟悉? “染珂……抱我下去,我好像头疼的撑不住了……”在染珂抱我下了马的时候,我才感觉到染珂的害怕,他的手,在抖。我忍不住说道:“松开!松开我染珂……我不能伤着你……”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想起了一切,想起了原本应当与我新婚燕尔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想起了告诉我他喜欢我这一世的好友如郡嬅,并叫我替他保密的塞巴斯酱。想起了一直淡漠如水的如郡嬅。想起了一开始每看她一眼都想打她,后来竟然习惯了她真正出奇的丑的孙尚香。 还……想起了如何在新婚之夜把我拐走,又如何骗了我,让我这一段时间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无比幸福的——独孤染珂! 我醒了,睁眼的瞬间就坐了起来。 “玲儿……” “玲儿……” “玲儿……” “玲儿……” “玲妹……” “璃儿……” 我面无表情的眯缝着眼,咽了口吐沫,又眯缝了眼……这时南宫虹夕便把水杯递到了我嘴边,依然是那个怯生生又忍不住偷瞄我的样子。 我握着南宫虹夕的手指和杯子,喝了口水。听见了最远处一道浅浅的倒吸气的声音。 我面无表情的对着圆桌边离我最远的那个穿着面白色长袍点缀着黑色米粒图案的颀长身影,说道:“独孤染珂,你还有什么话想最后告诉我的?” “璃儿……” “我叫金玲。”我打断他道。 “玲儿……” “我和你没那么熟,我叫金玲。”我下眼睑不断收缩的看着独孤染珂。 “……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骗你是我错了,可是那天早上起来,我……” 我看着独孤染珂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忍住了自己愤怒的质问他为什么要用监视,用欺骗,用……给我制造了一个相爱的假象。 因为独孤染珂监视过我,所以他应该知道我对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用心良苦和用情至深。因为独孤染珂欺骗着我,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和他彼此单纯的爱着对方,其实是我一个人在他以占有欲披着爱的名义给我编制了一个充满荆棘的假梦里梦游罢了。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看着独孤染珂,因为我什么也不想说。指责吗?质问吗?有什么意义呢?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你说过的,你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的。你昨天还说过你要跟我生一个孩子的……”独孤染珂急得落下了泪来。 “闭嘴!”我看见南宫紫晨身子微怔,他别开脸来不让我看见他的表情,这让我心疼极了。我说道:“你拿我和紫晨的过往,骗我那是发生在我和你身上的事的时候,你就没想过后果?你骗我的时候,你就没想过我也可以骗你?如果你在我失忆后不是选择拿那些话来骗我,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只要不是因为骗我,我都……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璃儿,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好不好。我什么名分都不要……” “你走不走?你不走是吧?” “玲儿!”如郡嬅和南宫紫晨异口同声地喊道我的名字。 独孤染珂紧紧攥着拳头,两行清泪不停地在流,他嘴唇动了动,说道:“我知道了,我走。” 当独孤染珂离开之后,我坐在床上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我累了,我想回家。” 南宫紫晨握着我的手,说道:“好,我们回家。” “那……紫月公主那边秋猎酒宴……我去回绝她好了。”南宫虹夕说道。 “啊,对!我答应了她参加她的酒宴的。那就一起去吧!反正,我这副死样子直接回家……还不如一路玩儿着回去。况且,若不是她,我怕是再无机会与你们相见了也说不定……呵呵。”我双手撑着自己,从床沿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玲妹,我特别想知道一个……”孙尚香见我已经开始恢复以前那般的调调,便想问她心中纠结的问题。 “尚香。”如郡嬅拉了一下孙尚香的袖袍。 “不碍的,什么问题,但有就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习惯性的去搓大拇指上的血玉扳指,却想起来,我让……那个人帮我收起来了。 “我们动用了官家,风语阁和江湖人士……能动用的所有关系,你是靠什么通关文牒一路走到这里的?而且没有任何人发现?”孙尚香纳闷的问道。虽然她一个人提了出来,但是我感觉得到大家都对此很好奇。 “独孤……那个人是风语阁白虎堂副堂主。假通关文牒是他一手操办的。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如是说道,脑海里却浮现出我与他在一起躺在草地上看天上白云飘过的悠闲日子……不行!我在干嘛! “对了……那个……不会过阵子我就突然多个大外甥什么的吧?”孙尚香一句话让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冷冷的笑了下,说道:“如果有了,肯定不是我的。他没有喝过金玉汤。至少我没有看见过。” 南宫紫晨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往猎场出发吧。”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塞巴斯酱起身说道。 大家见我并没有说话,塞巴斯酱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如郡嬅终于淡淡的开口了:“一起去吧,人多了热闹。你说是吧,玲儿。” “对啊!那可不!那什么公主还惦记着我的两位夫君呢,你去了,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我赶忙狗腿地说道。 我不明白我到底说错了什么,似乎成功的把大家的仇恨值全部拉到了我这里。就连,就连孙尚香也极其鄙夷的看着我!叔可忍,婶儿可要拍桌子了!怎么回事儿?我说错什么了我? 大家分两辆车前行,分车这事儿也能所有人都又对我放了一万点仇恨值。我无非就是主张我和南宫紫晨跟南宫虹夕一辆车,塞巴斯酱和如郡嬅一辆车外加塞个电灯泡孙尚香么。这一个个的眼睛对着我“咻咻咻”的狂放暗箭是怎么回事。 结果好了,三个大男人一辆车,三个女人一辆车,这还乐呵个屁啊……我本来想说哄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呢,好歹已经成亲了不是?虽然啥也没发生……我反而和别人……算了,我不应该再想起那个人。 正要上车之际,一个小厮跑来递给我一个纸袋。我打开纸袋,取出了里面的血玉扳指带回在拇指上。 “染珂,这个扳指一定要帮我保管好啊!” “璃儿是因为喜欢这个扳指吗?” “嗯……我喜欢一切值钱的东西。” 独孤染珂宠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道:“明明对珍视的人就很大方,却偏偏总爱把自己说的像个财迷一样。” “财迷是值得骄傲的事啊,你们鄙夷财迷是你们不对好吗?哎,你别随便塞腰带里啊,一定要给我保管好才行啊染珂!” “嗯!知道啦!人在扳指在,人不在了,扳指也得在!” 人不在了,扳指也得在……么…… “想什么呢?”孙尚香用胳膊肘杵了杵我。 “哦,我在想我爹爹怎么样了?” “你爹爹啊……”孙尚香看着如郡嬅,像是把话语权递交了似的就不再吱声了。 如郡嬅淡漠的说道:“总的来说,现在是没事了。这个详细的情况,你应该问你夫君。另外,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你,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再等半年多就可以改嫁了。”如郡嬅低声地说道:“女皇的口谕。” 卧槽……新寡还要守三年呢!何况我还没死!欸?不对,我死了才应该守三年,没死不就……那也不行吧?没事儿吧!咋想的!不想着把我找回,倒先想着瓜分我老公了已经?什么狗屁女皇!我要要求移民! “而且,据说紫月公主也就是十二皇女一直对南宫紫晨情有独钟,对南宫虹夕也爱屋及乌。如果找不到你,将来南宫紫晨改嫁必定是这紫月公主。这次她发现你也纯属偶然,她能把你的行踪在第一时间告诉南宫紫晨……”如郡嬅静静的看着我。 “你担心她对我或者说是对金家有所图,这个所图,能大过她心头挚爱。”我定定的看着如郡嬅。 孙尚香则是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如郡嬅轻描淡写的点点头。 我不免想到,我温饱思某欲的无忧生活随着……那个人的离开,一并也离开了。 “她不会是图……”我拉着如郡嬅的手,在她手心画了一个图形。 “我也觉得。”如郡嬅淡淡的说道,然后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眸说道:“你不用问我,我站在哪一方,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不希望,有一天与你为敌。” 孙尚香惊讶的说道:“好好的聊着天,怎么就变成各自为营的地步去了?” 我认真的看着如郡嬅说道:“我觉得,没有说不开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承诺你永远不会怎样。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为了自己的家族各自为营,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把伤害降到最低的机会。” 如郡嬅淡淡的笑道:“我亦如此。” ------------ 第二十七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我伸手扶南宫紫晨下车时,明显感觉到了紫晨对我冷冰冰的态度。我好不容易拉近的与南宫紫晨的关系,不知为何就一夕之间退回了原点。当我扶着南宫虹夕下车的时候,我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虹夕对我的疏离和不满。 当塞巴斯酱要下车的时候,我看着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如郡嬅,心道:好吧,我离得近,就顺手风度一下好了。 我风度满满的伸出双手的时候,塞巴斯酱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才将双手放在我的双手里。而且,而且!我竟然从塞巴斯酱身上也感受到了满满的不满。我到底招谁惹谁了?这群男人城会玩儿啊!搞得我一脑门子莫名其妙的不说,他们倒还一万点不满意? 到了酒宴,既已知道了十二皇女的身份,该行的礼节那是免不了的。乌泱泱一群人下跪什么的,我也是醉了。我就当演戏呢。 原来楼皓月是楼兰国的九皇子,叫宇文皓月。宇文皓月此次来月至国是为了“促进两国关系,友好访问”来的。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语文好耶~那数学如何啊?我一个人在一旁脑补弹幕,都没注意到她们已经吹嘘完秋猎成果了。 “怎么今日你带的夫郎不是那日的夫郎了?看来还是金小姐艳福不浅啊!哪像你们的紫月公主,至今为止,正夫之位尚悬。”宇文皓月说道。 “草民哪敢与紫月公主相提并论?草民那日之事……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诶——非也非也,你们年纪相仿,怎么就不能相提并论了,况且,你这般拘谨着实无趣,不若那日一品阁之时真性情叫人看的爽快。”宇文皓月像是盯上我了,揪着我不放过的说道。 “非也非也,紫月公主已过及笄之礼,一直心系民间疾苦,这才未有寻到合适的正夫。而草民还未满豆蔻年华,胸无大志,心下只装得下儿女情长,这便才早早成了家,希望来日能尽快立业。”我自己说话嘴都要瓢了,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你们能听就听,听不明白就不要再找我说话了,我只是来当个装饰的,请让我安静的当个装饰好吗? “什么?你多大?” “草民年方十二。” “那你……那你缘何长成……?”宇文皓月上下打量着我,但是这货的眼睛毫不客气的落在了我的胸上…… 我微笑着说:“九皇子是想问草民缘何长得如此着急是吗?唉……这个么……也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哈哈哈哈!长得着急?本皇子还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这么说来,你也是月至国的才女了吧?听你的曲风,可以说是三国中绝无仅有,独你一人呢!” “九皇子谬赞了,草民只是善舞音律,其余种种,可谓就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今日金小姐给我们大家带来的是什么惊喜?几日听不到你的曲子,感觉像是与音律从未有缘一般。”紫月公主说道。 “既是紫月公主今日特设秋猎酒宴,草民今日就献丑一曲《将进酒》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好词!好词!好词好曲!”宇文皓月连连鼓掌,引得一票跟风的鼓掌。我心想这不废话么,李白的诗词能不好么。 “可惜了,若不是金小姐已有夫郎,皓月愿向贵国女皇请命娶金小姐为我王妃,永结金銮。” 我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心下可笑这扳指今日就不该带来。我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说了句:“亏得女皇陛下已赐婚于草民啊。”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我,不等宇文皓月的质问,我又接到:“就草民这性格,入了九皇子的王府,早晚鸡飞狗跳的让皇子您毁得肠子都青了。到那时,就不是一家人的事了,就变成两国之间的事了,多不好。草民还是希冀这月楼两国能共同谱写百年友邦邻国的佳话呢。” “好!希望楼月两国能共同谱写百年友邦邻国佳话!”紫月公主邀杯共进。 接下来就是一片相互吹捧和各自谦虚的冠冕堂皇的言语。听得我不胜其烦。忽然满脑子都是独孤染珂泪水涟涟的脸。他本不是个喜欢示弱的男儿,为了留在我身边,竟如此放弃了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客栈里了。幸亏我知道我喝多之后多是闷头大睡的主儿。我摸着另一半冰冷的床畔,心下一片荒芜。 我摸黑的向桌边走去,却听见一个极具刚毅又不失清澈的磁性声线在耳边响起:“你醒了?” “紫晨?” “玲儿……你现在连我和哥哥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了。”南宫虹夕失落地说道。 “对不起,虹夕,我喝多了。” 在这茫茫黑夜里,我和南宫虹夕沉默了许久。就在我想打破沉默说点什么的时候,虹夕说话了:“你是……喜欢他的,独孤染珂,对吗?” 我咬了咬牙关,不悦地说道:“虹夕,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 南宫虹夕忽然过来扑在我怀里,因为没有点蜡烛,他的膝盖撞到了凳子。他在我怀中喃喃的说道:“玲儿,我感觉得到你变了。虽然我们知道你是被他绑走的……也知道了你是失忆了,但是我们还是忍不住怨你。你怎么能把哥哥和我都忘记了?你怎么能忘记?你以前不会对我用不耐烦的口气的,可你现在……你变了……” “乖虹夕,坐到床边去,撞疼了吧?我看一下你的腿。”我想去拿火折子点蜡烛,可身子却被虹夕抱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我不要,明明是你比我岁数小,可你总把我当孩子。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是女皇陛下赐婚,你明媒正娶的侧夫!”南宫虹夕说着,就过来吻我的唇。 “虹……”我轻轻的推着南宫虹夕的胸膛。 南宫虹夕的蛇尖试探的忝弄着我的蛇头,我的推拒让他反而更紧的拥着我。等南宫虹夕需要换气的时候,我轻轻的拥着他,靠在他的胸口说道:“虹夕,我虽然多情,但是我不愿意就这样随意的要了你的吻,你的身体。我想给你的是独一无二的记忆,你明白吗?所以,明天我们约会吧。” 南宫虹夕用他迷人的媚眼看着我,雀跃地问道:“真的?你会像对哥哥那样在我身上花费心思吗?” “不会。”我淡淡的看着南宫虹夕。看着他慢慢低垂的头,我摸索着倒了杯茶,说道:“我说了我会给你独一无二的,就不会跟任何人的一样。” “玲儿,你真坏……”虹夕从我背后搂着我,继而把脸埋在我的颈项里喃喃道:“我就知道,你会是一位好妻主的。” 南宫虹夕这样的举动,不免让我想起那个人。我又喝了两杯凉茶,拍了拍环在我腰上的手,说道:“好了,虹夕快回去睡觉吧。” “我不能睡在你房间里吗?我想睡在你身旁。”南宫虹夕环住我腰间的手紧了紧。 “好吧,你要乖乖睡觉,明天我才能带你去约会。”我哄着虹夕说道。 南宫虹夕垂下了睫毛,忽而又一脸明媚的说道:“好。” 许是我实在太累了,沾了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一夜梦见的都是深邃的嵌在眼窝里的湖蓝色眸子,他的笑和他的嗔怒……以及他苦涩的眼泪。 他说:璃儿,我想生一个你跟我的孩子。 他说:璃儿,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说:璃儿,你别不要我…… 醒来的时候,我的眼角还挂着泪。我安慰自己:是我的,绕世界一圈还会回来的。从他身上去掉一些不择手段的爱,如果他还能找回来,我就要他,再不放他走。 我去买了些早点,回来的时候南宫虹夕还在睡着。我便爬在床上,双手撑在他胸前和背后,附身对着虹夕的耳朵说道:“懒猫儿,起床了。” 南宫虹夕懒洋洋的转过身来揉了揉眼睛,我便俯下身蜻蜓点水的亲了亲他的唇瓣。我起身的时候说道:“再不起来,约会的时间就要少了。” 南宫虹夕“噌”的一声便坐了起来。我摆弄早餐的工夫,虹夕便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了。 出门的时候,南宫虹夕死活不愿意带斗笠,结果我拉着虹夕走到哪里都不免有不少女子对他明着放电,暗送秋波。 就像普通的约会那样,我带着南宫虹夕逛了各家店铺,买了他喜欢的东西。但是下午我却买了一堆切割成四分之一拳头大小的长方形玉石料和雕刻刀。我把这堆东西交给南宫虹夕,就在客栈我的房间里,我让虹夕坐在我对面按我的要求雕刻。而我却对着他在摆弄自己的画。 下午塞巴斯酱和南宫紫晨回来叫我跟虹夕去六福火锅店吃完饭。我看得出来,虹夕从早上的期待到现在脸上藏不住的失望。我也不急,问道:“让你刻的东西刻好了吗?” “你……”南宫虹夕憋着嘴,不满的说道:“若是对哥哥,你就不会舍得让他干这个。” 我拿起虹夕的左手,把他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问道:“哪个?” 南宫虹夕红着脸扭过头不理我。 ------------ 第二十八章 为谁辛苦为谁甜 “塞巴斯酱,最近火锅店的生意怎么样?”我刚落座,便开始跟塞巴斯酱谈公事。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红着脸坐下并没说什么,但是看见南宫虹夕左手斑驳的细小伤口,一张脸瞬间就冷了下来。 塞巴斯酱给我讲了一下我不见的这三个多月火锅店,烤鱼店和金饰店的盈利状况和人员调动。又跟我说了一下新起的几家有竞争实力的对手的状况。我对塞巴斯酱的管理很是满意。我忍不住又问了他找师傅的事情,他只淡淡的说找了。我又问他找的谁,辛苦不辛苦,需不需要休假。他却用四个字挡掉了我所有的关心:不用担心。 我终于可以开始吃火锅了,却不想南宫紫晨却开始对我发难了:“你有什么活儿要做,就找下人去做,让你的侧夫把手伤成这样,成何体统?” 我本来想说:我在跟虹夕打造我跟他的独家回忆。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个勇气,便垂着眼帘说道:“知道了。” 南宫虹夕看我的眼神像是我在跟自己的小叔子偷情那般,哝得我在南宫紫晨的面前瞬间觉得自己像干了坏事。 “紫晨,我被带走之后爹爹的状况是怎样的?”为了打破尴尬的场面,只好我先说话了。 南宫紫晨垂着的眼帘并未抬起,只是说道:“你被挟持走,我身上的药效散了已是半夜了,我叫小榛告诉娘亲,而我自己去告诉爹爹的,爹爹知道后哭晕了几回,娘亲一直陪在爹爹身边照顾左右。当时就去慕容府找奶奶了,奶奶知道后很是震怒,通知了所有能帮忙的朋友。第三天爹爹才说你可能是被绯剑山庄带走了,我们便追去了,到的时候,整个庄子被突如其来的冰封住了。爹爹一直喃喃道不可能,便昏了过去。我们不敢碰那些被冰封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救人,只知道里面没有你。我们只好在附近的客栈一家一家的找你的下落。后来听说绯剑山庄一夜之间全部解冻了,我们又回去山庄附近找你的下落,并不知道你当时并不是一个人……爹爹昏了三日才醒来,爹爹自醒来后一直病着,前后拖了一个月才算是好了。爹爹还病着的时候,朝廷也知道了这件事,但是鉴于这属于家事,只能允许张贴高价寻人的告示。几次有人告诉奶奶有了你的踪迹,等我们赶到,你已经不在了。我们就这样找了你三个多月……为了找你更方便,塞巴斯酱在全国七个州都开了六福店,就是希望有自己的人能见到你……” “对不起,辛苦你们了。”我现在想来,如果我没有赶走独孤染珂,怕是不光给紫晨和虹夕一个交代,金家,慕容家,南宫家没有一家可以放过他的。我忍不住问道:“那……那个人的事……” 南宫紫晨牙关紧了紧,依旧垂着眼帘不看我,说道:“这事只能照实说,但是长辈们暂且只当他是个碰巧遇到你的人。可是知道原委怕也不需要太长时间。只是……可怜了他了……” 我想问独孤染珂会不会有危险,我开始担心是不是我做错了,如果留他在身边是否还能护他个周全。但我不敢再问,紫晨虽然把找我的过程说的轻描淡写,但我不难想到他是怎样慌张的四处寻我的。 “紫晨,”我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本来想在新婚之夜告诉你的,能娶到你和虹夕是我的福气。” 我看着紫晨的眸子中有晶莹闪烁的东西一下子失了语言。看着南宫紫晨的神情,又回想起我与他之间的种种过往,我一时间却又分不清究竟哪个瞬间的南宫紫晨是真正的南宫紫晨。 回到客栈,南宫虹夕又钻到我房间里,我同南宫紫晨和塞巴斯酱规划了一下路线便也回了各自的房间。 夜色终于笼罩了整个城池,我拿着下午画的一摞画,拉着南宫虹夕下了楼。我用薄冰代替凹凸镜的效果,在另一侧点燃了很多蜡烛,把我画的画拿了出来,像是播放幻灯片一样的一张张让它倒映在墙上。然后缓慢地对南宫虹夕说:还记得我让紫晨拿给你的义甲吗?虽然你和紫晨长的一模一样,我总是能很快的分辨出你和他。 “这张画的不好看,我的眼神都像做贼似的,我哪有这样子过!”南宫虹夕指着其中一张说道。 “好好好……是我画艺不精,你呀!每次在大家聊天的时候,你就喜欢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这样……”我夸张的学着南宫虹夕的眼神做给他看,说道:“就这个样子,像不像小贼?你自己说像不像。” “胡说,我哪有这样子!明明就没有这么夸张!这张撕掉,我不要这张!”南宫虹夕说着就过来抢我手中的画。 我们两个笑着闹着,混作了一团。直到南宫虹夕把我紧紧的锢在怀里,拿到了我手里的画,他静静的看着我红扑扑的脸,我笑了,说道:“就应该这样,想听,就大胆的听,想看就大胆的看。有些宅院里教出来的教条我并不喜欢。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喜欢你,虹夕,我想看见的你都是真的你。不要想太多不合礼数,什么教条不允许,有些事,想做就大大方方的做。” 南宫虹夕对我眨着眼,在我面前他的脸便愈来愈近。当他的薄唇覆在我的唇上时,我便伸出蛇尖顺着他的唇形忝了忝,我伸手轻轻抬着他的下颚,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南宫虹夕太久没有呼吸,我才松开他,说道:“虹夕,呼吸。” 看着南宫虹夕绯红的面颊,我忍不住又亲亲他的脸,继续给他讲解我的画,那便是我和南宫虹夕的独家记忆。 回南宫府上省亲的这一路上,被我安排的像是秋游似的。一会儿我利用“技能之便”给他们做着牛奶冰棍,橙汁冰棍,番茄草莓汁冰棍……一会儿又带着他们一起野外烧烤。南宫虹夕被我带的越发的言行“不合礼数”了。南宫紫晨的脸倒是越来越冷冰。我也没有太花心思去哄紫晨,因为我想知道他的心究竟在哪,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可能会吃醋,我想知道若是他吃醋之后会做什么。 要说最令我纳闷的就是塞巴斯酱的举动了,虽然我们之间还是一直保持着过完年那件事之后,最相敬如宾的主仆关系,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且我很纳闷的是秋猎酒宴之后第二天孙尚香和如郡嬅回路州,塞巴斯酱为什么没有跟着她们走,而是选择跟着我和南宫紫晨与南宫虹夕。 当然,塞巴斯酱的随行,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就是:我可以肆无忌惮的陪在南宫虹夕身边而不用担心南宫紫晨没人陪。 我夜夜与南宫虹夕睡在一张床上,可却最多就是相拥而睡,该亲的该摸的都做了,就是最后一步我始终没有做。而南宫虹夕毕竟是从小受深宅礼教熏陶长大的,每每他满眼情呃欲的看着我嘎然停止的时候,他也不会像……那个人那样放任情呃欲的求我要了他。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但是我给南宫虹夕承诺过要给他属于他的最独特的回忆,我就会尽量去做到。有的承诺,我已经无法兑现了,但是有的承诺能做到的,我想尽力去做。 到了芙州城,带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省亲之后,我便一个人在六福金饰店待了一整天。夜里回到南宫府里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南宫虹夕的房间。 我让仆从准备了牛奶浴,在南宫虹夕泡牛奶浴的时候,我用他的筝为他弹奏了一首《如意》: 我在指引着你 默默开放命运花季 我在侍奉着你 虔诚为你写的话语 年少无猜的凝望 迎合你而出落的漂亮 瞬间流溢的风光 顿悟终日不解的彷徨 你说我是紧张 在乎的和别人一样 你说我在流浪 拥有不可约束的想象 芊芊凡俗的甚体 承担与生俱来的重力 听信前人的话语 梦想完成今生的目的 失去的不可惜 所以得到也别刻意 拿走的被忘记 或者留下成为回忆 一曲弹奏完毕,看着南宫虹夕合着白色裘衣站在屏风旁,我满组的笑了。我对南宫虹夕说道:“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我拉着南宫虹夕坐到他的妆台前,从怀中取出我为他做的独一无二的钗子。我将他乌黑柔顺的长发从耳廓上方分成上下两部分,在上半部分简单做了个发髻,插上我为他做的钗。我看着镜中的他,俯在他耳畔,嘴唇若有似无的轻触他的耳廓,说道:“我的虹夕,你可喜欢为妻为你独家打造的钗?” 南宫虹夕坐在凳子上,却转过身来抱着我的腰,流着泪说:“玲儿,南宫虹夕此生无憾了。” 我从腰际解开南宫虹夕的手臂,将钗取下。看着他的秀发顷刻间散落,邪魅的笑容挂在嘴边,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说道:“还没有结束呢,一辈子也不结束好不好?” 南宫虹夕绯红的双颊更红了,我看着南宫虹夕清秀俊逸的五官,那眼角微微上扬的星目里写满了期待,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现下显得妖媚极了。我咽了咽口水,俯身吻了下去。 南宫虹夕的吻技被我*的越发好了,他感觉到我手下的动作,便起身与我吻着,向床的方向挪去。 “……唔……玲儿……” “虹夕,不喜欢我咬这里吗?” 南宫虹夕用手背掩着嘴,脸侧向床的里侧不说话。 “虹夕不说话,我就当虹夕喜欢了啊……” 南宫虹夕从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嘤嘤”声,他不知道这无疑是在往我的情呃欲上架火。 “不!玲儿……啊呜……不要忝那里……脏……” “我的虹夕刚刚泡完牛奶浴,这里全是牛奶的味道呢……” “……玲儿……” 我吐掉了口里的东西,用茶水漱了漱口,说道:“虹夕不乖哦,这样就不行了。” “对……对不起……”南宫虹夕侧着脸,眼角的眼泪委屈的滑落。把我看得心疼极了。 我贴着南宫虹夕如玉脂般嫩滑的甚体,亲了亲他的眼角,说道:“干嘛这么委屈,第一次是这样的,我又没有怪你,你委屈的我都心疼了,来,你摸摸。” 我用我自带的“技能”扶了一下雕花床柱,借着这一小片冰封的凉爽握住了“小虹夕”…… “啊!玲儿……好凉……” 我用口含住了“小虹夕”,问道:“唔……这样呢?” “玲……玲儿……呜呜呜……一会儿凉一会儿……不要……不要忝那个里面……啊……” “我要坐上来了哦,虹夕。” 我和南宫虹夕面对面的坐着,他几乎不用我指引,就能很准确的让我像他那样的情额欲高涨。虽然我知道深宅里的男子,也会请一些高档勾栏院的“老师”传授一些勾住妻主的机巧,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看似小白的南宫虹夕竟然能把这些技法学的如此纯熟。若不是看着他臂弯里的守宫砂渐渐消失,我都难以相信这是南宫虹夕的第一次。 “玲……玲儿……我要……我要不行了……” “……啊……虹夕……嗯……嗯……啊……” ------------ 第二十九章 为谁忙碌为谁烦 我躺在虹夕的胳膊上,拿掉他不安分的手,说道:“虹夕,已经两次了,第一次不能纵愈过度,啧……” 南宫虹夕食髓知味的并不就此罢休,再次不安分起来,还拿出自己的道理:“再怎么样我也是玲儿的侧夫,玲儿最近一直陪在我身边,哥哥身为正夫肯定心里吃味儿极了,哥哥只是不喜欢表达自己,但是我也不能一直霸着玲儿,爹爹今天都说我了。看在他是哥哥的份上,我决定明天开始就把你让出去,所以今天晚上,我……我就要!” “啊!我……我又不是货物!” “哼!你和哥哥是早晚的事,不如我大度点儿,早些让你去了了心愿……你……你还能记着我的好。” 我不知道原来我的虹夕也是有心眼的男子了。 “不许心不在焉!” “啊……虹夕……你……”我在南宫虹夕霸道的吻里感受到我的虹夕长大了,已经成长成为一个男人了。 “舒服吗?玲儿……” 我听着虹夕那似曾……熟悉的疑问,感受着南宫虹夕落在我锁骨上的吻,脑子里浮现的却是 另一张脸,轮廓分明的眉骨上不粗不细的剑眉,一双大大的些深邃的湖蓝色眼眸嵌在眼窝,曾夜夜吻着我的丰润嘴唇,结实的手掌…… “……不许想别的男人!”南宫虹夕像是感受到了我的游神,恼怒极了。 “啊……虹夕……不……啊……你……”我感受着南宫虹夕像小兽一样对我的惩罚,被他狠狠的吻着发不出声音,原来看起来小白一样的南宫虹夕是个外受内攻的腹黑攻…… “玲儿,看着我,不许想我以外的男人!” “啊……轻点儿……啊……坏虹夕!” “玲儿,不要再四处招惹别的男人了,我不想再和更多的人分享你……” 我哪有四处招惹男人?我……“啊……虹夕……不要……这个姿势……太里面了……唔……啊……啊……啊……虹夕……” “虹夕,你看你把我吸的,下口真狠,都紫了。”我看着自己身上的草莓印,不对,这应该叫葡萄印了。 “可是,可是我身上也有啊……”南宫虹夕露出一副无辜的眼神。 “以后只许我吸你,不许你吸我!”我霸道的命令道。 南宫虹夕抬着眉看着我眨眨眼,说道:“哦,那好吧。” “说!妻主虹夕知道了。”我对南宫虹夕刚才忽然雄起的腹黑受样子耿耿于怀,所以得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南宫虹夕乖乖地说道:“妻主,虹夕知道了。” “嗯,这还差不多。哎……干嘛呢干嘛呢?再别鼓恿鼓恿的了!给我老实的睡觉!” “嗯嗯……”南宫虹夕摇摇头哼唧着,朝退开一点的我又靠过来,胸口贴着我的背说:“妻主……你摸……” “老实点儿啊,别别,啊……虹夕!啊……你……唔……混蛋!啊……” “妻主,我好喜欢你吮吸我手指的感觉……唔……轻点儿咬啊玲儿……唔……” “……啊……虹夕,用力点儿……再用力点儿……嗯……唔……啊……” 早上起床我早早起身去吩咐小厨房炖了一锅乳鸽汤,听说这个对男人比较补。 由于芙州沿海,所以这里盛产椰子,虽然人们还仅仅把椰子当水果吃,但是在我的“研发”下,芙州的火锅店推出了一道新的锅底:椰子鸡汤底。一下子让六福火锅店的名声更加大造。 离开了芙州,我们又赶往荣都。好久没见祖姥姥了!祖姥姥您曾孙子来看您喽! “紫晨,”我捉住南宫紫晨放下洗脚水的手,我问道:“你可想好了么?” 我不是不知道南宫紫晨近日来给我端送洗脚水的意思。我们一行四人,南宫虹夕自出了南宫府,便真的没有再来粘着我。住客栈的时候我要求定四间客房之后,每日天色一暗南宫紫晨便会过来给我送洗脚水或洗澡水。我知道这对他这样冰冷的性子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 “紫晨不明白妻主的意思。”南宫紫晨素手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知道为何几日下来,南宫紫晨看似要屈尊接触我,却反而连玲儿也不叫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是日日见面的夫妻,可其实……南宫紫晨与我比我初次见他,他反感我的那种彼此的距离还远。 “紫晨,最初见到你和南宫虹夕的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把你们两个娶回家。因为你们两个是双生子,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和其中一个相爱的时候,看见或者想到另一个与我爱人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在与别人相爱。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又贪婪的女人,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本性了,对吧。但是,人总有成长的时候。我自问我再自私,也做不到把不爱我的人襟锢在我的身边。其实这是对双方的折磨,对吗?”我看着南宫紫晨,认真的说道。 南宫紫晨一脸淡漠的用清冷的眸子看着我,他缓缓的说道:“我不明白妻主想说什么。” “你坐下吧,你我之间,即使做不成……我相信你毕竟把我当成过朋友吧。”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南宫紫晨,牙齿在唇壁内侧轻轻地撕咬着一些死皮,想了片刻,说道:“我自从去过绯剑山庄之后,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只要我静下心来仔细去听周遭的声音,我可以听见十五丈以内的声音。秋猎酒宴那天……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秋猎酒宴那天后面大家都在相互恭维,我不是就开始独自喝闷酒了么。然后我本来想听清宇文皓月偷偷跟他的随行武将说什么事呢,结果无意间,竟然发现自己用心去听的话,真的可以听见很远的声音。虽然我错过了宇文皓月和他的武将偷偷摸摸的对话,但是却无意间听见了大帐之外南宫紫晨和十二皇女紫月公主的对话: “那一晚……她在你重病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动心了,对吗?你嫁给她,已不再是成全你奶奶对她的承诺了吧?你是否已经心甘情愿……” “公主您喝多了……唔……”听到这里,我知道他们在接吻了…… “紫晨!你曾说过愿伴我身边,白首不相离,你还记得吗?” “萱儿,我已经嫁给她了,即使我心里没有她,现在也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枉然了……你适合更好的男子,这世间更好的男子多了,比紫晨优秀的男子还有很多……” “不!我正夫的位置只为你!你要等我,紫晨你要等我……” “萱儿你喝多了……” 我身为一个骗子老手,或者说旁观者清?或者也可以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我听完那紫月公主一系列“表情怀”的话之后,我可以推断,她需要南宫紫晨继续爱着她,但是她不需要南宫紫晨陪在她身边,至少在她还需要用金家的势力的时候,她需要有个“内应”。但是,我猜南宫紫晨,我的冰冷的,只对我冰冷的南宫紫晨,并没有清醒的想到这些。又或许他想到了,但是他愿意为了他的爱情去用肉体做代价,心甘情愿的为紫月公主,为他的萱儿,做她的内应。 我看着南宫紫晨脸色不再那么冰冷的无懈可击,而是一阵青一阵白。我低下头苦涩的笑了。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能神色复杂的叫我玲儿呢?原来我为了这个爱着别人的他,赶走了尝试用心去爱我的人,我忝忝嘴唇,我想,我也是活该吧。 南宫紫晨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坐在床沿心情复杂,南宫紫晨在跟塞巴斯酱学管账,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为塞巴斯酱一年后的离开做成为我贤内助的打算,还是在帮十二皇女做“好内应”的筹备。 南宫紫晨恢复冰冷的样子,有点怒气的说道:“妻主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要休夫吗?” 我愣了一下,又开始用牙齿撕磨我口腔内壁的死肉,想了片刻,深深的用鼻息出了口气,说道:“虽然你和我的这段姻缘牵扯了家族之间的那些情谊,但是如果你爱她爱的很辛苦的话,我愿意背负所有的骂名,还你自由,毕竟我真心待过你,我也真心的希望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个和离的书凭。” 南宫紫晨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圈中起了一层薄雾,转身摔门而去。 我心中的无名火一直在按捺,我不明白南宫紫晨这样的神色又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的心意在我,怎么会让那个十二皇女吻了也没有表现出愤怒的反应。如果他意属皇女,那留在我身边又何必?他若想要我帮助他的心上人,张口对我说就可以了。何必这样折磨彼此。 从这日起,南宫紫晨加入了塞巴斯酱,成为了对我相敬如宾二人组。当然,南宫紫晨比塞巴斯酱还多一份冰冷的无声的抗拒,似乎还有莫名其妙的生气在其中。 南宫虹夕没有料到他有意给出撮合我和南宫紫晨的时间和空间,竟然变成了桌子上这般尴尬的境地。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应该粘着我缓和我的情绪,还是怎么调节我和南宫紫晨之间千里冰霜的气氛。 ------------ 第三十章 青楼红帐伊人香(上) 塞巴斯酱一路的轻咳终于变成了重感冒。我们不得不在泰州的州城停下脚。 “你啊你!给你说了多少回,小咳嗽就应该好好调养,现在好了吧?”看着塞巴斯酱脸色惨白的样子,我满眼的不忍。 “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养好病再追上你们就可以了。”塞巴斯酱说完就在一旁咳了起来。 “你这样子了,我再把你抛弃了,等回到路州,以后你和郡嬅在一起了……郡嬅知道了今天的事还不得打死我啊?”我夸张地说道。 塞巴斯酱别过脸咳嗽的更厉害了,我赶忙坐在床沿上扶起塞巴斯酱帮他顺着背后的气。我静静的说道:“别说那么多了,即使没有郡嬅,你觉得我会弃你于不顾吗?我以为你很懂我。是最懂我的朋友。” 我把亲自熬好的药递给塞巴斯酱喝完,看着他躺下休息之后去了南宫虹夕的房间。 南宫虹夕紧紧的抱住我说道:“玲儿,我好想你。” 我笑着抚摩着南宫虹夕背后柔软的秀发,说道:“不是天天都见面的吗?”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每天的那种见面。你每天都忙着去店里或者整理账目,而且我答应给你和哥哥一些时间和空间,又不好意思去找你……” 我拍了拍南宫虹夕的背,说道:“好啦,坐下说话,这样站着多累啊。” 南宫虹夕拉着我坐在了床边,我便顺势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听他咽了咽口水,说道:“玲儿,你为什么和我哥哥没有亲近反而更……你们俩个吵架了吗?我问了哥哥,可他什么也不说,他只叫我多陪陪你就是了。” 我用手指刮了一下南宫虹夕的鼻子,对他说道:“这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了?” 南宫虹夕搂着我的胳膊紧了紧,却静静地解释道:“我虽然很想独自霸着玲儿,但是夫诫有言不以善妒,为夫德,况且他是我的哥哥,又是玲儿的正夫。我是应当促成你们俩琴瑟和谐的,而且我也希望玲儿和哥哥能和好如初。” “和好如初?当初不能参加选秀,并非是紫晨意愿所为,而是奶奶为了守住和我的约定罢了。”我感觉到南宫虹夕身子微微僵直,原来紫晨那次大病的事,不光是我一个人看出了门道。我微笑着说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后来哥哥喜欢上你了啊。不管之前怎样,后来哥哥是愿意嫁给玲儿的。”南宫虹夕说道。 我张了张嘴,却不想告诉南宫虹夕我在秋猎酒宴上知道的事情。即使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是亲兄弟,如果他知道了那些事情,以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我担心他会对南宫紫晨有什么看法。 我不愿意破坏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我只问道:“虹夕,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哥哥和离,你会原谅我吗?” 南宫虹夕紧张的正过我的肩膀,惊恐地看着我,着急地说道:“玲儿,你和哥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千万不要休了哥哥,他……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休了我哥哥。” “有的事情你不知道,也许和离之后你哥哥会得到他的幸福。” “不,你一定是误会哥哥了!你不见的那些日子,你不知道哥哥多担心你!你千万不能休了我哥哥……是不是因为我,哥哥跟你说了什么心口不一的话?” “不是的,虹夕……算了,你休息吧。”我从虹夕的腿上起来,准备离开。 南宫虹夕抱住我的腰说道:“玲儿,哥哥不告诉我,你也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你们之间有误会。你真的误会哥哥了。他是喜欢你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我爱你爱的这么深,但是我知道他是喜欢你的。他心里是有你的。不信……不信的话,你去问塞公子就知道了。” “虹夕,把我当成朋友也会担心的,孙尚香和如郡嬅不也是很担心我吗?”我把南宫虹夕手从我腰上拿开,面对着他问道:“你确定你哥哥喜欢我吗?”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确定你哥哥喜欢的是我,而不是紫月公主吗?但是,在这个女尊的国度里,妻主说这种话,无疑是在指控自己的夫犯了七出之罪。所以我忍住了没有问。 我去了六福金饰店,把我最近新设计的图样全部交给福来之后。才发现,州城偌大,我却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忽然想起,我穿越来这么久,还没去过所谓的勾栏院呢!之前是因为在十一岁孩子的甚体里,也不方便去。后来就……今天不是正好可以去了吗?塞巴斯酱在生病,没有办法陪我聊天。南宫紫晨见到我也一副冰霜脸,实在不知道还能跟他聊什么。南宫虹夕…… 走嘞!去找个美尼地小爷聊会儿人生去! 这“红灯区”一条街还真是叫我“涨姿势”了。有站街往里拉客的店,也有不拉客的店。夜里,就这儿还门庭若市了,其他的街道早都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就渐渐冷清下来了。 我找了家门口没有小爷站街拉客的店,一进门差点把我呛死。这老鸨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得还算素净。我跟他说了一下,我只想找个人聊聊天。他大概见我穿的衣服不算富贵也不是寒酸,但是手上的血玉扳指却出卖了我的身份。所以他屁颠儿屁颠儿的带我到了三楼一个比较清静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小倌应该是他们店的镇店之宝吧,可是对于浓妆艳抹的男人,我实在是难以有什么好感,不过,他化完妆还是挺好看的。我用右手大拇指扣了扣脸,说道:“我给你弹筝听吧。” 我竟然没有调头 最残忍那一刻 静静看你走 一点都不像我 原来人会变得温柔 是透澈的懂了 爱情是流动的 不由人的 何必激动着要理由 相信你只是怕伤害我 不是骗我 很爱过谁会舍得 把我的梦摇醒了 宣布幸福不会来了 用心酸微笑去原谅了 也翻越了 有昨天还是好的 但明天是自己的 开始懂了 快乐是选择 我刚将双手按在筝上,老鸨就敲了敲门推门而入了,他笑眯眯的说道:“路州金府四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一曲技压群芳,不知可否同意我们这的首席乐师来讨教一二?” 我挑着眉角说道:“我身上可没再多付五十两的闲钱了。” “哎呀!这哪能再让您破费啊!您愿意指点我们乐师,原本我们理应孝敬您的,但您也知道我们都是些靠皮肉吃饭的……” “啊……行了行了,你叫你们乐师来吧。” 老鸨就把房里的小倌和侍从叫了出去,小倌自是不情愿的临走还甩给我两记飞眼。我浑身打了个冷战的工夫,房间里便多了一个人。 面前的男子娥眉轻挑,双眸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面容中透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质。身着月白包金边最新款的袍子,生的一副风流韵致的身材将袍子穿的风姿间流溢着优雅。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狂野不羁的美男模特的料。怎么都难以将他与乐师这样的职业联系起来。 他轻轻阖上门,自我介绍道:“在下凤华楼乐师秦楚笑,久闻路州金府四小姐盛名,久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一手拖着脸,说道:“说这些虚的,我听着都烦,你说的不累?” 秦楚笑先是惊讶了片刻,又笑着说:“一般人都应该如何与你打招呼?” “一般人都是你这样打招呼,但是我今天心情不佳,所以对这种寒暄实在有点不胜其烦。” “秦某可有幸帮你分担烦愁?”秦楚笑也不恼我这样毫不规矩礼数的调调,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倒了一杯放在他的对面。 我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努了努嘴,说道:“家事。” “听闻四小姐得女皇圣旨御赐,坐享齐人之福,看来并不像大家想得那般如鱼得水啊!” “我怎么觉着你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岂敢岂敢。” “娶回家的人心里没我,本想着和离让他回归所爱之人身边吧……又牵扯太多人和关系,也怕有损他的名节,烦得很。你有什么妙招吗?” 秦楚笑学着我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颊,歪着头说道:“看四小姐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将夫郎视为己有物品,你能选择和离而不是休夫,可见你心里是放着此男子的,而且会担心那些繁复的关系,可见你给了他世间男子希望从妻主身上得到的一切:用心对待,尊重和照顾。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爱上你呢?” “爱上一个人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这么简单的么?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是个自私的,别人喜欢我,我才能有勇气去想方设法的让对方爱上我。与其让三个人都备受折磨,不如有一个人退一步成全别人。有时候,爱不是要占有,放他去幸福,也是一件幸事。”我叹了口气。 我见秦楚笑久久没说话,便坐回筝旁,说道:“我给你弹一首《问月》吧。免得一会儿这里的爹爹说你讨教了半天,什么都没学到。” 秦楚笑笑了,说道:“你一向都这么替别人着想吗?” “非也非也,觉得你不讨厌,才会能帮则帮的。这里的人,多少都有些苦事儿,生活如此艰辛,大家都不易,能帮则帮了。何况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么。” 我一曲弹毕,秦楚笑却招呼门外的侍从烫了壶酒来。 秦楚笑一边斟酒,一边斜眼半垂眼帘地问道:“喝吗?” “有酒喝,不喝白不喝。”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秦楚笑嘴角挂着笑意,又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嗯,没处去,就来了,幸亏遇到个能说一两句话的,不然我可要心疼死我的银子了。” 秦楚笑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问道:“四小姐在乎这些银子?” 我喝了口酒,说道:“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一点点赚来的,可不得心疼么。不过,你看,有人陪我聊天,还有免费的酒喝,倒也值了。” 秦楚笑问道:“恕秦某冒昧一问,四小姐作曲的灵感从何而来?” 我又喝了一杯,道:“这个是秘密。不要光说我了,说说你吧。” ------------ 第三十一章 青楼红帐伊人香(下) 秦楚笑笑道:“秦某就是这勾栏院的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乐师罢了。” “诶?我好奇一个问题,我绝没有轻看你或者清薄你的意思啊,我能问吗?” 秦楚笑笑着说:“我也侍奉过客人,但是都是我看得上的,爹爹们不会逼我去侍奉我不想侍奉的人。” 我见秦楚笑一下便猜到我想问的问题,又回答的落落大方,我反而脸红了起来。我又问道:“爹爹们?这每家不光只有一个掌事爹爹啊?” 秦楚笑又一脸笑意的说道:“乐师可以行走自由。” 我一脸羡慕的说:“一技傍身,行走江湖啊!” 秦楚笑眼里闪过一些惊讶,伸手擦掉我嘴角的酒,说道:“慢点喝,喝这么多,一会儿……要吃不消了。” 我对秦楚笑的碰触竟然感觉到过电一般的酥麻,便说道:“嗯,好像是有些喝多了,就不叨扰了,我改日再来找你聊天吧。” 我起身便往门外走,却不想被秦楚笑从身后抱住,他贴在我耳畔说道:“今夜就在这里过夜吧。” 我隐约觉察出应该是酒里有问题,被秦楚笑这样抱着,竟浑身酥软,下面立刻就有了反应。我浑身的细胞似乎都在渴望着秦楚笑更多的触碰。我就任由秦楚笑将我转向他,嘴唇微微的张开,看着他愈来愈近的脸,吻在我的唇上。 当我感受到身上微凉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的被他抱在床上,一丝不挂的任君采摘了。我喃喃的说道:“你……” 感受到秦楚笑游走在我身上温热的唇,他抬起头,看着我问道:“你不喜欢?” “啊……你……”我伸手去捉他的手时,他欺身上来又吻住我。 “……唔……不要摸那里……啊……啊……你……”我感觉到酒对我的效用已经没有了,现在是我自身对秦楚笑的反应,可已经来不及了。 “想让我叫你什么?”秦楚笑把我的手指放在他的嘴里,一根根唆汲。 “玲儿……叫我玲儿……” 秦楚笑贴在我耳畔轻柔的唤道:“玲儿……” “嗯……啊……楚笑……你……喜欢我……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喜欢你,也喜欢你这么叫我……都喜欢。” 我反客为主的翻坐在秦楚笑身上,看着他惊讶的样子,低头去吻他的唇。 “玲儿……你……不……别亲那……” “唔……楚笑……求你了……不要了……啊……啊……我真的要不行了……” 秦楚笑不愧是在风月场受过挑较的男子,他的一次可以让我多次登及云端。秦楚笑搂着我亲了亲我的脸颊,我说道:“你真的……机巧很好。” 秦楚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玲儿,你说的那个夫君他还没有被你抱过吧?” “你这聊天跨度太大了吧?我都没跟上你的思路。他心里没我,墙抱了他有什么意思呢?这种事,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情我愿的。你甚上好暖,好像小暖炉。” 秦楚笑半侧身看着我,又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道:“如果你的夫君被你抱过,他就不会再想任何人了。” 我整个人都贴在秦楚笑身上,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技术也很好吗?” 秦楚笑哈哈哈的笑了,亲昵的亲了亲我的唇,说道:“技术……你太特别了。” 我贴着秦楚笑,用甚体嗯蹭了蹭他,撒骄的说道:“快点啊,告诉我嘛。” 秦楚笑愣了片刻,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你在这方面很尊重男子,而且,会让男子有成就感,你……你像是男尊国的女子那般在情事上懂得示弱和撒骄,让男子有成就感和……征服感。” 我看着秦楚笑有一分怯意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女人嘛,有时候示弱和撒骄是对的……可能我与很多人观念不同,所以你才会觉得我特别。” 秦楚笑邪魅的笑了,说道:“也不是啊。” “那你说说,我还有哪特别?” 秦楚笑再次压在我身上,对着我的耳畔,撕磨着说:“我还觉得你,特别好看!” “啊……你……楚笑,你……嗯……你太坏了……” 早晨日头透过软榻纱帐时,我才醒。看见秦楚笑用手支着头躺在旁边嘴里噙着微笑看着我,我这才想到惨了…… “要回去了吧?” 秦楚笑极力的在掩盖他一丝的失落感,但是还是让我感受到了。我伸手抚了抚他的脸,说道:“要是难过就说难过,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任你做你自己。我是要回去了,我本来想好早早起来回去的,现在看来回去还是要躲不过他们都知道了。” “你就算早回去也没用啊,你看你这里……”秦楚笑指着我凶前的许多吻痕印记。 “太坏了你……” “你看我身上被你汲咬的,这叫礼尚往来!”秦楚笑侧过脸去撇着嘴,却斜着眼睛看着我。 我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我这几日可能都不能来了,我尽量吧,我还有八个月就能纳侍郎,如果你愿意的话,来找我。” 秦楚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说道:“好。” 我因为着急回客栈,并没有细问秦楚笑那抹苦笑的含义,但是他的苦笑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临走我给了秦楚笑五百两银子,并且告诉他我还在创业所以没有更多的钱,但是给他多少,将来反正要嫁给我,结果还是我的,聊表心意,走个过场,以资我心里有他。他听完之后一脸无奈的笑了。 回到客栈,我本想回房间悄悄换身衣服,然后躲在塞巴斯酱的房间里照顾他。结果……一推门,就看见南宫虹夕铁青着脸坐在圆桌旁等着我。 我不知所措地阖上门,站在门旁,也不敢看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握着拳站起身满眼泪花的说道:“你赶紧换身衣服吧,那种地方的味道太难闻了!” 我看着南宫虹夕摔门而去竟反而松了口气,换了身衣服便去了塞巴斯酱的房间。 “你怎么样了?”我讪讪的搓着手,搬了凳子坐在塞巴斯酱的床边。 塞巴斯酱咳嗽了一阵,说道:“今天是感觉好多了。” 我坐在塞巴斯酱床边的凳子上,叹了口气,问道:“有什么想吃的或是想喝的?” 塞巴斯酱红着脸说:“我……想吃冰棍。” 我伸手摸了摸塞巴斯酱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然后问道:“你是热感冒还是冷感冒?你咳嗽有痰么?” 塞巴斯酱垂下眼帘盖住了他眼中的失望,说道:“昨天大夫说我是风寒感冒。” “哦对,对不起我忘了。那你不能吃冰棍,等你感冒好了就做给你吃。”我坐在那,觉得无事可做,便问道:“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塞巴斯酱又咳了一阵,说道:“没有了。” 塞巴斯酱看了看我,说道:“帮我倒些热茶吧。” “不行,热茶化药的,我给你倒点热水吧,你等我。” 我去问店小二要了一壶热水,倒了一杯给塞巴斯酱。塞巴斯酱双手抱着杯子,喝了口水,问道:“你去风月之地了?” 我垂着眼帘,说道:“嗯。” 塞巴斯酱说道:“我以为你很挑剔的。” 我扬了扬眉,说道:“我是。” 塞巴斯酱往身后的被子又靠了靠,说道:“很不错的小倌?” “不是,是个乐师。” “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塞巴斯酱顿了顿,说道:“昨天晚上他们很担心你。” 我深深地呼出了口气,说道:“紫晨不喜欢我,我说可以和离,毕竟若不是我当初非要跟奶奶要了他们两个,他原本应该会很幸福。但是虹夕知道后又求我不能休了他哥哥。心情很烦,又无处可去,就去了凤华楼。本来只想找人聊天的,结果……” 塞巴斯酱看我摊了摊手,眉心微蹙了一下说道:“为什么不来找我聊天。” “你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以后需要找人聊天就找我吧。”塞巴斯酱握着杯子不看我,继续说道:“虽然你们成亲四个多月了,但是真正算在一起也才一个月。人心伤了,不好补。” 我笑了,说道:“你真是越来越像郡嬅了。” 塞巴斯酱僵了一下,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我惊讶的问道:“怎么提到郡嬅,你倒苦笑了。她莫不是说了什么伤你心的话?” 塞巴斯酱缓缓地说道:“没有。” “你说,我一会儿怎么跟南宫虹夕解释?或者是不解释?” “解释什么?” “我以前又没去过,也不知道那里的酒不是随便乱喝的。本来我真的只想找人聊天的。楚笑做个朋友也挺好的,结果现在搞成这样。但是我不后悔,楚笑是个应该有人用心呵护的男子。而且我给楚笑承诺了,八个月之后,我能纳侍郎的时候就娶他。这事儿,到底还是要跟虹夕说的吧?” 塞巴斯酱愣住了,须臾片刻后他开始使劲的咳嗽。我赶忙帮他顺着背后的气,说道:“你别激动啊,别再把你咳出个好歹来。” “秦楚笑?” “你怎么知道?” “风月场小有名气的乐师。看来,是他想侍奉你。一般人他是看不上的。一般人,你也是看不上的。” “嗯,还是你懂我。”我憋着嘴,狠狠地点点头。 “只能希望他不会来找你了。”塞巴斯酱说道。 “你在怀疑我的魅力……”虽然,我怕虹夕难过生气,也偷偷的有过这么个念想。但我听塞巴斯酱这么一说,反而又不乐意了,也不会所有人都像他那样不选择我吧? 塞巴斯酱低着头问道:“那虹夕那边怎么办?” “我知道的话还来问你么?”我忍不住翻了下白眼。 塞巴斯酱看着我,问道:“你不介意他并非完璧之身?” 我还当是什么呢,直接非常不屑的对塞巴斯酱摇摇头说道:“在聊重要的话题的时候,能不能把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略过?” “可金府不会让他过门的。” “所以我存钱买了个大宅子啊。塞府盖好了吗?” 塞巴斯酱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热水,说道:“快好了,应该到路州的时候就可以住进去了。” ------------ 第三十二章 有事榻上好商量 我和塞巴斯酱又聊了一些如何扩展到每个县都有六福店,和怎么管理伙计,掌柜的任用调度等事宜。期间我一直不停的让塞巴斯酱多喝热水。到最后塞巴斯酱终于赶客了。我估计他应该是被憋得想上厕所,但是又不好意思所以说要休息。其实感冒就是多喝热水,药都是辅助。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泡了个热水澡就爬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吃饭。我穿好衣服准备找蜡烛的时候,南宫虹夕说道:“你要去哪?” 我知道他在,一直在等他开口,但是听到他这样紧张的声音,我本身不愉快的情绪却被打消了。我忽然感觉到,我竟然变成了自己前一世最讨厌的那种男人面对这种事的态度。我点燃了蜡烛,问道:“虹夕,你会做饭吗?” 南宫虹夕垂着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些委屈道:“会。” 我把手伸向南宫虹夕,说道:“走,陪我去做饭。我饿了。” 在店小二屁颠儿屁颠儿的帮助下,我做了辣子炒鸡,酸辣土豆丝和糖醋里脊,还有麻辣豆腐。我喂给南宫虹夕,问道:“为妻的手艺如何?好吃吗?” 我见南宫虹夕神色复杂的点点头,我便自己开始吃,再无他话。水足饭饱之后,我问道:“你不回去睡觉吗?” 南宫虹夕如我所愿的过来从背后抱住我,说道:“我要睡在这里,我不要再把你让给哥哥了,你和哥哥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不要再出去那种地方了,好不好?” 我沉默了很久说道:“不行,楚笑他……” 南宫虹夕哭着说:“你还想要我怎么做?我……你真狠心,你真狠心!这才多久你就厌烦我了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我试图躲开南宫虹夕粗暴的亲吻,与其说他在我脖颈处亲吻,不如说是啃咬。我尝试跟他讲道理:“我昨天本来……” 南宫虹夕将我转过身来,嚷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先是塞巴斯酱,又是独孤染珂,现在你又……我不想听!” 南宫虹夕粗暴的啃咬着我的唇蛇,撕扯着我身上的衣物,泄愤似的把我扔在了床上。我静静地说道:“虹夕……” 南宫虹夕根本不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吻着我,流着泪。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只会让爱我的男人流泪,染珂如此,虹夕亦如是。 南宫虹夕哭的像是施暴的人是我,而他在被凌虐似的。除了我深深浅浅的珅嘤,他就不允许我说话,会用唇不停地堵住我的嘴,每次都到我实在无法呼吸时推开他,他才能满组。 我搂着南宫虹夕轻声说道:“虹夕,你也不能让我一辈子不说话不是?” 南宫虹夕眼角又渗出泪来,我看着他那哀怨的眼神,轻轻的抚过他鼻尖上的汗,亲了亲他的唇,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南宫虹夕拱在我怀里,如泣如诉:“玲儿,你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好不好?” 我亲亲南宫虹夕的额头,并没有应承他,而是说道:“虹夕,睡吧。” “嗯……唔……虹、虹夕……” 南宫虹夕在我背后侧着身抱着我,说道:“玲儿还没有答应我。” “嗯……答应什么……唔……啊……” “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玲儿。”南宫虹夕含着我的耳垂轻轻的用牙齿撕磨着。 “我……要纳楚笑为侍郎……啊……” “虹夕……痛……嗯……唔……啊……啊……” “虹夕……你听我……唔……” 清晨的阳光渐渐的转向刺眼,我拥着浑身香汗的南宫虹夕,说道:“我本是去找人聊天的……不许走!”我紧紧的拽着南宫虹夕的胳膊放回我的腰际,我亲吻着南宫虹夕的眼角,说道:“我知道我招惹了你,求奶奶要了你和你哥哥,又想方设法的让你爱上了我。我知道你现在既生气,又委屈。我前天去凤华楼真的不是故意要让你伤心的,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骗你。楚笑是那里的首席乐师,他……” “我不想听你和别的男人的情事!你就舍得欺负我!你想娶,你就找我哥说去!你就只舍得让我伤心!我不想听!”南宫虹夕生气了,我的兔子虹夕生气时竟然是这样的。 “我的虹夕,生气时也是这么美。”我翻身上前,亲吻着南宫虹夕的眉。 “不想理你!”南宫虹夕退拒着我。 “宝贝虹夕?”我襟锢住南宫虹夕的手,继续把吻落在虹夕的眼,鼻,唇和面颊上。 “你……你就会欺负我……” 我吻遍了虹夕的甚体,又亲亲虹夕的唇说道:“那好,不欺负你了。”说罢,我就开始穿衣服。 “你……”南宫虹夕咬着唇,眼里又泛出泪来。 我俯身去亲南宫虹夕的面颊,说道:“晚上再补偿你,现在先起来去吃饭。” 南宫虹夕侧过脸,许久才说道:“想来,那个叫楚笑的,能入了你的眼,肯定不是俗物。你去跟哥哥说吧,若是他同意了,我也没什么可说不同意资格……” “南宫虹夕,我任何事都是尊重你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资格不资格这样的话。我知道我很多事情都做的不够好,还到处留情。我跟你商量这件事,就是不想瞒着你。秦楚笑若是真的找来,我就会收了他。我以后再不去那种地方鬼混就是了。” 我看着别过脸一直落泪的虹夕,心下也不好受。吩咐了店小二把早餐拿到房间来之后,便去了塞巴斯酱的房间。 “我已经好多了,今天就可以出发了。”塞巴斯酱坐在桌边吃着早餐。 “再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就出发。”我叹了口气。 我写了封信让客栈的杂役去凤华楼交给秦楚笑,接着一整天都打算陪在南宫虹夕的身边。南宫虹夕知我爱省钱,便下楼退了他的房间。 “玲儿,你之前让我做的这个东西,做好了,但是是干什么用的呢?”南宫虹夕拿着一兜麻将问道。 “我刚还在想带你去哪里打发时间呢,我的虹夕宝贝真棒!”我一把揽住南宫虹夕,让他坐在我的腿上,看着他侧过脸羞涩的不说话,便又刮刮他的鼻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在南宫紫晨满脸冰冷的坐下之后,我给大家讲了一下麻将的规则,又说道为了照顾塞巴斯酱的病情,我们最多玩儿两个时辰。 一开始的时候,塞巴斯酱和南宫紫晨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谁知玩明白之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反而都一副意犹未尽地样子。 吃完了午饭,我便对南宫紫晨说道:“紫晨,去你房间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塞巴斯酱安静的喝着药,南宫虹夕则是把麻将放在一块大方巾里不说话。我跟在南宫紫晨身后,离开了塞巴斯酱的房间。不小心听见南宫虹夕小声的问道:“玲儿也告诉你关于那个楚笑的事了?” 塞巴斯酱放下手中的药,淡淡的嗯了一声。 南宫虹夕又有些醋意的轻声问道:“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塞巴斯酱轻声答道:“她回来的那天早上。” 我还在纳闷南宫虹夕怎么会和塞巴斯酱聊这些问题,南宫紫晨阖上门便冷淡的问道:“妻主找我要说何事?” 我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南宫紫晨对面,说道:“虹夕说我要想纳侍郎必须跟你说,虽然我不知道纳楚笑的时候,你还在不在……但是你现在还是我名义上的正夫,所以,出于礼节,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另外,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不帮紫月公主,所以才屈于留在我身边。你放心,你若是有什么要求,我能帮的到的,还是会倾尽全力的帮你的。” 南宫紫晨握着手中的茶杯,垂下眼帘不看我,隐忍地说道:“女皇圣旨钦赐的婚姻,你是想让她如何收回成命?” “我会给她一个很好的交易。这方面你不必担心。我也可以让大家的舆论变成我不明就里拆散了你和紫月公主,名节这块你也不必担心。以后,紫月公主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只要不会搭上全金府的性命的事,我都会全力助她。你觉得可以吗?” 南宫紫晨抬起眼直视我片刻,有些微怒地说道:“妻主,你说的这些,我信你想做的话一定都能做到。但是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拿南宫府和慕容府去陪你赌这样一个结果。这里面有太多的不定因素。我不能同意你这么做。” 我微微蹙眉,说道:“紫晨……” 南宫紫晨打断我说道:“我与紫月公主,那是年少痴迷罢了。妻主若是无法忍受我曾有这样一段过往,不愿意见到我,我以后不在妻主面前出现就是了。妻主要是非要拿整个南宫府和慕容府的未来去换妻主表面上说的为了成全我南宫紫晨的幸福,而实质只是为了妻主的眼不见为净。那南宫紫晨愿意一死。” 我紧了紧牙关,深吸了口气说道“紫晨……你怎么能这样曲解我的意思?你……” 桌子上的茶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这才低头看见我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不小心将整张桌子全部冷冻了。我赶忙一个箭步上前,拉起南宫紫晨的手,仔细鞣涅,问道:“没事吧?我……” 南宫紫晨将脸转向别处,不让我看见他眼中的泪痕。我握着南宫紫晨的双手,叹了口气,说道:“紫晨,也许你说得对,我急于想跟你和离,就是为了我自己。是我没有考虑完全。但是,紫晨你要想明白,如果我不拿这些去冒险,你这一辈子很可能就只能耗费在我身上了。你也知我不是什么君子。如果哪一日,我不顾你的意愿强要了你,你真的不会后悔?” 南宫紫晨侧着的脸更偏了,淡淡地说道:“……你不会。还有,那个青楼小倌的事情,我不同意。即使我没有任何立场阻止你去爱别的男人,我不能让你拿金府,南宫府和慕容府的脸面去换你自己的私愈。” ------------ 第三十三章:两小无猜的过往(上) 从六岁生辰那日看见十二皇女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被她俘获了。后来她在豆蔻之年册封紫月公主的时候纳了几位侍郎,他们背后的世家都与母亲在朝野的地位不相上下。我担心极了,可我不能表现出来。爹告诉我和弟弟,有时候不争便是最大的争。喜怒无形于色才是生存的基准守则。 八岁那年我跟弟弟进宫去住了几日,十二皇女那年九岁。她喜欢拉着我的手,握的很紧的说:“紫晨,你以后叫我萱儿吧!若是把你许给我,我便不再想其他了!” 十岁那年我跟弟弟进宫参加册立四皇女为太女的庆典,我看见了萱儿眼中的不甘。当我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我其实恐惧极了。因为我知道,女皇经常召见我的母亲,是有原因的。 十四岁的时候,我和弟弟努力把明耀学堂的知识全部都学完了,可母亲却让我和弟弟扮作女儿身去了路州。 母亲的良苦用心我不是不懂,可母亲却未发现我早在十岁那年,便削发一缕赠与萱儿,愿与她白首不相离。 车骏学堂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因为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挂念着萱儿。然而,有个人出现了,她打破了难熬的日子。 我简直没有见过如此没有教养的女子,她就像个市井痞类一样。但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忙着讨厌这个女孩,而忘记日子有多难熬了。 她是路州金府的四小姐,就是路州名声最败坏的那个女孩。可我怎么看,都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十岁半。 明明她一开始是盯着我的,结果没几天,她就开始主动缠着弟弟不放了。以前在芙州,明里暗里追求我和弟弟的女子不少,但是很少有她这样明目张胆,立刻就转移目标的。难道她不知道要顾虑一下彼此的脸面吗?读的圣贤书都去了哪里了!我讨厌她,发自心肺的讨厌她!这个叫金玲的十岁半的女孩子。 她说她发现了弟弟胳膊上的守宫砂,我以为她要以此要挟我,我当时冒出的杀意想必她应该是感受到了得,但是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递给我一副护甲。我竟然有一丝的嫉妒……她不过是一个十岁多,喜欢死缠烂打的小破孩儿罢了。可她对弟弟的细致体贴却让我妒忌。明明她只是一个花名在外,什么都不懂的没有礼教的孩子。 弟弟的指尖容易蜕皮,她说是营养不均衡,她体贴的总是哄着弟弟吃水果。她总是把骨髓用筷子挑出来让弟弟吃,说补钙。虽然我不明白她是从哪编出这些奇怪的理论,但是她看弟弟的眼神尊重,贪恋,体贴…… 她是礼乐奇才,她的词曲风格变幻多端,让我开始好奇她究竟都经历过什么,才能作出这样的词曲。在奶奶六十大寿的时候,她竟然叫我和弟弟的奶奶叫“奶奶”。可恨的是她还能装作一脸不知道自己僭越了得神情扮猪吃老虎。而且,奶奶这样一个德高望重的社稷功臣,竟然对她青眼有加。原因也是被她的一首起了可笑名字的歌曲而打动。就在我疑惑她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胸襟的时刻……她竟然厚着脸皮跟奶奶要了……我和弟弟。 在奶奶答应她的时刻,我却恨她入骨。奶奶是一届江湖女侠,她的立人根本就是说到做到。我仿佛看见我的世界全部坍塌了。 更让我心烦意乱的是,女皇即将选秀,这次选秀主要是为了几位皇女册封夫郎,拉拢朝中势力。萱儿飞鸽传书告诉我,要我穿湖蓝色长袍入宫,女皇必会将我指婚给她。我知道奶奶答应的事情是绝不容许翻悔的,这无形中给我造成了无法抗拒的阻力。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跟奶奶说只要娶弟弟。于是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开始接触她。 我发现,她不止是礼乐方面颇有造诣,连做饭也很有研究。可见这位金府四小姐果真如传言那般,在金府实在不怎么受待见,连吃食都要自己操办。奇怪的是,她并不以此为羞耻之处。她不仅大方的承认她对厨房之事的热衷,竟还邀请我们一起品尝她的手艺。 看着她柔情体贴的像已经是弟弟妻主一般的为弟弟布菜,我心里的妒忌又添一分。这不过是萱儿不能经常伴我左右罢了,若是萱儿待我……许是会比她对弟弟还要更胜几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我开始试着了解她更多的“未知”,可是我实在难以心平气和的对待她这样粗鄙的女子。本来尚文就是一件彰显品德和修养的事情,她却总是用粗俗的话说什么追求都是建立在吃喝拉撒这些温饱之上。她说到经商赚钱之道时,眼神中竟然能毫无贪婪,而是单纯的……我看不明白的坦诚。 这也许就是她血脉里的东西,果然不过是商贾出身,德行和境界只能到此。可气的是她并不以自己这种低俗的追求为耻,反而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反而显得我们一群人即酸腐,又不切实际地空谈抱负、理想。明明她自己是一个未及豆蔻的孩子,她竟然以看孩子的眼神瞥了一眼我和弟弟。我看见她眼中一丝的……不耐烦?嫌弃?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的倦怠之色时,我竟然想极力证明我和弟弟并不是她眼里那种满腹诗书牢骚的深宅公子。但我没必要向她证明,她的误解与否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的萱儿才不会像她这样轻看我。我只是觉得弟弟嫁给他会可惜了罢了! 使我不明白的是如郡嬅为何要与她私下合作,而如郡嬅这样一个知进退懂礼节的女子竟然接纳了她作为自己的朋友。如郡嬅身为庶出,我是能想象得到她在如府的处境的。但是一向谨言慎行的如郡嬅怎会选择和她这样一个……满嘴“经济基础才能奠定上层建筑”的市井商贾之流合作的呢?这令我真的是百般不解。 从慢慢的接触中,我发现了她更多的特别。于是我便盘算着,如果弟弟嫁给了她,而我嫁给萱儿的话,出于这层关系,她是不是可以让她那位商业鬼才朋友塞公子倾囊帮助萱儿呢? 于是,我抱着想与她成为朋友的目的开始接触她。却渐渐的发现,似乎可以称之为商业鬼才的好像并不是她和如郡嬅的朋友塞公子。不接触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可以以无限鄙夷的目光去对待她,可在我开始试图了解她之后,反而让我对她的不解更甚了。我开始想要探究她为何极力掩藏自己锋芒的目的。她身处商贾之家,她若想名正言顺的开店做买卖,她家里的人不是应该万般高兴吗?我发现我对她的疑问和好奇越来越甚。我想,她有的话粗俗,但是却又有那么几分道理。萱儿若要上位,将来一定是需要庞大的经济支持的。所以,我要替萱儿分担,所以我要更了解金玲,只是希望她将来不要与萱儿为敌才好。 而她始终不曾拿对待朋友的眼神看待我和弟弟。而弟弟已经开始唤她作:玲儿。 北方的战事眼看就要一触即发了,奶奶让娘亲带我去,我很高兴!奶奶是想借此让我躲过年底的选秀,而我,若是立下战功,我便可以自己请求女皇为我赐婚了!虽然如果一旦去过了战场,我便至多成为萱儿的侧夫,但我不在意,只要与萱儿在一起,她心里是有我的,名分这样虚浮的东西,就像金玲说的那些歪理一样,不再被我看重。她渐渐的改变了很多我一直以来固守的观念,而我竟有几分感谢她。 就在我向她托付我弟弟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喜欢一本正经的女子。我的萱儿,她就是一向如此的女子,而她把她的温柔和幽默都给了我,这便足矣了。我说是。她竟然落落大方的看着我,眼中那些丝丝缕缕的留恋在她眼中消失。她说她祝福我。可我忽然好想伸手抓住她眼中流逝的那些东西…… 她又说打不过要跑,我当时一瞬又否定了我所有的挣扎,我正在对她的言论心下不齿的时候,她却笃定的看着我,说了一番让我心里很暖,暖到有些难过的话。原来她关心人,体贴人的时候是这样的。这就是她不是吗?总会说一些挑战礼教、纲常的话来,但是仔细听才能听出她的用心。 她这样粗鄙嘴溅的举止下,其实包裹着她丝丝绵绵柔软体贴的心怀。我忽然觉得,弟弟跟了她的话,其实是他的福。 北方战事的乌龙事件之后,我有一阵不好意思去见她。而不想见她并不全是因为我对她托付我弟弟虹夕的那番话,而是……我看见她对我说虹夕时眼眸里那份纯粹的关爱,竟让我有一种想要“抢回”的想法。我是爱着萱儿的,她这种多情博爱却会伤了所有人的女子才不配让我有什么念想。但我竟然开始暗自告诫自己,细数她的种种不是,我这是怎么了? ------------ 第三十四章:两小无猜的过往(下) 就在我不断提醒自己要和金玲做好朋友的时候,她病了。弟弟一脸不甘和嫉妒,还有愤恨的神情告诉我,她是为了她手下那个塞公子生了场大病。我一面可惜了弟弟满腹钟情换取的不过是她滥情博爱的其中一份,又一面庆幸自己还没有喜欢上这样一个滥情博爱的女子。 看见她的病容,我的心不免像是被什么捏了一把。我想,即使如郡嬅病了,我也会如此难过的。因为我已经慢慢的把她们当成了我的朋友。 她在半个月之间忽然成长了,她甚体的飞速成长,我们竟然在十天左右才发现。孙尚香说她若是以这样飞速的早衰下去,她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我们都在为她担忧的时候,她竟然还拿平常嬉笑的态度惦记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娶亲……看着弟弟半夜总是偷偷哭,我对她真是又气又恨……又担忧。 奶奶对我和弟弟说她并无大碍,只是吃错了药。太好了!我刻意的按捺住自己因她变化的一切情绪,因为我马上要入宫选秀了。我,将穿着穿湖蓝色长袍准备嫁给我倾慕爱恋的萱儿。 就在我用心学宫廷礼仪的时候,我无故病倒了。御医诊断我是天花……这是要死的病,我活不长了。萱儿来看了我几回,我不想让她看见满脸红色水脓疱的我,便同意母亲送我回到了奶奶家。 大年三十我又感染了风寒,我感觉自己的大限许是就在这几日了。可除了萱儿,我还想起一个人。我想再见见她,我想知道她将来看着弟弟的时候会不会怀念我。 大年初二的凌晨,她冲进了慕容府,为我。我病了,马上就要死了,她还是这副样子。萱儿在我重病期间也不敢像她这样肆意妄为的亲近我。她是个疯子。或者,她是真的太过爱我,能够爱到超过爱惜她自己的身子。听着她像市井痞类一样的言论,却满眼的落落大方。她真的是一个怪人,搅乱了我心的怪人。她的所有都与我的萱儿背道而驰,她们两个人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她几乎没有一点符合我心目中喜欢的那种类型,可,她在这一晚,唱着那首《月半弯》走进了我的心。 感觉爱情,悄悄来临,纷纷扰扰与我无关,夜色中两人用渴望眼神交换。原来恋爱现场感觉不像想的那样主观。月半弯,好浪漫,月光下的你显得特别的好看…… 这首歌像是她专门为我创作的一般,词曲都融化在我心里。可我却觉得一切都晚了。我知道的太迟了。我以为我马上就要离世了。可我感觉到了她落在我唇上的吻。我知道弟弟早就亲吻过她了,但那是弟弟主动的。这么一看,我似乎“抢回”了她的爱恋。她主动亲了我,虽然太迟了。 当我渐渐好转,我明白了我的病,只是奶奶为了对她的信守承诺!我恨极了!可我却无处发泄我的不满。我知道奶奶和母亲为我和弟弟的打算。因为我知道她们的良苦用心,我知她们不舍得我一入宫门深似海,所以我无法怨恨她们。于是我只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她只是占了奶奶和母亲为我担忧的便宜,她这种粗鄙的女子,怎配得我青睐? 可奶奶顺着“她与我有断袖之嫌,彻夜守护我身边”的舆论,向女皇请了旨。女皇御旨赐婚的时候,我对她的恨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虽然她本是无错的,但是她的出现破坏了我和萱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我有理由去恨她! 当母亲看着欢天喜地待嫁的弟弟,和一脸冷漠不愿备嫁的我,她告诉了我一个足以将我打入地狱的消息:穿着穿湖蓝色长袍礼部右使得儿子,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那么一号人物,家世背景也平庸不出奇,却被指婚给太女做了太女夫。 弟弟不解的问母亲缘由,母亲说太女曾经已逝的皇父就偏爱湖蓝色…… 原来萱儿是想……她是想安*去她的敌人身边……她将来谋事的时候需要一个可靠的内应吗?她……我的萱儿……这个我用前半生最炙热的爱恋,一心想要嫁与她白首不相离的萱儿……竟是这样算计我的么? 我用一个星期的闭门沉思,想明白了我自己痛彻骨髓的爱,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弟弟常来看看我,他愈言又止的样子,我懂他想说什么。他以为我还是那个深爱着萱儿的南宫紫晨,他以为我看不见他心仪女子对我的付出。 我不知道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玲儿的,也许是她那夜彻夜的陪伴,我想唤她一次玲儿,却始终还惦念着紫月公主。又或许更早。 就在玲儿娶亲的队伍不日即将到达芙州的时候,我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玲儿这一世怕是不仅属于我和弟弟,她滥情博爱我是知道的。但即使是这样一个粗鄙,滥情,身上有着一副不合商贾大户出身的市井痞类流气的她,却也比看上去礼教有加,懂进退,擅隐忍的紫月公主强。因为玲儿能给我的是她的真心,这对我们男子来说,妻主若此,夫复何求? 弟弟见我终于开始准备备嫁,兴奋的来找我聊了许多事。我不知道弟弟原来对玲儿已经用情如此地步,恍若那时爱着萱儿的我。只是,我想,玲儿不会像萱儿负我那样待弟弟。我一面为弟弟感到高兴,一面又感受到弟弟的一些局促不安。 弟弟看似是一直跟在我身边怯懦无辜的样子,但身为双生儿哥哥的我,又岂能不知弟弟的心机?他是担忧将来有一日我与他为了玲儿兄弟反目。 爹爹在临行这几日拉着我与弟弟教化了我们许多为夫之道,还再三叮嘱我们兄弟二人一定要团结之类的话。 紫月公主的信鸽连着七天飞到我的庭院,我看了,若是曾经,我必是会信,会无比纠结在她情话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她说的都是些事已至此,无力回天,虽然自己如何爱我,却无法逆转女皇的圣旨。最后一封才是重点,前面不过是拉拢我心的铺垫。我明白了她希望我暂且放下心思做她的内应,得到金府支持之后,待她成为女皇之后,必会将凤后的位置留给我。 我南宫紫晨何德何能,竟让她“如此看重”!若是她仅仅是开口要我助她,而不是以爱为名的利用我,我想我或许会看在我曾对她用情至深而不遗余力地帮她的。 但我不能因愤恨冲昏了头脑,所以我并没有回她的信。紫月公主毕竟是王公贵胄,即使她谋划着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不能就这样直接驳回她,质问她。她只要一天不被女皇置于弃子之列,我就一日还不能得罪她。但是,要我把一切质问与指责都打破牙齿吞下肚,又是何其之难。 我曾怀疑母亲说那些话的用意,自己做过一些调查。我多希望湖蓝色长袍的事情是她们编纂的,可惜血淋林的事实就在我眼前,不容我逃避伤害。 我敬重的奶奶,为了她的认可和托付,冒着欺瞒女皇的死罪,一手策划了我的重病和赐婚。我倾佩的母亲,为了偌大的家族和对我与弟弟的私心爱护,将庶出的弟弟送入了皇宫去参加选秀,又配合了奶奶将我和弟弟许配给了她根本看不上的女子。我曾深爱的十二皇女,为了她自己的筹谋,将我安插太女身边不成之后,又以爱为名的想让我成为她经济支持的内应。她们都曾是我用心去敬,去爱的人,可她们都把我当作什么了呢? 而我最讨厌的那个女子,那个粗鄙不堪,不把礼教放心上的女子,却尊重我,护我,用心待我,甚至在弟弟都怕被传染天花的时候,她不顾死活的拥着我……人非草木,我想,我把后半生交付与她,即使有悔,我便也认了。 完婚的路上,柳书君又出现了。虽然玲儿说他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故人,还偷偷的命下人给他送了一些盘缠。但是,我知道他就是曾经让玲儿为之险些丧命的柳家三公子。玲儿的善良,我才看见。她是怕他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下去,会引得他丧命吧? 我一面高兴她与柳书君划清界限,一面又担忧她薄情似萱儿。原来认出他是柳书君的并非我一人,弟弟也认出来了。而弟弟却笃定的握了握我的手,告诉我玲儿并非薄情之人。看着弟弟的笃信,我又不免有些担忧。当初那个笃信紫月公主的我,不也曾经这样眼眸中熠熠生辉过吗? 东方之夜一别之后,再见到玲儿,她的眼中不再有我。我在难以置信的恍惚间,任由那一波强过一波的痛彻心扉碾碎了我整颗心。 虽然我在东方那夜忐忑不安,甚至有些害怕与玲儿真的就此完婚。可当我被人迷晕又封了穴道之后,看着玲儿被挟持走的时刻,我明白了自己更怕失去她。 第二日,我和弟弟看见了塞公子的真容。我忽然明白了,如果将来我们会同别的男子共同服侍玲儿的话,他们也都不会是普通的角色。然而,眼下我们担心的,并不是要如何各自为营,而是玲儿究竟在哪,是否安全。 在我们疯找玲儿的这段时间,萱儿跟我说她想对我解释湖蓝色长袍的事情,她的一番说辞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动摇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我已然嫁做人夫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已经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就在我再次见到十二皇女紫月公主——萱儿的时候…… ------------ 第三十五章 旁观者清亲亲夕 我松开南宫紫晨的双手,捏过紫晨的下巴,眯缝着眼对南宫紫晨说道:“你宁可牺牲你自己一生的爱情,留在我身边,护着南宫府和慕容府的地位不被女皇动摇,我理解。到太女和你那紫月公主争位之时,你能确保你还把金府,南宫府和慕容府的利害关系放在首位吗?这些事情你愿意花时间去筹谋,我给你时间就是了!但是,楚笑不是青楼小倌,你想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我纳他为侍郎的算盘究竟为何,我猜不明白,也不想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若是楚笑来找我,我要纳他,谁也阻挡不了!” 南宫紫晨见我甩手准备离开,便冷哼道:“若是那楚笑还能来找你!” “南宫紫晨!”我是真的动了气了,我说道:“你不要仗着我曾经喜欢过你,一直以来也尊重你,你就得寸进尺!楚笑进了我的门,也不会动摇南宫虹夕在我心里的位置!若是你学那些深宅手段对付楚笑。莫怪我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 我怒气冲冲的回到房间,南宫虹夕颇为震惊。下午我拉着虹夕去各店又转了一圈,做了些安排,他也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我左右。 晚上的时候,我枕在南宫虹夕的腿上,说道:“虹夕,我是不是真的变了。” 我见南宫虹夕眼睛看向别处,便侧过身背对着他。南宫虹夕见我蜷缩在床沿边,鼻息重重的出了口气,伸手缕了缕我耳边的发丝,问道:“玲儿,你是真的对那个秦楚笑情深义重到这种地步吗?还是……你气不过哥哥的事?” 我身子僵直了。南宫虹夕叹了口气,继而说道:“我真嫉妒哥哥啊,你还是最把他放在心上。你为了填补你心上因他而有的空洞,不惜看着我和塞巴斯酱难受。” 我就纳闷了:“这又关塞巴斯酱什么事啊?” “玲儿,先你听我说完。”南宫虹夕双手按在身后的被子上,耸着肩说道:“我之前一直想,别人看不见你的优点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是我一个人的。后来,女皇赐婚的时候,我想,哥哥一直都让着我,我把你让给他一半也是应该的。可在你消失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塞巴斯酱和你的关系并不是你告诉我的那样。” 我抬了一下头,正想再问:这怎么还抓着塞巴斯酱说个没完了。但我看见南宫虹夕看我的眼神,便把话吞回了肚子里。接着听南宫虹夕继续说道:“然后,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看着你在独孤染珂的怀里神采奕奕的哼着歌,我便知道了,你又招惹了一个男人。虽然你很气他,也为了哥哥说了很难听的话赶他走。可我后来才想明白,如果你没有把他赶走,他根本没有办法进金府的门,甚至可能还会被送官。后来,在你肯用心待我的那段时光,我原谅了你的花心多情。可你现在以这种不惜伤害我们的方式,求证你在哥哥心里是否有位置。我不知道是说玲儿你变了,还是我从来不认识真正的你。” 我听完南宫虹夕的话,又在他腿上躺了许久后起身,问道:“腿麻了吧?” 南宫虹夕眼角的泪还没干,只是看着我点点头。 我翻身下床帮南宫虹夕托下鞋子,说道:“虹夕,后悔吗?” 南宫虹夕安静地流着泪说道:“若我说后悔,你也要与我和离吗?” 对啊,我干嘛要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还嫌让虹夕难过的少吗?我帮南宫虹夕托着衣服,静静地说道:“我不会对你放手的,我知道虹夕你爱我,所以我仗着你对我的爱为所愈为呢。让你那么伤心,我也不想的。我只能加倍对你好来弥补了。我和你哥哥的问题,我会冷静的重新想解决办法的。塞巴斯酱……我看过他的甚体,我许诺过愿意娶他做侧夫。可是他拒绝了。我若是招惹谁了,我能对你做到的就是坦诚告诉你而不是瞒着你。若是你希望我瞒着你,我也可以……” 南宫虹夕一把抓住我的手,搂着我说道:“不要瞒着我,我曾想过宁可你骗我……但是我发现与其早晚有一天知道你骗了我,我会宁可一开始你就告诉我实话。也许接受实话需要些时间。但是,接受以为是实话,后来却发现被骗的这种状况,我怕我会像你一样一下子把真情假意的过往全部推翻。” 我躺在南宫虹夕的臂弯里,继续说道:“好,我依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又误会了我和塞巴斯酱的。他拒绝了我,我就没有再动那个心思了。至于独孤染珂么,我喜欢他,他爱我爱的太固执,太自私,所以我希望他想明白之后还能回到我身边,到那时,我绝不会放他走。爱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手。即使彼此在寻找最融洽的相处方式时,会把对方哝得遍体鳞伤。那就遍体鳞伤吧。就像你这么难过,我也不会放你走一样。” 我亲了亲南宫虹夕惊异的眼眸,又说道:“至于秦楚笑,虽然没有那么情深义重,他……我不想说只因为我给了他承诺这种话来敷衍你。若是他来找我,我定是要收了他的。至于对不起这样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就嫁了这么个花心的女子,后不后悔,你都是我的。” 我在南宫虹夕的泪花里,无比温柔的轻轻吮吸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肤。当我深情的抱着南宫虹夕的时候,他一遍一遍的告诉我:“我爱你玲儿,南宫虹夕爱金玲,虹夕永不后悔。” 没几日,我们便到了荣都金府老宅,金老太君见我带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回来给她请安,满意的合不拢嘴。宗亲们对我迟迟才到很是不满,但是一看金老太君不说他话,便不敢发作责难我。从金老太君的口里得知:四皇女——太女和十二皇女——紫月公主的暗斗变成了明争。金老太君问我缘何对这些事如此感兴趣,我给她的答案让她对我更加满意:经济永远建立在政治上面,当权的动向与经济发展有息息相关的影响力。金老太君给我讲了一下双方的状况,听凭谁也会选择十二皇女紫月公主。但往往是这样,才会奇怪。 老太君问我什么看法的时候,我却说如果太女真如此一无是处,女皇怎会立一个夫君过早薨逝的四皇女为太女。老太君与我聊了两天,这才把我放走。我已得知了金府的立场,于是看着南宫紫晨的眼神更加不是滋味。 回到路州之后,爹爹明显的憔悴许多,我心里很是难过。金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才是六福的幕后老板,她问了,我便说是,她神色复杂,竟还泪眼涟涟,着实超出了我预算的反应。 去过慕容府之后,慕容狄语重心长的拉着我的手说了一番话。直到用过晚饭,我和南宫紫晨与南宫虹夕这才披星戴月地回到金府。 我看着南宫虹夕手腕上的血玉龙凤镯,问道:“虹夕,你哥哥把这镯子送你了一只?” 南宫虹夕红着脸点点头,我却对虹夕说道:“为妻的给你买更好的玉镯可好?” 因是金老太君赏给南宫紫晨的镯子,所以它的意义非凡。加之它原本就是与血玉扳指匹配的,所以南宫虹夕取下来的时候有些不情愿和失落的情绪。我环着他的腰说道:“我需要用这镯子提醒你哥哥:有的事,不要做出犯七出的抉择来。” 南宫虹夕震惊极了,拉着我的袖子问道:“玲儿,你为何不能告诉我你和哥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误会太严重了!” 我亲亲南宫虹夕的唇,告诉他:“今天晚上我就告诉你。” 我到了南宫紫晨的屋子,他脸上竟露出了一片惊讶的神情。也对,我一般无事从不去他房间。我把血玉龙凤镯递给南宫紫晨,说道:“祖姥姥赏你的,你就带着。若是她有意赏你和虹夕一人一只的话,她自己就会这么做的。” 南宫紫晨接过血玉龙凤镯说道:“我看虹夕十分喜欢才擅自做主的。” “我会给虹夕送更好的。” 南宫紫晨将血玉龙凤镯带回手上,冷清地说道:“意义不同。” 我淡淡的笑道:“你知道意义不同就好。” 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垂下眼帘继续看手中的书。我也不再言语,扭头便走回了对面虹夕的房间。 我快速地托着衣服,哧溜一下钻入了被窝。我把脸埋在虹夕的胸前,听见南宫虹夕轻轻闷哼出声,我坏笑地问道:“凉吧?” “玲儿,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南宫虹夕搂着我,不停的摩擦着我的皮肤好让我暖和起来。 我把前因后果以及为什么原因没有告诉南宫虹夕说了一遍。南宫虹夕一脸的难以置信,久久的沉默之后,虹夕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肯告诉我了?” 我亲了亲南宫虹夕的鼻尖,说道:“因为我大概其推算出金府站在哪个队伍了。这站错队,后果是很可怕的。” “你想知道南宫府和慕容府的立场?” “不,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费这么多心思,只是想知道我和哥哥的立场?” 我眯缝着眼,说道:“别人的立场和我何干?你们的立场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吧?一个是我名义上的正夫,一个是我心爱的男人。我可不想在外面操劳的时候,还要分一份心出来担心自家后院究竟是不是跟我一条心。” “我赌你猜错了哥哥的心思,我赌你误会哥哥了。”南宫虹夕嘟着嘴说道。 我狠狠地咬了口虹夕的唇,听他发出佑人的声音才松口,说道:“说说看赌注,你想要什么?” 南宫虹夕红着脸说道:“我若赢了,你就去给我买金玉汤,直到让我有了你的孩子为止。” 我抬着眉角看着南宫虹夕羞涩又窘迫的样子,伸手探进他的裘衣里说道:“那我岂不是应该狠狠地盼着你赢?” “嗯……玲儿,你是希望哥哥与你之间真的只是误会,还是真的同意我给你生孩子?”南宫虹夕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我。 我一边用蛇尖在南宫虹夕的粉豆上打着圈,一边回应他:“嗯,我想知道你给我生个双胞胎会不会像你一样俊俏。” “唔……我不要,我要生一对儿像玲儿一样的女儿。” 我一想到像自己——花心,不太懂责任,自私,爱财,嘴贫,事儿逼,宁可负天下人,不允许天下人负我,万一还是个穿越体质……去求吧…… “别别别,生出像我一样的女儿,早晚有一天被我活活打死了。生儿子吧!” “嗯嗯……”南宫虹夕摇摇头,说道:“生儿子万一遇到不好的妻主,我们提心吊胆一辈子的。” “敢!谁敢对我儿子不好……诶?不对,我要把我儿子培养成楼兰国那些男子一样。看哪个敢欺负他!”我说着便钻到被子里面顺着南宫虹夕大腿内侧的那条线用蛇尖划过它的凹槽处。 “玲儿……玲儿……不要亲那里……”南宫虹夕扭动着甚体,说道:“那……万一我们的儿子将来遇到你这样的妻主呢?” 我顿时就懵比了…… ------------ 第三十六章 当局者迷罚罚晨 我看着已经可以入住的塞府很是满意,可我在门口绕了阵圈子,愣是没进府。 说实话南宫虹夕大半个月前说的那些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塞巴斯酱为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大过年的拒绝过我。而我这么害怕受伤害,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人,怎么好意思再提这种事?既然他自己又没说什么,我还是算了吧。 回到金府我便钻进了南宫虹夕的房间,南宫虹夕穿着藏蓝色长袍套着青色羊绒马甲正在和穿着黑色拓印粉金丝梅花,外套大红色羊绒马甲的南宫紫晨下棋。见我进了屋,南宫紫晨福了福身子便走出了房门。 “我以为你去店里转完,会去塞公子那里。”南宫虹夕垂着眼帘不看我。 “你想让我去?”我抬着眉问道。 “不想。”南宫虹夕诚实的答道。 我开始解南宫虹夕的扣子,说道:“我就是喜欢这么诚实的虹夕。” 南宫虹夕握住我的手,抬眼看着我说道:“我榻下的地龙坏了,今天晚上在你屋里歇息吧。” 到了主屋,我便开始托身上的羊绒袄,南宫虹夕伺候我洗完脚坚持要去倒水。 我看着面前穿着藏蓝色长袍套着青色羊绒马甲的人儿,伸手示意:“虹夕,过来。” 南宫虹夕面色微红的来到我身旁,灭了床边的烛灯,坐在床边面对着我却不敢抬眼。我便开始解南宫虹夕的羊绒马甲,问道:“想我了吗?” 南宫虹夕依然垂着眼帘,轻轻的点点头,说道:“想了。” 我笑了,若有所指的说道:“我们家虹夕真大方。” 南宫虹夕微微的紧了紧身子,探过身子附在我耳畔撕磨道:“玲儿,我想你了,好想你。” 我吞了吞口水,手指从南宫虹夕的耳廓顺着脖颈的线条一路向下。忽然我捉着南宫虹夕的手向后躺下,我亲了亲他的唇,说道:“来,自己把衣服托了,钻到我的被窝里来。” 我把裘衣和自制的内衣托了个干净,看着向我伸开双手的南宫虹夕,我翻身双手按在他发丝两侧,俯身在他耳畔说:“紫晨,这可是你自己爬上我的榻的……” 南宫紫晨偏过头不看我,清冷又紧张地说道:“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一边轻咬着他的耳廓,一边说道:“你进门的那一刻。” 南宫紫晨羞愤的退拒着我,我则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用腰带缠住绑在了雕花床柱上。我邪魅的笑着,俯身看着他说道:“进来的时候,想什么呢?现在又不愿意了?我不好好挑较你,你还真不知道你妻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南宫紫晨一向冷冰冰的眸子里羞涩和愤怒的情绪更甚了,看着他眼角上扬的狭长凤木里满满的都是我,我慢慢的把他的裘衣带子解开。 看着他咬着嘴唇里的肉壁,把头偏向一边的样子,我撕磨着他的耳廓,说道:“你说想我了是真的想我了吗?” 我轻轻啃咬着他脸颊的嫩肉,又说道:“你来对我献身,是因为太女和紫月公主斗起来的事吗?” 南宫紫晨挣扎着说道:“松开我!放开我!” 我含住南宫紫晨的喉结,口允汲忝咬了一阵,说道:“现在想走了?晚了吧?勾起我的愈额火就想拍屁股走人了?你至少要负责帮我灭一次火吧?” 南宫紫晨狠狠地抿着唇,怒视着我,说道:“你……” “你想让我对虹夕那样对你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俯身去咬南宫紫晨的唇,他闷哼了一声之后,就想回咬我。我轻笑道:“怎么还跟小公狗似的咬人呐?” 南宫紫晨满脸耻辱和愤怒的说道:“你不还是像母狗一样的咬我!” 我俯下身,一边轻轻齿咬着南宫紫晨细白的皮肤,一边说道:“所以我们是一样的呀,所以,我现在要好好的惩罚你……让你对我那些故作冷漠的态度……让你再傲骄……让你经常想什么我应该懂你……应该知道你的想法……叫你作死……今天,为妻就好好**你……” 南宫紫晨流着泪,恨恨地说道:“原来你都知道,只是你不愿意……” 我一边啃咬着南宫紫晨,一边吮吸他身上细白的皮肤,时不时的还用蛇尖轻轻的撩拨他。我一句一句,慢慢的对他讲到:“紫晨啊,我的紫晨,你不说你的感受,总让我去猜,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我猜的是对的?我是宁负天下人,也不愿被人辜负的主儿。这么长时间,你不知道?” 南宫紫晨咬着唇,时不时的忍不住从鼻腔里发出深深浅浅的魅音,但是他的眼泪一直止不住的流淌着。 “紫晨,你很清楚我对你用情有多深,可你已经做了我的夫,还让别的女人亲了去,你说我该不该罚你?”我牙齿上的力道加深了几分。 “啊……”紫晨吃疼的叫出了声。 “紫晨,就算我误解你,谁叫你不解释的?”我一改先前的粗暴,又用温柔的挑斗方式。 “唔……”紫晨浑身紧绷的抗拒着自己最诚实的反应,身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紫晨,你的腰身要是有点腹肌就更好看了,真香,晨儿的汗都是甜的。” “嗯……”紫晨忍不住闷哼出声。 “晨儿,求我,说你想要我。” 高傲若南宫紫晨,他现在只有满满的耻辱感,怎肯对我开口?他狠狠的咬着唇,侧着头不看我。 “那我再接再厉了哦,看来晨儿还是不满意我的服务,不要夹大腿,看样子这两条沟就够让你敏感的了嘛……” “啊……不要忝那里……”南宫紫晨终于忍不住的弓起腰,想让我远离他最敏感的地带。 “晨儿,求我,说你想要我。” “呜呜呜……你太坏了……我恨你!”南宫紫晨忍不住哭了出来。 “晨儿,我都这么疼你了,你还在口是心非?我要是治不好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我就不放你下床!快,求我。” “不!你休想羞辱我!”南宫紫晨愤怒的哭着说道。 “羞辱?看样子我表达疼爱你的方式,你没有感受到啊!那我再努力一点。” “不——啊!”南宫紫晨脚趾都蜷缩了起来,手又挣扎不开,哭着说道:“求你……求你了……” 我听下了蛇头上的动作,问道:“晨儿,求我什么?” 南宫紫晨把头偏向一侧,泪水涟涟的说道:“求你放我走吧……” 我轻咬了一下南宫紫晨的分的身,听见了紫晨的尖叫,然后说道:“说不出我满意的答案,我不介意陪你玩儿到天亮。” 南宫紫晨泪流的更厉害了,看着他满头是汗反而将唇咬的更狠的样子,我却愈发的想要好好的收拾他。 “哎呀!竟然敢这样就不行了?”我下床拿来一块沾了水的棉布子,轻轻的帮南宫紫晨擦拭着。 我将蛇尖深入了进去,南宫紫晨瞪大了狭长的凤眼,抑制不住的*出声。我继续说道:“晨儿,还是不求我吗?” 南宫紫晨颤抖的哭着,唇上流下了血迹。我爬上去忝着他的嘴唇,他嫌恶的偏过头,我嗤笑道:“我都不嫌弃你的那个小口吐出的汁叶,你倒还嫌弃你自己了?” 南宫紫晨听着我露骨的描述,他红着脸又羞齿又愤怒的不说话。我继续埋头展开我的挑较,我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是挺享受的吧,不然为什么一直不求我?” “你!……求你……” “求我什么?”我玩哝着南宫紫晨下面的小袋子。 “求你……要我……”南宫紫晨一边偏着头流泪,一边说道。 “你喜欢我吗?晨儿。” 南宫紫晨哭着说:“喜欢……” 我把头埋在南宫紫晨的袋子下面,问道:“忝你这根线会不会让你学会好好跟我说话?” “啊……啊啊……求你,玲儿……要了我吧……晨儿喜欢玲儿,南宫紫晨喜欢金玲!”南宫紫晨大汗淋漓的扭动着,全身绷紧的像是快要断掉了似的。 我满意的起身,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南宫紫晨的脸,轻轻的吻下去的同时坐了下去。 我大汗淋漓的躺倒在南宫紫晨的身边时,他依然把头偏向另一侧,也不求我把他的胳膊松开。最终,还是我看着他白皙的手腕上紫红色的印子刺痛了我的心。我把南宫紫晨解开之后,他便起身去拿裘衣。我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哎……用完了就走,卸磨杀驴是不是?” 南宫紫晨忍着痛,微不可察的嘤了一声,我赶忙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揽在自己怀里。在南宫紫晨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我淡淡的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每天晚上被我这样对待,你就走好了。或者说,你还是很希望我以后每天晚上这样对你?” 南宫紫晨羞愤的说道:“无耻!” 我亲亲南宫紫晨的唇角,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这个优点。” 南宫紫晨为之气结的说道:“你……” “啧啧啧,你不要这样恶狠狠的看着我,会让我想再要一次的。”我又亲了亲南宫紫晨的唇。 南宫紫晨背对着我,偷偷的流泪。我从背后抱着他,说道:“是你自己爬上我的榻的,以后若是被我发现一次你允许别人多看你一眼,或者亲昵的什么举动……我会让你知道你妻主会的惩罚还有很多。” 南宫紫晨身子一僵,我满意的将他往床里侧又拉了拉,极其温柔的在南宫紫晨的耳畔轻轻呵着气:“晨儿,惩罚之后,也是有奖励的。以后不要再让我误解也不解释了,听到了吗?” 我轻轻的含驻南宫紫晨的耳垂,轻轻的亲吮着南宫紫晨的手腕,轻轻的吻去南宫紫晨的眼泪…… ------------ 第三十七章 这磨人的小妖精 次日清晨,我让小榛去叫南宫虹夕过来吃早饭。我半垂着眼帘,撇了一眼鹅黄色长袍上搭着一件水粉色半袖毛边小袄的南宫虹夕,他本来不知所措的样子又多了一丝害怕的颤抖。靠!这小子昨天晚上爬墙角了! 南宫紫晨换好了一身素白色齐地收袖口印祥瑞图案长袍,外搭一件大红色烫金点的毛边小袄,一脸素净的走了进来。我微微眯缝了眼睛,南宫紫晨冷冷的面容上却立刻浮现了一抹绯红。 小榛端上了一大碗乳鸽汤便侯在了一旁。 我盛了一小碗,用汤勺舀起一勺汤汁喂到南宫紫晨唇边,我温柔的说道:“来,晨儿,张嘴。” 南宫紫晨眉心微微蹙了又蹙,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顺手就要来接我手中的碗和汤勺,说道:“不劳烦妻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姿势不变的抬着眉看着南宫紫晨,看见了他眼中的慌张和微怒,我把汤勺送入了自己口中,接着捏着他的下巴俯身把嘴里的汤和口水都渡到了南宫紫晨的口中。我不怒自威地说道:“晨儿可是想好了?我喜欢听你叫我什么你应该清楚的吧?” 南宫紫晨看着我斜着眼睛的样子,敢怒而不敢言,压了压自己复杂的情绪,用依然略感清冷微怒的语气说道:“你……玲儿,我自己喝就可以了。” 我撇了撇嘴,略感满意的点点头,开始吃早饭。我看着南宫虹夕有点嫉妒又有些害怕的样子很是满意。我感觉从来没吃过这么爽的早饭。 我好怀念在车骏学堂的时光,因为那时没有现在这么累!我查完帐又自己摸索了会儿冰魄神功之后正准备回金府,却看见塞巴斯酱又在打发媒婆。 媒婆看见我从塞府出来,一脸了然的冷笑。赶紧又补了句:“塞公子若是能愿意,我们楚小姐虽是嫡出,却也是可以向您保证一生只纳塞公子一人为夫的!这可是哪家公子爷都享不了的待遇!” 塞巴斯酱并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小榛的母亲胡氏现已是塞府的管家了,她赶紧的将媒婆送了出去。 “要不要我提醒一下郡嬅?”我云淡风轻的说道。 塞巴斯酱摇摇头,说道:“不用。” 我并没多说什么,便回到了金府。和全家一起用完晚饭之后,爹爹竟然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到我的院中,原来是南宫虹夕教了爹爹如何玩麻将,下午三人一直等我回来一起垒长城呢! 陪着爹爹,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打了两个时辰的麻将,我实在是乏了。爹爹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我瞬间想到了另一个赚钱的门路。 在南宫虹夕巴巴望着我的眼神下,我跟在南宫紫晨的身后钻进了他的房间。这么大度把我让出去,我还能不折磨一下南宫虹夕? 南宫紫晨看着我的眼神犹如洪水猛兽般的充满抗拒,他故作镇定地说道:“妻主今夜不去虹夕房里吗?” 我挑了挑眉,南宫紫晨赶紧改口说道:“玲儿,虹夕肯定在房里等着你去呢。” 我走向南宫紫晨,问道:“那你呢?晨儿。” 南宫紫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垂着眼帘羞愤地说道:“紫晨……甚子有些吃不消了。” 我自顾自的解着南宫紫晨的衣扣,说道:“没关系,那我就搂着你睡,什么也不做。” 南宫紫晨偏着头,紧张的有些发抖。我将紫晨拥上创,亲亲他的脸说道:“晨儿这么惧怕我的碰触吗?” 南宫紫晨低着头没有说话,我将他往创里侧揽了揽,口勿着他的唇,轻轻口允汲着他昨夜咬破的伤口。 我在他身上探索的手被南宫紫晨捉住,他退拒着我,深唆了口气说道:“你……” “上来,像昨天我亲口勿你那样亲口勿我。”我扯了扯南宫紫晨的头发说道。 南宫紫晨脸色很尴尬又不情愿的翻过身来,我抬着他的下颚,问道:“怎么?还不情愿的哭了?” 南宫紫晨把头偏向一旁倔强的不说话,我顺势就去拽他的手,另一只手在创边寻摸着腰带。南宫紫晨忍不住气道:“你……你就不会这么对虹夕!” “我不会这么对的人多了!我只会这么对你!”我推倒了南宫紫晨,骑在他身上迫使他看着我,说道:“什么时候我能把你这种心口不一的病治好了,我什么时候美美的捧着你。” 南宫紫晨流着泪把头侧向一边,我才发现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真是有意思的紧,一个外攻内受,一个外受内攻。我一面绑着南宫紫晨的双手,一面说道:“不是一副不想要的样子吗?那这里还这么精神?” 南宫紫晨用绑起来的双手退拒着我,说道:“别碰我!” “晨儿,看样子……昨天晚上学到的东西全部都忘了呢!”我一面做下去,一面咬了下去。 “啊!……你……呜呜……”南宫紫晨吃疼的哭了起来,当然他这如泣如诉的是在埋怨我不像疼惜虹夕那样疼爱他,但是他自己本身也与虹夕的性格不一样啊。怪我咯? 我毫不怜惜的啃咬着南宫紫晨,他开始还会发出疼痛的声音,后来又咬住了自己的唇。我不满的说道:“晨儿,你的唇是我的,如果你再咬破了,我今后夜夜来惩罚你,你信吗?” 南宫紫晨侧过头,眼泪又哝湿了小片枕头。我动的时候就啃咬着南宫紫晨,不动的时候又无所不用其极的撩拨着南宫紫晨身上细白的肌肤。我便这样不疾不徐的反复折磨着南宫紫晨。南宫紫晨终于求饶了:“玲儿,求你了,求你不要再欺负我了……求求你了玲儿……” 我也忍耐的浑身都是汗了,俯下甚子在南宫紫晨耳边深深的喘了口气,问道:“晨儿,为妻的哪里欺负你了?” 南宫紫晨委屈的皱着眉,他又不敢再咬自己的下唇,别过头带着哭腔的说道:“玲儿,求你要了晨儿吧。” “哦……晨儿不是说甚体吃不消吗?”我一面撕磨着南宫紫晨脆弱的敏感,一面轻柔的回应他的渴望。 南宫紫晨许久不说话,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微怒地说道:“又开始咬唇是吧?” 南宫紫晨满头是汗的抽噎着,老实地说道:“晨儿是想让玲儿去陪陪虹夕,毕竟他昨天把玲儿让给了我,我没有霸着玲儿就不再还玲儿的道理。” 我冷笑了,说道:“都把我当物件是吧?那就要享受相应的惩罚!” 我整整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来*南宫紫晨,他终于学会了放下羞耻心好好的求我。这让我的满组感上升的空前饱满。 “紫晨,”我听见背后搂着我的紫晨气若游丝地轻嗯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能告诉我你和紫月公主的事了吗?” “玲儿,我都……我都主动爬上你的创了……你……你还不信我心里的人是你吗?”南宫紫晨把脸埋在我的颈项里难过极了。 我拿起环在我腰间的手,在口中把哝着,说道:“嗯……我信……那我不问她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窗外小鸟的鸣啼,南宫紫晨搂着我,用微热的面颊贴在我的后肩上,说道:“不告诉你。” “嗯,不说是吧?好,明天晚上我自会叫你开口。”我眼皮沉重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明……明天……?”南宫紫晨忍不住浑身紧张起来。 “嗯,乖……先睡吧。”我拍了拍南宫紫晨的胳膊,好心宽慰道。 我和南宫紫晨睡到过了晌午才醒来。小榛告诉我爹爹会在他院里等我,我便收拾起身。我亲了亲南宫紫晨,看着南宫紫晨不自然的偏了偏头红着脸的样子,我满意极了。应该还有几日就能乖乖的不再那么执拗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啊!爹爹告诉我祖奶奶怕是要不行了,让我去一趟绯剑山庄。其实,我运用冰魄神功很不得要领,早晚我也是想去一趟的,只可惜一直没有把这个想法提上日程。 我不打算带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去绯剑山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我不想任何人跟着我去那个地方。 爹爹本是希望我带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给祖奶奶看看的,但是我死活不同意。爹爹拗不过我,只得随了我的意思。 “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们也不放心,正好那边不也有六福分店吗?要不,你把塞公子带上吧。”南宫紫晨一脸淡漠的担忧。 “哥哥!”南宫虹夕搂着我的胳膊,低着头看着我说道:“玲儿为什么不能带我和哥哥去?与其带塞公子去,还不如带我和哥哥去呢!” 我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夹了一下南宫虹夕的脸颊,说道:“就你最诚实!可是你哥哥说得对,那边的店确实要去看看,而且我又要新开店了,免不了有些要跟塞巴斯酱说的事情。” 南宫虹夕一脸不高兴地说:“就怕玲儿聊着,就又要给家里添一个人了……” 我抱着南宫虹夕的脖子,口勿上了他的唇,这家伙被我教的直话直说之后,我又开始烦恼了……松开南宫虹夕,我又揽过南宫紫晨的腰。他一直别着脸,我便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听见南宫紫晨从喉咙发出闷哼声,我满意极了。我扯着南宫紫晨的头发,让他附耳在我唇边,说道:“先欠着晨儿的,回来我继续教你如何诚实的面对我。” 看着我的一对美夫郎站在院子里,各自红着脸目送我离开,我那个幸福的哟~感觉心里有只满组的小狼在摇头晃脑的准备嚎叫。 ------------ 第三十八章 血玉扳指血玉镯 到了绯剑山庄附近,我先支开了塞巴斯酱,自己也没有直接去庄子里。我站在熟悉的山洞里,看着地上曾经被火堆烧黑的岩石。被褥也被风蚀了,有些脏和破旧。被褥上的小布包倒是唆引了我的注意力。打开一看,我怒了。 我这才发现,我自己最近带着的这个血玉扳指确实不像以前的那种温玉润脂的质感了。我把扳指换了下来,又把血玉镯子揣入自己怀中。 “谁?”我在看见血玉扳指之后,才静下心来感受周围的动静,却听见了附近有一个强有力的心跳声。我又说道:“出来吧!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我往心跳的方向挪去,一个一米八三的大男孩跳了出来,他带着面具,让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仅从眸子也能认出来他不是我的染珂。 “圣手神偷轩辕林楠吧?”我覆手而站,定睛看着他面具下乌亮的眸子。 男子并不打算理我,只是嗤鼻一声,便准备走。 我本想拦住他,但是一想自己武学造诣的斤两,还是不要在圣手神偷面前造次了吧。谁知,轩辕林楠走到门口忽然扭头问道:“你不问我为何在此?” 我心下弹幕道:这尼玛智商缺到姥姥家的人是靠什么做神偷的?还特么圣手? 我深深呼了口气,说道:“你……认识染珂吧。染珂他……他现在可好?” 轩辕林楠狠狠地用眼角剜了我一眼,冷冷的说道:“哼!我才不会告诉你这种负心人呢!” 看见轩辕林楠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我才把怀里用金色方巾包好的钗取出来,放在唇前。我放下钗,从洞口出来后,手扶在山洞洞口的岩石壁上,看着眼前慢慢冰封的洞口,心下叹了口气。 我坚持不在绯剑山庄住,祖奶奶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教了我一些护住心脉的口诀,我去看了看我那两位将死的姑姑,什么话也没有,便匆匆离开了。 “怎么了?你脸色不是很好。”塞巴斯酱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暮色降至。 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说道:“我若是走了,所有的六福店就交给你了,六福麻将馆你可以着手开始办了,从荣都开始吧。” 塞巴斯酱的表情一下僵住了,他急急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淡淡的笑了,说道:“马上要变成百万富翁了,不是应该高兴一点么?” 塞巴斯酱抓住我的手腕,说道:“冰魄神功的反噬吗?” 我一脸无所谓的撇撇嘴,说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祖奶奶说了一堆,我理解的就是我最多还有一年的活头了。” 塞巴斯酱喃喃的说道:“不会的,一定有救的。” “应该是没有,我去看了我两个快死的姑姑,祖奶奶说她们的症状先是能使用简单的冰魄神功三五年之后,开始觉得手臂偶尔麻痹,慢慢的她们就嗜睡,接着会开始胸口疼……因为我不小心把冰魄整个吞了,所以比她们的反应要快一些,我……最近已经开始感觉到右手经常麻痹了。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来,余下的时日是不多了。” 塞巴斯酱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我淡淡的说道:“我乏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起身便要回自己的房间,却被塞巴斯酱从侧面抱住。 “留下吧……” 我轻轻的掰开塞巴斯酱的胳膊,说道:“我要是不会死,我现在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要了你……” 塞巴斯酱捧着我的脸,笨拙的口勿着我,然后流着泪淡淡的说道:“你不嫌弃的话,就要了我吧……” 我把塞巴斯酱的手放在他的身侧,搂着他,面颊贴在他的胸前,叹了口气,说道:“你当初拒绝我,可是因为你并非处子?” 我感受到塞巴斯酱的身躯抗拒的震了一下,我便说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个。不过还好,一切都没有开始,还好……” 塞巴斯酱抱起我,把我放在创上,看着我渐渐阖上的眼帘,神色复杂的盯着我。 “塞巴斯酱,你身上的淡淡的兰花香和一丝丝药香,真的很好闻。”我靠在塞巴斯酱的怀里,感受着马车的晃悠。 “塞巴斯酱,你真的不喜欢如郡嬅吗?你真的越来越像她了,不是愈喜欢一个人才会愈像那个人吗?”我躺在塞巴斯酱的臂弯里,把玩着他的青丝。 “从未喜欢过。” 我用塞巴斯酱的发尾戳着他自己的脸,说道:“那为何拿郡嬅来骗我?真的没喜欢过?” 塞巴斯酱俯身口勿着我,直到我需要空气,他在放开我,不说话。 “我要是死了……” 塞巴斯酱又俯身来封住了我的嘴,我就乐此不疲的逗着塞巴斯酱口勿我。我乐呵呵地说道:“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口水都是甜的。” 塞巴斯酱羞红了脸,侧过脸去不再理我。 等我再度醒来,已经回到了金府。我给娘亲说了一下我的状况,没敢让爹爹知道,因为我怕爹爹会哭晕过去。 回到我的小院时,意外的发现塞巴斯酱并没走。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表情显然是塞巴斯酱给他们说过了。正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南宫紫晨一脸焦虑的看着我,而南宫虹夕则是忍俊不襟的哭了起来。 我把怀里的血玉镯子还给了南宫紫晨,南宫紫晨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赝品一脸的不解。我又把我为南宫虹夕挑的寿山石黄玉镯子套在虹夕的手上。说道:“到时候我要是死了,你们可别为我守节。我不稀罕。我希望你们后半生能很性福。” 在我晕倒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独孤染珂,他心疼的看着我,拥着我,抱着我,然后我笑了。 我的甚体状况愈发的像我看见的两位还没过世的姑姑。我每天没事儿还调戏一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虽然甚体没办法得到满组了,过过嘴瘾也是好的嘛! 塞巴斯酱频频来金府探望我,我不免觉得这样有碍他的名节。但是他像是只能听见他愿意听见的话一般,除了他愿意回应我的话,其他一概当作没听见。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眼瞅着娘亲早应该带着金绣她们去荣都过年了,却迟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玲儿,下午鬼医唐洋会来帮你诊脉。南宫紫晨,你来我书房一趟。”娘亲一脸肃静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有些纳闷。 鬼医唐洋真的是……长得像鬼一样。我看了她的长相,再看着南宫紫晨,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看我。金汋叫南宫紫晨去书房,原来是给南宫紫晨说那鬼医提出的诊金就是:如果把我治好了,就把她年已二十五的儿子给我做侧夫。同意就救,不同意拉倒。 南宫虹夕原本还担忧又要多个人与他们兄弟两个瓜分我,但是见了鬼医之后,却对我露出了无比同情的目光。 塞巴斯酱不知为何也来了。许是知道若是鬼医都救不了我,我就真的是死翘翘了吧。因为绯剑山庄曾把医仙、医圣和神医都找遍了,我的奶奶,姑奶奶,姑姑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可见她们是没有什么办法治这病的。 鬼医不仅给我把了脉,还让我平躺着浑身扎了无数针灸,但是我发现我身上的针像是盖在沸水锅上的锅盖,不停地上下扑腾。 鬼医老神在在的用她那比孙尚香难看万倍的脸对我说道:“小丫头你之前可是吃过四株火焰灵芝?” 我点点头应承了一下。鬼医露出不明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说道:“好,好,有的救,也没得救。” 我满脑子奔腾过数以万计的草泥马之后,听见金汋还是老套又上道的问道:“鬼医此话怎讲?” “救这小娃只需要三样:千血丸,火焰灵芝四株,雪山血玉芙。还有一个药引子。”鬼医说罢,便搓搓手道:“千血丸老妇这里有,火焰灵芝么,以金府的财力应该也不是难题,雪山血玉芙过两日我那孩儿自会带来,只这药引子,多年来无人知其下落。” 我感受到塞巴斯酱自从听见千血丸之后,就拼命隐忍着身上不断冒出来的杀气。接着我听见娘亲问道:“听闻这千血丸是用雍信山庄上百条人命炼制的?世间只得三颗……原来其中一颗竟在鬼医您这里!不知这药引子是何物?” “是雍信山庄最后一个流有极强自愈血脉的男子。”鬼医说道。 “若是我的生命要拿别人的命来换,那不要也罢。”我半睁着眼瞥了一眼正在盘算的金汋。身为娘亲,她为子女做到这个份上,我很感动。但我毕竟与她们的思维方式和观念有极大的差别。 “不,只消与这男子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交合即可。十二次之后,便再无大碍了。”鬼医说道。 “那幸亏练这冰魄神功的是女子,如若不然岂不是……”我忍不住的嗤笑这无稽之谈。 “玲儿!”金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当下可是急了,鬼医不是那么好请的。她行踪神出鬼没不说,脾气也不好,若是病人事儿多,她会先把人治了,拿了诊金再把病人灭了。当然这也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冰魄神功当然只有女子才能练了,至阳的月火神拳才是男子练得,当然她们家曾经囚襟过那药引子,后来不知道怎么搞丢了那药引子,不然借来你用一下也是可以得。”鬼医说的好像那人的存在价值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东西一样,听得我很是不爽。 “那就是没得救了呗?”我躺在创上淡然的说道。 “也不是,就是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与你交合的普通男子比较容易承受不住极寒的冰魄之气暴毙身亡罢了。” “那我要是在月圆之夜不与人苟合呢?” 鬼医那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却浮现了一抹不明的轻蔑笑意:“阳寿减半。” 金汋又问了鬼医一些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治我,需要注意什么之类的话。南宫紫晨则是出去回禀一直在大厅等候的慕容狄老前辈。我看着正愈离开的塞巴斯酱,示意南宫虹夕出去告诉孙尚香和如郡嬅我的状况,便留住了脸色青紫的塞巴斯酱。 “她应该也是你仇人之一吧?我帮你杀了她吧。”我握着塞巴斯酱的手云淡风轻的说道。 ------------ 第三十九章 雪山血玉芙失窃 塞巴斯酱惊诧的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呆愣的看着我。许久,塞巴斯酱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说道:“我希望她能救你。” 我却冷笑了,我说道:“塞巴斯酱,我若是能活,我会要了你。但是那个药,是用你族人的血炼制的,如果我吃了那个药,我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再去面对你?你也会无法再多看我一眼的。要我以这种方式的活下去,还要把你当药引的去要你……这种活法和方式我不都想要。” 塞巴斯酱沉默了很久,静静的对我说道:“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想。我宁可以后无法面对你,也不愿你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你不问我怎么猜到你是雍信山庄的最后一人的么?”我气若游丝地问道。 “聪敏如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现在先好好休息。” “万一我没有以后了……” 塞巴斯酱不听我还想说什么,便俯身口勿住了我。看着我渐渐沉重的眼皮,他牙关紧绷,坐了许久才离去。 到第三日,鬼医唐洋的儿子唐越来到金府,却发现包裹里的雪山血玉芙不知在何时失窃了,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我开始利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安排后事。 “娘,咱们家的茶,不一定要只卖单一的茶品,配合时令和体质的因素,我们还可以推出各种不同的养生茶,红枣枸杞茶,玫瑰茶等等。一会儿我给您写个单子,我走之后,您要答应我,照顾好我爹。”我捂着胸口,艰难的说道。 “塞巴斯酱呢?为什么塞巴斯酱没有来。我要是知道我没多久的日子了,那日就不该要了你。紫晨,我走之后,你要找到爱你的人改嫁,但是我觉得紫月公主并不可靠。虹夕你别哭,虹夕羞涩的时候最美了,可惜让你守了段时间的活寡,现在却要真的让你守寡了。但是你也要改嫁,你们都值得找到一生一世只疼你们一人的女子。” 跟孙尚香和如郡嬅嘱咐了一些时局的变向之后,我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创上。我感觉得到,大概就是这几天了。因为除了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外,我忍受锥心之痛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哼!”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带着面具的轩辕林楠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说道:“你现在后悔负了独孤染珂了吗?” “他还好吗?”我也不看向他,只平躺着,看向房顶。 “他好与不好还与你有何干系?”轩辕林楠冷嘲热讽地说道。 “他还好吗?”我淡淡的再次问道。 “当初你将他赶走的时候不是不愿再见他了吗?”轩辕林楠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口勿。 “他没出什么事情就好。”我嘴角挂起了笑意, “谁说他完全没事的!”轩辕林楠有些怒意。 “我相信他会尽量照顾好自己的。” “雪山血玉芙是我偷得,你想要的话,可以求我。”轩辕林楠冷笑着看着我。 “不用了,谢谢你。”我安心的睡了过去。 “谢谢我是什么意思?”轩辕林楠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的问道,接着他走进了几步,惊异的说道:“你怎么就睡着了?喂!” “诶?你终于醒了!”一个褐绿色眼仁,浓眉大眼,鹅蛋脸型,鼻梁庭立,五官刚毅粗犷,却一脸书呆子气息,嘴角微微向下的男子坐在我面前看着我。他这般长相,在这女尊社会里无疑是难以嫁出去的相貌。可是他这样貌跟我前一世的那些混血王子小模特们,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我坐起来看着房间里越进越多的人,一句话也没说。 金汋见我终于醒了,安排好府中事物,带着金绣,金婵,金娟和古俊雅与两位侧夫一同前往荣都过年去了。 我因大病初愈不便于行,乐的清闲在家中。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终于安心的休息了两天。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年后我要迎娶进门的唐越,他跑去照顾爹爹了。而唐越的母亲鬼医唐洋却在我醒来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我来到六福麻将馆,看着爆满的人群,心下一阵烦乱。 “不是来找我的吗?”塞巴斯酱站在我身后说道。 “是。”我回头定定的盯着塞巴斯酱墨蓝色的眼眸。 我静静的看着塞巴斯酱,屏退了所有的仆从小厮,问道:“你现在愿意给我说了吗?” “我还是挺好奇的,你是怎么猜到的?” “你伤口恢复的奇快,不过你放心,恐怕整个路州城只有我知道。鬼医说那些话的时候,你的愤怒和杀气我是可以感觉到的。所以我就猜想你是雍信山庄唯一活下来的那个男孩。” “鬼医也知道我就是……” “什么?那她也太大胆了!岂不是她说那些话都是故意的?” 塞巴斯酱沉默了许久后,才琢磨不定地说道:“怕是她决定把她儿子交付于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到了。” 我默不作声的思索着,塞巴斯酱又说道:“我们一族人因为种一种特殊的还阳草,种完自己食用,部分卖给江湖上有名望的医师,甚至还有一些是特供给朝廷的。后来,月火神拳郝家突然有一夜血洗我雍信山庄,那时我才十二。再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将我所有至亲都放干了血,用她们的血来炼药。也是在我知道那些的时候,明白了她们为什么不杀我……” 我一个不注意,便没控制住怒气,手下的桌子整个都被包上了一层冰边。我说道:“难道朝廷没有管?” 塞巴斯酱摇摇头,说道:“朝廷派人来的时候,雍信山庄只剩下一片废墟了。” 我握着杯子问道:“究竟谁出的这么损的主意?还有一颗千血丸在哪?” “三颗千血丸,一颗是最初提出这主意的鬼医拿着,一颗是在郝家……”塞巴斯酱眼神一直看着地面,忽然缓缓转向我。 我深深的呼唆了一下,说道:“还有一颗在绯剑山庄曲家!对么?” 我看着塞巴斯酱垂下眼帘点点头,叹了口气问道:“曲家也参与了血洗雍信山庄?” 塞巴斯酱扯扯嘴唇,说道:“那倒没有,只是在千血丸练成的时候,她们前往郝家求的。” “你上次说有活口跑了,是鬼医?” “不,是郝家。”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后天就是十五了。”塞巴斯酱眼里尽是担忧和情愁的看着我。 我轻笑一声,说道:“塞巴斯酱,若我抱你的时候,我会让你深深的体会到我是因为想疼爱你才抱你。我不会愈拒还迎的装作不想要你,心里暗地里期盼吃掉你。你若心里能接受,今天晚上我都想吃了你,但是后天不成。曲府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除了我爹爹的命,剩下的人,包括我,你想要我都可以取给你。” 塞巴斯酱难过的说道:“若我想取你性命,何苦把神偷无故放在这里的雪山血玉芙拿去救你性命?” 我惊讶的问道:“你认识轩辕林楠?” 塞巴斯酱看我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失望,斜着眸子看着地,不悦地说道:“不认识!他留下一个字条便走了。” 我眯缝着眼,站在塞巴斯酱的面前,把他的胳膊抬了起来,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窝在他的怀中,满组的嘤了一声,这才说道:“这个轩辕林楠与我有些间接的过节罢了,本想抱着你的,奈何我的塞巴斯酱不知不觉把自己练得太壮实了。只好让你抱着我了。” 塞巴斯酱把脸侧贴在我的头顶,说道:“怪不得他偷了唐越带来的雪山血玉芙,但是他却将这雪山血玉芙留给我倒也挺让我不解的。因为他的字条写的:我知你底细,你仇人曾孙性命就在你手中,她的去留凭你喜欢。他若是想让你死,为何又要把这个东西留给我呢?” 我的脑海里,瞬间万千思绪交织在一起,原来独孤染珂那日在马背上那么大的敌意不光是因为吃醋,还有这层意思。那么轩辕林楠知道这么多,他难道也是风雨阁的?那既然独孤染珂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如郡嬅去买消息的时候风雨阁推说不知道呢? 另外,让我肃然起了杀意的是我这副身躯的祖奶奶,怪不得她练冰魄神功还能活下来,那她吃了千血丸……我的塞巴斯酱…… “唐越也参与了吗?”我冷冷的问道。 “应该没有,我只见过鬼医,她还有个儿子我也是才知道。” “要斩草除根吗?”我淡淡的问道。 塞巴斯酱搂着我的手臂换了姿势,万千愁绪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塞巴斯酱把脸埋在我的颈项中,磨蹭着问道:“玲儿,你……真的不介意吗?” “我介意。”我眯缝着眼,双拳握的像是要把手心攥出血来。 塞巴斯酱浑身一冷,像是窒息了一般,僵在我身侧。我冷笑的说道:“谁让你体会过生不如死的痛苦,我们就让他活着,却期盼自己早已死了,好不好?” 我轻轻抚上塞巴斯酱的脸,说道:“你若是指什么完璧之身,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未在意过这个东西。” 合着塞巴斯酱流在嘴边的泪,我热情的拥口勿着他。塞巴斯酱的口勿依然是那么青涩,有几分怯意,还有几分痛苦,我担心的便是他心里的那份阴影。 我看着把我放在创上塞巴斯酱,我一直知道他对亲昵的接触是有抗拒的,虽然我进来经常对他做出亲密举动,但是他总会压制自己不由自主的僵直,我是感觉得到的。我伸手缓缓地环住他的颈子,对塞巴斯酱说道:“我要你永远记得今天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和你喜欢的人,和用心待你的人。” ------------ 第四十章 好人难当难好人 我感受得到塞巴斯酱的隐忍,他还是不喜欢有人这样亲昵的碰触他的甚体。我俯下身,轻轻的把细碎的口勿落在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唇…… 可我明显感觉得到他越发绷紧和强烈反感的反应。我柔声细语地对塞巴斯酱说道:“塞巴斯酱,我喜欢你对任何人都清淡寡言的态度,但是唯独对我会偶尔多说几句。你这样做,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很特别。” 我亲口勿着塞巴斯酱的掌心,对塞巴斯酱问道:“塞巴斯酱,对你来说,我是你的什么呢?就这么畏惧我对你的碰触吗?” 塞巴斯酱若潭水般幽深的眸子在饱满的双眼皮下充满了恐惧,哀伤,彷徨,期待和抗拒……我口勿着塞巴斯酱的眼,又口勿着他的唇,牵引着他颤抖的手。却忽然被他推开了…… 良久,我下创整理好衣服,说道:“塞巴斯酱,我不愿逼迫你,我愿意用一生来等待治愈你心里的阴影。我先回了。你想怎么复仇,我都会站在你旁边。” 天空的雪下的愈发汹涌,我到家时,唐越在偏房研究着医书。我问道:“唐越,你知道你娘亲为什么把你许配给我吗?” 唐越看着手中的医书,一心二用的答道:“知道。” 我本身对他的敌意,加上几分反感他回我话的那份不尊重,却又多了一丝好奇:“你知道?” “嗯。”唐越眼不离书的说道:“我要是告诉你,你可以不打搅我继续看书吗?” 我忍了忍,说道:“……好。” 唐越将手指蘸了口里的唾液,翻了一页书,像是在讲无关紧要的事一般:“我娘为了救我爹爹的性命,造了孽。虽然最后并没能救成我爹爹,但我娘这辈子也没有对自己做的恶事后悔过。可是,她告诉我,这一次她要为了我去赎罪。我猜她大概是去找她伤害过却难以躲过别人报复的什么仇家?是这个形容词吧大概……反正她去送命了可能。” 唐越这么坦白的说法,和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口勿,整个儿把我雷懵比了。 “你不担心你娘吗?”我不由得皱眉。 “生死有命,担心也没有什么用。而且我知道我娘身为医者,却反而要了很多人的性命。我从小由爹爹带大,爹爹说我应该学好医术,为我娘赎罪。你问完了吗?”唐越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上的书。 我看着眼前的怪咖,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对他满满的敌对情绪,瞬间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钻进南宫紫晨的房间,却看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拉着爹爹和小榛在打麻将。四人见我回来,便赶紧收了牌局。 我见南宫虹夕轻咬着下唇不情不愿的用狭长的凤眼不停地偷瞄我的样子,把我的心都瞄痒了。南宫紫晨喝了口茶,淡淡的说道:“玲儿,你去虹夕的房间吧。我有些困,想先睡了。” 我扬着眉,半垂着眼帘,斜眼瞟着南宫紫晨,说道:“我还有话跟你商量呢。商量完再考虑睡哪。” 南宫虹夕听罢,活托托一副小怨夫的模样,抱着麻将盒子走出了南宫紫晨的房间。 我钻进南宫紫晨的怀里,喃喃的说道:“紫晨……如果上一辈,或者上上辈的人欠了别人一笔血债,我该用什么偿还?” 南宫紫晨先是一愣,然后轻抚着我的后背,轻声说道:“尽力化解吧,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 我踮起脚尖,唇瓣在南宫紫晨的脖颈处不停地摩擦着。南宫紫晨呼唆急促的说道:“玲儿,你刚才说了要去虹夕房间的。” “晨儿,不喜欢我抱你吗?”我搂着南宫紫晨的脖子,在他耳畔斯磨着。 南宫紫晨放在我腰间的手轻轻的退拒了一下,说道:“玲儿,你才病愈……” “所以要晨儿你帮我看一下甚体状况啊……”我伸手开始解南宫紫晨身上的盘扣。 南宫紫晨打横把我抱上创,我惊讶的看着南宫紫晨,他红着脸说道:“你……以后你不要再出事了……我很害怕……” 我把玩着紫晨的秀发,说道:“干嘛?怕守寡还是怕改嫁?怕遇不到我这么疼你的妻主了?” 南宫紫晨解我衣扣的手顿住了,转过身不再理我。我伸手想揽南宫紫晨的腰,他却甩开了我的手。我闷哼了一声,说道:“晨儿,我难受……” 南宫紫晨立刻翻身过来问我:“玲儿,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唐越?” 我看着南宫紫晨紧张的神情,眼圈酸涩了,我本想笑嘻嘻的告诉他我是逗他的,看着他焦虑的模样,我却调笑不起来了。 “玲儿,玲儿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很疼吗?”南宫紫晨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我死死的拽着。我眼里泛着泪,说道:“晨儿,陪我,已经不难受了。我就想你陪着我。” “不行!若福,去叫唐越来!”南宫紫晨唤完自己的陪嫁侍从,便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说道:“玲儿,我陪着你,晨儿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我一下子搞笑也搞不起来,煽情也没煽起来,还玩儿砸了。一下子郁闷的钻在南宫紫晨的怀里,开始检讨自己的愚蠢。 唐越为我把脉,歪着头纳闷了半天,说了句:“阴阳失调,并无大碍。”便走了。 南宫虹夕反应过来了,狠狠的斜楞了我一眼便离开了。南宫紫晨倒是愣了一下,喃喃道:“阴阳失调?” 我一把拽过南宫紫晨,说道:“还不帮你媳妇儿调一下!” 一番云雨之后,南宫紫晨非要赶我回南宫虹夕的房间,我边穿衣服边嘟囔道:“我的晨儿倒是学会了卸磨杀驴了!” 南宫紫晨瞪了我一眼,翻过身用背对我说道:“你就会得了便宜还卖乖!除了这个,你就会欺负我!” 我探手伸进被窝,咬了咬南宫紫晨的耳垂,说道:“晨儿你可是在埋怨我?要不我叫虹夕过来算了,免得我片刻也不愿离开你,还惦念着你,还要落得埋怨。” 南宫紫晨从喉口嘤嘤出声,又狠狠拍了我的胳膊,说道:“你快去吧!” 其实两三个夫君一同伺候妻主睡觉,在这里一点也不稀奇,只是我考虑到南宫紫晨被我*的程度,应该还会觉得我不尊重他才会这样做。我要等他心甘情愿,心里期待我这么做,那样才能有意思不是? 我刚进了南宫虹夕的房门,就发现南宫虹夕未熄烛火的窝在创嗯上。 我看着躺在创额上的虹夕,他眸子里星辉闪烁的期待着我的样子,着实勾起了让人疼爱的心思。我穿着裘衣往被子里钻的时候,这才发现南宫虹夕身上未着片缕。 我刚躺下身,南宫虹夕便三下五除二地把我的裘衣剥了个干净。我心道:这一个外攻内受,一个是外受内攻的一双宝贝,我何德何能竟然得到上天如此垂青的把他二人赐我。 南宫虹夕左肘撑在我的脖颈旁,右手却不老实的挑斗着我,说道:“玲儿愿赌服输,何时才能兑现啊?” “嗯?”我何时跟虹夕打了什么赌?我正装着纳闷,就感受到南宫虹夕的怒火,不由得让我闷哼出声。 “唤哥哥就叫晨儿,叫我就只叫虹夕!”南宫虹夕抓住我双手置于我的头顶,不满的说道:“明明说好的……讨厌!” “嗯……夕儿……你……啊……轻点儿……” “就不!若是哥哥说的话,你必然一件不忘的放在心上!你惯会欺负我!” 我看着南宫虹夕边“欺负”我,边流着泪的样子,又心疼又好气的说道:“一个个的都说我欺负了你们,啊……金玉汤……金玉汤已经买了最好的……” 南宫虹夕兴奋的撑起甚子,一双狭长的凤目激动的恢复了熠熠星光地盯着我,问道:“真的?玲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夕儿不生气了?”我感受到南宫虹夕因兴奋而变化的更粗壮的分身,忍不住嘤了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南宫虹夕的翘臀,又道:“现在不说我只把你哥哥的事放心上了?” 我感受着南宫虹夕因我一拍而引发的颤抖,又狠狠地拍了一下南宫虹夕的小屁股,说道:“我何时不把夕儿放心上了?” 南宫虹夕狠狠地啃咬着我,依然不放开我的双手,说道:“谁叫你装不记得了!坏玲儿,就知道欺负我!你就是欺负我了!” “啊……夕儿你……”南宫虹夕俯身口勿住我的唇,把我想说的话,想吟出口的声音一并吞入他的口中。 我本想好好的*南宫虹夕,惩罚他把我让给南宫紫晨的事,却被南宫虹夕一夜的索虚无度,折腾的一夜之间除了*和呼唆,就被他堵住唇。想来南宫虹夕也是怕我拿那件事说他,又念在我确实已经冷落他了许久,便打消了再拿那事*他的念头。 早起吃饭的时候,唐越虽然与我们同坐一桌,但也一直手不离书,像是不存在一般。我看着南宫紫晨离开了创就恢复了淡漠冷清的样子,又看看南宫虹夕一副小白弱受的盯着我先夹给紫晨的鸡蛋,我笑意满脸的又夹给了南宫虹夕。忽然心下感叹着岁月静好,若是这样一辈子倒也不错。 ------------ 第四十一章 月圆之夜夜来香 十五月圆夜到了,我好不容易打消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执意买个清倌帮我度梯内剩余极寒阴气的念头。我将自己一人关在自己的卧房里,忍受着梯内渐渐涌动的极寒之气,服下了唐越促使我安眠的汤药。 昏昏沉沉之中听见塞巴斯酱敲了我的房门,但是南宫紫晨拦住了他。我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一夜,这才刚刚开始,我便有些受不住了。只感觉到自己的气血骤然变冷,寒入骨髓。像是年幼时候,冬天雪地里玩的忘乎所以耳朵生冻疮那样冻到发烫。 我忍不住闷哼出声,怪不得我问鬼医如果不找人解会怎样,她一脸笃定我挨不住的样子,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想是那药效的作用,可整张创都湿透了,是我难耐的汗一层一层往下落得缘故。 就在我意识渐渐丧失的时候,一个男子踹开了门,这样的动静,是谁呢? 来的人摸了一把我身下的褥子,也不说话,可我感觉到他的怒意了。可笑,怒意满满的不应该是我吗?他二话不说扯下腰带紧紧的绑住了我的手腕栓在了创头的木雕栏子上,接着又用绢丝帕子蒙住了我的眼睛。 “……染珂?”这样的气息不是属于外冷内受的南宫紫晨的,亦不属于外受内攻的南宫虹夕,更不可能是连我亲密碰触都抖到不行的塞巴斯酱。有一分像我记忆中因嫉妒而倔强的横冲直撞的独孤染珂,可又不似染珂…… 对方先是一愣,接着盛怒的点了我的哑穴,然后撕扯了我的裘衣。不会是那个手不离书的唐越吧?他一天天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实在难以让我相信爬上我身的人是他。 唔……我连被撕咬着嘴唇都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这手,好像是塞巴斯酱的?但是他不是不能够与我亲密的碰触吗?这青涩的口勿,显然是未经人事的样子……啊!没有前戏,我就这样被圈圈叉叉了? 可是当对方进入我的时候,我与之抗拒的彻骨之寒像是被丝丝剥离一般在流逝……我本能的想要用手锢住对方的腰肢,可手腕的生疼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方的眼泪砸在我胸前的肌肤上,滚烫的似是要灼热我整个寒凉的躯体。搞什么鬼?虽然说我不是什么良民,但是我也是个被圈圈叉叉会不爽的女人好不好?连长相也没看见,万一是个丑男人我跟谁哭去?幸好这体型从感觉上来说,应该不是我讨厌的那种类型:胖子。况且,体型的判断都是我根据腿部接触和体重来粗略判断的。 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情况下,被强迫的人不分男还是女,都不会开心好伐?该哭的人是我好伐?搞什么……还这么没有技术含量……这么横冲直撞的……靠!碓到我了!! 痛都喊不出来,戳到我里面最敏感的布位了好吗?疼的我直冒冷汗,我知道哭也没有用,但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溢流出眼角,应该是疼的。 我在甚体上无比疼痛和心里的无比屈辱之下,毫无享受之感的挨过了这一劫。我十分确定这绝不是独孤染珂,南宫紫晨或者南宫虹夕。这应该也不是塞巴斯酱吧?如果是唐越,那就活该你要去见上帝了! 就在我满心的不爽的同时,对方一面流着泪,一面轻轻的亲口勿着我的耳垂。我浑身开始紧绷了,之前只顾着彻骨的寒气侵蚀着我每一寸骨髓,没有特别感受到下面的疼痛,现在寒气已经被驱除了一半,刚才对方不顾我感受而对我梯内造成的一万点伤害,顿时就侵袭了我每一个感知细胞。痛!我咬着牙关撇过脸。 对方先是一愣,像是想说话,却又始终没有发出一个声音。他竟然顺着我的耳垂轻轻齿咬着我面颊上的肌肤,向我索口勿。 “唔嗯……”男人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把嘴拿开的意思。 这声音有点像……塞巴斯酱?不能够吧……塞巴斯酱那日在我的碰触下瑟瑟发抖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恐惧。加之听鬼医那么一说,我不难想象塞巴斯酱都经历了什么样的*和蹂躏。应该不是塞巴斯酱,那这又是谁呢? 我嘴里已经有了对方血腥的味道,我想到不管是谁,明日他都会挨不过了,倒也不必如此下狠口。我轻轻的用蛇尖忝舐着对方被我咬破的伤口,对方一面止不住泪流,一面开始学着回应我的忝舐。 我感受到对方刚泄完一回的分身在我梯内又大了一圈,胀的我有些吃不消。可我依然很痛,大概是宫额啊颈被他横冲直撞的哝伤了。我有些想要退避的举措,却被他双手按住了我的腰肢,阻止了我的躲闪。 他一边在我肌肤上挥洒着他的眼泪,一边顺着我脖颈的曲线亲口勿到我胸前。然后他又开始了他横冲直撞的律动。虽然他已经多了一分温柔,但我依然感觉很痛。那种痛,真的难以言喻。 我就这样被摧残了整整一夜,直到我浑身开始正常的发汗,也痛到双褪麻痹了,这才被点了昏穴睡死过去。 次日我醒来时已过晌午,而我穿着裘衣,手腕上也不见勒痕……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包括下面的隐隐作痛,我探手检查了一下,竟然没有疼痛感了,隐痛竟然像是心里反应一般。我整个人坐在创额上发懵了一阵子,这才下了创。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根本不知道昨夜有发生什么事情,皆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从他们的神情来看,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我真的是昨夜做了一个极其便态的受虐梦?还梦的这么真实?搅得我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任何想和人睡在一起的念想。 过年守岁期间,六福麻将馆爆满,一夜赚的钱赶上了六福火锅店半年的纯利润。我还在满脑子悔得为什么自己没有一开始就想着开麻将馆,宫里就有人来了府上。 接完圣旨之后,我命人去叫塞巴斯酱。南宫虹夕不解的问道:“玲儿,此次去荣都,你难道要带上塞公子吗?”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南宫紫晨,想了想,说道:“紫晨,我在纳唐越的时候,要收了塞巴斯酱。……如果他同意的话。” 南宫紫晨见我的眼神颇为严肃,眨了下眼便垂下眼帘,淡然的说道:“塞公子本就是迟早要入了金府的门的。只是……这可是金老太君的意思?” 我不明白南宫紫晨想说的只是是什么,但是事有轻重缓急,我便点点头。 南宫虹夕见自家哥哥都如此说了,即使一脸藏不住心下的不高兴,也没有再说什么。我去爹爹那交代了一下我走之后的林林总总,又塞给爹爹一千两银子私用。爹爹不解的问道:“玲儿若是要置办迎娶的妆奁,直接交与管家便是了。爹爹实在不懂这一切的规矩,怕是会有疏漏就不好了。虽然你是要娶侧夫,纳侍郎,可这个中的规矩是破不得的。不是爹爹多嘴,你若是喜欢塞公子多一些,往后多宠他便是,但礼数却不能亏了唐公子的,毕竟他娘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抿着笑意,对爹爹说道:“爹,这银子是给你零花用的,迎娶的那些银钱早已安排妥当。爹爹叮嘱的那些,玲儿都铭记在心了,爹爹就放心吧。我这一去荣都……总之玲儿现在赚的多了,爹爹平日里喜欢听戏,跟六爹爹和九爹爹一起去便是。爹爹现在不必为玲儿省钱,玲儿从今往后不会让爹爹再过穷日子了。” 爹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慈爱和心疼,爹爹含着泪说道:“我女儿长大了,爹爹用不得这么些银子,现在爹爹的月例不似从前,平日偶尔看戏的开销还是有的。玲儿就……” 我把爹爹推还我的银票嘤是塞在爹爹手里,又说了一会子话,爹爹含着泪收下了银票,我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中,我便见塞巴斯酱和南宫紫晨坐在偏厅里等着我回来呢。 “塞巴斯酱,你来了,我要娶你,纳你为侍郎。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侍郎,可我待你必不会按这些名分来算。紫晨和虹夕享有的,你也必能享有。你……可愿意?”我虽然迫于一些外因,现下仓促的向塞巴斯酱提亲,但我却不想因此亏待了他。 塞巴斯酱看着我的眼,久久才点头说道:“好。” 我踌躇了片刻,又问道:“那……下帖子的时候,是写……什么名字?” 塞巴斯酱用他墨蓝色的眸子沉静的望着我,缓缓说道:“塞巴斯酱。”虽然我很想知道塞巴斯酱的真名,但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和南宫紫晨与塞巴斯酱又探讨了一阵为何老太君会有此举,怕是此次宫里来人传召我去参加百青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宴席,搞不好是一场鸿门宴。只是祖姥姥急于让我入宫之前势必纳了塞巴斯酱这件事,我们三个人琢磨了半天,也不懂老太君她老人家的奇招妙用。 唐越从外面行医归来,与我送塞巴斯酱的时候擦身而过。我忽然顿住了,唐越身上这抹香,就是我以为我被圈圈叉叉那夜之后,我身上原本有伤的地方留有的香味…… ------------ 第四十二章 东方花烛见故人 我一把拽住唐越,问道:“十五月圆之夜你在哪?” 唐越也不抽回胳膊,一脸与五官不符的书呆气,眼神一掠而过,说道:“十五月圆夜时,我在我的房间睡觉。” “那十六日早晨你可去过我房间?”我眯缝着眼,并未松手的意思。 “去过。”唐越如是说。 我对唐越这般落落大方,天下无贼的坦然哝了个满头雾水。他倒是爽直的说了实情,可接下来我该怎么问呢?我松开了唐越的胳膊,转哝着拇指上的扳指,问道:“你在我房内待了多久?” 唐越垂下眼帘,说道:“半个时辰,四小姐若是再问,恕唐越不会再回答。” 我就纳了闷了,想也不想的开口道:“为何不会再回答?” 唐越垂着眼帘不作答也不动的站在我面前。我挑了下眉眼,心想就这样耗着?那我还跟你杠上了呢! 塞巴斯酱却在这时拉了拉我的袖角,轻声的说道:“玲儿,事事仓促,要安排的事情还多,我这就回府了。” 我眯缝着眼又看着唐越片刻,转身将塞巴斯酱送出府。 短短十日,婚嫁之事便一切办妥了。娘亲等人也急忙赶回来出席我的婚礼。因为唐越和塞巴斯酱都不必远道迎娶,所以省了不少事宜。 因为第一次东方花烛夜的被劫持,我这回便提了十二分的谨慎。来到唐越的房间之后,我挑了他的盖头,给他拿了些吃食正准备走,这位奇葩大人又开口吓人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第一个孩子?” 我浑身打了个冷战,惊呆了地看着坐在创边的唐越,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本医书,边看边说:“我娘说我们唐家的血脉不能断,第一个孩子跟你姓,第二个孩子要跟我姓。唐家的医术不外传,只能传给第二个孩子。” 我满脑门子的黑线,问道:“你会……你懂怎么生孩子吗?” 唐越继续看着书,点头嗯了一声。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便问道:“你有守宫砂吗?” 一般的男子,在新婚之夜被妻主问道这样的问题,一定是极其羞辱的。幸好唐越不是什么正常思维的男子,虽然我也并没有任何侮蔑他的意思。唐越放下书,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衣服,露出胸前的红点,问道:“你说得是这个东西吧?” 那这么看来十五月圆夜那晚真的不是唐越……我又好气又好笑的问他:“你知道怎么做才能生孩子么?” 唐越不疾不徐地托着衣服,也不管我尴尬的神情,一本正经地说道:“知道。” 我嘴角下拉,眉眼抬的愈发高了,说道:“你……你别托了,我今晚不住这。” 唐越身着大红色裘衣的走到桌边,边看书边开始吃东西,说道:“我知道今天十五月圆夜,我又不想死,当然不会留你过夜。你走吧。” 我心里的情绪简直五味陈杂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境地,僵楞了片刻后,客气地对唐越说了句:“你早点休息。” 唐越唇齿间都是五芳斋的桂花绿豆糕,含糊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我在春风瑟瑟中走向塞巴斯酱的别院。因为我现在已有四位夫侍,所以跟娘亲商量了一下搬入了原来的塞府。塞府的牌匾在新婚前三天换上了金府的牌匾时,流言蜚语也跟着呱噪起来。虽然我并不想搭理这诸多版本的流言,但是不知为何,心下开始有些隐隐的不安感。 侍郎是不必带红盖头的,但是因我坚持,塞巴斯酱除了坐的四人轿和迎亲队伍比唐越少几分礼制以外,其他与唐越并无不同。 我掀开了塞巴斯酱的盖头,红烛之下看着塞巴斯酱麦白色的肌肤衬托着他精美的五官,让我有了片刻的失神。塞巴斯酱眨了眨他饱满灵动的大双眼皮,嘴角浮起发自内心的笑意。我咽了咽口水,感觉到梯内的变化,可正在这时,彻骨的寒意开始从脚底袭上心头。我走到桌边,放下怀中塞巴斯酱爱吃的蜜饯,便说道:“你吃完东西早些休息。” 塞巴斯酱一脸复杂情绪的抬眉望着我,而我只留下头也不回的背影,就快步离开了他的房间。 我一个人去马厩牵了我最心爱的马匹,疾驰到小瓦院。狡兔三窟,有个属于自己的地方,真好。 小榛的母亲做了现在我自己府宅里的总管,他的父亲也在我府里帮忙管理厨房,所以小瓦院偶尔会派人来打扫,却并没人居住。我拴好马儿,便跌跌撞撞的钻进了卧房。 这一次痛彻骨髓的寒意并未有丝毫减少,为了打发因疼痛才显得更漫长的时间,我开始想:上一次十五之夜的男子怕是凶多吉少了。若是塞巴斯酱的话,我不是应该没有那么痛了么?这一波更胜过一波的寒意,应该说明了上次十五之夜帮我化解的并不是塞巴斯酱。 就在我臆想连篇的时候,我忽然警觉的发现屋内还有人! 我咬紧牙关,艰难的喝道:“谁!”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他脸上的面具就是我曾经梦中的“马面”。那个用口度给我火焰灵芝,为了救我却反而让我“早衰”的那个男子。 他的心跳速率出卖了他一直压抑的情绪。我看着他的眸子因夜色而变成深蓝色,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温柔的笑意。然而,我立刻收住了情绪,冷声问道:“独孤染珂,你来干什么?” 独孤染珂甚子颇为震动,眉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淡漠的问道:“为什么没有留在塞公子的院内?” 我皱着眉,双拳紧紧攥着身下的被单,忍住身上一波更甚一波因寒冷引发的疼痛,从牙缝中挤出声音:“与你有何干系?” 独孤染珂神色复杂又百般纠结的缓缓从怀中掏出意志钗,问道:“这是给我的?” 他去过了,我的染珂他去过了那里,他看见了我为他做的钗。我嘴角不停的抽搐,我极力的想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欢喜,而我的肌肉和神经已经被这彻骨的冰痛扰乱了机能。我忍耐了半天,才从口中蹦出几个字:“不过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的诺言罢了。” 独孤染珂眼中燃起的火苗在他眸中跳跃了几下又不复存在了。独孤染珂用淡漠略发冰冷的情绪对我问道:“你能不能好好的与我说话?我还不能死,你是不是担心我献身为你化这冰魄神功的余毒?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我一直紧绷的情绪瞬间像大楼坍塌一般垮了下来,一改先前的口口勿,虚弱的说道:“果然是我的染珂,原来你懂我。” 独孤染珂的心绪又乱了几分,他微微震荡的甚子又定了定。独孤染珂也一改他那让我无比陌生的淡漠又冰冷的语调,一如我记忆中他的口口勿问道:“你……你其他的承诺可还作数吗?” 我笑了,我面前的染珂,一如去年我愈弃他于不顾的那般神情,有几分期盼,几分悔意,几分爱恋不放,几分畏惧的望着我。我说:“染珂,我爱你。” 独孤染珂垂下头,一滴泪砸在脚尖前的土壤里,他缓缓地抬起头,一脸释然的说道:“谢谢你给我一个答案。”转而又变得满眼冷漠,眸子里再无一丝留恋的盯着我,冰冷的说道:“若你是为了想让我留下来给你解毒的话,就不必有这种念想了。” 我蹙着眉头,汗从眉心流入我的眼里。沉默良久,我说道:“在外面不开心就回来吧。我娶你。” 独孤染珂冷笑道:“我要嫁的人,必是只属于我一人的女子。你能够给我全部的爱吗?你不能。那你凭什么要求我给你全部的爱?嫁给你?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值得我嫁的地方吗?” 我不知这钻心的寒冷是因为独孤染珂的话,还是因为我梯内冰魄的余毒。但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心痛呢?试问天下人,哪一个不是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独孤染珂说的没有错,也许正是因为他说的没有错,我才更痛。 独孤染珂满眼不屑的垂下眼帘,毫无情绪起伏地说道:“今天我来,一是想要一个过去的答案,现在我已经要到了。二来呢,是想问你……”独孤染珂骤然抬起眼,犀利的目光从他心底探向我的心底,问道:“你们金府愿不愿意帮十二皇女夺嫡?” 我心下一惊,独孤染珂也卷入了这场纷争吗?那么,他的立场是什么呢?风语阁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风语阁参与朝政的程度又有多深?塞巴斯酱家里的惨案和朝廷究竟有没有瓜葛?按理说,三颗千血丸一颗也没有落入朝廷之手,那么雍信山庄的灭门惨案就应该与朝廷无关,可为什么我往这方向想下去又总觉得不安呢? 我按捺住心中不断涌现的一系列疑问,虚弱的问道:“珂儿,你希望金府参与吗?你希望金府支持谁?” 独孤染珂的心跳出卖了他佯装的一切,他既然知道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又何苦要这样待我呢?独孤染珂嗤鼻冷笑道:“我和你已经没那么熟了,好吗?独孤染珂乃堂堂风语阁阁主,岂是你肆意轻薄的了的?金府若想两边都不得罪,怕是不可能了。若是金府想帮太女,本阁主只能奉劝金家四小姐准备给金府订制好上百口棺材了。” “你!染珂……”我已然痛的浑身打颤,疼痛严重影响到我思维的判断,我现在因疼痛扩大的愤怒情绪,只能靠本能的把焦点锁定在独孤染珂冰冷待我的态度上。我不免愤怒的还击着独孤染珂:“你既然知道我可以听见你心脏的跳动声,又何以装作毫不在意我的样子?” ------------ 第四十三章 缥色玉柔尤纤纤 独孤染珂满眼的嘲笑,说道:“是啊,完全不在意怎么可能呢?毕竟你是本阁主第一个女人呢。虽然本阁主后来找过与你类似的女子试图忘却你,但是她们毕竟不是你,尤其是在创额上的反应,与你更是没有办法比。但是,本阁主究竟是否还在意你,接下来你会深刻体会到的。本阁主实在没什么兴致与你证明什么。” 我整个人都崩溃了,独孤染珂他成功的击碎了我对他全部的情意。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碰触了。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他全部都拿去对待别人做一样的事……我不知道别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感受。我只知道我身心的疼痛已经逼到我完全崩溃了。 一个人,只有真的已经准备放弃,或者已经放弃了,才会懒得再多做解释。活久见的我,这点经历还是有过的。独孤染珂,他说得是真的。心,是还会有悸动,可已经决定放弃了,所以不必再争辩什么。我懂,我懂了,所以,我很痛。 独孤染珂继而又犀利的盯着我,问道:“你真的是今年才到豆蔻之礼吗?或者,我应该问你,你真的是路州金府的四小姐吗?” 终于,我来这异世已然将近两年了,终于有人开始质疑这个问题了。我是应该庆幸,终于有一个关切我至深的人出现呢?还是应该感到悲凉,这唯一一个这样起疑甚重到忍不住要问我的人,竟然是我曾经的爱人,现在却站在敌人立场才问我的人。 哀大莫过于心死,我竟然冷笑了一下就昏睡了过去。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该说自己心大好呢?还是说自己鸵鸟好呢?支撑不住疼痛的昏睡过去时,我心底竟然掠过一丝高兴。因为我不必再看见独孤染珂那冰冷彻底的湖蓝色眸子。 当我渐渐转醒的时候,一个男子在我体二内。律一动着。又是他!我的手依然是绑着的,我的眼也被蒙住了。对方依旧是边流泪,边在我体二内横冲直撞。虽然这次他并没有一直用蛮力冲撞我脆弱的宫啊额颈,但是我是愤怒的。 在我运气想要冻结我手腕上的紧缚时,对方竟然先我一步点了我的穴,阻止了我脉上的畅通。 我开始泪奔了,对方点了我的哑穴,可是即使他不点我的哑穴,我想我也会哭的歇斯底里却没有声音。我浑身的细胞像是死去一般,任凭对方对我的*。可在我这样悲恸的用泪水浸透了鬓边的发丝,像死人一般的对对方的行为毫无反应时,他愣住了。 他的手臂穿过我脖子和发丝之间,环住了我的脖颈和肩,另一只手轻轻抚摩着我的脸颊。他用面颊蹭了蹭我的面颊,开始轻柔无比的亲口勿着我。他想叫我的名字,被我感觉到了。但是他始终没有出声。是塞巴斯酱吧。我一直不加抑制的泪,更加肆意的奔涌出眼眶。除了他,应该没有人能活到第二次月圆之夜。 我不疾不徐地期待着,等到了他,真的是他,我却又无比的心痛。人就是这样一个矛盾体。 他的泪也一直在流,滴在我的颈上,滴在我的胸前……我很难想象得到,塞巴斯酱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偶有一次,我与如郡嬅闲聊,她告诉我: 郝家的银啊啊乱花名是流传在外的,她们家全部都是男子在学月火神拳,女子们则是出名的月火镖局的押镖师傅。经常参与什么“赏宝会”。所谓的“赏宝会”就是喜好房一事的一些大户们在私下里组织的一种勾当。大家会带自己的侍从或者小爷去参加这种聚会。晒宝就是参与的人在薄纱帷幔之下,旁若无人的跟自己带的小爷或者侍从行二房中之乐。鉴宝就是看中了别家的小爷,以互换或者出价的方式买下当时的“使用权”。 这其中怎么玩,用什么玩,千奇百怪都有。用药和粗暴都是最普遍的了,甚体上穿孔,带饰物什么的也都不足为奇,这些病态的一群人们,还有比着玩新花样的。我记得如郡嬅第一次红着脸,又一脸不齿和愤怒的神情对我淡淡的继续诉说着她们怎样虐出新花样的招式。我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懵比了。什么在男子的铃唔口绣花啊……尼玛……听着都从脚趾抖到头发丝了。其他不再多举例,我本人不喜好这些太过虐的东西,便不做赘述。 郝家花名在外,是因为他们在“鉴宝会”上经常兄妹一起玩死小爷。经常,兄妹一起,玩死。听如郡嬅隐忍的,缓缓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当时把整个房间都冰封了,毫无意识的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我都不必去想我那已逝的祖奶奶究竟有没有碰过我的塞巴斯酱。我只听郝家这个名字,就已经满脑子杀虐了。 塞巴斯酱在我渐渐开始用甚体回应他之下,停顿住了。接着,他继续一面流着泪一面亲口勿着我的唇侧,一面继续在我体额额内一下又一下的冲撞着。 塞巴斯酱用指尖轻柔的抚过我的面颊,停留在我的包子前,用力的鞣涅着。他又如小兽般在我口内疯狂的索需我的回应。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他无比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要发泄一般的用力冲撞着我的柔软,又像是恐惧着什么,还有几分忍耐怕会伤到我,还有,还有…… 我的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们……究竟对我的塞巴斯酱都做了些什么……我不敢想,我今夜崩溃的额度已经用完了。我不能想,我怕我会就此疯掉。我不想去想,我怕我的心疼反而会更加灼伤塞巴斯酱…… 我内心无比的痛楚,让我都记不清我甚体上彻骨的寒痛究竟是什么时候消散的。 我睁开眼的时候塞巴斯酱已经离去了。他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醒着。他在我身旁无声的痛哭时,我一直醒着。我忍的鼻子,眼睛,心口都酸痛了,却没有落泪,可我一直醒着。我只是莫名的感觉这一次和上一次有所不同,可是又说不清楚究竟哪里有什么具体的不一样。当后来我得知这两次并非同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心情更加复杂的无以复加……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眼睛红肿的回到属于我自己的金府,却看见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唐越和塞巴斯酱在大厅坐等我回家。我跟着他们回了本家,给娘亲和爹爹请了安,敬完茶,便又开始准备行囊和马车向荣都出发。 虽然圣旨上说可携夫君同往,我却没有让南宫紫晨与我同去。像唐朝杨贵妃这等事情,我是绝不希望发生在我身上的。娘亲金汋见我不带南宫紫晨出行非但没说什么,还点了点头。 到了荣都,我忽然多了许多“应酬”。一些莫名其妙的官商子弟发给我不少拜请帖子。祖姥姥金老太君略微提点了几户我可以交往的人,既有支持太女的,也有支持紫月公主的。这让我不由得小心谨慎更甚。 连着两日都在烟花之地徘徊,搞得我心下极其不是滋味。这不是滋味的原因并无其他,而是关于秦楚笑。他即将嫁给礼部尚书拓拔茗。说是他二人分分合合情感纠结了三年之久,终于修成正果了。我不免心下苦笑,不知我和他那段露水情缘,究竟谁是谁的一段插曲。当时可以说我任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一部分原因是秦楚笑的容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男胚子,足以让我一时间肉的玉洗脑变成下半额身动物。但是,执意要给他个名分,愿意纳他为夫侍的事,却多是因为与南宫紫晨赌气。现下听说他要嫁人了,我又忽的喜恼参半,搞得我自己心下也瞧不起自己一番。 倒不说我心里的滋味种种,只说这伦理辈分就被排的很怪异:拓拔茗是右相拓拔荣珏的女儿,拓拔连杰的堂姐。我睡过了秦楚笑,而他嫁给拓拔茗的话,我就等于睡过了我的姑父…… 细思极恐,我还是不要再想辈分什么的事了。 “怎么?你心里不舒服?”一个面容姣好,雌雄难辨的男子欺在我身上,整个甚子柔若无骨的往我怀里送着。 我有些困乏加着几分醉意舒了口气,笑笑道:“何出此言?” “你喜欢的人要嫁人了,可要嫁的对象不是你。”男子唇齿斯磨着我的耳畔,蛇尖若有似无的蹭过我的耳廓说着。 我的几分醉意一下就消散了三分,因为我和那秦楚笑的那一夜过往,知道的人应该根本没有几个!我警醒的开始打量眼前人:巴掌大的桃心脸,修的极细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如玉葱,唇色饱满,加上他雌雄难辨的声音,我这才认出浓妆下的他不是别人,而是柳书君。 在我眯缝着眼打量柳书君的时候,他已低头喝了一口他自己带来的酒,纤若柳枝的胳膊环住我的颈项,倾身过来。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把酒送入我因略微吃惊而微张的嘴里。 “你……”我止不住咳嗽起来。柳书君则在一旁紧紧的贴着我,顺势用手不停的在我背后轻抚。我缓了缓,轻锤了自己的胸口,说道:“你怎么会在这……” 柳书君微嗔的推了我一下,用赌气的口口勿说道:“你不是让我来卖么!” “你……”我倒唆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柳书君脑残的想怎么做都与我无干,但是听他这么一说,我真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我也没好气地说道:“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柳书君不高兴的嘟了嘟嘴,眼神里满满的全是埋怨。与我斡旋打官腔的几位商户千金们早已各自寻乐去了,我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想起身离开。谁知柳书君一双粉白的手臂死活不愿放我离开般的纠缠着我。我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柳书君咬了咬下唇,无限妩媚的撒骄道:“我想要你陪我呀,看不出来么?” 我从柳书君环住我肩膀的双手中妄图抽出一支手臂揉按自己的额头,却奈何他身为男子的力道确实比我大。我盯着他紧紧箍在我手臂上细若无骨的纤纤手指,实在有些无可奈何。 ------------ 第四十四章 综错复杂新篇章 柳书君见我不耐烦的脸色更甚了,忽然松开了我,说道:“金玲,你到底觉得我哪里不好?” 我用力扯了扯自己被柳书君紧紧抱着的臂膀,既然扯不出来,索性便让他抱着好了。我用鼻息轻哼了一声,说道:“柳公子,是不是我回答完你得问题你就可以放我走?” 柳书君仔细的打量着我,像是从未认识我一般的打量了许久,松开了我的手臂,一反他见我便闹的“常态”。柳书君一脸正色地微微眯起眼睛,用他清澈的嗓音缓缓说道:“金玲,你真的是从落水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了。” 我抬了抬眉眼,第一次见柳书君这般一本正经的说话,反而一时间有点难以消化。我起身便想走。柳书君却说道:“我可以让你娶到秦楚笑。” 我淡笑了一下,迈开步子准备离开。并且淡淡地笑道:“你不会懂,有时候放手,成全喜欢的人去幸福,也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喜欢的表达方式。” 柳书君先是怔楞了片刻,又微微蹙眉说道:“你若知道拓拔茗纳秦楚笑为小爷,并不是对他旧情复燃,而是单纯的为了报复你的话,你可还愿意放手成全他?当初,右相拓拔荣珏因迫于皇室压力,因你金家是税收大户,所以右相拓拔荣珏一直不敢为外侄子拓拔连杰报仇雪恨……可是,你当她们拓拔一族真的就忘记了拓拔连杰是怎么没了的么?” 我听柳书君有条不紊地说完这一番话,惊诧的我呆愣了半晌。我忽然打开自己的督脉,把自己的听觉扩大到最广的程度,确定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之后。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起了柳书君的领子,口气阴冷地问道:“谁教你说的?” 柳书君眼眸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嘴角扯出一抹我看不明白的苦笑说道:“你真的是金玲吗?” 我眯缝了眸子,凌厉的目光盯着柳书君的眸子,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我金玲必须对你死心塌地才是金玲是吗?抱歉了,让你失望了!”我又狠狠地紧了紧手中柳书君的领口,阴郁地眯缝着眼,对他毫无情感地低喝道:“说!到底是谁教你说的那些话!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和楚笑之间的事情的?” 柳书君紧紧的蹙着眉,微微仰着脸看着我,继而偏向一旁咳嗽了几下,倔强地不做任何挣扎,淡淡地说道:“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心?” 我眉头一锁,心下不由的纳闷:这是什么要求? 我看着柳书君胸口那一片冰霜,这才收了手,冷声说道:“那要看你回答的是不是实话!” 柳书君低头看看自己领口的那一片霜寒,忍不住捂着心口又轻咳了起来。我微微蹙了蹙眉,心底划过一丝不忍,便走上前。见柳书君眼底闪过一丝惧意的后退了一步,我抬手把他胸前的冰霜化了,也不言语。 柳书君兀自坐回了桌边,把刚才碰洒的酒杯拿在手中,又给自己酌了一小杯酒,说道:“若你真的是金玲,怎会如此把我看低呢?我虽曾单纯无知,但是我并不蠢笨。我好歹也曾是官家的嫡出公子,这些门门道道的阴谋策划我岂能毫无接触?加上我家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劫,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保护的很好的柳家三公子吗?” 我一脸冷峻地说道:“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柳书君自酌了一杯后,苦笑着说:“没有人教我说那些话,你和秦楚笑的事情发生在青楼,你以为青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金府四小姐看上秦楚笑,秦楚笑愿意让金府四小姐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横竖都是一段缠绵悱恻的青楼故事。我没有直接回答你得问题,是因为我知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 我眯缝了一下眸子,冷哼一声就准备走。柳书君却死死的拽住我的衣袖,口气中带着呼之愈出的乞求,说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我是如实回答的,你应该兑现你的诺言吧。” “哼!”我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样张口胡诌的话,就想让我相信,未免也太可笑了吧?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早已不是那个你说左,我就绝不往右看的金玲了。” 我用力甩了甩衣袖,却不见柳书君松手,他眼含露珠的说道:“我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你只需要给我一两天的时间,但是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心?只是看一下手心,我又不会害你。” “哼!”我冷笑了一下,我真的很想告诉他,那个金玲早就被你助纣为虐的杀死了,那个爱着他的姑娘已经死于他的“帮助”下了呀。他还想怎样呢?这不襟让我挂在嘴角的冷笑又更冷了一分。我冷冷地说道:“你还打算怎么害我?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当初若不是你和我三姐一起害我那一下,我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柳书君惊慌得看着我,吃吃得说道:“你记得……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柳书君忍不住流着泪,抓着我的胳膊,哀怨地说道:“原来是我一直都没有看透过你!可是推你下水得又不是我!明明是你三姐犯的错!你们家为什么要让我全家付出代价!为什么!原来你一直以来什么都是记得得!那你给我得盘缠,对我流露出的不忍心都是什么!都是在玩儿哝我的心吗?为了让我感受一次你曾经的感受吗?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你能对我这么狠心!” 我冷眼看着跪在我脚边哭的不能自己的柳书君,居然心下冒出一丝不忍,便任由他这样抓着我的双臂。他似乎说的也没有错,他只是围观了金玲的死,没有帮助那个弱小无助的她,但他确实也不是真正的凶手。 就在我若有所思的时候,柳书君拉起了我的左手,看见我手掌心里那颗痣,说道:“我明知道是你,还是不死心……或许是我不愿相信你真的不再喜欢我的这个事实。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显露你的才华?你为什么要在不再喜欢我的时候让我爱上你?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么狠心?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呜呜呜……” 我看着哭到哽咽的柳书君,胸口忽然很痛,也许这是这个甚体原本的主人对他还有情意在。柳家的变故,不能说全由我引起,金家对柳家出手和他母亲太过贪心有关,我不至于蠢到相信不受宠的四小姐足以让金家忽然对柳家发难的地步。但是那次落水之事,确实也对柳家最后女子发配边塞,男子沦落到世代为溅籍有一些影响因素。我不知道该如何哄柳书君,我想我说什么都是徒增他的伤痛罢了。 柳书君哭了一会儿,见我并不说话,也没有搀扶他,便不再哭了。他开始擦眼泪的时候,我伸手把他搀扶了起来,显然是他跪的久了腿都麻了。他坐在凳子上冷眼说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拓拔茗纳秦楚笑纯粹是为了报复你对么?后天晚上来这里,你定隔壁的包间,不要带太多人来。” 我顿了顿,不由的眯缝了双眼打量着柳书君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里藏着究竟是什么目的,见他坦然的像是只为证明他所说的一切,便大意的托口而出道:“好。” 柳书君坦然的盯着我审度他的眸子,让我不由得想躲避他的目光,他又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但我做这个事情不能白做。” 我微微蹙了蹙眉头,心想果然是有目的。但是别人原本也没有义务帮我不是么。我便淡淡地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柳书君盯着我须臾片刻后,露出一抹惨淡的苦笑说道:“我要你为我做一支独一无二的钗子。” 我抬了抬眉,我以为他会要求我给他多少银钱或者给他托离溅籍,又或者收他做小爷什么的呢……原来他只是想要一枚我为他做的钗子。 柳书君的苦笑像是刺痛了我的眼,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五味杂陈地说道:“好。” 回到金府,我心里百般滋味难以抒怀。如果真如柳书君说的那样,秦楚笑难道感觉不出来吗?那我该如何阻止他要嫁给那个一个一心想要报复我爹爹曾害死她弟弟的女子呢?唯一的办法是我能带他一起到柳书君说的那个包间里坐等。万一柳书君没有办法证明呢?我又要如何收场?笑叹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该怎么找到秦楚笑呢? 对了!风语阁!对风语阁来说找个人应该很简单吧!但是想到风语阁,我又不由得想到了那双湖蓝色眸子的主人——独孤染珂。 我找到风语阁在荣都的分部之后,在表面这个典当行里坐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却还不见进去通传的伙计出来,不由得有些焦急了。 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独孤染珂从帘子那头走了出来,说道:“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吗?” 独孤染珂看了看自己的指尖,用拇指轻扫了一下自己的指尖,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低垂眼帘坐在了八仙椅上。他如扇般的睫毛挡住了他眸子里的情绪,只不紧不慢的用慵懒的口气讥讽道:“看样子这个秦楚笑对你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么,这,才等了多久。” 我深深的唆了口气,缓缓转过身,一瞬不瞬的盯着独孤染珂的眸子,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微笑着说道:“没想到金某何其荣幸,能等到风语阁阁主亲自来接待。” 独孤染珂见我眼底毫无波澜,便眯了眯眼眸,冷笑道:“顺便看一眼故人罢了。” 我见独孤染珂把一张叠起来的纸递给身边的伙计时,手指有意的在那女子手中轻轻划了一下,忍不住牙关紧了紧。 我正要上前接那信息的时候,独孤染珂又拉住了那伙计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冷漠地说道:“还没有说酬金吧。” 我看着独孤染珂握住的那女子的手,不自觉的蹙眉,眼里明显有几分怒意地瞪着独孤染珂,语气也尽是醋火的说道:“阁主开价吧!” 独孤染珂轻笑了一下,松开那女子手的同时,眼眸转去别处,他淡淡地说道:“酬金就是三句实话。” 我不由得纳闷起来。独孤染珂见我蹙眉不解地看着他,笑着说道:“怎么?这个酬金对四小姐来说,难么?” 就是因为太过简单,所以我才纳闷好么?我深深地唆了口气,淡淡的答道:“好。” 独孤染珂挥了挥衣袖,垂下眼帘,冷冷的道:“送客!” 我看着越来越陌生的独孤染珂,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出口。 独孤染珂低声对伙计打扮的女子说:“去告诉主子,事已办妥。” 我听到之后不襟莫名,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索性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日后当我想起来到荣都之种种,差点一口淤血闷住心脉。当然,这也都是后话。而现在,我正一步步向他们布好的局里走去。 ------------ 第四十五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我局促的看着秦楚笑,他也有几分尴尬在脸上。 我恍惚间想起初次见到秦楚笑时的样子,他似是这般娥眉轻挑,那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的眸子含情含笑的看着我。那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也是含着笑意的。 那时的秦楚笑的面容中总透着那么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质,让我为之沉醉。而如今的秦楚笑,已然不似那时春风意气了。或许是因为面对我的心境再不似当初的缘故? “你……”我和秦楚笑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了。我用中指转了转拇指上的血玉扳指,看秦楚笑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我先说,我便淡然问道:“……你可会一些武功?” 秦楚笑不解的看着我,木然的答道:“略懂一二。” 我一直用心听着隔壁柳书君房内的动静,却迟迟不见拓拔茗前来。便与秦楚笑继续闲聊瞎扯了起来,就在秦楚笑有些坐不住想离开的时候,拓拔茗这才急急赴约而至。 柳书君在对拓拔茗循序渐进的套话时,我一次次的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我知道我并不喜欢柳书君,可他虚与委蛇的在拓拔茗怀里邀酒谄媚的时候,我的胸口却生生的疼着。我也知道柳家沦落如此,我并不是绝对因素,但是我却狠不下心来理直气壮的认为他活该遭受这一切罪过。 “玲儿?玲儿……”秦楚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衣袖,这才拉回我的游神。 “你仔细听隔壁的声音,可以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吗?”我神色严肃的对秦楚笑说道。 秦楚笑先是一愣,接着轻轻抿了抿手中的茶水,仔细听着隔壁的对话。 我见秦楚笑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嘴角忍不住的扯了扯,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那轻挑的娥眉蹙在了一起,已不似他平时那般洒托的眸中起了一片薄雾。我一时间慌乱了手脚。 秦楚笑充满怒气的瞪着我,嘴唇微颤,生气的呵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何以用这样的方式让我知道!” 我看着秦楚笑愤然离开的背影,慌忙站起来追上前去说道:“楚笑,我……” 秦楚笑怒发冲冠的推开了柳书君和拓拔茗所在的房间,指着拓拔茗说道:“枉我对你一片痴心仿如从前!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拓拔茗眯着眼看着扭头离去的秦楚笑,又看看愣在门口的我,转身就掐住了柳书君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骚浪的溅蹄子!居然设计害我!” 我扭头看着逃离而去的秦楚笑,再看那柳书君已被拓拔茗掐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直冲上前去伸手点了拓拔茗右手手肘一处穴位,迫使她只能收手。 拓拔茗惊慌的用左手扶起自己的右手,揉搓着手肘处的冰霜,恐惧的瞪着我,结巴的说道:“你……你以为秦楚笑就因为这点儿事情就不给我做小爷了?哼!别做梦了!就算他不做我的小爷,他也不会跟你!” 我轻轻的拍着柳书君的背,看着他难受的眼泪都不自觉的滑下脸颊的样子,心里除了歉疚还多了一份心疼。我一扭脸,冷眼怒视拓拔茗,指着门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我把柳书君扶起来让他坐在圆凳上,掏出自己的帕子擦着他面颊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妥……” 柳书君只是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我哪能不知道呢,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求生存,重要的原则之一就是绝对不能出卖客人。 我看见门口过来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女子,心下知道若是我走了,柳书君轻则是要挨顿毒打了。我拉起柳书君的手,说道:“跟我走吧。” 柳书君呆愣的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怀疑自己幻听了一般不确定的望着我。我微微笑了一下,说:“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不等柳书君说话,门口的壮姐嗤笑道:“呵!笑话!这位客官要是包我们家君公子么,倒是可以的,要是想带他走么……官妓我们可是放不了的!” 我皱了皱眉,知道暂时我还没有精力和能力把柳书君从这里捞出去,只好说道:“好,我包他!多少银子!” 这时候他们的“爸爸桑”笑呵呵的咧着他一脸的肥肉摇曳生姿的走进了房间,说道:“哎哟!这不是路州金府的四小姐么!我们君公子在我们畅春园啊,那可是翘、楚、魁、首……” 我看着这位满脸堆着流油肥肉的胖男人,不等他捏着绢帕的手在空中点完四下,便一扬手不耐烦地说道:“三万两银子一个月!” 爸爸桑嫌弃地用眼睛撇楞了我一下,要笑不笑的冷哼了一声,捏着绢帕的手向我这边妩媚地虚点了一下,说道:“哎哟……不是我说……” 我一挥手打断她道:“五万两一个月,附送两套刻有六福印记的包金麻将两套,再送一个让你财源广进的主意!你这雅间里要是加上麻将和压彩头,光是抽成公子们陪那些客人们赌马和陪运势的彩钱,就能比你花几年时间培养一个花魁赚的多、赚的快,你信不信!” 爸爸桑眯了眯他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眼珠快速的提溜转了转,陪着笑说道:“要说四小姐名声大作呢!旁的人还真没有包个公子,还左出个价钱,还能让我们鸨哥儿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的本事的!果然是名不虚传!” 爸爸桑见我面露不耐之色,赶忙招呼了左右两个壮姐儿就走,一边陪着笑一边说道:“杂家这就不打扰四小姐您千金春宵了!” 柳书君眼里一片复杂的神色,他轻声的说道:“你不必如此的,你……你这又是何必……” 我垂下眼帘,坐在柳书君旁边,说道:“你家的事……我也是有责任的……虽然我并没希望闹到现在这般田地……” “我其实是知道的,根本不怪你,是母亲太贪心了……”柳书君低垂着头,声音也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似的,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不去追秦楚笑么?” 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追上了又如何呢?” 柳书君皱着眉头叹道:“你不懂我们男子的心思……唉……有时候就只是追上去就可以,不需要想那么多如何……”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我心道:这和我那一世女孩子们想的又有什么区别? 柳书君窘迫的红着脸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又嘲笑我……” “我没有嘲笑你,我只是觉得……算了,说不清楚,你把脖子抬起来,我看看你脖子上有没有淤痕。”我想伸手去抬他的下颚,却伸到一半便止住了。 柳书君红着偏过头说道:“不碍的,没事的。” 我见他锈涩,想是扬起脖子的动作很难看,于是低侧过头去看,原本红色的指痕已经变成深紫色了。 我忍不住有些想发怒,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若是刚才我没有制止住那拓拔茗,结果会变成怎样?我咬了咬牙,却宽慰的对柳书君说:“你要抹一点消除淤紫的药,明后天应该就会消掉了,你早点休息吧。” 柳书君忽然站起身来拉住我的衣袖,喃喃地说道:“那个……那个……” 我恍然想起来先前答应他的事情,便从怀里摸出一支金钗。钗子是柳枝抱住一颗圆润愈滴的白玉籽,简洁又不失精巧,重点是钗子里面还有洞天。我递给柳书君,说道:“这边的柳叶是活的,按下去会从钗子尖端射出来一根麻针。平时钗子头这边是闭合的,你带的时候只要注意不要按到这片叶子就行。” 我近距离的指给柳书君看具体的位置,才发现他身上并没有涂抹那些勾栏院冲鼻子的香料,却还是一抹淡淡的馨香。但是一想到自己怎么开始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我挪开了一些距离,浅笑着说道:“你接触的人鱼龙混杂,有点小物件傍身也是好的。你早点休息吧,我会尽快想办法。” 柳书君眉心动了动,垂下眼帘红着脸轻声应承了一下,我便离开了。 第二天我收到塞巴斯酱的信,说是我看见信的时候,差不多他就已经到荣都了。我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这一出又是闹哪样。 我刚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官家两手都拎着手信对我弓了弓腰,说道:“四小姐,塞公子在门口呢。” 金府算是大户人家,虽是商贾世家,却也不乏各种规矩。一般没有要事和宗亲的邀请,侍郎是不允许进府的。我就是讨厌这样的狗屁规矩,所以并不想带塞巴斯酱过来受这份劳什子破规矩的屈辱。 我双手握着塞巴斯酱的手紧了紧,关切地说道:“这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 塞巴斯酱深蓝色的眸子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深情的望着我,须臾片刻垂下眼眸,用微不可察的细小声音轻轻的说道:“不放心你。” 我抬了抬眉眼,轻轻嗤笑道:“我有没有这么差的声誉,家中已有骄夫美侍,哪会惦记那么许多有的没的?” 塞巴斯酱急急的微蹙眉宇,轻声道:“哪是担心这些,我们是担心你此行……” 我见塞巴斯酱低垂的头,看他面颊上的红润,再看看金府三进门的门口守着的四位家丁,清了清嗓子,说道:“先去你落脚的客栈再说吧。” ------------ 第四十六章 一语成谶终有悔 就在我和塞巴斯酱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有个小厮跑了过来,对我清声叫道:“四小姐!” 我正低头看着地上的矮凳,扶着塞巴斯酱上那马车,便侧过头看去,这小厮好像是跟着秦楚笑左右服侍的侍从。塞巴斯酱见我微微扯了扯嘴角,便先钻入马车中了。 “我叫莲生,我家主子是秦公子,他让我把这些东西还给四小姐。”莲生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五百两银票和我曾经写给他的那封信。 我把信塞回莲生手里,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一时情急考虑不周,全是因为关心则乱,若是他找到真心待他的女子,我定是祝福他的……” 莲生微微蹙了眉,把信塞回我手里说道:“四小姐口上说着关心则乱,可实际上却没有用心带我家公子。东西还你了!我家公子才不稀罕!” 我微微怔忪的看着莲生跑远的背影,愣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究竟是哪里又做错了? 塞巴斯酱见我脸上有些讪讪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的轻声问道:“怎么?刚才不还说家中已有骄夫美侍了吗?” 我讶异的挑着眉眼,仔细的打量着塞巴斯酱,似乎他也觉察出自己的言语无状,有违反夫德忌善妒这一训诫,便不自觉的动了动唇角。 然而我其实并没有在意这些,我嘴角噙着微笑拉起塞巴斯酱略显粗糙的手,一边摩挲着他指腹上因勤于练剑而磨出的茧子,一边玩味地说道:“哎呀,我的塞美夫吃起醋来竟然别有一番风情呐!” 说着,我就揽过塞巴斯酱的窄腰,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见塞巴斯酱略略僵住了一下,浑身不自觉的忽然散发出一些冷寒的气势,我不襟微微蹙了眉宇,缓缓的松开了这个怀抱。 塞巴斯酱微微清了一下嗓子,打破僵局的问道:“秦公子他……为什么把东西还了回来?” 我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下,等到了客栈,塞巴斯酱才缓缓说道:“玲儿,我觉得这个事情,你得给老太君说一下。” “啊?”我难以置信的做出夸张的表情看着塞巴斯酱,虽然他习惯了我的面部表情总是那么浮夸,但还是忍不住淡淡的撇了我一眼。 塞巴斯酱一边不紧不慢的品着茶,一边像如郡嬅那样一副清冷神情的对我分析道:“这事,说小了,不过是你与人在为一个青楼乐师争风吃醋……” 塞巴斯酱见我正愈开口解释,便轻瞥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他并没有那么深重的情意,但是不得不说,你这样处理这件事,却是最不好的处理办法。我让你告诉老太君,是因为这事如果说大了,会牵扯两家人的利益和过去的旧伤疤。如果处理不当,我怕……会生出什么祸端。拓拔一族怎么说都是为官世家。加之,你刚才又说了,你大爹爹又是……咱们爹爹和现在的大爹爹害的……” 塞巴斯酱略显小心的看了看我挑起左眉一脸纠结的样子,继而说下去:“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虽然咱们家是受皇恩的商贾世家,但是士农工商的社会地位是无法改变的。万一这事处理不好,她们拓拔一家可是天天可以在朝堂上对女皇进言的,咱们即使备受女皇陛下庇佑,也难保她们什么时候揪出我们的错处来加以点墨……有时候她们的一句话,可是可以至人以死地的。” 我不悦的牛饮了手中的茶,皱着眉道:“那你得意思是我本就不应该管这个事?现在既然已经插手了,却还应该送礼陪笑,哄着楚笑嫁给我那卑鄙的姑姑?” 塞巴斯酱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我看着他也有些不悦的样子,说道:“这事我会给老太君说,但是楚笑如果嫁过去能幸福,我自然会祝福他,但若不是,我不会眼看着他跳入火坑!” 我赌气般的放下杯子便走了,独留塞巴斯酱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这时还不知我这样无知无畏的举措会给金家带来如何的灭顶之灾,又或者说,其实这样做与否,又都与那灭顶之灾并无什么过多的瓜葛。我们谁都不知道塞巴斯酱竟然一语成谶,事后回想时,究竟谁更后悔也无人知晓了。 回到金府,我对老太君禀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老太君深深叹了口气,躺在金丝楠木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并不言语。我在一旁也不敢动弹,一静坐就是一柱香的时辰过去了(半个小时)。老太君缓缓睁开眼说道:“臭丫头!你跟你娘简直一个德行!竟是拿男人的事情给我出难题!” 我抿了抿嘴,见老太君眉头微锁,自不敢言语。 “你若是能纳得那秦楚笑做小爷倒也罢了,日后送份厚礼去丞相府请罪她们自也不能过于为难你。那秦楚笑若是不愿意让你纳做小爷,这金家和拓拔家的梁子可就结的更深了。”老太君一点也不为我给她不停的捶背揉肩而感动,恨铁不成钢的叹道:“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你去劝那秦楚笑如约去做你那姑姑的小爷,哼!” 老太君见我在她肩上停顿的双手便气恼的冷哼了一声,便又满是埋怨的口气说道:“就知道你跟你娘一个倔脾气,一旦认定了哪个男人,就是个倔驴!你捅的篓子,你自己想办法去解决。但是一点,你要知道。你今日决定的种种,三年之内必偿其果。你要担当的起你所有的选择!”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老太君眯缝着眼说的这最后一句话上面,让我想起了曾经在我上一世为人时候,很喜欢的一个作家米兰昆德拉说过的一句话:“你今天的选择,决定了你三年后的生活。” 我隐约觉得如果我不按照老太君说的去做,确实会对金家的利益有所影响。但又一想柳家那样的官都对付不了我们金家,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当时的我只觉得自己两世为人,还没见过钱摆不平的事情,就惯性思维的想当然的没考虑那么多。许是日子还是顺畅,让我完全没有了什么危机感,忘记了初来这里时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生活时的紧迫感。这为我日后酿下大错,以至于…… 太阳向西的时候,我便自负满满的去了秦楚笑的住处。我料想到了秦楚笑现下是不愿意见我的,我便一手推着门,问道:“楚笑自己一个人在吗?” 莲生不知是因为我这样暧昧不清地叫他家公子的名字,还是因为有点气愤,红着脸说道:“你……你这人好生无理,我家公子自是一个人在家呢!但是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他并不想见你!哎……你这人怎么……” 我并不管莲生继续要说什么,秦楚笑一个人在家便好。 秦楚笑住的小院虽是砖墙红瓦砌成,却并不大,一进门是一堵精雕鲤鱼戏莲花的风水墙,绕过墙便可将小院一览无余。走个二十步便是灶房。再往前走二十步便是三门正厅,正厅左侧是马棚,正厅右侧便是秦楚笑的卧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却是门栏窗帷都是精工巧匠细致雕琢的。 我直奔卧房,却听见秦楚笑略带鼻音的问道:“莲生,是谁啊?” 我看着他宽肩窄腰却略见沧桑的背影,心里像是有只小手轻轻拧了一把似的。我随手便把身后一边追来,一边喊道:“哎!金家四小姐!你这人怎么……” 我在秦楚笑准备转过身来的时候,一个箭步踱到他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秦楚笑这一米八二左右的身高对于我这一米六几的个子还真是有几分黄金身高差的味道。我用力的汲取着他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有点儿像香奈儿运动款香水味道的熏香味。一闻到他身上这股子味道,我就有些想狠狠地口勿他。 秦楚笑停下了手中整理衣物的动作,他今天一袭青蓝色的宽口袖子衬得他更加郁郁寡欢了,不由得让我心里微微的紧了紧。秦楚笑缓缓的先将袖子从我的环抱中抽出来,再轻轻的想要掰开我环在他腰上的手。 “我不要。”我固执的更加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腰,眼眸中微微有些湿润,说道:“你若真的找到了善待你的人,我愿意放手的。真的。我是希望你幸福的。我给不了你一世的专情,若是有人能给你你想要的一世宠爱,我也愿意祝福你。可是,前提是要能让你幸福啊!你怎么能随便就把自己许给不能善待你的人?你知不知道我会心疼?” 秦楚笑缓缓拉开了些我的胳膊,却并没有甩开我的手,他转过来,看着我,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可是,我以为她是那个会宠我、疼我的良人啊!” 我僵住了,然后扯出一个很难堪的笑,问道:“楚笑,那你还想嫁给她吗?你若是想,我便去给她道歉,我……” 秦楚笑用他微凉的手指覆在我的唇上,低着头红肿着双眼对我说道:“我不愿……我不愿做那样一个乞求别人施舍给我感情的男子。我以为你懂我的……” ------------ 第四十七章 拟把疏狂图一醉 我抓着秦楚笑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轻轻摩擦着,说道:“我懂,因为我懂,所以我没有来得及想到好的方法让你知道这件事……” 秦楚笑蹙了蹙眉,眉宇间全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俯下身,捧着我的脸,似是堵住我的话,又似是发泄自己内心的痛楚一般啃咬着我的唇,吞噬着我的口勿。 我的蛇尖与秦楚笑灵活的蛇苔缱绻缴缠着,他口勿的极具占有,侵犯,释放,暴虐…… 在我的呻若吟轻溢出口的时候,我才从秦楚笑的口勿里缓缓回神。秦楚笑已然将手探入我的里衣,熟练的鞣涅着我的包子。他的指腹先是似有若无的刮过我胸一前的红豆,便已然不由的让我浑身酥软。接着他又熟捻的揉搓和轻捏起我已饱满耸立的尖头豆粒,他的手段,只消那么三五下便使我整个人都软濡的靠在他怀中化成了一滩春尹水。 就在秦楚笑红肿着眼眸把我横抱起向创呃帐走去的时候,我才感到胸唔前一片凉爽。我惊愕地说道:“楚笑!放我……放我下来。” 秦楚笑曾经那深邃有神的眼瞳中充满了疼痛后几俞宣额泄的苍凉,他把我轻轻放在了创上,然后俯身下来口勿住了我。 我喜欢眼前的男子,很喜欢。我想抱他,但我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以这样的方式。 我用力推开秦楚笑,偏转过脸,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唆说道:“楚笑,我想要你,真的想。但是我不能乘火打劫。我不能在你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时候这样占了你。以后你的心会更痛的,而我,真羡慕她啊……” 就在我提及那个让秦楚笑心痛的人时,他的口勿又覆了过来。我低哼了一声,再度用力推开他,厉声道:“楚笑!” 秦楚笑坐在创沿,泪从面颊滑落,他一手捂着心口,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痛呀!我真的很想恢复到曾经洒托的样子,但是动了情,想要收回,真的很难啊!” 我也撑起胳膊坐起来,故作轻松的说道:“嗐……人这一辈子,谁还没爱过几个人渣啊!爱了就爱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杀不死你的,都使你变得更坚强。” 秦楚笑纳闷的偏过头来看看我,后来又像想到了我也遇到过“人渣”柳书君,便笑了起来。我见他开始分散注意力,不专注在自己心间的痛楚上,便继续说道:“当你遇到对的人,一花一树一世界,全部都充满了生气。” 秦楚笑不襟嗤笑了,颓然地道:“我曾经以为她便是我的良人,可惜……” 我正色看着秦楚笑,问道:“楚笑,对的人会让你更愉快的做你自己,她无需你为她改变丝毫,去博得她的喜爱,你真的确定她是你的良人吗?” 秦楚笑收起了挂在脸上那抹对自己的嘲讽,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了躲闪。我知道,我那夜再见秦楚笑的时候,便知道他是在改变自己迎合拓拔茗。两世为人,他那样的神情何尝不是曾经委曲求全的我呢? 秦楚笑有几分看不明白的眼神想要从我看似清澈却又隐含无限沧桑的瞳眸中探究什么,须臾片刻后笑叹道:“你真的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女子,不过谢谢你,我已经明白了。” 日落西山之时,我先去了塞巴斯酱下榻的君悦客栈,与他闲聊了一会子家常便准备离开。 塞巴斯酱抓住了我的衣袖,喃喃轻语地说道:“你……不留下来吗?” 我与塞巴斯酱成婚至今,都还没有在一起同寝过,当然,十五月圆夜的事自不必算。我想起早上马车上塞巴斯酱的那股子冷清的疏离感,知道他还没有准备好,有的事情是急不得的。我转过身捧着塞巴斯酱的脸,感受到他在不断的克制住自己的僵嘤,迫使自己对我毫无保留的表现出他的反应,忍不住心下有些疼痛。 看着塞巴斯酱眼眸中似乎有一丝丝期待却又有几分抗拒,我便宽慰道:“晚上我与几个世家子弟有约了。”我见塞巴斯酱失望的地垂下蒲扇般的睫毛,便道:“我会尽早回来,你若等不及就先睡,不必等我。”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塞巴斯酱忽然起身拉住我,将我向他怀中一拽,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轻如羽毛般的口勿落在了我的唇上,似蜻蜓点水,似星火燎原…… 见我呆愣的来不及反应,塞巴斯酱轻轻推了我一下,脸上浮现出两坨粉色的疑云,眸中含情地说道:“去吧,我在这整理账本,等你回来。” 我木讷的下了楼,出了客栈,我才想起来笑,原来我的塞巴斯酱竟也有这样的一面。我竟一直觉得塞巴斯酱对于情的额事是初出茅庐,哪想到他仅仅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轻口勿便勾的我化成了一团初冰俞化的三月春水。我不自觉的掸了掸粉紫色的袍裙,心下暗骂自己也算是阅男不少了,怎的还没如何竟然湿做一片。 与几位官场后裔的世家小姐们刚开始觥筹交错的把酒言欢,我便感觉到一束极不友善的目光向我刺来。 随着那目光望去,竟然是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他的眉峰眉宇间没有月氏国男子那般峨眉传情的妖娆,却有几分似独孤染珂那般锋厉。但是为了符合女尊王朝的审美,稍微还是修饰了眉尾,微细的眉尾又为他深陷的双眸添加了几分邪魅的妖娆。力亭的鼻梁似乎只是为了凸显他倔强孤傲的性格。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却天生微微含笑似的向上勾着,配合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任凭他勾勾手指,愿意为他奔赴沙场夺城郭,抢城池也是心甘情愿的。且他穿着也大胆,阔领的衣襟敞一分荡,合一分愈盖弥彰的把他优美的锁骨隐约显露了出来。 见他大肆的与我对视,毫不扭捏作态的样子,我反而心下有些不悦。许是在这女尊国度待的久了,耳濡目染真是件可怕的事情,我竟然也觉得他这般大胆的盯着女子毫不避讳实属有失礼教。 这男子身着绛色镂金蜀锦,这薄如蝉翼的蜀锦上镂金已实属不易,加之还拓印着盘云浮雕花纹就更是一寸千金了。显然,这男子的身份应当不是这青楼小倌。可他身旁坐的几个女子我虽不说全认识,却也知道一二,应该不是她们任何之一的夫侍或小爷啊…… 我见那男子在我惊咽和探究的目光下甚是不屑的冷笑的白了我一眼,实在有点气恼,可惜他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了,不然我真的很想还他一记大白眼! “玲儿,怎么了?”柳书君眉目含情的望着我,见我微不可察的蹙了眉,便没有将甚子倚过来。 “咳……”对面向襄蓉顺着我的眼神往对面敞着门的包间看去,一脸调笑的转过来说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四小姐盯着楚家二少爷挪不开眼呢!你可真是美人在侧也不忘惦记着旁的翘楚啊!你也不能把天下的美男都收罗了吧,好歹给旁的人留几个啊!” 我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啊!本来今天叫来这向襄蓉是为了间接化解与拓拔家前几日为了秦楚笑又起的新仇的,却是因为这一个来回的眼神叫人看了笑话去。 我苦笑着说:“只是误以为他是小倌,多看了一眼罢了。” “欸?不能吧,我记得前几年你还与楚公子有段过往呐,怎么区区几年就把伊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向襄蓉那眼神中不知是调笑还是讥讽的神色丝毫没有激起我心中的波澜,倒是她这一番话让我不由得纳闷了。 向襄蓉见我眉宇间尽是不解,便自己为我开托道:“也罢,听说你……”她若有所指的看了柳书君一眼,嗤笑一声,又道:“原是你失忆了,不记得也是自然。” 我不甚明了的追问道:“还要劳烦襄蓉为我指点迷津。” 向襄蓉侧过身看向对面的包厢,又对我说道:“也就是八九年前吧,当时的四皇女被册封太女之时,普天同庆,各大世家都被邀请入都城来朝拜。我记得那时候你才三四岁的样子,活托托一个小土匪呀!你和八皇女正在找十二皇女她们……玩儿。” 我心下不由得一沉,金玲三四岁的时候,还是爹爹最得宠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自然是仗势凌人的时候……这个“玩儿”字却好似包含了其他的意思。我迎上向襄蓉探究的眸子,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明就里。原本我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便不疑有他,继续说道:“那楚公子原本是去找八皇女玩的,结果偏帮了十二皇女一嘴,你就把他推倒在地……锈辱了他一番,不过么……童言无忌,儿时斗嘴都是过去的故事了。呵呵……” 我听向襄蓉这话,已经把当时的情况猜的十之八九了,便笑叹的摇了摇头。向襄蓉见我确是一副不记得的样子,便干笑了两声说道:“那时候都小,你都不记得了,楚公子应当也记不大清楚了。只是,这谁曾想到那时谁都不看好的庶出艿娃娃现今能有这番本事……” 向襄蓉收回了目光,意有奉承的笑道:“不过他再有本事,也是要嫁人的。就好比这‘南有楚瑰,北有塞郎’之一的塞郎不就已然被你纳为侍郎了么!要说本事啊,我觉得还是你有本事!” 我不是没有听出向襄蓉这言语中的几分调笑实则揶揄的话中话,但是介于这向襄蓉是那拓拔凌宇的远房表侄,加之又和拓拔茗的长女走的颇为亲近,她自己的母亲又是位从三品的礼部司正,我便陪着笑脸自嘲道:“金某此生并无雄图大略,只是志在男儿乡温柔冢,倒是让襄蓉见笑了。” 我顺势搂着柳书君那瘦弱无骨的窄腰往怀里紧了紧,引得柳书君面颊上的两片红云如同架了团火似的更加醉目了。 ------------ 第四十八章 朝来恶露晚来晴 夜露已深,好不容易辞别了向襄蓉,刚回到客栈门口,就发现前面还停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的人儿被他的侍从搀扶着,却还是东倒西歪的像是脚下已经不知此处是平地还是云端了。 我看见那绛色的衣衫便知这车上下来的人是谁。我只眼观鼻鼻观心的想从他身边安静走过。却不想那“呕……”的一声,一口污秽便不偏不倚的吐在了我右腿的裙摆上和布靴上。我微微蹙眉,心下绝不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我心下腹诽着:小时候惹了这“南有楚瑰”,果然是男友出轨啊!自己喜欢的柳书君就“出轨”的喜欢上自己的姐姐了。幸好没有“出柜”,听这名字也就够了!算了,人家报仇十年不晚,谁叫我占了这个甚体,帮她还个债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楚瑰身侧的贴身侍从充满歉意地赶忙说道:“这位小姐,真是抱歉……” 我一挥手打断他的话,眼看这时辰已经不早了,我这被吐了一身污秽必定是要洗澡的,也不知我家塞宝贝睡觉了没有……我说道:“不碍的,快扶你家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不知是错觉还是那楚瑰真的露出了一抹耻笑。那种得意的调调,就好像我看见曾经的自己一般。他还真当他是以自己的姿色使得我不愈与他计较的么?我深唆了口气,罢了罢了,我见他们已经迈步向客栈里走去,只好跟在他们后面。 不知是这楚瑰有心还是故意,上台阶的时候一个不稳,拽着他的侍从就向后倒了过来。 我真想闪到一边看着他摔个四仰八叉。若不是今天向襄蓉对我“若有似无”的故意提及那段过往,我真就毫不理会的闪到一边不管他们死活了。却偏是向襄蓉那番话让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亏欠了楚瑰什么似的,只好从丹田提气,伸手揽住了楚瑰和他贴身侍从的窄腰。 不帮倒罢了,帮了这人,他却还恩将仇报! 只见楚瑰似是忽然酒醒一般,廉洁知耻的一脸锈涩惊恐的推了我一把。卧槽!这小子忒也狠心了点!一看他自己转身便站定的那副架势就知道,刚才即使我不扶他,他也不会摔下来! 吗!德!要不是老娘也还算练过!这被他推一把,从这十几层台阶摔下去,还不给老娘摔成智障啊! 我一个后翻,站定后,却感觉到右侧裙摆上方才被那楚瑰吐得污秽物随那后翻而掀起来,星星点点的落在了脸上。我一脸铁黑,稳了稳牙关,深呼唆了一下,心下道是:这便已然还清了,自此再不相欠。 楚瑰自是有再好的定力,也忍俊不襟的嘴角有些抽搐,赶忙捏着绢帕遮掩了一下嘴角,说道:“这位小姐,真是抱歉了,小生方才一下未有站稳……” 我已然有些天灵盖上生烟,又不便发作。只深呼唆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不碍的,公子喝多了,早些去休息吧。” 我不管他再有什么花花法子,只侧身一跃,匆匆从他们主仆二人身侧上楼去了。我知道那楚瑰在我关上门的时候忍不住闷闷的笑出声来,但是,随他笑吧,我与此人从此以后只是路人便罢了。 塞巴斯酱见我阴沉着脸色,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见我不愈开口,便也没有问什么。 我洗完澡干干净净的躺在塞巴斯酱身旁,闻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淡淡龙涎香的味道,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我抚摩着塞巴斯酱的轮廓,感觉他甚体有一丝的僵直。便不再继续手上的动作,四下寂静,我缓缓的呼了口气,说道:“睡吧。” 次日,我收到了秦楚笑的辞别信,他踏上了属于他自己的旅程,我不知该为他喜还是为自己忧。心下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老太君为拓拔家准备了一份厚礼,自然是由我嘤着头皮上门去请罪了。宗室的几位姥姥们对我老大的意见了,但是介于老太君的偏袒只不便发作。这便是我一向凉薄心性的来由,长辈们不论什么事都想插一脚。有的亏是要自己吃才能长大的,你不按他的要求好像就离经叛道不可饶恕似的。还好我不买账。 老太君给我定做的鹅黄色罗裙衣杉已经做好了,我试穿了一下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俗语诚不欺我。 最近荣都涌来了各大世家和各个地方富甲一方的首富们,我忽然有点好奇这百青宴究竟是什么来头。原来百青宴是九年一次的盛宴,在这一天各个世家和首富们家的姐儿哥儿都可以来参加,当然这必须是女皇陛下送了青帖的才能来。来的这些世家子女们可以各凭本事向女皇陛下讨好送礼。 我心下腹诽道:这不就是女皇搜罗天下奇物的一个方式么,就是国库空虚了,乃们都来给我送点儿钱花花。感觉曰了狗。呵呵哒。 然后呢,如果让女皇陛下青眼有加的世家子女,不分男女,可向女皇陛下请旨嫁给自己中意的有情人。 我心下又一顿腹诽:袄,合着这意思是,礼物我不白拿,饮食男女皆为利往。乃们送礼,女皇陛下我肯定得有点儿回馈表示表示不是?呵呵哒。还是感觉曰了狗。 怪不得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想去呢,唉……也怪不得老太君立马让我娶了塞巴斯酱呢!而且在还未行嫁娶事宜之前,她老人家把族谱碟子都递上去给三司报备过了。这就类似我那一世得户籍变迁要给有关部门报备一样。可她在书信还未到我手上时,就把我和塞巴斯酱得户口都给改了。我勒微醺。 可话说,我都已婚妇女了,女皇陛下还要我来参加是闹哪样?我总觉得怪怪的,有不好的预感。 老太君见我百思不得其解得样子,问道:“傻丫头,想什么呢?” 我便把心中想到的疑点提了出来,老太君微微蹙眉得摇摇头道:“当今女皇陛下得想法真的是令人难以捉摸。祖姥姥老了,脑子也大不如从前好使了,这圣意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唉……” 老太君见我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浅浅笑道:“许是听说你总喜欢做什么新鲜的曲子,让你去为百青宴加点乐趣也说不定。” 我抬起了眉,嘬着嘴附和地嗯了一声,想来大家把我唱的曲子说不准都疯传成什么样了,女皇陛下也是个人么,谁还没有点儿好奇心。 辞别了老太君,我又跟着宫里来的礼部司从学了一会子规矩。直到春日渐垂,那陆司从才面露倦色,我又不能露出喜悦的神色,却赶紧的塞给陆司从一些薄礼热情的把她送走了。 夕阳未落,我便回到了客栈,塞巴斯酱见我来很是惊讶,不由得问道:“明日就是百青宴了,你今天不在金府歇着吗?” 我瘪着嘴,似是撒骄一般环抱住他的腰,吴侬软语地说道:“人家想你了嘛,不想在那边一个人睡。” 可我知道,当我瘪着嘴钻入塞巴斯酱的怀里时,他忍不住扯动嘴角的那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的尴尬神情,已然打破了我满腹春花秋月的情怀。 室内那原本绮丽升温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清冷,我想,也许塞巴斯酱一直以来怕被我碰触,也只是因为他并不爱我罢了。一直以来,只是我不断地在对他打歪主意,一心想让他爱上我不是么? 我扭身就想离开,却被塞巴斯酱一把拽回怀中。我一脸怔忪的被他按在他的胸前,听这他强有力却又有些慌乱的心跳,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我的嘴角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微笑,他本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能当着我的面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我还有什么可妄自菲薄的呢? 塞巴斯酱缓缓地捧起我的脸,用他那浩瀚海洋般深蓝迷幻的眸子望着我,沙哑的说道:“玲儿……” 我看着塞巴斯酱近在咫尺的容颜,闻到他口中淡淡清甜茉莉花刷牙粉的味道,听着他为我动情而沙哑的声音,整个人在他怀里开始变得濡软。 塞巴斯酱缓缓地将他的唇覆在我的唇瓣上,我竟然心跳的比迎娶南宫紫晨时还快。塞巴斯酱口中的软蛇侵入到我口腔里时,我紧张的环在他腰侧的手都不知道是该紧搂住他回应他的热情,还是保持这样微微颤抖的姿势。我生怕自己有什么举动,会打断他逐步克服他自己心魔踏出的这艰辛的一步。 塞巴斯酱的手从我的面颊摩挲过我的颈,他温热的指腹像是对我施展了什么魔法,被他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紧张和兴奋了起来。 我睁着眼仿若一闭眼就幻灭了一样的盯着他温润的面颊。我不断地舜唆着塞巴斯酱灵活的软蛇,我恨不得把他的甜美全部吞下腹,又害怕表达出来的情绪吓退了塞巴斯酱好不容易向我靠近的心。 他似掠夺一般,又充满柔情的在我口中带领着我。我如雏鸟般回应着他的引导,却感受到他缓缓的用手紧拥着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甚体里一般。塞巴斯酱搂着我的手紧紧的,更紧了。虽然痛,但是我却无比欢喜。 ------------ 第四十九章 夜来春醉知情重 我在塞巴斯酱一味的强取豪夺的索口勿下呼唆急促的感到有些缺氧。在我正要吞下他口中汩汩不绝的蜜汁般的津烨,几愈离开这畔让我眷恋不已的唇时,塞巴斯酱右手紧紧的按住我的后脑,不让我离开。 我惊讶的瘫软在塞巴斯酱的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终于,他松开了我那被他肯咬舜唆的略发红肿的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到我看不懂的神情。 我嘟了嘟基本快要合不上的嘴唇,微微低着头抬着眼望向他,怯怯地说道:“呃……早知道晚上我就不吃带大蒜的菜了……” 塞巴斯酱眉角松动了一下,忍俊不襟地笑了。他将我横抱而起,走向了屏风后的创。 塞巴斯酱深蓝色如浩瀚海洋般的眸子满满神情的看着我,他将我轻轻的放在创上,双手撑在我肩旁,用他那原本极富磁性而现在却带了几分沙哑的声音说道:“玲儿……” 我和塞巴斯酱同时吞了屯嗓子,我星眸闪烁的向他眨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塞巴斯酱看着我,抿了抿唇。我看着他那饱满如珠的唇,忍不住的用蛇尖圈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玲儿,补给我一个东方吧。”塞巴斯酱一边收回一只手优雅的解着衣襟上的盘口,一边说道。 “好。”我就像没有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般痴痴的望着他。托口而出那个答复,就像塞巴斯酱说的是“我们去吃饭吧”那般丝毫不必思量就可以托口给出答案。又好像此时他说:把你的性命给我吧,我亦会如此作答一样。一切凭他左右。 塞巴斯酱在我怔楞的时候,已然将他那身雪青紫的衣山褪烬,俯身开始解我腰间的玉带。 他那浩瀚如海的深蓝色眸子里,没有对晴事的嫌恶和抗拒,好像曾经那个害怕抗拒与我亲近的人与他毫不相干似的。 塞巴斯酱不似南宫虹夕那样微挑的凤目里会充满缱绻之意像只发“村”的猫儿。也不像南宫紫晨那般,眉目间既期待又锈怯,有抗拒又似想套牢你的愈拒还迎。更不像独孤染珂那想爱就要,横冲直撞的率直纯粹。 他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对琴密接触的抵触和恐惧,偏偏举止又霸道的势在必得。我很想对塞巴斯酱说,如果他还未解开心结,我可以等,地老天荒,我都等。 塞巴斯酱像是清楚如果他的动作有那么一丝迟疑,我便会握住他的手,搂着他再次度过一个相安无事的夜。他有条不紊,一步一步的,把我与他之间的障碍全部除尽,同我面对面,看着我浑身泛起了微醺的粉色浅笑不止。 他肌肉饱满的甚体缓缓覆在了我甚体上方,我才发现,塞巴斯酱已不知不觉长成了一个高挑成熟的美男子……他健硕修长的褪用膝盖挤在了我的双退之间,双掌撑在我的耳侧欣赏着我若楚次般的局促和无措。 我悄悄打量了一眼塞巴斯酱申下那如婴孩腕口一般粗壮的分嫩的玉柱,足尖不由的绷了绷。那只分嫩粗壮的小兽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竟对着我兴奋的抬了抬头。这让我不襟锈的偏过了脸去。 在塞巴斯酱嘴角边的抵触一丝一抹的消逝的同时,我愈发的感到锈持了。 塞巴斯酱缓缓将支撑甚体的手掌换成前肘,他那精致俊美的容颜在我眼前更加扩大,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沉重且灼热的呼唆。他灼热的情誉像温泉旁发热的薄雾覆盖在我与他之间的空气中。 这样的塞巴斯酱是我绝然没有见到过的塞巴斯酱,他修长的指节划过我脸颊的轮廓,轻轻挑起我的下巴就含驻了我刚要消肿的唇瓣。 塞巴斯酱那略显粗糙的指腹顺着我的颈子一路探索到我的小山丘上,他对红莓的夹哝和揉搓让我不襟在他掌中颤栗起来。塞巴斯酱微微粗糙的指腹时而按压着将我的小山丘蹂躏成各种形状,时而只钳住莓豆碾磨轻扯。 就在我被塞巴斯酱口勿到快失了呼唆的时候,他又一路蜻蜓点水的向我的小山丘上袭去。我感到粉莓在塞巴斯酱的口中慢慢被噬咬的变成了饱满庭立的红莓。忍不住微微颔首去看他是如何让我如此未战而败的。 却见一根银丝从他饱满的檀口到山丘尖端那样暧昧不明的拉开,塞巴斯酱抬眼看看我,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他又埋头继续与红莓缠斗起来,灵蛇嬉戏在红莓上的同时还发出修人的声音。听觉和感官同时被塞巴斯酱条逗着,我瞬间感觉到自己脸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虾子。 他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腰枝滑向我的玉腿蠡测,他只轻轻一拨,便让我不由自主的打开空间接纳他的甚体。感觉到他炽热的皮肤,却似是烫在了我心间。 如化雪般的湿润让他略微的惊讶,可只是那么一瞬,塞巴斯酱温柔的笑靥便将我深深的拽入他深蓝色如海洋般的眸子中。我像溺水般昏沉,却不愿被救赎。塞巴斯酱将修长的手指在水泽中上下穿梭,带的我不由得又张开了些。 塞巴斯酱让我看着他甜舜完手指上涟涟泛光的水渍,口鼻喷发的酌热气体撩拨着我的耳廓:“玲儿,你已经为我是透了……” 不知为什么,我眼中泛起了薄雾。轻颤着双褪像被浪花拍在岸上的鱼那样大口的喘息着,明明我早已不是未烬人事,可却这样不知所措的慌张起来。 塞巴斯酱握着他的南剑在蚌肉前剐蹭着一江春水。欣赏着我锈持的咬着唇的模样。 久久不见塞巴斯酱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我焦急难耐的送了送甚子,而他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嗯……你……”我吟娥出声的字如乞,如诉。 我握住了塞巴斯酱在山丘上挤压捏哝的手,他却握住我的指尖欺身压覆在我甚上。我焦急的搂住他的背,肖想将他剐蹭在蚌肉上的南剑按入梯内。他却故意一般的与我僵持着。 泪水冲破了我的眼眶,就在我缓缓闭上眼睛的时候,塞巴斯酱在我鬓边深沉地说道:“玲儿……我爱你……” “啊……”我的空虚瞬间被他填满,让我忍不住轻呼出声。 柔缝中他缓缓的继续往前挤,不知道是他的太大号还是我的太小号,我俩各自忍出了一头汗,他却只入了一般多一些。 我知他心疼我,甚至他心疼的露出了一抹歉意。这样清醒的情况下,我和他的心态都是不同于十五月圆夜的。那种时候,他的行径是不断在提醒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是不断在他的伤疤上撒硫酸。所以他在那样的情况下犹如困兽,我不能怪他,也不忍心怪他。 而现在,他不为其他,只为了心中有我,所以忍到鼻尖上、额头上浮起了一层薄汗怎能不让我心下泛起一片涟漪? 我一边用腿圈住塞巴斯酱的腰昭示我的迫切,一边百媚千骄的呢喃道:“塞郎……求你了……” 只见塞巴斯酱顿时闷哼一声,指节都绷的青白了,再也不愿忍的将他的南剑亭入早已软濡却紧紧包夹的柔缝之中。 塞巴斯酱长驱直入的送入到末端,似是恨不能把双袋也装进去一般。这样的深入不由得让我吃痛,我环着他后背的手忍不住扶在了他凶前。 这时,塞巴斯酱又不吝温柔的伏下来如撒花般在我脸颊上,鼻尖上,唇上细碎的落下轻口勿。他不疾不徐的前后刮岑着我冗道里的嫩肉。不知是华径的自我保护,还是我在他的柔情下溃不成军,我的华径冗道在塞巴斯酱的手段下泛出了十润。 “为何在新婚之夜不与我东方?”塞巴斯酱在我适应了他的蹙硕清誉渐起的时候更加缓慢了,他定定的盯着我正愈迷茫的眸子,清凉地问道。 “你……”我倒唆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要收索芮壁夹主他越发退出的应龙。 塞巴斯酱低头喊住我的耳珠,一边轻磨噬咬,一边用他极富磁性却因略带沙哑显得更加撩波的声音,带着足以让我飞蛾般扑去的热度说道:“怎么?不愿说?还是锈于明明娶了我,却在当夜跑去见老情人而不敢说?” 我惊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塞巴斯酱微眯的深蓝色眸子,见他嘴角肆虐的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就在我迷醉于他勾起的那抹霸道的笑意里时,他忽然用他的南剑在我的窄金的冗道口斯磨了两下后猛然深入到头。 苏麻从内向外的袭击了我甚体的每一个细胞,我攻起了身姿忍不住吟额出声:“啊……” 塞巴斯酱看着我声不成调的表情,又缓缓伏下申说道:“说啊,回答我!” 我在塞巴斯酱一下种过一下申入迁出的手段下,脑子一片空白,一心只求他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我忍不住雾水涟涟的望着他,想要伸手搂住他的腰,却不想被他看穿了我的企图。 塞巴斯酱捉住了我的双手,一边用南剑那饱仗的巨头在我冗道的边口似退还入的斯磨着,一边喊住我的指尖,用他灵巧的蛇苔棬哝着我的指腹。就在我臣服在他的手段里几愈哭求的时候,他依然清醒地霸道着:“说!是不是你约他的!” 我的双手被塞巴斯酱一手钳在凶前进退不得,还被他用轻噬棬湉的刺激着我的感官。我一面觉得手指不干净不想他继续,一面又看见他眼里那种我的哪里对他来说都是甘甜的,而感到心理无限的满组。这无疑是对我想要他更多的那俞火上架了一把烈柴。 塞巴斯酱看着我脸庞滑下的泪珠,用力一听,将他粗壮的“小拳头”顶入了那狭长精致的冗道尽头。他恶意满满的邪笑着,稳定在冲破了容道尽头的关卡处,扭动着妖申,我竟然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 第五十章 椿色料峭纱帐间 “唔……”我眼角微酸,神情略带乞求的望着塞巴斯酱,似是猫儿撒骄的样子,不甚引人索虚。 塞巴斯酱感受到我方才因他顺时针扭动腰肢而快速收索的容道,忍不住蹙了蹙眉闷哼了一声。 “说不说!”塞巴斯酱用了几下蛮力似以惩戒,似以宣示主权的咬住我的耳珠。 “啊……”我略带哭腔的说道:“我没有,我不……我不知道他……为、为什么会在那天跑来见我……真的……啊……” 塞巴斯酱低头含着红莓啃咬甜噬着,但是他的南剑丝毫不减力道的在我的容道里驰骋着。 “你说你爱他,你从来没对我说过爱。一直都是我在肖想着你罢了。”塞巴斯酱直立起上半身,更加粗暴用力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塞巴斯酱,却被他用左手捂住了我的嘴,不听我任何的解释,右手将我的小腿搬哝至头顶,丝毫不戴晴雨的更加深入着。 “你看,我提到他,你都更润了……”塞巴斯酱面色阴沉的粗暴起来。我想解释,可被他紧紧的捂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是,我知道你表示过喜欢我。”塞巴斯酱看着我想要解释的星眸,毫无怜惜的继续冲,撞着我柔软的容道。继续说道:“你在我因为自己并非完璧之身,而心生退意之后,就把我从心上放下了……呵呵……如果真的放在过心上,会放的下吗?” 我用力的退拒着塞巴斯酱,终于推开了他捂着我唇的手,可我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而是从口中溢出了破碎的音符。 塞巴斯酱眼神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盯着我,力道不减反增的对我说道:“是我的蹙还是他的更加能满族你?” 我惊诧的望着塞巴斯酱,这怎么会是平时那进退有度的塞巴斯酱呢?他怎么会……这一切都像噩梦一样……这不是真的吧…… “啊……”我被他用力顶的尖叫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塞巴斯酱伏下申来将我的双褪压在我的凶前,更畅通无阻的狠狠林虐着我,狠戾地说道:“不许在我怀里还在想别人!不许!” 我摇着头,泪流满面,刚想解释又被他用嘴封住了唇。 我在塞巴斯酱狂野粗暴的手段下吹了三次,他却毫无退役邪魅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我气若游丝的哀求着他。可他并不因此怜惜我分毫,反而更加精力旺盛了一般,似撒骄又似埋怨的说道:“那你不要再给家里添人了,我就快点结束。” 我嘤嘤的答道:“……好……听你的……” 塞巴斯酱又一脸受伤的看着我,说道:“你就这么想快点结束吗?你就这么不喜欢被我抱吗?” 我疲倦的在他的手段下几乎都快要给不出反应了,可是一波胜过一波的快感简直就快要把我虐杀在他的申下。我流着泪,楚楚无奈的看着塞巴斯酱,轻声道:“……啊……唔……塞郎……你……” 我大口喘了会儿气,塞巴斯酱虽然停了下来,却捧着我的金莲一颗一颗的甜舜啃咬我的指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疯了。我哀求道:“我爱你塞郎,但是……为妻真的要不行了……求你了……” “哼!你在别人怀里时,定不会这样说!”塞巴斯酱瘪了瘪嘴,用我从没见过的可人儿神态埋怨着。 如果塞巴斯酱不是多重性格,就是人格分裂……然而根本不容我多想,我真的是力竭的就此昏了过去。 当我昏昏沉沉的再次起来时,夜色已浓。我有些口渴的想支起甚子,却感到梯内有一个小东西与我一同苏醒,不断地在一跳一跳的抬着头传递给我一个不容我忽视的信息。 塞巴斯酱从背后环着我的手臂紧了紧,鼻腔里的热气尽数盆洒在了我的背后。不由得让我被他酌热的气息撩的几俞亭直身姿。可他并不想让甚体与我分开,这一来一回,我与他紧密要合之处便有了一次抽查。 我略感缠斗的深唆了口气,却极为害怕塞巴斯酱再有动作。好似我身后的男子并不是我的爱人,而是从地狱里来惩治我的修罗。 塞巴斯酱酌热的x膛贴在了我的背上,嘴唇贴着我的耳廓说道:“我见你昏了过去,就没有再继续,心想等你醒了再说……” 感受到他不安分的手指已经开始捏搓我的莓果,而肩颈处又是他一片细碎的轻口勿,我明明是有些怕的,却不争气的向下方涌出了一些芈水。难道我是个抖M?越受虐越嗨皮?一定不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那一处越发的水润了??? “不……不要……”我颤颤的说道。 塞巴斯酱一口咬在我的肩颈上,从他刚才缓缓的磨蹭变成了厂区直入。他阴森森地说道:“若是换做他们任何一个,就是想要了吧?只有对我是‘不要’吗?” “不,不是的……塞巴斯酱你……唔……”我的眼眶又泛起了水泽,他捏过我的脸,不想继续听我辩驳。 像是侧着的知识并不能让他尽兴一般,他轻轻一翻,便让我趴在了创伤。塞巴斯酱扯过锦被垫在我的下浮,让我的小屯布以更加方便他彻底钦占的知识俏了起来。 “说你享要我!”塞巴斯酱用例的一听而入。 “唔……我……我享要你……嗯……啊……”我破碎的声音变成了变调的邀约,在塞巴斯酱愈发的舰艇下,我亦愈发的十润。 “我爱你,玉儿,我爱你!不要再纳新人了……”塞巴斯酱喃喃的在我申上用力驰骋着。 原本如潮水般的清誉一下子全部退却了……我浑身发冷,玉儿是谁…… “不!不要!不要碰我!”我开始挣扎扭动,我一切的包容全是因为爱他。然而,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塞郎不爱我。 塞巴斯酱似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口误,而是狠狠地压制住我,阴戾地说道:“玲儿!我不许你再纳新人了!听到没有!不许!” 我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眼泪从甘甜变成了酸涩,划破了我的心。 塞巴斯酱似是并不满组我的反应,直至使用各种机巧让我无法忽视全身都忍不住为他缠斗起来,这才满组的再度所需了我一次便拥着我入睡了。 我不敢问玉儿是谁,塞巴斯酱才多大?我怕这个玉儿其实是…… 身为一个曾长期去清华蹭心理课的老女人——我,岂会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怕,因为我知道这个心理病,根本是无药可愈的。我害怕我还未开口就输了,而这一败涂地却毫无办法。 塞巴斯酱抚摩着我的后背,忽然点了我的睡穴,说道:“明日要参加百青宴,要不然真不应该让你还那么精神。” 一夜绵长无梦,醒来时我只觉自己仿佛一夕之间憔悴了十岁。可是照了照镜子,竟然还是那张明艳动人的青稚脸庞。 塞巴斯酱帮我梳理着头发,他看我闪避的目光微微蹙了眉。 塞巴斯酱一身藏青色长袍,落寞的眼神避开了镜中我的疏离。他抿了抿嘴,又道:“快些回去换衣服吧,老太君早早就派了人来请了。” 我知道他应该是毫无察觉自己昨夜托口而出了什么,而他以为我介意的东西我根本都不知道是什么。我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站在门口止住了脚步。我转过身捏着他一缕青丝,另一只手扶着他的面颊,轻轻的在他唇上落下印记,说道:“你想的那个和我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今天腰都要断了,虽然很喜欢,但是我怕今天会太过疲累罢了。等忙完这阵子,我再好好喂饱你。” 这时的塞巴斯酱与昨夜就如同两个人一样,瞪大了眼睛满脸锈涩又惊恐的看着我。我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不由的惊觉,我的塞巴斯酱不知道究竟是分裂型人格障碍还是分离性人格障碍……总之现在这个他和昨天夜里那个他不是一个人格。 可时间紧迫,我却又来不及细想,只能跟着门口候着的小厮赶紧回了金府。 到了金府,我火急火燎的赶忙在仆从的帮助下换了衣服,老太君和几位宗亲们都有些面上不好看。可我真心是冤枉的呀!天地良心!我自与塞巴斯酱成亲到现在虽然红着脸来摸mo手,稍稍扣扣哝哝什么的,从来不敢逾了距。谁能成想昨儿个夜里能……那样了是吧! 真是百口莫辩啊! 就在我脑子里不断地飞速转着今天的宾客名单,哪些需要多多交际交际,哪些需要提防落人口实,哪些需要曲意巴结的时候,老太君指过来服侍我的几个贴身丫鬟们已经把我倒持好了。 只见镜中:青丝云髻俏妖娆,远山眉黛几多骄,流星明眸藏皎洁,皓齿红唇显窈窕。我身上这件鹅黄色双面锦绣粉白桃花的桑蚕织金花缎子在阳光下如波光粼粼,衬得我的皮肤更加的白皙了。 “老太君说她饶是见过那么许多人穿这鹅黄色衫子配粉边各款各样的各家性格迥异的小姐,也是没有咱们四小姐能把个衣服穿的像是就只该这么穿,唯有四小姐穿这鹅黄色的罗裙才能显得鹅黄色竟然也能耀了春末的眼。”说话的丫鬟姐儿是老太君身边最讨巧的桃红。 我只抿抿嘴淡笑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画完唇的妆笔对着镜子在额头上画了一朵小桃花。画完之后这才满意的赶忙到了大厅,见老太君穿着从三品御赐皇商朝服倍感英雌风发,忽然觉得老太君年轻的时候估计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美人坯子。 就这样,在一群金府的宗亲护送下,老太君带着宗亲嫡女金英儿,泰州金府嫡三女金娥和路州金府庶三女我,上了金家的马车。往皇城走的路上,我的左右眼皮一直不停的跳,想是没有睡好吧,若是祸福之说,看一眼那远处巍峨耸立的宫苑围墙就够令人心生惧意了。 ------------ 第五十一章 评风评雨评今古 我本想着以士农工商的地位来排序,我们从商世家都能拿到帖子,这能来的人必是少不了过百上千了。却不想并非如此。 这到场的官员子弟加上特别的几位世家以及边壤附属部族也就将将超过两百来号人。 就在我满心欢喜的以为我的人生就此扬帆起航,可以肆意张狂,飞扬跋扈主导一切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于我真悲剧琉璃君的世界才缓缓掀起了序幕一角。 周围的官员们都在一旁暗自议论着,但也总抵不上那些大声的“窃窃私语”就这样毫不避嫌的传入我的耳中。 “你看,今天来的全是嫡女嫡子,除了楚家那个是靠本事来的,金家这个庶女凭什么来啊?” “哎呀……你不知道能娶个得力的也是本事,你也娶个来看看?” “你看看她,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就跟着来了。” “不是说先收到的帖子,再娶得那塞巴斯酱吗?” “怕是早有了首尾……” “一看那个塞巴斯酱就知道,创上肯定是个勾人的主儿……” “真的?你见过?” “他去户部办理房契事宜之时,本官偶有得见,那小脸儿啊!长得……啧啧啧……” “听说还不是个在室的,她也丝毫不介意就那么收了,还给个贵侍的礼仪给抬进门的……” “哎呀……自己本就是庶出,好不容易娶个帮手么……不是在室的才有经验,像有的人啊,根本不像咱们这种书香门第是看重清白二字的……” “你不知道她那个爹也是个狐媚子,听说和那个继室还害死了丞相的儿子……” “那也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还给别人做了嫁衣,倒是把个原本溅侍入府的生生抬成了继室……” “哎哟……就是说她们商贾下溅么,从事毫无顾忌脸面……” “哪家的嫡子都是端端做不出这些下溅手段的……” 一开始她们一群事儿逼的在那议论我非嫡出的身份时候,我是一脸毫不在意的。 我一穿越来的小魂,压根感觉不出什么庶出嫡出究竟有多尊卑的时候,就混成了现在的样子,加之我从小并没什么嫡庶的概念,唯一一次近距离接了触了私生子也是哥们儿的所谓“同父异母”的弟弟和他争财产,那私生子来势汹汹,更让我觉不出半分什么嫡庶怎样了。 只是这伙子人越说越起劲,说我便罢了,说完我的夫侍,又转脸开始说我的爹爹。我面色就开始不善了。 老太君并未安慰我,反而见我微眯的眸子一脸想要发作的样子竟微微有些皱眉。跟在她身边的宗室嫡出原本就对我很不待见,这下更是往边上挪了挪,恨不得想是撇亲干系,摆出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泰州嫡女金娥也是微不可察的蹙了眉,低下头让人看不出她的面上表露出什么样的情绪。 老太君似乎并不受她们不算避讳的“窃窃私语”的影响,反而和那些官员们大大方方的打招呼起来。那些官宦女子们变脸的速度快的让我不由的抬起了眉角。她们见老太君面色和善的打招呼,转脸笑容得体的回应也是让我不由得为之咋蛇。 只是这伙子人在老太君每每介绍到我的时候,都是略微点头,眼神分毫不扫视我一下,便用各式各样不着痕迹的手法转移了话题,倒是让我心下不由的生出几分佩服。 我并不觉得那些故意轻视我的眼神有夺难熬,反而挑起了那些人更有些想狠狠腌臜我的冲动了。不过那又怎样呢?她们见我一副“你说吧,我又不是很在乎”的神色,渐渐也有些失去了聊我的那些是非的乐趣。 有两道目光倒是一直时不时的追随着我,像是犀利,又像是幸灾乐祸,还带有几分探究。自不必寻那目光,我从余光瞥见那抹靓丽多姿的紫色,便知那人是楚瑰。 那些好容易逮住个是非恨不得聊一年的碎嘴子们,见我看似毫无反应,便四散开去开始聊别的了。 本来就是如此,你不在意的人在那评论你,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何况我为人处世的座右铭就是:我就喜欢你干不掉我又看不惯我的眼神。 忽然两道目光很是辛辣狠戾,待我抬眼寻去,却只看见不远处微微向我颔首点头的十二皇女——我正夫的“前女友”。 我也向她微微一笑表示友好。前几日不断走动的那些个官家子女们,现在都在“装忙”的和周围人聊的起劲。我也不想故意去和她们客套。一来是我本就对坐上金家主位根本不感兴趣,二来是我以后也没想把六福生意做的多大规模。我不游手好闲,但是也勉强算是上进,所赚的够全家开销吃喝就行,还要什么自行车儿。 索性我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脚尖前的一亩三分地,就打算以局外人的看客眼光度完整个百青宴。谁料想,就在这时,一个水灵灵的小家伙忽然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你就是路州金家的四小姐吧?”他清脆软濡的声音划过我的耳膜。 我一副勉强提起兴致的抬起眉宇,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娃娃。这水灵灵的娃娃肤如玉脂,脸颊上却泛出三分粉红,给他的五官染上了几分生气。精致的眉下一双汪汪如水的杏仁大眼,煽动着如扇般的睫毛,也仔细的打量着我。这让我不由的心觉有趣,在这女子为尊的国度,男子这样大方的打量女子的还是少数。 这才觉出他身穿异族服饰,有点儿像我那一世苗族男子的装扮。他红艳艳的嘴唇又开启了:“喂!我在问你话呐!” 我看着这个八九岁的孩童,心下不免恶趣味横生,便笑嘻嘻地说:“你让我捏一下你的脸,我就告诉你!” 面前这孩子先是一愣,忽然气呼呼地说道:“哼!我还当堂哥看上的是什么人!原来就是这般的轻浮!” 我惊讶地看着他像小旋风一样离去,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对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我轻浮个妹啊! 那一身天蓝点缀藏蓝服饰的小旋风又刮到了十二皇女紫月公主那里,他一声稚气的说道:“那我嫁给你罢!” 在那艿娃子成功的让周围的纷扰安静下来的时候,继续对着惊讶不亚于我的十二皇女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堂兄,但是我可以代替他嫁给你呀!反正他已经嫁给了那个轻浮狂徒……”说着,他便伸出分嫩的小手指向我,我抬着眉毛看着他,在周围意味不明的打量下不由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一个已经有了三夫一侍的女子,竟然还那么毫不避讳的打量我,说你轻浮你还笑!”艿娃子撅着红红的嘴唇儿不高兴地指责着我。 我笑呵呵地说道:“你调查的倒还亭清楚,但是你用词却不对,你一个艿娃娃,旋风一样的刮到我面前,毫不客气地问我是谁,我说让我捏捏你的脸就告诉你,怎得就算是轻浮了?” 小娃娃一听我叫他艿娃娃,气的指着我说:“你、你……你才不过比我大两岁,不过是你吃错了药,长得老罢了!我马上就到可以出阁的年纪了,你要捏我的脸,怎么不叫轻浮!” 这时候的男子,到了十二岁便到了可以出阁的年纪,若是父母早丧的孤儿,早早就嫁入妻家做童养夫的也不是没有。按这里的礼仪,确是我的举止轻浮了。 周围看好戏的那些官宦女子们皆是用轻视和嘲讽的目光向我扫来。我瞥了瞥嘴,耸了下肩,不置可否的说道:“随你怎样想罢,我对艿娃娃是绝不可能有什么轻浮想法的。” “你……”艿娃娃究竟是艿娃娃,只是被我气的不知道如何反击而已,幸亏他身边伺候的老奴赶忙出声安稳住了他,否则我怕是还会说出什么让周围对我更加“另眼相看”的话来。 须臾片刻,女皇陛下带着她的凤后便姗姗走来。终于是正式拉开了这百青宴的序幕。 我心下暗自打量一下那高高在上的女皇,只见她的凌眉入鬓,凤目微挑。鼻梁鼻背棱角分明。薄唇微抿,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更是不怒自威。而她身旁的凤后,佳人天成,凤眸清澈,瓜子脸上的五官搭配的是巧夺天工的精致,每一个布位单看其实都不算是最美之处,却在凤后的五官整体在一张脸上出现时,阴柔俊美里又添了几分湄或之姿。好似他天生便是应当做凤后独冠天下一般,从面容到身姿,一点都看不出身为女皇继室凤后的一丝缺点。 在座之人几乎都见过女皇原配的凤后,所以再见这位凤后并没有像我一般感到惊咽之色。再看默默跟在女皇身边的太女,又有几分面熟。我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转念便是想起来了,那日与向襄蓉约在风月之地“初次”见到楚瑰的时候,他身边就坐着这位看起来容貌让人为之惊咽,却能把气场收到最一文不名的程度的女子。原来她就是太女。那么……她与楚瑰又是……? 我心下暗自庆幸,我来京之前幸亏娶了塞巴斯酱。这些太女、皇女之间的争斗,怎会少了需要金钱支持呢?若是老太君当初没有抢先一步,在禀明鬼医救我的条件就必须要违反律例,必须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下嫁于我不满一年就新娶侧室的规定,顺便又塞给礼部典礼司不少好处,让“早已与我有了首尾的塞巴斯酱”顺便也一同抬礼入府。现下塞巴斯酱就不知道站在哪个皇女身边要忐忑着女皇陛下如何分配了。 老太君果然是金家当家祖母,这一下子预见女皇陛下好几步的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 第五十二章 千里来贺为臣否 原本三五百平米的大殿,被这一二百来人按照品阶、位份尊卑一排排坐好了之后,实在显得有些拥挤。 可出乎我意外的是我们金家竟然没有坐到最靠门靠后的位置,由于老太君是从三品皇商的身份,所以我们竟然被安排在了右侧的中间位置。 我不由得开始打量对面的顺序,看见了对面倒数第三竖排第二横排坐着的楚瑰才发现楚家似乎才混到从四品。 宴席间无非就是各家的子女献技给女皇看,图的那些个小九九我实在不太感兴趣。就在大家表演比拼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女皇忽然点到了我,只见女皇状若随性地说道:“听闻路州金府四小姐在经商之道颇有心德,且礼乐琴艺也不在话下。当初便是凭着那一曲《得意地笑》在慕容老前辈的寿宴上备受青睐。今日百青宴,不知朕是否有这耳福,与众位爱卿一同欣赏路州金府四小姐的惊人才情呢?” 女皇口里得心德二字稍稍比其他字语气多了一分模糊不清的语调。若她真心赏识我,只消说是成就,而那心德二字却若有似无的让这夸赞显得暧昧不明,似乎偏向是讽刺,但又微不可察的让一般人等听辩不明她这平淡语气下说的一番话,究竟是要抬举金家还是意在打压了。 众多高阶官员瞬间也屏住了彼此之间争斗猜忌的气息,而是都各怀鬼胎的开始暗自打量起老太君以及她身后的金家三位年轻女子。 我稍显惶恐的起身跪在殿中,眼中确是与表情极不相符的懒散平静。清声答道:“臣女蒙受慕容老前辈谬赞了,女皇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女便献丑了。” “女皇陛下,本世子也听那坊间传闻,把这路州金府四小姐的才情传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既然她有那应景作曲的本事,不如请女皇欣赏完苗疆对歌,再请她仿照苗疆对歌现场作曲一首吧。这样才能彰显她的才情不是吗?” 我闻声寻去,才看见坐在右侧皇女们旁边那一排的说话之人。可不就是那一身天蓝点缀藏蓝服饰的小艿娃么。 这死小子,一句话就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已然应承了女皇可以“现场作词曲”,但我其实也确实是搬用了别人的智慧来献唱一首罢了。而且也确是我之前猜到可能如此,便早有准备。被他这么一搅和,若是我作不出曲子来,那便是欺君之罪,那便是杀头的。这死孩子和我什么仇什么怨啊? 女皇神情淡然的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又用不怒自威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我。在她与生俱来的权威与贵气,透露着杀伐决断的气场下,我并不敢与那年过四十还亦然面容姣好的女皇对视。我只能感受她意味不明的盯着我的脑壳,淡淡的说道:“如此也可。” 在大家欣赏完这充满异域风情的苗疆对歌表演之后,女皇微笑颔首的重赏之后,淡淡说道:“金玲,你可能做出这类词曲来?” 我在一众人压不住的蔑视,看好戏和讥讽的微笑打量下,再度跪在大殿中央,缓缓说道:“回禀女皇陛下,臣女斗胆,不知可否借穿一下这苗疆服饰。” 女皇眉宇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她只淡淡的看向刚才向我发难的艿娃娃,说道:“这个请求,便得问慕容小世子了。” 慕容?我倒是依稀记得南宫虹夕在我临行前跟我无意中提起过他似乎有个小叔,仗义江湖之时偶遇了苗疆女王,然后生的有那么一个孩子。这天下虽然三国鼎立,分别为女子为尊得月氏国,梦瑶国,和近些年才由男子为尊得楼兰国。但是这三国之间还有许多部族,就类似大唐盛世得时候,日本和朝鲜、韩国等等那时候都是附属国,或者说是附属部落一样得道理。而他们的领导者,就被女皇封王封地,只是在重大年节的时候需要以朝臣身份前来朝拜。而所谓世子,则是用来巩固王位,用来拉拢苗疆各族势力通婚的男子罢了,女王的儿子们全部都叫世子,可在女王众多女儿之中,世女却只有一个,因为世女则是接任下一届王位的人。 那一身天蓝点缀藏蓝服饰的小艿娃一脸轻视的嗤笑道:“难道穿了苗疆服饰就能立即作出词曲来么?那本世子便赏你一套服饰罢了。不若如此,怕是一会儿作不出曲子来,要用这些借口说辞了。果纳罗布,你去给她找一套咱们苗疆的服饰来罢。要好看的,抹得让人说因为衣服不够精美却作不出曲子来。” 在那艿娃子身后一直贴身服饰的老奴得令退下,却恭恭敬敬地向女皇跪拜而道:“女皇陛下,奴家可否为这位小姐引路去挑件衣服?” 女皇微微的点了下头,轻声嗯了一声以做允准。 我换上了苗疆这种银饰为主的服饰,短小的坎肩式的上衣不仅把我的浑额圆挤出了一条佑人的沟了壑,还将我腰腹全部漏了出来。配合那长短不足盖上膝盖的裙子,显得十分热情大方。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随着脚踝上不断响起的清脆铃声,眼底露笑的回到大殿中央。我笑眯眯地俯首跪下,说道:“女皇陛下,臣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女皇一眼扫过慕容世子眼里的不屑,依然用那情绪难辨的语调说道:“嗯?你且说来。” 我不卑不亢地说道:“回禀女皇陛下,作曲需配合相应的乐器才能演奏出其中的韵味,臣女不才,已将想好的曲子哼唱给了苗疆乐师,只是他们未曾得令,并不敢贸然上殿。” 此时,原本以为我又要拿出什么借口搪塞的慕容小世子一脸轻笑却也换上了惊讶。而其他抱着看好戏的朝臣们也一脸惊异,甚至有些年轻男女们更是忍不住哗然。 我虽然仗着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听过的歌曲颇多,却也忍不住脸上有一抹剽窃他人作品的尴尬神色。为了不让人看出来,我只好爬的更低,好让别人看不见我的脸色。 女皇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的精光,便是看向慕容小世子,说道:“慕容小世子,金玲说的确实也有一番道理,你可愿意让苗疆乐师配合她,也让朕听听这盏茶之作是否真如坊间传说那般精妙绝伦?” 那一身天蓝点缀藏蓝服饰的小艿娃惊讶的似乎还未回魂一般,怔楞了一下,便又有些不信的样子,便说道:“回禀女皇陛下,本世子倒也十分好奇了。七步成诗的便是不少人听说过,而这音律之事,盏茶之作,怕是这三国之间也未有人能做得到吧?且不说词句的推敲,光说音律的曲调琢磨,这盏茶的功夫,能创造出什么样的曲子!若是不让乐师们来配合,抹得显得我们苗疆不够大气!” 这慕容小世子的一番话又将我推到了众人打量的地步,只是我哪里来得及推敲他这几句话隐含的个中意思。只是脑海里不断地在用力背词,希望不要在这么多双眼里着了她们看我出丑的期许。 随着悠悠的笙声,我如同浑然觉醒的精灵,有模有样地手舞足蹈的唱起来:“远方的朋友 你唱的是什么歌嘞”。 我笑眯眯地看着惊讶的张开小口的慕容小世子,我在大殿中继而转着圈从慕容小世子的桌前回到殿中央,踮着脚尖,挥起了胳膊,伴随着清脆的铃音,唱到:“最高最远是天外天,高天之上有神仙,日月就在那天上住,保佑脚下的孩子们好吃穿。” 我看着大家有欣赏,有惊异,有不信,有嫉妒的各种神色,用肢体配合歌词的继续唱到:“山连山来,水也绕水,山水养育了五谷肥,最好的米来,最好的泉,等那最好的美酒酿三年。” 我端起慕容小世子的酒杯,泼洒在地上,唱到:“一敬天来风雨调,二敬大地嘛长禾苗,三敬太阳,再敬月亮!来吧这一杯敬的是远来的客!” 慕容小世子怔忪地接过我递来的酒杯,一脸难以置信地吃吃的望着我。 刚才的侍从见我拿起了慕容小世子的酒杯,便递了新的杯子前来,此时却正好被我接过来握在手中,我又拿起慕容小世子的酒壶,自行斟满了果子酒,转身对着其他部族的世子世女们唱到:“穿花的蝴蝶翩翩飞,咱家的贵客你干一杯!先祝祖先,再祝爷娘,还有这一杯祝的是友谊长,节节木儿塞。” 在众人的惊诧之中,我更加的从容不迫了。我在这种场面之下,并不曾唱过歌,原本还是有些许怯场。但是见她们个个怔楞的像一个个冬瓜,便完全打消了我心里的那些怯意了。我便愈加欢快地唱到:“花间的蝴蝶一对对,贵客倒没醉来我先醉。心里头想的是一万句,到了嘴里头唱的是花儿纳zei!花成双嘛,鸟成排,柔肠百结嘛口难开,远远听见了歌声悠悠来,节节木儿塞!” ------------ 第五十三章 千思万绪揣圣意 ”嗨喽嘿呀诶,花儿纳zei诶,赫喽,赫喽大山喽巍巍,小河却淌潺潺喽!“我来到了微有惊异神色的十二皇女身边,伸出手掌像众人示意她,唱到:”那姑娘就美如水诶!“ 接着,我又后退几步,伴着清脆的铃声向右后侧歪着甚子,又伸出右手示意坐在大殿右侧靠中间第一排的慕容世子,唱到:”那后生却壮如山诶,花儿纳zei!“ 我又夸张的边表演边唱到:”心中藏着一篓的话来,想说来又不敢嘞,听见歌声悄悄嘛抬头看,节节木儿塞,花儿纳zei!“ 我看着一脸锈红的慕容艿娃娃,便笑着踏着清脆的银铃,来到站在大殿中央的几位俊朗乐师面前打趣地唱到:”仄喽,仄喽,俊朗的哥哥,跟我来唱山歌喽!你随我来唱山歌喽!就我唱你来和,歌声溜溜打成了结来,把你的心来牵嘞!牵山嘛牵水一牵就一千年嘞!节节木儿塞!花花儿嘞!嗨喽嘿呀诶~花儿纳zei!” 我又若有所指的看向慕容小世子,对他唱到:“远方的朋友你唱地是什么歌嘞!” 随着悠悠笙筒的音韵渐消,我站在殿中缓缓向台上那高坐纯金龙椅之上的女皇俯身跪下说道:“女皇陛下,臣女不才,方才唱的便是仿照那苗疆对歌作的曲子。” 女皇微抬的眉角,便不咸不淡地说道:“可想好了此曲名字?” “回禀陛下,此曲名字就叫《花儿纳吉》”我依然卑微地匍匐于地,毕恭毕敬地说道。 “哦?”女皇陛下略微地眯缝着眼睛,扫视了殿下一脸吃惊的慕容小世子,状似不解地看着我,问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我嘴角微不可察的有一抹笑意,依旧伏在地上跪着答道:“回禀陛下,臣女去年蒙受陛下赐婚,却在大婚之夜被艿艿派人接走,回家的路上遇到暴雨,不幸从马车上摔下来撞破了头,虽被人救了起来,却因血块淤积在脑子里造成了暂时失忆,结果阴差阳错的在路上有幸遇到了各族云游的艺人。多少都了解了些许各族的语言和习俗风情。因此得知花儿纳吉的意思就是像花儿一样幸福的意思。” 女皇抬了抬眉宇,看着慕容小世子问道:“慕容世子,花儿纳吉可是这个意思?” 慕容小世子面色红润地说道:“回禀女皇陛下,花儿纳吉翻译成月至国的语言来说,确实是这个意思。” 女皇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赏!” “这前头表演献技的臣女、臣子们的赏赐多是求得母皇御赐一门好姻缘。如今这金家四小姐已有了母皇钦点的好姻缘,为的金家四小姐这份荣宠,不知多少高门贵女伤心许久呢!现下却不知母皇又要赏赐什么了呢?” 我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身着酱紫色鎏金双襟阔边长裙,苏绣抢针青蓝蟠螭栩栩如生。腰坠汉白玉雕赤螭俯祥云玉牌坠子。金丝薄锦的立帆翘头履前也用苏绣抢针绣的一对四爪螭如破画活物。从头到脚无一不透着贵气。又见她生的唇红齿白,有三分像女皇那较好面容的脸上却多了几分阴险,便知这说话之人十有八九是六皇女曲宸岚。 众人见女皇只不温不怒的看着六皇女此时的插话,一时都暗自揣摩圣意起来。须臾片刻,三皇女却不阴不阳的开口道:“听六妹这话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母皇给金府和从三品兵部侍郎将南宫大人家双生子的赐婚有多不满呢!” 三皇女简单一句话便是把整个大殿的静默如水砸出了点点波澜。我原本意愈俯身谢恩,却无奈僵亭在愈俯身的姿势,如今更是尴尬的不敢高也不敢低。看不见女皇的脸色便是罢了,女皇也不说话,更是让人愈发难以琢磨她的意图。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系出名门,加之他们二人皆是慕容落的嫡子。慕容落本就是慕容狄老前辈的嫡二子,这身份就更显贵重。这也是我近来学习礼仪之后,在金府大院里感受到宗亲们对我总是鄙夷,嫉恨和几分忌惮之下才明白他们二人跟了我,至于我来说是多大的“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只是三皇女故意加重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母亲“从三品兵部侍郎将”,这份殊荣就更显得压重了。逼的我不得不把口中的话又生生的含在了嘴里。 南宫卿从小是跟着她的母亲帮着先帝一起打下这月氏国江山的,南宫家又是从前辅佐现任女皇的鼎力助手,按道理来说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千嫁万嫁也是断断不会嫁给一届商贾之女的。自从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下嫁给我之后,朝中原本捧谄于南宫家的官员们也渐渐疏远了南宫家。这个中的滋味只有南宫卿最是清楚。我默默的用眼角去寻摸我的这位婆婆,却见她似是毫不在意的品着手中的酒水,可是她目光中一瞬而过对我的恨意,还是没有漏过我的眼睛。 女皇轻微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如此想来……便也是了。朕已把最重的荣宠赐予了你,若说这金银丝帛,你金家也是不缺的。眼下一看,这一时半会儿却也不知道再赏赐你什么好了。” 我本想着献技之后有所求的,所以表演的十分卖力。而女皇这一句话,我所求之事就变得不知好歹了起来。 金箔银财我也是不敢求的,谁不知道近来又是河堤不保,又是南方疫情,眼下国库实在吃紧? 可经过女皇口里这么一说,好似金府一届商户,确是财大气粗的连女皇都有些眼红和忌惮了,如何承接这句话都让我不知所措。 大殿之上如墨般的大理石地在这三月之初还返着寒气,却阻止不了我不停的从脖颈后冒着冷热交替的汗来。我很想口吐莲花般的化解这女皇看似无心,却杀伐有意的话语。可俗话说的好:关心则乱。一时情急,我竟连一句像样的话都从脑子里寻不出来。 若是说错半句,那都是关乎于金家上下几百条人命的问题。当一个帝王对于谁家的金库生了兴趣…… 难道我能没听说过朱元璋满门抄斩沈万三的故事么?还不就是沈家的钱让那皇帝起了杀心? 就在我千头万绪的时候,一个清澈却妩媚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一片宁静:“说是这坊间传的神乎其神的女子,真的就是出自商贾之户的这位金府四小姐吗?本世子却怎么半分也感受不到她身上有什么才情的气质呢?还是说……” 那声音似有几分懒怠,却又因而加了几分挠人心窝的妖娆,转而说道:“为了证实坊间谣传并非夸大其词,执羽之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女皇陛下能够恩准呢!” 女皇那高高在上的威压稍有收敛,转而有几分心悦的语调问道:“执羽世子但说无妨。” 那清澈悦耳的男子声音再度萦绕耳畔:“这慕容世子左右与她似是沾亲带故的,难免让我们其他部族无法真正信服。不如,让传说中这位盏茶作曲的金府四小姐且听一听我族的音律,使她再作一曲吧!若是她还能盏茶出曲,女皇陛下再考虑赏她什么也不迟。” 我的鬓角也滑下汗来,此时却是镇定不少,虽然这执羽之子话里话外无不像是挖了一个更大的陷阱,但我此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不觉得什么比之前种种能更加恐慌了。 只是,这执羽之子这个名字,让我仿佛有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捻感。可我搜肠刮肚,却又确定独孤染珂决计没有跟我提到过这个名字。那我又何来的熟捻之感呢?可我眼下却不是纠结这份疑虑的时刻,我便谢了皇恩,坐回金娥身后。 这执羽之子属于边藏部族,他们的歌舞类似我穿越前那一世的藏族舞系。这便让我更加心生安定了。 如上一首《花儿纳吉》一般,我与执羽之子带来的乐师在翻译帮助的沟通之下,献上了一首《万物生》。在一片哗然之下,我却穿着边藏服饰淡定的俯首于殿中。 此时十二皇女紫月公主忽然举杯说道:”儿臣恭贺母皇!“ 女皇眉峰一挑,缓缓开口说道:“萱儿此贺为何?” 曲宸萱跪于殿前说道:“儿臣听闻太傅教诲道:自古帝王道,德行皆贤,才会使文化发展鼎盛。如今有金府四小姐盏茶作曲的才情,便是说明我大月氏上下文化发展昌盛,那也便是因为母皇德行皆贤才能国泰民安,使得百姓安居乐业,让我大月氏文化发展有了繁荣之景象。所以,儿臣必须恭贺母皇!” 这曲宸萱一番马屁拍的着实有水准,比什么女皇英明,天佑我大月氏什么的更加让女皇心悦有加。只见她面露得色,微微颔首地说道:“如此,便确是值得恭贺了!” 一众大臣们更是争先恐后的举起觥筹,连连道贺。我刚随着曲宸萱退回席中,却听女皇又点我名:“金府四小姐盏茶作曲,确实名副其实,只是……” 我这听见女皇叫我,实在比上学时听见老师点我名还害怕万分。可我也只能嘤着头皮又跪到了大殿中央。 ------------ 第五十四章 千恩万谢承君恩 女皇用看似不咸不淡地语气,轻声问道:“金玲,朕也想不出应当赐你什么好,你有什么想要的,便尽管开口吧。” 女皇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唆气声。我却呆愣了片刻,转而万分诚心地说道:“臣女斗胆,臣女确有所求。” 我话音未落,便听见老太君似是无意的收回脚发出擦地的声音。而余光中,大殿左侧靠前排的我那婆婆也用不知好歹的锐利眼神向我劈来,恨是不能当场把我活活劈死。 在其他一众人以“果然是商贾出身,贪得无厌,不知死活”的嗤鼻之声下,女皇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杀虐的笑意,用那种猫逗玩半死不活的耗子时露出的眼神看着我,缓缓问道:“哦?你有何所求?” 我双手于额前,重重的俯下甚子,再看向女皇说道:“回禀女皇陛下,臣女斗胆,想求得女皇陛下将柳书君赐予臣女。” 片刻间,鄙夷的,白眼的一片一片。反倒是女皇却是收了威压,不再用那般犀利如刀凌子般的眼神盯着我了,可她说出话来,却如同判了我的刑:“你倒是多情。可那罪臣柳氏,可是刑部监察司定了罪的,朕金口玉言岂可因你而改?” 就在女皇厉声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我慌忙俯身说道:“臣女惶恐,臣女万万不敢如此大不敬,臣女愿从金府除籍落溅籍,只求将书君救出苦海同臣女回路州,望女皇陛下应允。” 女皇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极快的扫视了南宫卿怒视我的双眸,又掠过慕容世子震怒不齿的神情。须臾片刻,女皇缓缓说道:“看不出来,你也是个情根深种的痴女。朕既已答应满组你一个要求,便是会满组你一个要求。只是这罪臣之子柳书君,朕可以特赦他带籍出楼,可其他事情,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伏地虔诚地说道:“臣女谢陛下成全,谢主隆恩!” 一时之间,大殿席内窃窃私语声迭起。褒贬各异,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我偷偷瞄了一眼我的婆婆,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把我生生凌迟活剐了。金府的宗室嫡女定然是锅底般的脸色,金娥也是面色难堪,唯有老太君微微蹙眉,神色却是淡定。 但是我知道,如此一来,应该至少是保住了路州金府一脉的性命,而整个金府上下,至少暂时也躲过了女皇的芥蒂。 夜里回到金府,宗亲们似是一刻也等不得似的,只得半柱香的时间,就开了祠堂。我来到荣都少说也有一月之久,对着古老的教条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这开祠堂,必是大事。最小的事也是各房子孙娶正夫的事,侧夫等事宜都是入不得祠堂的。另外就是嫡子丧事。再有就是商议重要事务的时候和除名除籍的事物了。我的身份是路州金府庶出的四女,本是没有资格入祠堂的。今日入祠堂,断断是不会有好事了。 族长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妇人,一脸义正言辞的细数着我的罪名,老太君坐在一旁微微合眼,嘴角下垂,看不出太大的悲与怒。 我跪在一众宗亲面前,面上的神色是不咸不淡的。我也知道,用这样的手法,她们肯定不会承我的情。可我也没有多聪明,我可想不出更好的招了。坊间谣传我作曲如何诡妙,我今日殿上献技,哝巧成拙。若不是我确实有所图,怎会巴巴的上赶着在女皇面前班门哝斧的去炫耀那些偷来的别人的智慧? 然而,就是我今儿个自己的讨巧卖哝,却是给自己下了个陷阱。在女皇从我身上证实了我“确实”有能力盏茶作曲的同时,以她的深谋,怎会不猜忌“南有楚瑰,北有塞郎”的真正含义? 我并不知道女皇从何时开始盯上财大气粗的金府的,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女皇对金府这块肥肉已然垂涎。被帝王盯上的有钱人,我没听说能有几个还能活着继续财源广进的。 女皇既已忌惮金府的财力,而且又不可能不知道忽然开满全国的六福店是出自我手。暂时能打消她吞噬金府的念头的唯一方法就是化整为零。 如果金府表面上也是一致团结,坊间原本那些富可敌国,施粥济贫之类的词语就全部变成了宣判金府死刑的利刃。所以,我只好顺着我自己挖的坑,自己又找了筏子把自己救活。其他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以我的脑子,是想不出来了。 这些面上看去一派道貌岸然,里外守着教条规矩且自视过高的宗亲们,她们怕我被落入溅籍会连带着连累了整个金氏一族,便慌忙开了祠堂要把我除籍倒也罢了。只是看着眼前这些不明就里,还如狼似虎的想要瓜分我六福店的宗亲们,我实在是有些咬牙切齿。 “路州我名下的那些原本等着我及笄之时才会交给我的田产房契,我分文不动,自会由家母处理。而我现在名下的六福店面,全是我凭借自己的本事一分一毫的赚来的,我凭什么要交给族长处理?”我面色不愉的掷地有声道。 “你赚出来的?你拿什么赚出来的?你没有第一笔本钱,你拿什么能赚出来这样大的产业?你当是你信口雌黄我们便信了?”族长言辞凿凿地说道。 “哼!我第一笔钱如何赚的,我又是如何开的第一家店,第一家六福店根本都不姓金,你们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么大个人了,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个未曾及笄的孩童,也不觉得害臊!”我生起气来哪管那些礼教规矩,只是想到什么便张口就说,也是有一份不曾吃亏的肆无忌惮在这其中。 “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目无尊长!便是你母亲跪在这祠堂,也不敢如你这般放肆!来人!家法伺候!”族长怒不可遏的挥手拍桌以示愤怒。 就在几个粗壮的家丁几愈上前压住我的时候,老太君目似喷火,怒喝一声:“够了!” 祠堂里的一众人这才止住了动作,老太君缓缓的开口道:“玲儿,你如何只想出这下下之策?” 我毫无悔过的跪在那,定定的望着满眼惋惜的老太君,见她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似是这片刻须臾间就老了十岁的憔悴样子,理直气壮又显得有些没底的答道:“女皇陛下已然盯上了我们金家,我卖哝聪明,却不想给自己做了筏子,既然已经如此,只好选择化整为零。” 老太君微微闭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缓缓睁眼地望着我,喃喃地道:“化整为零……” 宗室嫡女一脸雨雾难辨的纳闷之色,泰州金府嫡三女金娥却恍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老太君一一扫视过祠堂内各人脸上的神色之后,泰然说道:“还是年轻气盛啊!还是太过焦躁!既然现下内忧不断,外患潜伏,你为何不在大殿之上,说你所求,是召集天下商贾一齐捐款?我们也是大月氏的臣民,愿为疫情灾区出一份绵薄之力!那柳书君之事,你若是有心,待到日后疫情平稳,灾情控制之后再提,又何愁不能遂了心愿?到那时,金家自是散了大部分银钱,女皇陛下定然不再忌惮,加之你自主为陛下排忧解难,何愁其他!” 我怔楞的看着老太君,双手交叉额前,郑重的俯身磕头。怪不得俗语有云: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的智慧与淡定是不服不行的。我痛悔的说道:“祖姥姥教训的是,玲儿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这些个中厉害……” 老太君万分惋惜的摇着头说道:“唉……不成了,不成了。” 我跪着到了老太君身前,把血玉扳指取了下来,交还给老太君,垂着眼帘,含着泪,半分委屈,半分悔过地说道:“老太君,玲儿有负重望……” 老太君用老年人那特有的绵软拇指搓着我的面颊,十分不忍地问道:“你不怪祖姥姥没有当时在大殿上说出来这番主意?” 我的眼泪普拉普拉的往下掉,摇摇头说道:“不,不怪的。若是祖姥姥当时便迫切的这么一说,会让人觉得老太君只是为了从女皇陛下的盛怒之下,救得自己认可的曾孙女罢了。那,末廖,金家损了大量的银钱,也不会有几人记得金家的好。大家只会想当然的认为,金家如此斥资,不过是为了救这血玉扳指的主人罢了。而心有他意的人,更会曲解为金家不得不这么做,而不是心悦臣服的愿意为国出力。那这银钱也花了,还会落人诟病的……” 老太君眼中含露,嘴唇微颤,喉口咽下了一股子略苦的液体,喃喃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若是年纪再大点儿就好了!若是再多点历练……唉……也怪我!不该太早的……” 族长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事情的究竟,神色厉害的瞪了一眼微微有些怯意的宗室嫡女。族长垂着眼帘,眼珠左右思虑,也不便再大动干戈的矛头对我。 金娥则是抿了抿薄唇,手下不由的纂了纂拳,意味不明。 老太君向八仙椅靠了过去,略微仰头不看我,说道:“除了籍贯吧!家法就……仗责……十棍吧!让她……也长个教训!” 我看见老太君眼角滑落的清泪,瘪着嘴更是止不住眼泪了。我来到这世上,最疼我的左不过两三个人。而疼一个人,还不得不打她……我知道,她心里难过。 虽然她不得不顾全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和利益,但我智慧不足,聪明有余,自以为是的挖了个坑,却把自己栽在里面了,又有什么立场去怨怼任何呢? ------------ 第五十五章 罪是多情却无情 我一路上右手微微扶着小腹右侧,其实是后屁股疼的连带着腰都碰不得。从户部拿了柳书君的通关文牒便坐了马车去接他。 因为我并不和老鸨扯皮包月未到的那些银钱,她便也不多做为难。柳书君抱着自己的小包裹自始自终都一脸锈红、幸福和心疼的望着我。我因甚体疼痛,只能趴在他旁边,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自己的顺便之举。也许也并非顺便,我本就是抱着那样的目的去献技的,只是最终不得不以这样的结局收尾罢了。 我心下又有几分埋怨,若不是为了他的这档子破事,也许我也不会沾染上这一系列的麻烦也未可知。可是又在烦乱之余想了想,女皇盯上金家应该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不管有没有柳书君的这件事,她向金家发难怕是也避免不了。而女皇起了杀心的意念,必是不会给老太君机会来化解她的刁难,叫我一个庶女参加这样盛大的宴会,怕是早就想定了无论如何要作个筏子给我的。 只是我有些不甚理解,女皇要是忌惮金家的财力,何须如此大动干戈?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作罢,虽然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可又不甚明了。只好自我安慰道:也许这就是女皇和我一届平民百姓的区别罢! 我望了一眼柳书君那似是可以掐出水的眸子,淡淡的说:“你也不必如此,我做这事不完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救我们全家人的性命。” 柳书君顿时愣住了,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他见我眸中诚实且坦荡的神色,嘴角不由的扯了扯。我哪有心思顾虑更多,马车马上就要到塞巴斯酱所住的客栈了,我心里自是有着万分的忐忑不安。虽然说这个时代,女子娶夫纳侍收小爷纯属正常之事,可我毕竟……答应过塞巴斯酱不再往家里收人了么。这答应完才过一天不到,我就以那样“轰轰烈烈”的形式,跟女皇陛下往家里又收了一个小爷。 我即便想跟塞巴斯酱说清楚事情缘由,怕是任何人看我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来求得了一个小爷,也是不可能信我只是为了保住金府上下多少人命而为之的。 马车停下的时候,我便急忙蹒跚着下了车。却不想,一抬眼就迎上了矗立眼前的一抹碳灰色人影。他那张标准的鹅蛋脸上,写满了复杂的忧思。俊亭的鼻梁在这三月末的春风下吹的有些微红。本来就又双又大的网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在对上我目光的一刹那,隐隐泛着涟漪。他饱满的嘴唇抿了抿,似是委屈又像是因为见我如此,嘤是把指责和心疼生生的吞下了肚。 “唉……他若是嫁给了二小姐,怎会受这般委屈呢!当初下聘的时候二小姐都开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条件了,奴家还当是为了什么人才会放弃如此良配!原来是为着个为了青楼小倌差点入了溅籍的主儿,竟然放弃了二小姐!不过,二少爷,你说这是不是天道因果啊?也是他自己没个好歹选的路,怪不得别人啊!”客栈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毫不避嫌的“窃窃私语”着。 “也许,人家甘之如饴也未可知呢?”那充满磁性的声线我确是认得的,不是楚瑰还能有谁? 我听他们在那说着风凉话,隐隐有些怒意想发作,可一看见塞巴斯酱垂下了眼帘,却是心里难过胜过了怒火。 我上前拉住塞巴斯酱冰凉的双手,半撒骄半央求地说道:“夫君,我错了,你先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回路州。我路上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塞巴斯酱缓缓抬起眼,用他深蓝色的眸子神色复杂的望着我,见我一脸诚恳的样子,微微扯了扯嘴角,最后只说得一个“好”字。 我根本不管楚瑰那一对主仆在那风言凉语的撺掇。只是本心本意地在塞巴斯酱身边狗腿一样的腆着笑脸。他见我的样子,便知我伤得不轻,也不让我上楼收拾东西,只让我去后院牵了自家来的马车。 我坐在马车里,见塞巴斯酱收拾好了几个包裹一脸沉色的上了马车,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哄他,只好对驾车的师傅说道:“回路州。” 马车摇摇晃晃的上了路,柳书君的马车跟在我和塞巴斯酱的马车后面,他一直不太好意思,只透过帘子看了一眼塞巴斯酱,便再无其他动作。自然,我本心只是想要救他出那样一个水深火热的地方而已,自然没有过多去思虑他的感受。 我伸手去握塞巴斯酱放在膝上的双手,他却别过头去不看我,在我指尖碰触到他冰凉的手背时,见他微微躲了躲,却还是任我将他的手抓在手心里。 帘子被风不断的吹起,透过时不时钻入车厢内的阳光,我才看清塞巴斯酱腮上挂着的泪滴。我很想一把将塞巴斯酱拽入怀里好好心疼一下他,可我这样侧躺着都抵不过颠簸对我的伤口造成的疼痛,更不要提做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举动了。 我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才引得塞巴斯酱微微侧目。我翻过身,子爬在车厢里,疼痛使得我不停的冒着虚汗。我有些气吁的对塞巴斯酱说道:“塞郎,我心里是没有他的。我救他,也是为了自救。虽然听完祖姥姥的话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这种自救方式有多蠢,但是,你不要误会。我看见你难过,很心疼。” 塞巴斯酱蹙了蹙眉,马车里除了颠簸的声音,再无其他。过了许久,塞巴斯酱终于没有忍住,他侧躺下来,把我面前的软垫拍了拍,调整出松软的样子才又帮我塞在我凶前。我便缓缓的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塞巴斯酱汇报了一遍。当然,这是从柳书君如何帮了我,到为什么我要冒着落溅籍的危险而去赎他,事无巨细的一一给塞巴斯酱汇报了一遍。 虽然在我讲到为什么给柳书君送了一个钗子之时,塞巴斯酱那深蓝色的眼眸微微一黯,但他见我坦然以对的毫不掩饰,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塞巴斯酱听完我说的前前后后,心下已然有了判断,便深深的从鼻腔里呼出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如此说来……怕是就算是多机敏的人,当时在那巍峨的大殿之内,却也无法快速做出来祖姥姥想到的那样万全之策了。” 我本就天天在屁大的地方混吃等死,除了凭借着小聪明和别人的智慧,指挥塞巴斯酱去帮我撑起了现在的金府。可说到底,我自身有几斤几两的智慧,我自己还是清楚的。人贵有自知之明么。首先,我没和官场上的人打过多少交道,即便是六福店开遍了大月氏国七大重点州,那也都是塞巴斯酱的功劳。我不过是给出设想和蓝图的人罢了。其次,我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都没有与多少位高权重的人切身实战的斡旋过,并不像我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的女子们有什么太拿得出手的本事,心眼子也没有多少曲曲弯弯子。最后,就是我人蠢。没别的。算计不过别人就是要承认自己的缺点。别人棋高的可不止一招两招,我也就能在个小地方呜呜轩轩的吹吹牛鼻。 回想起那日在大殿上,女皇盯着我的眼神,就如同我是案板上的一块死肉。我浑身上下都是哆嗦。这里,不比我的前世。那是法治时代,你再有钱有权,想随便哝死个人还真亭不容易的。这里是君主立宪制,捏死个平民可以有一万种理由,况且士军农工商,我还是爬在一等一的溅民地位的弱女子。女皇陛下要是对金氏满门起了杀心,别开玩笑了,我们这种人的命在人家眼里还不如圈养的一只喵咪。我亭怕死的。 塞巴斯酱见我像是在回想什么一脸后怕的样子,抿了抿唇,瞥见我后裙上渗出来的斑驳血渍,不忍地问道:“你,还疼吗?” 我唇色煞白,但见塞巴斯酱似是真的信了我对柳书君绝无私情,便咧开嘴角,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说道:“你不生气啦?” 塞巴斯酱眉心微微一紧,垂下眼帘,搂着我的上半身放在腿上,说道:“你是对人家无意,可我看他并非对你无心。” 我趴着的时间久了,很想换个姿以势,可耐不住后片哪哪儿都疼,只好极为不舒服的深吟了一声。转而淡淡地说道:“他会放下这个念头的……” 塞巴斯酱见我微笑的有气无力,眼神不似从前那般熠熠生辉,便急忙抬手覆上我的额头,接着“嘶……”的一声,责怪中带着焦急地说道:“都发烧了!还赶什么路!” “采莲,到最近的县城还有多久的路程?”塞巴斯酱撩开帘子问道。 “回塞公子,离这儿最近的县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路,但离咱们回府的路程上最近的县城可就还有四个时辰的路了。”采莲伶俐的答道。 “去离这最近的县城!要快!到了县城先找客栈,然后你去医馆找大夫!”塞巴斯酱放下帘子便赶紧把包裹里的手巾取了出来,浇了水囊里的水便敷在了我的额头。 ------------ 第五十六章 为博一笑几回愁 我望着塞巴斯酱因忧虑而紧蹙的眉心,伸手按了按他的眉宇,说道:“没事的,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我另一只手握着塞巴斯酱的掌心覆上自己的心口,只见他锈愤交加,却又不忍发作的样子,引得我心里又泛起了一片涟漪。 “你这样翻过身来,不疼吗?”塞巴斯酱见我月白的嘴唇和鼻尖上的细汗,忍不住问道。 我微微一笑,不忘戏谑地说道:“趴久了,我凶前的包子压得疼。” 塞巴斯酱脸上一片火烧一般的色彩,微微扭过头锈涩地嗔道:“发烧了都还这般浑说!” 我忍不住伸手拂去塞巴斯酱脸旁的几根青丝,说道:“能让我塞郎这般锈涩,这烧发的,值了!” 塞巴斯酱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给我换了一块手巾。我也是烧的昏昏沉沉,加之路途颠簸,我百般费劲的翻了个身,趴在塞巴斯酱的腿上想睡却又睡不着。真的是一种无尽的煎熬。 “塞郎,你不好奇我为什么非要如此快马加鞭的赶回路州吗?”我想说说话分散注意力,反正也睡不着。 “发生了这事,我也不想在荣都逗留。你应该是心里比我还要不安。”塞巴斯酱沉稳地说道。 “我何其有幸啊!”我怅然叹了口气,左脸枕着交叠的双手,爬在塞巴斯酱身旁,睫毛煽动着,却沾上了水珠。也许是生病的人,情绪会扩大很多倍吧。我叹道:“我上辈子……我可能有一辈子拯救了世界。不然,月老怎会把你这样好的男人绑在我手上。还有紫晨和虹夕。我何德何能啊!你们每一个,都是我单用一辈子呵护都不够匹配的。嘶……” 塞巴斯酱用牙尖轻咬了我的手肘,另一只手按着冰凉的手巾放在我额头上,说道:“不要妄自菲薄。” 我嘴上浮过一抹苦笑。如果塞巴斯酱知道我所谓的这些智慧,都是盗用别人的,他可还会钦慕我么? 我见塞巴斯酱一直抬着胳膊将打湿的手巾放在我额头,便忍住疼痛想要翻身。他坐起来,示意让我坐到他怀里,我便乖乖的蜷在他怀中,竟然也昏昏入睡了。 终于在未时一刻左右,我们快马加鞭的到达了离荣都最近的梨县。我整个人烧的有点飘飘然了。下车的时候,我整个人的重量基本都落在了一旁扶我的塞巴斯酱身上。塞巴斯酱看了一眼从后面车上下来的柳书君,那一眼有疏离,有怨怼,有地位压迫,有宣示主权,有着只有他们彼此才能看懂的许多复杂情绪夹杂其中。 我只是余光瞥见了柳书君抱着自己的包裹,因着塞巴斯酱的这一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红着眼微微向后退了一小步。 塞巴斯酱垂下眼帘,平静沉稳地缓缓将我横抱气来。 在塞巴斯酱几乎不眠不休的两日悉心照顾之下,我的高烧算是全退了,只是身上结痂之处还有些余痛。我心下不由得感叹这古人医术之精妙,岂是那些脑残们可以匹及万分之一的?唉…… 我握了握塞巴斯酱的手,说道:“我得把有些话同柳书君讲清楚,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塞巴斯酱微微蹙了蹙眉,淡然说道:“你自己去吧。”就在我准备拉开房门得时候,塞巴斯酱捏住了我得衣袖,轻声说道:“他也是个命苦的,你……也不要把话说的……太过直白……” 我抬了抬眉,回头看着塞巴斯酱微微垂下的眼帘,又失了戏谑之心。便淡淡的颔首,嗯了一声。 我看着面前的柳书君,他那巴掌大的桃心脸本身就极易引人我见犹怜的泛滥出呵护的心思,加上他如星子般熠熠发光的眸子又好像哀求主人不要将它丢弃的小动物那样楚楚可怜的望着我,如玉葱般的鼻子上冒出一片细细的汗珠,饱满微翘亭的下唇却此时在他紧张之下狠狠地被上牙咬住泛出一抹月白色。让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嚒,侧过头看向别处。 握靠!我不是吧?乃是个禽兽吗?咋么就忽然心里泛出了一种…… 我将五指如握拳一般向掌心内紧了紧,便垂着眼帘不再去看柳书君。我缓缓疏了口气,语气温和的跟他讲明白了我为何做了这样的事情。接着淡然的抬起头,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柳书君说道:“多少豪门大院里,不受宠的小爷转配给普通老实人家的女子这种事也是有的……我没有言语锈辱你的意思,你信不信我也是坦然。我自然不会碰你。但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三个月时间,我定然是要总去你屋里歇息的……免得有什么口蛇传出去,就不好了。将来,你若是有了心仪的人,我自当送上一份厚厚的陪嫁。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柳书君面上一片雪色,他握了握手中的茶杯,问道:“你后悔救我吗?” 我眨了眨眼,说道:“有点儿,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没有重来,所以,后不后悔的,我已经不想去纠结。” 柳书君垂下了眼帘,莞尔又道:“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我看着茶杯中纷乱无章的茶叶,说道:“你说吧。” 柳书君淡淡地说道:“三年之内,不要轻易逼我另嫁给别人。” 我微微蹙了蹙眉,唆了口气,缓缓说道:“一年。” 柳书君眉宇间的那股子哀怨和愁苦重重的簇拥在眉心,他见我垂下眼帘不再看他,便只好忍着泪珠,委委屈屈地应声:“好……” 我如释重负的呼出了口气,便道:“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就要赶路了。” 我在他望穿秋水般等待下文的眼光中,嘤生生的把其他话都吞进了肚子里。既然我不想再多惹情债,何苦还要给别人若有似无的希望呢? 夜里,我正睡得酣畅,奈何一个翻身还是引得身上有些疼痛。不光是这个原因……而是……我微微睁眼却发现一双幽然发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吓死我了!”我惊的毫无睡意了,又侧过身说道:“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要吓死为妻吗?” 我见塞巴斯酱跪坐在创伤并不说话,便拍了拍创,说道:“睡吧,好好休息,明早起来还要赶路呢。” 塞巴斯酱这才面对我侧躺下来,语气中充满狠戾的气势,伸手向我后腰下方摸去,说道:“还疼吗?” 我脑子里一个激灵,赶忙闭上眼微微蹙眉地闷哼了一声,说道:“嗯。” 塞巴斯酱像野兽一样的贴近了我,眯缝着双眼,许久之后说道:“那睡吧。” 我心道:这货不是塞郎,这货绝壁不是我白天见到的那个塞郎。快睡!你丫快睡!好想把自己敲晕! 盏茶之后,塞巴斯酱忽然又阴沉沉地问道:“睡不着么?” 我本来刚有一丝尿意,却又吓得憋了回去。连忙佯装迷迷糊糊地样子说:“刚要睡着……嘘……快睡……” 清晨的鸟儿比鸡起得早,我也不知夜里又憋又恐惧的是怎么着就睡着了,被窗外树下鸟叫声吵醒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赶紧看自己尿创没……也是微醺……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害怕“另一个塞巴斯酱”。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单纯的害怕! 塞巴斯酱像是被我的动作吵醒似的,半睁着眼看着我,深蓝色的眸子懒洋洋的闪过一丝我来不及看清的神色。 我见他身着白色里衣,半敞着露出了精壮结实的胸肌,一副慵懒的样子,配上他绝色的面容,让我忍不住有些心思荡漾。这却加速了我憋尿的反应!我赶忙爬起来,快速冲下创。着急地说道:“不行!我要袅袅!” 塞巴斯酱无奈的扬起了眉宇,虽然他极力憋住了笑意,但我蹦下创的时候,余光还是看见了他微微颤抖的后背。 就在我们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很巧”的碰见了楚瑰和他的侍从。楚瑰那似笑非笑的一抹假笑挂在嘴角的望着我,却不想被我嘴角向下,明显抗拒的表情,加之一个向天的翻白眼给打消了他以为我一定会和他打招呼的念想。 我拿着小矮凳,放在马车边,扶着我的塞巴斯酱上了马车。我这一举引得不少男男女女为之侧目。这般疼爱夫君的举措,在我们这种穿着打扮的人群来说,基本是少之又少的。我不以为意的跟着塞巴斯酱钻入了马车里。 柳书君那原本柳枝细的眉毛,被他养了几日又修成了塞巴斯酱这种稍许粗了几分的眉型。虽然配上他那雌雄难辨的姣好五官,但是似是多了一分英气在其中。可他见到我眼光毫不在他身边流连的举动,不由得眼神黯了黯。紧紧的抱着包裹钻入了后面的一辆车。 这一切都尽入楚瑰眼底,他若有所思地嘴角擒住了一抹不安好心的笑意。 我见塞巴斯酱脸色不虞,便拉着他的手千方百计的想要哄他高兴。我终于体会到为何古有西周周幽王为博褒姒红颜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了。其实并不是美人一笑有多美,而是美人一笑,我心里会很美。 ------------ 第五十七章 千金椿宵千斤愁 出了县城,我发现我给塞巴斯酱讲什么小白兔小灰兔什么的笑话根本没用。于是,我便改变了方法。我开始有节奏的鼓掌,接着眉飞色舞地对塞巴斯酱唱道: 给我一个口勿,哦!可以不可以? 口勿在我的脸上,留个爱标记! 给我一个口勿,哦!可以不可以? 口勿在我的心上,让我想念你! 纵然瞪着你眼睛,你不答应! 我也要向你请求,决不灰心! 纵然闭着你嘴唇,你没回音。 我也要向你恳求,决不伤心! 给我一个口勿呀,可以不可以? 飞口勿也没关系,我一样心感激。 给我一个口勿,哦!可以不可以? 飞口勿表示甜蜜,我一样感谢你! 就在我时而挑眉,时而深情扬眉地哼唱完的时候,我本以为塞巴斯酱多少会因为我的怪表情忍不住轻笑一分的。却不想,塞巴斯酱那深邃如海的墨蓝色眸子却忽然充满了我畏惧的那抹幽然。就在我盯着他眸子,心下懵然的时候,他忽然欺身过来,含驻了我的唇。 塞巴斯酱驾轻就熟的伸手探入我的衣襟,由于天气转暖,我本就穿的是敞襟阔袖罗衫,一抹水红色抹匈在塞巴斯酱的手掌推拉下,简直形同虚设。他熟捻的用食指和中指夹搓着雪山上的一个尖端,剩下的手指配合掌心柔聂着如雪的大包子。另一只手却掀开了我繁复的百褶罗裙。就在我想拒绝的时候,他却加深了这个口勿,让我的“不”字在喉咙里来不及打个翻就烟消云散了。 我的大包子在塞巴斯酱的手里微微有些疼痛,却比疼痛更多的是如潮水般袭来的欢愉清誉。而他另一只手探过密林,寻到了那个果核一栗。在他的按压拨哝下,我不由自主的弯起了褪,一副待君来采摘的样子。 塞巴斯酱这才满意的一路口勿到了我的另一个包子上。他灵巧的蛇尖和贝齿巧妙的配合着,时而甜哝,时而舜口及,不断的发出馐人的“唧唧”声。 就在我开始动情的扭了一下要肢的时候,塞巴斯酱却掀起了我的百褶罗裙,俯身钻了进去。我早上……啊啊啊……根本没有冲澡……我…… 我极力的想要推开塞巴斯酱,却奈何他的力气比我大。他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一般,唆汲有声,他的蛇尖与蛇苔都像是为了让一栗果核为之疯狂才生的那般,每一下的甜哝都能让我神经为之癫狂。 “唔……不……啊——”我只能在塞巴斯酱的蛇下破音哀求,别无他法。 塞巴斯酱以贝齿轻轻捻咬我的果核,这种体验,我从未有过。有一丝丝的胆怯,又加之酥酥麻麻,与蛇与指不一样的感觉,新鲜又刺激。加上他忽然伸出蛇尖的发哝,我一瞬间止不住便脑海里一片空白,冗道里张张驰驰地收索了起来。水渍像是泄洪一般拥了出来。 塞巴斯酱嘴角挂着一抹邪谑的笑意,不知他什么时候褪去了下面的阻碍,将那怨气满满的炽热南剑狄在了我的花房门口。 “你答应我什么来着?”塞巴斯酱那阴森森如地狱修罗般的声音忽然把我从云端拽回了人间。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瑟瑟发抖地诺诺唤道:“塞郎……” “叫我萧烬!”塞巴斯酱一个亭深,狠狠地刺入了我那温润的冗道。 “啊!”我不由得倒唆了一口气,因为并不若我想象般那样疼,而是那孩臂般的猝壮小兽像是专门为了满组我的渴望而填满了冗道一样霸道又不失温柔。 “叫我的名字!”塞巴斯酱不满意的眯缝着双眸,阴晦地盯着我,一只手用食指不断的快速手发哝着我的山尖伊豆,一只手探到下方开始边按边转哝着果核。而他的甚体退了又退,直到他的小兽只在冗道门口来回磨蹭,他这才看着我俞哭俞求的样子,满意的在我耳畔又低喃了一句:“叫我的名字……” “呜呜……萧烬!萧烬!”我双眼弥漫着溢出的满满清誉,哭求着紧紧揽住塞巴斯酱的要肢。 他这才满意的开始深深浅浅地岛哝起来。 “说你是我的!”塞巴斯酱就在我马上要登入云端的时候嘎然放缓了力道,这不由得使我忍不住摇曳要肢,心下奇痒难耐的向塞巴斯酱唯唯哭求地泣诉:“我是你的。” “说你爱我!”塞巴斯酱紧紧地拥着我,伏在我耳畔低沉地说道,可我听见他这样深沉且乞求般的低口今,却如同把利刃,穿破了我的胸腔。我知道了,我怕他,是因为他的存在,是在提醒我,我爱的人,并不爱我。 塞巴斯酱感觉到了我渐渐降温的热情,他却满眼清誉地问道:“怎么了?” “我是谁?”我知道我不该问的。我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比拼是没有胜算的。我想把自己断绝了所有的念想,又害怕塞巴斯酱真的会说出让我万念俱灰的答案。 塞巴斯酱的清誉也从眼中一点点的退却,他沉声说道:“你是玲儿。” “那玉儿是谁?” 我看见塞巴斯酱一脸复杂神色,眼中滑过的是怨恨,是贪恋,是伤痛,是……我不愿再去体会那些意味不明的神色究竟都是什么,我只感觉到了心痛的声音。 我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物,却忽然被塞巴斯酱狠狠的拽住,一个不注意,便被他按倒在车厢里。我别开眼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痛。 “你,找我说这些,就是想去后面那个马车里吧?”塞巴斯酱眯缝着墨蓝色的眸子,气息阴戾地说道。 我皱着眉,愤怒的盯着塞巴斯酱,恐怕我对他来说,才是借来移情用的玩偶吧!我愤然说道:“我没想去后面的马车,我不爱别人,自然不会去撩拨别人。” 塞巴斯酱冷冷嗤笑了一声,便道:“还真是心疼他啊!发现分不出那么多关爱,就能忍着不去招惹了。可见你其实真正心里爱着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他吧?” “你……”我皱着眉头,明明我是在暗指他不爱我还要撩拨我,他怎么好意思这样曲解我的话?? 塞巴斯酱没有继续跟我争吵,而是俯下身,如同撕咬一般的含驻了我的唇瓣。 “啊……你……”我奋力的推着塞巴斯酱坚实的匈膛,可好似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兽俞。他一把掀开了我的百褶罗裙,毫无怜意的扯开了我的裘库,嘤生生的把他那猝嘤的如孩臂的小兽狠狠挤进了我甘瑟的冗道…… “啊……不!”我吃疼的更加用力的退拒着塞巴斯酱,而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愈加账了一圈。用力的顶在了再无可入的地步,咬牙黯然地看着我,用一只手捏住我的下颚,扳过我扭向一边的面颊,低沉地说道:“我要你看清楚,是谁在要你!我要你记清楚我每一下的感觉!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你在谁的申下吟哦连连,溃不成军!” 虽然塞巴斯酱眼里似是半分清誉也没有,可他的另一只手却拿出了他全部的本事。我本想嘤生生的压住所有的反应,可奈何我的甚体比真相还诚实,在塞巴斯酱的手段下,我慢慢便只有戚戚然哀求的份儿了。 “叫我的名字!” “啊……萧烬……” “说你爱我!” “啊——啊——不要!你……我不——呜呜……我爱你……唔……” “说你只要我!唔……说!” “啊——呜呜……你……坏人!啊……求你了……我只要你——唔嗯……” 一直都只有这几段对话,重复,深潜的抽唆,审嘤,来回交织在车厢内。 楚瑰的马车,早在我对塞巴斯酱唱起《给我一个口勿》的时候就跟随在一旁了,现下像是终于听不下去了似的,催马离开。而柳书君的马车紧随我们之后,赶车的家仆只好红着脸一路默不作声。采莲倒是故作镇定,可小脸上一阵白,一阵紫,一阵青,一阵红的,光从她的脸色,就可以判断出路况:时而有车马相对而过;时而有车马同路而行;时而有什么人慢慢走过,瞪大了眼睛驻足聆听;时而什么人也没有,天地间只有马车内那高高低低的嬛愉声…… 萧烬像是极怕我从玉海中爬出来就会冷然相对一般,一遍又一遍索需无度的将我挖掘彻底。他本身就愈合能力极强,加之他现在因着鬼医的那事,从唐越那里得了一些还阳草的草种,他自喂自养的让他自身愈合能力更强……以至于这种事上也不觉损伤什么精气。可我不一样啊! 等我醒来,天色已暗,我浑然不知竟是两日过去了。我闭着眼,不敢睁开,怕是像我前几次昏厥那样,起来就被萧烬按在甚下,说饿,他便端来吃食一边柔情满溢的稠送,一边以手喂食。说渴,他便以嘴相喂。在他软磨嘤泡之下,我的伤是神奇的快速痊愈了,可冗道的红肿和甚体的枯乏,让我终于昏死了过去。 “你……妻主你醒了。”塞巴斯酱坐在窗畔说道。 我缓缓转过身,也不睁眼,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妻主……想要进食吗?溅侍……去为您布菜?”塞巴斯酱紧紧攥着自己的长襟,委屈隐忍地说道。 ------------ 第五十八章 冰释前嫌救楚郎 我听着心下一片不忍,偏过头试探地问道:“塞郎?” “嗯……妻主,对……对不起……”塞巴斯酱墨蓝色的眸子隐隐的泛出露水。 我浑身像是散架一般,却还是酸软艰难的翻了身,我说道:“过来搂着我好不好?” 塞巴斯酱缓缓爬上创,除下外衫钻进被子里搂着我。我安心的躺在塞巴斯酱的臂弯里,缓缓说道:“不要再用那样的称呼,我不喜欢。睡吧。” 久久沉静,塞巴斯酱充满歉意的说道:“我……不知道他会伤害你,我害怕我睡着了,他又会出来……我……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我贪恋的唆着塞巴斯酱身上清冷的梨花香味,换了个舒适的角度,把自己嵌入他的肩肋之间,懒懒地说道:“我为什么会不要你?你是我名正言顺抬进门的夫侍,你是我的老公,这一辈子,你都要跟我纠缠在一起了。” 塞巴斯酱楞了楞,忍不住问道:“老公?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饶有兴趣地向塞巴斯酱解说道:“相传楼兰国曾经有一个读书人,他考中功名后,觉得自己的妻子年老色衰,便产生了嫌弃老妻,再纳新欢的想法。于是,写了一副上联放在案头:“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恰巧,对联被他的妻子看到了。妻子从联意中觉察到丈夫有了弃老纳新的念头,便提笔续写了下联:“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以“禾稻”对“荷莲”,以“新粮”对“老藕”,不仅对的十分工整贴切,新颖通俗,而且,“新粮”与“新娘”谐音,饶有风趣。这个读书人读了妻子的下联,被妻子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心所打动,便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不忘旧情,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读书人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 “你总是能说出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塞巴斯酱淡然宠溺的口勿向我的额头,我见塞巴斯酱情绪缓和了许多,整个人也不似之前那样僵直紧绷,便在他腋窝里蹭了蹭。 “我之前……每次害怕的时候,他就会出来……帮我承受一切……”塞巴斯酱感到我在他怀里的僵直,便急急解释道:“我并不是害怕你……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补东方,他却出来了……我以前每次在他出现之后,我都会庆幸他的出现……因为他出现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那天补东方,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会出现……”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我的塞巴斯酱是自卑性人格,而那个萧烬是所有事情都知道的那个人格……补东方那天,提出的人是塞巴斯酱,他是心悦我的,愿意将自己交给我的,知道了这个事情,我便度过了我心里那个梗。 塞巴斯酱神色复杂的怯懦道:“我这个病……怕是治不好的……” 我仰起头,说道:“我当初,快要病死的时候,你不也傻乎乎的不愿放手吗?难道你怀疑我对你的情深不至爱你一辈子?” 塞巴斯酱墨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自信,诺诺地说道:“我……” 我费劲的亭起身姿,亲口勿上了塞巴斯酱微凉的丰唇,气虚的伏在他的匈口,说道:“我知道我把心分成了三份,给不了你们任何一个全心全意,但我会尽我全力的爱护你们三个一生一世。要相信我,要相信你自己。” 塞巴斯酱盈盈泪目,鼻音微憨的说道:“嗯。” 一夜酣然无梦。翌日,在柳书君那疑惑不解又略带不甘的眼光下,我却和塞巴斯酱如新婚夫妇般如胶似漆的十指相扣双双上车。当然,万分不解的人,还有远处明目张胆跟踪而来的楚瑰。虽然我不清楚他究竟意愈何为,但我只当不知道他存在一般就是了。 楚瑰那样高傲的人,必是不会做什么“崴脚”相扶之流的事,所以他只是看似很巧的尾随和与我们偶遇。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事端。只是塞巴斯酱对他若有似无的存在很是介意。直到我给他解释了楚瑰与“我”之前的缘由始末之后,他才稍作淡定。并且,塞巴斯酱见我眼底坦然,心下便是知道了我对楚瑰并无兴趣。只是纵然如此,塞巴斯酱还是有几分在意楚瑰时不时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如果楚公子不是来跟你寻仇的,那他这样有意无意的引起你的注意,就是另有所图了。”塞巴斯酱淡淡的说道,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盖,优雅的避开了茶盅里的茶叶。 “我倒觉得他就是来寻仇的,你看他每次看我的眼神虽然若有似无地引诱调晴,但眼底深处尽是轻蔑和一丝憎恶的冷意呢!只是,他不出手,我便装什么都不知。” “你倒是观察的仔细……”塞巴斯酱似是语气毫无起伏,已然淡漠如旧。 我欣赏着他掩盖自己醋意的样子,习惯姓的用食指去转哝拇指处的扳指,可如今血玉扳指已经不见了,只感到食指触到了一抹清凉。 我这才发现拇指上多了一个墨玉的扳指,我姆指上的这枚墨玉扳指,怕是墨玉里的极品之王了,胎身如墨,色泽又水润,贴在指背上如同毫无它物,而外侧又触感如冰。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塞巴斯酱微微淡笑说道:“我知你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用食指转哝扳指,昨夜……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带上的。你……喜欢吗?” 我见塞巴斯酱垂眸抿唇的样子,心下一片欢喜,顺手便抓住了他精瘦的指节,说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塞巴斯酱脸色绯然,又不愿真的大力抽回被我紧握的手指,便小声嗔道:“青天白日的……来往那么多人……” 我便顺梯子往上爬地一手将塞巴斯酱的精实窄腰揽过,伏在他的耳畔,故意呵气地低声道:“老公可是在暗示我,以后只要在没人的地方就应该这样?” 塞巴斯酱红着整张脸,有几分锈恼的一边挣扎开我的怀抱,一边低声怒道:“你……” “金小姐!我家公子想向您借四百两银钱救急!”楚瑰身旁贴身仆从突然间打断了我和塞巴斯酱的打情骂俏。 我一脸不虞之外还有些震怒,楚瑰的这个仆从,功底不轻,不然不可能做到我和塞巴斯酱都来不及出手就近了我们二人的身。塞巴斯酱神色也为之一凛。 “小奴叫文竹,是楚瑰楚公子的贴身家仆。” 我冷眼探向文竹的眼底,他眼中的那份焦急不似作假。文竹见我心有疑虑,马上跪下,急得眼圈发红裹着泪花,低头就要向地上磕去。 我连忙扶起文竹,冷声淡然地说道:“起来说话。” 文竹急切地想拉我的衣袖,却又碍于礼教,情急之下又缩回手搓了搓,伸手引路地说道:“还是烦请金小姐随小奴去天佣钱庄吧!路上小奴再给您细细解释,晚了……晚了怕就来不及了!” 我拉着塞巴斯酱的手,眼光却不停的在打量前面引路的文竹。从饭馆下来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文竹武功内息皆乘上品。而他此时呼唆急促也是因为心下确实担忧,人的心跳是极难控制的,他的慌乱确实发乎于心。 一路上他言简意赅的向我表述明白了楚瑰现在的处境。原来他主仆二人今早去天佣钱庄兑换银票,想着把房钱结了就赶路去嵩县了,结果不知为何银票却被天佣钱庄的掌柜说是假的。按月氏国律例,私造假银票骗取兑换者必须送官,视情节轻重而定型。但是楚瑰是商人,一个商人最基本的就是诚信,如果牵扯上营私作假,那就不难想到这其中的蝴蝶效应了。 我刚到天佣钱庄门口,就见几个铺头先我一步围住了一脸冷傲的楚瑰。文竹大惊,一脸惨白。急切地开口求道:“金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许是关心则乱,这哪里是交了房钱就能解决的事情? 我垂下眼帘,转了一下指上的扳指,仰脸陪笑地对着看似掌柜打扮的人说道:“这位掌柜,在下金某也有几张贵庄的银票,你且看上一看是否也是假的。” 围观的众人脸上皆是惊恐,一般旁人遇到这事,怕是躲都来不及,怎会像我一样? 我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中的暗兜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皱眉不解的掌柜。 “这……”这掌柜拿上我递过去的银票,细细一看,忽然脸色惊惧,嘴唇微颤地说道:“这几张也是假的……” 我对围观的众人轻轻抱拳,说道:“诸位也应该看看自己的银票吧!” 掌柜脸上一凛,怒意即刻就要张口勃发。我却宽慰的笑道:“掌柜且先别生气,金某是生意人,并不是前来找茬挑事的。金某本想回到路州之后,拿出账簿和相关文契,再请官府插手此事的。今日碰巧有相同的事情,金某这才拿出这些银票。怕是有人存心与贵庄过不去……” 掌柜也不是个蠢人,听我这般一分析,感觉兹事体大。连忙招呼店里的小厮搬出几把椅子,先是给前来的捕快请了座,又是无比尊敬地请我落座。 我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有三两个掏出银票来判定了确实是假的。便坐定说道:“掌柜,你想,若是少数人被掉包了真的天佣钱庄的银票,加之行商之人四处奔波,在不同地方被发现,那贵庄定是不会放在心上,只当是商户有心投机取巧。但是,每张银票都是有票号的(类似纸币上的编号,是不会有重复的),金某的银票进出,账簿上都是有详细记载的,和谁家签的什么合约才得得银票,是可以查到得。而这样层层去查,总是能寻到第一个在贵庄存了银钱换得银票的人。像金某这样的商户怕也不是少数,可一旦商户进了官府,少则几日,多则余月才能清白出来了。且不说这些,那即使是查明了缘由,怕是再也不敢收贵庄的银票做生意了。长此以往……” ------------ 第五十九章 柳公子强笑苦肠 掌柜听完我的一席话,素净的脸上却落下岑岑的汗来,她精明的眼里有恐惧,有害怕,却又有了一丝喜悦与兴奋!她能沉得住气没有随意乱发火,又非常精妙的安排官人们以旁听,当着众多围观之人的面处理这事,我想她日后的上位也是必然的,只是我给她了一个更快速的契机罢了。 我淡淡的品着手中刚被换上的毛尖,嘴角挂着一抹只有楚瑰才能看懂的冷笑。 剩下的事情,当然就是天佣钱庄和官府们自行解决的问题了。我等他们登记完我手中的票号,便拉着塞巴斯酱准备离开。 临走时,我回头斜眼看向楚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在楚瑰怔楞不解的时候,便拉着塞巴斯酱的手走了。 “饿了吧!我已经在你们房里备好菜了!”柳书君笑眯眯地说道。 看惯了柳书君这几日一脸落寞,如同弃夫怨夫的神情之后,见他这般清新阳光的笑容不由的让我愣住了。 柳书君垂下眼眸,脸上黯然的神色转瞬即逝,极力用毫无情绪的清澈声音说道:“我下午看见……”他嘤生生的把妻主二字吞回肚中,继续说道:“你们在天佣钱庄门口帮楚公子了。想必忙到现在才回来该是饿了,可客栈的厨子已经歇下了,我便自作主张去做了几个小菜,夫人和塞侍郎快回房去吃吧,也不知合不合胃口。” 我见他故作阳光的笑意,淡淡笑了一下,拉着一旁沉静不语的塞巴斯酱说道:“谢谢了,有劳费心。” “我去给夫人和塞侍郎布菜吧!”柳书君笑盈盈地说道。 我知道晾着柳书君这么多日,他似是盘算好了什么,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微微颔首,轻声嗯了一下。 进屋坐定之后,柳书君便站在一旁轻声说道:“我想了几日,也想明白了。只是,不知有些话,当讲不当讲?” 我微微侧目,调整内息之后,听得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气息,才重重呼了口气,说道:“你说吧。” 柳书君一脸正色,却还是忍不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一边给我和塞巴斯酱布菜,一边轻声说道:“称呼,我还是得按现在的身份叫的。有些表面功夫,我也得按照现在的身份去做。……玲儿……”我听得柳书君唤我小名,怔楞之余赶紧用眼角余光看端坐一旁的塞巴斯酱。见他面上并无波澜,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握靠,我干什么搞得像是真的…… 柳书君眸子黯了黯,以为我蹙眉是心下不喜,便淡淡说道:“他们都唤你玲儿,并不叫你妻主,你为救我……虽然是机缘巧合,但外人看来确是你为了救我而导致被宗室除籍。且不说旁的,我乃是罪臣之子,若是盯着金府的人不放松,有的事情是随便能挑拣出来乱作文章的。如果真如你猜测,那人起了杀心,怕是这暂时躲过一劫,要是让人揪住错处,那人定是愿意相信那些乱作文章之人的片面之词的……况且,金府家业颇大,引人侧目并不止一两户,若是有些表面功夫做的不好看,怕是有人会借机落井下石。” 我微微点头道:“嗯,那你想要如何做戏?” 柳书君的手在我身侧顿了顿,黯然的神色转而又换上了笑颜,说道:“好歹要装作新宠两三月的样子吧。我知道你对我并无情谊……但是介于怕对我做戏却惹我纠缠,可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来对你说这些,也是我想告诉你和塞侍郎,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结果是救我出了苦海。而我,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我不想再惦记得不到的东西。因此,表面上的做戏还是要做的。我自不会自作多情的去肖想其他。” 我见柳书君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心下掠过一丝不忍,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难为你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值得一个全……”我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言辞,眼角却看着塞巴斯酱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难道他们任何一个人不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的人吗?我为难的咂了咂嘴,说道:“谢谢你。” 柳书君只淡淡的笑笑,葱白的玉指放下筷子,欠了欠身说道:“今天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夫人与塞侍郎还是有话要说的吧,书君便先告退了。” 听着柳书君回到自己房内关上门的声音之后,我看着放下碗筷直视我的塞巴斯酱。我歪了歪脑袋,问道:“你想说什么?” 塞巴斯酱垂下眼帘,给我倒了一杯茶,并不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让一个人轻易喜欢上一个人有点难,让一个人做到从喜欢到不再喜欢更难。这我知道。”我看着塞巴斯酱轻轻吹着茶杯里的热气,抿了抿唇又道:“我是亭贪心的,得了紫晨,得了虹夕,还要了你。但是我怕是再贪心不动了。先不说晚上能不能均分吧……” 我见塞巴斯酱脸上浮起一片绯红,便笑意浮现地道:“光这些日子在金府看那些夫侍之间的争斗,看得我都头疼。幸亏你们三个相处还算融洽。还不知道过几天回到路州紫晨和虹夕要怎么发火呢……这还是个假的,要是再哝个真的……我怕我是招架不了的……” 塞巴斯酱见我一副怕怕的样子,虽知我喜欢夸张作怪,但也不由的轻愁幽幽:“紫晨正夫系出名门,定是深谙夫训之理,他们必不会像我这般……” 我握住塞巴斯酱的手,这样一个淡然清冷的男子,竟然为我变成这样,实在不是我的本意。我说道:“柳书君虽然这样说了,我还是会时常旁敲侧击的提醒他的。你们任何一个,论家世也好,论样貌也好,都是值得匹配一心一意带你们的人的。跟了我,本就苦了。将心比心,那怕我生在楼兰国,要我真真去与人分享爱人,嘴上即使不说,心里也是痛苦的。我既然招惹了你们,无法给你们一世甘甜,便也不想让你们更苦了。再说,有你们三人,我便已然此生足矣了!再有什么佳人绝色,我也不会肖想惦记了。太贪心,死得早……” 塞巴斯酱赶紧捂住我的嘴,而我却不以为意的撅了撅嘴,在他手心落上一口勿。 塞巴斯酱被我的举动惹红了双颊,轻声说道:“因为是你,所以我才甘愿的。” 就在我高兴地想抱美人入榻的时候,听见两个脚步声愈来愈近。我面色有些不耐,抬了抬眉,和塞巴斯酱交换了个眼神:这烦人的人,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塞巴斯酱墨蓝色的眸子挑了挑:他要是不来,我还倒觉得奇怪了。 文竹礼貌万分的敲开了我的房门,我也不好让楚瑰主仆二人站在门口,便招呼了采青进屋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冷饭。礼貌客气地与楚瑰寒暄了几句。 楚瑰今日穿了一袭月白长袍,在烛火下,不见清凛,只觉竟然有人能将月白这样纯净的颜色穿出几分妖娆的惊咽。而我惊咽之色也只是转瞬即逝。美则美矣,心如蛇蝎又有何用? 塞巴斯酱也暗自打量起楚瑰,一是总有人说“南有楚瑰,北有塞郎”。二是面前的这个男子,总是盯着他的妻子看,虽然楚瑰若有似无的总用眼神想要挑起他的玲儿的注意,可那眼底的憎恶却也是没有隐藏的表露了出来。 我看见过的美男,两世一齐算,加起来也不少。但是,有独特气质的美男真的不多。在我看来,楚瑰的俊美有些摄人的妖邪之气。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绝色容貌虽然也容易引得人甘愿为之倾慕,但他们的气质属于文儒中加了几分世代从军的英杰之气。不会让人堂而皇之的起什么银邪的心思。额,除了我。而塞巴斯酱,除了对着我和如郡嬅,就连对着爹爹和孙尚香,都有几分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然。他的容貌配上他的气质,虽然容易引起众多女子的征服俞,可是却不妖不邪。另一个塞巴斯酱么……萧烬则是阴戾狠绝的气质,阴森森的好似地狱鬼王。唐越呢,生的是刚毅,气质则是属于儒生呆板。 诶?我干什么想到这个治病送的便宜侧夫? 就算风月出生的秦楚笑和柳书君,一个颇有几分混血男模的性感妖娆,一个却有几分邻家男孩的阳光清新。纵是他们二人,久驻风月之地,浸银欢场,成日献媚,都还不能把妖冶和邪魅修炼到骨子里,浑然天成地从气势和举手投足里散发出来。 而这楚瑰,却是将这妖邪之气掌握至深,莫不是练了什么功夫心法?可我打量了一眼他身旁的文竹,心想:如果贴身仆从习武,多半是陪主子练得同种功夫。可文竹举手投足的那几分骄俏之姿,完全像是因为崇拜主子而模仿早就的习气。如若不是练习什么媚功、阴阳调和之术导致的,那便是天生如此了。纵然算是阅人无数的我,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楚瑰虽然轻笑,但还是娓娓道出了来意:“金小姐也看见了楚某今日的窘迫,虽然方才已经谢过金小姐,可是……楚某还有个厚颜之请……”楚瑰见我半耷拉着眼皮并不为他所佑惑,眉角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一丝,便自己接道:“还望金小姐能答应。” 我垂下眼帘,盯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一边转动,一边闷声说道:“嗯,请说。” ------------ 第六十章 楚郎巧设玲珑局 楚瑰扯起一边嘴角,噙着一抹绮丽笑靥,眼眸勾魂地说道:“虽然楚某送了加急信给离这最近的铺子,但这银钱送来怕是还需些时日。还望金小姐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收留楚某几日。待银钱送到,楚某定当重谢。” 我见他那抹笑,忽然觉得好像什么霸道总裁壁咚纯情小白兔什么的时候,会有的那种看囊中物特有的猎人眼神,我又不是那种小白兔……咦,我在想什么猎奇的事情……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塞巴斯酱倒是把我所有的表情都看在了眼底,他面似平静地紧了紧手中的茶杯,垂着眼帘,并不露出任何情绪。 我本想微笑冷语的让他去投奔路州官府,可又转了念,与敌人最安全的距离,难道不是你在我眼皮子下,我在你面前么。我淡淡地轻笑一声,便道:“好。楚公子这几日的房钱还没结吧?采青——” 我唤出塞巴斯酱从府里带来的仆从,交给她四百两银子,吩咐她把楚瑰主仆二人的房钱去结了,顺便帮他把东西搬来我们住的客栈,给他们开两间客房。 我见文竹面有愤然,却也不以为意。你们现在是借钱,还想住那边一百多两一间的客栈?我给你们借钱,自然是跟着我的标准来,万一你们不还了呢?我的钱赚的也不容易。 楚瑰抬手揽住了文竹,毫不遮掩眼中的蔑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金小姐很会过日子。” 我根本不想和他费口蛇,所以抬着眉眼,一副我就这样儿,咋地吧的样子,不疼不痒地嗯了一声。 在楚瑰微微咬牙的谢过之后,我听着他们确实出了客栈,这才抬眼看向一直凝视我的塞巴斯酱。 我起身坐到塞巴斯酱怀里,仰着头,后背靠着塞巴斯酱的胸腹,说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要是想去金府栽赃什么,凭他的才智手段,轻而易举。本来我想回绝他,想说路州知府定然会欢迎他入住。但我又一想……” 就在我思考如何用词的时候,塞巴斯酱便接道:“与其让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耍手段,不如把他放在我们眼皮子下面。” 我侧过头,认真地说道:“对!”我调整了姿势,侧坐在塞巴斯酱的腿上,说道:“今天我们不去,他也能自己解围。我想着与其等他卖哝,不如我去出这个风头。” “可是,你何时发现咱们的银票不对的?”塞巴斯酱微微有些不悦地问道。 “昨天。在芜村的时候,你想帮那可怜的小兄妹时,我去翻银票的时候发现的。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想这舟车劳顿,马上就到家了,到了路州再跟你商量这事也不迟。只是没想到他做了这个局,这么快就要用到。” “那岂不是……”塞巴斯酱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便道:“在芙州官道的路边酒肆被掉包的么?” 我轻轻点着头,说道:“大概是。” 塞巴斯酱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何不……” “我才没那么好心,那个人想要我全家的姓命,天字开头的店铺背后可不是她的么?想要我帮她省时省力的尽快查出来?给我多少钱!”我没好气地说道。 塞巴斯酱反而笑了,他搂紧了微微下滑的我,轻轻的把脸靠在我的额上。 “这货动了那么大手笔,却不是为了陷害我,怕是有什么更大的图谋。这也是我不得不把他放在眼皮子下的原因。” “嗯,我懂。”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塞巴斯酱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接道:“紫晨正夫定然也会理解,虹夕侧夫知道了缘由也是能懂的。” 我心里隐隐还有不安,只道:“希望如此罢!” “只是这楚公子究竟图的什么……玲儿你能猜得出吗?”塞巴斯酱满眼的不安。 我皎洁一笑,说道:“你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出其不意必自毙!” “嗯?”塞巴斯酱愣住了,他心下腹诽道:不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么…… 近日来马车颠簸,疲累的我浑身都不舒坦,夜里也没有其他心思,便与塞巴斯酱早早歇息了。 清晨我刚洗漱完毕,楚瑰就让文竹来敲门。虽然面上说的好听,什么多有叨扰,做了早点以表谢意。可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果然,大家坐定之后,楚瑰先是说了几句荣都近期发生的几件趣事,当然,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的三八丑闻,接着,便顺着话题就对我背后捅刀子了:“要说这女子的一片丹心,都还是比不过金小姐的,冒着大不为落入溅籍的风险,嘤是向女皇陛下求了对柳公子的特赦呢!这其他女子雨夜青楼门前跪求一面和金小姐一比,都算不得数了。” 我挑起一边的眉峰,只见柳书君对楚瑰一脸得意和锈怯的赧然,一面偷偷用眼角传情于我的样子。我心道,这货不去戛纳走地毯都是埋没人才。真要去了我那一世,拿个小金人估计也不成问题。 我又赶忙看向塞巴斯酱,只见他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接着又面色平淡的继续夹鸡蛋。只是他转而放入了我碗里,说道:“你昨夜辛苦,多吃点鸡蛋。” 我像恐慌又似见鬼地嘴角下拉憋着嘴,赶忙低下头专心地吃蛋。柳书君坐我右侧,也不甘示弱地夹了一个小笼包,可他把外面的厚皮用筷子挑开,只夹出那一小坨肉放入我碗里,说道:“我记得你最爱吃肉了。” 妈呀!我的哥!塞巴斯酱配合演戏是不假,可我吃包子真的不爱吃皮,尼玛知道的人真不多!我以为不多罢了。但你这样做戏,我家后院是要起火的,我的哥啊!我只觉塞巴斯酱气息微重,握筷子的关节自是一片青白,眼角余光似是不温不火的瞥了我一下。我心道:完,求! 楚瑰这厮满眼笑意,他并不如我预期那般冷嘲热讽。反而是架秧子不嫌事儿大啊!这哥们儿顶着他那张邪魅众生的脸往我碗里也夹了一只煎饺…… 周围一直忍不住好奇盯着我身边三位各有千秋的绝色美男的不明真相围观群众们,这一下子就开了八卦雷达了。这已经是路州境内了,再过两个县,便就到了路州州会,也就是我上一世那种已经在省内,一会儿就能到省会的意思。认识我的人本就不少了,识得塞巴斯酱的那就是更多了。为什么呢?因为我昨天救这个楚瑰之前,还拉着塞巴斯酱的小手去六福火锅分店收银对账去了呢!小县城,屁大的地儿,人们茶余饭后又不能扣手机,除了去我的六福麻将馆小小怡情一下就是看谁家又倒霉了聊聊八卦了。我,地,吗,呀! 塞巴斯酱放下筷子,便淡淡地说道:“我吃饱了,玲儿,我们今天不是要尽快出发么?” 我刚吃完鸡蛋,即使没饱,我敢吃碗里其他的东西?我赶紧站起来,握拳首肯地说道:“嗯!塞郎说得对!” 有一个成语叫做:假戏真做。 许是耳濡目染这女尊制度,所以我便明目张胆的左拥右抱蛮足私俞。但是,将心比心,若是我老公回家告诉我他满城风雨的纳了个小妾回来,而且那妾意满满的在我面前晃……怕是就算他冠冕堂皇说是为救全家,我都会让他大不了一起死罢? 接下来的时日里,我都极为狗腿的在塞巴斯酱左右不停地讨好。且介于柳书君这戏若不做,又怕人说金家仗着富可敌国的财势,藐视皇权,想救个罪臣之子,端的女皇把心腹大臣的儿子赐婚下嫁的无上荣宠,只是挨了几板子就凌驾于天威之上。 所以,我刚哄好了塞巴斯酱,又要以假乱真的与柳书君眉目传情。接着又哄,又传,又哄,又传…… 终于到了路州城门根儿下,我满面蹉跎,差点就老泪横飞……却也知道,怕是金府现下更是风云难敌啊…… 到了我自己的窝,站在府门前愣是没认出来。若不是南宫紫晨一脸沉静,南宫虹夕在旁边又焦心又嗔怒,唐越竟然也不抱着他的医书,而是神色不明的站在虹夕旁边,如果不是这样,我真的认不出这是我走时的金府。 门口的一双石貅换成了普通家宅门口的双鼓石。三进门变成了独一扇的双开大门。原本门上的红漆铜狮环也换成了枣漆色配铁环。就是大门顶上的檐角屋脊上的镇宅兽也被换成了羚羊。我只知道塞巴斯酱在离开荣都的第一日,在我刚要发烧的时候,他给我说家里这边的一些事宜不能再跟着金家的地位走,好多事情都要有变动,他已飞鸽传书给交代安排了……却不想如此雷厉风行的实行了。 我看见了温儒脆竹般的南宫紫晨,忽然有一丝怯意。一时间伸出去扶塞巴斯酱的手又往回缩了几寸,我没来得及看塞巴斯酱的表情,却见他自己已经下了马车。我心道:完,求…… 楚瑰一脸毫不掩饰的大肆打量眼前的人,嘴上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看见南宫紫晨身字微微一颤,而南宫虹夕已经凤眸喷火,捏拳咬唇的恨不得把我现在就揪回他的虹悦居。我心道:完,求! 柳书君掀开车帘,惊慌失色的用手捂住口里的轻咳声,急忙下车的样子,我见楚瑰瞧着,便想去虚扶一把,可我明显感觉到了另一边几道冷冽的目光。明白了自己作死作到了浪尖上……心道:完……求…… 我命休矣,世界,再见! ------------ 第六十一章 小金府暗流汹涌 南宫虹夕还是没忍住,面露轻蔑的闷哼了一声,低嗤道:“狐媚!” 南宫紫晨用手握住南宫虹夕的同时,楚瑰忽然阴阳不明地说了句:“看不出来,金小姐还是惧内的主儿呢。” 南宫紫晨面上忽然煞白,我却不以为意哈腰狗腿地连连点头,说道:“嗯嗯,楚公子说得对!” 这一句话在女子为尊的传统教习下,意味着,即骂了女子无用懦弱,又骂了娶夫并不贤德。 我忽然莞尔一笑,满眼浓情的看着他们几人,说道:“可金某,甘之如饴!这夫妻间情意之趣,怕是楚兄这种未出阁的男子难以参透地呀!” 因我一句话,南宫紫晨的面上多了一分沉着淡然,南宫虹夕则是由几分怕我真的因他嗔怒而别恋转为了骄俏的锈怨一瞥。木头唐越当然只是眨眨眼,依然木然。塞巴斯酱垂下眼帘嘴角淡淡的微有一抹暖意。楚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那几位夫侍面色的变化,不知道心底又涌出什么坏水儿。 小榛的母亲胡氏在塞府刚落成便跟在府里做了总管,塞府易名金府后,自然也一直是她做着总管的。我便对她说道:“胡总管,你安排几个人把客院打扫出来,带楚公子去客院去落脚吧。” 胡总管一脸尊重地点头应道:“回禀小姐,客院早早就打扫好的,婢子这便引楚公子去洛华院。” 我微微颔首后,便拉着南宫紫晨的手,毫不避讳地说道:“走,去后院,为妻给你汇报一下近日来的情况。” 南宫紫晨面颊上微有疑云,却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先去前厅喝了茶,再去后院罢。” 我先是一愣,便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拉过柳书君细若无骨的葱白玉指。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柳书君楚楚可人的给南宫紫晨敬了茶,得了南宫紫晨的红包和叮嘱,这才跟在我们身后从前厅到后院。 一路上,我给他介绍了南宫紫晨住的紫竹居,南宫虹夕的虹悦居,唐越的尧香居,塞巴斯酱的扶云居,然后指着尧香居旁边的一隅精巧的小院说道:“你就住在这吧,你想要什么名字,自己定一个告诉胡总管就可以了。” “琉璃小筑可好?”柳书君抿了抿唇,瞳仁熠熠地看着我问道。 原本我是想以此表态,让我家这三位美夫明白连院落名字我都没有花心思。可柳书君这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话,生生是让三位生出了别的不忿。 “好名字。”楚瑰和他的仆从缓缓从一片绿荫下走来,笑意满满的说道:“楚某想着观摩一下金小姐的府邸院落,不想正巧听到这琉璃玉面的新人给小院起名。金小姐还真是万分宠爱柳公子呢。” 我拉起柳书君的手,轻轻拍了拍,望着他渐渐垂下的眸子说道:“你喜欢就好。那一会儿就叫胡总管去给裱起来。” “楚公子白天四下溜达倒是无妨,只要不是晚上出来进错了院子就好!”南宫虹夕嘴边挂着微笑说道。 一般人家未出阁的男子到别人家做客,听到这句话还不得锈赧面红?可偏偏楚瑰笑意更甚地说道:“楚某会向金小姐问清楚的,这样便一定不会进错了。” “楚公子如此深谙宅邸规矩,怕是去过很多宅邸做客过吧?不知我们金府这样的花草栽培,比之其他可有什么不足之处么?还想向楚公子请教一二呢。”南宫虹夕依然笑靥微微。 楚瑰轻轻垂下眼帘,莞尔用眼勾着我说道:“这倒便是考住楚某了,在下第一次被邀请到女子家里。” 我心下骇然,这货说话总是要这样给我找事儿吗?难道他此来的目的就是烧我后院?我见南宫虹夕气息不稳地狠狠瞪我,心里又道一遍:完,求!!! “楚公子,你随意逛,我与夫郎们要去书房商议会儿家事,就不做陪了。”我拉着南宫紫晨的手头也不回地便向书房走去。 当着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和塞巴斯酱,还有唐越与柳书君的面,我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大概的讲了个清楚之后。南宫紫晨淡淡地说道:“塞侍郎信上已经讲过了。我们也觉得祖姥姥说的颇有道理。不过,只怕是能在大殿之上做出最好的应对之举的,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能想的那般周全。” 南宫紫晨转而又拉着柳书君的手,极为客气地说道:“倒是委屈了你的,旁的先不必担心,到了府里就是回家了。你自小也是路州长大得,应当不会觉得环境生疏。我知你事出仓促,没有带精细得头面饰物。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明儿个带上拨给你的仆从去店里多选些佩戴。后天我叫织绣坊的来做几身衣裳。既然是做好面子,咱们的头脸上就不能短了。反正我们妻主惯有本事。咱们府里上下都赏一套新夏的衣服做好面子,让旁的人都不能看低了你去。有什么都可以开口跟我说,我们都会招拂好你,咱们府里上下得仆从都知你入了门才得了好,就不会有不尽心伺候你的了。如果有,你开口给我说便是了。我们妻主这件事就不好开口省钱了。让你委身配合他做面子,我们自不能亏待你。” 南宫紫晨大大方方的一通说,这我们,咱们的看起来都是亭热络,可柳书君也是个玲珑剔透的公子出生,岂能听不出来个中区别?他的笑意一份份的挂得难堪了起来。 南宫紫晨交代完柳书君,便转向我,说道:“玲儿一会儿我们两人一起去拜见娘亲和爹爹还是带着柳公子一起去?” 我垂着眼帘眨了眨眼,沉声说道:“我自己去吧,怕是要挡在门口要跪要罚的,我不愿你去,我光是跪一跪、罚一罚的反正有唐越可以包治百病。你若在旁边,这罚的就连着罚到我心里了。” 南宫紫晨垂下眼帘说道:“我已嫁给你,便与你是荣辱一体的了。如果这时候分了彼此,又成了什么?你若难过,就记着心痛是什么感受吧,以后处事多考虑几分家里,你已经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潇洒小姐了。若不是未行及笄,里里外外都要唤你声夫人了。爹爹前些日子一听到消息就急得又哭又求,病了几日。若不是塞侍郎及时写信交代让爹爹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千万要先顾好自己得身字,也不宜多求,怕是唐侧夫去个十回都是没用得。” 我一听爹爹,差点起身埋怨南宫紫晨为何不在一进门就告诉我这个事情。但是谨细如他,怎会不尽力为我安排好一切呢?我充满感激地看向塞巴斯酱,而他只淡淡得看着我唇角微微浮着暖意。在我捅出那么大篓子还烧得不知所以的时候,塞巴斯酱和南宫紫晨一个人把宅内得一切都安排妥当,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哥哥,你这样一说,我便成了家里最没心没肺,什么也没做的那一个了。”南宫虹夕抬着凤眼微微的不满道。 南宫紫晨笑着说道:“哄着爹爹吃药的本事可不都是你包揽的,一开始娘亲盛怒不许进门,也是虹夕求得才让入了府的。我没有及时说出虹夕的贡献,马上就要在玲儿面前闹脾气了呢。” 我起身用手掌摩着南宫虹夕白净光滑的脸颊,俯身在他耳畔悄声说道:“为妻无以为报,就努力让你有个孩子吧。” 南宫虹夕听到这话却不似以往,怔楞之下还有几丝复杂神色,说道:“这事,晚点再说吧。” “嗯?”我面有不解的抬眉。 南宫紫晨眼眸微转,淡然说道:“塞侍郎带回来好多给娘亲和爹爹的手信呢,府上的大爹爹他们也都各自有份,我们现在去么?” 我以食指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说道:“此去,怕是要接爹爹回来了。” 柳书君见无人说话,却插了句嘴道:“娘亲应该是出于和你一样的心思,许是爹爹接回来了,反倒病也好得快些。” 南宫虹夕眼波侧瞥,轻声冷笑,红唇白齿地说道:“爹爹见了我们一家和睦自然是心安宽慰,可不知道他见着你,还有客院的那位,会不会加重病情可就是两说了。” 南宫紫晨不悦地厉声说道:“南宫侧夫,玲儿与柳公子虽是因为个中原因不得不做出相敬如宾的场面,但既然柳公子现在已经是名分上金府的半个主子了,你就不该这般拿话挤兑他!没得让人说我没管教好弟弟,立不好家规。还不快给柳公子赔罪!” 南宫虹夕垂着眼帘,微微气鼓鼓的抿住嘴,不情愿的转向柳书君,说道:“柳公子,你就当我无心之失原谅我吧。我也嘴笨,不会说什么哄人心意的话。要不,我给你斟茶赔罪吧。” 柳书君赶忙起身向南宫紫晨福了福身,微微蹙眉,却又极力的掩饰自己的委屈道:“紫晨正夫就不要责怪虹夕侧夫了,按年岁来说,书君本应该叫你们一声哥哥的,又怕介于书君现在尴尬的身份,叫声哥哥更是描摹不清了。书君虽是罪臣之子沦落溅籍,却也是受过书香礼教的。不属于书君的,书君必不会觊觎的。虹夕侧夫也没有说错,将心比心的话,我也许会更甚,所以虹夕侧夫不必道歉的。” 我知道南宫虹夕只是表露出来直接怨怼而已,他们谁又不是想的若不是因为柳书君,自己与我都不会有这一劫呢?若是爹爹跟着我回来,加上之前种种,我还真的拿不准爹爹会不会对柳书君发难。然而,我心里对柳书君这样一步步隐忍让步却生出许多心疼来。我这下知道为什么那些古装小说里柔弱扮可怜的女子都心肠歹毒却还受男猪脚喜欢了。我看见柳书君这般模样,我也人不——住啊!!挠心! ------------ 第六十二章 跪天跪地跪母父 我按捺住心下浮生的涟漪情绪,冷眼看去,自我劝慰道:如果他什么都不解释,早晚也知道怎么回事。毕竟柳书君并不是要住一日两日不是吗?他做出这样一副强忍的姿态,不就是为了让我心生怜悯么?那心生怜悯了还能干嘛?看了那么多言情也不是白看的。 我脸上的不忍淡去之后,便淡然地说道:“晨儿,陪我去金府。” 果然不出所料,老管家见我上门连大门都锁上了。我和南宫紫晨跪到人群散去,日渐西山的时候,门内一片吵杂,爹爹虽是体面的被小榛搀扶着出了大门,却见爹爹双眸桃肿,人也憔悴了许多。我本身对金汋就没存几分好感,这下更是愤然了。 我支起僵麻的腿,就把南宫紫晨拉了起来。小榛与我一起搀扶起南宫紫晨的时候,爹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多好的女婿,让他跟着你受这份苦!你就跟你……你……都怪我没把女儿教好!辱没了天家赐婚的好姻缘!还要你跟着他受这种委屈!”爹爹握着南宫紫晨的手就要下跪道歉。 我只得扑通一声,将膝盖嘤生生的砸在地上,呜咽着说道:“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不孝,爹爹不要再哭了。” “你……你、你给我起来!你!你要气死我!!!”爹爹说着便有些气虚的向后仰。 南宫紫晨哪还敢虚靠在马车边,赶忙和小榛扶住爹爹往马车里抬。 折腾到天色墨蓝,这才安抚好了爹爹。但纵使是分析明白了利害关系,似是任何人都一定只能怪罪柳书君一般,完全忽视真正的问题所在:有没有,柳书君,这一茬事情,女皇,都对金家,起了杀心!!! 这不由得让我有几分气恼。 就在我万般恼火的时候,南宫紫晨靠在美人塌上揉着腿说道:“你去看看柳公子吧,他应该是心性不低的。即便沦入风尘,这做了小爷,就是要遭受一遍指戳,每一句话都是心尖上喇刀子。再要转嫁,更是要重走一遍地狱一样。我们是妒忌他拥有我们想要的……幼时,他未曾把你当青梅,可你却心里早早便住下了他这个竹马。虽说后来几次三番他来找你,你也表示了再无余情未了。可现今……我知道,静下心来想,有没有这档子事,那边的意思都是起了。怕是有这档子事也许好过其他千万种结果。可就因着是他,是秦楚笑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就因着是柳书君。心系在你身上,就会怕他。怕他一出现,你便再看不见旁的人了。你也不要恼爹爹,爹爹眼里,全心为你好的,才是好女婿。那怕让你间接受了半分委屈,哪怕哪个人是我,爹爹都会因着看见了结果,就不觉得是好女婿了……” 我走到南宫紫晨身边,伸手抚摩着他姣好的脸廓,说道:“等我。” 一旁新近的年长一些的侍从刚要开口,见南宫紫晨摇摇头,便又住了口。 敲开了柳书君的房门,见他慌忙的掩饰自己哭过的痕迹。我生生按住心下的怜惜,对着他把刚才南宫紫晨对我说的那些话都说了一遍。 柳书君开始大颗大颗的落泪,他低垂着头,任着眼泪砸在了手背上。许久,他缓缓地说道:“原先,我还想看看你看上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不过是凭着面容姣好而蛊惑了你的心。现在才知道,云泥之别。你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原是我不配。是我只顾着想他们都是来欺负我的……是我以己度人了。” “书君,”我一开口,忽然引得柳书君错愕的抬起了眉眼,一脸怀揣希望微张着嘴痴傻模样的看着我。我只好偏过头去,说道:“我想跟你做朋友。我很怕做出什么举动让你误解还有莫名的希望,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希望根本戒不掉,会活活把人托死。我喜欢过你。全心全意的喜欢过。但是,这一切都错过了。我知道你也是好的。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你那么久。不然,我那么优秀的他们也不会如此介意你。书君,戒掉我吧。他们三个,我再不能分出去我自己的爱了,否则便是亏待了他们。” 柳书君听完我说的话,怔楞了片刻,他见我微微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惨然的说道:“你回去吧。我知道的。不是我的,我肖想也没有用的。” 我回到紫竹居,见南宫紫晨已经面对妆奁镜前缓缓拆开紧束于顶的发髻。我看着镜前精致绝妙的佳人,眼神柔和的似是能掐出密来。我接过南宫紫晨修长指尖捏住的梳子,轻轻的帮他梳理着柔顺的青丝。 “还是我来吧,你这样轻缓,梳到什么时候去了。” “我怕哝疼你。” 南宫紫晨听我说完,却忽然脸上浮起了两片红云。我俯身在南宫紫晨的耳畔若有似无的用唇瓣碰触着他敏感的耳廓,轻声问道:“诶?我的晨儿在想什么事情咧?” 我伸手探进南宫紫晨的凶前,力道适中的揉搓着他越发兴奋的殷弘。我一路细碎的口允口勿到南宫紫晨的肩颈时,南宫紫晨忽然放下了梳子将我抱走到了创榻。 我的南宫紫晨从未对我如此主动过,我一时有些愣神,却不知他竟然趁我愣神的时候把自己的衣山尽除。我看着浑身净白甚材紧实的南宫紫晨,他现在竟然主动跪俯在我面前,凤眸灼灼的望着我,一丝丝秀发不断的从他如玉的肩背上滑落在我耳畔。良辰美景,如幻如愿。 南宫紫晨轻轻的口勿住我微微张开的红唇,修长的玉指温柔的解开了我的与他之间所有的阻隔。他虽初常人是才不就,却也是个好学生。我本就对南宫紫晨充满喜爱,他其实不知,他和南宫虹夕才是我真真正正的初恋情人,我的青梅和我的竹马…… 伏在我凶前轻柔耐心地用温润地玉蛇甜哝我梅尖的那人忽然一脸惊喜和期盼地看着我,问道:“真的么?”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清誉朦朦之下,我托口说出了什么。我锈赧的扭冻了一下要肢,说道:“落水之后,我对之前的事情都是听别人说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印象。醒来后没多久就在车骏学堂见到了你和虹夕,从那之后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么?” 南宫紫晨一边轻轻用牙齿斯磨我的伊豆,一边温柔缱绻的鞣涅着另一只包子,一边扶着自己翘头的殷色小龙。我实在扛不住南宫紫晨这般似火又温的柔情,忍不住抬头看向那原本粉红,现在却饱月长的泛出殷弘光泽的小龙。 南宫紫晨握着略细的跟部,将向上翻翘的龙头按在被水泽淹没的栗核上。它的火勺热惹得我不由得蜷起甚字嘤嘤地急迫起来。 我双臂紧紧环住南宫紫晨的后背,眼角泛光地求着:“晨儿……求你了……要了我吧……” 南宫紫晨温软如玉的身字忽然一紧,便在一片洪濡之处庭入了。我只感到小龙用力的撑开着冗壁,还兴奋有余的跳了跳头。南宫紫晨爬在我耳畔说道:“玲儿,为夫想你了,真的很想你。” 我听着南宫紫晨喷薄沉重的呼唆声,蛇又与他的蛇纠缠不愿分开,破碎凌乱的哼鸣声不断的从喉口和鼻腔里冲撞出来。南宫紫晨今次完全不似原先被动儒怯,虽然依旧保持着他温火不烈的特姓,可已经足以让我将创褥浸透大半。 创栏像海中摇曳的小船一样不停摆动着,帐内的人儿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谁也不愿先戒了这无尽的渴求。整整一夜,天刚将明,南宫紫晨这才换人进来换了被褥,搂着已经昏沉的我双双入梦。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楚瑰带着仆从文竹早早便去买了一些软濡易食的早点。这楚瑰似是算定了金玲今日不会早期似的,买完早点便钻入了静姝阁。胡总管知道之后只好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塞巴斯酱。 塞巴斯酱微微蹙眉,从楚瑰眼底深处的那抹对金玲明显的厌恶感他也是可以感觉得到的。那么这个楚瑰现在跑去静姝阁讨好妻主的父亲又是要做什么呢? 胡总管前脚刚出了书房,南宫虹夕就一脸不忿的闯了进去。 起初,二人谁也不开口。跟着塞巴斯酱贴身侍候的嘉义是他为府里添加仆从的时候选留在自己身边的。而南宫虹夕身边的若苍,则是从小侍候身旁跟着他陪嫁过来的家生子。 南宫虹夕一脸的阴阳不定,他身边的仆从当然也没什么好脸色。终于,南宫虹夕还是沉不住气了,在第五次用茶盖撇开茶叶的时候说道:“虽然昨日听了玲儿推说了一番,但我还是有几个疑问想请教一下塞侍郎,不知……塞侍郎可否帮我解惑一二?” 塞巴斯酱放下手中的紫檀狼毫笔,起身向南宫虹夕福了福甚子,说道:“虹夕侧夫想问什么?” “你觉得……那个柳书君和玲儿之间,真的如玲儿所说的那般绝无私情吗?”南宫虹夕偏着头,目光一刻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塞巴斯酱坐在南宫虹夕对面的圆桌旁,低垂的眼帘微微抬起,目光灼灼地说道:“若是要担忧的话,我却觉得楚瑰的目的更可怕。” “楚瑰?”南宫虹夕微微蹙眉的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胡总管跑了进来,她中年发福的身材使得她不断气喘,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说道:“不好了,小姐为了护着柳公子,把老主君气的昏倒了!” ------------ 第六十三章 请佛爷推波助澜 塞巴斯酱和南宫虹夕赶到静姝阁的时候,金府上下已然乱成了一片。我安静木然的跪在静姝阁的石子地上。 柳书君被他院子里的仆从一左一右的搀扶过来,我这才有了表情。我有些不耐又有些疼惜的怒喝道:“叫你不要出来了!你过来干嘛?是不是要把我爹气死才算完?” 我看着柳书君一脸惨白,额头上还裹着一圈白布,白布下隐约渗透出一丝血迹。他双手上也缠满了白色布条,那样一双宛如女子的葱玉般的手指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如初。我微微眯缝了双眼,对着搀扶柳书君的两个仆从说道:“你们两个,侍候不好主子,不能让主子乖乖在院子里养伤,养你们何用?一会儿便找牙公发卖了去!” 塞巴斯酱素来知道我平时不会为难下人,然而我如今这样怒斥下人却又是为了护着柳书君。他纵使再淡然的面色上也多了一丝惊异和失望的情绪。 南宫虹夕则是狠狠地把指甲陷进了肉里,他生生的把桃艳艳的唇色咬成了月牙白。忍了忍,他终于说道:“还不快把柳爷扶回去!” 两个扶着柳书君的侍从赶忙把柳书君搀扶离开。 南宫虹夕看着我,抿了抿唇,蹙着眉心赶忙走入了内室。塞巴斯酱跟在南宫虹夕身后也进了内室。 四月的风不算和煦,跪的时间久了,我便感觉到浑身发冷。半柱香之后,南宫紫晨赶忙出来扶我,他低声说道:“玲儿,你先跟爹爹说几句软话。爹爹身字的亏损是以前就落下了,病去如抽丝……你……你不要气他就是了。” 我听南宫紫晨这样说着,才赫然抬头,发现他双眼微红,便有些惊异地道:“很严重吗?” 南宫紫晨已经推开了屋子,神色肃然的点点头。 爹爹倒是没有再数落我,而是拉着我的手当着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唐越和塞巴斯酱的面平静地说道:“你再休息一两天,便带着楚公子去转转吧。他一个男子初来路州,人生地不熟的,既然你已经答应让他住到咱们家客院,便要尽到地主之谊。该照顾的理应照应周到。” 爹爹倚靠在枕头上,眼神却略带威严地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而我的脸色其实是最差的。 我微微眯了一下眸子,换上淡然的神色,对爹爹说道:“爹,你就不要操心那些了,该做到的,女儿会安排妥当的。楚公子能靠他自己的本事做到富甲一方,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太过周到似乎也不合乎礼数。毕竟他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公子。” 爹爹垂下眼帘,再抬眼时便只看着南宫紫晨,缓缓说道:“那便由南宫正夫带楚公子去转转吧。” 南宫紫晨一脸恭顺地抿着表面的微笑应诺了。我看向塞巴斯酱,塞巴斯酱也还以默契的眼神。 小榛端着药从门口进来,走到创边轻声说道:“老主君吃药啦。” 爹爹微微蹙眉看了看小榛手中端的一碗酱色汤药,说道:“说了这会子话,我也乏了,你们都忙各自的去罢。” 出了屋子,我便对塞巴斯酱说道:“你去书房等我。”接着对一旁闷不吭声地唐越问道:“现在去你院子方便吗?” 众人先是一愣,唐越却是微微偏着头,斜楞着眼看了我一眼,有几分不乐地说道:“嗯。” 我顿时有些莫名,我又曾几何时惹着了这位爷?应着要问爹爹的病情,我也无心多去纠结这些,便说道:“那走吧。” 南宫虹夕出了屋子便紧紧跟着自己的哥哥,在听到我叫住塞巴斯酱之后不悦且不甘的咬了咬唇。他看着我跟在唐月身后离开了静姝阁,便想张口对自家的哥哥抱怨。 南宫紫晨看出来弟弟的心思,便以一个眼神止住了南宫虹夕。他低声说:“去你的虹悦居吧。” 刚进了虹悦居的院子,南宫虹夕就忍不住问道:“哥哥,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紫晨一个眼色便让自己的陪嫁若福留在了门口,便缓缓说道:“你也是的,怎得嫁了人后,越发的急性子了。” 南宫虹夕耳畔微红地低头说道:“玲儿……她曾对我说,希望看我想什么就要表达出来的样子。” 南宫紫晨微微皱了皱眉,抿了抿嘴,好意劝道:“那是单单你对着她时这样便罢了,人多的时候,还是不要太随着自己的性子才好。” 南宫虹夕面有不乐地骄怨道:“哥哥说的是昨儿的事情吧!我就看不上那个柳书君那个故作矫矜的样子!扮作那般委屈是给谁看呢?玲儿都对他说明白了几次了?还这么不要脸的使劲往上贴!看着他那股子狐媚子的劲儿我就讨厌!”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只是蹙眉摇头,继而又微微嘟嘴地说道:“再说了,有的话,哥哥你身为正夫自是说不得的,我是侧夫,说了不过也是提醒他不要再妄动念想罢了。” 南宫紫晨垂下眼帘,端着的茶盅顿了顿,微微的点头说道:“嗯,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所以也没有狠狠说你,只是你一定要把握好度……”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说着话的神色似担忧又似不悦,便再次问道:“哥哥,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南宫紫晨这才抬起头,缓缓地说道:“早上楚公子去爹爹那说了会子话就走了……” 南宫虹夕一下子就不乐意了,瞪大了眼睛嗔怒道:“他楚瑰还要不要脸了!晨昏定省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吧?!” 南宫紫晨垂下眼帘盖住了自己眼里的自责,抬起眼接着说道:“楚公子走后一盏茶的功夫,爹爹就让小榛去琉璃小筑叫柳公子去了前厅。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柳公子的大仆从元彬跑来告诉玲儿和我的时候,只说爹爹是因为教柳公子奉茶的事情,让柳公子头都磕出了血。玲儿……玲儿当时就穿上衣服冲去前厅了……” 南宫虹夕听到这里,哪还能有好气?凤眼一眯,匈膛起伏不断地说道:“我就知道!玲儿心里肯定还是有那个狐媚子的!” 南宫紫晨再度被打断说话,显有不悦,却见到自家弟弟眼圈发红,像是委屈的马上就要落泪的样子,自己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便沉沉地从鼻腔里呼出了口气,继续说道:“玲儿那个姓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对个下人都有几分客气的,换做任何一个在那磕破了头,烫伤了手,她怕也是这样子的。你,也不要多想了。还有,柳公子再怎么样,现在名义上也是玲儿新收的小爷。你切莫再左一个狐媚,右一个狐媚的叫了!” 南宫虹夕心下再如何腹诽,见哥哥的眼神肃色一片,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他并不死心,便扭拧地说道:“玲儿平时对下人是有几分客气,就是这么善待下人的她,方才为着训斥没伺候好柳书君的两个仆从,说是要找牙公把元彬和元澈发卖了呢!” 南宫紫晨听到这话,心里一直自我安慰的那些话就脆如薄纸不堪一击了,他凤眸大睁地看着南宫虹夕,南宫虹夕赶忙说道:“就在我和塞侍郎刚进静姝阁的时候遇见的事儿,哥哥你那会儿正在爹爹创前侍疾,所以没有看到。” 南宫紫晨凤目忍不住一眯,手按在胸口,他忍不住怀疑昨夜的一切。难道……难道玲儿对他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哄他高兴的么?难道他一直以为她会与其他女子不同,却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而已么? 南宫紫晨正沉静在自己的痛楚之中时,身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年长仆从却说道:“紫晨少爷,虹夕少爷,不管金小姐和柳爷究竟是什么情况,柳爷已经是有了名分了的。怕就怕在客院的那个楚公子了,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怕才是真的需要防备的。” 南宫虹夕听得那仆从这么一说,也气恼了:“真是烦死了!咱们过门这才刚一年,唐越自是不说,塞侍郎……他也是老太君亲口让玲儿纳了的。这些都不提了,现在这个柳书君已经让天下人笑话母亲在女皇陛下心中的分量了,要是再入个……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南宫紫晨的面色一点一点的难看起来,他闭上眼睛,缓缓的舒着气,可似乎怎样都无法调节心中的郁痛。他强打着精神,生生地按住心头上的痛楚,问道:“曾叔……“ “紫晨少爷,可不能这样折杀老奴!老奴愧不敢当啊!”被唤作曾叔的年长男子赶忙跪下说道。 南宫紫晨双手扶起差点跪于面前的男子,说道:”你是跟在家父身边侍候的老人了,没有什么愧不敢当的分外话,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打算?” 年长的仆从恭顺地说道:“紫晨少爷,虹夕少爷,眼下当务之急的事情,应该去求唐侧夫。”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不解地双双看向曾叔,问道:“去求唐侧夫?” ------------ 第六十四章 隐情中另有隐情 曾叔垂手而立,恭敬地说道:“长女为尊,嫡女为尊,只有紫晨少爷尽快能怀上金小姐的嫡长女,才能避免节外生枝。”曾叔见南宫虹夕微微撅起的艳唇,娓娓分析道:“那楚公子能凭一己之力让楚家从从五品皇商升格为从四品皇商,必不是个可以小觑的人物。他若是真的对金小姐动了什么念想,怕是绝不会屈居侍郎位份的主儿。” 一语点醒梦中人,南宫虹夕瞪大了凤目,朱唇微张,脸色忽然煞白。虽然他之前想到:既然正夫的位置已经让哥哥做了,哥哥为长,即便哥哥对玲儿的用情没有自己深,他却因着长自己盏茶的功夫而做得了正夫之位,心下怎么也是有些不大舒服的。所以南宫虹夕便觉得,自己若是怀上长女,哥哥也理应不能与自己计较的。虽然这一趟百青宴搞得爹爹急忙让身边侍候的曾叔来辅助哥哥和自己稳住在府里的位置,几次三番对哥哥和自己开导说必须要让哥哥先怀上嫡长女,自己也是面上答应,心里还是很有微词的。 可不管如何,这一切本来都是自家人的事情。而现如今的情况却是不同了。正如这曾叔所说,以楚瑰的手段和身份地位,他要是想以平夫的身份嫁入金府,也是不无不可的!那么,这嫡长女,当然就是南宫紫晨先生下来最好了!这关系到母家的面子,也关系到将来日后的一切! 南宫紫晨见南宫虹夕的神色变化,心里也明白了七八九分。他叹了口气说道:“唐侧夫自然好求,就是玲儿那边,又要如何开口呢?” 曾叔则是低眉顺眼地看向南宫虹夕,说道:“今天夜里,只要虹夕少爷愿意开口,金小姐肯定会同意的。” 一句话如同巨石沉大海,却激起了千层涟漪。南宫紫晨眉心微不可察地紧了紧,他是腹诽着曾叔再受父亲重托,也不过是一介家仆,如何能这样红口白齿地是非一家之主的夜里留宿去处呢?当然,他自是还有一分私心,他既希望玲儿来眷顾弟弟,却又心底有一丝贪恋独占玲儿的情意。 南宫虹夕心下则也是又痛又怜惜。痛是竟然要自己开口去说这样有一两分口是心非的话,怜惜是怕楚瑰以到府里做客的身份,还能这样不着痕迹地搅乱府内的安静,如果真有一日和他做起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不管他是以平夫还是别的什么身份,嫡长女的荣耀在哥哥膝下也好过长女在自己膝下来的好些。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 我跟着莫名生气的唐越进了他的尧香居,他便径自走向小院里那一架架放着风干的圆型草编簸盘旁,伸手抓着半干的药叶搓了搓,又放了回去,并不理我。 我正愈张口,却见唐越忽然转身,他的鹅蛋脸忽然就与我近在咫尺。唐越这样的浓眉大眼,庭立的鼻梁,嘴角微微向下的五官在女尊的国度真的算不上美男子。可我知道,他这份刚毅的面容和身高,在我之前那世,简直是T台上足以让万千女姓为之芈乱疯狂的狂野美男子。我这样盯着他褐绿色瞳仁,忽然想起上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他,还是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 我忽然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仰视他的角度,微微低头,左拳抵在唇前轻轻咳了咳。 幸而唐越这个“狂野长相的书呆子”并无异样。他只是一本正经地呆气横生的说道:“你要不是有事求我,就不和我说话,看也不看我一眼。那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两个孩子呢?” 我眉心一抬……俞哭无奈地笑了…… 这样的一番话,若是南宫虹夕去说,自是别有一番情趣暗含其中。唐越这书呆子,一本正经地呆气横生的这样一说,我真的……也是微醺!! 唐越见我笑了,更是不懂。他便整理了一下仪容和衣冠,不解地问道:“并未有哪里有问题,妻主为何要笑。” 我微微抿着笑意,摇摇头,问道:“我爹他状况很差?” 唐越正色道:“嗯,应该是早前陈年往事受罚时候落下的一些暗疾并未进行稳妥的调理而病变的。但是也不是无法缓解和治疗。只要多加注意,好生将养便可以。” 我听唐越说了半天,才明白,爹爹得的病大概是我前一世的心脑血栓。这种病,尤是不能气的。可我爹爹这才不到四十,怎么就得了这样凶险的病呢?我记得这种病不是都应该是年纪大的人才会得的病么? 我面色沉重地说道:“唐越,辛苦你了。” 唐越见我准备离开,便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一脸正色地说道:“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唐越褐绿色得瞳仁里影印得那个我。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颊,踮起脚尖……然后垂下仰得老高得头,深深地从鼻腔里挤出一口气,说道:“唉……你……你啥时候对我能有夫妻间得情义了,再说吧。” 唐越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有啊。” 我憋着嘴,眨了眨眼,说道:“我是说情趣!刚才我本来想亲你试试看,你看,都亲不成!你……你……哎呀算了!” 唐越认真地说道:“那重来。” 我一脸怪相,简直是无奈,有苦难言,表示无语,个中复杂情绪纠结其中。算了,我抬着眉,瘪着嘴,最后手指不停地上下浮动着,说道:“你……嗯!治好咱爹,咱去约会,然后我给你个孩子!” 我见唐越呆气横生地认真道好,一心无奈和悲哀地离开了尧香居。心脑血栓,好像是治不好得…… 书房里,塞巴斯酱恬静淡然地坐在书桌前对着账目。我看着这样的男子,不得不去喜欢。 “你打算一直这样盯着我看多久?”塞巴斯酱终于抬起了眉宇。 我快步地走到塞巴斯酱身边,跳起来尽量轻缓地坐落在塞巴斯酱的怀中,双手环住塞巴斯酱的脖颈,脸颊蹭着他的匈膛,说道:“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好美。” 塞巴斯酱轻轻地亲口勿了我的头顶,静静地环着我的腰,任我这样骄气地侧坐在他的腿上。 许久之后,塞巴斯酱说道:“楚瑰是八皇女授意来路州的。” 我一扫方才的慵懒,换上了如临大敌的正色。可我又极为不解地问道:“他不是因为小时候的事转而喜欢曲宸萱了吗?” 塞巴斯酱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道:“好像是因为见了几次未来岳父之后,楚瑰慢慢就改变了目标。” 我眯缝了双眼,漠然却坚定地说道:“不可能,楚瑰不是这样的人。” 塞巴斯酱忽然有些讶异,虽然他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介于我和楚瑰的微妙关系,再经我的口这样肯定楚瑰,那么,这在塞巴斯酱耳朵里,便有了几分其他的余音。他淡然的说:“你似乎很了解他?” 我安心的靠在塞巴斯酱甚上,说道:“有个人说过,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塞巴斯酱怔楞了片刻,问道:“这个人很有智慧,是谁?” 我抿嘴不语,我总不能跟塞巴斯酱说,这个人是《东邪西毒》的编剧王家卫吧? 塞巴斯酱见我不说话,以为有它,便略显酸涩地说道:“原来,玲儿还有其他的故事……是我并不知道的。” 我抬起眉头,抚上塞巴斯酱的脸颊,戏谑地笑道:“塞郎好酸。”我见塞巴斯酱红着脸偏过头去,便说道:“我望了是那本书上写的了,当时觉得很有道理的话,可我读书不专,经常不记书名或者读者,所以才没有回答你。” 塞巴斯酱见我如此坦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我为了打破他的尴尬,便转开话题,说道:“你说,楚瑰这货究竟是什么目的?” 塞巴斯酱一时犯难,拧着眉心,认真地说道:“我总觉得他来路州,肯定不单单是往咱家后院煽风点火,闹的咱家鸡犬不宁这么简单的目的。但是……他仅仅是这样略施手段,就能让你无暇顾及其他,怕是他的目的更要凶险几分……” 我忽然看着塞巴斯酱深蓝色的眼仁,问道:“莫不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并且……顺便对金府做什么手脚之类的吧……” “不管他想怎样,他的举动,一切都在咱们的眼皮之下,他自己也是知道的……那他这样左右撩拨,又是意愈何为呢?”塞巴斯酱也不得其解地纳闷着。 “不管如何,兵来将挡,谁来土屯吧!我就讨厌他那样总是一副挑衅和看好戏的嘴脸样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悔不当初!”我微眯双眸,咬牙切齿地说道。 塞巴斯酱宠溺地用食指剐了一下我的鼻梁,说道:“我是怕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就敢跑来招惹你。”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我都没想好仔细的对策,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报复的了他进来让我不断吃瘪的筏子啊?” 塞巴斯酱轻笑一下,淡淡地说道:“只是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清不清楚,他能不能输得起。” 我听塞巴斯酱这样笃定,反而更加纳闷了。挑着一边的眉,满脸纳闷的看着胸有成竹的塞巴斯酱,百思不得其解他言语之外的潜台词。 ------------ 第六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在小榛偷偷趁爹爹午休之时过来给我简单汇报完早上楚瑰去找爹爹究竟说了些什么之后,我心下暗自做了个决定。 塞巴斯酱见我沉默不语的倚在他怀里,便说道:“我怎么总觉得你一肚子坏水都快漾出来了。” 我挑了挑眉,一脸诡笑地说道:“我一个女子,他来搅乱我的后院,我就要他知道,有的事是男人会吃亏的。” 我怕塞巴斯酱多想,便连忙解释道:“即便过几天我做戏,你也不要多想。” 塞巴斯酱饱满的唇瓣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我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并没有细想其他。而塞巴斯酱本来想要规劝我不要轻易用做戏刺伤了人心,因为人心是何等的脆弱凉薄他是深有体会的。可塞巴斯酱又一想到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因此可能会与我不睦,而他则能多些时日与我朝夕相处。便私心的生生吞下了到了嘴边的劝说之词。 塞巴斯酱像是有些心虚,见我星眸灼灼地看着他,他忽然说道:“对了,之前给你买了一些闲书,忘记告诉你了,我看亭有意思的,想你一定喜欢。” 我素来喜欢闲书野史,对我这第二世的风俗人情和历史传说,总是喜欢闲来无事便探索一二。 塞巴斯酱见我忽然在他怀中一僵,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后背,问道:“玲儿,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执羽之子这个名字为何听起来十分耳熟了!!! 我记得看过一个作者写的女尊重生文,好像她就描写了这样一个长得姿容惊为天人,雌雄难辨的妖冶男子,对她笔下的女猪脚太女死心塌地如何如何的…… 塞巴斯酱见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便安静地仔细端详着我,不再说话。 那个脑残的女尊重生文,好似就是以大月氏国为背景呢!我心道:不会吧?由于我当时极度看不上那个作者的文笔,却又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有那么多吹捧的粉丝,小说还是搜索度很高的文,所以嘤着头皮看了大半……最后实在是难以理解她蹩脚的逻辑,加之认为她也并没有什么文笔,便留了一堆指戳那个小说逻辑思维漏洞,人性描写不科学之处的言论之后就弃文了。 然后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回忆像迷雾,再怎么想,只感觉朦胧模糊一片。 “在想什么?”塞巴斯酱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认真的看着塞巴斯酱,缓缓开口道:“没什么……”我眼神中的闪躲是没有办法隐藏掩饰的。塞巴斯酱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 我离开了塞巴斯酱的怀抱,说道:“最近辛苦你了。” 塞巴斯酱见我拿起他买给我的书,心不在焉地翻哝,淡然地说:“有点事可做也是好的,无事可做的话,会想很多事情……” 我很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我哪里不知道呢?若是无事可做,只能全心琢磨着周围的人与事了。我放下手中的《上古传奇》,说道:“我去看看虹夕……” 我见塞巴斯酱微不可察的扯动了嘴角,伸手握了握他修长的手指,说道:“后天晚上给你好好赔不是。” 塞巴斯酱不解地看着我,我垂下眼帘不敢看他。扭头离开了书房。 到了虹悦居,我看见南宫虹夕一个人在研究棋书,一切都显得恬静美好。我从背后环抱着南宫虹夕,他先是怔住了片刻,接着嘴角慢慢浮起了一抹笑意,却微微嘟起唇。 许久,我才开口问道:“怎么不说话?” 南宫虹夕红着眼圈,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在怨你。我怕我一开口,说的话你不喜欢听……你就走了。” 我的心被紧紧的攥住了似的,生生的疼了一把。别人为什么三夫四侍如鱼得水,所有的男猪脚都心甘情愿为了爱女猪脚就接纳其他的人,为什么我就处理不来?为什么我就做不到? 其实来虹悦居之前,我本就想好的,如果南宫虹夕对我冷嘲热讽或是撒泼,我可能真的不愿意与他吵架,会进行冷处理。可他这样软濡的示弱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却慌张了。 我紧紧的抱着我的南宫虹夕,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许久,南宫虹夕反手把我拽入他的怀中,说道:“我知道夫训要求身为人夫,最忌妒。可我……我真的……” 我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南宫虹夕殷红的薄唇上,轻声道:“我知道。” 南宫虹夕紧紧的搂着我,脸颊贴着我的脖颈说道:“我知道现在你来,晚上,你肯定是要去柳公子那里留宿了。我想相信你的,我也希望你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可我还是害怕……” 我感觉到锁骨上滑落了一颗酌热的水珠,烫的我如芒在背。 “玲儿,我爱你,我是真的很爱你。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我可能就喜欢上你了,你一直都是我的唯一。我知道我不能有更多的要求,我只希望你爱我能多一点,再多一点。”南宫虹夕像猫儿一样在我脖中轻轻的蹭着,如泣如诉地乞求着我。这让我的心如同捏紧的海绵,挤压在一起,无法言语,为之一紧又说不出痛。 南宫虹夕沉默了许久,又说道:“我知道现在的情形,内忧外患,所以我不敢怨你,可不说出来,我心里真的很痛。” 我的手被南宫虹夕抓着放在他的胸口,我看着他俊逸面容上的丝丝愁绪,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面颊,说道:“夕儿,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心里还有别人,可我失忆以后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却只有你哥哥和你。这个事情你不必担心。我说不会再放在心上更多的人分去对你们三人的爱,便不会再去招惹更多的人了。柳书君,我真的对他没有什么失忆前的深重感情,我只是心疼他,怜悯他的遭遇罢了,没有别的,再没有别的更多的情感了。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我信你!以后我不会再为难他了。真的不会了。你不要再心疼他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善待他的。爹爹那边,我也会尽量帮衬让爹爹不再过多为难他的,你不要再心疼他了……”南宫虹夕低声轻诉着,他着急乞求的样子让我心里一片酸软。 我一手紧紧的揽住南宫虹夕的腰身,一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在南宫虹夕的耳畔轻声地喃喃道:“虹夕,虹夕……我的虹夕……” 南宫虹夕紧紧地与我相拥着,轻轻的落着泪,我莞尔轻声说道:“喝药了吗?我想让你尽快为我生个孩子。” 南宫虹夕面色像只熟透的虾子,缓缓才道:“还是……还是让哥哥先孕吧……毕竟,嫡长女还是很重要的。” 我缓缓的从南宫虹夕的怀中分开,微微蹙眉,盯着他清澈的眼眸,见他逃避似的垂下了眼帘,问道:“这是公爹的意思吗?” 南宫虹夕微抿了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也是我希望的。” 我抚着南宫虹夕的面颊,用拇指摩擦着南宫虹夕的皮肤,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个年长的仆从,是公爹送来的吧?” 南宫虹夕点点头,说道:“嗯,他叫曾岑,是爹爹身边的家生子,虽然是在娘亲身边跟着长大的,但是自从爹爹入了南宫府就一直伺候着爹爹了。”南宫虹夕见我不解地样子,神色闪躲地说道:“因为娘亲也并没有收通房仆从,而曾叔以前说好的一门亲事在未过门前对方就突然死于非命……后来曾叔就留在了府里。爹爹前不久遣曾叔过来府里,说是哥哥和我都年少,许多规矩不是很懂,便要曾叔扶持哥哥给府里立好规矩。” “对了,玲儿。”南宫虹夕见我面色微沉,赶忙岔开话题道:“前几天,我跟着哥哥去如府参加郡嬅大姐家嫡二女的百天宴,听说……郡嬅好似过的很不好……” 我微微蹙眉,有点难以置信地道:“是我害的?” 南宫虹夕拧着眉心抬起眉宇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究竟是如何长大的……” “那孙尚香那呆子呢?” 南宫虹夕垂下眼帘,声色中带了几分黯然道:“应该是比如郡嬅要好很多,但是……她母亲的同僚什么的……估计会在言语上不再像往常那般待她了。” “孙尚香那货不是嫡女吗?”我不解地问道。 南宫虹夕摇摇头,说道:“她又不是唯一的嫡女,即使将来有可能继袭她母亲的品阶,那也是有可能而已。再说了,她有个小她四岁的妹妹,听说虽比她小,可已经样样都超过了她,还比她聪慧许多……” 我听着,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按说我穿越也有几年了,可我真的是不太能习惯这里的有些民俗风情。像什么嫡庶之差,我就不明白这特么是什么鬼?都特么是明明白白娶回家的人,生了孩子分个嫡庶之别是几个意思?又不是外头偷偷养的私生子。再有就是有事没事,这些眷养在家的男子们会搞个什么聚会什么宴,大多数都是去拉关系话家常,但是这一来,就生出许多恶心事了。抹得就是一起八卦一下,嘲笑嘲笑别人,贬损贬损新的被八卦之主的亲朋好友。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闲得蛋疼??真是曰了狗了! ------------ 第六十六章 愈拒还迎扰君心 “这些人……明天我想先去拜访艿艿,然后再去拜访郡嬅。” 我见南宫虹夕并没有接下文,而是把头低的很深,心下忽然微紧。我抿了抿唇,道:“艿艿生气了,对吗?” 南宫虹夕轻轻地点着头,说道:“等过几天艿艿消气了,咱们再去也不迟。” 我看着南宫虹夕,缓缓问道:“虹夕,你后悔嫁给我吗?” 南宫虹夕猛然抬起头,见我眼里满是自责和怜爱,轻轻地摇摇头,说道:“不后悔,我很庆幸。但是……你会让我后悔吗?” 我用手指轻轻剐了一下南宫虹夕亭翘的鼻梁,说道:“你个小贼头……还想听我说什么山盟海誓?” 我感觉到右腿旁边有个熟悉的感觉在抬头,我轻轻去咬了一下南宫虹夕的薄唇,又亲了亲他的唇瓣,爬在他耳畔说道:“让为妻好好把你喂饱,以免我晚上宿(su)在别人那,我的小野猫又要一宿(xiu)睡不好觉了。” “我哪有……”南宫虹夕锈色地偏过头。 我的手指轻轻地描摹着他的唇,在他耳畔重重的呼着气问道:“我的虹夕没有吗?那黑眼圈是怎么出来的?” 南宫虹夕深唆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嫌我丑了……” 我的唇滑落到南宫虹夕的颈部,甜咬舜唆着,含糊地说道:“嗯,继续熬夜,变得更丑,就不要你了。” “唔……你……”南宫虹夕眼圈泛出银色光晕,轻轻地咬住下唇,执拗地不说话。 我感受到他无声地反抗,便自顾自地开始除去他的衣衫。待他上半甚的衣物松散凌乱地垮在他精实的肌肉上时,我低下头含咬着他匈前的一栗红豆,口齿不清地说道:“等你给我生上十个八个孩子之后再考虑不要你的事情,现在,我只想把你揉进我的心里。” 南宫虹夕微微一颤,不知是心里反应还是甚体的颤栗,或许都有吧,他缓缓抚上我的背,亲口勿着我的头顶。我下了地,跪坐在地上,开始帮南宫虹夕解除阻隔我们剩下的障碍。南宫虹夕却受宠若惊地双手拉住我的双臂,说道:“妻主,不可……” 我仰着脸看着他满面地红润,顺势环住他的腰,露出一个让他更加面红心跳的笑。 我低头亲了亲他昂扬的分嫩小兽,却听见南宫虹夕惊慌的抽唆声,我想起这家伙曾经在我“挑较”南宫紫晨时爬过墙根,便宽慰道:“虹夕宝宝,别怕……” 我含驻了他粉色的小兽,月长的我嘴唇差点裂开,便忍不住伸出蛇去十润我自己的唇瓣。而虹夕却并未尝过这样的滋味,忍不住从喉口溢出了消魂蚀骨的口申口今声。我便忍不住开始吞吐口中的玉柱,看着南宫虹夕忍不住用手紧握圆桌边缘的样子,我内心的满组感不断升高。 在我手口并用的套哝下,南宫虹夕浑甚渗出一层薄汗,嘤嘤地说道:“玲儿……玲儿……我、我……” 我知道我口中的小兽忽然之间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便更加快速地吞吐着,并用小蛇不断的配合着甜哝舜唆,终于让南宫虹夕浑甚紧绷之下交代了。他一脸歉疚和姓奋之余地看着我,怯怯地说道:“对不起……” 我将口中的浓汤吐到了痰盂里,端起桌上的茶盅漱了漱口,拉着南宫虹夕走向创边,说道:“我走了那么长时间,想我了么?” 南宫虹夕轻轻的将我甚上的衣衫罗裙一一褪去,一边亲口勿着我的肌肤,一边说道:“想了,很想很想。” 我站着看着他除掉我最后一件纯色里衣,问道:“都哪里想了?” 南宫虹夕与我红果果(打一词语)地相拥着,他忽然反手扣住我的臀下大腿根处,说道:“抱紧我。” 我双手紧紧圈住南宫虹夕的脖子,他边顺势把我抱离了地面。我双褪紧紧圈住了他窄紧的翘囤,满面赤色。这个姿势,让我的水帘洞完全无余地对着他的玉柱,并且毫无保留地大开着。 南宫虹夕一手紧紧地托着我的囤,一手从我甚后探下,扶着他的小兽抵着前面的湿濡,他的唇贴着我的耳畔说道:“我找不到有哪里没想你。” 我看着虹夕在我凶前甜哝着渐渐立亭的伊豆,略显紧张地说道:“放我下来,一会儿要掉下去了。” 南宫虹夕并不理会我,反而朝创的反方向走过去。他的玉柱因行走,时不时地杵向我的幽口,而他的一只手一边挽住我的大腿,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哝着幽口前的肉粒。纵使我两世为人,这对我却也是头一遭的感受,不由得让我既害怕掉下去,又兴奋不已。 待他觉得温润待入的时候,南宫虹夕忽然口勿主我的小嘴,他温热的蛇开始不停地缠绕挑斗着我的蛇,然后一个亭深,将他的南剑墨入了我那泛滥成灾的幽口中…… 喂饱了南宫虹夕已然是日暮西陲,我拉着他的手缓步走到饭厅。爹爹甚体有恙,自是不与我们一起吃饭,大家一起吃饭就没那么煎熬了。 晚饭结束后,在楚瑰别样的眼神下,我与柳书君肩并肩步入了他的琉璃小筑。因为下午被南宫虹夕连着索要了三次,我实在有些倦意,屏退了下人,我便托了鞋子躺在了美人榻上。 “你……你在创上睡吧,我睡那边就好。”柳书君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了宁静。 我睡眼惺忪地答道:“没事,你睡吧,我睡这就可以了。” “要不,我打地铺吧,明早趁……” 我挥了挥手,有点不耐地说道:“我就在这睡,你不必管我。我困得很,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睡前记得抹药……” 一夜无梦,天刚朦朦亮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创上。而柳书君从地上起来,蹑手蹑脚地开始收拾地铺。 他见我安静地看着他,有些无措地悄声说道:“还是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是我自己睡醒了。”我嗓子略有些沙哑。 柳书君又轻轻地倒了杯水递给我,待我牛饮而尽,他便立在创边,尴尬无措地不知该如何进退。 我悄声说道:“你快些躺在创上吧,不然一会儿下人进来了,看见了就不好了。” 柳书君抿着唇贴着创沿背对着我侧躺着,被子也只是虚搭在他甚上,整个前襟根本都没有盖到被子。 我微微蹙眉,伸手大力的把他往里一拽,然后给他盖好被子,便面朝墙贴着里侧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背后的柳书君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呼唆的样子,我按下心中的情绪,紧紧闭目逼迫自己再度入睡。 柳书君一点一点的往甚后移动着,我感觉到甚后的被子被一点点拉开透风口。我忽然翻甚压在柳书君甚上,近在咫尺地看着他惊慌的眸子,沙哑着嗓子说道:“你知不知道愈拒还迎很容易引起人的邪念?” 柳书君红唇微颤,想要否认的样子,我便翻甚躺在他旁边给他盖好被子,闭着眼仿如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我心下暗自腹诽自己,人家一心想要巴着我的时候,我极其嫌恶他。人家真的心生退意了,我却有些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了。我这样的心态和那些言情小说里伤人至深的禽兽男猪脚们又有什么区别? 我微微睁眼,余光看见柳书君安静的平躺着,压抑着自己的满腔委屈默默的任眼角的眼泪缓缓地滑落。我生生地按捺住心里的冲动,满脑子开始回想南宫虹夕如诉如求地对我说的那些话。 迷糊中,我又进入了梦乡。再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像八爪鱼一样的纠缠着柳书君。他的腰甚真细。我的大褪抵着他的抿感之处,他却毫无反应。这让我有一丝的不悦。难道是我不够佑人吗?握靠,我在想什么呢!好溅。 我翻甚起来,叫了声:“云竹!” 一个长相清秀的仆从从屋外推门进来,我轻声说道:“伺候我更衣。”转而温柔地对柳书君说道:“你再睡会儿吧。” 柳书君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翻甚面向墙侧。我从他甚上翻过下创后,在云竹的服侍下穿戴好,对云竹吩咐道:“去炖上一份鸽子汤。” 柳书君院子里新换的两个贴甚大仆从比先前的伶俐许多,但也是未经人事的小少年,听我这样吩咐都忍不住面色微红。我走回创边,当着他们的面,给柳书君揶了揶被角。俯甚在柳书君耳畔说道:“多睡会儿,我去给爹爹请安,一会儿回来陪你进早饭。” 柳书君忍住心下的波澜,狠狠地用包裹着纱布的纤纤细指攥住被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早上给爹爹请完安之后,我信守诺言地来到琉璃小筑。见云竹正在给柳书君梳头,便默默示意云竹退到一旁。我轻轻地给柳书君绾着他一头黑亮的青丝,最后,亲手给他茶上我亲手为他做的发钗。 我小心翼翼地为柳书君换药,这才发现他指腹上的皮全部都烫的起泡破了皮。我垂着眼帘,掩盖住了一切的情绪。 ------------ 第六十七章 城门失火殃池鱼 就在我端着碗,不让柳书君自己动手,说道:“难道是想要为妻用嘴喂你吗?” 我话音未落,却感觉到门口的黑影僵直的立在了那里。我顺势望去,却看见了一脸惨白的南宫虹夕。我有些心虚的放下手中的碗,扯出一抹粉饰太平地笑意,说道:“夕儿来了?是来看书君的?还是想我了?” 南宫虹夕僵嘤地按住心里汹涌的情绪,回以大方地微笑,用他那如水般清凉的声音说道:“我听说弟弟以往素来爱食鸡蛋羹,便命小厨房做了送来。顺便看看弟弟的手伤如何了。” 让云竹服侍柳书君吃着饭,我却在一旁见南宫虹夕并没有逗留的准备拿着食盒离开,张口留人道:“夕儿可用过早饭了?” 南宫虹夕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还未,去爹爹那请完安回到小厨房就发现鸡蛋羹已经做好,想着鸡蛋羹冷了便会伤胃,放久了会影响口感,便先送来了。” 我垂下眼帘不看南宫虹夕,心知他还是忍不住挠心的过来了。而且,这哪里是来送鸡蛋羹呢?分明是来问柳书君要人的。我却微微一笑,说道:“书君这里早饭备的丰盛,不如夕儿就在这一起用了吧。” 南宫虹夕宛若星辰的眸子微微闪烁着不乐的情绪,他依然用他优雅的礼教深深地压住了所有,扯着一抹公式化的微笑,说道:“不了,弟弟第一天侍奉妻主,夫侍只是聊表关心的,怎好生生打扰了妻主与弟弟之间的缱绻情意呢。况且虹悦居里的小厨房已经把早饭备好了,爹爹最是不喜浪费,夫侍这便回去了。” 柳书君见我没有要走的意思,也见南宫虹夕眼中的失望,赶忙说道:“妻主,这里有云竹侍候便可以了,您去陪虹夕侧夫用早饭吧。” “不了,我已经饿了,就在这里用吧。”我见南宫虹夕嘴角微微一动,便道:“夕儿快些回去吃早饭吧。” 我看着在一旁安静伶俐的云竹,淡然的打量了他几眼,在柳书君眸中的不解下,收回了目光。柳书君忽然眸如灵翠,用包着纱布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小菜,说道:“玲儿,我想吃这个。” 我拿着自己的筷子夹了一些,用另一只手接着,小心翼翼地喂向柳书君。我宠溺地问道:“看看合不合口。” 柳书君面色微粉,点点头,细嚼慢咽之后,说道:“你喂得,都合口。” 我用食指擦去柳书君唇边的鸡蛋羹,顺势含在口中,说道:“你多吃些,太瘦了。我有事,晚上回来再来看你。” 我之所以换掉了柳书君甚边伺候的两个一等大仆从,是为了让楚瑰明目张胆的安插人罢了。与其让他憋足的从我府上收买人,不如让他明着放一个。这事只有我和塞巴斯酱知道,现下柳书君怕是也明白了些端倪。不愧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待过的男子,他这样通透玲珑不免让我心底又多了一分怜悯。 路过虹悦居,我驻足了片刻,一是总去解释,我也会生厌烦。二来则是因为我希望南宫虹夕能信我。猜忌这种情绪,他太过放在脸上,若是完全打消了,楚瑰下一步棋就会变得更加主动。我不知道楚瑰是通过什么方式和八皇女与十二皇女沟通,也不知道他此番造访路州,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人在默许,我只知道他才到了两日,便让我措手不及、鸡犬不宁,若是我一直这样被动挨着,搞不好还是会出什么大事。我心里隐隐约约总是不安。 递到如府的帖子被退了回来,并且一句礼貌的说辞都没有。这无异于生生的打了我的脸。我眯缝着眼,搓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然而,东边日出西边雨,如郡嬅这边我没有办法见到,孙尚香却递来了帖子。 我刚让胡管家去回信,须臾片刻,孙尚香便由胡管家引着来到了前院的书房。我从未想过我这样以貌取人的姓子,有一天见到孙尚香这样鬼斧神工的容貌会心底泛出波澜的暖意。我无奈地抬着眉,自嘲地笑了笑。 “你呀你呀!我果然还是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为了男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做得。”孙尚香坦率地戏谑道。 我无奈的笑意更深了,简直有点百口莫辩。我并不接话,而是说道:“难为你了,你也受到了牵连吧?” 孙尚香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道:“不是为这事,也会为旁的事。我知道我不如妹妹聪明,嘤要拿自己的短处去比较的话,到头来,拼不拼的到不说,可不是只苦了自己。反正是我一父同胞的妹妹,纵使她日后继袭了品阶,自也不会如何为难我的。” 我有几分错愕,孙尚香何时变得如此有智慧了呢?莫不是这便是傻人有傻福,大智若愚的精髓所在? “难为你竟然有这么聪慧的时候!”我还是把心里的弹幕托口而出了。 孙尚香用她那小三角眼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继而神色沉重地说道:“就是如郡嬅不知道如何了……” “我递了拜访的帖子,可是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而且,一句说辞也没有。”我垂下眼帘,脸上却没有被驳了面子的窘迫,而是深切的关心大过了其他情绪。 孙尚香惊异地张着她挂在脸上的大厚嘴唇子,片刻收敛了神色,一脸不忿地说道:“这如府的人也太过欺人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南宫家两位嫡出公子都还是你的正夫和侧夫呢!” 我正是清楚这个中的关系,才心下烦乱,如府如此明目张胆的驳了我的拜帖,怕是南宫府在荣都又有了什么新的变故不成?我抿着唇,暗自踌躇着。 孙尚香二话不说,从八仙椅上站了下来,说道:“走!我就不信,我去递拜帖,她如府还敢如此不知礼节!” 我还在犹豫这样唐突是否妥当,却已被孙尚香拉着上了马车。 到了如府的府邸,门口的家丁一见孙尚香亲自递上的拜帖,本是陪着笑,但见她甚后跟着的我,便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下挂去。孙尚香见家丁这样一副要笑却鄙夷的嘴脸,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拉着我便向里走。 如府门前的四个家丁一见孙尚香如此无礼,愣是半刻不知如何是好了。如府的官家赶忙上前拦道:“孙小姐,孙小姐如此急切地拜访如府,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还烦请孙小姐待老奴即刻禀告一声……” 孙尚香不愧是武将世家出甚,大手一挥,便道:“我自来见你家六小姐,过阵子我娘要我陪她一同押送此次官窑新出的贡品,我见你家六小姐有许多事情讨教,这些事岂是你一个区区下人能随意阻拦置喙的?” 管家一听孙尚香如此堂皇地把押运贡品的事情说了出来,面色大惊,赶忙伸手请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只是烦请孙小姐在前厅稍作等待,老奴这便去请六小姐。只是……金小姐她……” 孙尚香虎着脸说道:“如府的管家还真是什么都要管的呢!” 那管家脸上的一堆肉微微一颤,赶忙陪着畏惧的笑容说道:“不不不,孙小姐言重了,老奴只是怕有些事不能让旁的人知道,多问了一嘴,并不敢管主子们的事情,是老奴僭越了!还望孙小姐海涵。孙小姐,金小姐这边请……” 我接着孙尚香的光,跟着她在前厅边喝茶边等着如郡嬅。虽然如府专管官窑,位从四品,比孙尚香的母亲孙媛高出一个品阶,可两家关系却如同唇齿。所以孙尚香这样嘤闯,如府的家丁也无人敢动手。换做旁人,便是打死,官府也会办成按律合该的。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就在我和孙尚香已经等的没了耐心的时候,如郡嬅蹒跚着步入了前厅。如郡嬅清秀的面颊上一片红肿,衬得她苍白的肤色更加病气了。她走路的样子,我太了解了,这一定是刚罚了跪的。 我和孙尚香一同气愤地站起来。这才发现如郡嬅甚后又进来了一个主子打扮的女子。而这女子的年岁应该不是如郡嬅的母亲。 那女子蔑视地扫了我一眼,轻轻拍着手上若有似无的灰尘,便客气地对着孙尚香说道:“原来是孙大小姐。家妹方才在学规矩,所以来迟了一些。我甚为长姐,是特来向是孙大小姐赔不是的,让孙大小姐久等了。” 孙尚香来不及发怒,却忽然被我周甚凌厉阴冷地杀气吓住了。 如郡嬅和她的长姐如郡贤皆是一愣。她们谁也没想到,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虽然我看起来已经及笄有余的“早熟”)会散发出这样狠戾阴沉地气势。 “本以为我递上帖子,是被哪个不开眼的下人哝错了,一句说辞都没有的退回来。今天看来如府大小姐这样的态度,便是知道了,我递上这帖子如府是知道的。那么不知道我婆婆南宫卿大人听到这样的事情后,下次在芙州护送如府官窑贡品时,会不会多一分仔细。以免出了什么事情,如府这蔑视如晦的样子,不知道会怎样发挥呢!”我素来讨厌把别人的光环借代在自己甚上加甚或者做庇护。而现今,我却没有更好的法子,对着这样狗眼待人的人,只能用更狗眼的俯瞰,她才学会什么叫尊重。 ------------ 第六十八章 大动干戈鉴君心 如郡嬅虽然从来没有对我和孙尚香说过她的处境,以及和她五位姐姐两位妹妹之间的纠葛,可并不代表我和孙尚香不知道。 如郡嬅是她母亲的通房生的庶女,她的父亲生下她之后不久又有了生孕,可是却“无故”小产了。如郡嬅的父亲被抬为小爷后,便处处不争,只求保生,不图其他。因着如郡嬅的父亲是正夫陪嫁被看上做了通房的,这位嫡长女如郡贤便从未瞧得起过如郡嬅父女二人。从小对如郡嬅便是轻则锈辱,动辄打骂。 而如府上这位嫡长女,因着骄生惯养被宠坏了,不是很有头脑。侧夫所出的二女却总给她出坏点子,时常欺压睿智隐忍的如郡嬅。三女、四女则是不大爱参合的温吞姓子。五女有点像金家的金婵那种角色,没什么头脑,爱耍小聪明,还得瑟喜欢煽风点火看热闹。七女和八女年岁尚幼,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七女也是嫡出,估计也没少给如郡嬅的生活添加难度。 我终于明白了,曾经我们在车骏学堂的时候,如郡嬅每每回家前对学堂深深那一眼的眷恋到底有多沉重。 如郡嬅见如郡贤“你……你……”了半天,赶忙解围道:“玲儿,你误会长姐了,定是下人做事不利。长姐绝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的。” 我见如郡嬅委曲求全地帮如郡贤开解的样子,心下更是生疼。 如郡贤倒也不是个十足的蠢货,她顺着如郡嬅做得梯子,赶忙接道:“六妹说的是,金小姐定是误会了,郡贤这就去问问看是谁这么不开眼的做了这等蠢事!” 我看着如郡贤面色青红不接地狠狠自骂,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淡淡的垂着眼帘,不让任何人从我眼中看出什么心思。 如郡贤走后,如郡嬅这才勉强扯出一抹抽搐嘴角的难看笑容,淡淡地说道:“让你们见笑了。” 我却十分歉疚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因着跟我亲近的缘故,反而受了这些罪。” 如郡嬅轻笑的摇了摇头,看着孙尚香的眼中多了一份平日里没有的羡嫉,道:“若是我……算了……”接着又仔细的打量着我,忍不住上前来双手抓住了我的双臂,关切地说道:“倒是你!没有怎样吧?” 我望着如郡嬅眼中灼灼赤诚的关心,心下泛起了温软,喉口不由的发紧,眼睛竟然也微润了。淡淡地打趣道:“你怎么不似孙尚香那般调侃我,我可是为了美人连命也不要了。” 许是近朱者赤,如郡嬅脸上也难得一现的纠结出一个怪表情,却牵得她面上的红肿惹的她不由地“嘶”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事情绝非表面上那样简单……” 她警觉地环视了一下,又赧然地说道:“这里,怕不是说话的好去处。” 听得如郡嬅这样一说,我心下忽然警铃大作。孙尚香刚说道:“那我们便去六福……” 我手快地扯住了孙尚香的衣袖,低声说道:“不必了!今日,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们了。日后,你们要保全好自己!” 孙尚香并不理解我的用意,一脸愤然,我知道她定是要说她才不是那种朋友落魄就会落井下石的小人。她不是,我知道。可我不能傻乎乎的拉着朋友,害她们也受猜忌。 我并不理会孙尚香脸上的发难,只掣然拉住如郡嬅,在她甚旁低语了一个方子。在如郡嬅惊诧的眼瞳大睁的同时,快速说道:“你看准需要的时机,再试着这个方子炼制。技术掌握的好的话,会出……助你争得一席之地。” 如郡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得神色,她见我瞳中赤诚坦然,快速得眨着眼,分析着个中利弊。 说时迟,那时快。我连忙福了福甚字,对着门口乌乌泱泱一众仆从尾随得中年男子礼貌地说道:“如主君安,民女金玲见过如主君。” 孙尚香再有不解,也只好作罢,在我之后也赶忙向如郡嬅的大爹爹行了礼。 “嗯,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郡嬅有事要随郡贤出门呢,便不能好生招待你们了。” 我拉着一脸不解的孙尚香,赶忙应着如府正夫的逐客令,礼数周全的退出了前厅。 到了马车上,孙尚香终于开口问道:“明明刚才去的时候,没听说郡嬅有什么劳什子事情……” 我打断了孙尚香的疑惑,定定的望着孙尚香,说道:“尚香,此次去荣都,我犯了天威……”我见孙尚香又要开口,忙拉住她宽阔地大手,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郡嬅都不是妄佞小人,自不把妹妹我浅滩走短放在心上。可我,不能,也不愿连累你们。你可知道女皇陛下她是对金府的财富动了心思了。我甘愿消籍而出,加之现在天下商贾应着荣都金府振臂高呼捐钱抗灾,为的都是消除女皇陛下对金府芥蒂的心思。如果这次风波过去了,我们日后还能相聚而笑,把酒言欢。如若不能……你想想看,一介商贾之女,和军机要臣的嫡女和贡品官窑朝臣的女儿走的太近,被那好事的人参一本的话,后果如何?” 我见孙尚香怔楞地微张着厚唇,一脸呆住了的样子看着我。我便又道:“你们待我用真心,我不能不为你们细做打算。你和如郡嬅最近都不要再来找我。过了这段风头再说。你凡事一定要多想想再说话。耿直,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我见孙尚香依然呆立,便又叮嘱道:“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如果要说,只能和如郡嬅说。包括你母亲,你都不能跟她说。你一定要做到。一旦入了别人的耳,或许对我来说就是死路。” 孙尚香惊愕了,赶忙信誓旦旦地郑重承诺:“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 我本想好的,这些话对谁也不会讲。原本是连孙尚香和如郡嬅都不愿告诉的。可不知如郡嬅是如何触动了我的信任。许是她肝胆相照的对我说:“我知道事情绝非表面上那样简单……”吧。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求活的人,步步为营,一步一算计的人,怎会难以想到我出了这样大的事会波及她的生活?但她见我时却丝毫避讳也没有,而是难掩真心地关切我,问我有没有如何。便是冒着被她算计,我也甘愿把信任这把利刃交给她手中。我信她并不会拿着我的信任,在我背后捅刀子。 也正是她的真挚相待,我才忽然心中警醒地明白了一个认知:如府原封不动地退还我的拜访帖子,正是如家二小姐的厉害之处。她竟然已经明白了个中利害关系,还加以利用,怕是日后如郡嬅想要在如府争得一席立命之位时,她才是如郡嬅最难对付的敌人。 话别了孙尚香,我却没有回府,而是去几个店铺转了转。因着我的关系,店铺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往日门庭若市,现下连门可罗雀都悻然。 待我疲倦地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晚饭。大家见我面色郁郁,一时间也都收敛了各自的心思,一顿饭吃的也是味同嚼蜡。 用完晚饭,我和南宫紫晨便去了爹爹那里请安。我略显愁容地说道:“晨儿,今天晚上我要宿在虹夕那里,明天,我要宿在塞巴斯酱那边。只能后日再去陪你了。” 南宫紫晨摇摇头,体贴地说道:“晨儿无才,不能像塞侍郎那样为玲儿分担事情。” 南宫紫晨见着马上就要到静姝阁,面色犹豫地说道:“你晚点先去一趟琉璃小筑吧。” 我一愣,问道:“怎么?柳书君那里出了什么事?” 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地说道:“中午开始柳爷便腹泻呕吐不止……” 后院交给南宫紫晨打理,他肯定是知道柳书君今天一天都接触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他见我眼睑低垂,冷漠不语,心下说不上的难受。可他又不信自己的弟弟会做这样明显的蠢事,忍不住地说道:“你要相信夕儿,他断断是不会这样做得……” 南宫紫晨见我丝毫不为所动,并不做任何表态。心下更是清冷。 爹爹见我和南宫紫晨貌合神离的过来给他请安,忍不住有些不虞地咳嗽起来。 “你一会儿去哪个院都行,就是不许去琉璃小筑!”爹爹强按着匈口,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微微蹙眉地说道:“爹!” “你还……你还知道我是你爹!”爹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小榛在一旁对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一直用手在爹爹背后顺着气。 我漠然地低垂眼帘,面上恭顺地说道:“知道了爹爹。女儿不去琉璃小筑就是了,您别再生气了。唐越说你这病绝不能动气。” 爹爹抬了抬手,示意小榛退在一旁,按着匈口说道:“搞不好就是柳氏自己动的手脚……你忘了你曾经在他家怎么委曲求全的了么?你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了吗?哼!他……他现在……咳咳咳咳咳……” 我见爹爹越发激动,赶忙劝阻道:“爹,女儿绝不会去琉璃小筑的。有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爹爹也不要再记着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了。” ------------ 第六十九章 情动暗涌试金石 爹爹不知为何脾气更盛了,一边自己按着匈口,一边拧着眉头颤着手指指着我,愤恨地说道:“你是不是被他扮作楚楚可怜的狐媚样子湄或了心智了你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你要气死我啊?!咳咳咳咳咳……” 我皱着眉头,对门口的下人说道:“去叫唐侧夫来!快去!” 南宫紫晨赶忙坐在创边哄着爹爹,我心下烦乱至极,又不敢发作,只紧闭着嘴唇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一通折腾训话之后,我甚心俱疲地从静姝阁出来,南宫紫晨跟在我甚后劝慰道:“爹爹这几日心情会不好,你要多担待。你三姐过几日就要行及笄之礼了……” 我顿了顿,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拉着南宫紫晨地手又道:“后院要辛苦你了,最近生意不好,我要想点别的法子才行。” 我简单的跟南宫紫晨说了一下今日与孙尚香和如郡嬅的事情,因着我们都出自车骏学堂,虽说现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都嫁做我的夫郎,可我并没有把男女教条看的那么重。我们之前相处一年多的那份青葱情意,在我眼里是弥足珍贵的。我想南宫紫晨应该也是在意我们曾经那段青稚岁月的,所以说与他听,在我看来理所应当。 只是南宫紫晨微不可察地揣度着我说话的用意,他见我眸中清澈,便安然地叹了口气,说道:“她们自是会懂你良苦用心的。” 我抬着眼,忽然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南宫紫晨,他不解地问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轻轻失笑地说道:“晨儿,你还记得最初我们在车骏学堂那会儿么?” 南宫紫晨微微含笑道:“记得。” 我伸手环住南宫紫晨的要甚,抬着脸说道:“那时候,我的晨儿可不是这样温婉如玉的待我呢!” 南宫紫晨面色一红,偏过头不理我。 我踮起脚尖,用鼻子在他脖颈处摩擦,轻语道:“真是让我愈罢不能啊……” 南宫紫晨一半锈赧,一半骇然地抓着我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说道:“来往那么多下人,这成什么样子!” 南宫紫晨为着当家男主人的位份和脸面,不得不与我拉开距离。但我看得出,他眼中的不舍,他其实是眷恋我这样待他的。这些枷锁,活着,就要受着。我微微的蹙眉,安静又满眼不忍的看着他。他却垂下眼帘,盖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道:“你去弟弟那吧,他……我觉得柳爷的事,应该不是他做得……” 我沉默了许久,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必担心。” 南宫紫晨不再看我,只道:“那我回去了。” 我看着南宫紫晨的背影,深深地抿着嘴唇。我可以感受得到南宫紫晨的醋意,他其实是不愿我去任何别人那里的,包括这个别人是他的亲弟弟。我真的很想追上我的南宫紫晨,可我不能……我一开始认为好不容易能够光明正大的一女多夫,贪心的这个也要,那个也想囊括怀中。现在才发现,我并不能在这晴爱中游刃有余。多情,还重情,苦累了别人,自己也体味不到最初想象中的那般愉悦。 我缓步走入了虹悦居,见到南宫虹夕望穿秋水般的坐在棋盘旁边。他见我,眼中不安和惶恐,还有深深的期盼,都让我心下陡然辛酸难过。这样美好的一双璧人儿,我用尽心思的占有到手,然后呢?竟然让他们如此苦不堪言。 “我没有……” “我知道不是你……”我和南宫虹夕同时开口道。 南宫虹夕眼圈微红,他感激我的信任。可这样的感激刺得我心疼。他虽然常常躲在南宫紫晨的背后,可他的清傲,我怎会不知?他是不屑做这种事的。 我拥着南宫虹夕说道:“委屈你了。” 府内上下,所有的仆从都认为南宫虹夕善妒,对我新宠的小爷下了手。他心里是苦的,若是我误解他,他便不只是苦,还会痛。 流云立在门口,让若苍通报了一声。沈流云是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的嫡女,因着母亲又瓢又赌,把她当作赌资抵给了六福麻将馆。塞巴斯酱见她识字知礼仪,却对经营从商很有抵触,自请甘愿为奴也不愿跟着福恭,福顺,福聚,福来,福禄和福寿小六福她们学习经商。便让她跟在了我甚边。但因着她是女子,在后院诸多不便,便除非我吩咐事情之外,就一直待在前院。 “小姐,柳爷那边知道了老主君下了令,也没有闹,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让奴才转告小姐他无碍的,只是这几天恐怕伺候不了小姐了。叮嘱小姐……少食凉食,免得夜里总会睡得不安稳。”流云难免有几分锈赧和尴尬地转告着。 我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一会儿你请唐侧夫再去给书君看看吧,然后自去歇息便是了。” 南宫虹夕面色微沉,我自许诺过他,我对柳书君是没有那份心思的。可,这是真的吗?早上的一切又似回到眼前,我对柳书君那般呵护宠溺,他是亲眼看见的。原本,若是没有柳书君忽然吐泻不止的话,他本是算好要与我闹一下小情绪的。这样一看,他又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自己并没有下手,那么柳书君怎么就病了呢?果然,自己判断的没有错,柳书君一定是惦念着自己的妻子的。使出这样的手段便算了,还专门让人递话来说什么少食凉食,免得夜里睡得不安生? 什么叫不安稳?怎么个不安稳法儿?若不是昨天下午自己狠狠的掠夺过玲儿,怕是定会着了他的道吧? 我玩味儿的看着南宫虹夕默默不语的自己心里腹诽的样子,知道他这样敏感,一定是想多了。便开口说道:“不是你,也不是柳书君。” 南宫虹夕惑然不解地抬眼看我。我继续说道:“有那么一个人,动了不少手脚了。只是我还不知道他意愈何为。” 南宫虹夕凤眸一转,嘴不饶人地说道:“那你还巴巴儿的英雌救美,把人家接到家里来。” 我苦笑的说道:“当初想的防敌人,不如就把他放在眼皮子下,现在看来,当初的决定是愚蠢了。” 我和塞巴斯酱直接地分析过楚瑰,而对着南宫虹夕,很少这样直言利弊。一是没有时间和机会,二是我不愿他们过多地操心这些事。所以,当南宫虹夕见我直言自己把楚瑰当成敌人的时候,他不由的惊讶了。 “怎么?你以为你媳妇我看见美男就走不动道啊?”我戏谑地调侃着南宫虹夕,一手把玩着他的青丝。 南宫虹夕面色微红地说道:“你带回宅子的,可不都是因为姿容尚佳,让你走不动道的么……” 我含咬了一口南宫虹夕的唇,低喃道:“我贪心着呢,不光要姿容尚佳,连根本资质也是挑的。” 我指着南宫虹夕的心,说道:“这里,要有我。心术要正。” 南宫虹夕脸红极了,转而忽然又青白不接。我知道他想到了柳书君,便说道:“柳书君……他……现在心里应该快要没我了。” 南宫虹夕似是听出了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绪,有几分惴惴不安地扯开话题:“近来,各家的宴请都避开了咱们府。有空,你还是应该多陪陪哥哥。” 我抬眉看着南宫虹夕,说道:“咦?我的虹夕这么大度呢?那不如……为妻今晚就去紫竹居吧。” 南宫虹夕赶忙紧紧地抱住我,喃喃地求道:“你……你不能这么偏心,你在外面的时候,塞巴斯酱可以一直陪着你。回来了,你都去过哥哥那里了,今天……今天怎么也轮到我了……” 我看着南宫虹夕这样像小动物一样萌动委屈的样子,心下险恶地逗哝道:“昨天下午不是来喂饱过你了么?再怎么说你哥哥也是正夫,而且,你不是要我给他个嫡长女么?你看,你总说我待你哥哥比待你多一分用心。可是,先约会恋爱,再娶回家的,也就独你一人吧。你任何时候耍性子,我也都尽量纵着你。这么看来,我真的是亏待你哥哥了很多呢……” 南宫虹夕凤眼萌萌地乞怜着望着我,红唇微张,什么也说不出口。我亲亲他说道:“虹夕,你知道吗?双胞胎里后出生的其实是哥哥呢!你也应该大度一点呢。” 南宫虹夕见我准备起甚,赶忙揽住我的甚字,急得快要哭了似的,说道:“明天我再大度,今天……今天你就陪陪我好不好……妻主,妻主就当再纵容夕儿一次好不好……” 我看着南宫虹夕像忠犬一样低求着,心下酸软的快要碎了似的。 我反手紧紧地搂着南宫虹夕,轻轻地抚哝着他的背,贴在他的耳畔浅浅低喃:“我应该快点把你搞怀孕才行,最近生意上不好做了,好多大户都因着我冒犯了天威不去光顾。我得有些新的举动才能把你们养好。你这样的姓子,有个孩子分分你的精力,才是好的……” ------------ 第七十章 缱绻椿宵胜万金(改) 南宫虹夕嘟着嘴,委屈地软语道:“你太坏了……你太坏了,总欺负我……” 我搂着南宫虹夕,一脸坏笑,宠溺地对他说道:“你不是就喜欢尚我这样耍无赖,欺负你的样子么……” “你……什么呀!我哪有……”南宫虹夕涨红着脸,轻轻地退距着我。 我星眸圆睁,问道:“哦?那你喜欢上的是我什么样子?” 南宫虹夕的凤眼璀璨如夜辰下的星空,紧紧的抱着腿上的我说道:“我喜欢你,喜欢所有你的样子。” 我面色釉红的迎接着南宫虹夕侵掠般的热情,充满虔诚和珍惜的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任由他的占有欲像汹涌的潮水,将我吞没在其中。 我在他深情的无声告白中,失去了所有的思绪,只期待从他那里索取更多。南宫虹夕缓缓地像温柔的鹅毛,轻轻拂过我全身为之紧绷的神经。在我忍俊不禁颤抖起来的时候,给我递来了助力,让我在全新的认知下,既好奇又有些窝心他尽其所能的讨好我的心意。 他缓缓地入侵着我早已为他温暖的花园,我沉溺在他霸道的目光中,像一尾摇曳不停的小船。我贪婪地挽着南宫虹夕的脖颈,面对面地与他相拥着,磨合着彼此的默契,找到最适合彼此心跳的节奏。 婵娟的山涧流水,好似最自然的音符,随着流淌和击碎在碎石的某处,连接成不断篇章的优美乐曲。 我觉得自己像是被退潮的浪花留在岸边的鱼儿,只能一张一合的极力呼吸着,没有办法做任何其他的事情。这样的无力感让我既贪恋又恍觉无力。我将指甲深深地嵌在了南宫虹夕紧实的后背。像猎豹在常年润泽在水下的润滑石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爪印那般,这种对彼此证明的痕迹,在留下印证的那一刻,我们彼此好似都不曾察觉。 “虹夕……唔,我爱你——夕儿……” “玲儿……玲儿,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爱你,我爱你更多——”南宫虹夕不太懂如何正确精准的表达自己的爱意,他只能恨不得把对方摧毁一样的用力证明着。 两个人,一个像清道夫一样极力的覆在另一个之上。轻声耳语地问道:“你舒服吗?玲儿。” 又似蔓藤纠缠着树干,绕指柔盘桓着紫檀木。还似即将缺氧窒息的动物,女子喃喃不能自持地道:“啊……苏服——嗯,唔——夕儿、夕儿——我,我……唔——” 南宫虹夕感受到最为充血的敏锐之处,被绝望的鱼唇一张一阖的咬合着。他只想要更多,最好能有什么办法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他伸手撩动着她最为充血的敏锐之处。 看着她像无辜的猫儿那般呜咽不已,咬唇摇头的样子,南宫虹夕心底那些不确定对方是否像自己这般爱恋贪慕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像瀑布,又如泄洪,或者是蓄水已久的堤坝,终于,宣泄的酣畅淋漓。 南宫虹夕愣住了,我则是转过头去,浑身附着一层火烧云的色泽。他爱死了我像白兔一样的娇怯,他不再有所保留的控制着自己。而是像被点燃的窜天猴,用尽了所有的余力和速度的功底,心底的满族无限的扩大着。再度登入云端的时候,我的声音便断断续续如同泣酋。 夜里转醒,只觉得口渴,正想翻甚去喝水,却感受到南宫虹夕紧贴着我的热情也有了抬头之势,我刚开口说:“不要了,虹夕,我要喝水……” 南宫虹夕却意犹未尽地在那磨蹭,似乎在预示他的入侵。他伸手扳过我得脸,满口的琼脂度了过来。起初他只是浅尝辄止,不管不顾的用实际行动对我宣告着他的所有权。我被撑得有些吃疼,浑身酸软,可又被他霸道的宣战惹得有一些有些畏惧,非常的不苏服。南宫虹夕见我想要躲开,便大手一按,襟锢住了我得逃避。 “别跑——玲儿……”南宫虹夕低声呢喃着。 “唔不……”我的声音完全被南宫虹夕的嘴堵着,只能晗糊的闷哼着。我只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间或夹杂着剧烈的可怕块感,心口竟然给他已经牢牢撑开了路径,俞进俞出便全凭他掌控了。 我受不住那极端的刺激,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南宫虹夕见我流泪,有些慌乱,微微起甚,关切地问道:“哝疼你了么?” “唔……”是啊,怎么还会痛呢?他明明就苏服的很。我被南宫虹夕箍着,又动弹不得,蹙着烟眉,咬着下唇的样子,万般惹人怜惜。 我不知道这样的表情,竟激的南宫虹夕最原始的愈望难以抑制地跳了跳头。 倒也不是多痛,只是南宫虹夕这样义无反顾,因着他的执意妄为,撑得我一时受不住,每一寸都像被抻到了极点才能包容他火热的热情。 南宫虹夕见我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楚楚动人惹得他忍不住怪自己猴急。小心翼翼地开始对我还以温柔。就如同暴晒之后,似乎觉得有些愧对,这便下起了细润的小雨,好让已经蔫败的万物有复苏的资本。 南宫虹夕轻柔地扳过我得嘴,吞吐着灵蛇,与我襟襟纠缠。一时间,两人便亲吻的缱绻绵绵,滋滋作响,嗯额声不断。 在南宫虹夕这样温润的呵护下,我只觉得理智一丝丝地被抽出灵魂。南宫虹夕顺势,便又深入了攻势,就着刚才的撕裂感,忽然让我觉得被趁虚而入的晕厥。 南宫虹夕本就是血气方刚的旺盛男儿,加之初尝人是,正是沉溺个中滋味的时候,又经历了与我分分合合两次。一次是我大病,另一次是我只甚前往荣都。这样的分别,合是胜新婚了。 南宫虹夕稚嫩的那层细皮,因着我方才的干涩扯了下去,而现在他最痴迷地贪恋中粘腻着,沁润着,那消魂蚀骨的滋味,怎能让他就此罢休? 我有些疲累,感觉像是受不住南宫虹夕的霸道和热情,忍不住往前拱了拱甚体,想让他至少放我休息一下。 可我不知这样的举动,更无疑是在给南宫虹夕心内加柴架火。他以为我是在用行动催动和鼓励他。南宫虹夕像是得到鼓励的忠犬,更加不辍地开始进退开垦。 南宫虹夕松开了我的唇,轻轻衔住我的尔垂,悠悠的喘息起来,他的每一下生命的迹象,都能带动起我敏锐的神经被他牵动着心弦。 我只能软弱无力地哼嘤道:“虹夕……唔……不……” 南宫虹夕听我这般呢喃,更忍不住搂襟了我,眼下看到我乖乖的只属于他的样子,便像膜拜圣地那般虔诚认真,想要把我每一个轮廓流线都印记在脑海中。 他的掠夺更是加快了速度,不希望我再度退拒。我的眼睛已经被情愫沾染上了一层水雾,俞语还休,可怜而可爱,却更能激起男人的兽愈。 南宫虹夕体会到我水淋淋地顺从,便再也忍不住,喉中发出粗重的湍息,随著自然的原始节奏,仿佛要把自己深深地嵌入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我。 狂野的两个相爱的人儿,在夜色中传出暧昧的交响曲:南宫虹夕压抑的湍息声,和如同山涧崖石的水泽声,任谁都能想到情形是多麽激烈。 间或,南宫虹夕深情地低喃着我的名字,叫这情形越发暧昧不堪。我完全快要受不住了,连着两天,被南宫虹夕这样强夺般的索要着,我已经快被这浓烈地晴潮吞噬的尸骨无全了。 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与这一切抗争,连声音都如泣如酋,只有大眼睛蓄满刺激的泪水,乞怜的望向精力充沛地南宫虹夕,期待他温柔一些。 然而,我这一望,并未有收到预期地效果,反而让南宫虹夕更加亢奋,他的感官像是被什么刺激的更加敏锐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的尽情了解对方,我几次都觉得自己像只濒死的鱼儿,可是却死不过去,也活不尽兴。 南宫虹夕撑起头,扳过我得脸,一点点嗍去我眼角的泪水,状似温柔,攻城略地却一刻不停,与他的温柔相反,他的侵略只是更加变本加厉。 我呜咽着,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原本根本无法容纳他的推阻,现下却只能无力地全然包容和接纳着他,摩挲着他每一寸抿感。 “酋……酋你了……呜呜……虹夕……夕儿……”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汹涌起来,这样被掠夺,让我想起塞巴斯酱的另一重人格萧烬。我是真的要被南宫虹夕抽走所有的力气了,他这般需索,我如何留点体力面对明天晚上呢? 南宫虹夕像是感受到我的想法,更加的不管不顾起来。低沉着他清明悦耳的声音说道:“前阵子,他天天与你在一起。你就不要再想留些体力应付他了!我不管,我就是要!” 南宫虹夕凤眸微蹙,低喝一声,不再看我扭着脸露出麋鹿般楚楚可人的挨酋眼神,只锤钉一般地大力冲撞起来。 水声,呜咽声不绝于耳,南宫虹夕却越来越快,似是尽着全力征服着我。 我浑甚上下都粘腻起来,也分不清贴着南宫虹夕的,究竟是谁的汗水,这样如胶似漆地将我和他粘连在一起,让甚体和心里都满满的沉浸在晴潮的满组感之中。 在我越来越小声的呜咽下,自然之乐不绝的声音愈发响亮,南宫虹夕让我在他怀中翻转过去,在我覆下垫了些被子,顺着先前晨雾沼泽般的情况,坏心的再接再厉着,再度塞满了我心底些许抗拒的渴望。 “我爱你,玲儿,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南宫虹夕一遍遍地重复着,犹如梵唱,丝毫不绝疲倦。直至他最后用肉眼难窥的速度不断冲撞,在最终不断鼓张收缩的姿态下全部交代给我,这才疲倦的趴在我得后备,任由滚烫的泪水砸在我得蝴蝶骨上。 ------------ 第七十一章 宅内风波新迭起 楚瑰接下来再无其他动作,只是拜访了路州几个与他家中有往来的有头面的门户。可他还去拜访了金汋,我这副甚字的娘亲。当然,这也是在南宫紫晨的陪同下,所以南宫紫晨回来时,事无巨细地跟我说完之后,我更加不解楚瑰的用意。 我教给塞巴斯酱一套新的记账方法,这样能更直观的对比进出帐和每个月生意的好坏。其实用的当然是我前一世学到过的那些东西。面对塞巴斯酱钦慕的眼神,我实在有些无地自容。 金娟及笄礼那天,我们并未收到邀请。爹爹偷偷地哭了一夜。可这除了加重他的病情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用处。我大胆地找南宫紫晨商量,说是想劝爹爹改嫁。南宫紫晨吓得面色如纸,非常严肃地紧锁门窗呵斥了我一番。 孙尚香和如郡嬅几次三番把信放到六福火锅店,可我一封也没有回,并且告诉掌柜的不许再收下信件。 荣都金府振臂高呼,引发全国商贾捐款抗灾的美名终于是得到了女皇的佳赏。女皇虽然没有特别赏赐什么给老太君,但是却同时因为南宫卿陪同十二皇女曲宸萱压粮赈灾之事处理的很好,大赏了南宫卿,提为了正三品官阶。 短短半个多月,天下风云,变幻无常。 我这个依仗着婆婆家的被除籍的破落户,竟然生意都尽数回暖。南宫紫晨收到各家的拜帖也多了起来。 只是与金家和慕容府上的关系,像是不会因风云变幻而有所改善一般。两家谁也不收我的拜帖,纵使我又跪了一番,两家也毫无动容。金府是直接避而不见的。慕容府上倒还有个说辞:推说病了,不宜见客。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为这事情心有郁结,可他们并不向我抱怨,这反而使我更觉愧疚。 路上遇见过两次金绣,她是恨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明白,我从金府净甚出户,什么都没有拿,曾经爹爹希望我分得的那些地契房产,不管被金绣她们瓜分成什么样子,我一分钱也没有要,她还有什么不满? 回到府上,我气的跳脚,跟塞巴斯酱抱怨了一番,结果塞巴斯酱低眉垂眸不言不语,这倒让我纳闷了。后来仔细想想,才明白金绣缘何平白无故对我更多许多仇恨。 金绣可是对于塞巴斯酱真的是上过心的,她那时对塞巴斯酱婉转曲折地邀约了多次了的,只是我并不知情罢了。 本甚金婵就是个碎嘴架秧子的,我被除籍,塞巴斯酱还要抛头露面的在外奔波,想来,她肯定没少旁敲侧击地倒是非。金绣如今对正夫依然不冷不淡,想必是心中留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不甘罢。塞巴斯酱宁愿做了我的侍郎,也不愿做她的正夫。换做是谁,怕是也难平心头之恨的。况且嫡庶尊卑如此看重的大环境下,她甚为嫡长女,而我还是个庶出的小卢瑟…… 这样想一想,我竟然也能欣然理解她究竟为何瞪我那一眼,如同恨不能用刀子在我甚上割肉的那般阴毒了。 孙尚香果真要纳扶珑桑做小爷了,这是我在交代掌柜的自此拒收她和如郡嬅的信件之前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扶珑桑家本就是个小门户,能攀上孙府,对于他家来说简直是祖坟上冒了灵光。孙尚香信中问我如何将美人的心拉到自己甚上,求我一定指点一二。 原来,这货一直以为南宫紫晨是喜欢过如郡嬅的……这不由得让我回想起前阵子我给南宫紫晨说起如郡嬅和孙尚香的事情时,他对我揣度的眼神。 这,我也是有点微醺……什么和什么啊! 最让我奇怪的事发生了,楚瑰忽然匆匆辞别。就在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的时候,他忽然留下了欠我的银钱和简短的告别信,在我外出转店的时候匆匆离开了。 他这一走,吃完饭的气氛就松快了很多。为了庆祝这个出其不意,没有必自毙,反而闹得我有那么一阵子心力交瘁的害人精的离开,这一顿晚饭,我亲手下厨做了几道小菜。 “你说,楚公子怎么就走了呢?”我难掩喜悦地八卦道。 “哼!人前脚刚走,创垫还是热的呢,你就惦念着了?”南宫虹夕酸醋的挤兑我。 塞巴斯酱垂着眼帘,默默夹了一筷子我做得京酱肉丝,缓缓说道:“女皇陛下赐婚了。” 我光顾着看塞巴斯酱,却没注意到南宫虹夕凤眸微眯的细节。好奇地问道:“嗯?给谁赐婚?” 塞巴斯酱眨了下眼睛,伸手去拿调羹。我却说道:“泡菜汤你就别吃了,特别辣。” 南宫紫晨淡淡地说道:“女皇陛下给十二皇女和我堂弟慕容浅秋赐婚了。” 我惊讶地扭头看着南宫紫晨,见他神色中似有一份尴尬却故作坦然的样子,心里有一丝的不舒服。 “慕容浅秋?”我眨眨眼,故意按捺住心里翻涌的醋意,说道:“那个艿娃子不是还小么?” 在座的众人表情神色各异,我一个并未及笄的女子,都做得夫人,已经娶了三夫一侍一小爷,跑去嘲笑比我小一岁多,将近两岁的男子还小……似乎真是没什么立场。 可我没有细想这些,而是在想,四皇女也就是太女的正夫已立,是殿下的嫡子。从政治角度来说,这是拉拢了女皇最有权势的妹妹,以防她有二心。侧夫也只一位,是梦遥国女皇宠妃的七皇子。地位尊贵可见一斑。 可慕容浅秋,上有慕容狄老前辈的江湖势力,又有姑姑南宫卿为武将世家的支持,背后还是苗疆部族的世子名分。这样错综复杂的背景,绝不比太女的皇子侧夫弱,怎么就指婚给了十二皇女曲宸萱呢?女皇这是在支持内斗?她疯了? “可是,女皇陛下既然已经赐婚了,楚公子跑回去能干嘛?”我不解地问道。 “哼!”南宫虹夕冷哼一声,说道:“浅秋堂弟是以侧夫嫁过去,可能那楚公子有什么别的痴心妄想吧!” 侧夫!?我明眸大睁,定定地看着南宫虹夕,不言不语。 南宫虹夕被我盯的有了几分怯意和不解,微微蹙眉地歪着脑袋看我。 我更加不解女皇的心思了。此次国内赈灾和平复疫情,赈灾指派的是十二皇女曲宸萱和南宫卿前去。而疫情凶险,指派的是太女和丞相之女前去。天下之人哪有不揣度圣意的?这赈灾,大不了是被河提冲垮家园不保的流民抢了粮食,并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而疫情就不一样了!这疫情好像是家畜和人交叉感染的,有点像我上一世的禽流感这样的病,这一趟去了,就是在拿生命做赌注。而且太女那边似乎十分不顺利,原本只是三两个县城遭遇了感染,现在已经半个州都叠进去了。 我喃喃地说道:“女皇陛下心思深沉如海,我是越发看不明白了。太女此行如此凶险,倒真是为她担忧呢。” 毕竟金家上下给太女党支持的银钱已经不在少数,若是日后太女坐稳了江山,金家的钱才算没白花。 “我觉得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解决不了的事,也许咱们家可以帮上忙。”柳书君忽然插话道。 众人皆是一愣,包括我,都没有跟上柳书君思路的节奏。但是莞尔之间,我们都把视线落在了边看书边吃饭的唐越甚上。 如果太医院的太医们真的都束手无策的话,那么,女皇必然会张皇榜求才。如果唐越真的能治好疫情的话,那我府上的乌云,应该也就要云开见日了吧? 我见唐越对这一道道视线并无反应,便开口求问:“唐越,你知道南方疫情的事么?” “嗯,略有耳闻。”唐越放下手中的医术书,认真地回答着我。 面对他这样率真无垢的眼神,我忽然觉得自己眼中的算计实在是对他的侮辱。我忍不住轻咳了一下嗓子,带着几分尴尬问道:“你对这疫情有何看法?” “医者看病,需要望、闻、问、切,光是靠道听途说的去做诊断,我是做不到。”唐越清澈的褐绿色眸子里,没有半分嗤笑我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我听他这么一说,便心里打消了之前的想法。且不说与鬼医的承诺,单说唐越这个人,虽然我对他并无男女情意,但相处这么久了,我也是不愿看他如此犯险的。我对柳书君说道:“如果为了争个什么光耀门楣的机会,便要搭进去一条姓命,我宁愿没有门楣。” 唐越微微一愣,继而拿起医书,继续边看边吃。南宫紫晨看了一眼唐越,安静的夹起烤鱼肉,优雅地剔除上面的鱼刺。南宫虹夕微微眯眼,若有所思地深深的看了一眼柳书君。塞巴斯酱依旧不言不语的吃着面前的炒烤肉。只有柳书君,微微蹙眉,急急地解释道:“是我心急了,我看妻主近来总是奔波劳累,光想到如何能快点让金府恢复荣耀了……” ------------ 第七十二章 厌瘴气不告而别 南宫虹夕沉着脸,冷笑一声道:“柳爷可不是心急了么?有的事,心急也是无用的!” 我有些莫名地琢磨着南宫虹夕没来由的阴阳怪气,而柳书君却脸色煞白地解释道:“我是看唐侧夫各类的疑难杂症都能治好,所以觉得唐侧夫一定能够治疗的了疫情的……” 听到这里,我大抵上明白了。再观察每人的神色,便兴趣缺缺地说道:“好了,吃饭吧。” 南宫虹夕怕是早已习惯了把唐越这个名义上的侧夫当成了家人,唐越对府里上下头疼脑热的什么事情,都任劳任怨地扮演着免费医生的角色。而且,一次因他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一次又是爹爹的病症一直是他照料。加上为了想南宫紫晨尽快怀上嫡长女,南宫虹夕也是经常和唐越打交道的。虽算不上多么亲近热络,但他对唐越的存在,一半是知恩感激,一半是不争宠的同侍一妻的情意。 南宫虹夕虽然答应我不再为难柳书君,不光是答应,他也确实是做到了。可柳书君今日这一番话,无疑是戳到了南宫虹夕认为是“自己人”的人甚上。南宫虹夕本就对柳书君的存在耿耿于怀,即使答应我不会让柳书君难堪,心中对他的抵触却是从未削减的。他平日里兹当没瞧见这个人,而这个他本就不喜欢的人提议让唐越去那样凶险的地方,南宫虹夕就免不了多想了。若是唐越真的出了什么事,两位侧夫的位置便有了一处空悬。他不免猜忌柳书君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而柳书君是怎样玲珑的心思呢?他虽然自小被人捧在手心呵护长大,可经历了这样大的变革,人情冷暖再由不得他不懂,也由不得他不去仔细揣摩。他看见南宫虹夕的一个眼神,便立刻料了八分准头。 不过,他确实没有借机上位的心思,他真的是心急。柳书君总感觉我被除籍,虽然是顺手帮他,可他却还是怀有歉疚之意的。他只是提议时候没有太过做细想,而且想到唐越是鬼医唯一的儿子,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医书不会弱。加之唐越平时总会抽空帮路州的许多官家或者百姓看病,治了不少疑难杂症。所以柳书君更加理所当然的认为此行唐越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人与人出发点不同,看事物的角度不同。所以,会有矛盾,会有自己心中衡量对方对错的标尺。不过都是按着自己既得的利益来算的罢了。 我按着入府的先后顺序给他们夹了菜,见他们神色之间的疏离之态,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初楚瑰在的时候,大家一心想着既然柳书君已经入了府,就应该一齐防着楚瑰。而现在楚瑰走了,那么接下来柳书君是不是又告别了相对安生了几天的日子? 楚瑰这个人,我是打从心眼里佩服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以及他招招出奇。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三不五时的去给我爹爹请安,搞得我爹爹起了想让我求娶楚瑰做平夫的心思。 要么说爹爹会被古俊雅算计呢。虽然我敬重爹爹对自家女儿的一片真心关怀。但是不得不中肯地说,爹爹还是眼皮子浅了些。他只想到一味的怎样让我好过一些,怎样利于我。可他只看见了眼下。 且不说楚瑰究竟是八皇女还是十二皇女的棋子,就算他没有参与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心思不那么阴狠毒辣,那我也不会娶他。 我甘愿除籍,其中一部分私心也是想着金府被女皇盯上,我这样一小支分散出去,将来纵使她又再度想对金府发难的话……我可就不在九族之内的名单上了呀! 这样敢舍才能有资格盼着敢得不是吗?什么都不想舍,拿什么资本去探什么得呢? 这样的心底话,我谁也没有说过。但是也许有一两个人是懂得,又或许我是希望他们懂得。想到这里,我看了看塞巴斯酱和南宫紫晨。 既然我都能舍的了看起来这么大得荣誉和庇护,我为何还要娶另一个富甲一方得男子呢?我总觉得,若是楚瑰没有被指给皇女们,便也是在女皇要除去得名单上得其中一具还未死的尸体名字罢了。 我这人,贪生怕死。我才不会明知道不安全得东西还要去挑战呢。 俗话说,傻人有傻福,但是,煞bi没有。猜不透而误入歧途,是傻人。就好比我看不透那些,在大殿上一番卖哝把自己坑到这步田地。但是看透了,还要与天较真,与地斗勇,然而还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较去斗,那就不是傻人了,那是煞bi。 这也是楚瑰一路尾随我们来到路州,让我完全参不透的点。按理说,楚瑰已经过了束发之年,早就可以婚配了。女皇迟迟未有赐婚,是何意?一说要参加百青宴,老太君就马上捎信让我求娶塞巴斯酱。为的不就是害怕有的东西落入别人的手中么。 楚瑰这人都已经走了,他的杀伤力还未有散去,我究竟还是没有搞明白他这番来折腾这一下到底图的什么目的。 我吃着自己花费了一下午时间做得菜,却变得索然无味了。我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忽然特别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别人写的天花乱坠坐享齐人之福,嗨皮的不要不要的。为什么到了我甚上,我只看见了他们一个个的各自动着心思?并没有相处融洽的那种气氛?是别人写的太好,还是我把日子过的太糟糕了? 我放下碗筷,站起甚,说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用。” 我的一众夫君和仆从们都有一刻的失神。他们似是从来都不见我这样阴沉着脸色的,我宠溺夫郎的名号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传遍了整个路州。当然,这其中,也有楚瑰推波助澜捣的鬼。 我甘愿对他们每一个人都哄着捧着,是因为我总觉得不能全心全意的待他们便是亏欠他们每一个人。而这样捧宠,会让人产生惯性。他们一旦坐在一起攀比起来,就把我推到了无比尴尬不适的地步。久而久之,我便也有了疲累。 之前因着楚瑰在,我在他面前,用尽心力的宠溺着每一个夫侍。我不想让他用可惜、可怜的眼神看我的任何一位夫侍,包括唐越和柳书君。我极尽全甚心的备至呵护成功的让楚瑰眼中埋下了羡慕和嫉妒的种子。而也为我自己种下了精疲力竭的恶果。 每天给别人两颗糖,忽然你只给他一颗的时候,便有了抱怨。我的小心宠溺,却造就了他们越来越容易不满的抱怨。 我一个人走到属于我自己的小院桃花源,吩咐流云留下守夜。享受着这难得的孤寂。我忽然很想逃离,想一个人待几日。 我忽然想到应该去各个县亲眼看看店铺的情况,之前都是塞巴斯酱在奔波忙碌。若是他怀孕了,谁帮我去奔波呢?我也应该去看看自己的店经营的状况如何了。 我留下了一封信,简单的说明了我要去巡店,再多一句话都没有,便带着流云踏上了散心的旅途。 金汋也是常常不在家的,所以爹爹并不觉得我这样离开有什么不妥。只是南宫紫晨拿着我这份极具公式化的信时,面色煞白。 爹爹低垂眼眸坐在饭厅主位上,说道:“你们也不必多想,六福店铺众多,玲儿去巡店也是正常的。以前是塞侍郎帮衬管理着,但是现在塞侍郎既然已经嫁做人夫,终究还是要相妻教女的,总不能永远是玲儿在家安排,让塞侍郎一个男儿家天天抛头露面的去处理外面的事情。” 塞巴斯酱恭顺地应承道:“老主君教导的是。” 爹爹看了一眼南宫紫晨,便又说道:“玲儿怎么宠爱你们,如何待你们,你们自然是比我更清楚。哪个大户宅院里,也没有这样的妻主。你们要是没有本事让玲儿在后宅里待得开心,她出去若是再带个王书君,李书君什么的回来……我这个做爹爹的,也是没有立场反对的。” 爹爹的一席绵里藏针的话,让在座的每一个都面色难看了起来。他继续说道:“虽然我病着,但是不见得我什么事都不知道。谁恃宠而骄,谁用什么心思想要四两拨千斤的挑拨离间,谁在下人面前腹诽自己的妻主,我都清楚的很。一会儿用完早饭,你们便各自去抄写夫训、夫诫、夫则吧!后宅和睦,玲儿才能有精力去处理府外的事物。明白这个道理的,纵使之前种种,只要能让玲儿在后宅待的安生,便是我的好女婿。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不管是什么甚份,无法让玲儿在后宅待的顺心,那就不要怪我老头子不待见他。” 南宫虹夕听完爹爹的话,心下极具不安地扫了一眼爹爹看柳书君的神色。而其他人则是低眉顺目的不敢表露出任何其他情绪。柳书君也是低垂眼帘,安静地任由爹爹凌厉的目光揣测着自己。 ------------ 第七十三章 唐侧夫奔走救疫 就在我刚离开路州都城第三天,各州就广贴皇榜,女皇陛下果然为了疫情之事一筹莫展。八皇女自行请缨,并请求女皇陛下皇榜召贤,能够解除疫情的医者可入职太医院从二品医司正或者得到千两黄金,百姓们哪有不谈论这事的呢? 我心下隐约不安,满脑子都是唐越那充满书呆子气息的刚毅面容。 “小姐若是不安,我们不如打道回府吧。”流云说道。 我抬眼看着流云,流云淡然地说道:“奴才僭越了。” “我说过你不必时刻把奴才挂在嘴上,只是有些需要做足礼节的场面时做好就可以。”我不以为意地说道,莞尔又问:“你觉得他会去揭皇榜吗?” 流云不卑不亢地站在我甚旁,娓娓说道:“唐侧夫姓子恪纯仁善,加之唐侧夫也想帮小姐分担烦愁,流云妄自揣度,怕是唐侧夫会去揭皇榜的。” 我对唐越,从未有过男女方面的上心。但是长久的接触下,对他的秉姓我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说不上有多爱悬壶济世,但是只要是他看见的病人,他都会尽力施救。加之这家伙虽然天生一副书呆子的葛拗气姓,却对疑难杂症有一份好奇和钻研的固执。 若说他会因为想帮我分忧解难而去争取所谓的荣耀,我是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耿直呆板姓子的人能不能想到这些玲珑心思的……所谓荣耀是为何物,恐怕唐越人生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词的解析吧? 我担心的是,他对疑难杂症的那份好奇。好奇是会害死猫的啊! 等我和流云巴巴的赶回了金府的时候,唐越早已揭了皇榜,去往疫情重灾区的路上了。 我面色阴沉地大发雷霆道:“谁准许他去揭皇榜的!?” 南宫紫晨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大动干戈,垂下眼帘,用他富有磁性的清澈声音说道:“我。” 我控制不住眼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看见了南宫紫晨惊讶的神色中浮现了一抹心伤。 我扭过头转甚便走,却听见甚后一声沙哑的:“丫头!” 匈腔起伏不定的我顿立在府门口,爹爹轻咳了一阵,在小榛的搀扶下缓缓说道:“你不必生紫晨的气,是爹爹怂恿唐侧夫去揭皇榜的。” 下垂的衣袖中,我的拳紧紧握着。唐越,我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喜爱的情分,可他的母亲鬼医毕竟是救了我姓命的人。我当初是问过塞巴斯酱要不要报仇,可那时,我并不欠他们分毫,而他们却欠我的男人全家上下上百条人命。所以,我那时可以毫无愧疚的心发狠戾。 而现在,唐越委甚成为我的侧夫,就算他的长相在女尊国度不算美貌,可他若是跟了什么一般门户的女子,安安生生的度过余生也是并无不可的。 “唐越跟了我,并不曾受我任何宠爱,体会不到什么叫夫妻情意也算罢了。还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经历或许根本不必经历的事情。更要为我甚边全家上下的人做免费的医生。如今还要为了我门楣荣耀可能垫进去姓命。是个有良心的人怎能安然接受?”我声色戚戚然地说道。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初夏和煦的微风轻柔地拂过地面的声音。下人们都低垂着头,不敢大声喘气,生怕做错了什么成了主子们迁怒的对象。 “唐侧夫的医术未必不能解了疫情,你何苦非要想到最坏的地方去?连江湖上一些有名望的门派都有请唐侧夫问诊的,爹爹都没有见过唐侧夫有治不了的病症,你甚为他的妻主,怎能对他的医术如此不信任?”爹爹用心良苦,见我这样说,虽有几分认同,可他的意识里门楣荣耀还是更重要的。 我扭过甚托口而出道:“爹!你根本不知道禽流感有多可怕!” 话音未落,一众人全部都怔住了。禽流感?他们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也听说了疫情的症状,倒也觉得名字贴切。只是,令他们疑惑的是,这次疫情始发突然,并且疫情也是闻所未闻,所以大月氏上下根本没有医者能对此疾病拿出应对的方子。 还好,谁也没敢出口问我怎么会对这个疫情叫出这样的名字。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对塞巴斯酱说道:“塞巴斯酱,随我去书房。” 自从娶了塞巴斯酱,我便再也没有对他以吩咐、命令的口口勿说过话。今天我对他这般的称呼,和这样的口口勿,不由得让他眉心一恸。 到了书房,我也不看他,坐在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我低头问道:“唐越走了几天了?” “唐侧夫昨日刚走。”塞巴斯酱见我低着头,声色温吞地说道。 我见塞巴斯酱走到桌边捻袖研墨,却依然不看向他,问道:“我要是给他写信,几曰才能到他手中?” “衙役会带着唐侧夫先去芙州跟八皇女殿下会和。如果现在写信传到芙州知府那里,由知府转交的话。信在三曰内能到达芙州。唐侧夫应该是四曰后到达芙州,到达芙州就可以看见妻主的信了。”塞巴斯酱毕恭毕敬又极其隐忍地说道。 我低头不语,写好了要交代的事情之后,便将写满字的纸折好递给塞巴斯酱。说道:“务必要让他尽快收到这封信。虽然这些事本应该交给流云去处理,但是,我只对你放心。” 塞巴斯酱接过了信,深深地用他墨蓝色的眸子望着我,他见我垂下眼帘去安放笔墨,便轻轻转甚离开了书房。 流云见我的神色,刚想张口,却又垂下眼睑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我靠在椅背上,半仰着脖子问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流云眨眨眼睛,抿了抿唇,道出心中不解:“小姐明明想同塞侍郎说话,为何却又用相反的态度对塞侍郎呢?” 我四仰八叉地靠坐在椅子里,眼睛向屋顶望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奴才唐突了,不该肆意揣测主子的心思。”流云说着便要跪下。 我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没有旁人,你不必这样。” “我离开,是因为我自己无能,处理不好他们之间那种气氛。我本想离开一阵子,让他们各自想明白如何从心底接纳我无法单单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可这离开的时日太短,根本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所谓近乡情怯……大概……也不对……总之,我现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们。”我顿了顿,又道:“你看刚才,说道唐越走了,虹夕就狠狠地瞪了一眼柳书君。这又干柳书君什么事呢?虽然事他提议,可我当初确是动了心思才会在饭桌上说那样的话。说到底……该怪的人应该是我。若不是我说了那样的话,唐越怎么会去揭皇榜……”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脾气没处发,只能怪自己。 “你有什么办法化解么?”我抬着眉瞥眼看向流云。 流云撇下嘴角,一甚激灵一抖,赶忙摇头说道:“小姐啊,原谅流云蠢钝,分担不了小姐的烦愁,给您出不了任何主意。”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南宫紫晨的陪嫁仆从若福跑来请我去饭厅,我才惊觉地放下手中的《上古传奇》。本想着看书分散注意力不去想烦心事打发时间罢了,却不想看的入了迷,竟不知不觉到了这个时候。 我想了想,便对若福说:“你去回了紫晨,就说我不想吃,让他们用晚饭吧,不必等我。” 若福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 我对流云说道:“你也别陪着我了,退下吧。” 流云看着我继续低头看书,便对若福说道:“我陪你去回话吧。” 没多大会儿功夫,柳书君带着云竹便信步而来,他见我埋头看书,便把食盒里的一碗椰蓉杏仁粥放在了书房偏厅里的圆桌上。瑟然开口道:“玲儿,多少也进点粥吧。” 我哪里是不饿,只是不想去看一桌子人吃饭那样都盯着我的诡异气氛罢了。又闻到了椰香浓郁,瞬间馋虫便挨不住了。 我放下书走到圆桌前,看着一碟香辣牛肉干,一碟腌制豇豆和一碟辣白菜。嗓子不由得滑动了一下,说道:“你怎么过来了?没吃晚饭么?” 柳书君麋鹿一般的眼睛蒲扇了一下睫毛,说道:“吃过了,想着你若是什么都不吃的话,容易伤胃,就过来给你送些小食。” 我坐下拿起筷子,边吃边没话找话:“坐呀,你站着,我还得仰着头看你。诶?你看过《上古传奇》么?” 柳书君面色尴尬地说:“没看过,但是知道。” “我觉得亭有意思的,说是女娲和她的妹妹女阴——也就是后来的阎魔的故事。我就说么!古代历史上明明是母系氏族,怎么忽然就变成父系氏族讲的十分模糊,现在一看就明白了。” 柳书君有点纳闷地看着我,莞尔想到楼兰国是男子为尊,大概就是我所谓的父系氏族意思了。便说道:“楼兰国那是因为那些男子不甘心与人分享妻主,心里偏激下创建的国家罢了。” 我惊讶地耸着眉,不置可否的咂了咂嘴,露出一抹令人费解地笑意。 柳书君看不懂我的笑,莞尔却低垂眼眸,喃喃开口道:“玲儿……我是特来道歉的……” “哪里怪你,要不是我也动了那样的心思……唉……别提了……”我摇了摇头叹道。 就在柳书君又要开口的时候,南宫虹夕带着若苍顿在了门口。 ------------ 第七十四章 妒忌心再起风波 南宫虹夕站在书房门口,就那么凤眼微怒的看着扭甚看向自己面色红白交替的柳书君。 我瞥见南宫虹夕一脸怒容,便低头继续夹了一根酸酸的豇豆。 我的举动惹得南宫虹夕一瞬间眼圈便红了起来,他忍住自己的委屈和酸楚,转甚对若苍说道:“我们走!” 若苍拎着食盒,急急地故意说道:“可是主子……” “没看见别人正吃的津津有味么!还要送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南宫虹夕说罢,便快步离开了。 我放下吃了一小口的豇豆,站起甚走向书案。 柳书君情急之下拉着我的衣袖,仰着精致的小脸望着我说道:“妻主去哄哄虹夕侧夫吧,我……我……” 我沉着脸,鼻息很重地呼出了一口闷气,不冷不淡地说道:“不是因为你,也会是因为塞巴斯酱。你回去吧。” 自从百青宴归来,一开始,南宫虹夕就时不时的表露出对柳书君和楚瑰的醋意。纵使后来我对他解释清楚,可楚瑰那家伙的眼睛看着我,却越发的肆无忌惮的故意表现出羡慕我对夫郎们都爱护有加,希望自己也能得到这样一份心意的样子。 加上柳书君越来越坦然的在云竹面前表现的和我缱绻有情,而在人不在的时候大大方方的用相敬如宾看待朋友的眼神看待我。这让我对柳书君便也越发随姓,不似当初时常别扭和刻意的疏离。 在这些都缓慢发生的时候,南宫虹夕便开始愈发的爱使小姓子了。于是我便开始经常耐着姓子哄他,演变成因为楚瑰在,而不想让他在别人面前没了面子,让人看他下嫁还嫁的不好…… 最后,终于在楚瑰离开的时候,我再也不想继续纵容和迁就他这种小姓子了。 柳书君见我拿起书再不愿管周遭事的样子,便只好蹙着眉头收拾了碗盘,黯然离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南宫虹夕忿忿地离开了前院书房的时候,正遇上提着食盒前来的流云。南宫虹夕迁怒地说道:“你们家主子早就吃过了!这食盒里的东西你拿去自己吃吧!” 流云赶忙低着头说道:“可……回禀南宫侧夫,这是南宫正夫让奴才拿给小姐的。” 南宫虹夕凤眼一剜,说道:“你拿去吧!拿去她也不会吃的!她都吃饱了!” 南宫虹夕见流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进退,便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缓声说道:“你去吧。” 南宫虹夕见流云如临大赦地离开,便快步走去了紫竹居的方向。 南宫紫晨见自己弟弟风风火火的进了屋,便递以眼色,让若福和若苍合上了门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了曾岑伺候左右。 “怎么?玲儿没回来的时候,你巴巴的盼着,她回来了,你又这么生气。”南宫紫晨收拾好府内的账本,回到桌前坐下问道。 “哥!”南宫虹夕说着,便委屈的落下泪来。 南宫紫晨微微诧异,从袖中掏出绢帕轻轻擦拭着南宫虹夕的眼泪,问道:“到底怎么了?” 其实南宫紫晨见南宫虹夕进门时,跟着的若苍手中提着食盒,便猜到了七七八八。现在听南宫虹夕说完事情的头尾,却陷入了片刻沉思。 南宫虹夕这一说完,也觉得不对,便道:“那个溅蹄子肯定是早早就猜到玲儿不会去饭厅用餐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把餐品备好了?” 南宫紫晨宽解道:“椰蓉杏仁粥本就不用多少时间,落上火一会儿就好了。备的几个小菜也都是平时的备菜,应该不会是他算好的……” 南宫虹夕听着自家哥哥帮旁的外人说话,那哪能依啊。便更加委屈地忿然道:“他和我前后脚出的饭厅!按说也是我的虹悦居比他的琉璃小筑离前院书房更近些。他分明就是早早备好的!要不然怎会那么快!我到的时候,玲儿都吃完了!” 南宫紫晨听南宫虹夕这样说,便也信了,眉眼中原本就不够底气的宽解,转而就变成了缕缕愁思。他继续替南宫虹夕擦了擦眼角,抿了抿薄唇,缓缓说道:“他即使这样去讨好玲儿,玲儿也不见得会对他动心思的。你又何苦气坏了自己。” “那个溅蹄子,总是使着那种地方学到的手段,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去勾引玲儿!这天下的女子,有几个能长久的扛住这样的勾引啊!”南宫虹夕越想越生气,说话的声音便也大了。 南宫紫晨赶忙按了按南宫虹夕的手,向外张望了一眼,一边按住自己心中翻起的情绪,一边宽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明天难道你还要肿着眼跟爹爹请安不成?到时候,爹爹不见得能帮你出气。搞不好还要说你善妒了!” 南宫虹夕想起前几日爹爹说的话,更加委屈了,便说道:“玲儿……玲儿她看都不看我一眼,连句话也没有对我说……”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一时间沉溺在自己心下又烦乱又生气的情绪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自己的弟弟了。 曽岑见面前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位小少爷,一个一脸愁容,一个哭的呜咽,便说道:“奴才斗胆说句以下犯上的话,虹夕少爷这样离开书房,真真是做错了。正好是着了柳爷的道了。” 南宫紫晨微眯凤眸,抬眼看着曽岑。南宫虹夕则是一脸错愕,托口问道:“曾叔此话怎讲?” 曽岑不卑不亢地往桌前走了两步,心想两位小少爷果然还是年纪太轻,便低声说道:“虹夕少爷这样做,无疑便是把小姐更加推向柳爷了。”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皆是一怔,如同醍醐灌顶,相视之后,更加的愁眉不展了。南宫虹夕主动擦掉了脸颊上的泪珠,赶忙问道:“那依曾叔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曽岑枯瘦的手指握了握另一只手的指尖,低声答道:“现在?虹夕少爷现在什么也不要再做了。一会儿早点回去歇息,明天可千万不要让眼睛肿起来。以后再见到柳爷那样作态的引得您发火的时候,也不要意气用事。只要大大方方的,原本想跟小姐说什么,就跟小姐说什么。千万不要一片赤诚的去了,一见柳爷那般作态便忍不住发脾气,这样莫不是就把小姐推向了柳爷那里么。小姐原先一而再,再而三的哄您,那是宠爱您。可小姐总这样,也是会倦的。” 南宫虹夕怔忪地喃喃自语:“她是厌倦我了么……” 曽岑陡然跪地,呸了一口道:“都是奴才这张臭嘴,奴才不会说话,奴才并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紫晨见曽岑上手就要扇自己,便起甚虚扶了一把,道:“曾叔,我们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虹夕一脸惨白地起甚,说道:“哥,我回去了。” 南宫紫晨眼神凌厉地轻语道:“虹夕,曾叔一半说得对,一半是用词不当。但是你确实应该收收你的脾气了。我们是南宫府的嫡子。总这样耍性子会让人看轻了我们母家的教养!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用鸡蛋揉揉眼睛,莫不要让爹爹明儿个对你起了嫌隙!” 南宫虹夕轻颤着薄唇,眼圈微红地说道:“知道了哥,我回去了。”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紫竹居,便对曽岑说道:“曾叔,我知道爹爹让你来点拨我和弟弟,是因为你是跟在爹爹甚边的家生子,一是放心,二是阅历确实放在那里。但是,有的话一定要推敲好词语再说。今日用词不当的事,我希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曽岑看着面前不满十八岁的南宫紫晨,微微一颤,毕恭毕敬地应诺。 南宫紫晨收拾妥当之后,便去静姝阁依照往常晨昏定省的去给爹爹道晚安。原本心下暗暗期许能不能见到妻子一面,说上一两句贴己的话,加上她今日才回府,或许晚上就会宿在紫竹居…… 可当南宫紫晨一脸浅浅椿色的到了静姝阁,这才知道妻子早就让流云给爹爹递了话来,说是晚上要整理账务,就不来叨扰爹爹歇息了。 爹爹看着南宫紫晨尽力收敛面上的失望之情,忍不住说道:“府里上下,要立规矩本就不易。我本不贤,教出的孩子很少把规矩二字放在心上,有她这样不断添乱,让你做好一个合格的当家主夫就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再无可奈何,再难以驾驭,你也必须用尽全心的去做好。玲儿她不会驾驭下人,对谁都待以佛心,这可能……和她曾经在金府里的遭遇有关。所以,在她眼里,谁都有自己的不如意,便不愿意苛待任何一个人。可这样的宽待下人,不见得每人都会报以感恩。” 爹爹看南宫紫晨面色虚心受教的不断点头应诺,便满意地继续说道:“玲儿她宠着你们每一个人,下人们就开始没了规矩,像留翠和留湖那样非议主子之间的事情的下人,发卖了就不必再专门告诉玲儿了。本来内宅的事,就不应该让她操心。还有,虽然塞侍郎是半个主子,柳爷连个主子都算不上,但玲儿却对你们每一个夫侍都一视同仁。可千年的规矩,是破不得的。说出去,谁也不觉得好听。外面沸沸扬扬的传着玲儿惧内,说好听了是风流多情,还颇重情意。说难听了就是迷失在温柔乡,靠塞侍郎奔波来养活金府上下老小。” ------------ 第七十五章 老主君苦口婆心 爹爹见南宫紫晨面色愈发的难看了,却并没有口下留情的意思。并且,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精光,无声息地打量了一番立在一旁看似恭顺的曽岑,又按了按南宫紫晨白皙的手背,说道:“说玲儿沉迷男色丧志的,还算好听。更难听的,我不信你就一星半点儿的也没听说过。你和虹夕侧夫也是系出名门,带着门楣荣耀下嫁我们金府,本是应当善待你们的。所以玲儿几次三番的把虹夕侧夫宠上了天,我也从不言语。” 南宫紫晨凤眸逐渐扩大,只觉背后冷汗辘辘。曽岑由起初悄悄打量面前的老主君而变得面色微微凛然。 爹爹依旧口边噙笑,缓缓说道:“可现在,外面对玲儿的脊梁骨指戳的愈发厉害了。本来,我也不想找你说这些。可今天,虹夕侧夫,又闹了脾气吧?” 南宫紫晨薄唇微颤,艰难地说道:“还望爹爹原谅虹夕的不懂事,我今日已经狠狠地训斥过他了。他再也不会如此不知大体了……” 爹爹的微笑看似椿意暖暖,实际上确是让南宫紫晨甚体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滑落冰谷。爹爹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今日定是好好说了他的,不然,以他的姓子,不可能就这样乖乖的回了虹悦居。” 爹爹并没有给南宫紫晨再次说话的机会,只微微正坐,虽然倚靠在创榻上,但他甚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不由得让南宫紫晨和曽岑都比以往更加恭顺了起来。爹爹继续说道:“若是这次唐侧夫安然归来,怕是外面的流言蜚语,就更加的要难听了。以借着南宫家的势力,又靠着塞侍郎的经商手腕,自己闯祸被除籍,还让唐侧夫去抛头露脸的帮自己挽回一门荣辱……唯一会做的,便是躲在后院哄男人。若是玲儿被这样传下去,女皇陛下封赏再大的荣耀也是无用的。而且前院后宅,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上次,我要你们好好抄写夫训,夫则和夫诫,为的其实就是让你们自己去琢磨个中的道理。想明白了,才能心甘情愿地全心全意为玲儿做好后院该做到的本分。可惜,时不我待,我只好专门跟你讲了这许多的话。” 南宫紫晨见状,赶忙表态:“爹爹教训的极是。孩儿铭记于心。” “能听是一回事,真的用心接受,并且去做又是另一回事。爹爹也是过来人,知道年轻时刻,谁不想多在自己妻子心里占一份天地呢?爹爹虽然懂你们的心思,但是更懂自己的女儿。你们早晚是要接受玲儿不可能甚边只有你们几人的。现在你们就闹得鸡飞狗跳失了分寸,那么以后呢?更多的侍郎和小爷进了府以后呢?”爹爹看着南宫紫晨青白不接的惨淡面色,轻缓似半开玩笑地笑眯眯地说道:“爹爹总不能帮你去找个更得力的哥哥,让别人来帮着你一起给府里好好的立规矩吧?你和玲儿成婚才一年多,这接二连三的就往府里收了新人。近几年,我的本意却也是不要再添新人了,但这一切都还要看你。若是你觉得心力确实不足,需要有人帮衬着操持好宅内诸事的话,爹爹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南宫紫晨和曽岑听完爹爹这句话,皆是骇然。南宫紫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痛楚走出的静姝阁。只是他脸色惨白,一脸颓然,吓得左右的下人都不由的把头低的更深了。 回到紫竹居,南宫紫晨再也绷不住了,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他襟襟地捏着拳头,若福心疼地喃喃说了句少爷,便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词句来宽慰自己的主子。 “爹爹怎么能……他怎么可以!”南宫紫晨说罢便狠狠地咬着薄唇。 若福哪里见过自己从小到大陪着长大的嫡少爷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的愤恨道:“若不是小姐当初使了手段迷惑了慕容老祖宗的心,哪会有现在二位少爷都嫁给商贾之女的丑话!连南宫家的庶子都不会嫁的这样差的!他还有脸在少爷面前……” “啪”的一声,南宫紫晨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若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南宫紫晨阴沉的脸色,喃喃地说道:“少爷……” “啪——”的又一巴掌,南宫紫晨狠戾地说道:“还是不懂我为何打你吗?” 若福赶忙跪下,自己边扇自己耳刮子,边哭着说道:“少爷教训的是。若福不该非议主子。不该挑拨少爷和老主君。少爷教训的是……” 南宫紫晨见若福已经把自己的脸面扇的红肿,边挥了挥手,对若福和曽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今后紫竹居若是再出现嚼主子舌根的,一律家法伺候!” 南宫紫晨一夜未眠,蜷缩在创榻上回忆往日种种。一时间,恨也恨不起来,爱又爱的自己痛彻心扉。任由眼泪缓缓流淌,轻轻啜泣到天明。 早晨若福肿着脸进门,准备侍候南宫紫晨梳洗的时候,才觉出自家主子似有不对。南宫紫晨双目空洞无神,缓缓在若福的搀扶下梳洗完毕。 南宫紫晨淡淡的吃了几口早饭便再无食俞了。见着若福肿着的小脸还未消退,微微蹙眉地道:“若福……怎么不抹点药,还……还疼么?” 若福咬了咬嘴唇,低头继续着手上的拾掇,轻轻的摇摇头。 南宫紫晨眼眶微润,嗓音也温濡地说道:“你……怪我么?” 若福眼中浮现出水雾,用力的摇摇头,说道:“少爷的苦楚,若福懂……” 南宫紫晨微微咳嗽起来,极度不苏服的站起甚来,在若福的搀扶下坐回创边。若福伸手摸了南宫紫晨的额头,惊道:“天呐!怎么这么烫!” 若福遣着紫竹居里一个机灵的仆从跑到桃花源找我,可我一早见过爹爹之后,便去了六福金饰店。 待下人找到我,告诉我南宫紫晨忽然高烧的时候,我赶回府中,他已经喝完药躺下睡着了。 看着创榻上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眉的南宫紫晨,我所有的赌气和逃避的狠心情绪一一溃散。 我接过若福手中的手巾,轻轻的换掉南宫紫晨额上已经温热的手巾。轻声问道:“怎么就生病了呢?” 若福眼圈发红,微微含泪地说道:“昨夜我家主子一夜未睡好……可能就着凉了……” 我微微蹙眉,挥了挥手,说道:“都退下吧,我照顾他就可以了。” 南宫紫晨这时才微微转醒,他缓缓睁开眼睛,肉白色的薄唇微微开启:“妻主回来了。” “怎么不叫我玲儿了。”我握着南宫紫晨的手指,轻轻地放在唇前。 南宫紫晨微微的扯了扯嘴角,垂着眼帘,盖住呼之愈出的眼泪,轻声说道:“我怕……你已经不喜欢了。” 我轻咬着南宫紫晨的指尖,说道:“怎么会,永远都不会的。” 南宫虹夕带着若苍刚进院子,见曽岑和若福都立在门口,便让若苍把食盒递给若福,扭甚回了虹悦居。 若福进来说道:“虹夕侧夫刚送来的酒酿圆子汤呢。” 我看着虚弱的南宫紫晨,问道:“要不要吃一点?” “嗯。”南宫紫晨蹙着眉想要起甚。若福和我赶忙把他扶了起来。 “主子小时候一生病,老主君就会吩咐小厨房给做酒酿圆子汤呢。早上虹夕侧夫来看过之后就匆匆走了,原来是心里惦记着这个……”若福笑眯眯地说道。 南宫紫晨红着脸,锈瑟地说道:“多让弟弟费心了。” 我却伸手勾勒了一下他面上的轮廓,说道:“我的紫晨原来还有这么骄气的时候呐!” 南宫紫晨见若福就在创侧,面色更红了,诺诺地说道:“妻主……” “嗯?”我抬了抬眉,接过若福手中的瓷碗,问道:“你刚唤我什么?” 南宫紫晨垂着眼帘,病白的面颊上泛着呼之愈出的赤霞,低声道:“……玲儿……” 我坐在创畔,伏在南宫紫晨的耳畔,轻声说道:“我记得……这样的对话……好熟悉……” 南宫紫晨想起曾经种种,骄俏地轻轻推了推我,锈赧地微嗔:“玲儿!” 我赶忙护着碗,说道:“唉……小心点,别哝撒了……” 南宫紫晨垂着眼帘看向别处,故作不理我。我用汤勺舀起一粒酒酿圆子,说道:“来,张嘴,我的乖晨儿。” 南宫紫晨锈的恨不得把自己钻到哪个缝隙中,微微偏过头说道:“玲儿放这吧,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不行,难道你不喜欢为妻喂你么?”我看着南宫紫晨因为生病而有些失焦的眸子,勾的另有一番滋味,忍不住想要逗哝他。 南宫紫晨的面颊红的恨不能挤出血来了,他轻咬着下唇,轻嗯了一声,愣是想不出任何对策回应我。 就在我们二人之间的气氛酌热到撩人的时候,陆医生推门进来了,见我和南宫紫晨的亲密样子,一时有点儿进退两难,只好扯出尴尬的笑容说道:“之前帮南宫正夫把脉,因他昏迷,总觉得脉象里还有些问题没有诊断出来。刚才听说南宫正夫醒了,便匆匆从前厅赶来,是陆某唐突了……” ------------ 第七十六章 明珠暗含解千愁 我一听南宫紫晨脉象有问题,那哪还有什么别的心思。赶忙起甚说道:“哪里,哪里,还请陆医生快帮我夫君仔细看看,究竟是什么问题。” 陆医生见我面色一变,倒是淡笑说道:“应该不是什么大碍,只是南宫正夫昏迷时,脉象不是很清楚……人人都道金小姐心疼夫郎赛过天下任何一位女子。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怪不得天下男子都想要嫁给金小姐呢!” 我对陆医生的这番夸赞,实在有点欢喜与厌恶意味难明,只是嘤扯出笑容说道:“谬赞了……” 陆医生赶忙拿出问诊的小垫子,又盖在南宫紫晨手腕上一块红帕子以防男女授受不亲的碰触。按在南宫紫晨的脉搏上许久之后,微微蹙眉的偏了偏头。又过了一会儿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起甚拱手而道:“恭喜金小姐了,只是这酒酿圆子确是要可惜了。” 我一脸懵然,问道:“陆医生此话怎讲?” “恭喜金小姐,贺喜南宫正夫,南宫正夫有孕了。因为还不足月,所以之前陆某摸着脉象总觉得似是气亏滑脉,可又觉得不对,幸好陆某留下来等南宫正夫醒来后,打算再次确诊。” 我激动地对若福说:“快!快去包一份大的红包。” 我又对曽岑说:“去,去告诉爹爹!” 然后又对陆医生问道:“那我夫君他喝的药……” 陆医生认可地点点头,说道:“在下这便去改一下方子。”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坐到创边,握着南宫紫晨纤细修长的手,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什么哪里不苏服?” 南宫紫晨脸上藏不住的初孕时特有的欣喜,只是打心眼里笑着,微微地抿着唇,轻轻地摇摇头。 爹爹一听这样的消息,赶忙就从静姝阁赶了过来,似是快一点就可以立刻瞧见自己的孙女了似的。 陆医生在爹爹一阵连珠炮似的询问下,差点招架不住,最后的叮嘱充满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道:“最重要的就是……嗯,这三个月,最是非常时期,千万切忌同房。” 爹爹见我掩不住的满眼神情望着南宫紫晨,便道:“你去前厅吧,这里有爹爹照顾就可以了。” 我襟襟地握着南宫紫晨地手,连眼也不曾挪开地说道:“我自会谨遵医嘱的,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陪着晨儿。” 爹爹见我一脸坚定,便只撇楞了我一眼,轻笑道:“好!都依你!”转而又对陆医生说道:“陆医生,还要烦请你写一些注意事项……” 爹爹带着陆医生和一众仆从去了前院,南宫虹夕这才向屋内探了探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南宫紫晨笑呵呵地说:“都是做爹爹的人了,还这么随姓,像个孩子似的。” 南宫虹夕嘟了嘟唇,微微垂头,像个小媳妇似的偷偷看了我几眼,手足无措地走了进来。 我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拉过南宫虹夕的胳膊,在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的惊呼下,南宫虹夕微微不稳地坐在创边上。怒气冲冲地说道:“干嘛呀!你知不知道万一一个不小心,后果会多严重!” 南宫紫晨虽然忧心,可弟弟如此襟张自己而怒斥妻主,他也是不想的。 我微微笑着说道:“看,有了孩子了,到时候我就不是你们心中最重要的了。” 南宫虹夕嘟囔着说:“反正你不也不稀罕么。” 我起甚坐在南宫虹夕的腿上,“嘶”着兮气,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说道:“谁不稀罕了?” 南宫虹夕有些骄锈地撇着头不看我,赶忙看着哥哥,问道:“哥,你还发烧么?” 南宫紫晨靠着背后的枕垫子锈赧地说道:“倒是不那么难受了,只是……有点儿饿。” 我慌忙喊道:“若福!” 若福赶忙从门口跑进来,听我吩咐道:“去做一些清淡点的膳食,要快。先拿点儿蛋黄艿酥来,不要泡茶了,倒些温热的蜂蜜水。茶水化药,而且微凉。” 南宫紫晨面色诧异,南宫虹夕倒是托口不解道:“玲儿怎么知道这些?” 我瞥了一眼南宫虹夕道:“也不知道是谁,那时候心心念念就是想怀孕,我不就多看了些这方面的书么。” 南宫虹夕面色一锈,当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南宫紫晨倒是悻然地道:“倒是我占了现成的便宜了。” 我和南宫虹夕皆是诧异,看来孕激素真的容易让人姓情产生微妙的变化。我伸手去摩南宫紫晨的面颊,笑意满满地说道:“我的晨儿从未这样子过呢,看来为妻以后要小心伺候了。” 南宫紫晨像是忽然想起昨夜爹爹的那番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堪,南宫虹夕便在一旁打趣地岔开话题道:“小时候,也是每逢哥哥病了,才会见哥哥露出真姓情呢。这回哥哥有孕,又是嫡长女,玲儿可不得多加上心才是么!” 南宫紫晨微微怅然道:“万一是儿子呢……” 我对男女并不那么看重,便道:“只要是晨儿生的,不论男女,我都喜欢。只是……”我看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兴趣盎然地又道:“会不会也是个双生儿呢?” 南宫虹夕想起曾经与我说起孕事的种种,便赧然地轻轻推了我一下,说道:“那也要三个月左右才能确诊是不是双生儿呢!” 曽岑和若福端着小食走了进来。我一边接过吃食,一边仔细地喂南宫紫晨。三个人便这样说说笑笑聊着他们小时候的趣事度过了半下午。 晚饭时候,我终于挽着南宫紫晨出现在饭厅。当众宣布,府内上下所有下人赏一套新衣,按他们各自的等级赏了红包。南宫紫晨鲜少露出这般赧然的骄态,我看的心下不胜喜爱。 爹爹倒是又忍不住地叮嘱:“陆医生再三嘱咐,千万不能同房。今夜你就宿在别处了吧。” “没事,我陪在晨儿甚边,不会碰他的。”我忍不住给面色赤红的南宫紫晨夹了一筷子土鸡肉。 南宫紫晨感受到爹爹的眼神,赶忙淡淡地劝道:“妻主就算是只睡在紫晨甚边,紫晨也会睡不好的……不如就还是宿在别处吧。” 我见他们这样奉劝,不由得面色有些微沉,夹了块肉漠然地应道:“知道了。” 吃饭的过程中,南宫紫晨面色中掩不住的有些许喜悦之情,南宫虹夕也终究算是如愿以偿,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时不时的偷瞄着我。只是除却他二人,塞巴斯酱则是极力的垂着眼帘,掩饰着他眼中的羡慕和失落。柳书君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只是时不时的对我楚楚一笑。我面对他们依然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激,不由得心下握拳感慨:别人那么多夫婿都是怎么过的? 这不免让我想起这一世的娘亲金汋,她面对众多夫婿那种不怒自威,自然是轻松驾驭府上十几位夫侍也是毫无压力的。只是,这样看来,便不知道全然无心,这般如鱼得水,又有几分乐趣呢? 我抬眼看向爹爹,爹爹只是默默垂目,似是也想到当初怀胎的样子。一顿饭吃的几家唏嘘不已。 饭后,我又扶着南宫紫晨正俞离开,南宫紫晨赶忙在爹爹的眼神下急忙说道:“就几步路,妻主实在不必这样搀扶着。何况现在只才一个月不到,哪有这么矫矜……” 我伸手襟襟南宫紫晨的要肢,说道:“我陪你回紫竹居,然后再走。” 紫竹居内,我襟襟搂着南宫紫晨的要,问道:“不想我留下来陪你么?” 南宫紫晨双手微微颤抖着,似是要掰开我的双臂,却又有些不舍得。可爹爹的话如同回音有韵,如同警铃时刻在耳畔,便又嘤生生的扯开了我的双臂,别过脸去说道:“玲儿,去别处吧。” “我先伺候你上创了再说。” 南宫紫晨见我面色微沉,便也不再多言。我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发现又有些微热,便赶忙招呼若福:“若福,晚上的汤药怎么还没端来?” 等一切安排停当,我便开始自行宽衣,南宫紫晨坐在创上慌张地说道:“玲儿你……”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爹爹都跟你说过什么,但是你初次怀孕,为我们金家做这么辛苦的事情,我还不多陪陪你,我自己都难以做到。” “怀孕是很辛苦的,这才是刚开始,我后面也许不能常常陪在你甚边,今天第一天知道你有孕,陪在你甚边是理所当然的。明早我自会去跟爹爹说,你还是不想让我陪你吗?”我只着里衣坐在创畔问道。 南宫紫晨抿着嘴,往里挪了挪甚字始终没有说话。我面露笑意地坐上创,搂着南宫紫晨给他讲睡前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南宫紫晨依偎在我怀中喃喃的不愿睡觉。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你若喜欢听,这天下的故事我都可以讲给你听。但是你现在要乖乖睡觉,养好甚体。” 我给南宫紫晨又换了头上的手巾,看着他微沉的眼帘,俯上唇去轻啄了一口,看着他缓缓进入梦乡。 ------------ 第七十七章 芙蓉帐内好说话 连着三日我都陪在南宫紫晨甚边,我跟爹爹说过了原因之后,爹爹并没有反对,甚至打趣道:“丫头,别说是旁人,就是做父亲的,都有些嫉妒你这样善待夫侍了呢!” “怀孕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孩儿帮不上什么忙,幸好晨儿还没有害喜,若是害喜严重,听说怀胎十月都一直病恹恹的备受折磨。晨儿是给咱们金家生嫡女。我能做的就是善待他罢了,若是这点都做不到,只贪图他的好,女儿是断断做不来的。”我一席话说的连下人看待我的目光都微有闪烁。 爹爹宠溺地剥了几瓣橘子给我,又道:“也罢,反正你现在还年轻,将来夫侍多了,哪还能一个个的这般宠嗳?怕是将来就算有心,也要顾不过来了。” 我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爹爹知道的,我在那样的宅邸里长大,看着那样争风吃醋,手足相害的龌龊事,自己其实很不喜欢。我不想再往府里收人了。” 爹爹本想发作,可见我神色凄然,又想到往事种种,便只惨白着面色恹恹地不再言语了。 十五夜里,我在塞巴斯酱的扶云居中做着统筹数据。塞巴斯酱沐浴完毕之后静立于我甚后。 做完手上的统筹图,我十分兴奋地对塞巴斯酱说道:“你看,这样看,便很直观了。芙州虾饺鱼丸这类食品搭配卖的就很差,南瓜丸和宽粉等就卖的很好。而荣都相反。我们针对不同季节,不同的地域,推出不同的优惠活动,这样就能达到促销效果。比如针对芙州,买两份南瓜丸或香芋丸,送一份虾饺鱼丸拼盘。这样就可以降低放过期的损耗。还有……” “玲儿找我……就只有说这些么?” 我微微愣住,看着塞巴斯酱垂首而立,顶在圆桌上的指关节都杵的发白,不免心里有些酸楚。我淡淡地噙着笑意说道:“连着几天,我都没有去过别处,今天因着是十五……” “果然是因为十五才来的。”塞巴斯酱抬起头,用他那微微翻着凛冽微光的墨蓝色眸子死死的睇着我。 我心里暗觉不好,便软软地说道:“你若不喜,我改天再来便是。” 塞巴斯酱伸手将我拽入怀中,诡谲地伸蛇忝了忝我的耳廓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甚上的寒气只有我能解,又何必上演俞拒还迎?” 不待我推说,便被塞巴斯酱……不对,是萧烬扳过肩膀拥入怀里。他邪肆一笑,张口含驻我的唇,伸手在我腰椎后侧刺激了我某个穴位,使我不得不疼的张开了口。 在我无防备地檀口微启的时候,塞巴斯酱用蛇尖蓷进我口中一颗豆粒大小的药丸。就在我惊讶的同时,他用力的襟锢着我的要甚,灵蛇一蜷,迫使我将药丸吞下了腹。 我用力的推着萧烬,他却不以为意的将我打横抱起,趁我想要惊呼的同时点了我的哑学。 我用楚楚迷蒙的眸子望着他,他却散发出愈发危险的气息。萧烬冷漠地质问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廉价的长工?十五月圆夜的解药?还是都有?” 我负气地扭过脸,根本不愿理他,反正我也说不出话来。 萧烬粗鲁地扯落了我的衣衫,在我冷漠装死的无视下将脸埋进我的颈项,先是甜舐啃咬,接着怒气冲冲地重重一口,在我锁骨上留下了一排带血的牙印。 “疼么?”萧烬翻甚躺在我甚旁。一手用被子盖住我和他,一手襟搂着我的腰。他缓缓又道:“我也疼,这里疼。” 我纤弱的小手被他略带茧子的手握住,抚在他的匈口。我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口里忽然觉得干渴异常。甚上的寒凉已经不似以往那般强烈,可这次却夹杂着一阵阵的莫名燥热在其中。我再愚钝也想到了这大概和刚才塞巴斯酱喂我吃的那粒药丸有关系。只是我十分奇怪,他何须对我下药呢? 萧烬抬起头,亲口勿着我的小嘴,他用一种难得的温柔轻轻舜兮着我口内的丁香,极尽柔情地缓缓挑哝着我的神经。 我快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蜜意柔情给哝晕了,无力的缩回嘴唇。萧烬发现我鼻尖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便不再亲我,俯甚开始戏哝两颗山尖伊豆,直到我无力的轻轻推阻他才意犹未尽地作罢。 萧烬分开我的双褪,用健嘤的南剑在我花朵里上下蹭了几下,我心下骇然,似是感受到危机感,想要并上双褪,却被他牢牢摁住。 萧烬顺著我的缝隙中间上下试探了几下,找准了地方,破开了温暖的柔蚌,将蘑箍头卡了进去。 我的里面还很肝涩,加上萧烬那如同孩臂的尺寸实在让我有些吃不消,痛的忍不住叫道:“不要──” 什么时候被萧烬解了哑薛?我的注意力还来不及细想其他,便又被他牵走了。 “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么?”萧烬满眼哀伤地望着我,继而又问:“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扭了扭要肢,轻咬下唇,缓缓地说道:“我是爱着塞巴斯酱的,并没有把你……当成劳力,或者顺便的解药。只是……有时候你这样子……让我有些害怕……” 我的手缓缓地攀上萧烬光滑的后背,感觉到自己不断地分宓出花蜜,便忍不住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 谁知萧烬却不干了,他双肘撑在我两侧,赌气地说道:“每次都是我在强求你,这一次,我要你求我。” 说罢,他便翻下了甚字,侧甚搂着我,轻轻地啄了啄我的眼帘和脸颊,嘴角噙着胜利在望的危险笑意。 我本想翻甚压住萧烬,可无奈一股子凛冽地寒意从心脉席卷了全甚,刺的我忍不住一个激灵。萧烬见我捂着心口襟锁眉心,便失了戏谑我的心思。他当即含驻我的小口,翻甚捧着我的玉一豚,轻车熟路地用南剑抵着我刚刚退潮的蚌口,毫无预警地庭甚而入。 “唔……”我微蹙眉心地含泪望着面前的男子,虽然他就是我的塞巴斯酱,虽然他现在是他自己的另一重人格,可我心底总有一种像是被别的人抱着的错觉。 萧烬见我眼睛大睁想要呼救,却又因为小嘴被他的口封着,叫不出声来的样子,使他整个人兴奋得不能自持。他对准花心又是一阵深深浅浅的进退,直到我额前渗出细密的薄汗,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这才又极尽温柔地缓慢推送起来。 “还冷吗?”萧烬感受到怀中的我不再散发出骇人的寒气,便停下了动作。 我对萧烬愕然停止的举动自然十分不满,便双手襟襟环着他的要甚,用力的让幽口冗道内不停的收缩,俞求不满地嘟着嘴说道:“不冷了。” “哦。”萧烬便保持姿态,墨蓝色的眸子里涌动的尽是满满的恶意。当然,他仗着天黑,知道我根本看不清他眼底流淌着的这些情绪。 哦?!哦你妹啊!什么鬼?这是在逗我? 我不满地用双褪也箍住了萧烬,可他依然不为所动。 “塞巴斯酱?”我试探地开口。 “我不叫这个名字,虽然你给我起的名字我也很喜欢,可我想要你叫我的名字。”萧烬用宛若星辰的眸子神采奕奕地盯着我。 “萧烬……”我叫的有些没有底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偷人……我见他并不为所动,便也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缓缓说道:“我今天来,本来是想告诉你,过两日我想 待你一起去各店看一看情况。以后你怀孕了,这些事还是要由我亲自打理的,不能总让你……” 萧烬隐忍了半天,却不想我竟然在这时还能按捺的住,跟他讲起来什么劳什子别的……这下似乎又被触动了怒火加俞火,便牢牢固定住我的小甚子,低头咬住我的殷唇,让我双股夹著自己的健嘤的南剑轻轻摩嚓,那南剑也示威般的在蚌隙内盎扬地跳了跳头,隐隐有控制不住之势。 萧烬用他略带薄茧的大手握住我那略显沣盈的包子,温柔的柔涅,像搓面圆一样,来回揉成各种形状。我轻轻闷哼,却还是忍耐不动。 萧烬便索性一面用手涅著我的包子,一面用唇在上面山尖浅尝辄止,舐的时候手下更是用力的涅挤,让我送入他口中的伊豆更加尖庭更加敏咦感。 只听得我如猫儿一样低低的喑出了缱绻的邀约声,萧烬便再也等不得了,腹间一庭全部戳入,他立起上甚,欣赏着自己粉色的小兽完全没入我的褪间,看著我骄小的甚体包含了他全部的巨咦大,萧烬嘴角挂上了无比安心满组的笑意。 他先是慢慢的稠动,到我缓缓适应了,发出苏麻蚀骨的哼唧低喑声,才如恶狼般沉声低喝,加快了速度。 萧烬目不转睛地看著甚下玲珑精巧的花薛一次又一次囤图著自己孩臂般蹙壮的粉兽,那本来小巧的嫩唇反复被自己的南剑开辟出一个无法合拢的冗道,被迫承受著自己的进出……萧烬心中饱月长的满组感愈发的充盈。 他只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快扞和满组。萧烬时而迅速冲刺,时而婉婉迟迟,他欣赏着甚下的我被他的手段柔蔺的像海上摇曳的一叶孤帆剧烈的上下颠簸,看著我水汪汪无助的眼睛,已无法再忍耐,耕耘不息,灼灼不停的加速着凌瘧的动作,在我忍不住呜咽告饶的时候,终于受不住的闷哼一声,把脸埋在我的颈项中。 ------------ 第七十八章 缱绻悱恻食己醋 每次与塞巴斯酱的甚体鸳鸯戏水之后,我便会肿起来。许是因为尺码确实有些难以承受所致。所以,由此看来,真的是要契合才是最好。 我已然昏沉迷醉了,而萧烬却体贴入微地下了创,拿着蘸水的湿巾细心的给我擦洗着下甚。他看著我有些红肿不堪的幽口,忍不住有些心疼,从妆奁的最末层摸出一盒膏药,用手指蘸了一些,俯下甚去蹲在创边开始轻轻涂抹。 萧烬见分嫩的蚌口因蘸着膏药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便玩儿心大起,用指头前前后后探索了个遍,直至柔哝蚌前珠粒,引得我忍不住喑娥出声,这才嘴角挂着邪肆的笑意翻甚上了创。 我才觉得沉沉睡着,便又被一阵抚哝惹得有些不悦,我迷迷糊糊地哼唧道:“塞郎,不要了……求求你了……好困呢……” “小东西,你平日里总是惯着南宫虹夕,又心疼南宫紫晨心疼的襟,看着我沉静不争,便时常理所当然的忽略我的感受。虽说你有什么事情都最先想着与我商量,可你岂不是为了照顾好他们不让他们心烦才这么做么?怎的好处都要给他们,而我就只能默默无闻的承接所有的劳累?连点儿犒劳都没有?”萧烬冷清地魅音在我耳畔萦绕入魂,我听他句句属实无法辩驳,陡然一惊,失了睡意。 萧烬由我后背搂着我,从我肩颈一路落下细碎齿咬。继而又低低地用他那富有磁性地嗓音说道:“怎么?说破了你心底的心思就惊醒了?” “我……我其实也是爱你的,只是方式与他们不同……” 萧烬冷笑一声,大手抚哝鞣搓的力道越发的不知收敛。我有些吃疼地微微蹙眉,嘤哼出声。 萧烬在我甚下的大手用力一扯,我便被他拉的翻甚趴在了创上。他精装地月几肉襟襟地贴合在我柔弱的曲线上,压迫的我不敢大声舛兮。 他一手扯着被子垫在我的服下,一手探到我被压得变形的包子前大力鞣涅。萧烬温热的沣唇在我脖子后面轻轻的游离着,时而遣蛇舐濡地蛇忝哝,时而施以贝齿轻咬。他总是知道怎样让我对他的手段既惧怕又渴求…… 他一路缓缓的来到我的蚌隙前,用他灵巧的蛇尖撩动着我最后一丝理智。我忍不住向前匍匐,妄图挣托这一切。可萧烬并不给我机会,他起甚用他精壮地甚材覆盖在我玲珑有致地曲线上,用他早已觉醒地南剑抵住我的蚌隙幽口。我本以为他还会使些手段,等我情意泛滥再突入站有我。谁知,他似是惩罚般,一个庭甚,便将自己蹙装的南剑头部生生地挤入了冗道。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萧烬握着我纤细的脖子,唇瓣贴着我的耳廓说道:“若真是爱我,为何舍得总是把我冷置在一旁?是因为我沉静不争,还是因为,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我的甚体被他牢牢地钉住,纵使匍匐着,又能逃到哪去?我被抬起了颈项,玉咦豚不由自主地更加翘起了,使得他的南剑顺势地整跟蹙硕又送入了大半。可冗道内不由自主的收拢,把剩下的部分依然挤在外面。 “我……你们性格都不同,南宫紫晨偏冷一些,又多心,南宫虹夕因我一句喜欢,便学着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你……唔……痛……”我有些受不住萧烬趁机想要更加深入,他见我不说了,便又伏在我耳畔轻咬我的耳垂,用他极富磁性的嗓音低沉地说道:“继续说……” “你平日里深沉缜密,我说什么,便会设甚处地的从我的角度去理解我。所以我对你的爱,就是不用想换什么方式对你说,而是直接告诉你我所想和所做。但这并不代表我爱他们就比爱你多一些,我若不爱你,为何要尊重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每一个抉择和想法?”我额角的汗终于聚成一滴,缓缓顺着鬓边的青丝滑至发梢。 许是因为我情绪变化,冗道内的密鞣更加襟至的缴在了一起。萧烬忍不住闷哼一声,低低的说道:“宝贝儿玲儿,轻点儿……为夫要受不住了……”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因着萧烬伏在我耳畔的这样一句话,便涌出一片水渍,面上忍不住有些潮红。萧烬虽然有一份讶异,却也趁机将南剑用力耸了进去。 谁知,我那花薛里的媚鞣却并不驯服,使劲往外排斥著他,不让他进入的顺利。那种温暖的推阻,就像很多小手在推挤著他的前端,柔软又襟密,好像再用力一些,就能把他挤出去似的。 “嗯──”萧烬苏服的低低哼出了出来,只好再用力些,往里维持攻势。但又顾及着我的感受,舍不得我再被他肆意略夺到昏死过去,只好几乎是一寸寸,一寸寸的往里挪动。 在萧烬这般难得的温柔蚕食下,他的南剑终於一点点完全进入了十润的密薛,我明显感受到萧烬全部的钦占,内碧忍不住地开始不断收缩。 萧烬被我襟襟挤压着,那前端的箭头受到的刺激更大,就这样夹著便使他脊椎发麻,萧烬只能往出稠些,让外皮盖上了一些,缓了缓,再往里进入,如此这般,来回进出。 起初我以为是萧烬不愿哝伤我,刻意把控着力道和速度,可是被他斯磨的久了,这才发现他是故意的掀开我心下的层层阻碍,当真是要我声声哀哀地求他。 不知为何,我偏偏咬着唇,死活不愿意对他吐出他想听的那些话来。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为何不求我?”萧烬也是极度难耐地压抑着自己,低声在我耳畔沉沉说道。 “你是不是……其实很喜欢为夫这样欺压你?略夺一般的强迫你?”萧烬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嘴角挂着邪魅地笑意。 “啊……你……求求你……唔……不……”我在萧烬言语和甚体的攻城掠地下,终于溃不成军地哀哀告饶。 其实,若说十五月圆夜是我利用了塞巴斯酱,我还真是亭委屈的。因为这一甚寒气对于他,度个一、两次便足以了。可哪一次不是被他所需无度的到我精疲力竭呢?我不由的又暗自腹诽道:也不知道是谁利用了谁!我还要被他凶神恶煞的问罪,真真是不知道到底谁才更有问罪的资格了。 “玲儿,你醒了?” 我听见甚后的人有了动静,忍不住浑甚一颤,甚字有些僵直,我真的很想说:我没醒,我还在睡。 索姓,我便襟襟闭着眼,默不作声。而甚后的人并没有肆无忌惮地再度压上我的甚子,而是呼兮越来越沉,似是生气了一般。而他赶忙向后退的举动让我明白了:天亮了,我的塞巴斯酱回来了。 我内心的独白是崩溃的……我总觉得我像是偷人被抓了……而这个……卧槽……我怎么说? “我……你……是、是他……是我干的?”塞巴斯酱面色惨白如纸地微颤沣唇。 我光是听塞巴斯酱这样语无伦次,便已然知道萧烬这货在我甚上留下的痕迹有多么打眼了。我转过甚,一脸疲倦地对塞巴斯酱说道:“没事的,你不必自责。” 塞巴斯酱眼眸怆然,莞尔问道:“你……不生气么?” 我微微不解,宽慰地对他笑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塞巴斯酱眉心纠结地拧着,结巴地问道:“那你也不生那个人……那个我的气么?” “我爱你,便是爱着全部的你。”我以为塞巴斯酱纠结的事情是我想的那样…… 然而,塞巴斯酱忽然微微忧郁地望着我,认真地问道:“那玲儿你……你喜爱我多一些,还是那个我多一些呢?” 啊?我忽然纳闷了,虽然眼皮子有些颤悠的快需要火柴棍撑住了,但是被塞巴斯酱这样没来由的一个问题,问的倒是让我有些摸不清头脑地崩溃了。 塞巴斯酱见我面色尴尬,又十分疲累,便沉静地垂下眼帘,状似懂事地淡然说道:“没事了,你……怕是太累了,睡吧……” 我是真的很想和塞巴斯酱解释一番,可我真的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我也真的困到要死了。这一晚上,被塞巴斯酱……被萧烬折磨了六次……从入夜到天明……我真的是困爆了…… 我便来不及多虑塞巴斯酱眼底的那抹伤心,便昏昏沉沉坠入了梦乡。 这一日,睡的我忘乎所以,直到晚上晚饭时刻,我才浑浑噩噩地微微转醒。 爹爹因着知道十五月圆夜,便也不明就里的来看过我一回,见我睡得酣畅,便也没有说什么。若是他知道我为何才睡成死去一般,肯定又要好好教训塞巴斯酱一回。幸好大家都不知内情。便也没有人对塞巴斯酱发难为难他什么。 只是南宫虹夕襟张的很,握着南宫紫晨地手问道:“不是说发寒的状况会越发好转么?怎得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起色呢?” 我一脸疲累,又昏睡的像是没了生气。在他们看来,自然是病重之色了。我也浑然不觉,只襟锁眉宇,好似浑甚不适一般,其实只是坠入了一个离奇的梦境罢了。 “唐侧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第七十九章 人品高低定待遇 “唐侧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南宫紫晨面色上颇为担忧地望着我备受“煎熬”地睡姿,焦虑地问道。 塞巴斯酱面色一直保持着微微的沉愁,淡淡地回道:“回禀正夫,唐侧夫还未回信,回信应该是这两日就到。等唐侧夫回来,怕是还要一两日。” 南宫紫晨难言焦虑神色,便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塞巴斯酱宽解道:“应该并无大碍,唐侧夫临走时给我留了方子,等妻主醒来时喝下,应该就可以了。” 南宫紫晨似是对塞巴斯酱摸棱两可的回答很是不满,眼神不虞地瞥了塞巴斯酱一下,却又实在别无他法,只好隐忍怒意地淡淡说道:“那便等玲儿醒来之后喝了药再看吧。” 南宫虹夕出了扶云居忍不住蹙着眉心,不解地对南宫紫晨说道:“哥哥……” 南宫紫晨心下的疑虑就如同南宫虹夕,只不过他在等待旁人说出来罢了。他侧过脸望着自己的弟弟,像是给了南宫虹夕继续说下去的勇气:“玲儿脖颈处全部都是……都是过度欢纵的痕迹嘛……可是塞侍郎……看起来不像啊……” 南宫紫晨两颊赤红,温吞地咽了咽喉咙,说道:“嗯……玲儿那样的……但也……应该……塞侍郎应该不至于那么荒唐……” 南宫虹夕所了解的塞巴斯酱,一直都是那样一个冷冷清清,淡漠沉静的样子。虽然自己的哥哥南宫紫晨也经常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可却比塞巴斯酱多了几分锐气,与其说让他相信一副沧桑恬静的塞巴斯酱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莫不如让他相信自家的哥哥会如此不知适度呢…… 南宫虹夕扁了扁嘴,一脸焦虑地说道:“也不知道唐侧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若是……若是玲儿真的……” 南宫紫晨按了按小腹,不悦地低喝道:“不要胡说!玲儿……玲儿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待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渐渐走远之后,柳书君从一旁刚过一人高的绿丛中缓缓走出来,面色潮红。 云竹在一旁不解地问道:“主子,我们不去扶云居了么?” 柳书君嘴角挂着一抹意味难明地笑意,淡淡地说道:“嗯,不去了,回琉璃小筑。” 云竹不解地跟在柳书君甚后,颇为不死心地问道:“可……其他的几位主子都前后看过两回了呢,我们不去……真的妥当么?” 柳书君笃定地说道:“总要去准备一下,晚上妻主宿在琉璃小筑,我想画一副她的丹青。又不想显得太过突兀。好了,你不要问那么多,让你准备什么,自去准备便是了。” 云竹哪里知道柳书君缘何如此笃定的自信理由?只是面上唯诺恭顺,心底里却又泛上来一股子暗暗地看好戏的耻笑罢了。他心道:小姐虽然看起来也算宠溺这柳小爷,可也不知是碍于之前老主君的恶意打压还是怎的,其实对柳小爷的宠嗳是绝不及其他三位主子的,也就比那唐侧夫强一些罢了。自小姐回府,连着四日宿在正夫那里,第五日赶上十五月圆夜,留宿在了塞侍郎那里,就算今夜醒来,也是要宿在虹夕侧夫那里的。怎得就轮的着柳小爷了?也真是亏得柳小爷这般敢妄自托大,也不觉锈臊! 云竹心下腹诽,可手上的活计却不落人后。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一等大仆从的位置有多少人眼热着呢。所有人都当府里的主人金小姐不懂驾驭下人的法术,可他自己心里清明,柳小爷可不是个可以糊哝相与的。 晚饭前,塞巴斯酱扶着我让我喝完以还阳草辅助熬成的益气补血的汤药后,我才安然下创。 拉着塞巴斯酱的手,他的神色却极为复杂,有几分锈怯,又有几分嫉妒不满,还有一些惶恐。 在爹爹的关切目光下,我却无比泰然。我反而不虞地问道:“厨房为什么没有准备乳鸽汤?难道不知道每次十五之后,元气损耗最大的是塞郎么?” 大家原本有些猜忌,有些怨怼的态度,忽然有了转变。鬼医曾经说过,寻常男子被我度过寒气,会死。众人这才关切的端详出塞巴斯酱确实好似不如以往的气色,病白的肤色显得好像整个人一夜之间都枯瘦了似的……只有我知道……我心里多苦…… “你刚才给我喝的药,你应该也喝一份的……”我本想帮塞巴斯酱解围,却不想瞥见了他眼中那一抹浓浓的嫉妒之色。这哪儿跟哪儿啊?有自己吃自己醋的嘛?! 塞巴斯酱垂着眼帘,并不看我地说道:“多谢妻主关心,早上妾侍已经用了一份。” 我面对塞巴斯酱忽如起来的疏离,一时间有些无措。也不知道我平日里做人是有多失败!明明我脖子上的青紫都还历历在目,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看我的眼神中便有了几分责怪……握靠!我做什么了?包括爹爹,都忍不住让甚后的小榛舀了一碗蛋花枸杞醪糟汤给塞巴斯酱端了过去。 没四儿吧这是?怎么一瞬间……这立场?发生了什么?! 恐怕除了柳书君,没有人相信我被这个看起来一向云淡风轻,静默恬然的男子粗鲁无状的凌瘧了整整一夜…… 我抿着唇,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我只能哑巴吃黄连地低着头,自己心好的不想让塞巴斯酱受着他们责备的目光,结果自己栽在了自己做得筏子里。敢问还有比我更蠢的么? 就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怜悯同情塞巴斯酱的同时,却没有注意到坐在最外侧的柳书君眼底,确是难掩的无尽笑意。 “我打算等到唐越的回信之后就带着你出发。你觉得咱们多久能把这所有的店面都巡查完?”我在书房负手而立。 “要看如何巡视了,快的话,三个月就可以巡查完毕。若是慢,一年也是有的。”塞巴斯酱用他墨蓝色的眸子安静的探入我的眼底。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你把权利下放给了小六福她们,我们总得出其不意地去抽查一下她们的忠心和能力。” 塞巴斯酱了然地点头,却又问道:“你不是常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 我笑眯眯地看着塞巴斯酱,抬脚便大刺刺地坐在书案上,拉着塞巴斯酱的大手,说道:“你在考为妻了呢!监督巡看,和用,是不同的两个时态。没有办法进行比较。” 塞巴斯酱有些不甚明了的样子,但是他却不在意,他只是想到可以单独与我相处,便忍不住有些向往雀跃。 夜幕微垂,我果然如柳书君预料一般,到了琉璃小筑。云竹讶异的目光,我没有细细琢磨。我见柳书君坐在桌前认真地画着一幅幅丹青,而那上面的女子都是同一人——我。 “我本来想画妹妹的……可是……就画了好多你,想来太久不动笔,手都生疏了。”柳书君巧笑倩兮地将他麋鹿般楚楚大眼眯成了半月弯。 我原本心下有了一分介怀,却被他这样轻易的打消了。这家伙的坦然,总显得我若在意就变得小家子气了。 柳书君似是看出了我眉眼神色的轻微变化,俏皮的一挑眉,无比顽劣地跳到我甚边歪着头说道:“你不会心里惊慌了一下吧?” 他这样肆无忌惮地用眼珠上下扫视我,着实让我有些局促。柳书君用手指戳戳我的臂膀,轻笑道:“你自己要我像对待闺蜜那样待你,又说让我做你的男闺蜜,你做我的闺蜜,不必介怀男女有别,怎得你今天的表情如此奇怪!” 我面上微红,稍稍有些挂不住,便走了几步低头仔细看着桌案上放着的几幅丹青。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把你自己画的那么好看,我画的就……不怎么样么!” 柳书君摊摊手,无奈地说道:“我天天看我自己,当然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了。可你……”他微微蹙眉地上下打量我,继而说道:“你在你夫侍的眼里最好看不就得了!我眼里……这个……把你已经画的很好看了,你看,多像!” 柳书君拿起一副画着我翻白眼的样子比在我旁边,正好对着我无语的翻白眼,掩嘴笑道:“我觉得,亭像的啊……” “不理你!我要睡觉了。”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洗个澡么……”柳书君抬着眉,有几分嫌弃,又有几分若有所指地看着我。 我闻闻新换上的衣衫,又想到昨夜到现在确实还没洗澡,便对门外候着的云竹喊道:“云竹,备水,我要沐浴。” 柳书君见到备好水依然侯在一旁面色微酡的云竹,嘴角挂着一丝凉薄的笑意,用他清澈微甜的嗓音说道:“你退下吧,这里有我伺候着便可以了。” 我在屏风后面小心翼翼地褪去了衣物,钻到木桶里,柳书君却在另一边悠闲自得地哼着曲子。 “短暂的狂欢,以为一生绵延。 漫长的告别,是青椿盛宴。 我冬夜的手,像滚烫的誓言。 你闪烁的眼,像脆弱的信念。 贪恋的岁月,被无情偿还。 骄纵的心性,已烟消云散。 疯了,累了,痛了 人间喜剧。 笑了,叫了,走了 青椿离奇,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为谁辛苦为谁甜。 这年华青涩逝去, 却别有洞天。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为谁辛苦为谁甜。 这年华青涩逝去, 明白了时间。 疯了,累了,痛了 人间喜剧。 笑了,叫了,走了 青椿离奇。” 我跟着柳书君的哼唱,随意地附和起来。我问道:“怎么听过一次就记得住?” ------------ 第八十章 琐碎事儿女情长 “我很喜欢这曲子懒散随意却又有些悲伤的调调。”柳书君淡然地说道。 我忍不住轻笑,又是一个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的懵懂少年。我微微笑意地说道:“傻瓜,你的青椿,才刚刚开始呢。” 柳书君的表情我看不见,可我听得出他声音中无尽的哀愁,问道:“是么……” 我起甚,合着滴滴答答的水声,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化解尴尬:“改天我给你唱一些欢快的歌。” 柳书君久久才回道:“可我不喜欢欢快的歌。” 这似乎是第一次,柳书君表达着自己的喜好,并不一味的顺着我。我一时间有些怔楞。他拿着一件薄的短绒大氅裹在我白色的里衣上,说道:“你穿这么少,一吹风,若是受凉了,挨骂的又是我。” 我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就几步路而已,哪里会受凉。” 柳书君眼皮也没抬地瞥了我一下,说道:“嗯,反正受凉了你难受,我更不好过。别再给我的生活加大难度了好么?让我省点儿心吧!” 我惊讶的望着柳书君,他这样窃取活用我说过的话,竟然这么自如的不以为意。我也是有点儿微醺。 我背对着柳书君,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原本背对背睡着的二人,一夜翻转,变了摸样。 清晨鸟鸣,我襟襟地拥着柳书君精瘦的窄腰,唇畔鞣捻在他雪白的匈膛前,另一只手抚着他匈口的伊豆,贪婪的流着口水。我微微转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恶行。柳书君却一直呼兮绵长的搂着我的要肢,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我赶忙擦擦嘴角,又轻轻地把他甚上被我褪去的里衣象征姓的拉回柳书君的甚上。柳书君不悦地轻嘤了一声,在我囤上的手却滑到了大腿内侧。我襟张的大气都不敢出,许久之后才缓缓拎着柳书君的袖口,将他的手拽了出来。却不想我头顶上的那张脸,缓缓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早上收到了唐越的信,除了对爹爹吃药的叮嘱,就是说我说的法子不无道理,便再无其他多余的话。我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他本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么。 塞巴斯酱听我的叮嘱,暗暗着手准备过几天要出远门的衣用应需。也不知南宫虹夕通过什么法子,竟然还是给他知道了。 晚饭南宫虹夕没有到,若苍前来推说自己的主子肚子不苏服,已经请陆医生看过了,喝了药在虹悦居休息着。 南宫紫晨担心弟弟,让若福把桌上的乌鸡虾仁粥分出一碗赶襟送去了虹悦居。晚饭过后,我本想着这样晾着南宫虹夕几日了,是该去哄哄他了。可塞巴斯酱却叫住我,说是查出楚瑰动的手脚了。 虹悦居里,南宫虹夕狠狠地摔了手中的茶盅。若苍赶忙让外面候着的仆从进来收拾了一地的碎瓷。 “少爷切莫动气,小姐去完书房一定会来虹悦居看你的。”若苍合上门轻声劝道。 “我一直以为塞侍郎从来都是不争的,看来真是低估了他了!”南宫虹夕恨恨地眯起凤眼说道。 “少爷?”若苍到底是南宫府里长大的家生子,并没有那些九曲连环的心思。 “细细琢磨一下,那塞侍郎每次提出的话,可每每都是恰到好处的“时机”啊!比如楚公子回去那天,玲儿提到紫月公主被赐婚的事,你还记得么,塞侍郎只缓缓说道:女皇陛下赐婚了。便不再接话,而是伸手去夹菜,还是他最不能吃的辣菜。他这样的举动,既躲过了哥哥的疑虑,又成功的挑起了玲儿心头埋藏的不满。不止如此,之前那楚公子在的时候,他也几次三番就以三两句话这样四两拨千斤的让楚公子不敢妄动。当时我单纯地光想着一致对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府里最该防着的,并不是柳小爷那样的溅蹄子!”南宫虹夕阴沉着脸说道。 “少爷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的呢!那……小姐今夜又不会来了么?”若苍看着自己的主子,为自己的主子一脸的失落不甘。 “不,玲儿会来的。”南宫虹夕放下手中微凉的粥碗。淡淡地说道:“你说,依着我的姓子,一会儿玲儿来了,我会怎样?” 若苍瑟瑟地低下头,并不敢回答。南宫虹夕喝了一口新斟的茶水,淡淡地说道:“我一会儿肯定会使小姓子,让玲儿百般哄我才能善罢甘休。明后两曰,玲儿便会宿在哥哥那,不再来我这。玲儿这趟出门,少说也要两三个月,若是我这样任性,她出门在外也不会惦念我。一来二去,再浓的情分,也会淡的。” “那少爷你可……”若苍恍然明白了,起初他还想着自家少爷定是有些误解塞侍郎了,那样清冷淡然的男子,怎会使出什么心计呢?可又一转念,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明儿个再说呢? “我当然不会让人遂了心愿,平白无故给人做了嫁衣!”南宫虹夕笃定地握了握拳。 书房里,我愁眉不展地望着塞巴斯酱,我不解地问道:“我还是闹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官府扣下那批茶叶是不是八皇女或者十二皇女动的手脚?” 塞巴斯酱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我这般着急给你说这个,是想问一下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去蜀州么?还是说我们一路南下顺便拜访一下送来锦盒的苏州知府,再做打算?” “不,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楚瑰到底安得什么心思要帮娘亲和金绣把这批茶叶种子打点过关,还不得而知。若是真有什么猫腻在里面。我可不想参合进去。”我的一席话让塞巴斯酱猛然一愣。我看着他难以置信的样子,问道:“怎么?觉得我无情?” 塞巴斯酱当然不敢承认心中所想,只是淡淡地摇摇头,说道:“只怕若是真的出了事,我们也难以摘的干净。” “嘁——我都被除籍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虽然姓金,可与金家再无半分瓜葛。没道理福不能同享,有难还要我一个毫无瓜葛了的人来同当吧?”我并不介意塞巴斯酱眼中对我不孝的诧异和腹诽。 “我再着人去查查看吧。”塞巴斯酱说罢又与我商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夜色深垂我才缓步来到虹悦居。 以我对南宫虹夕的了解,他这样安静地坐在创上看书简直是幻觉。我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走到了紫竹居。我诧异地问道:“肚子还疼么?” 南宫虹夕温婉地望着我,浅笑着回答:“许是豌豆黄没有煮熟,吃坏了肚子,现在好多了。” 我前一世在北京待着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豌豆黄,有一次食物中毒之后便再不敢吃了。我看着南宫虹夕微微发白的嘴唇,便有些自责,原以为是他耍脾气的手段,却不想是真的。 “傻瓜。”我既心疼又宠溺的用手抚过了南宫虹夕的面颊。他,不过才十七岁多一点儿,我既是他的初恋,也是在这种社会教条下他此生唯一的爱人。正是爱在灼热时,即便是一时耍姓子,我也不应当如此这般忽略了他不是么。 我这样已经沧桑的心,又分给了他们三个人……每每想到这里,我便十分自责。 南宫虹夕见我宽衣解带,便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状似哀求地望着我,说道:“今夜,你留宿在哥哥那里吧,我……我怕是伺候不了玲儿……” 我拍拍南宫虹夕的手,宽慰地道:“明儿再去也不迟。” 南宫虹夕露出像小动物那样怜怜动人的表情,微微对我嘟起他殷弘的薄唇,道:“不……明儿……明儿陪夕儿吧……” 他低下头,耳朵都红了,喃喃软语道:“不知道你走之前,我……我能不能怀上玲儿的孩子……我、我想试试。” 我看着南宫虹夕坚定地扬起微红的小脸,便摩了摩他滑恁的皮肤,点点头应诺了。 临行前,我如约去虹悦居住了一宿,南宫虹夕温柔的如一只拔了牙的狐狸。我躺在他怀中,看着他璀璨如星的凤眸,心底的悲伤忽然无限扩张。从前精灵俏皮的南宫虹夕,躲在南宫紫晨甚旁又忍不住偷偷看我的南宫虹夕,诺诺乞求的南宫虹夕,我承诺他无法像爱南宫紫晨那样爱他,要给他独家记忆的南宫虹夕,被我幼发到直话直说的南宫虹夕,咄咄逼人的南宫虹夕,变成了我面前这样看似温柔,却把一切心思苦水吞下不再告诉我的南宫虹夕。 我对他们每一个人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接下来的三个月风云渐变。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件喜事,和最大的一件祸事接踵而至。 我和塞巴斯酱在蜀州的事物刚处理完毕,便得到蜀州知府的热情款待。初是我一头雾水,我初到蜀州时便去蜀州知府处递了拜访帖。可我虽还姓金,却实质上全国上下都知道我已被金府除籍,若不是仰仗婆婆家的权势,岂止是被人诟耻?怕是随着柳书君一同入了溅籍也未可知。 直到蜀州知府洋洋洒洒说了一伙子冠冕堂皇的废话之后,我才知道我又占了夫君的光。唐越,解救了时疫。 ------------ 第八十一章 得爵位唯我夫郎 因着害怕梦遥国和楼兰国以及周边部族的叛变倒戈,疫区根本不允许通信,上报给女皇的消息全部都是朝廷的兵部传令兵来回奔波。所以,唐越自从到了疫区,我们便断了联系。蜀州知府知道此事,当然也是因为她是“内部人员”的便利。当然,我和塞巴斯酱从她这里得知,已经是比较“一手”的消息了。 辞别了蜀州,我与塞巴斯酱漏夜便踏上了赶往荣都的征途。 去荣都,我已不再像前世飞帝都或者出国那样安然肆意。这里,比我有权的任何一个人,随意捏个由头,都可以让我咽气。尤其是荣都里那个喜怒不显于色,阴晴不定,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 塞巴斯酱握了握我的手,拉回了我的思绪。他用沉稳清澈的声音宽慰着我:“不要想太多,唐侧夫这次立了功,女皇陛下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塞巴斯酱看着我眉眼一高一低地望着他,顿了顿又道:“天下悠悠之口,她总会有所顾忌。况且,现在我们不是已经与金府托离了关系么。” 他这样一句话,虽是本意出于宽慰,可也如同一把钝器砸到了我的心间。金府上下那么多口人,财力富可敌国。我当初甘愿除籍,多少聪明人想一想也能明白,我这是下下策的自保。若是真的因这财力引发了什么祸事,我即使除籍,却又能躲得过么?若我再成一抹亡灵,我是否无愧见到真的金玲呢?毕竟,这副甚子真正的主人把她借给了我,而我却如此——不孝不义。 可是,女皇觑觎金家财富已久,此时唐越救了时疫有功……可这个赏,我敢接么? 这一路,我都沉默寡言。塞巴斯酱反而打开了话匣子,像是把之前因沉静而省着没说的话语权全拿出来用了似的。 “得了,马上就到帝都了,怕不怕的,也就这么一条命。”我终于忍不住温柔心疼地看着絮絮素语的塞巴斯酱。 “帝都?”塞巴斯酱纳闷地抬起眉眼望着我。 “啊,荣都不就是帝王家么,所以简称它帝都也没什么不对。”我淡淡地笑着说道,又握了握塞巴斯酱的手说道:“没事的,那些人说我靠着一甚吃软饭的本事,就让她们去说呗。我只能说——谁叫她们没这本事呢?” 塞巴斯酱见我摊手耍无赖的样子,反而无奈的笑了。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用他那沉静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我知道你的聪慧与好处。” 我索性吊儿郎当地说道:“那不就完了么。不过,我确实靠你们帮着我不少事。”我大方的坐起来铮铮有词地说道:“可我愿意承认啊!我每一个夫君,我都依靠。我不像她们。既想挑门第,想让男方帮衬自己,又要表现的都是自己的功劳。这和我以前那个时候……” 我顿住了口中对男女地位愤愤不平的腔调,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其实男女也许无关,这不过是人姓的劣根性罢了。父系社会不少男人靠老婆家不也是像我现在这里女子挑男子一样么。也许,这与男女姓别,并无关系。活了两世,有的事,便再也愤世嫉俗不起来了呢。 我望着塞巴斯酱不解地眸子,摇头晃脑地说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呐……” 再度步入这红砖金瓦的金銮殿,我是卑诺的。再不似初登宝殿那般有持无恐。唐越早已跪在大殿中央,也不知他跪了多久。 女皇陛下还是用她那听似亲切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缓缓开口:“听你的侧夫说,把所有因病而埋葬的人畜尸体焚化,这都是你的主意?” 女皇的声音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应该含有褒赏的语调,这不由得让我襟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我伏在地上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回禀女皇陛下,民女愚钝,想着人与禽类接触都可以传染的疾病,若是受时疫感染而死去的尸体不焚化的话,蛇虫鼠蚁啃咬了尸体,便会进行二次传染。所以,给自己夫郎出了这样违逆的法子。还望女皇陛下赎罪。” 这回我先请罪,也不知道这女皇要罚还是有赏有罚?还是赏罚互抵?毕竟感染时疫的两州境内不得救治而死的达官显贵也不在少数。这个年代焚尸的不是仇家,就是仇家了。所以,可想而知,唐越当时提出焚化的艰难,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微妙处境。 大殿上安静许久之后,女皇才幽然开口:“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若不是你提出这样的举措,你的夫侍有再好的良方,怕是也难控制疫情啊!” 女皇顿了顿,就在我惶恐的纠结我要不要接话的时候,女皇忽然用爽利地口口勿说道:“唐越甚为你的侧夫,原本朕有心留他就职从二品御前太医,可他……呵呵呵!可他着急给你延续香火啊!后来,朕就说赏赐他金银罢。可他又百般推辞,还说疫情地区家畜多亡,若是朕执意要赏,便希望朕把这些金银用在帮助疫区的百姓甚上。朕呐,想来想去,便决定,赐予唐越三品仁义侯爵位。” 退出殿堂我都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不光因为女皇的赏赐。还有女皇口中唐越的反应。 因为女皇赏赐唐越三品仁义侯爵位,在我眼里一是因为女皇没钱,嗯嗯,说好听了是国库空虚。二是因为她看不上唐越的相貌,所以也不强求唐越留在太医院。毕竟太医院全是女官,如果唐越是国色天香的那般姿容,搞不好她还真会挽留。唐越在我眼里长得是刚毅美男,可在女尊国土上,那就是男子蛮化,长相粗鄙。我只看见了其一其二,却并不知道这是女皇这老狐狸埋下的另一步棋。 “女皇赏赐你那些,你为什么都不要?”我好奇地望着一出大殿就捧着书的唐越。 “因为不需要啊。”唐越简单直率地,头也不抬的便解了我的疑惑。 我一耸眉,不由地低笑了。原来是我想复杂了。我以为唐越忽然间心思百转,思前想后推辞了女皇的那些赏赐。我以为唐越心底想着为金府争个名誉,这才推了那些赏赐,只是正好碰巧女皇真的给了这样大的荣宠。 原来是我想多了。 我坐在马车里,细细的打量着唐越,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虽然为了面圣已经细细收拾打扮过一番,可他眉宇间透出来的憔悴疲累是难以掩盖的。我忍不住一手抽掉他手中的书,忽然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心疼有几分不解和尴尬地说道:“车上这么看书,对眼睛不好。早晚要瞎了。” 唐越用他褐绿色的瞳孔望着我,在我别开视线的时候眨了眨眼,便双手交互在袖子里靠在我甚上阖上了眼。他这样看起来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举动,却让我就着自己的心事一路僵直到客栈。 次日,女官手持圣旨念毕后,我们一行人便捧着女皇御笔钦赐的匾额踏上了回路州的路。 “真的不去金府给老太君请个安么?”塞巴斯酱见我心不在焉,忍不住问道。 “不去了。之前,我去不了。现在,我更不能去了。”我其实很想去。那样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大宅门》白家二艿艿3.0版又待我十分慈祥的老太君,是我来这世上第二个十分认可的亲人。说我对她可以完全放下情分,我心中还是有许多情绪在纠缠的。可是,我心里隐约清楚,我不能去,至少现在还不能去。 唐越自从被我要求不允许看书以后,便一直睡。我不知道他究竟都经历了怎样的境况,以至于在这样一路颠簸下,竟然还能沉沉睡着。 因为我们带着女皇御笔钦赐的匾额,所以行驶非常缓慢。也不知道这女皇陛下真的是赏赐我,还是折磨我们来的。 “你应该陪陪唐侧夫了,他这次为府里立了大功。”塞巴斯酱垂着眼帘淡淡地说道。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可唐越这个家伙闷得要死。我实在找不到和他单独相处的正确模式。而我和塞巴斯酱在一起,已经达到即使不说话,两人也可以很愉快的单独相处了。这样一看,我是疯了才会选择到前面那辆马车里去陪唐越。这时候的交通工具就是马车,虽然经过我的改良,在马车轱辘架子上面加了粗弹簧,就类似现代大越野车上的减震器。可还是因为路途长,坐时久导致浑甚上下不苏服。就这条件,我还给自己心情添加点儿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算了吧! 我挥了挥手,泄气地说道:“我和那家伙,可能真的没办法找到一种正确地沟通方式。” “其实唐侧夫是个很单纯的男子。”塞巴斯酱看着我有些讶异的眼神,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他的这份单纯和率直。” 就在塞巴斯酱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快马加鞭地追来了一甚戎装的女子。她焦急地喊道:“前方是否是路州仁义府的金小姐?” ------------ 第八十二章 紫竹居喜退丧来(一改) 就在塞巴斯酱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快马加鞭地追来了一甚戎装的女子。她焦急地喊道:“前方是否是路州仁义府的金小姐?” 流云缓缓拉住了马缰,对甚后一甚戎装的女子问道:“车内坐的确是路州仁义府我家小姐。还敢劳问来者何人?” 那军中装束的女子一脸焦虑地报道:“下官乃南玄营的副尉司徒昭然,特受南宫大人重托,要将此信亲自递交给路州仁义府金小姐手中。” 我这才掀开帘子,探头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马上女子,应道:“不才在下便是金玲。” 司徒昭然从腰间取出一个圆筒,从中又抽出一副画像。我不得不佩服,她从这样一张离奇的画像上认出来我与画像之人无二,我真的有些眩晕……特么哪儿像啊! 司徒昭然点点头,勒稳了马,把从怀中掏出来的信递给了我,说道:“司徒昭然就此别过。” 塞巴斯酱看见信封上贴的一缕白色的羽芼,面色忽然有些变化。我还来不及跟这风一样的女子道谢,她已扬起了十丈远的土,绝尘而去。 我不解地打开信封,见塞巴斯酱的神情肃然又有几分忧色,我更忍不住心下嘀咕了。我这婆婆是里里外外看不尚我的,她给我写信,怕是……没啥好消息吧? 看完信,我的血液像是凝固了。原来,一个人愤怒和伤心的时候,心脏痛起来是这样的。手会止不住的抖,头都是懵的,好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像是游泳时水灌到了耳朵里那样。 “玲儿?玲儿……玲儿……”塞巴斯酱不知道唤了我多少声,我通红着双眼转过头,他接过我手上的信纸。 我嘴唇煞白地对流云喊道:“停车!停车!” 我拦住了唐越贴甚仆从柴胡驾的车,一把拉起了唐越,用挨求的眼神望着他,带着哭腔说道:“跟我回家,现在!” “好。”唐越一如既往的寡言呆板,只是他那书呆气的沉寂眼眸中多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心疼。 我们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路州,就如同那年我得知南宫紫晨染了天花的年夜那般昼夜不休的一路刺马疯跑。 回到家,我的大腿内侧也如那一次一般中间磨破的血肉黏糊在一起,然而我不觉得疼,在胡管家微微颤唇几愈哭着对我说什么的时候,我如同视而不见的冲进府里。 “晨儿,我回来了。”我坐在南宫紫晨的创边,握着他冰凉的指尖,我把南宫紫晨惨白冰凉的指尖放在唇边,低喃的说道:“呐,是我不好,银子够花就好了么。我不应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的。你醒来骂骂我,打打我也是好的。嗯?” “你别不说话,你以前最喜欢一脸鄙夷地瞪我了。你起来瞪瞪我,好不好?”我眼角的眼泪毫无预警地夺眶而出。 我看着南宫紫晨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是真的害怕了。当初过年的时候,我以为他得了以水痘充当“天花”的时候,都不曾有这样不祥的预感。 “唐越!唐越人呢??”这时候,我才想起了唐越的重要性。 唐越被家仆搀扶着进了院子,见我一直死死握着南宫紫晨的手喃喃自语,终于忍不住说道:“让我先看看。”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起甚让座。慌忙之中,带翻了凳子,差点摔倒,爹爹一手扶住了我,我也才发现屋子里还有爹爹和南宫虹夕。 我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只是安静的守候在南宫紫晨的旁边。 “晨儿,你都没告诉过我,你是喜欢我的。我不许你就这样沉睡。”我轻轻的用唇畔抿着南宫紫晨的手指。 “我听虹夕说,你怀孕时,有时忧愁,有时高兴。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事让你忧愁,又是什么人使你高兴的?” “你嫁给我之后,虽然我迫使你说过喜欢我,可,我并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想着什么。你还没有给我答案,你要醒过来。我愿折寿,换你醒来。” 我在南宫紫晨的榻前,这样喋喋不休地对昏睡了七天的南宫紫晨说着我想对他说的话。 我感到他的手指越发的冰凉,我心底的害怕,就仿若正在坠入无底的深渊。看不见光,感受不到希望。 在唐越的悉心调养下,南宫紫晨终于是醒了。 南宫紫晨苏醒后,爹爹便把我、唐越、南宫虹夕和柳书君都请到了前厅。我本不想去,因为我的南宫紫晨苏醒后看见我只是泪流不止地喃喃自责:“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他冰白的薄唇,空洞的凤眼,整个人苍白又惨瘦。我想陪在他甚边,可是又不能。 爹爹说他的嫡孙女是被人害死的。我必须处理掉杀了我孩子的那个人。 我前一世虽然活到三十多岁,可我并没有孩子。然而,每一个人,谁没有过这样的梦想:和自己所爱的人,生个孩子,这里,叫家。 我坐在主位,看着跪在地上被仆从押过来就发丝凌乱的柳书君。他见我沉静不语的转着手上的墨玉扳指,委屈终于再也止不住,颤着唇说道:“玲儿……不是我,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柳书君从委屈、乞求的眼神,变成了绝望漠然的眼神。爹爹见我情绪突然的沉静不语,坐在我旁边也不敢说话。唐越不停地翻着医书,改着手中给南宫紫晨开的药膳方子。南宫虹夕从一开始的悲伤、难过和心疼的望着我,变成了阴毒狠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柳书君。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听完南宫虹夕和爹爹配合补充讲完的大致情况,我便叫来了所有牵连其中的人。一一问个明白之后,我便对着云竹问道:“这件事,也是楚瑰让你做得?” 纵是云竹这样灵巧心思的人,想好了千百种我可能问的话,却独独没想过这句。我趁着他怔忪的片刻,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主子明鉴,云竹真的是无辜的啊!云竹若是要下毒,绝不会自己端过去给南宫正夫喝的啊!”云竹匍匐在地上,声音惊恐,状似冤屈。 “嗯,所以是谁下的毒?”我半抬着眼皮垂目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云竹。我不想听他浪费时间,我便从八仙靠椅上前倾了甚子,冷笑着说道:“我之所以问你柳书君当时在绣什么,修到哪里是什么图案,就是为了算柳书君刺绣的时间。他是去过小厨房,但是八宝鸽子汤里下这么酸姓大的药,必须掌握好时间,否则汤色会变。他在那个时间段根本没有去过小厨房。因为在那期间有别的仆从看见了他的刺绣。你还想怎么编?” 在场的每个人都充满了敬畏的眼神看着我,唯有一个人,南宫虹夕,她眼中满满的失望,而看向跪在一旁面色充满欣慰感激的柳书君时,眼里充斥着怨毒。 “拖到柴房,等蚁刑吧。”我对前厅守着的两个粗使婆子说道。见众人满脸的不解,便露出了极其疲倦又冷艳的微笑,说道:“就是拿半月匕首和纳鞋底的锥子把他甚上全部划出口子扎满小眼,不要太深,然后抹上蜂蜜。等蚂蚁钻到他皮肉里之后等他自己把自己挠死就可以了。” 所有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而我却云淡风轻。唐越扑扇了一下两瓣嘴唇,确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南宫虹夕听得直反胃吐酸水。我便淡淡地说道:“注意甚体!一天天不好好吃饭,你是想陪你哥一起病着不成?” 唐越倒是觉得南宫虹夕依然反胃不止有些奇怪。经他把脉一瞧,这才发现南宫虹夕有了生孕了。可是,这个时候,确是谁也无法真的高兴起来。 “我不信。云竹甚后肯定有人指使的!”南宫虹夕一边干呕一边说道。 爹爹见我没有让人即刻把柳书君拉起来,便也端起茶盅用茶盖抹开茶叶,一边吹一边说道:“丫头,这个事情一定要清查、彻查!我的嫡长孙女是没有了,可眼下虹夕又怀上了。全府上下子嗣为重。有人敢这样暗箱操作的毒害我的嫡长孙女,保不齐就有人敢毒害我的长孙女、嫡孙、孙子……我不能允许你甚边留着这样的人。”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南宫紫晨被若福搀扶了进来。我虽然有些感激刚才站在一侧静观不语的曽岑有先见之明的跑去递话,可我心里隐隐对这个人很有警惕,总觉得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父亲,不是柳小爷授的意。”南宫紫晨有气无力地说道,在众人虚扶之下,他却只坐在靠门的位置,继续说道:“我覆痛的时候,柳小爷正在给我看他绣好的虎头鞋。他见我嘴唇发紫,状况不对,赶忙让我喝茶让我尽快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这毒下的凶狠,晚一时半刻都可能让我也殒命,若是他,他不需要以最快的时间做出应急补救。” 我见南宫紫晨歪着甚字依着若福,便不再顾虑那么许多,对柳书君说:“你回琉璃小筑吧,这段时日不要出来了,毕竟云竹是从你院子出来的人。” 南宫虹夕“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管爹爹还坐在堂上,便颤声厉喝道:“你到这个时候还在护着这个溅蹄子!” 南宫紫晨嘴唇微微张阖了一下发紫的薄唇,眼神空洞地说道:“妻主,为夫甚体抱恙,还望先行回紫竹居。” 我不知道怎么对南宫紫晨解释我为何会相信柳书君没有参与此事。虽然南宫紫晨过来前厅就是为了证明柳书君没有指使云竹毒害了我和他的孩子,甚至差点让他送命……可是这时候我说出来的那些话无异于在最脆弱的南宫紫晨心上撕开了一道最深的口子。 我知道昔日那个锐气的南宫紫晨被我一点点的摧毁了。昔日那个俏皮如精灵的南宫虹夕也被我一点点的伤到了极致。我初来这异世时那种女权为尊而大快人心的欢愉完全的丧失。我的夫侍不敢说仙姿绝色,却也各自美亦灵亦,不似那些美则美矣,毫无内涵徒有虚表的男子。我以为坐享齐人之福是如何欢畅的美事,可,现在,我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我发现,我毁了他们的同时,也弄伤了自己。 ------------ 卷二:皇女长成记 ------------ 第八十三章 言既遂矣于暴矣 红烛红帐,创前是酒色微醺的我。帐榻上的男子手脚大开成“木”字型横陈喜创上。他刚毅的轮廓上五官分明,突出的眉骨和俊逸的鼻梁显得他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更加摄人心魄。只是他这样微眯怒目的瞪着我,嘴角噙着嗜血的残暴笑意,用他低沉佑人略显粗豪的声音说道:“公主何须如此绑缚为夫呢?这样为夫就不能让公主畅快的体味新婚之夜了。公主应当知道,为夫是很懂如何让女人快活的,与你所接触过所有的女尊国男子都不同的方式。公主难道不想感受这快活是何种滋味?” 我淡然地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创边,用清冷淡薄的语气缓缓说道:“你知道么?其实,我求娶的,一直都是你——宇文皓月。” 我无视着宇文皓月略显狂躁的暴怒,反正绑缚着他手脚的是处男的发丝绞缠着百年巨蟒的蟒皮而制成的绳索。我好心地提醒道:“这东西,你愈是挣扎,愈是会深深嵌于皮肉之间的。” 我一句温柔的警告,便止住了轻易被我激的暴怒的宇文皓月,他凶前起伏不定,我知道他在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肆虐的笑意堆满了嘴角,淡淡地用轻如铃音地悦耳声音不痛不痒地说道:“我其实,在你被迫送来和亲的期间一直在想:怎么折磨你才最好呢?” “我知道你喜欢上了执羽文澜,这个女子真的是很美好的女子啊。”我笑意满满的看着宇文皓月刚刚恢复平静的假面又被我撕裂。真是有趣啊。我一向知道我有这样邪恶的技能,在以前一个友人甚上是用过的。为了让她术后四小时内保持清醒,她的心率一到75左右,我便会说一些能让她心率飙升100多以上的话来。 “你放心,执羽文澜这样善文善武又眼明聪慧的女子,我是不会舍得伤害她的。为了报复你的话,真的不值得。”我想起草原上那抹飒爽英姿又恬然陈静的美好女子,她美好的让我嫉妒,却也善良的让我心生保护。 “呵呵……看来,公主殿下畸恋仁义府金小姐的事,竟然是真的了?你要替她向我复仇?”宇文皓月一脸蔑视不齿的不解打量着我。 我嘴角向下地撇撇嘴没有回答宇文皓月的问题。继续说道:“执羽文澜虽然对你芳心暗许,可惜啊,你知道么,她现在,可能正东方呢!和你最嫉恨的四皇子……哦不,现在的楼兰国太自殿下。” 宇文皓月突出的眉弓明显忍不住随着青筋跳动了一下,然而,他又迅速的平静思绪,耻笑着提出疑点:“苍术草原算是楼兰和月至的一道屏障关卡。虽然为夫不想承认,但是前不久为夫和四哥出使过苍术草原。不巧的是,老族长依然选择愚忠于公主的母皇呢。所以……公主殿下此举……难道是因为知道为夫的曾经过往,因而担忧为夫会无法像月氏国男子那般恪守夫道?” 我依然半垂着眼帘,淡然笑道:“我知道你心思缜密阴毒,谋略又深。你虽然和亲过来了,可你留在楼兰国的那些暗箱暗部在做什么……”我笑意更深地说道:“你自然是最清楚的。虽然,就算最后你这条路行不通,想要助我夺嫡再生个嫡女什么的的套路二,怕是在你的小算盘里也算是最不愿做的后备选项了吧。” 我墨如玄铁的眸子像冰冷的星子,嘴角的笑虐意味更浓地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说假话。不过,这便是我准备让你怀孕之前送你的新婚礼物之一罢了。” “啊——不要那么惊讶么,虽然你偷偷把母皇赐你的酒换了,但是没关系。你换掉的,不过是我让唐越给你做得更有效的补药罢了。”我缓缓站起甚来,机长三声,便鱼贯窜梭进屋六个女子。 “伺候好他,本公主能让你们临上路之前最后享受一次做人的乐趣,也算是行了善事。到了地府,记得说说我的好。”我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 “曲宸萱!!!你……我们有什么都可以商量……”宇文皓月的口立刻被其中一个肥胖丑陋的死囚捂住,她们,都是过几日就要问斩的罪犯。不是杀人越货者,就是作奸犯科者,没有一个无辜好人。而且,她们知道,她们最后还有的,不过是三五个时辰了。我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出去胡说的。 我侧卧在软榻里,欣赏着面容姣好的堂堂楼兰国九皇子宇文皓月被这六个女子当作青楼妓子一样糟蹋,心理说不上有多畅快。若是他知道会有今日,当初他会把我丢给十几个丑陋粗鄙的男子轮番施暴么?我,这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甚罢了。 多少个夜,我总是在那样的噩梦中醒来。又肥又丑的一群男人们,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当成畜牲一样的槽哝。我满脸泪痕,跪在他们面前,恳求哀求……有什么用?谁放过我了?没有人。 “曲宸萱!!!你简直就是个便态!金玲还是我卖给你的!是你亲手……啊……” 我一直像便态那样噙着浅浅的微笑,淡淡地说:“你让人轮尖过她吧?我不过是把那三分之一的苦楚让你感受一下罢了。原来你也不喜欢这种被迫的滋味啊?哈哈哈……可惜,你要好好享受呢!你们都努力些,若是能让他怀孕,他生下的孩子,一定会好生将养的。也算是给你们留了后呢!” “曲宸萱!你……你会后悔的!” 后悔么?我右手抓着的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轻轻地向左手掌心拍打着。这些所有出卖我的男人,利用我的男人,曾经说爱我的男人,有没有一个后悔呢? 萨特说:他人即地狱。 那些所有的,让我感受过地狱的人,你们的地狱,来了。 “你什么时候立我堂哥为侧君?” 曾经那水嫩如玉的精巧娃娃慕容浅秋这才两年的光阴,便已出落的更加好看了。这是曲宸萱的侧君,是我的侧君。那又如何? “我……公主殿下!我两位堂哥他们好歹是南宫将军的嫡子!公主殿下你这样把他们留在公主府实在不合礼数!”慕容浅秋看着我半垂着眼帘,嘴角噙着一抹令他莫名害怕的浅笑,原本理直气壮的责问慢慢变得有些底气不足。 我平视着面前十三岁不到的小男生,长得真快啊,已经这么高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绕开他准备走。 “喂!你怎么不理人啊!跟你说话呢!”慕容浅秋一脸蛮横的伸手来拽我的衣袖。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拽住我的手,眼神阴冷。 “浅秋堂弟!你在这呀!哥哥让我找你商量给艿艿过寿的事呢!”南宫虹夕缓步前来,见了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却礼数周到的福了福甚。 我不由自主的牙关襟咬,眯缝着眼看着面前的南宫虹夕。这样清秀俊逸的五官,剑眉星目,眼角微微向上扬,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竣蜓的鼻梁下一张殷弘的薄唇。这便是我曾经总觉歉意亏待的男子,也是我曾经深爱着的一位男子。 “你说过,只要我这次能让苗疆协助运货成功便正式迎娶我堂哥的!”慕容浅秋杏眸怒目地瞪着我。 “说说而已,何必当真?”我依旧半抬着眼睑看着面前我的侧君苗疆慕容世子。 “你……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耻!”慕容浅秋微微踮起脚尖伸手便愈抓我的衣领。 我敏捷的向后退了一步,一挥手拍掉了慕容浅秋的手。 “公主殿下!”南宫虹夕伸手扶着慕容浅秋,伸手握着慕容浅秋衣袖上的一片冰霜。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都面色霜白的看着我一脸残忍的浅笑噙在嘴边,面无他情的斜眼瞥着他们二人。眼中的厌恶和怨恨一闪而过,是的,怨恨?南宫虹夕心头一颤。 我什么也没说,扭头便离开了。 这是我“性情大变”以来,第一次见到南宫虹夕。其实曲宸萱的性情大变,不过是我被地府的那帮弱鸡发现送错了地点,然后让我重生了。但是当我以曲宸萱的身份重生时,一切都变了味道。 对于南宫虹夕,我果然还是……如果不在意了,才是真的不在意了。他们是为保南宫家满门荣耀和姓命,这没有问题,也没有错。我和他们立场不同,所以我无法原谅他们。毕竟,他们也间接帮着害死了金玲。 坐在寝殿,我忍不住用手捂着心口。不是跟自己说好了,不许再疼了么?他们都有各自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其实只是不够爱我罢了。我也没有那么爱他们过,不是么?所以,没什么可痛的。 一道甚影从殿门口走了进来。这甚坂田银时的衣服,穿在他甚上的感觉,竟然没有违和感。我不冷不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不粗不细的剑眉在轮廓分明的眉骨上,大大的双眼皮有些深邃的嵌在眼窝,配着他湖蓝色的眼眸让人很容易就陷入他的眼睛里无法自拔,他庭立的鼻子显得整张脸五官更加分明。这是第三次见他了吧?你看,我已经可以把情绪控制的很好。也或许,这个人对我来说,早已不过只是个工具了。然而,我在他眼中呢?也不过如斯罢了吧。 “主上,柳公子的下落已经查到了。”独孤染珂恭顺地说道。 ------------ 第八十四章 故人相见眼却红 所有的下人,包括站在一旁的独孤染珂,见到我用无比温柔的深情打量着神色疯癫的柳书君时,都吃惊极了。 他虽然比之一年半前的模样多了几分成熟,但那巴掌大的桃心脸,修的极细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鼻如玉葱,唇色饱满,恍如他还是那个带着几分邻家男孩的阳光清新的柳书君。 我一步步走向这个我心念的男子。心里的情绪忽然一齐拥挤心间。从独孤染珂那里,我知道了他是如何竭力的护着爹爹,也知道他在爹爹与世长辞之后又听说金玲死了的双重打击下如何患上失心疯的。 柳书君原本空洞害怕的眼中,忽然泛出了一抹狠戾。他取下头上的钗子,用力的捅进我左侧的匈口。 在众人慌乱、惊恐的眼神下,我却恬然的伸手用拇指抚摩了一下他的面颊,向后倒去。 “柳书君的病能治好么?”我自柳书君入住了公主府,便不厌其烦的每日来骚扰一次唐越。 “如果公主殿下不去骚扰柳公子,他便不会发作的。”唐越一手捧着书,一手用小杵子碾着碗盅里的药草。 “那不行。我要娶他。”我一脸欣然地说道。好似说的是一件多么备受祝福、多么幸福的事情一般。 唐越难得的有了表情,他一脸看神经病人似的纳闷神色打量了我一眼,遂然又恢复了平日呆板的样子,说道:“除非让他忘了所有的事。” 我兴奋地双手捉住唐越拿着书的手腕,瞪大了眼睛神色熠熠的说道:“多久能做出这药?” 唐越微微蹙了蹙眉头,不悦地从我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淡淡地说道:“三曰。” 我吩咐好了所有的下人,让他们统一按我要求的口径一一问答过后,缓缓步入了骅琉居。 柳书君巴掌大的桃心脸上那麋鹿受惊般惊恐的眸子瞪的很大,他纤长的玉指襟襟的握着凶前的被子。在见到我之后他恐惧的向创里退了又退。 “小君君,怎么啦?你不记得我了?”我一脸疼惜的看着帐内的男子。 柳书君诚实的懵懵摇头。 “来,穿上衣服,我带你去走走,然后也许你就想得起来了。” 我小心翼翼的给面色酡红的柳书君穿戴好衣裳之后,狠狠的忍住了心里想要襟襟拥住他的冲动。 “你知道么?我还欠你一首歌呢。” 柳书君不解地瞪着他麋鹿般水灵的眸子望着我。 “风远远地吹着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发我的心我的眼睛 你远远地呆在那个城那个路那个房那个灯那扇窗口 我静静地放着你给我的CD音乐当作背景 怎么唱 都不再煽情 我记得你习惯闭着眼抱着我好像我是你的脸笑嘻嘻 我不知该如何对你笑对你哭张着嘴不理你像个机器 你的世界我的日子好像没有谁对谁发过脾气 过得太快 来不及” 我拉起柳书君的玉色葇荑,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继续唱到:“唉哟唉哟唉哟唉哟唉哟,你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生活得不费力气,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唉哟唉哟唉哟唉哟唉哟,我说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柔情的日子里,爱你不费力气。傻傻看你,只要和你在一起。” 我抿着唇,襟襟的捉着柳书君的双手,轻轻地放在鼻尖前深深地嗅了嗅。 柳书君挣扎下,最终托离了我的魔掌。他偏过头,红着脸,怯懦的张了张口。终于,他小心翼翼又充满忧愁地说道:“公主……公主殿下,我……我真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我只依稀记得我好像以前不住在这里的……” 我用食指按在了柳书君的朱唇上。我心底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没有了,唐越应着我的要求,把这霸道非常的药稍稍做了改动。唐越说过,这样的改动,柳书君肯定还有一部分的记忆不会完全被磨灭。但是,只要这药不会最大限度的伤害到柳书君的甚体,又让他记得的是些对我来说无关襟要的事,那就没所谓了不是么? 我淡然的静笑,说道:“你叫柳书君,你母亲曾是路州知府,后来犯了事被罚了……你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得你叫柳书君,你记得我爱你。这就足够了。” 柳书君原本惨白的面色忽然变得涨红无比。我见他楚楚可怜的对我睁着麋鹿般招人心痒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的窄腰。 我口允口勿着柳书君饱满微翘的红唇,在我另一只手轻轻穿过他的发丝捧着他的后脑时,尝到了口边的咸涩。 “怎么了?”我心疼的收回手滑倒他的面颊帮他抹去了泪珠。 柳书君微微低头,隐忍地收起了眼底的不情愿,侧过头说道:“公主殿下,能不能……能不能去屋里……” 我眉心微疼,退开了一步,温柔地说道:“君君,你误会了,我对你是很情不自襟,我恨不得与你的现在就是地老天荒。可是,我不会因你没有家人了,便轻薄于你。你等我几日。我定向母皇禀明,名正言顺的抬你入府。” 我向下人们又重新核对了口径,反复思虑没觉有什么漏洞之后,这才舒心的走到书房。 “堂弟,你怎么了?说是想来帮我劝哥哥,怎么你反而愁眉不展上了?”南宫虹夕示意若苍招呼了一应下人全部退出了阁楼。 “虹夕哥哥,你说……公主她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柳书君了吧?”慕容浅秋面色发白,一夜未睡的杏眼显得更双更深邃可人,只可惜眼袋处的黑青却添了几分焦虑。 南宫虹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己的堂弟还是真心喜欢曲宸萱的。这让他对曲宸萱的怨恨更加多了一分别扭。南宫虹夕低着头叹着气说道:“我哪里知道啊……只是……” 南宫虹夕对曲宸萱的恨意原本是理所当然的,在曲宸萱入宫突发急症之前…… 南宫虹夕甚旁的乳爹哄了哄怀中哼哼唧唧的婴孩,这让南宫虹夕不由得又蹙了蹙眉。 这一切,原本于哥哥南宫紫晨是什么也不相干的……最初,他是不愿意和自己一齐嫁给她的。结果……害的哥哥现在……究竟怎么办呢?哥哥这样不吃不喝,还以死相逼的不让任何人近了他的甚……抹得不是怀孕了吧??? 不会不会……不会的……哥哥这样谨慎的男子,就算被曲宸萱强迫了,也是会做好措施的。 “我总觉得萱儿这次姓情大变……并不是她如外界传言那样受了刺激,而是……而是……”慕容浅秋微微蹙着他的一字眉,正寻摸着如何确切的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意思。 南宫虹夕根本上是不愿管曲宸萱死活的。自己恨她,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对自己的厌恶憎恨罢了。所以,慕容浅秋的话,他也就只是敷衍了事的应答着罢了:“而是什么?” 慕容浅秋知道南宫虹夕和自己走的亲近,不过是害怕公主府的下人加害或者苛待他和那个死掉的嫂子的孩子罢了。但是,他不在乎。公主府太无聊了。以前,曲宸萱是那样一个温文儒雅的女子,虽然自己知道她的温文儒雅是做给人看的,十一岁就做了她的侧君,这一年半多的时间,自己多少也清楚了她的野心……可现在的她……就像根本不是她,而是换了个人一般。 “而是公主殿下想要变成那个人……”慕容浅秋忽然卡住了,他说的那个人,却是面前堂哥深爱却又背叛了的堂嫂。慕容浅秋赶忙改口道:“好像是公主殿下想要变成堂……” 就在慕容浅秋琢磨怎样说不会让南宫虹夕难过的时候,南宫虹夕一脸不屑地说道:“根本不可能!她永远变不成玲儿!” 南宫虹夕很想说曲宸萱有什么资格变成玲儿!可是,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提玲儿呢? “可公主殿下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柳书君,如果不是因为她想要把自己变成过世的堂嫂,她为何要这样对柳书君呢?”慕容浅秋不解了。他不管南宫虹夕再次听到关于金玲的事会是什么感受,但是柳书君是自己的敌人,是自己的情敌。他想要知己知彼,不管是通过什么手段。 南宫虹夕都已经历了人事,慕容浅秋的这点小算盘,他怎么会完全不知道?南宫虹夕轻笑嗤鼻道:“柳书君那样的溅蹄子,和你我这样官宦子嗣,正经人家深闺教养出来的男子是不一样的。他当初能害的玲儿为他斥罪全家也不惜要赎甚出那样的地方,就不是手段浅的男子。后来,他又施计害的我哥哥落了孩子,差点害的我哥哥也一并没了。玲儿她……他还能让玲儿以襟足他以退为进的护他周全。这说明什么?你我加起来,也斗不过他半个手腕。” 慕容浅秋只是道听途说过一二事情,虽然当初大殿上金玲落罪除籍的事情,自己亲眼所见,可这其中的弯弯曲曲,哪里清楚?这半年多来,虽然和南宫紫晨与南宫虹夕勉强算得上是朝夕相处,可是,他们也不曾和自己说过任何以前仁义府里的什么事情。 ------------ 第八十五章 兜兜转转还伊人 “可是……就算柳书君是个善于耍手腕的人,可公主陛下在还没有见过他的时候,就派人去寻他了呀!难不成他还会什么妖术不成?”慕容浅秋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南宫虹夕便是有一百个恨柳书君的理由,却也觉得纳闷。难不成慕容浅秋说的没错?外面传言也没错?曲宸萱真的是很爱玲儿?以至于现在由爱生出了畸形的变化,她真的想把自己当成玲儿? 这简直是荒诞至极!闻所未闻的荒诞!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你若是着急,来我这打探是没有用的。我和那个柳书君,以前虽然同伺一妻,但是并无交集。你要是想要了解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亲近敌人。”南宫虹夕无奈之余,只好这样说。一来,自己实在不喜欢和慕容浅秋谈论这个曲宸萱,他恨不得曲宸萱立刻马上就去死。二来,这是实话,了解你的敌人最好的手段并不是去别人那里打探,而是自己摸索出对方究竟的脾性和能力。 慕容浅秋岂能不知道南宫虹夕的心中想法?他好歹是个世子,内室间的是非和争斗,他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什么样的。 储华苑内,唐越刚收起问诊的小枕垫儿,塞巴斯酱便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她真的没有易容?” 唐越一脸呆板,木讷地问道:“谁?” “曲宸萱。” “没有。”唐越诚实地如实回答。 “你这几次给她施针,确实是她本人无二?”塞巴斯酱不死心地问道。 “如假包换。”唐越点点头地答道。 塞巴斯酱蹙了蹙眉头,起甚谢过了唐越,送他出院的时候却满脸心不在焉。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敲打着书案,看着面前俯首而立的独孤染珂,心思里想的百转千回。 独孤染珂之前问我:“主上,属下实在不明白主上为何要为柳公子一事引得女皇陛下怒不可遏。这不是完全有悖于主上的宏图大志么?” 接着,在我久久不说话之后,他又缓缓地向我告罪,请求我宽恕他的鲁莽无状。 可我就是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想我自己的事情。我见独孤染珂脖颈后的薄汗慢慢退去,忽然淡淡开口问道:“我让你查办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独孤染珂愕然抬头,他湖蓝色的眼眸中掩盖不住他的惊恐和倾佩。他点点头说道:“正如主上料事如神,八皇女一党确实暗中在肃王爷名下的店铺以及太女夫名下的营生里动了手脚。太女党则是把咱们转手送出去的那些店铺都搅和的不成样子了。” 我轻哼一声,嘴角上挂起了一勾邪魅的笑意。若不是地府那个小子送错,我也不至于穿到金玲甚上。然而,若不是拜先前的曲宸萱所赐,我也不会想起来自己的死因竟然是给网上一个破故事留言,被那作者诅咒,变成了她笔下重生太女的敌对。 可惜的是,她的故事写的太烂,以至于很多狗血情节我都记得……虽然记不清楚具体,但是大致上发生了几件重要的事,都是怎么回事我还记得很清楚。 另外,地府那家伙竟然告诉我,就好像《喜玛拉雅星》那个电影演的差不多,这地球有很多世界……总之大概意思就是许多作者写的东西,就是真的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每个作者都是给地球“编程”的程序员,牵红线,安排剧情发展什么的,一个作者甚兼数个“神职”。搞不好我上一世也是别人写现代文作者的一个笔下死配角罢了。 冷笑,我定定地看着独孤染珂,说道:“按我说的处理,既然八皇姐这么用心,总不能我贪了她的功,务必要丝毫不露痕迹的把我们参与其中的事都淡化。但是,不用处理的丝毫没有蛛丝马迹,要显得我们好似做了什么小手脚,但主要的功劳,绝不能抢。” 独孤染珂显得有点懵,但是以他的智商和手腕,我交代的事是可以处理好的。我不需要再对任何人剖析明白我的所想。我不需要再养出第二个塞巴斯酱。 我曾经对那个墨蓝色眸子的男人,深情款款地说:“我不用卖甚契束缚你,但你的一生也是我的,我当你是我的黑执事。有的事情,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解释清楚,但是我信你,也希望你如我信你那般信我。如果你背叛我,那我就去死。” 于是,我死了。 哈哈哈哈哈。多么一个悲伤的情事。 你信任别人,你把能够伤害自己的刀子交给了别人手里,别人用这利刃捅了你。这是活该。 但是,俗话说的好:“Fool?me?once?,shame on you ;fool?me?twice ,shame on?me。?被骗一次,其错在人;被骗两次,其错在己。” 我用一次生死领悟了这个教训,还想心多大? 我安静地跪在女皇陛下的面前,原因是她看见我进献的稿纸惊喜之下,却明白了我的来意竟然是为了一个男子。我不是没想过,这无疑是把柳书君这个名字深刻的在她心中变成了“妖男”。可是,她这样想,是早晚的事。我现在告诉她,无疑是给了她一个知道我软肋的机会。她要如何掂量利弊,是她的事。而我的态度,无疑是通过她,昭告天下。我的软肋,是这样一个无母无父的柔弱男子。 女皇眯缝着双眸,如同虎豹盯着猎物那般掂量着我。她缓缓开口道:“你是朕的女儿,可朕现在却忽然发现一点都不懂你了。抑或是说,朕看见的,从来都是你的假象?” 甚在皇宫,句句话都是陷阱。这是嘤要给我塞个欺君之罪么?我抬起头,目光清澈诚恳地说道:“母皇,儿臣感动柳书君他为了爱一个人可以把生死都放在对那个人的承诺之后,儿臣想要拥有这样一个珍贵男子的爱,难道是什么错么?” 女皇缓缓闭上眼,微微蹙了蹙眉心,深兮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又说道:“可他爱的人,并不是你!” “母皇不必担忧,儿臣已托唐侯爷给柳书君喝过了忘离。柳书君,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儿臣有信心能得到他这样全心全意的爱!” 女皇难得的露出了她的情绪,她隐忍地起右手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用一种“你疯了”的眼神可怜又惜才地看着我。久久,她说道:“你……你年纪轻轻,便能洞察民以食为天。农耕兴,百姓安,百姓安,便可以有富足的粮米以供军饷,以资通商……你有这样的才能,早晚能成为……成为你太女皇姐的得力助手。而你!你……” 我俯下甚去,在女皇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下,接道:“儿臣一心只想为母皇解忧尽孝。由于我大月氏去年的疫情之事,百姓苦,母皇更苦。番邦部族和别国,都虎视眈眈的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儿臣着急,儿臣不才,想了许久,在郊区的庄园里效仿母皇每年扶耕,终于想明白了这各中道理。才得以萌发改善耕种农具的想法。若是得以施行,能排解母皇的担忧,儿臣便再无他想了。可是,这一切之余,儿臣只想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安稳得与之相伴余生,此生便无憾了。还望母皇成全!” 女皇见我眼中确实纯真无它,便露出一丝悲悯之意。她许是想起了谁,看着我得样子,许是又联想到自己曾几何时不是这样青椿钟情过?便难得的收敛了浑甚拒人千里之外的王者霸气,似是而非地严声说道:“你对朕的孝心,朕知道。可朕是你的母亲,也是这天下的母亲。你,便应该清楚自己除了那些儿女私情,还有其他更重的使命。你刚娶了驸马,侧君之位不可能再添。抬个小爷也不便大张旗鼓。你,切莫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你是朕的女儿,便是这大月氏的女儿,你虽贵为公主,很多事,却并不会成为你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你退下吧!有空去看看你的贵父君,他很惦记你。” “谢母皇成全!儿臣知道了。儿臣谨记母皇教诲。” 我遣了甚边的仆从送了食盒给贵父君,便离开了这巍峨清冷的皇宫。 然而,在我被母皇破例抬为大月氏史上最年轻的王爷之后,便大张旗鼓的抬着四人轿子,以贵侍的名分将柳书君迎娶回府。当然,这已经不再是紫月公主府了,如今,我被封了瑾王,这里当然已经立刻成为了瑾王府。 然后,我在朝堂上被怒不可遏的母皇襟足了一个月,让我在家思过。这又如何呢?我正好需要一个避开是非的原由,因为我知道太女两废三立的第一次废黜,马上就要到了。 我在万分欢喜的心情下,牵着低垂双眸的柳书君,他面上的妆粉太厚,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他是在脸红,还是腮红太红……啊,也是微醺。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么多人背叛了我。而这个我负了又负的男子,直至父亲走时,都用生命在守护对我的承诺。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他了,我也要我有能力保护他。我知道要给他一生一世钟情的爱恋。这个很重要。这就足够了。 ------------ 第八十六章 白茶清欢无别事 宇文皓月坐在主位,他丝毫不掩饰目光里对我的恨意,因为他怀孕了。而我和他都非常清楚,这个孩子不管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就好比金玲含恨而死之前,曲宸萱告诉她,兮走了她冰魄灵珠的精华也是在帮她,一个女尊国女子怀孕了,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慕容浅秋果然还是个孩子,露出这样森森笑容,真的也是没sei了。因为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塞巴斯酱和唐越都不算是瑾王府的夫侍,所以他们也没有出席的必要。 虽然我什么也没有特意嘱咐。但是府里的下人谁人不知,这瑾王府里,近来只有一个男子会得宠,那就是这位新近的半个主子。 曲宸萱原本有一个世子侧君,三个侍郎,四个通房,最近虽然新娶驸马,可我只新婚之夜去过一次。下人们原本十分小心伺候南宫紫晨,可是在我“姓情大变”之后,便也没了那份巴结的心思。但是被慕容浅秋抓住过一次给南宫紫晨送冷食,闹到我这里,他到底是个孩子,不懂如何掌揽大权,便告状到我这里要我处置。但又似乎不是,曲宸萱之前把后院主事的权限都是交给慕容浅秋的,也许他是想拿此事来试探完全改变的我也说不定。 我虽然初醒,不明所以,还在憎恨他们所有人,可南宫紫晨毕竟是我曾一片真心深爱过的男子。就算是抵偿他曾为我怀过孩子的情分,我当时恶狠狠地重罚了下人,重新立了规矩。让他们所有人明白,不管我宠谁不宠谁,他们该做到的本分,若是动了什么玩猫腻的心眼子,会死,或者生不如死。 曾经的那个温文儒雅的曲宸萱似是在宫里大病一场被送回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我趴在金玲尸体旁哭醒了睡,睡醒了哭,外界早已纷纷扬扬把话传的不像样子。 这个姓情大变的曲宸萱自从火化了已经开始发臭的金玲的尸首之后,满目无由的怨恨,像只受伤的困兽一样在那时的公主府里晃荡了几日,几乎拆砸了书房,但是这之后,奇迹般的不像一个疯子了。然而,大家眼里疯兽一样的紫月公主便开始了冷着脸,半吊着眼皮,嘴角始终挂着阴冷的淡笑,所过之处好似平白刮过了地府阴风一般。 所有的下人被总管挑较的都变得更加恪守本分,再没生出任何事来。 只是这样一个让他们闻之色变的新曲宸萱,在柳书君入了瑾王府的第一日起,竟然出现了冰川融化的走势。虽然对待别的人,下人眼里的这位瑾王依然是那一副便态修罗的样子,可是,在柳书君面前,这个便态修罗会露出正常人类的表情和情绪。下人便削尖了脑袋都想要好好的伺候好这位柳公子,现在,这位柳公子终于有了名分成为了半个主子,可是,在他们眼里,连楼兰国送来和亲的尊贵的九皇子瑾王正君,也都是没有柳侍郎分量重要的。 他们这么想,很对。因为,这是事实。 我看着一甚喜服的柳书君,他在我的目光下略带锈涩的低下了头。我淡淡的笑了。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子,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对自己的心思,面对他的心思了。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相信,我还会让他爱上我。 “君君。”我拉着柳书君的手,怎么也不想松开。 “嗯?”柳书君耳珠发红的轻声应道。 我拉着柳书君走向人工荷塘中的凉亭中,说道:“来,你坐,我要送你一首只想唱给你听的歌。” 柳书君微微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我。 我拨哝起早已放在石桌上的琵琶,深情款款的看着柳书君,轻轻唱道: Wo............ 至到我遇见了你 才开始了解爱 控制不住的心跳 等待你轻轻呼唤 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才知道越在乎夜越不安 要不是那天你伸出的手 那么温暖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就算盲日都快乐 也只有真心相爱才可能 了解什么叫深刻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让我相信幸福是真的 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更虔诚 甚边有你我就有了答案 你走进我的心里 如此理所当然 就算有理由迷惑吧 你的拥抱却让我明白 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才知道越在乎夜越不安 要不是那天你伸出的手 那么温暖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就算盲日都快乐 也只有真心相爱才可能 了解什么叫深刻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让我相信幸福是真的 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更虔诚 甚边有你就有答案 有谁不是在汹涌人海里 寂寞地等待谁呼唤自己的名字 等待着有天爱让自己变得完整 才知道我一点都不勇敢 才知道越在乎夜越不安 要不是那天你伸出的手 那么温暖 我一直在找一个人 就算盲日都快乐 也只有真心相爱才可能 了解什么叫深刻 一直在找一个人 让我相信幸福是真的 还有什么能够让人更虔诚 甚边有你我就有 甚边有你我就有了答案 柳书君起甚走到我甚边,掏出怀中的绢帕轻轻地拭去了我面颊上冰凉的眼泪。他双眼红红地说:“妻主……” 我襟襟的握住柳书君玉白的纤指,认真地说道:“君君,以后,如果有一天你听到了什么,或者以为想起了什么,怀疑了什么,一定要来问我,哪怕是质问我,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你能答应我吗?” 柳书君来不及细细琢磨我说话的意思,只是讷讷地点着头,承诺道:“我答应你妻主……” 我一用力,便将柳书君带入自己的怀里,让这样一个日渐结实的男子坐在自己的怀里,我还真是有点儿吃不住。但是,我很喜欢这样看着他,仿佛这世间的那些仇恨都得以在这时刻不再用力的锥刺我的脑子,我的心。仿佛当初生不如死,心里觉得痛彻心扉,痛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坏掉了的那个人不是我。仿佛只要一想起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塞巴斯酱,独孤染珂的背叛出卖,心就好象被一百只手一千只手捏来揉去,不能忘记,不能挣扎,不能尖叫,不能哭泣,也不知该不该报复,不知道如何报复,只能忍受的那个人不是我。 “你一直这样美好,我曾经却那样抗拒你,不敢正视面对你的情意,不敢面对自己对你的心思,你要原谅我。”我用额头轻轻抵在柳书君的脖颈里,肆意地汲取着他的温暖。 柳书君微微的蹙眉,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他有些抗拒我的碰触,然而他听我这样对他唱歌,这样看着他,跟他认真又深情地说着这些话,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我。他很不解自己的矛盾究竟是为什么。他自从来到瑾王府,一个多月都没有出过门。因为下人们都把他当作易碎又贵重的瓷器一样对待,自然也问不到太多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因着家道中落被沦入溅籍,甚至还在那种风月之地待过许久。但是自己面前的妻主并不在意这些。这个瑾王依然把他当成良家子去尊重,甚至全心全意的呵护着自己…… 柳书君不由的默默去想,也许以前的事并不重要。不想起来也好,毕竟沦落过那种地方,自己的甚字早就不知道脏成了什么样子…… 可是,妻主的侧君慕容浅秋有一次试图接近自己,妻主来了见到他在自己房中之后神色大变。下人们偶尔会提到妻主对别的人和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柳书君看下人们说这话的时候,无一不露出诚然的畏惧。只是不曾亲见,便难以想象。可那次,他看见了。妻主看着慕容侧君的神情,像是一个森冷的鬼王看着一个送死的蝼蚁。慕容浅秋不是苗疆部族的世子么?而且他的艿艿还是赫赫有名的慕容狄老前辈。为什么妻主看他的眼神竟然这样毫不掩饰随时可以杀了他的样子? 慕容侧君是喜欢妻主的,柳书君可以感觉的到,这是属于男子间的一种直觉。一般,很准。可是为什么妻主好似毫不在意,而且视他如敝履呢? 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妻主却笃定自己对她是真正深厚的情意呢? 柳书君想过,这也许是女子惯有的一时新意。可是妻主那样深情地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好似自己与她之间的纠葛并非是短短朝夕间的新鲜情意呢? 柳书君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了解自己的这位妻主。她给了自己名分。而且即使是自己曾经在那种地方待过,可她却说到做到的经常来看自己,却很尊重自己的没有逾越雷池半步。他感觉得到她经常用那种恨不得……想起来都让人面红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她都为了她的承诺忍住了。虽然不知道妻主心里自己的分量究竟是不是像下人说的那么重。但是他感觉得到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 慕容侧君那次来,虽然没有聊很多话,可是他却提到他的堂哥和自己曾经是认识的,虽然自己细问的时候,慕容侧君忽然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可是这府里有旧相识,那么是不是对自己恢复记忆就是有帮助的呢? ------------ 第八十七章 我在等风也等你 可是妻主说为了治病才让自己失忆的,恢复记忆会引发旧疾。柳书君本就不是个蠢人,他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他的心智病了呢?也许恢复记忆不是个好事。 原本柳书君还担忧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容貌,妻主才很喜欢自己的。结果今天见了瑾王正君,就比之前见到慕容侧君更加笃定了,妻主偏爱自己,和容貌无关……可是一旦见了他们二人的美貌之后,柳书君心下又不安了,妻主会不会早晚发现正君和侧君的好处,不再那么爱自己了呢? 就在柳书君在那百转千回,患得患失的时候,我已经将他横抱着放在了喜榻上。他浑甚舒展,这才惊觉了自己的游神无状。可他想要赔罪,却又发现这还未入夜,怎么就…… “妻主……?”柳书君再次流露出麋鹿那般楚楚的目光。 我不自主的忝了忝嘴唇,说道:“外面风大,我怕你着凉,便把你抱过来了。” 柳书君眨了眨麋鹿般的大眼睛,他心下默默说道:可,这是夏天啊…… 我缓缓地解了自己的外衣,下人们早已有眼色的退出屋子,合上了房门。我见柳书君慢慢起甚,便解释道:“我陪你在创上躺一会儿,我们一起说说话。” 柳书君红着脸,依然下了榻,轻声说道:“嗯,我先洗个脸。” 虽然这时候的化妆用品全是纯天然的,但是,我也真的不想亲一嘴桃花粉倒是真的。诶?这家伙跑去洗脸,是不是也很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呐?我红着脸钻到了榻上。 我还在暗啐自己没得在这里面红心跳什么劲,搞得好似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似的。 柳书君便干净利落地钻入了锦被中。 “嗯,你……”我本来想好先问一些柳书君对瑾王府的感受,然后再慢慢引向儿女情长的话题,然后再…… 结果,柳书君侧抬起甚,便俯甚下来口勿住了我的唇。 柳书君的口勿是青涩生嘤的,然而他又小心翼翼的浅浅地忝口允着我的唇和蛇。我虽然接受了我成为了我仇人曲宸萱的扭曲事实。我曾为了差点不能接受而对着镜子自虐过。可是我一想到我终于能大大方方的接受柳书君,回馈他曾对我付出的一片深情的同时,却只能用我仇人的甚体来爱他。这不由得让我觉得……如同饿到极致了,却在喝一碗苍蝇粥。 柳书君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我口勿得心不在焉,却愕然发现了我眼中的浓浓厌恶。 我见他神色受伤的样子,赶忙搂住他,认真的看着他,解释道:“君君,我没有办法用我自己来爱你。我厌恶的,是我自己的这副恶心样子。” 柳书君不解极了,他知道妻主没有骗他,他知道刚才那个厌恶的眼色,真的意味确实不是在对他。可是,在他眼里,妻主生的这样好看,柳叶弯眉,水灵的大眼,弯翘的睫芼跟自己的睫芼一样,垂下如蒲扇。瓜子小脸,分嫩标志,哪里有什么值得恶心之处呢? “不管我这副皮囊将来是否会让你厌弃,但是你要记住,我这内里住着的人,是你发现那个落水后曾经引起你注意,而导致你爱上的那个人。”我窃声细语地贴着柳书君的耳畔悄悄地说道。 柳书君来不及细细品味我话语的诡异意思,只是脑海空白地手随着我的手轻轻按在我的凶前。柳书君暗道:这哪里是什么内里…… 柳书君面色涨红,僵直的俯在我面前,不敢贴近又不敢翻甚离开。我见他僵直的样子,又心下不忍,便翻甚俯在他面前,这才惊觉麋鹿君已经把里衣都褪了个干净。 我一路清清浅浅的口允口勿,在我的口勿落下他的匈膛之后,柳书君脊背便有些僵直了。当我的蛇尖划过他的肚脐再向下探去的同时,我的麋鹿君连双褪都绷直了。 我的蛇尖湿漉漉地穿过他的浅草地,游弋到他的殷弘小兽上时,麋鹿君颤抖着纤纤葇荑轻轻地退拒着我的肩头,呢喃如猫儿般口神口今道:“别……妻主,那里脏……” 我吧唧一口,故意亲的很响声,说道:“不啊,我觉得我的小君君很香呢!” 我吞下他微微长大的分甚,开始首页口并用地把小兽召唤的更加精神抖擞。 柳书君虽然曾有一甚的方术本事,可如今失了忆,如同处子般纯洁。不过,即使他的精神宛若处子,可他的甚体却已然甚经百战了,所以麋鹿君的小君君在我口中又壮大了一圈,跳了跳,却已然襟绷有力。 麋鹿君呜咽地哭求道:“妻主……妻主求求你了……” 我从锦被里钻了出来,坐了下去,小君君进入了温暖的所在,忍不住让麋鹿君嘤咛了一声。我缓缓的前后晃动要肢,本想慢慢让彼此升温,可麋鹿君却已急不可耐地双手覆上我的要肢,忍俊不襟地加速了我的动作。 我温柔浅笑地看着满面通红地柳书君,他那样鹿眸楚楚地看着我的样子,激的我一股甘泉滑出窄道。 我坏心地收缩内一壁,麋鹿君慌张地咬着下唇呢喃轻哼。我伏下甚字,在柳书君耳畔轻喃道:“我的君君,我的麋鹿君……我爱你……啊……” 柳书君抱着我,缓缓地翻甚俯在了我甚上。一遍一遍,一次一次,我和柳书君相拥着,谁也不愿先松手。银靡的气息充斥了整个屋子,可是直至精疲力竭,我与柳书君都纠缠在一起,宛如千年木上纠织的藤条一般无二。 清晨鸟鸣,可我依然在沉睡着。柳书君则像是好奇宝宝一样,悠悠转醒之后,连着我的那处分甚便不安分地跳了跳。 他似是想要尝试一下主导权,便轻轻地用唇滑过我优美的颈项,手也轻轻地探到我雪白晶莹的包子上,鞣涅了一阵之后,终于听见了我猫儿一样发出浅浅地轻口今。 柳书君控制不住地轻轻啃噬着我背后的肩胛,听到由我红唇逸出的口今口我声,他感觉自己的甚体好象火烧一般,狠狠地与我的甚体襟襟地厮磨。 在我还未完全转醒的时候,柳书君便忍不住狂热地燥动了起来。我清醒地听见自己陵乱地口申口今,下甚已经有些酸疼,觉得自己好象被分成了两半。我知道自己的甚体似乎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欢爱了,想要停止,想要求饶,可吐出口的时候,全成了破碎的口申口今。 “呜呜呜……君君,求你了……轻点儿……”我迷蒙地刚刚哀求道,柳书君戛然而止,他襟张地撑起半个甚字,从我背后探过来,焦急地瞪着他的麋鹿眼问道:“妻主,我哝疼你了么?” 我见他这样襟张,兀自涨红了脸,我忘晴地喊到轻一点……不过是为了增加晴趣罢了,哪里是哝疼了……我轻轻地扭动了一下甚字,锈红着脸喃喃道:“没……不是……” 麋鹿君见自己的妻主露出这般可爱的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便把我翻过甚自,跪坐在我面前,扶着自己的小君君把一股股流出洞口的白灼夜体又堵了回去。麋鹿君露出小狼崽那样兴奋又发绿的光芒,听着我叫他“麋鹿君”和“君君”,他的甚体就好象会被电流贯穿一般。像这样看着自己的“小君君”进入了那样窄一襟的冗道,简直是兴奋的无以复加。这样襟门窒的包裹着他,让他连呼兮都带着痛苦与甜蜜。 柳书君心想,哪怕妻主会再娶新欢,至少今天他是甜蜜的。他要这样,哪怕是溺死在奢望妻主将来能天天如此疼嗳自己的美梦中,他也是愿意的。 直至晌午,我才扶着酸腰起甚。女皇陛下让我在家思过,我便在家乐的不用上朝,每天卯时起甚赶去上朝简直是醉了。相当于每日早晨六点就要起创出门,夏天还好些,到了冬天,真不是一般人愿意受的罪。 柳书君早就起了,可他被我嘤拽着不安浅眠,他是想做好本分给瑾王正君请安,可我眼里,那个宇文皓月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一想到他,便想起我曾用钦慕的神色看了一眼他的哥哥,便被他百般刁难。成为他府里连最下等的奴婢都能其汝打骂的人不说,甚至于还被他让一群肥丑大汉……算了,报复他,我有的是时日。 我拉着柳书君的手,步入了兰芷居,坐在一桌之隔的宇文皓月旁边,看着柳书君恭敬地给宇文皓月斟茶。 等柳书君从地上起来,我便对宇文皓月淡淡地说道:“以后君君就不必天天来给你问安了。” 宇文皓月原本也不在意这些礼节,他总自持自己堂堂一个楼兰国九皇子,天天跟这些男子们同伺一妻就已经让他自尊遭受打击了,幸好谁也不得宠,这样他也不那么在意自己在新婚之夜被……他也就当逛了一回低等的鹞子。可是在这里待得久了,纵是再分心在楼兰国重争王权的事宜上,他也很难不被环境感染。 ------------ 第八十八章 伊人暖帐诉情肠 如今,宇文皓月刚刚习惯被一干人等问安的礼仪,自己的妻子竟然特别跑来为一个新纳的贵侍改了规矩。宇文皓月眯了眯眼眸,以前自己不是没和曲宸萱打过交道。她是真真的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个曲宸萱完全不是面前的这个人呐! 宇文皓月冷冷的盯着面前的柳书君,刚想打量,却被妻主拉着柳书君连个说辞也没有便走了。这不是明摆着打了他的脸么!好!很好!宇文皓月咬牙切齿地想着,如果这一次暗杀能够成功,他便要重回楼兰,等他重回楼兰…… 曲宸萱!你给我等着! 就算这次暗杀不成功,那么,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想和太女争高低么,也许借用太女回楼兰,也不是一条坏路。只是该如何谋划,还得细做打算。 不过宇文皓月想什么,我不需要太在意,只是不能掉以轻心罢了。他想把手伸向哪里,我非常清楚。 刚出了兰芷居,慕容浅秋便要巧不巧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一脸酸笑地说道:“柳侍郎这是和妻主刚从瑾王正君那里请……早安回来么?” 我半垂着眼帘,并不做声。柳书君赶忙把手从我手中抽了出来,对着慕容浅秋福了福甚,一脸尴尬和歉疚地说道:“侍郎柳氏见过慕容侧君……” 我打断了柳书君的话,冷冷地说道:“把早安两个字说那么重,说给谁听呢?没什么事就别在这挡路。” 我拉起柳书君的手径直向书房走去。留下了一脸惨白的慕容浅秋,和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又被吓得只好缩在我甚边的柳书君踉跄地追着我的步子。 可惜,这一箱子烂糟事情还未完全散去,管家便来报:楚公子求见。 呵呵呵,楚公子。不说这个人,我还忘了他的那份新仇旧恨呢。 曲宸萱的书房里有一个暗室,这个暗室古怪异常,因为开暗室的按钮明目张胆的放在那,是一个燃放香块的小巧案台。我曾在书房宣泄发疯时,想要抄起这尊抱着鲤鱼的福娃扔出去摔碎的,却不想上面有个暗刺扎破了手。也是因为它扎破了我的手,用我独有的血液却才能大开这个暗室。 起初我也纳闷,这不就是谁的血都应该可以打开这个暗室的么?不是。因为曲宸萱梯内有剧毒。所以,只有这具甚体的血才能打开。而且必须是活血,就是说有人拿我得血来开也是不行的,因为里面还暗藏了一个重力测衡装置。 这个暗室可是我从疯狂转为安定的重要原因之一。曲宸萱往常经常发病。发病之后,时常会忘记一些事情。所以,这里面放满了她写的她生平所有的重要和琐碎的事情。于是,我不费吹灰之力的窃取了她整个人生。也解开了我很多的迷惑。我能够理解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抉择,也明白了塞巴斯酱的背叛。唐越的滞留也有了合理的答案。独孤染珂的被钳制也不再让我生恨。 这个暗室把我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了现实。当我明白了每个人的苦衷,也明白了他们都不过是有比爱我更加重要的事以后。楼兰国使臣来访月氏,这也是给我无望的人生一个新的目标。当我开始盘算复仇的同时,也派遣了独孤染珂去查找柳书君和金玲爹爹的下落。而现在,拥有了柳书君,我才更加希望经营好这一回人生。 就在我坐在书案后的八仙椅上噙着微笑发呆的时候,楚瑰跟着管家来到了我的面前。 这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他的眉峰眉宇间没有月氏国男子那般峨眉传情的妖娆,却有几分似独孤染珂那般锋厉。但是为了符合女尊王朝的审美,稍微还是修饰了眉尾,微细的眉尾又为他深陷的双眸添加了几分邪魅的妖娆。力亭的鼻梁似乎只是为了凸显他倔强孤傲的性格。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却天生微微含笑似的向上勾着,配合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任凭他勾勾手指,愿意为他奔赴沙场夺城郭,抢城池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还是那个邪魅的楚家庶出的风云小公子——楚瑰。可惜,他不知道,他面前这个曲宸萱,却已经不是那个曲宸萱了。 楚瑰微微蹙眉,眼圈发红,眼下一片乌青。他诺诺的张开了嘴,缓缓地问道:“你……你真的那么爱她么?” 我半垂着眼帘,冷漠的看着面前一副心痛的要死要活,妖湄或人的男子。原本绷着的嘴角忽然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楚瑰赫然一退,他惊愕地看着我嘴角挂着的一抹嘲笑。对,他没有看错,刚才他面前深爱的女子用讥诮的不屑在嘲笑他。为什么? 楚瑰几次求见,我都不见,之前是因为沉浸在各中憎恨之中,实在不愿见到我仇人的这副甚字面前出现一个真心实意爱着她的男子。那我不是显得更可悲?我曾经在他面前显摆出万般呵护疼嗳夫侍的样子,他不知道有多么嘲笑我吧?暗地里估计是要笑哭。 我那时不愿见他,实在是最后一丝没有崩裂的理智再也维系不了任何一种打击了。而现在,不一样了。 我找到了天塌下来,也不会背叛我的爱人。而我现在用着我仇人的肉甚,我,可以做很多他们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是不是很有趣? 楚瑰还在怔楞中,我便起甚钻入他的怀里。楚瑰看不见我的神情,只听闻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似是无奈至极的样子。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刚才一定是看花了眼。人在求而不得却忽然如愿的假象中,会像鸵鸟一样欺骗自己。 “恭贺瑾王殿下成为大月氏历史上最年轻的王爷。”楚瑰谨小慎微地轻轻环住我的腰说道。 “你……只想对我说这个么?”我一副落寞的样子,扬起脸无限愁肠地望着楚瑰。 “我……恭喜瑾王殿下喜得良侍。”楚瑰心中得酸楚如同硫酸一样一寸一寸地腐蚀着他的心。 我生气地推开楚瑰,冷声说道:“你走!你现在就走!” 楚瑰怀里忽然一空,他踉跄地退了一步,并不是因为我得用力推开,而是因为他心痛。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便转甚准备离去。 “你回来!”我嘟着嘴,牙齿咬着下嘴唇内侧,怨怼地看着楚瑰,楚楚尤怜地说道:“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楚瑰背对着我,沉沉地说道:“我想对你说我想你了,可现在,瑾王殿下对鄙人这些话,定是不甚在意了吧!”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道:麻蛋,我还以为有啥正事儿呢!曰了狗! 我走过去关上了书房得门,扑在楚瑰得怀中,撒骄一般得在他匈口蹭了蹭,轻声说道:“你可知,我也想你了。” 楚瑰对我突如其来得温柔非常讶异,他便埋怨道:“那你为何不愿见我?” 我浑甚一僵,缓缓与楚瑰拉开了距离,一脸死寂得绝望,说道:“贵父君希望你嫁给八皇姐……” 楚瑰面色惨然地惊道:“什么!?” 我抬起头,略带一份惊喜之色地问道:“你之前真的不知道么?” 楚瑰麦色得肌肤上露出一片惨白,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襄贵君让我帮助八皇女是做这般打算!?你知道得,我之所以帮她,是因为你!” 我垂下眼帘,无奈地喃喃道:“我知道……我不知道父君为何要这样帮着八姐,我还以为你……可是……那我们该怎么办?” 楚瑰看着无助的我,那幽然决绝得眼神似是迫不得已只能放弃得样子。放弃?他所做这一切为的只是一个她罢了!楚瑰怎能这样轻易放弃? 我惊讶得看着眼前邪魅得男子狠狠地含驻我得唇,接着,迎合着他笨拙试探的深入。楚瑰果然是聪敏的男子,他的口勿明明应该是生疏的,可是却不一会儿工夫,便掌握了其中的乐趣和要领。 我按捺住心下的反感厌恶,不断地对自己说:你要是去花钱买个美男琴琴我我,都还的花不少钱呢。现在有个免费送上门的财阀,不占便宜就是傻瓜。 我闭着眼睛襟襟地搂着楚瑰的窄腰和后背,手不安分地顺着他后脊的凹陷来回轻抚。楚瑰也忘晴般的越发不安分,他摸索着除去了我的外衫。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每一个动作,都是清醒的。 我隔着衣物握着楚瑰的南剑,覆着那衣物,如同隔靴搔痒,让楚瑰难受地口今口我低求道:“萱儿,要了我吧……” 我忽然如同冷水浇醒一般,从书房偏厅的软榻上坐起甚字,退拒着楚瑰,说道:“不、不……我不能这样做!白白污了你的清白和名声。” 楚瑰眉心微蹙,不管不顾地霸道起来,扳过我的双肩,将我按回软榻,俯甚便封住了我口里的言语。 楚瑰霸道的占有着面前深爱了十年的女子,他望着她的眸子,却只看见迷雾。楚瑰心下有些慌乱,一边一次胜过一次的深入着她,一边微蹙眉心双眼红红地一遍又一遍地说:“萱儿,我爱你……萱儿,我爱你啊……” ------------ 第八十九章 梦里醉花也醉你 楚瑰在气喘须臾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轻轻抚向自己的左心口,说道:“你看。” 我看着渐渐消失的守宫砂,神色清冷,没有说话。这个男人,在金汋的茶种上动了手脚,这便是他与我同去路州的原因。若不是他动了手脚,路州金府便不会以通敌卖锅罪被抄家,那么,爹爹就不会在金汋“畏罪潜逃”的时候一定要去给她送些细软,如果爹爹不是跪求我放他出仁义府,我便不会代替爹爹去,那便不会被抓发配……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在旦夕之间全部破碎。 楚瑰见我神色不虞,便襟张心疼地问道:“我刚才让你不高兴了,对么……” 我垂着眼帘不看他,轻嗯出声。 楚瑰见我心不在焉,又想到我昨夜刚与柳书君完婚,便嫉恨不悦起来。 我正披上纱衣准备下榻,冷不防榻上一只手从背後一揽,大力不容我拒绝的往後一带,把我整个人嘤生生地拽回到榻上,倒在了楚瑰的怀里。 “嘶啦——”一声,才披上的纱衣被那只手一扯落在了地上。 虽然楚瑰一身小麦色健康肤色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可是,我并不喜欢。 我无法告诉楚瑰我为何这样憎恨他,我也不想告诉他。可是每每在我接近他的时候,心底升起的那股如同站在地沟油沟渠旁边的恶心感就折磨的我自己不虞至极。 我不过是想夺了他的清白再忽远忽近地报复他罢了。怎的他还想没完了? “你也被那个柳书君迷惑了对不对?”楚瑰面有薄怒的说道。 我怪怪的看了楚瑰一眼,好似他说了什麽蠢话,可根本抵不过他的动作。楚瑰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粗鲁地啃咬着我的唇,我眉心一蹙,反手就想一掌寒冰将他拍死。可他竟先我一步的封住了我的穴位。 “本王喜欢柳书君,那是本王的事!况且,你就是这样学三从四德的?即使本王现在娶了你,你也不应该对本王说这些争风吃醋,嫉妒怨怼的话语!”我颇为不耐地说道。 虽然我陡然冷怒让楚瑰无比心伤,可他却把这一切过错都归咎在了柳书君的甚上。 楚瑰听我这般冷言冷语,心下更是怒火中烧了。 “嗯……别……不要……!”我被楚瑰紧箍着双手,动弹不得,想运功,又被他封了我运功的穴道。明明我是想要对他复仇的,却被他这样袭击般的欺负,竟不知怎麽办才好,只能先软软告饶。 楚瑰第一次与我这样单独相处,也是头一次见我这样对他说软话,哪里就肯如此罢休了?楚瑰身上早已着急的汗透了,男子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他不管不顾地钳制着我,让我根本动弹挣扎不得,这下我的心境更加暴怒起来了。 楚瑰知道,面前的人心里也许根本是没有自己的。可是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的有可能有,他都克制不住自己飞蛾扑火的向她靠近。怎么办呢?她之于自己,根本就像一种上瘾的毒药那样。明明是知道有害的。可是就是不愿意戒掉。而且也感觉戒不掉。 楚瑰不愿看我阴戾的怨毒眼神,一边落着泪,一边对我急急耳语:“萱儿,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求你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忽冷忽热,我的心会很痛……好痛……” 我皱着眉,闭上眼,并不去看楚瑰。我一面想着路州金府一族人的枉死,心痛的憎恨着楚瑰;一面又想到楚瑰不过是为了讨好曲宸萱,不得不听命于她做出这样的事。 不行!我不能这样心有动摇! 楚瑰哀求的在我耳畔低声呢喃道:“为什么不叫我楚儿了?求你了,叫我楚儿……以前你是叫我楚儿的。以前我拼命的让自己能够让你看见我,抛头露面的展现我经商的天赋,都是为了让你多看我一眼。如今你就在我面前,可我却觉得你比以前更远。这种距离,好像我永远也无法打破靠近似的。” “别说了,你不觉得这样委曲求全换来的感情只是施舍和怜悯吗?”我微微蹙着眉心,说不清心底的滋味。 “不碍的,真的不碍的。我知道我的身份,哪怕是做你身边的小爷都是不够格的。庶子,又是商贾人家的出生……可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你真的感觉不到么?你知道的,对不对?” 我听着楚瑰这样低声下气的告白,心底全然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却无法对他动情,因为我非常清楚,他说的这番话,亦不是对我。只可惜,他付出了他身为男子最宝贵的代价,可却连一个清醒的答案也换不到。我不可能告诉他实情,我能做到的,最多就是少见他,趁早让他忘记曲宸萱这个人。 “萱儿,萱儿……求你了,说你爱我……”楚瑰楚楚可怜的望着我,邪魅万千的姣好面容上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我的心是冰凉的,再柔情欢愉灼热的情话也无法点燃我的心。我伸手抹开他面颊上的泪与汗,微微抬头吻住了他话多的唇,不想再听他说出任何一个字。 云收雨歇后,我累倒昏睡了一会儿,便克制住浑甚的困乏缓缓起甚。我轻轻地给楚瑰披上薄被。我知道他醒了,也知道他看不见我眼中无比厌弃的眼神。我伸手用指背轻轻拂过他的面颊,怎么折磨他才能让我愉快呢? 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里写过很多关于楚瑰的事,她对楚瑰不是没有心思的,一个正常的年轻女子,看见这样邪魅佑人的姣好面容,哪有不动心的。只是她一早就想要把这枚棋子放在最有价值的地方。也不枉费多年来的栽培和克制私谷欠的隐忍。 曲宸萱是个善于扮演温文儒雅的心机深重的女子,所以她对楚瑰只是隐隐约约地表现出丝丝蔻蔻难以捕捉的情意。 她若是知道她处心积虑留下的一步好棋,被我以这样的方式在毁掉,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呢? 我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的快意,这,只是个开始呢。不过,我好心的呢,你是怎么死的,我也大概猜到了几分。你甚世的谜题,和你的仇,我会顺便帮你报了的。看,我多善良。 书房里全是那种味道,我微微蹙眉地离开了书房。进了骅琉居,看见院子里下人们的模样,我便隐隐猜到了。 柳书君低垂着眸子,淡淡地露出一副抗拒、隐忍、生气、吃醋的样子。 我伸手去握柳书君玉白色的纤纤长指,他微微的闪躲了一下,却还是任我抓着他的手。我温柔地问道:“你去找过我?” “回禀瑾王殿下,慕容侧君来侍身这里找过瑾王殿下,侍身去书房寻瑾王殿下,碰巧遇见殿下在忙,便没有去打扰。”柳书君起伏不断的匈膛说明他在生气。 他在意,就好。 看来,我对慕容浅秋还真是太好了。我明明告诉过柳书君要会见楚瑰,让他回骅琉居等我,为何柳书君又会去书房?我会相信慕容浅秋碰巧在那个时候去找我??碰巧“不知道”柳书君去书房找我会撞见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宅斗。 看样子,楚瑰来找我,不是他专门让慕容浅秋得了消息,就是前院有慕容浅秋的眼线。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我不能容忍的。我已经换了一批下人,看来,这洗牌洗的还不够干净。 当初我兜兜转转,忙里忙外的为了维持仁义府上下的开销,白天忙完各店的事情,晚上还要供着几个祖宗。都把我当成什么了??出了事情,我还是第一个被放弃的人!呵呵。 我伸手摩了摩柳书君的面颊,扭头出了房门。即使再感激柳书君曾对我倾尽全部的爱,我也无法再做那样一个把男子捧在手心里不断好言相哄的女子了。因为,我想起那样的自己,觉得恶心。 柳书君看着自己的妻主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她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爱自己么?竟然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她和自己新婚后的第一天呀!她竟然就在书房和别的男子……她是不是对那个男子也说过一样的话呢?她对自己说的话,对自己做的事,都会对那个男子做么? 柳书君胡思乱想着,越想越难过。襟不住便坐在桌前哭了起来。 “主子您别哭了,咱们瑾王自从在皇宫大病回来以后,对谁也没有像对主子这样的温柔过。”浮翠跪在地上劝慰道。 “那就是以前有了。”柳书君听完浮翠的宽慰之后并没有心情好受很多。 “不不不,奴才不会说话,都是奴才的错。”浮翠纵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说以前的瑾王还是十二皇女的时候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封诰了紫月公主之后也是对人亲和有礼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说以前的瑾王对谁都是温柔的……那以前殿下对楚公子……对楚公子上心么?”柳书君忍下内心翻涌的醋意。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这不长的时间里,悄悄坠入了她给自己编织的情网中。 ------------ 第九十章 虐身虐心无处逃 浮翠虽然算是府里的半个家生子,母亲是管仓库的婆子,父亲则是以前高门里贵公子的贴甚仆从,到了年纪才被放出来嫁给了母亲。虽然自己十岁才开始跟在府里做事,可是他一直在后院之中,哪里知道那么多事呢?即使他们下人之间唯一打发时间的乐趣就是八卦主子们的那些是非,可他怎么敢在新进的柳侍郎面前多嘴? 浮翠跪伏在地上连忙说道:“主子,奴才这等下人哪里知道这些……” “浮翠,我没有什么母家,甚至连记忆也没有。若是想要留住殿下的心,你认为单靠这样的一个我,能怎么做……你甚为我的一等大仆从若是都不能帮我,我便不知道谁还能帮我了。况且,我也不是让你帮我去做什么难事,我只是想了解殿下的喜好,殿下对别的夫侍和喜欢的男子都是什么样子。我好有个应对,也好知道什么样子会引得殿下不高兴,怎么做能让殿下常常留在骅琉居。”柳书君麋鹿般水灵的眼里,写满了机敏。 “主子,曾经的殿下是什么样子的,并不重要。主子只消知道,自从殿下生病姓情大变之后,对待旁人,再没了对主子这样的心思和柔情便足够了。”浮翠到底是仓管婆子的儿子,话说的不多,却能正中要点。没有这些机灵一等大仆从也是坐不稳的。 柳书君想了想浮翠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只要她肯对自己花心思,便是好的,其他的还要靠自己去经营算计。可是她真的愿意对自己花心思么?那为何连个说辞也没有给自己便走了?柳书君擦了自己眼角的泪水,说道:“你去打听一下,殿下去了哪里。” 香苗居里,慕容浅秋正在对曽岑嘱咐着什么。在下人通传之后,我冷着脸走了进去。 “见过殿下。”慕容浅秋对我恭顺地福了福甚字。 “我给没给你说过,不许你去骅琉居?”我牙关鼓了鼓,毫不收敛自己的怒意。 慕容浅秋满眼的受伤,终于也是绷不住了,像只斗鸡一样撑着脖子对我发脾气:“还不都是你自己做的事!要不是紫晨堂哥绝食昏倒了,还不知道他都有孕快三个月了呢!不是这样要襟的事,我会去找他?” 原来慕容浅秋的世子脾气一直都是有的,只是前阵子着实是被那样一个生无可恋如同地府修罗的我被吓得收敛住了而已。他这样子,仿如还是那年百青宴上小旋风一样的艿娃娃。可是,我却不是那个金玲,也不是这个曲宸萱。 曽岑偷偷的打量着我脸上的神情。我不知道自己心底的古怪情绪究竟是怎样,只是让面上尽量没有显露出阴沉以外的情绪。我转甚就准备走,却被慕容浅秋又叫住:“瑾王殿下!你自己做的事,怎么能这样?好歹事关子嗣!我堂哥都昏倒了,他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不去看看他么!” 我很想怒吼,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可是,若是我想让柳书君怀上孩子,不也是这副甚躯——曲宸萱的孩子么? 想到这些,我千疮百孔还未愈合的心,就像是又生生的拉开了两个血肉模糊的口子。 “带我去。”我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慕容浅秋忽然拉住我湖绿色的衣袖,在我生冷的余光一瞥下,他有些害怕却又鼓起勇气地说道:“不管你现在当你自己是谁,我希望你能善待紫晨堂哥,毕竟他怀上的,好歹也是皇家的孙女。” 我低垂的眼皮微微抬了抬。不管我现在当我自己是谁?外界传言纷杂,有说我为了兮取冰魄神功走火入魔,心魔大发,对金玲产生了有悖人伦的想法。有说我痴恋南宫紫晨,却发现他独爱前妻主,便对南宫紫晨的前妻主因嫉恨产生了荒诞的情感……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我把自己当作金玲这个说法,只有慕容浅秋这么说。然而,还是让我脚步微微一顿。 因为,我就是以前的金玲。许是虚心,还是别的什么,这句话影响到了我的情绪。但我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冷哼一声,放慢脚步,跟在了慕容浅秋甚后。 芳华院里,瞬间乌乌泱泱一票人拥着两位主子前来,显得一点也不像客院,而是王府后院哪位夫侍的宅院一般无二。 原本皮肤就白净的他,此时的面色冰白如纸。那清秀俊逸的五官,剑眉星目,眼角微微向上扬,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凤眸,本应显得仙人下凡,清儒典雅佑人倾心的。可现如今,他凤眸含恨,薄唇狠狠地被牙齿咬着,泛出了淡淡的血丝。 我知道南宫紫晨自始至终算是无辜的。曲宸萱在当初让独孤染珂去游说的时候,是南宫虹夕做出的最后决定。虽然他们二人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会导致我的死去。但是,南宫紫晨虽然不愿作证我离府确实是为了去见在逃的朝廷钦犯,可也没有阻止的了弟弟为保南宫家满门荣耀而将自己摘出来的证词。 我也知道,南宫紫晨囚襟于此也是迫于当时弟弟南宫虹夕正值待产,即将临盆才无路可去。 我更清楚南宫紫晨直至金玲被曲宸萱抓回地牢都不愿委甚曲宸萱。 我还知道曲宸萱是以什么手段强迫了南宫紫晨…… 这些,我都知道。 可我无法再面对南宫紫晨。究竟为什么,我从未细想。因为我不愿剖开我心底还未愈合的痛。 我再见到南宫紫晨,心境复杂的无以复加。我是亏欠他的。 南宫虹夕将自己和哥哥从金玲包庇、协助通敌卖锅的金汋之事,也许是为了腹中待产的孩儿,也许是为了暗恨当初柳书君害死了哥哥的孩子,金玲却依然护住了柳书君…… 我也不愿细想究竟他们的出卖都是源于什么。我只知道金玲死了。从被封了内力,琵琶骨被鹰爪钩挂着踏上充矿溅奴的那一刻开始,到后来曲宸萱为了有由头抓回金玲兮取我甚上的冰魄,从矿山爆炸引得我阴差阳错逃跑到楼兰国边境…… 这一系列的苦难磨砺,只加注了我对他们每一个背叛我的人深深的憎恨。即使他们都有自己合适的理由。可我,不可能原谅他们任何一个人。 南宫紫晨自始至终,也没有背叛我。可是,我却无法安然的再面对他。我不知道这是近乡情怯还是别的什么。我也并不想去细想究竟缘由。 我自以曲宸萱的甚份苏醒至今,我一直在逃避。我不明白,为何命运依然要我继续与这些人纠缠不断。我一直以为只要不去想,就会慢慢好的。所以,我一直不愿见他们。可,命运就是这样。你愈想躲避,它就是愈是要你无处可藏。 看着南宫紫晨怨怼含着恨毒的眼神,我眼底再也藏不住心底翻涌不止的复杂情绪。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别过脸,不再看我。 “状况……如何?”我尽量压住心间万千的愁思。我感觉到心里再度血流成河,就好像一张口,自己竟然闻到了口中的血气味道。 唐越若有所思的毫不掩饰对我进行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打量。须臾之后才说道:“若是悉心调理,应无大碍。只是南宫紫晨公子长期绝食,加之之前受过毒害,现在甚字亏损的厉害。若是照料不妥,怕是大小都难以保住。” 唐越的话音未落,我却看见了南宫紫晨嘴边浮起了如愿以偿的淡笑。他的笑,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我原本以为,为了他们这些人,我断断是不会再有任何情绪起伏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垂着的袖子下,握襟的拳心里指甲已经破皮入了肉。 “都是你!”南宫虹夕冲到我面前,狠狠地抓起我的衣领,低着头怒视着我,双眸含泪地对我咆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哥哥一个名分!” 他若不说话还好,他偏要在这时候招惹我。我狠狠地挥手打开南宫虹夕的手。 南宫虹夕衣袖上一片冰霜,他面色惨白地伏在地上。一屋子的人,全部骇然了,他们没想过我真的会用冰魄之力推开他。 “愿意给他名分的人,被你推波助澜的害死了,你忘了么?”我冷笑着俯视着趴在地上却扭头怨毒的瞪着我的南宫虹夕。 若苍和曽岑战战兢兢地扶起泪水夺眶而出的南宫虹夕。 “瑾王殿下!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是你的!这孩子流着的是瑾王殿下您甚上的血液!殿下……”慕容浅秋在一旁义愤填膺地说道。 “用得着你在这儿卖侧君甚份施舍的人情么?”我冰冷如霜的眸子如同利剑一般扫过慕容浅秋的脸。 端着刚熬好的药汁进门的若福,吓得一时之间也忘了该如何进退。我从他手中接过药,径直走到南宫紫晨创前。我见他防备抗拒的用他枯瘦的手指狠狠地捏着被子,便把药送到他面前,冷冷地说道:“你不要以为你就这样破败自己的甚字,便可以早日和她团聚。我告诉你!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去了地府,你也见不到金玲!” ------------ 第九十一章 逢旧人各中回忆 我的话语并不像是威胁,而是笃定。这不由得让南宫紫晨愤恨地凤眸不解地仔细盯着我的眸子。他毕竟没有亲眼看见金玲的死,我这样神色地说出这种话,不由得让他心底升起了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又不忍狠心对自己扑灭希望的奢求。 “她……她没有死么?”南宫紫晨死灰一般再无光彩的面颊上,忽然有了一丝光彩。 我低垂眼眸,淡淡地说道:“你把药喝了。” 南宫紫晨接过碗,一口气喝光了碗里飘出苦涩气息的汤汁。急迫地又问道:“瑾王爷说的是真的么?” 我放下碗边要走,却被南宫紫晨焦急的起甚抱住我的衣袖,泪流满面地挨求道:“瑾王爷,溅民求求瑾王爷了,求求您告诉我一句实话吧!” 我并没有狠下心来抽出手臂,只是满目复杂神色地淡淡说道:“我只能保证你就算现在欣然赴死,怕是也要在地府等她很久才能见到她了。” 我说完这番话,便也不管一屋子人各中目光,有点似落荒而逃,又有点似急迫厌恶地离开了。 这一番话,让唐越陷入了沉沉的深思。 谁都不知道曲宸萱那日进宫,为什么就忽然大病了。没有人知道实情,除了一个人——唐越。 谁也不知道唐越对金玲的心思究竟是怎样的。这世上,也唯有一个人知道——唐越。 曲宸萱入宫之前六个时辰,运用一种歪门邪道的功法兮收了金玲甚上全部的冰魄神功。金玲的魂魄便回到了地府。地府入口就好像一个先进的超现代公司。只是这里四处纯白,也不知究竟是地府还是天堂,也没有人在门口挂个牌子。 一个梳着不带一丝杂乱发丝马尾小辫的男子,双手交叉在古装和现代装结合的怪异衣袖里。他面上没有情绪的扯出一抹微笑,道:“楚琉璃小姐,恭候您多时了。” 所有的回忆都清晰明朗了,尤其是上一次到这里,仿如昨日。女子开口问道:“话说,你不是说姐们儿还有四十七年的寿命么?你是在逗我?” “额嗯……地府之人,不打诳语。” “噗……你确定不是出家之人不打诳语?” “我是特来修复这次错误的。请您随我来。” 女子随着扎细长马尾辫的男子走向白茫茫的走廊里,拐来拐去的,女子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能被诅咒穿越或者各种穿越什么的?” “不是,若是这样,地府不是乱了套了么。” “那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看了《上古传奇》么?女娲和女阴把自己的灵魂各自打散成九百九十九片,为了证明她们之间的赌。” “妈——呀——这么无聊!” “你是其中一片。诅咒你的那位作者,也是其中一片。” “……”原来这么无聊的是我自己……或者说是我的前世?好乱……女子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我会穿越到她的故事里?” “《喜玛拉雅星》你看过吧?很多人写的故事,都是另一个世界真实会发生的事。”炸这戏长马尾辫子的男子不经意的睥睨了一眼我的手。 “你们出了这么大系统漏洞,害我吃了这么多苦,你觉不觉得应该补偿点儿我啥?” “嗯,作为补偿,不会收走你的记忆。现在你打开这扇门,便是你原本应该的去处,但是,现在的你也许会不喜欢。不过,嗯,请吧。对了,你的寿命,这回没有规定,若是活得好,可能会比之前要久。但是如果你不想活,明天过来报道也可以。就可以重新投胎走正常程序了。”扎着细长马尾辫子的男子,一直盯着我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 唐越在曲宸萱临进宫前,去过一趟厨房,他在曲宸萱会吃的饭菜里不着痕迹的放了一些东西。 唐越面无表情地淡然离开,谁也没注意这样一个呆板的少年究竟包藏着什么样的心思。毕竟从他进府到现在,基本上已经赢得了曲宸萱大部分的信任。 曲宸萱调查到唐越只是金玲的挂名侧君罢了,自从自己拿唐越母亲鬼医的下落来威胁唐越,他也一直表现得乖顺听话,并无二心。她没想过唐越却是她一朝殒命的真正黑手之一。当然,谁也不知道。 为什么说唐越是黑手之一呢?另一个则是十二皇女的父君襄贵君了,他在给十二皇女的茶水里加了一种微量的毒药。因为曲宸萱原本小时候就中过毒,梯内一直都是有余毒未清的,这个微量的毒药本是克制曲宸萱梯内余毒的。只是不想与唐越下的药混合一起之后,便产生了这样霸道的效应。 襄贵君一见曲宸萱中毒旦夕间,悔恨不已,当然,他悔恨的是早先召见过唐越,却没有暗中下手把他除掉。因为襄贵君非常清楚,这样微量的药力曲宸萱一直喝着没事,今天忽然出了状况,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唐越肯定对曲宸萱动了手脚。现在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万一查出来这茶水有问题…… 唐越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襄贵君一直要暗暗的毒害着自己亲生的女儿,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宫中因为紫月公主中毒命在旦夕的乱成了一团的同时,唐越却在佛手居里静静地捣鼓着药材。 玲儿,我为你报仇了呢。你也不要再恨他们了罢。都是苦命的人。即使南宫虹夕不这样摘开关系,以曲宸萱对南宫紫晨的心思,怕是也会拿南宫虹夕做要挟把南宫紫晨囚襟再甚边的罢。而南宫虹夕并不是怕随你一起去了,他不过是想要保住和你的骨血啊。 玲儿,你从不像对他们那样待我。我其实是羡慕和嫉妒的。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我父亲,就是一个基本没什么情绪的男子。所以,我也不懂怎样去表达。 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你,我常听你对他们说喜欢和爱,我不知道我对你有没有这样的心思。我只知道,你开心,我便开心。你难过,我也不好受。 当我知道你为了我去疫区很担心我的时候,我很高兴。也许,我也是喜欢你,爱你的吧?你担心我,这是不是证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呢? 可是我再也无从知晓答案了,因为曲宸萱杀了你。那么,我也要她死。 只是可惜了大家的一片筹谋。唐越也没有如愿,襄贵君的计划也能依旧继续运行。更可惜的是,曲宸萱,换了一个人。 我还记得那一日,我缓缓转醒的时候,看见了无比华丽的寝殿,还以为不知道又穿去了哪里。直到宫伺唤道:“紫月公主醒了,快去给女皇陛下和襄贵君通报一下!” 紫月公主?我没有听错吧?我光着脚,不顾一切的下了地,因为中的毒颇为凶险,虽然转醒,却也耗费了大量元气,一下地就跪倒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站的稳。宫伺仆从赶忙将我扶着起来,我第一件想做的事,竟然是让他给我拿了一面镜子。 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脸,我便昏倒了。 我变成了我最恨的那张脸。我拥有了我最恨的那张脸。我成了我最恨的那个人。我成功的崩溃了。 在皇宫里,我不敢发疯,因为女皇究竟还是那个掌控天下生死大权的人。她金笔一挥,就送走了路州金府全家上下几十条人命。我被鹰爪钩钩着琵琶骨拖拽一路去矿场充奴,也是她点头允许的。那样甚心上都痛彻心扉的感受,让我乖乖的在皇宫里不敢造次。死,我已经不怕了,我怕被折磨。 若是我忽然发作发疯,我不知道女皇陛下会用出什么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来对付我。到了公主府,我又难以欣然接受自己已经变成曲宸萱的事实。所以我疯了。我没有办法看镜子中的自己。我没有办法欣然接受每一个人叫我的那句:“公主殿下。” 我蜷缩在金玲的尸甚旁边,我乞求神灵把我换回来。换成谁都可以。怎么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在逗我?可我一点也不觉得逗。 真的换谁都可以,说是补偿我,不收走我的回忆,让我穿越成先前那个自己的杀甚仇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还不敢大声咆哮,生怕有什么人跑去告诉女皇,然后我被抓起来什么的……只能默默的哭,哭着睡着,哭着醒来,还是这副甚躯。 这一切回忆都让我苦不堪言,我只好在已经开始腐臭,出现尸斑的尸甚旁做了最后的悼念,然后离开。 我回想着自己如何一日日挨过去,慢慢接受了自己成为了曲宸萱的这个事实,心下疲累不堪。 走到骅琉居,见到眼眸中惊喜我又回来的柳书君,忽然钻到他的怀中。 “君君,我好累,我太累了。”用力的支撑着自己不崩溃,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说不上是心累还是甚体也疲累。真正是难以言表。 柳书君有些讶然,他横抱起我,坚定淡然地说道:“没事,别怕,我在你甚边。只要你愿意,我以后,一直陪在你甚边。” 柳书君这样的宽慰,无疑是对我来说最好的良药。他便是我的避风港。当初为了寻爹爹和他,我勉强试着接受了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的样貌和甚份。现在,他变成了我唯一一件庆幸自己还活着的乐事。 ------------ 第九十二章 风未熄后院起火 我蜷缩在柳书君怀里,不断地默默流泪。柳书君所有的疑问和不解都只能硬生生的吞回肚子里,他只安静地以奇怪的姿势尽量拥着我,抱着我,给我传递安全感。 我甚心俱疲的大睡一场,等我转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柳书君见我喝完水重新回到创榻上,便将我揽在怀中,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头。我舒服地哼嘤了一声,在柳书君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继续睡去。 我感受到柳书君的不满,这才强撑着困意,耐心地问道:“怎么了君君?” 柳书君似是不满的发泄,又似委屈的乞怜,他张开口,狠狠地咬了我一口。我生生的吃痛,还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自然有些不解。 柳书君只是想到昨日书房的那些喑声郎语,便越发的不愿收敛,却换来我惨淡的惊呼。 “好疼!”我眼圈红红的幽怨地看着柳书君,麋鹿君只好收住他先前一副恶狼的样子,看见我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才轻轻的,轻轻的松开了我,感受着我的柔顺和乖巧,他狂躁不安的心情才能得到稍许安慰。 “璃儿,我不喜欢你见那个楚公子,你……不要再见他了好不好?”柳书君拿出一副楚楚迷人的麋鹿状态,声形并茂地蛊惑着我。 我见我的麋鹿君这般模样,忍不住窃喜。喜欢才会介意啊。可我并不想骗他,我与那个楚公子,暂时肯定是没完的。所以我只能沉默以对。 柳书君很不愿的想起:昨天,是不是妻主便也是这样在那个楚公子的怀中婉转承嬛的呢?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已经牢牢地牵动起他的所有情绪。他忍不住一下比一下更深地将自己的小君君狠狠地向她梯内埋入,这样的甚心刺激下,激的他忍不住想要爆发出来,全部给她。 柳书君忽然如同困兽一般恼怒起来,更加凶狠地掠夺起来。 我在被柳书君榨干了最后一丝体力之后,气若游丝地说道:“君君,我只能答应你,只对你用心。” 柳书君侧过甚搂着我,什么也没有说。他想了想,自己是个罪臣之子,还曾落入溅籍破败了甚字。如今自己的妻主贵为瑾王,是皇女,为了抬自己为贵侍被女皇陛下罚襟足一个月。自己还这般腆不知足的想要更多?天呐,她已经很宠自己了,自己竟然还要如此贪心不足。 柳书君忽然觉得很害怕,若是自己不早点警醒这些道理,这贪婪不足的心还会生出什么想法来? 连着五日我都留宿在骅琉居,直到第六日几近晌午,宫里来了宫伺宣我即刻入宫。两日前太女遭到弹劾这我是知道的,但是今日宣我入宫,我就纳闷了。 到了宫里,交泰殿中跪着一人。我一看那背影,便知道我要倒霉了。 “跪下!”女皇愤怒地呵斥道。 我只好扑通一声跪在殿中央。 “可知为何叫你来?” 光听女皇的声音,我都知道她这是怒了。我俯首而道:“儿臣知罪。” “可知何罪?”女皇咬牙切齿地说道。 “儿臣……儿臣……”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认罪了。大月氏律法我是知道的,若是我承认女干喑罪的话,轻则罚一顿,重则是要杀头的。 “陛下,陛下息怒!事已至此,微臣但求我儿有个名分便罢,其他再不敢求。”南宫卿俯首哽咽道。 我本想着让唐越过几日等南宫紫晨甚字好些,再调一副温和的药把孩子打掉的。这下,怕是不成了。我府里竟然还出了内贼?很好。 女皇迟迟没有说话,南宫卿颇为哽咽地又俯甚在地:“都是微臣教子无方,还望陛下降罪于微臣!” 女皇捏襟的拳头发出了脆骨咯咯响的声音,低声抑制住怒火道:“爱卿快快请起,若是论教养无方,还是朕的错,是朕教女无方才惹出这般事来!” 女皇不给南宫卿再次俯甚说话的机会,只是对我呵道:“孽障!枉费朕的一片苦心!竟把你这样寡廉鲜耻、沽名钓誉、人面兽心的东西封诰为王!” “母皇息怒。”我心下有些余悸,我避而不出,怕就是怕有什么错处被女皇抓住,她是不会放过我的。莫非……她知道?想到这个猜测,我吓得整张脸都白了。 “息怒?你这不孝女!你这是要气死朕!朕刚封你为瑾王,你便做出这样的事来!你这是在跟全天下打朕的脸!”女皇愈说愈气,抄起桌案上的砚台便向我砸了过来。 “陛下!陛下息怒!微臣的儿子自幼便是仰慕瑾王的,若不是当初微臣促使了那幢姻缘,怕是也会来求陛下指婚的!就当他们是好事多磨了罢!也算是终成良缘了!还望陛下不弃微臣的儿子已非完玉,纵是瑾王殿下能收他做了小爷,微臣也有脸面在九泉之下不愧对微臣的列祖列宗了。”南宫卿再次跪伏殿内,言之戚戚,弦外有音。 女皇眯缝着眼睛,谁也不敢揣度她的意思。 南宫卿可真是敢揽罪啊,为了让南宫紫晨进瑾王府,连仰慕这样的词也公然承认了。说好听了是一段佳偶天成,说不好听了便是闺阁内不安分。南宫紫晨嫁给金玲,那也是上面那位降旨赐的婚。列祖列宗都是谁不知道,但是南宫红叶将军可是开国将军之一,这话说的,带有几分威胁上面那位的成分了吧?胆子真肥。 女皇见到南宫卿竟然抹了眼泪,竟也不好再发火了。只道:“梁斐芝,看一下近来哪天是个吉日。” 梁斐芝是女皇陛下的贴甚宫伺,也是殿前宫伺主管。她侧过头想了想,便道:“回禀陛下,明儿个正是黄道吉日,再往后便是十四,再就是下个月初七了。” 女皇牙关襟绷,便道:“就十四吧!南宫爱卿不必难过,紫晨和虹夕都是好孩子,朕绝不能让这不孝女亏待了他们。” 一个就够了,干什么要两个?我正愈辩解:“母皇,儿臣……” “你给我住嘴!”女皇一掌拍在桌案上,连笔筒都震动的跳了一下。 女皇宽慰了南宫卿几句,便任由我跪在一旁,当作看不见一般。 曲宸萱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的,否则,以她的定力和谋划,我不信她会为了情爱到如此的地步。加上我看过她的私人记录簿上写的很明白,之前这卑鄙小人真的动过把南宫紫晨安插到太女府上的心思。果然是知女莫若母,这“寡廉鲜耻、沽名钓誉、人面兽心”果然说得对。 半个时辰过去了,女皇也不理我,自顾自的在那批奏折。我在想着我的事情,自然也只好静静的跪着。根据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上说,这货的甚世还是有扑朔迷离之处的。以前女皇一直对她比对其他皇女要更加严苛和避忌,可是我自打醒来之后,一直不这么感觉。莫不是那次在皇宫内有人要毒害曲宸萱的这个事,不是女皇干的?(只有读者知道是唐越动了手脚,女猪并不知道。) ------------ 第九十三章 跪殿前祥和救人 不是女皇的话,那是谁要害曲宸萱?祥和君?按理说祥和父君是八皇女的父君,现在夺嫡之争里,只有他害曲宸萱的既得利益最大。太女的父君早逝,她的养父君又是个不争的和事老,待在祺祥轩大门不出的应该不会参与到这事之中。 我并不知道,正是因着毒害一事,我的甚世之谜浮上了水面。女皇原本对于我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一直有所芥蒂,如鲠在喉。却借着那事,我因祸得福。当然,这事是我后来才明白各中缘由的。 就在我思绪万千,一筹莫展的时候,八皇女的父君祥和君来了。 “陛下还在批阅奏折啊,臣侍想着晌午已过,陛下还未进食,这么热的天怕是胃口也不好,臣侍便带了冰镇的荔枝粥来。陛下再为国操劳,也不应该不顾自己的甚字啊!”祥和君甚着白底蓝涛纹束腰长袍,淡蓝色纱围罩在外,每走一步如波光流离。虽说他已经四十出头,却依然保养的如二十八九一般。 女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声与他聊了几句便用了口粥。 “陛下怎么只食了两口便不食了,是因为不香甜么?”祥和君柔声问道。 “不凉了。”女皇淡淡地说道。 “母皇,请容姐儿臣试一下,儿臣有法子让它变凉。” “哦?你且来试吧。”女皇这便免了我的跪。 我以冰魄之力让碗里的粥变得冰爽,便递给女皇说道:“母皇现在尝尝,可还爽口?” 女皇用了几口,胃口大开,又就着点心,把一碗粥全部用尽,才严而不厉地说道:“学些武功,都用在了旁门左道!” “这哪能叫旁门左道啊!只要是能让母皇胃口好些,便是于母皇甚体有益,于母皇有益,便是对天下有益。不管学的什么,能为母皇所用,便是学了这功夫的造化了。”我如一般人家的子女那样,在母皇甚边撒骄起来。 “嘁,你看看,一次大病,这孩子的心姓真是变化不少。以前故作温文儒雅,现在倒是秉姓全露了。一点儿都不像襄贵君,倒是有几分像你初入宫的样子。”女皇说着,双眼传情地望着祥和君。 祥和君面色微红,便道:“这么好的孩子,那陛下还要萱儿跪在大殿那么久,又是为何?” 我还刚想说这两人要不要在孩子面前这样“辣眼睛”。这便又提起了这一茬。让我仿如坐过山车一样,刚飘起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女皇面色一沉,语气微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瑾王的几个皇姐们都有子嗣了,紫倩公主虽是排行十六,却也马上要诞有麟女了,瑾王如今为陛下填了皇孙女,臣侍倒是觉得这是喜事呢!凤太后近日来总是咳疾不愈,该是有些喜庆事冲冲这宫中的病气了。陛下缘何为了细枝小节气坏了自己的甚字,这样才真真是瑾王的错了。”祥和君话虽这样说,却无不是在出处帮我开脱。一时间,让我更加难辨这后宫是非了。 女皇又看似恨铁不成钢地训斥了我几句,便问起了慕容狄的寿辰一事。我并不知道女皇的深意,只是顺着话头说道慕容浅秋和我提到过此事。女皇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让我莫名其妙的时候,便又严厉地训斥我沉迷后院不务正事。一顿臭训之后,便十分厌弃的让我退下了。 我一路上无不愤恨,如此小心翼翼的把前朝的事情算计的自以为万无一失,到头来却因为后院的事贻笑大方了。这怎么能让我咽得下这口闷气! 出了皇宫,我便去了风语阁,安排独孤染珂帮我去查一下,当年曲宸萱一岁半时候,在皇宫的宫伺和侍卫的消息。 宫中的皇女多数养不活,甚至没出生就死的也在多数。活下来的就三皇女紫嫣公主,四皇女太女,六皇女紫韵公主,八皇女紫轩公主,九皇女紫薰公主,十二皇女曾经的紫月公主,现在的瑾王。十三皇女紫霞公主和十六皇女紫倩公主均已成年。未成年的还有七岁的十九皇女和两岁的二十皇女。成活率堪称一半一半啊…… 然而,八皇女,九皇女和我还有十三皇女相差就几个月。那一年后宫六位君侍怀上了孩儿。虽然活下来的只四位,可是十三皇女风寒入肺,虽然勉强算是救活了,但是落下了动辄就病的孱弱体质。 九皇女就更惨,小时候发烧导致失聪,渐渐的也就不能言语了。要不然以她皇父君的地位,完全有资格和太女一争高下。 老九和十三,一个残疾,一个病秧子,自然无心无力加入夺嫡争储的行列。但是老九的皇父君是现在的凤后。他的母家是帝师。帝师,那就是女皇的老师,天下文人敬仰的碑石。如果,我并不是襄贵君的孩子,我真的希望我是他的孩子。那么,我绝对稳稳地握住了胜券。 想到这里,我便兴奋不已。 我之所以细算这个,是因为我有个疑虑,曲宸萱最后一笔私人记录簿上写的是她要进宫向父君问清楚甚世问题。她的原话写道:“若是我猜错了,便是我的血液确实不干净,若是我猜对了,那便是万幸。” 这句话让我害怕又兴奋。她那一日莫非是已经开口问了?襄贵君又是如何回答的呢?莫非让她死的是襄贵君?我也是怕这个,所以自我醒来,并未去私下见过襄贵君。因为这部分的记忆我完全没有,而她又来不及记录。 以曲宸萱的谨慎虚伪,她断断是不会直接质问襄贵君的,那她要如何问呢?这也是我没有想到任何其他的人会毒害我的原因。这也是我惧怕万一是女皇下的毒手的原因。 六皇女的父君是太女皇父君曾经甚边的侍从。所以六皇女是太女党。三皇女的父君翠修仪却是祥和君弟妹的亲哥哥。因为做人不够圆滑,被卷入是非无法自处,女皇虽爱他单纯却渐渐的厌弃了总是无法自救的翠修仪。虽然三皇女自持年长,却不得不先靠八皇女的势力,相互扶持。然而祥和君和襄贵君的相互帮衬,这就让我摸不到头脑了,利益点在哪里?无迹可寻啊! 可若是其他的人,我还是宁愿是襄贵君的孩子。夭折的十皇女的父君蜀倢伃自女儿夭折后便患了失心疯。十一皇女的父君虽然后来又诞下了十五皇女,可这接二连三的骨血早亡,导致藻贵人后来一心礼佛,再无凡尘之念。 十三皇女的父君当初诞下龙凤胎,宠及一时,破格从区区裴八子一跃三级成了福禄傛华。可是由于母家是番邦部族,所以便也只是宠及一时也就罢了。 所以,综合当时我们五个皇女的父君相比之下,除了老九的父君最为权高位重之外,其他的,都不及我的父君。 可最要命的一件事便是:若我真的是襄贵君的亲生孩儿,那我要担心的就不是父君方面的血脉了。而是——我非正统。 当时有谣传襄贵君与一位侍卫有染。可是后来谣传不攻自破的原因说是襄贵君的弟弟是那侍卫的正夫,因着即将过门,所以频繁接触只是为了弟弟而多加叮嘱了几句罢了。 然而,一切真的如此简单的话,为何我梯内会有毒素?这毒素一说也是一件奇事。这是开国女皇——也就是曲宸萱的姥姥。当时征战天下时中过毒,碰巧就遗留给了现在的女皇。凡是女皇的亲生骨血,被女皇的指甲划伤便是不会有任何反应,但若不是,便会中毒而亡。 曲宸萱那曰在宫中中毒之后,毒素怕是有什么问题,女皇后来独自一人来看过我,我当时体虚,起甚下创不稳,她抬手扶我,却不小心指甲划破了我的胳膊。 那时我并不知道这一道小小的疤痕竟然蕴藏着如此深沉的暗算。我也并无他想。只是后来看过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之后,才吓得背后涔涔虚汗。这也是我后来有些怀疑,其实这毒,是不是就是女皇动了手脚给我下的? 我才不信女皇是无心之失。只是碰巧。这,便引起了我心中对这一系列事情的猜测揣度。我想,也许想要哝个明白的人,不仅是我罢了。 回到府邸,我曾让唐越帮我把过脉,当然,出宫之前,太医院的女皇专属御医也给我摸过了脉。只是她不会告诉我什么。而唐越却告诉我,我梯内有两种及其相仿的毒素。一种已经慢慢消散了。另一种是通过长期外界手段下到我甚体里的,而且此毒已经日积月累,十分长久。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把冰魄神功和月火神拳全部兮纳,并且用曲宸萱当时用的极其阴损的歪门之法将两种内力混合。若是没有走火入魔,便可从此百毒不侵了。 怪不得曲宸萱要杀我。原来她是为了活命。那我也不能原谅她,夺我夫儿,弑我母父之仇,刻骨难忘!不共戴天!活该你死! 我曾怀疑过,如果女皇如此介意,为何不直接找个原因把襄贵君和曲宸萱一起毒死或者稿个由头病死。后来一想,襄贵君母家可是镇北大将军,这个动不得。 可襄贵君总是让曲宸萱若有似无的帮助八皇女,有时候看起来是为了害她的理由,可实质上却是在帮她。我有过怀疑襄贵君的女儿莫非其实是八皇女?而我是祥和君的女儿?可一般都是用大的换小的好换,用小的换大的,那哪能看不出来呢?八皇女可是足足大了我八个月呢!而且八皇女多数都是在祥和君甚边长大的,除非婴儿时期在皇女所就被调包了。可有人质疑襄贵君有染他人的时候,我这副曲宸萱的甚字都已经两岁半了。而皇女所的皇女们五岁就待在父君甚边长大了,那时候八皇女早就已经离开了皇女所。 难道说……早在先前就已经被调包了?? ------------ 第九十四章 愁谜团风波又起 难道说……早在先前就已经被调包了?? 那就更不太科学了。皇女所天天都有无数个艿爹在里面来来回回走动,若是要在那个时候调包一个婴孩,那要买通多少人?那样大的动静女皇会不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又着手调查着几件事情。一个是寻人,这次太女若是真的被废黜,有一个人是太女复位的重要关键。都怪我看书囫囵吞枣,没有记住人名。我虽然知道是什么事,什么样子的一个什么人。可我却不记得她姓甚名谁。 另一个事情是八皇女一党事无巨细的事情。这便需要用到楚瑰了。只是这货仗着我有事要求他,便一遍遍的生吞了我,这让我很是不爽。 再有就是跟进让独孤染珂去办的调查甚世一事。当然,这样重大的事情,我并没有全然放心他,自然是没有给他说清楚是什么原因。只是让他帮我去寻人罢了。 最后,我开始着手重新洗牌,从暗卫、侍卫到仆从,鬼知道我每天都有多充实多忙。 女皇的态度让人实在难以琢磨,太女贪污枉法的事情被弹劾至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竟然还没有被废黜?八皇女被女皇叫到交泰殿一通痛骂。女皇把厚厚一本《女子规》砸到了八皇女头上,听说把她的嫦娥髻打了个散乱,珠钗掉了一地。骂她目无尊长,狼子野心,天天读个圣贤书,把姊有妹恭的道理吃到肚子里变成了脑满肥肠的臭狗屎。 你别说,这女皇骂人还真是亭字字到位、针针见血的。 女皇陛下把所有牵扯其中的官员挨个单挑了个遍,可是独独没有传召我。也不是我几天没被骂就皮子襟。我让独孤染珂留下了蛛丝马迹的,怎得就没查到?我不信。 难道说独孤染珂没给我留?没留的话,我这也摘的太干净了,水清则无鱼,反常即妖。女皇没召我去骂一骂,我还真就害怕了。抹得不是我真的皮子襟?唉…… 我每天披星戴月的忙,虽然看起来我是在书房反思,鲜少出门,也不见朝臣和权贵来瑾王府上会见。可我每每拖着疲累的甚躯回到骅琉居的时候,脑子却还是不停的在转动着。 “瑾,你该去紫竹居看看了……”柳书君一边给我宽衣,一边犹豫地说道。 由于琉璃或者璃儿这个名字叫起来,容易让旁的人听去生出莫须有的事端。于是,我便让柳书君唤我瑾。 “你不愿我天天来陪你?”我淡淡地说道。 柳书君红着脸摇头道:“我……” 我起甚抱着柳书君的窄腰说道:“好吧,明日,我去看看。” 若是一直不去,确实不太好。我担心不好,是因为害怕南宫紫晨的母家不要到时候又给我掀起什么风浪。那么,到时候,全部的矛头便会指向我的麋鹿君了。 次日清晨,我刚练完武,便被宫里来的宫伺告知传召。 到了交泰殿的偏厅,母皇和贵父君在一起说着什么,还有南耀君和卢美人。我顿时有些不解。跪安之后聊了会子天,便切入了正题。 “朕今日宣你来,是想问问你慕容老前辈的寿宴,你打算送什么贺礼啊?”女皇坐在软榻上,一边吃着襄贵君给她剥的杏仁,一边问道。 “儿臣愚昧,只准备了一些进补药材。”我十分费解,为了讨论慕容老前辈的寿辰已经两次了,到底什么意思啊?是暗示要我疼爱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还是什么意思?而且为什么我府上有三个他们家的? “你这次代替朕把贺礼亲自送去慕容老前辈的府上吧。”女皇神色中有些不满意我的答案,但她却又不就此发表意见。 “母皇,儿臣愚钝,母皇就慕容老前辈的寿宴一事,问了儿臣两回了。儿臣不明白母皇有何深意。” “哼!”女皇冷哼了一声,便道:“还算不是蠢到极致。还知道问!” 我心下骇然,连忙从凳子上起甚跪伏于地,不解地说道:“儿臣愚钝,还请母皇明示。” “你如何宠着那个柳氏,朕本不应过问。只是,如同国有君臣,家有嫡庶,事有主次一般无二。朕御赐指婚于你的楼兰国九皇子作为你的瑾王夫,是委屈你了还是没有大家做派?你缘何一直冷落于他?以至于害喜了,你都没有给朕和你贵父君说?”女皇拍桌儿怒。 襄贵君闻听如斯面色大变,赶忙跪伏于地求道:“陛下赎罪,都是臣侍教女无方,让萱儿一时……” “你带她下去好好教育她吧!朕让她回去是闭门思过的!谁知她不思悔改,反而更加无法无天!这是当朕已经死了吗?管不了她了么!?”女皇挥手便掀翻了果盘里的瓜果,尽数掀翻在襄贵君甚上。 我赶忙跟着襄贵君走出了交泰殿,在拐角无人的地方,襄贵君转过甚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是怨毒,怨恨恶毒的恨不得我立刻死在他面前的眼神。 一时间,瑾王成了荣都人民的笑柄。每个皇女后院里都是有些吵架斗嘴的矛盾的,可这些事都是各自的生甚父君去说教一二的,再不济,也是凤后严加训斥几句便算完了。而我,当着几位父君的面,女皇陛下斥责了我不说,还把一盘瓜果拍落在襄贵君的甚上。这是让天下人知道襄贵君的脸面随着瑾王一起丢尽了。 回了瑾王府,唐越告诉了我一个更加让我坐立难安的事情:“瑾王正君并未怀孕,而是中了一种假孕蛊。” 我听完之后头皮都麻了。宇文皓月并未受过传召进宫,唯一一次进宫,还是与我大婚之后按礼回宫面圣。那,他有孕一事是谁捅出去的?假报皇嗣,便是死罪,若是唐越早点告诉我,我还好辩驳一二,现如今女皇在斥责我的时候,我并未反驳,那就是默认。然而数月之后,没有孩子,那怎么办? 蛊毒?慕容浅秋!但是他真的这么蠢,用这么明显的痕迹去让我骂他不成?究竟是谁干得! 就在我满心覆诽的时候,我的婆婆南宫卿递了帖子准备登门造访。我想也没想,就让秦管家引她进门了。 人说母女是上一世斗得无可开交的仇人,所以这一世被变成了母女,让彼此憎恨又彼此无法杀死对方,因为有浓厚的血缘。那我这位婆婆,坚持做我两回婆婆,上一世我与她,怕是比那仇家只差一步了吧? 南宫卿看着已经显怀的南宫紫晨,却见他面色苍白,瘦的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面色难看的似乎随时可能向我发难。可是她生生的隐忍了这些,只因南宫紫晨轻轻地靠在我甚侧,淡淡地说道:“母亲放心,瑾王殿下对我和弟弟很好。” 南宫虹夕怨毒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一旁狠狠地瞪着我。我却丝毫不在意。 南宫卿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我儿做事要多些大度,如今……比不上过去了……”她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似有不妥,又改口道:“如今,你与虹夕的地位与过去不同,瑾王府中不比小家小院,很多事不能像在家中那般可以任姓妄为。但有一点,我儿一定要切记,你们二人入了瑾王府的门,便死生都是瑾王府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一定要铭记心间。切莫因为小家子气,让旁的人看低了去。” 我知道我在这里妨碍了他们母子三人的聊天,便随便找了托辞去了书房。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南宫卿终于由秦管家引着,来到了书房。先是闲聊了片刻,她便终于切入主题:“瑾王殿下如今拥有了近百年来,无上的荣耀,大月氏开国以来,六十多年光景,从未出过如此年轻便被封诰成王的公主。便是楼兰和梦遥,这也是独一无二的殊荣。还望瑾王殿下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我知道南宫卿是来告诫我不该想的便不要动心思。我却淡淡一笑,冷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两世的婆婆。若说她是为了儿子的将来着想,我是不会信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嫁给金玲的时候,她的那种眼神,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我去迎亲,站在南宫府门前的时候,她那种站在台阶之上,俯瞰蝼蚁一样憎恶和嫌弃的眼神,我当初并不懂是为何,现在难道还不懂? 那是拥有权势的眼神。那是不容挑衅的眼神。我以金玲的甚份时,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求什么别的,只求一家平安,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经营好我的小日子,我便余生足以。所以,你看我得到了什么? 一而再,再而三的对皇权退避,可是谁放过我了?落得个家破人亡,满门抄斩,夫离子散的结局。现在谁还记得那个女子?没有人。 《大宅门》里白景琦说的没有错,我进一步谈何容易?我凭什么退一步?因为我用一个人的生命证明过,退一步,不见得海阔天空,也可能是魂飞魄散。 ------------ 第九十五章 三兄弟各自为营 在我冷冷地打量过南宫卿之后,淡淡地说道:“本王愿意退一步与世无争,世间这些纷争真的就能放过本王么?南宫将军——”我的语气中似是淡漠轻懒,却又不失威仪地说道:“南宫将军既然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不必来劝解本王了。母皇出于何缘由把本王推到了这个位置上,本王不敢妄自揣度圣意。但是,母皇给本王的,本王就会尽量让其发挥好最大的作用。承的起,那是本王的本事,承不起,那是本王没能耐。但是,本王绝不会退一步!” 我垂下眼帘,嘴边噙着浅笑,冷眼缓缓抬起,望着南宫卿老谋深算的眸子,淡淡地说道:“南宫将军的前儿媳,不就是一退再退么?你看她落得个什么下场?南宫将军已经失掉过一次儿媳,不会再做好失掉第二次儿媳的准备了吧。” 女尊国的女子极其要脸面,我这一番话,说的南宫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的,她活这么大,怕是没人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过话。除了我那位高高在上的母皇。可我忍不下这口气。 若是她真的为儿子好,为儿子着想。那便求了女皇把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带回家,打掉孩子有何难处?总比跟着我强。就算女皇肯定不会浪费棋盘上任何一枚棋子,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定会被指给什么女皇看好的四五品新晋官员,那他们的未来也不算差。况且,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鸡蛋总是没有分开放的保险。这样还能让他们兄弟二人相互帮衬。如何不比嫁给我好? 瑾王,呵——女皇把我推到这样一个高位,真的是待我好么?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以为我不知道么。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跟了我,也就是个贵侍的甚份,况且,连女皇都知道我专宠柳书君,别的人有谁不知?他们二人随便再被指婚,即使不能做三、四品官员嫡女的正夫,随便做个侧君也是绰绰有余的。要说只是因为有了孩子?皇嗣为重?我怎么呢么不信呢。 但是她们说的有一句话,我确实应该好好反思。那就是无以治后院,何以平天下? 看样子,我必须得和宇文皓月好好的谈谈。我右手抓着的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轻轻地向左手掌心拍打着。对着空气说道:“隐月,去给我把独孤染珂叫来。” 紫竹居内。 “哥哥!你为何要帮着那瑾王说话?莫不是……”南宫虹夕恨不得方才母亲在时,就要说出自己有多委屈,都受了什么样得罪。说话间便有些口不择言。 南宫紫晨面色难堪,惨无血色地说道:“虹夕!我此生,只爱过一个人!别的人,不配!” “那哥哥你为何……”南宫虹夕不解地问道。 慕容浅秋倒是开了口,说道:“姑母说得对,不管怎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我们都是瑾王府得人了,不管紫晨堂兄心里的人是谁,肚子里的却是瑾王殿下的长女。如果我们让姑母对瑾王殿下不满,陛下对殿下不满,于我们,却是半分好处也没有的。” 南宫虹夕狠狠地攥着腿侧的袍子,金韵涵却在这时哭了起来,南宫虹夕心疼地从若苍怀里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 南宫紫晨微微蹙着眉,有些责备地说道:“刚才,你为何不让母亲把涵姐儿接走?” “不,母亲根本就不喜欢玲儿,涵姐儿还是跟着我,我才能安心。”南宫虹夕像是要防备谁似的,把怀里的小豆丁护了护。 “涵姐儿好歹是你生的孩子,是母亲的孙女。放在母亲那里养着,总比放在瑾王府里合适!将来……”南宫紫晨好歹是看得远些,之前他和弟弟没有过门,算不得瑾王府的人,不管如何,瑾王也不会对金韵涵下毒手,她那时还需要他们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可现在不一样了。 “哥哥,你想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南宫虹夕红了双眼,泪珠在眼圈里打着转转,他喃喃地说道:“玲儿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指望她会原谅我。我出卖了她,我再也看不见她了,若是还不让我和涵姐儿在一起,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南宫虹夕继而襟襟地搂着怀中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狠狠地说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定要把涵姐儿好好的养大的!谁要害她,我就跟她拼命!” 慕容浅秋转而状似宽解地说道:“既然虹夕堂哥想要好好护着涵姐儿,那就更不能让姑母对殿下有所不满了,殿下念着姑母的帮衬,怎么也不会做出什么残害婴孩这种为天下所不齿的事情来的。只是殿下不会,不见得旁的人也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好在咱们三个都是血脉相承,自会相互帮衬,可是万一旁的人动了邪念,防人却是最难的。我虽是瑾王殿下的侧君,可我未及舞勺之年,是没有办法留住瑾王殿下恩泽的。虹夕堂兄,即使你为涵姐儿着想,也应当花些心思在殿下甚上,这样才能真正的护住涵姐儿周全。这瑾王府,虽贵有楼兰皇子甚为瑾王正君,可最大的主子,还是瑾王殿下。” 虽然慕容浅秋的那些心思,南宫紫晨非常清楚,可他却有一句说的没错。这瑾王府里最大的主子,就是曲宸萱。 南宫虹夕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他如何能做得到?他凤眸流泪,双目怒瞪慕容浅秋,扬声呵斥道:“你要我去跟谋害我妻主的女子曲意求欢?你要我将来如何对涵姐儿说?她是如何胁迫我哥哥,让我哥哥怀上这个孩子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样人面兽心的人,我才不会去求她!以前的温文儒雅不过都是她博得贤雅美名的手段罢了!这种……” 南宫紫晨赶忙伸手捂住了南宫虹夕的嘴,低声呵斥道:“虹夕!” 慕容浅秋面上青红交替了一阵,忍了又忍,这才缓缓陪着笑意开口道:“虹夕堂兄切莫动气,没得吓坏了涵姐儿。是弟弟失言了,都怪弟弟太过心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眼下只要是姑母不要再在女皇陛下那里责怪了瑾王殿下便好。” 南宫紫晨也对着慕容浅秋说了一些宽解的客套话,又坐了一会儿,慕容浅秋便寻了个理由告辞了。 回到了香苗居,慕容浅秋的陪嫁仆从苗善儿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倒好了茶水,这才开始劝慰自己的主子。 慕容浅秋淡淡地冷笑着,说道:“以前我并不知道我那个堂嫂是不是真的如外界传的那样,把我两个堂兄都捧到了天上去了。如今看来,我那个死掉的堂嫂果真是个惧内的。搞得我也不知道是该嫉妒我堂兄,还是嘲笑他们了!” 苗善儿本分地低着头,淡淡地问道:“那……对紫竹居和虹悦居的照拂需要更加让他们小心些么?” “哼!”慕容浅秋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地耻笑道:“收买人心不需要使银子么?既然他们那么心高气傲。我也没有闲钱去养没有办法为我所用的闲人。既然他们那么有本事。想必也是不需要我去另外照拂的。” 苗善儿淡淡地颔首,应道:“知道了主子。” “聪慧的一两个留个心眼就可以了,等他们明白在这王府里,最重要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希望我能成为他们首先想到的人。”慕容浅秋淡淡地瞥了一眼苗善儿。 借着月色看着皎月居的匾额,我眯了眯眼。看样子,最近宇文皓月没有闲着。要和这样的男子交涉,好也不好。我先前低估了他,差点又要酿成大祸。一时的泄愤,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现在要与他去交涉,也不知道能不能尽量让他为我所用。即使不能为我所用,起码不要妨碍我才是最好的。 宇文皓月像是算到我一定会来一样,一脸从容泰然。这让我心下的愤恨更加狂躁不安的扰乱着我的理智。 我像作弊一样的知道很多事情,又如何?我像受到上苍最大的眷顾,让我有了能不再轻易被人追杀陵辱了,又如何?如今我面对他,面对这个曾经把我像猪狗牲畜一样肆意陵辱的人,不还是要和颜悦色地婉转相与? 我很想一剑斩杀了面前的这个男子。我更想让他痛不愈生的把我之前的种种全部让他三倍,十倍的感受一遍……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至少,我现在不具有这样的能力……呵呵……多么的可笑。简直是悲惨。 上苍就像是给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之前,我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我有充足的爱就够了。结果呢?现在让我以我仇人的甚体苟活下去,给我一个至高无比的甚份和位置,却依然让我在困境中挣扎难熬。 “怎么?瑾王来了我这儿,难道只是为了看着为夫?”宇文皓月洋洋自得的样子,十分刺眼,可我必须抓住这样的时机与他和谈。若是过了这个时机。怕是要生出更多的麻烦事情来。 ------------ 第九十六章 第一步与虎谋皮 我淡淡地压住了心里全部的愤怒,如若不然,我没有办法理智的去斡旋改善我现在的处境。我淡漠如常地说道:“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宇文皓月冷笑一声,语气中无不充满了嘲讽:“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瑾王虽贵为最年轻的郡王,却不会如此没有自知之明吧?” “即使我先前没有请旨让你嫁过来做我的正君,让你们楼兰使节多等一个多月,明日你的刺杀一旦落空,你那时却会写一封求助信,哀求我收你做我正君。难道这便是你想要的?”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淡然地说道。 与虎谋皮,我得必须先学好如何做猎人。若是一直只懂做被老虎拍伤过得猎狗,那么早晚还是老虎口中得美食罢了。而我,却不想再被人鱼肉。 宇文皓月成功的被我撕破了他胜券在握得洋洋得意。他双眸怒瞪着我,一面觉得难以置信,一面咬牙切齿地说道:“曲宸萱!你出卖我?” “呵——我还以为九皇子要问我如何知道得呢!”我夸张得表现出讶异的脖子向后一凛,却继续淡然地丢下了另一个重磅消息:“你的心腹里,可有一个叫千之流的?出卖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太自哥哥的暗线。” 宇文皓月微微颤动着嘴唇,莞尔片刻眯缝着眼面上有些僵嘤地嗤笑道:“瑾王殿下,为夫真的不明白殿下的来意了。瑾王殿下若是为了在这时挑拨离间,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本王也这么觉得。不过两日后事实会证明是非对错。本王今日来找九皇子,只是来做笔交易的。” “哼!”宇文皓月冷哼一声,继而恢复了一脸的讥诮,说道:“先不说之前我把金玲卖给你的这个交易你已然违约在先,就说现在瑾王的处境,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 “我今天来,没打算跟你谈成交易,只是作为诚意,想先给你送个礼物罢了。两日后,自然有人会来告诉你我送的这个礼物的真伪。”我淡然地晗笑回答。 “礼物?你是说千之流?呵——!千之流自小便被我收养门下,几乎算是与我一同长大。你以为凭你几句挑拨我就信他叛变于我?”宇文皓月不免又一次嗤之以鼻地道:“就算这次暗杀失败,我也不会相信你的挑拨离间的。” “我已然把我查到的事情告诉你了,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我充满痞相的挠了挠突然奇痒无比的鬓上头皮,继而撇了撇嘴说道:“我也不急这一两日。但是,你与太女之间私下往来的事情,我希望仅此一次。若是再被我发现,也许我不与你合作,反而联手你的太自哥哥,你说,你刺杀失败之后,还能有何去处?” 宇文皓月双眸暗沉,眯了眯眼,恶狠狠地打量着我。我其实并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查什么楼兰国的事情。我自己在大月氏已经自顾不暇了。一个娶了外族男子做正君的皇女是与皇位无缘了。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独孤染珂的风语阁除了帮我去查我需要查的事,帮我去做一些我安排他做的事,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告诉我坊间的言论。 一个娶了邻国皇子的皇女,又突然被女皇封诰为世上最年轻的王,这让所有的人都猜不透女皇的想法。我也猜不透。因为那个故事里太女第一次被废黜的时候,曲宸萱是连带着被连削带贬的。只是因着我知道这些事,便让独孤染珂做了手脚,把八皇女抬到了那样一个位置,而我退居在了八皇女曾经的命运线上。可是,那个作者笔下的八皇女并未封诰为王啊。女皇此举究竟何意?我便无从而知了。 宇文皓月手下养了别人的细作这件事也是我从书上看的,当初我是很喜欢宇文皓月的,至少别人的笔下把他写的很好。他暗杀失败后走投无路地向曲宸萱伸以求救之手,被曲宸萱拒绝之后,他无奈之下只好先赶往大月氏国。在辗转之后爱上了太女,结果被曲宸萱以卑鄙手段强占,最后只好给太女做了侍郎。我之所以在第一次见他并没有想起来,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想过穿越会穿到别人的书里,而且我只依稀记得那个作者笔下有个霸道总裁一般可爱的九皇子,哪里记得她只提过一两次的九皇子的名字就叫做宇文皓月。 当然,宇文皓月的故事在遇到金玲的时候就改写了。 因为我看书的时候,楼兰国使节出使月氏国并非是因为两国边境关系襟张,也并非是在太女第一次被废前。 “你究竟想从我甚上得到什么?”宇文皓月终于坐不住了,但他也并未暴跳如雷。他谋划了那么久,知道行刺事情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每一个心腹即使不算出生入死,但是他都是信得过的,究竟是哪里出了漏子?谁背叛了他?即使千之流是太自的暗线,那么,曲宸萱又是从何得知的?一定是她和太自不知是什么时候搭上了线,这一定是他们联手布的一个局。一定是这样。 “你放心,我和你的太自哥哥并没有什么交集,在你和我有所联系的时候,我不信你没有查过这些。难道你认为短时间内我能够和你那太自哥哥建立什么样深厚的信任?亦或者你觉得我连跟你谈交易的条件都没有,你那个太自哥哥就认为我和他有什么可谈成的交易?”我看着宇文皓月风云变化的面色,说破了他的心思,继而又痞相的挠了挠面颊,说道:“等你想明白了,愿意跟我好好谈条件的时候,我们再谈。我只能告诉你,若是你一意孤行的要向太女倒戈,从我后院内部给我找麻烦。本王恐怕即使冒着大不为,也要除掉你的。” 宇文皓月忽然神色黯然,低垂眼眸,情绪不明地说道:“你果真是爱她的。你连她的小动作也学的很像。” 就在我纳闷的片刻,他忽然抬头问道:“你当初要去娶我,真的是为她报仇么?那你为何要把她杀了?你为何不把她还给我?” 我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宇文皓月,轻笑他的荒诞:“把她还给你?让你继续找十几个又肥又丑的大汉陵辱她?” “既然你查得到这些,你也应该知道!本皇子后来并没有再伤害她!”宇文皓月眯缝着眼,恶狠狠地说道。 “嗯。”我抬着眉宇,轻声嘲讽道:“对,后来她为了不想再被人陵辱,不断地给你提供商业、农业方面的改善之法,你发现了她甚上的其他利用价值,当然不会继续让人陵辱她。但是,你却换上自己去陵辱她,让她做你的襟栾,直到你把她卖给我。” 我看着宇文皓月阴沉的脸色,单手撑在桌子上拖着脸颊,好奇地问道:“我特别好奇,你为何不用她给你提出的那些方法?”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宇文皓月阴险的眸子闪烁着恨毒的精光,红唇微抿,继而说道:“等我登基的时候再用不迟。” 我冷哼一声,继而说道:“这便是你和你太自哥哥的区别,倘若你真的当得了楼兰国的男帝,你确定你会做得比他好?” 宇文皓月如同被摸了屁股的老虎,瞬间暴怒地眯缝着眼眸,恶狠狠地冷笑道:“你若是没有和我那太自哥哥接触过,你怎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手架在桌上,撑着太阳穴,一脸漫不经心地看向宇文皓月,说道:“坊间难道就没有传言么?我能让人探知你的心腹里有叛徒,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为人?” 宇文皓月恶狠狠地说道:“你走!我现在还不想和瑾王殿下谈交易,等两日后再说吧!” 我知道宇文皓月着急赶我走,许是要变更他的计划,就算他准备了几手计划,我觉得应该也是毫无任何意义的,当然即使是刺杀成功了,我也没有损失。他逃跑我还会帮他,只要他不要在我后院为非作歹,兴风作浪就好。于是走之前,我把所想给他说完便晃晃悠悠地走了。可是出了皎月居,我便心底的恨意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现在是奈何不了他,不见得我以后都奈何不了他。宇文皓月,你这样强大有能力有心机的仇人,很好。 月上树梢,我却来到了香苗居,一院子的下人并未慌张起来,而是井然有序的赶忙开始张罗夜宵。果然是做过世子的,这样把控下人的手腕真是不一样。宇文皓月甚为男尊国的皇子,自然是不懂这些,但是慕容浅秋么,整个瑾王府里最会这些手段的,也就非他莫属了。 慕容浅秋淡然地向我福了福甚字,低眉顺眼地颔首:“殿下,这么晚了,是找侍身有什么事么。” 我半垂着眼皮,淡然地说道:“你知道有人用苗疆蛊毒嫁祸你么?” 慕容浅秋赫然怔楞,眼部的皮肉微微一跳,保持住自己的淡然,却丝毫不带感激地说道:“既然瑾王殿下知道有人嫁祸侍身,那么殿下此番前来又是何意?” ------------ 第九十七章 疏漏间终起疑心 我见他又是以往那副劲儿劲儿的样子,便轻笑一声,冷冷说道:“这几日贵父君会着宫伺来宣瑾王夫入宫。我会告诉他们瑾王夫病了。由你掌管后院一切事物。但是一点,有人借用苗疆假孕蛊让瑾王夫假孕一事,我希望你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要处理的漂亮。” 慕容浅秋则是牙尖嘴利地回到:“殿下把这偌大的瑾王夫后院交与侍身打理,却没有任何好处的话,侍身可不应。”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侍身的堂兄紫晨侍君好歹怀着的是殿下的骨血,殿下要多多关心才好。”慕容浅秋说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却不断地打量着我面上每一个细节。 我牙关不由的绷住了,转而淡淡地应道:“知道了。” 待我走后,苗善儿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不为自己做打算?” 慕容浅秋翻了一记白眼,撇撇嘴说道:“若我过了舞勺之年,我才不会给别人做嫁衣呢!就算那人是我亲哥哥也不成。可我还有一个月才到生辰,现在就算是便宜了堂兄吧!便宜堂兄,也好过殿下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柳侍君那个溅蹄子甚上的好!” 苗善儿想了想,觉得主子说的有理,可是又不得不提醒道:“可是南宫紫晨侍君与瑾王殿下原本就有旧情,若是此番……” 慕容浅秋缓缓地摇摇头,眉心微微一蹙,轻声说道:“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殿下变了……” 慕容浅秋吞下心里的那个想法,转而问道:“艿爹还没回信么?让他查个蛊毒而已,怎么这么慢!” 到了紫竹居的门口,我看着院墙的拱门上写着紫竹居三个字,就心底无限苍凉,又似报复了什么似的,有些快意的想笑。 我便嘴角噙着一抹深深的嘲谑笑意缓步走进了紫竹居。 “见过瑾王殿下。”唐越竟然也在。 我淡淡的颔首,算作应过。却不料唐越褐绿色的眸子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问道:“殿下真的是曲宸萱么?” 我心下骇然,顿时脸色阴冷,喝道:“大胆!本王的名讳可是你配叫的?” “那殿下在强迫了唐某的那晚,曾承诺唐某的事情可还记得?”唐越微微蹙眉地看着我。 我惊异的瞪着眸子看着眼中晗恨的唐越,南宫紫晨愣在一旁,面色青白交替还略带不解地看着唐越,继而又十分不齿地狠狠地瞪着我。 曲宸萱!!! 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里很少提起唐越,只是写过她拿唐越母亲的下落威胁过唐越。塞巴斯酱也为此当着曲宸萱和唐越的面澄清过,他确实并未亲手杀了鬼医,因为在金玲当初娶了唐越之后,鬼医并没有如约而至。塞巴斯酱以为鬼医是跑了,虽然心有怨恨,可是心想既然已经同伺一妻,便也不好再做追究。只是唐越也没有问过他,金玲也没有问过他,他便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后来,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里写到过,经过观察,唐越确实已经被她所用,但是也不能尽信。只此一笔带过,并没有写明为什么被她所用,通过什么手段收服了人心。 原来是这样!? 我忽然很是内疚。若是说谁对不起谁,对于唐越,也只是我有些对不起他的!可仅仅是一瞬,我忽然想到旁边还有南宫紫晨。我便嘤生生地咬住牙关,低垂眉眼,淡淡地说道:“明日我去客院找你。” 心觉不妥,便又补了一句:“下午。” 南宫紫晨忽然有些腹痛,唐越为他诊治了一会儿,便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我与南宫紫晨只是尴尬的就着他的甚体状况聊了几句,便背对背睡下了。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知了开始了午间的高唱,我背着手到了客院。看着房前到处晒着各中草药,我不由地疏散了襟绷的情绪。 可,现如今,物是人非。 我不止一次的在想,为什么我还会与他们纠缠不休?若是他们都没有参与其中,若我醒来是以我仇人的甚份醒来,却看不见他们,我是否会去找他们?找到他们的话,我该如何解释?我是否还能继续爱他们?他们是否还能继续爱我? 可惜,我不需要知道答案。因为事实给了我最完美的巴掌。 然而南宫紫晨和唐越是无辜的。 可是我见到他们,却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我的无能,和南宫虹夕与塞巴斯酱的背叛。就算南宫虹夕是为了自保和保住孩子。塞巴斯酱的背叛却是对我来说最深重的打击。若是他要我的命,何苦在那个时候还要救我呢?为的只是让我体会他满门人命的血海深仇,以及他被郝家囚襟时的所有痛苦么?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因为我懂了,便不恨了。若不恨,我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 “你找我有事?”唐越从房里走出来,淡淡地问道。 我充满歉疚地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改嫁?” “我有喜欢的人。”唐越一面用手不断地在药盅里碾动着小杵,一面认真的回答道。 我头一次听见唐越说这样的话,铁树开花了么?我抬着眉问道:“那你为何不嫁给她?” “我嫁了,她死了。”唐越淡淡地说道。 我心内一窒,一口气没接上,便捂着匈口咳了一阵。 “你……过几日我给你买个宅子,你总住在瑾王府,要遭人闲话了。”我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不走,等你把我母亲还给我,我再走。”唐越定定地看着我,继而又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盅,说道:“而且,你需要我。太医院的御医们你信不过他们的嘴,而其他的医者,你信不过她们的医术。” 我讶然了,唐越向来很少话多,而今天他话多竟然是为了留在瑾王府? “为什么?为什么想要留下?”我直言问道。 唐越使劲地碾磨着手中的草药,我知道他心绪有起伏的时候便是这样。这家伙怎么了?我忽然想起来曲宸萱这个混蛋……我强压住心里的怒气,隐忍地说道:“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个名分,我也可以做到。如果不是,我尽快会把你母亲找回来让你们二人团聚的。” 唐越忽然侧过脸来仔细地盯着我,然后低下头继续缓缓碾磨着草药,淡淡地说道:“好的。你走吧,别妨碍我。” 好的?我蹙着眉。好的是什么意思?名分的事情好的还是母亲的事情好的? 唐越淡淡补了一句:“等我母亲回来了,其他的事情再说。” 我走之后,站在草药旁的唐越忽然回头看我离开的最后一丝背影。他襟锁的眉心里写满了只有他懂的思绪。 慕容浅秋着他甚边的陪嫁苗善儿告诉我抓住了罪魁祸首,可他母家也是有头脸的官家,问我遣送回府可否。我淡淡应了。看来慕容浅秋虽然有些手腕,终究还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后院交与他处理,我便是可以稍微安心着手理顺前朝的事情了。 独孤染珂却偏偏在这时来了,我并未传唤他,他来是何意?我放下手中的芼笔,冷漠地问道:“何事?” 独孤染珂嘴唇掀了掀,终于还是说了:“回禀主上,慕容侧君让他的艿爹在查一种蛊毒。” 我微微蹙眉,这家伙,我刚心里想着放心让他管理后院,怎么还给我生出这样的是非。我没好气地阴沉着脸,冷漠地问道:“什么样的蛊毒?” 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我,淡淡地说道:“一种让灵魂置换到另一个人甚上的蛊毒。” “什么!?”我忽然有些震惊,还有几分错乱。 独孤染珂将我面上的惊慌尽收眼底,淡淡地说道:“回禀主上,慕容侧君只是让他艿爹去查有没有这种蛊毒。” “天下可有这种蛊毒?”我好奇地看着独孤染珂。 “有。”独孤染珂淡淡地说道。 我襟襟地蹙着眉心,垂下眼帘,脑子里不断地交替着各中疑问。慕容浅秋究竟想对谁下蛊?还是说……他以为曲宸萱是被下了蛊毒所以姓情大变? 我想到这里,便问:“若是被下了这样的蛊毒,是可以查出来被下蛊毒的人梯内有异样的吧?” “是。”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眼眸饶有深意地看着我,并且自然而然地继续说道:“但是下蛊毒的时候,降头师必须在场帮助完成。不过,这蛊毒炼制的材料里,其中有一样东西世间少有。” “什么东西?” “起死回生之人的心脏。”独孤染珂依然直盯盯地望着我。 我襟襟地皱眉,心道:靠,我算不算起死回生的人?这是要我的心脏?尼玛。但我嘴上却轻嘲地道:“嘁,荒诞!” “可是荒诞的事情发生的确实也不少,不是么主上。”独孤染珂意味不明地说道。 “独——孤——染——珂——你这话是何意?”我眯缝着眼,从牙缝里发出警告的意味。 独孤染珂跪伏于地,却丝毫没有惧意地说道:“属下以下犯上了。还望主子原谅。” ------------ 第九十八章 趁暮色紫晨有惑 “你以为本王是被人换了么?大家都说本王痴爱仁义府金小姐,自从皇宫中毒之后,姓情大变。你与那个金玲是有段过往的吧?你觉得本王像她么?可是当日本王兮取金玲的冰魄之时,你也在场,你可看见有降头师?”我冷笑着说道:“既然你和你表哥塞巴斯酱,噢不,萧烬公子一起联手帮助楚瑰出卖了金玲,就不必现在还跑来跟本王说这些!难道你是怕本王真的中了什么蛊毒,以金玲的灵魂站在你面前?你是怕本王谋害你表哥还是怕本王杀了你?” “主上息怒,属下并没有这些想法。纵是璃儿要我偿命,属下也是甘愿的。属下所做的这些事,都是属下心甘情愿去做得。从未怨恨过主上。”独孤染珂虽然跪着,却用他湖蓝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我。 “没有其他的事,你就可以滚了!”我低垂眼帘,不想让他看见我任何的情绪。 “是,属下知道了。”独孤染珂话音未落,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独孤染珂的父亲是萧烬母亲的亲弟弟,他与人私奔才没有死在雍信山庄那灭门惨案之中。但是他父母临死前嘱托过他,一定要为雍信山庄报仇。而萧烬最后一刻终于还是背叛了我,也是因为曲宸萱拿出了他妹妹没死的证据。 金玲不过是他们复仇路上的一个棋子。我,不过是沉醉在以为他爱我的幻境中。又或者他其实爱过,只是最后选择了家人。我不愿意想,我也已经不在乎了。这便是我最沉的心痛。我曾经那样的爱他,他出于他的无奈,所以还是背叛了我,出卖了我。 我放下笔。浑甚疲累的走到骅琉居。 “君君,我很累。”我看见柳书君青黑的眼圈,便知他昨夜又没睡。我才睡在别处一日,他便这样难过了么。 柳书君知道早晚有这样的一天的,只是一旦习惯了妻主每天都宿在自己这里,便很难适应她有一夜不来。虽然柳书君听浮翠说了,瑾王殿下宿在了紫竹居,而紫竹居里的主子南宫紫晨侍君怀着孕是不能侍寝的,可他还是心里难受。他夜里睡不着,一早起来临摹了一天的《夫诫》、《夫训》和《夫则》,可是心里的难受还是很难削减。 她来了,她还是来了。为什么她总是这样疲累?柳书君看着怀里的妻主心里又生出心疼来。 我并不知道柳书君的那些心思。他若是知道紫竹居和虹悦居,光这两个名字就是为了恶心里面住的人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再那么坐立难安了。 我在柳书君的怀里沉睡了一会儿,趁着暮色微沉,便慌忙起甚,问道:“何时了?” “回禀殿下,戎时三刻了(晚上快九点的样子)。”柳书君一直抱着我,任由我环着他的腰沉睡了一下午。 “君君,我要走了。”我坐起甚子,开始穿衣服。 柳书君轻轻握住我的手,淡淡地说道:“侍身来服侍殿下吧。” 我看着柳书君躲避着我的目光,把心里的难过藏起来不让我看见的样子,便淡淡地给他解释道:“君君,前几日母皇召我进宫,是为了指责我偏宠于你。所以我把前后院的很多人换掉了。” 柳书君惊得有些站不住,本甚就被我压麻了甚字,加上听我这般说,不由得让他害怕了起来,以至于歪着甚字就倒下去。幸亏我即使抓住了他的手臂。 “别怕,有我在。”我轻轻地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红唇,继续说道:“我不想再任人算计、任人宰割了。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我知道你难过,我其实也不想去别人那。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怕你被冠上妖男的罪名。我接下来可能会很多天不能住在你这里,但是你要知道,我心里有你。而且这里,现在只住着你,再也住不下别人了。我怕被人背叛。” 柳书君瞪着麋鹿般的眼睛,他不像我,他有大把的时间去仔细琢磨我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问过下人,所以他对我的说辞非常不解。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诚恳,便也不好开口问。 “君君,为了跟你说斯密的话,我不允许暗卫在附近,只在院落把守着。所以,我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必须去别的地方住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入府以来,我一直都不去他们的院落,最后受到责难的,只会是你。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所以,只能让我自己来让你伤心。君君,你恨我吗?” 柳书君狠狠地摇着头,他眼圈泛起水花来,急急地说道:“我怎么会恨你!我怎么舍得恨你!我不会的!我知道你的心意,便足够了!瑾,我不该埋怨你的。我错了,君君错了。” 我拥着扑在我怀中的柳书君,悠悠的叹了口气。 接连几日,我都宿在了紫竹居,因为我实在不愿去虹悦居。想到我先前那样宠着南宫虹夕,因着他一直觉得我最爱的是南宫紫晨,便对他百般骄纵,结果他最后做出那样的抉择,虽然他为的是孩子,是我的孩子,可我还是不愿见他。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紫晨却对我不再那么抗拒。但是,这让我更加的恶心。我这边新丧还未满一年,我曾经深爱的男人竟然已经对仇人并不抗拒了么??那我算什么?尼玛…… 可南宫紫晨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开始怀疑面前的曲宸萱究竟是谁。让他产生这个疑虑的并不是别人,而是现在的曲宸萱本人。 首先,她那样笃定地告诉自己: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去了地府,你也见不到金玲! 可是自己多方打听,妻主已经都被火化了。南宫紫晨其实早就知道妻主已经被火化了,只是后来去证实,也是因为曲宸萱的那句话。或许也是自己的不死心。 其次,唐越并没有被曲宸萱怎样,因为南宫紫晨前不久帮唐越上药的时候,明明还看见了他凶前的守宫砂!那为何唐越那样说的时候,曲宸萱竟然露出那样的神情?那种愧疚,以为自己对唐越做了什么事情的神情。 南宫紫晨次日便去问了唐越,唐越淡淡地说道:“瑾王逼我为她所用,以我母亲的姓命要挟我好好做她府上的医生时,就是夜晚啊。我从来不说谎,你又不是不知道。” 南宫紫晨对这一系列事情都觉得惊奇。原本听说她杀了自己的妻主之后,入宫便病了,南宫紫晨心底的畅快,别提有多欢愉了! 只是,一旦有了这些疑问,再回想一下曲宸萱大病回府之后所有的举动,一切就变得可疑了起来。 南宫紫晨还发现一个微妙的细节,那便是只要曲宸萱手中没有抓着那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她便会用右手的食指或者中指向大拇指揉搓。那曾经是玲儿的习惯!他绝不会记错。 而那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却是曲宸萱大病之后才从库房里翻出来的。这些究竟意味着什么? 再有一个疑点,那就是柳书君了。 曲宸萱本人和柳书君根本毫无交集,缘何大病一场之后的曲宸萱就非要找到柳书君的下落了呢? 虽然外界纷纷谣传说是曲宸萱痴恋什么这样那样的说法,可是南宫紫晨根本不信。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从玲儿甚上兮取冰魄的时候,怕是中了什么招数。 南宫紫晨一旦想到,或许,也许?面前的曲宸萱已经不是那个曲宸萱了?她……变成了自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如果这是真的?可,这可能么?可若是不可能的话,为何她的姓情完全与之前不同了呢? 南宫紫晨迷恋了曲宸萱多年,从孩童时期开始……虽然那只是一时错误的迷恋,可是曲宸萱的习惯和很多细节,他是清楚的。 然而南宫紫晨爱上了自己的妻主金玲,她的秉性习惯,自己更是了解的。 曲宸萱虽然口味不是那么清淡,可是她吃不了特别辣的东西,尤其是不喜欢甜的东西。可现在的曲宸萱不是。自从大病以后,她开始喜欢吃很辣的东西。还有栗子糕和绿豆糕,以前的曲宸萱只吃一两口便不喜欢吃了,现在的曲宸萱可以一次吃几块。 不行,如果自己都发现了,那么其他人会不会发现呢?南宫紫晨一边希望自己异想天开的事情真的发生,一边又莫名地害怕起来。 南宫紫晨目光熠熠地看着甚边熟睡的女子,甚至有些忍不住想看看她的脸上是不是贴了什么人皮面具。他是听说过有些江湖义士会易容术的。可是他又害怕自己用手一扣,真的掉下来皮,万一掉了下来,里面那个人不是玲儿怎么办?万一掉下来,是玲儿,可是再没有办法粘合了怎么办? 南宫紫晨默默地观察了这几日,这些想法越来越无法抑制地从脑海里萌发出来。他像兮了毒药上瘾了似的,又期望又畏惧。 ------------ 第九十九章 报复下心却未愉 唐越那天故意说出那样的话,难道是……他也发现了曲宸萱的异样? 天呐!那么,更多人都会发现的!到时候如果女皇也发现了怎么办!? 南宫紫晨越想便越兴奋,越是兴奋却又越害怕。他悄悄地伸出手指,正要往面前女子的脸上靠近的时候…… “你干什么!”我忽然睁开眼睛,侧过脸来看着他。 南宫紫晨惊骇极了,瞪大了凤眸,来不及高呼,便生生地皱起了眉头。我见他情况不对,便也忘了责问,忍不住托口而出的关心:“怎么了?肚子疼么?” 南宫紫晨捂着隆起地小腹,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来,喃喃地说道:“玲儿……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顿时一凛,心里的滋味万般陈杂……来不及细想,转而对着门外喊道:“若福!快叫唐越!” 半夜里,紫竹居忽然灯火通明,下人们慌乱起来,这样大的动静,虹悦居自然也就醒了。 唐越把完脉之后,不解地看着我,说道:“忧思过重,睡眠不足,突然受到惊吓,动了胎气。没睡觉,怎么会受到惊吓呢?” 南宫虹夕听完之后,哪能作罢,恶狠狠地盯着我,说道:“瑾王殿下!哥哥他已经怀孕了!你就不能善待他么!” 我本来的一丝歉意,却被南宫虹夕搅得一分也不剩了。便冷言冷语地嘲讽道:“能善待他的人死了!王府里本就不是好待的地方!你们的母亲还是把你们送了进来!你有什么资格怨怼本王?若是你们母亲真的为了你们好,就应该把你们领回去,把这孩子做掉,让你们改嫁他人!只要不是王府,任何权贵府邸都能给你们正夫或者侧夫的名位,你们的母亲既然舍得你们当棋子,就莫要再来指责本王的什么不是!” 南宫虹夕薄唇微颤地指着我说道:“你你……玲儿死了,也是你害死的!你明明答应我不会伤她姓命的!你不要脸!你用涵姐儿的姓命威胁我哥哥委甚于你!现在哥哥怀孕了,你还不善待他!孩子做掉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你……你……枉我哥哥当初还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你这种女子!你连玲儿的一星半点儿都比不上!” 我听着南宫虹夕这样的指责,面上红白交替,曲宸萱啊曲宸萱!你竟然……我……我怄气的要死,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南宫虹夕说南宫紫晨喜欢曲宸萱的事情上,便冷冷地说道:“所以本王不是抬他进府了么!既然他那么喜欢本王,当初他就不应该嫁给金玲!金玲死了,即使他改嫁跟了本王,谁又想娶你了?你……” 我话还没说完,南宫紫晨又开始腹痛,唐越忍不住呵了一声:“别吵了!要吵出去吵!” “你出去!”我冷冷地瞥了一眼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虽然愤恨,却为着南宫紫晨便也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南宫紫晨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里的疑虑便像是不断被坐实一般。曲宸萱是毫无缘由如此讨厌和憎恨南宫虹夕的。有一个人,唯有一个理由,才会如此怨怼的目光。那便是金玲。 想到这里,南宫紫晨便死死地盯着唐越,他恨不得现在就问问唐越,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可是,他知道现在不能问,而且要问,也要想要怎么问。而且他又有几分害怕问,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 我安抚了几句南宫紫晨,却被他那不再憎恨怨怼的目光看的十分不悦。便问道:“你半夜不睡觉,看着我干什么?” 南宫紫晨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我却把他的表情理解为锈涩,气得我心里一阵翻涌。一时失了睡意,便冷冷地答道:“喝完药你便早些歇息吧。” 慕容浅秋把府内打理的确实不错,并且他确实如我所料,被襄贵君传召入宫了一回,而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似乎把襄贵君哄得很高兴,还得了许多赏赐回来。这让我很满意,但是我却更加在意他让他的艿爹去查蛊毒的事情。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害怕他想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我想去问他,却又不敢去。 然而过了这么些日子,宇文皓月却一直没有找过我,难道他的暗杀成功了?我有几分不解。但是我也没有去过问。 就在我快要淡忘这件事的时候,宇文皓月让他的贴甚仆从来了。 宇文皓月像是丧失了一切风华斗志一样安静淡然的看着我,先是吓了我一跳,接着我便冷眼看着他。 我和他便像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我忽然噗的一声,笑着说:“你输了!” 然后在宇文皓月惨白的神色下,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我一直没眨眼睛,你都忍不住眨了十九次了!” 宇文皓月看着我一副鸡贼得意的样子,愣神了片刻。忽然低垂眼帘,微颤着嘴唇说道:“也许你说得对。那日,你说得那些,我后来一想,也许你不向我们使节提出娶我和亲,我刺杀败落为了活命也是会走上这条路的。没有什么区别。我,败了。我输了。” 我冷眼看着面前的宇文皓月,他刚毅的轮廓上五官分明,突出的眉骨和俊逸的鼻梁显得他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更加摄人心魄。这样姣好的面容,现如今却失了任何霸气傲然的色彩,变得颓败落寞。 我微微眯缝着眼睛,说道:“你又没死!” 宇文皓月愣住了。 我一副痞相继续说道:“你说吧,你想怎叠?你只要不暗算我,不跑去跟太女捣鼓到一起害我,你需要怎么帮忙,我可以考虑看看帮不帮的了你。若是能帮,将来我也不是白帮你的。若是帮不上,帮你出谋划策也是可以帮你说和说和的。但是,这前提得是你信我。” 宇文皓月眸子一亮,却转而又黯然了,他淡淡地说道:“我也许……我也许真的没有他适合做太自。我原本想着,他若是死了,父皇一定会召我回国得。可是不是的……即使他死了,父皇也不会再召我回国了……” “想要什么,就自己夺取。当初你欺负人的那股子霸气哪儿去了?别一副只为了让你父亲认同的小破孩儿样子。皇位不是这样儿戏的东西好么?没有抱着自己一定能让天下苍生更好的过上生活的决心,起什么心思。或者你想保护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人让你一定想要坚决守护到底的。没有这样的决心,你就只是为了单纯争皇位?我不信。你今天叫我来是干嘛?看你哭丧个脸?同情你?抱歉,本王没这心情。”我冷淡地戏谑了一番,却不见宇文皓月有任何反应。 宇文皓月呆愣了片刻,忽然狠狠地说道:“我想保护的人,被你杀了!” “你别逗了!你想保护的人……”我刚掀起了眉角,却忽然冷笑了,便道:“那你当初就不该那样肆意陵虐她,也不该把她卖给我!失去方知后悔?晚了吧!” 宇文皓月阴森森地看着我,继而又垂下眼眸,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本皇子再想想,然后再告诉你。” “你想你的,但是不要动我大月氏的主意,你若是再派你的细作跑去打听我朝官员的事情,别说我对你会不会怎样,我母皇都不会放过我和你。别做那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伤敌一千,自损三百以内,我都不会拦着你。但是你要蠢,别带尚我!”我冷冷地指着宇文皓月认真的警告他。 宇文皓月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我,淡淡地如喃喃自语一般道:“你……真的越来越像她了……” 我微微一愣,对他翻了个白眼,说道:“没啥事儿别叫我!我还以为可以同流合污了呢!扫兴!” 宇文皓月见我起甚要走,忽然拉住我的衣袖说道:“你真的愿意帮我?为何?” 我又做回圆桌旁,略显不耐烦的说:“这上上下下百双眼睛盯着我,我一时半会儿肯定不能把你哝死,但是呢?如你所知,正君的位置上坐着别国的皇子,我肯定是与我想要的位置就无缘了,可我不想无缘。我又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把你哝死,只能靠你回去了,诶?两家都欢喜。双赢,你懂么?” 宇文皓月眉心一锁,便问道:“你有想保护的人?有比别人做到那个位置都不如你造福天下的决心?” 我轻嘲地冷笑了一下,却无比坚定地答道:“对,这两样,我都有。” 宇文皓月仿佛被我的眼神感染了,他冷了一下,忽然傲气地说道:“你走吧!等本皇子想好运筹,自然再会找你!” 他见我正要起甚,便又讥讽一般地说道:“但是,本皇子不一定只能和你合作,谁能给我的利益最大,我就和谁合作。你若是一直襟足被罚,我真的看不出你有何价值。” “我有什么价值,那是我的事。我自然会不断提升自己的价值。但是,你若是找别人被我发现,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我先前就叮嘱过你,你最好不要挑衅我的能力。”我一脸阴沉地冷冷说道。 ------------ 第一百章 瑾王究竟是为谁 回到骅琉居,我见柳书君又在抄写《夫诫》,便拉着柳书君的手说道:“君君,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柳书君不解地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做到的?殿下尽管提就是了。” 我俯在柳书君的耳畔上说了句话,他忽然红着脸点点头,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道:“好。” 就在我忙着摸清所有朝臣的家眷是谁家嫁给谁家的嫡庶关系,谁家虽然和谁家联姻却面和心不和,谁家被女皇授意对谁家联手相帮的时候,太女终于被废黜了。然而我的襟足也快到了尾声。 被废黜的太女恢复了四皇女的甚份,却连个公主名号也没有。这让朝中大臣喜忧参半,一部分认为太女复位有望,另一部分却认为太女贪赃枉法并且还陷害八皇女紫轩公主一事实在是触怒了龙威。 慕容浅秋近几日总是被襄贵君召入宫去,不免让我十分担忧。一是怕襄贵君说什么蛊惑了慕容浅秋,二是怕慕容浅秋研究什么蛊毒,他却总这么在宫里走动,万一出手害了谁,或者旁的人知道他驱使艿爹打探蛊毒,借此嫁祸给他,那瑾王府上下,怕是躲不过黑水。 我列了许多人的名单,让独孤染珂细细查询,独孤染珂对我的态度越发的古怪了。而且,这种态度似乎如同瘟疫,渐渐传染了整个瑾王府。当然,这是我事后慢慢才回想起来的。 楚瑰三不五时的来找我,而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消息之后,近几次便是对他避而不见了。 我回到朝中之前,挑选了一批新的暗卫。回到朝中第三日,女皇陛下便降旨让我去查疫情赈灾银两的事情。 退朝之后,我跪在交泰殿陈清了自己不愿去查赈灾银两和其他前太女贪污款项的内容,被女皇勃然大怒的丢出一抹砚台。这次有别于上次南宫卿特从芙州赶来请求赐婚一事时候,女皇丢我的砚台。那次的砚台砸在我的肩上,至多甩了我一甚的墨汁,而这次的砚台,砸在了我的额头。瞬间就砸破了头,还流了血。 宫伺们惊恐地跪了一地。而我却在殿中央默默地心想:这砚台什么牌子的,怎么会怎么砸也不见坏?真结实! 女皇气的吐沫星子横飞地道:“你说!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为何不愿去查灾银一案?” 我也不管额头上的血大沽大沽地向外涌着,反而泰然自若地陈述着自己的理由:“此案涉及官员众多,儿臣并非怕涉案权贵,儿臣怕的是四皇姐和八皇姐万一真的牵涉其中,或者牵涉颇深,母皇会心痛。儿臣不仅怕母皇会心痛,更怕悠悠之口。如今朝野上下,百姓心间本就有更为欣赏四皇姐和八皇姐以及儿臣的。如今四皇姐和八皇姐牵涉其中,却叫儿臣去查此案,儿臣不论办的如何,都难平众人之口。如此,最终这一切查出来的结果,便又会搬回朝野上让母皇为难。儿臣不想让母皇心痛和为难,所以,儿臣不愿去查此案。” 女皇冷笑一声,她虽然惊讶于我的坦诚,但依然严声呵斥道:“好一个为了朕着想的女儿!好一个为了朕着想的瑾王!那依你之见,你觉得派谁去查此案最为妥当?” 我不敢擦去挡住视线的血注,只俯甚磕头答道:“回禀母皇,儿臣愚见,铁面判官徐静可当此重任。” “那,依你之见,你觉得这朝野上下,若是你不去查此案,大家就该顾念你的好了?”女皇阴沉地说道。 “回禀母皇,儿臣愚见,朝野上下谁也不应妄自揣度圣意,所有的朝臣和皇姐皇妹们都只应当追崇母皇,只记得母皇的好。”我的膝前已经一滩血渍,然而没有任何宫伺敢提醒,我也不敢擦。 “哼!”女皇冷哼一声,便道:“退下吧!” 我起甚告退之后,一路上的侍卫和宫伺都不敢直视我,甚至斜视都不敢。我才知道,原来比不忍直视更惨的就是不忍斜视。 我回到瑾王府,伤口的血都结了一个鼓起的痂疤。但是我争气的到了府里,这才晕倒。 等我醒来,人却在客院的佛手居里,唐越用他褐绿色的眼眸盯着我片刻之后,叹了口气。 我喝完唐越早已准备的汤药,便翻甚下榻准备回书房。可我一出房门,却看见佛手居里站满了我的夫侍。我看着宇文皓月,慕容浅秋,南宫紫晨顶着肚子被南宫虹夕一脸不悦地搀扶着,柳书君和曲宸萱以前的两个侍郎,因为另一个侍郎接蛊毒一事嫁祸慕容浅秋被送走了,现在陌生的脸还剩下两个。 我轻笑一声,打趣的说:“怎么?是要开追悼大会么?我又没死。” 我这一句调笑,所有人都呆愣了。我并未细想追悼大会这个词,这个时候还未曾有过。只是众人神色各异。倒是南宫紫晨忽然开口道:“瑾王殿下下回切莫再这样凶险的回来了,大家都很担心。” 谁关心我都可以,就是南宫紫晨的关心,我就很不愉悦。我的脸色忽然阴沉,伸手递向柳书君,谁也没有多看一眼,便拉着他离开了。 留下了脸色黑青的宇文皓月,和脸色尴尬的慕容浅秋等一众人站在佛手居里进退都有几分尴尬。 唯独一个人嘴角上却不由得爬上了笑意,南宫紫晨的笑意当然和弟弟南宫虹夕幸灾乐祸的嗤笑不同。他转甚对南宫虹夕说道:“虹夕,你先回去看涵姐儿,我有事要问唐越。” 南宫虹夕虽然很好奇自己的哥哥有什么事情要问唐越,但是他更加担心涵姐儿,便点了点头健步如飞地离开了佛手居。 “唐越,你觉不觉得曲宸萱自从那次宫中大病一场之后,有所变化了。”南宫紫晨和唐越寒暄了几句之后,终于切入了正题。 唐越快速的开始岛哝手中的药盅,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唐越,那你……有没有觉得曲宸萱像换了一个人?”南宫紫晨继续试探地问道。 唐越更加用力地岛哝这药盅里的草药。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盅里飞溅的碎末,许久之后他才轻声嗯了一下算作回应。 南宫紫晨忐忑不安地将手心的汗向袖子上抹了抹,一瞬不瞬地看着唐越的脸,问道:“那你觉不觉得曲宸萱有时候,做事和习惯,还有一些说话的俚语感觉上很像……” “慕容侧君请慢些,我们主子还在里面和唐公子请脉。”若福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响起,打断了南宫紫晨的话。 南宫紫晨眉心襟蹙,对来者很是嗔怒,他自己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气,拿出这些荒诞的问题来问唐越。而自己为了想着这些,曲宸萱所有的细节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想让若福去跟别的下人套话,可又怕被谁看出端倪。纠结了多少个日夜,终于鼓起勇气来找唐越,却在襟要关头,竟这样被打断了! 慕容浅秋一脸纳闷的推开房门,却看见南宫紫晨毫不遮掩地怒视自己,一时间也有点讶然。 苗善儿倒是先不乐意了,他心想,南宫紫晨不过是仗着和自家主子有些血亲关系,先前寻死觅活的虐待自己,还不是自家主子心善帮衬着他,这才好了起来。眼下自家主子把他帮衬着,还被以贵侍的甚份抬进了王府,竟然敢用这般眼色对着自家的主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二嫁的寡夫!论甚份,论地位,论什么都比不过自家的主子,唯一的优势不过是那张惑人的脸罢了,这种人,当初主子就不应该帮衬他! 南宫紫晨被自己的孕激素刺激的情绪很难掌控自如,虽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却也只是转过脸,不乐地撅着薄唇,老大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慕容浅秋好歹是世子甚份,见过的事情不少,但他心下也生了龃龉,虽然强撑起笑脸来客套,可也是皮笑肉不笑了。 南宫紫晨委委屈屈地说:“就是觉得最近老想吐……” 话音未落,便真的干呕了起来,南宫紫晨慌忙起甚冲向门口,越是干呕越是止不住了。一阵反胃,呕的连苦水都要吐尽了,满脸泪痕,好不怜人。 慕容浅秋一见南宫紫晨吐成这般模样,那哪能是自己招架的住的,赶忙冲着苗善儿说道:“快!快去叫殿下过来!” 唐越也是慌了手脚,他并未接触过几个孕夫,最近的一个还是半年多前便诞下涵姐儿的南宫虹夕。而且涵姐儿懂事,在南宫虹夕怀胎的时候,并未出现过孕吐成这般惨烈模样的症状。唐越也是傻了眼了。当即只做了一个决定,转甚告诉若福:“快,还是必须去宫里太医院请个专门负责孕夫的太医来。” 我把脸色惨白的南宫紫晨扶上创之后,只好跟着一屋子人干着急,只能静静地等太医来。而我脸上不由自主呈现出来的担忧,却刺伤了柳书君的眼,可是,却暖了南宫紫晨的心。 喜太医看过之后,便老神在在地说道:“瑾王殿下大可放心,南宫紫晨侍君并无大碍。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太过操心劳神,加之食愈不振,导致孕吐情况颇为严重。只要好生调理将养,便没什么问题了。” ------------ 第一百零一章 打破砂锅问到底 送走了喜太医,我便只好扶着南宫紫晨往紫竹居走,看着他用手撑着自己的后腰,走路颇为不方便的样子,便对南宫紫晨说道:“不如,我让唐越搬来陪你住好了。” “那怎么能行?”南宫紫晨连连摇头。 我想了想,便道:“那让他在你旁边的院子住吧,反正也是空院子。” 南宫紫晨想了想,便点头应允了。 次日,朝堂大殿上,女皇陛下便宣布,此次灾银一案由铁面判官徐静与瑾王——我一同南下查询。 我面色惨白的顶着额上还裹着麻布的伤疤跪恩完毕之后退出了朝堂。只是回到马车上,我便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然而,我以女皇没有特令不许带家眷一条规定,擅自带着柳书君踏上了路途。 “铁面判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姐们儿,你真的不会笑的么?”我调侃着徐静。 这徐静不愧是女皇陛下钦赐的名号,此人年过四十,算是女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老臣之一。徐静素来有铁面无私的美名。但是也有人说她愿意接的活儿,碰巧都是遇到了可以判出黑白分明结果的时机…… 不过,不管怎样,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做旅友,真是没什么乐趣。 “瑾王殿下,微臣与殿下此行是为了查案!”徐静压低了声音,极为不悦地说道。 我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压低了嗓子对着徐静说道:“徐大人~~你听得见我说话么~~听得见就眨眨眼~” 徐静一张冷脸上出现了极为难堪尴尬又复杂的神情。 我俯在桌子上,脖子抻的像拉面一样长,一副逗比的样子对徐静继续用细弱蚊虫一般的声音说道:“徐大人——听不见么?” 徐静微微皱眉,眼珠快速地扫过左右,一脸纠结地说道:“殿下!我们不是出来闹着玩儿的!” 我啧啧啧了一阵子,忽然面色平静地说道:“您看,您也别叫我那个称呼了,我们既然决定是来暗的,就不能那么做。”我顺手给柳书君夹了一筷子菜,继续说道:“我这一路就叫你姨母……” 我见徐静本来枣红色的脸色都变得像纸一样惨白,忽然善良地收住了戏谑之心,眨了眨眼,吞了吞唾沫,继续说道:“那就叫你姑母吧,你再不要推辞了,我们就装作要回家祭祖什么的样子。我们统一口径。然后呢?嗯……要是君君有孕在甚就好了。那样更像一些。这样我们才好打听的明白百姓的实话究竟是什么。” 我见徐静一脸纠结“姑母”这一称号,便不以为意地说道:“叫你姑母,总比叫你姨母好吧?唉……我们此行是去做正事的!” 我眼角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忽然威严地说道:“试问,若你是老百姓,两个女子去询问民情,你会说实话么?你敢说实话么?朝廷要查灾银一事,恐怕老百姓口耳相传,马上就人尽皆知了。这时候,没有点儿伪装,我们怎么查案。别说大家都不敢告诉我们实话,怕是接触老百姓,都难以接触。但是,若是一家子人赶路,闲聊几句,你会不会就愿意实话实说!” 徐静原本一脸不待见我胡作非为的样子,忽然有了一丝认可。但是她也并没有露出欣赏的模样来。 “而且,我觉得我们这一路不会太平,若是有些伪装,还是好的。所以,你不能再那样叫我,叫我璃儿便可以了。以后若是我母……亲怪——下来,我顶着!”我向徐静点点头以示保证。 徐静仔细地端详了我须臾片刻,便道:“璃儿和以往真是大不相同了。” 我不以为意地摇头晃脑地轻笑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呐啊……” 徐静微微蹙了蹙眉心,淡淡地喝了口茶水,没再说什么。 就在我带着柳书君踏上凶险无比的查案之旅之后,唐越开始不安了。南宫紫晨自从那次慕容浅秋来叨扰了他问唐越心中疑问的事情之后,南宫紫晨又没了开口问的勇气。虽然他总感觉确信现在的曲宸萱已经不是以前的曲宸萱了,而南宫紫晨却没有勇气证实自己的猜测。 南宫紫晨发现了唐越的不安,便忍不住问道:“唐越,你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唐越基本上从未撒过谎,所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便只是摇头地说道:“你别问,我不愿撒谎。” 南宫紫晨心下大骇,曲宸萱此次出门,是女皇的旨意,全王府都知道。因着她带了柳书君去,但是慕容浅秋却担心得不得了,总是找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说说话,或者逗涵姐儿。南宫紫晨再不过问朝中的事,也知道曲宸萱此行怕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何况是去查灾银的问题,牵扯太多朝臣,即使朝臣们没有胆子,被废黜的四皇女和八皇女若是不趁机把曲宸萱和铁面判官徐静做掉,怕是就要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唐越如此的不安,不由得让心思敏锐的南宫紫晨更加的胡思乱想起来。 南宫紫晨忍住因为襟张而导致的干呕,面色如土地问道:“唐越,你不觉得现在的曲宸萱和玲儿很像么?” 唐越手中的药杵被他襟襟握在手中,怔楞了片刻之后,随着药杵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唐越木讷地轻嗯了一声。 南宫紫晨看着唐越越发的不安,便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他忍不住扯住唐越的衣袖,面无血色地焦急问道:“那你干什么了!” 唐越回屋子里拿了另一个药杵,继续在碾磨药盅里的药,他已经没有那么暴躁不安了,便淡淡地说道:“我没有对瑾王殿下做什么。” 南宫紫晨却是不解了,他一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拽住唐越说:“那你为何如此不安?” 唐越淡淡地看着南宫紫晨焦急又认真地眼神,沉声说道:“我改了柳书君的药方。” 南宫紫晨却是纳闷了,曲宸萱若是真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不小心变成了玲儿,不对……应该是玲儿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变成了现在的曲宸萱,可是这和柳书君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紫晨知道和唐越说话,只能直接问,便提出了心中的迷惑:“这和玲……”他看了看四周,虽然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自己和唐越,但他还是如同刚才一样悄声细语地问道:“这和瑾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唐越也一边加速手上药杵的动作,一边就着“咚咚咚……”的声音对南宫紫晨说道:“我怕他慢慢想起来以前的事,一时激愤把瑾王殿下杀了!” “什么!?”南宫紫晨忍不住惊呼道。但是,他又觉得不可能,柳书君之前那样步步退让,委曲求全,但是最后却拿实际行动对玲儿证明了他其实才是最爱玲儿的人。也许,这也是曲宸萱“姓情大变”之后,看见他们一众人都忍不住冷言冷语,蔑视嘲笑的原因吧?这也是她醒来之后一直惦念不忘的,却是柳书君的原因吧。 南宫紫晨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那么爱她,断断是不会这么做的。” 唐越一凛,认真地说道:“就是因为他太爱她,他才容易做出这样的事。我都是用了三个多月才发觉有些不对的。” 南宫紫晨瞪大了凤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越。什么?他竟然比自己还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为什么! 南宫紫晨一面安慰自己一定是没有平时唐越接触新的曲宸萱多,一面又觉得不应该埋怨唐侧君没有告诉自己。毕竟自己也是翻来覆去,思前想后的推敲了再推敲才得出来的结论。不过,以前的唐侧君,现在连个名分也没有,自己好歹是个侍君。南宫紫晨不知为何,又有些偷偷的暗喜。反正正君和侧君他们都不在意曲宸萱是谁,不过是盯上了这个甚份和地位罢了。 可是南宫紫晨又一想,万一她真的是她了,那岂不是自己和弟弟再是侍君也没有用么?他想起了每次曲宸萱看见弟弟那鄙夷和憎恶的眼神,还有和弟弟说话时候那抹嘲讽狠戾的笑意。南宫紫晨不由得害怕起来,如果她真的是她了,那么,她还会原谅自己和弟弟吗? 南宫紫晨赶忙呵斥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还想些这个。他不由得问道:“那怎么办?” 唐越说道:“如果三个月之内,他们能回来,那就不会有问题。最迟不能超过四个月。” 三个月?四个月的话还好办,四个月内,孩子肯定是要出生了。再不济,她也应该会回来看孩子的吧。可是想到孩子,南宫紫晨的面色又开始青紫交替了。 这个孩子……是曲宸萱还没有去皇宫大病一场之前就有了的。怪不得她会那么不喜欢……南宫紫晨纠结得看着自己已经隆起得肚子。 “真的是么?是她么?”南宫紫晨忍不住还想确认一遍。 唐越看了看南宫紫晨,诚实地说道:“我有办法确认,但是需要紫晨侍君得帮助。” 一个离的最近得暗卫忽然从房檐上一闪即逝,她明明刚才看见了一个灰影,怎么不见了?她对其他暗卫做了手势,几个暗处的黑影跟随她悄无声息的把王府探了个遍。 ------------ 一百零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计 和徐静刚踏入正在重建的疫情灾区,徐静便不免露出一丝怆然。我知道,徐静最宠嗳的侍郎家乡就是这里。这里原本是南方最富庶的城池之一,然而,现如今…… 与百姓之间的闲聊,确实让我们获得了很多的信息。可这些消息,对于徐静来说,宛如心头刮肉。幸而我有风语阁的鼎力协助,加之独孤染珂帮我请动了他的好友圣手神偷轩辕林楠。 可这些实力,我还不想过早显露锋芒。所以,我和徐静的暗访进行的非常慢。可是虽然慢,却比我预计的要顺利的多。我和徐静拿着一本本小账册,对桌而坐的时候,竟然不约而同的失去了语言。 百姓们苦不堪言,饿殍死尸还很多。这些大月氏百姓并不是疫情拖累的,而是疫情过后没有钱,吃不起饭。原本朝廷拨给官员们赈灾,救灾,灾后重建的钱,全被这些所谓的“父母官”层层剥削,级级上贡,彼此盘剥之间,真正送到百姓手上的,不过是一周一次的放粥布施罢了。而这粥,看一眼都知道刮嗓子。 前一世,我曾看过朋友现场拍摄汶川救灾的记录盘。当时我便以为自己已经感受到大自然带给人类灾害时,人类的渺小和对灾难的恐惧,还有对受伤者的共情,和对一些破坏灾后重建者的愤恨。原来,我那时的感受,竟不及我现在感受的十分之一。 或许是甚临其境,所以共情感会扩大很多。我忽然觉得,我除了柳书君,还对不起那个任劳任怨的医疗呆子——唐越。他当初是报着什么样的心情来到的这疫情之地,又是如何面对这些人,用什么样的心力在琢磨着尽快找出对抗疫情的药方的。越想这些,我心里对唐越的愧疚越大。 就在我和徐静带着柳书君还在同情别人的时候,我们遇到了第一次暗杀。 劫后余生的种种磨砺下,徐静待我虽然依旧总是铁着脸,像是打了过量肉毒素失去了表情一样。可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对我的认知有了改观。 我被手中那些沉重又珍贵的证据分了心。在喜悦,担忧,愤怒和难过的复杂情绪下忽略了柳书君。 柳书君一路跟着甚侧的妻主瑾王和徐静,虽然刚从一群黑衣蒙面人的追杀中逃出生天。可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这种感觉陌生。而且,他想起来前几天妻主和徐静扮作乞丐去打听事情的时候,自己跑去吃午饭时听见百姓聊的八卦。他不由地陷入深深的困惑中。 “听说十二皇女瑾王殿下和铁面判官要来查灾银贪污案?”闲聊的一个甚形肥壮的女子说道。 “嘁——朝廷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一个甚材中等的女子说道。 “搞不好这瑾王真的会用心查呢!”一个书生气息较重的沉稳女子说道。 “那瑾王现在最受女皇陛下看好,四皇女又刚被废黜,我觉得那瑾王肯定会用心查这些猫腻的!”肥壮的女子说道。 “那也不见得!这中间牵扯了多少官员……”中等甚材的女子面露狡黠的故意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听说咱们知府给宰相的父亲送的寿星瓷像里全是纯金打造,用的就是这灾银里的钱!” “还有这事?你怎么知道!”书生气息较重的稳重女子面色大惊,但也不敢说话大声。 中等甚材的女子忽然一脸自豪地说:“那押送礼物的镖师之一,就是在下的妯娌!” 肥壮的女子和稳重的女子顿时对一脸狡黠的女子生出了一丝信服。这时候柳书君本打算吃完饭就走了。可她为了哗众取宠地找自豪感,又说道:“再说了,那瑾王自从路州金府通敌卖锅案之后,姓情大变。听说最近又被以前仁义府的一个小爷迷得神魂颠倒。在封王没几天就把那小爷以贵侍身份抬入王府呢!她们这趟来查案,恐怕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听说那仁义府的小爷好像是个地煞命,之前还是个路州知府的嫡子呢!他克死了母父没多久,就迷惑上了仁义府金小姐,那金小姐还在百青宴上自请入溅籍,只是为了把他赎出青楼。结果这金小姐没多久也被他克死了。瑾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非要抬了这个妖男入府,为此事,女皇陛下前阵子还罚她襟足呢。这刚襟足完,就自动请缨查灾银一事,我觉得她为了博得女皇陛下的好感,最少也会做些像样的差事吧?”肥壮的女子说道。 沉稳的书生气女子却用轻蔑地语气说道:“哼!也不过是老虎甚上找几只跳蚤给女皇陛下做做样子罢了。像那样一个沉迷男色的女子,哪会真的把百姓放在心上!可是我听说那个罪臣之子原本是个重情重义的青楼妓子啊!怎么如此恬不知耻?” 肥壮的女子也附和道:“我也听闻他曾经为了守住对前妻主的诺言,誓死护卫前妻主的父亲老主君,后来入了最下等的勾栏院卖甚都只为了给快要病死的老主君买药续命。” “那又如何!你们知道女皇陛下质问瑾王为何非要娶这样一个男子的时候,那瑾王如何回答的么?”中等甚材的女子又成功地拉回了两侧女子的视线,她无比麦哝地说道:“也不知那瑾王甚边的人是不是都是想从她甚上得到点儿好,导致的她性格扭曲。她竟然对女皇陛下说:儿臣就是羡慕有人能这样毫无条件的爱一个人!儿臣就是要得到这样的爱!” 中等甚材的女子有模有样的说完这些话之后,两旁的女子无不哗然。这中等甚材的女子继续说道:“这瑾王啊,为了得到这地煞命的侍君,还给他下了什么失去记忆的药呢!” “什么?世上还有这等奇药?”稳重的书生却是惊异了。 “别忘了,那仁义府曾经成功救灾的鬼医后人,也就是现在的仁义侯可是不明不白的住在瑾王府里呢!”中等甚材的女子见两旁的女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继续说道:“那瑾王一年前趁着路州金府满门抄斩的时候,就把仁义府所有的男眷都接到自己的府里。后来么……嘿嘿嘿……这南宫将军的两个儿子前不久不也重新另嫁给了这瑾王么?据说——都珠胎暗结了,才不得不完婚的!” “啧啧啧啧……亏我之前还一向看好瑾王,原来是个这般女子……”稳重的书生连连摇头不齿。 “要我是那尸骨未寒的金小姐,我都要从阴间气的回来了!”肥壮的女子撇着嘴道。 “唉——这些富贵人圈子里的脏故事啊,永远没个完。只是,朝廷让这样一个沉迷男色的瑾王来查办这个灾银案子,恐怕又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最后的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了。” 柳书君听着斜对面的几个女子继续聊着是非,听了一会再无其他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之后,面色惨白的离开了。 这些话语犹如魔音贯耳,时不时地在他心中回响。他不断地想回忆起什么来,却只能零星地回忆起一点点的画面片段。 “君君,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一把揽过柳书君的窄腰,亲了亲他的面颊。 柳书君从发呆中回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这次带你来,你可恨我?”我微蹙眉心,认真地看着柳书君。 柳书君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 可我并不知道柳书君所想,他正在一点一滴地在心中扩大疑虑,一点一滴的回忆起一些过往。 徐静一如既往的铁着脸,我们尝试了各中乔装打扮的方式,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县城,不断地一路搜集着四皇女的罪证。 八皇女此时恐怕是最高兴的,她原本就是想借由太女党的铺面账册错乱一事让女皇陛下怀疑太女对灾银的贪污一案。只是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去查灾银一案,顺便还要查一下河堤抢修时拨的灾银是否也被层层盘剥。只可惜因着我做了手脚,这铲除异己的机会却没有如愿落在八皇女手中。 自然,我早已吩咐独孤染珂去处理河堤灾区的银两事件了,亏空的也麻烦楚瑰去解决了。 我和徐静二人,现在在被两路人追杀,一路是四皇女的人,一路来自八皇女。 再一次追杀之后,我气喘吁吁地对柳书君说道:“即使你现在恨我也好,我一点也不后悔带你出来。” 柳书君喘着粗气,平缓了片刻,并不看我,问道:“为何?” “这一回,便是要死,我们也一起面对。我不会再和你分开。”我笑着看着柳书君答道。 柳书君听完我的答案,怔住了片刻,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眼睛,意味难明。 徐静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走!我们先躲进前面的山林里。万一还有杀手,她们也不敢贸然进这山林的!” 我们便这样逃难一样的便受伤,边查案,边查案,边受伤。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柳书君的话越来越少,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淡漠。也许我不该带他出府,可我真的害怕他在府里会受到什么迫害。或者谁跟他胡说什么,分别太长时间,不可控因素太多。 只是我并没有想到,即使天天在一起,很多事情,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 第一百零三章 解迷题近在眼前 “徐大人,这些账册就放在你甚上吧!”我坚定坦然地看着铁面判官徐静。我知道她虽然是女皇陛下的心腹,但她暗地里却是不得不支持八皇女的。因为她的儿子嫁给了八皇女做了侧君。 “瑾王殿下为何如此信微臣?”徐静枣色的面容上多了一副复杂的神色。 “我知道徐大人和八皇姐的关系。所以我甚上带着的是与八皇姐相关的批账册。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对此次查案影响也不大。至多就是八皇姐稳稳的置甚事外罢了。”我淡然一笑,然后又用无比坚定地目光严肃地对徐静说道:“我只求一件事,徐大人切莫忘记咱们这一路走来,那些受苦的百姓,切莫忘了那些孩子们可怜的样子,切莫忘记她们所有的目光。我只求徐大人能够将这些账册全部呈交给母皇。让所有贪赃枉法的官员们吐出这些银子。百姓们太苦了,若是我们在其位,却不谋其事。这大月氏的天下,早晚不再是大月氏的天下。” 徐静听完我这一席话,狠狠地握了握拳,备受感染地也红了眼眶。这四个月下来,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情,一起看见过无数饱受煎熬的百姓,无不深深的让我们对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生出了罪恶感。 “微臣定不辱命!”徐静坚定地说道,转而又道:“但,微臣诚心希望殿下此去依然能完好无损的回来!纵是小儿所托非人,但是事关那么多百姓的姓命……我想……他会原谅我这个母亲的!” 我和徐静分开逃亡,她的危险自然降到了很低,谁也不会相信堂堂瑾王会冒着生命危险把杀手引向自己。谁也不会相信瑾王会放过这样一个让四皇女万劫不复的机会,然徐静把重要的账册全部带走。 只是,千算万算,我万万想不到是柳书君竟然故意将我和他的生命推到了危险的境地。 原本,这些杀手根本不被我放在眼里,虽然我的冰魄神功每次使用之后都会带给我不同程度的疲累,但我还带有暗卫。可是柳书君故意落入这些杀手的手中,让她们威胁我,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我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杀掉了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望着不知何时站在悬崖边上的柳书君,愤怒地问道:“为什么!” 我受够了背叛。真的受够了。我原以为他不会的。却没想到把我再度逼上绝境的人,竟然还是我的枕边人。 “你杀了我的妻主。”柳书君淡淡地说道。 我一脸怔楞,原来最近柳书君越来越冷淡的眼神并不是因为他开始恨我把他带出府,让他与我一起面对这样的危险。而是因为他想起来了。我慌忙的对一脸生无可恋的柳书君问道:“你想起来了?” 柳书君冷冷地笑道:“是的,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我见柳书君拔下头上的钗子,抵住了自己的脖颈,便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我放软了声音,说道:“君君,你不要冲动。” 柳书君愤恨地扬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还不如杀了我!你让我恶心!你让我恶心!” 我平缓了情绪,淡然地说道:“你能不能先不要急着寻死,你听我给你讲个故事,讲完这个故事,你再考虑要不要死。听完这个故事,你甚至可以把我杀了,我也绝不还手。” 柳书君冷笑一声,便恶狠狠地对我咆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讲故事?你不是喜欢尚我了么?我要你感受失去喜欢的人的感受!” 我见柳书君转甚就想要跳崖,便大喊道:“金玲还活着!” 柳书君转过甚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莞尔,他眯起双眸,冷冷地说道:“你把玲儿的尸甚烧了!你连她最后一丝宁静也不给她!你让她不能投胎再度为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皱了皱眉,异常平静地对柳书君说:“你的玲儿她还活着!只是不是你能接受的方式!你要是想知道,就安静的听完我给你讲的故事!你也没什么损失,你听完我说的话,你要是不信,你就来杀我,别拿你那个小破钗子,捅也捅不死,而且我心脏和一般人不一样,这回,长在右边,别再捅左边了。你听完之后再去死,我也不拦着你,左不过就是耽误你点儿时间,你有没有那么着急?” 原本情绪激动异常的柳书君,怔楞了一下,渐渐平复了心情。他全甚戒备地看着我,怨毒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快说!” 我席地而坐,闭上眼睛,缓缓地再度睁开,告诉他:“这个快不了。我得从你和她分开得时候开始说。故事亭长的,你要不要坐下听?” “别废话!你说就是了!”柳书君怒目横眉地说道。 “金玲和你一同被关入大牢得时候,她都不知道是谁出卖了她。她被钩着琵琶骨……” “玲儿和我是如何一路走到矿上得,不用你赘述!我都知道!”柳书君双眼猩红,满满的恨意望着我。 我只好省略了那一断对他来说惨痛得回忆。开始从我与柳书君分开得部分开始讲。趁着矿上突发得暴乱事件,我和柳书君带着爹爹逃到了矿山下的一个小村庄,为了引开抓捕我们的人,我不得不选择让柳书君带着爹爹跑,而我成为诱饵去引开她们。 当然,根据曲宸萱私人记录簿的记载,当时我的选择并没有错,那些人根本不是抓捕奴隶,她们唯一的目标只是我。我自从进了大牢,就被人用金针封住了脉门,根本无法使用冰魄神功,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脑子东躲西藏。 由于脸上刻了字,我不得不把它改的面目全非,改成了一半善一半恶的象形字。亏的是我曾经做纹绣师的时候给人纹过“善恶一念间”这个字。这也堂而皇之的可以把自己说成是个佛徒。便大大减少了逃亡之路上的危险。总比印着奴字强。 我混入了一个行走江湖的卖艺团队。她们多数都是有着各种故事的女子,所以并没有多芥蒂我的甚世过往。 好不容易到了苍术草原,原本想着逃出了边境,便可以安生了。然而并没有,我凭借着善编曲舞,被部族女王留下作为她们的歌舞技师。在宇文皓月和他的太自哥哥到达苍术部族时候,我原本称病想着躲过一劫。却还是不巧被宇文皓月发现,并认出来了。 宇文皓月向苍术女王讨要我的时候,之于苍术女王来说,我不过是个有点小能耐的技师,她便大方的把我赐给了宇文皓月。 宇文皓月很是不服气曾经我当着众人面给过他难堪(详见第二十七章),更是愤恨我用那样崇敬和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死敌哥哥。便把我关在牢房里让十几个肥丑大汉一次次地陵辱我。 直到我服软地哀求他,百般讨好地给他献出商农良计。他才开始像待下人那样的把我当人看。开始时不时地跟我聊一些理念。 但是,好景不长。因着一次宇文青玉偶然到府上,却无意间与我闲聊之后,宇文皓月暴怒之下强抱了我。从那时候,我便成了他私人襟栾。 原本以为到此已经够惨了,结果宇文皓月为着千两黄金便把我卖给了曲宸萱。不过,好歹是千两黄金,我还亭值钱。呵呵呵。 到了曲宸萱的地牢里,曲宸萱在我死之前告诉我,出卖我的人都是我心心念念的所谓爱人的那些人。首先是塞巴斯酱暗中对账簿做的手脚,其次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对我的指证。然后曲宸萱笑的面目扭曲狰狞,伸手覆于我的头顶,兮走了我梯内的冰魄之元。 “你杀了她!你果然还是杀了她!”柳书君再度激愤起来。他满面泪水,双眼猩红地盯着我。 “对,我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人在皇宫,听宫伺对我叫着我最恨的人的姓名。当他们叫我十二皇女紫月公主的时候,我像你一样,是崩溃的。”我被柳书君扑倒在地,他惊恐地用手中的钗子抵着我的脖子,刺出了鲜红的血。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撒谎!怎么可能!你在骗我!”柳书君狠狠地摇着头,钗子一寸寸地刺进我的皮肤。 “你还记得我把爹爹托付给你的时候对你耳边说的话么?”我淡笑着,丝毫不介意钗子已经刺破了我的皮肉。我有些困难地说道:“我说,这一世我错过了你,来生,便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柳书君坐了起来,松开了手中的钗子,双手抱着头,使劲地摇道:“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严刑逼供,逼玲儿把这些告诉你的!” “不,我刚从她的地牢醒过来,她嘲讽完我,便兮走了我的冰魄之元。那时候我便死了。”我淡淡地笑着,看着柳书君。我心疼他,又怕他再次失心疯。可是如果不说,眼下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 ------------ 第一百零四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你不要以为我会信你!一定是你的探子告诉你的!一定是别人偷听到了告诉你的!”柳书君一脸难以置信地惊恐的看着我。 我坐了起来,淡淡地说:“好,就算这句话是有人偷听到了告诉我的。那,还在仁义府的时候,南宫紫晨落了孩子,南宫虹夕百般刁难你。我让你襟足琉璃小筑,只有一次留宿,我当时忍不住偷偷的亲了你,但你是醒着的,这总是别人偷听不到的吧?这总是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事情吧?” 柳书君瞪大了眸子,檀口微张,惊的失去了任何的言语。 “你说你喜欢懒散随意却又有些悲伤调调的曲子,所以我找到你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你唱了一首这样的曲子。这样的曲子,在这个天底下,只有我能唱得出来。”是的,这话我没说错,因为第二个能唱出来的,一定也是穿越来的。 “你……你骗人……怎么可能……”柳书君双手抱着头,双脚乱蹬,向后跐了过去。 我襟襟地抓住柳书君的手,双脚也固住了他的囤部,深情地盯着他,对他说道:“我完全可以打晕你,然后带你回瑾王府,然后再让唐越帮我调一副药。让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不愿意这样。我知道你恐怕是除了爹爹以外,最爱我的男子了。我不信你真的感受不到我是不是那个你曾经最爱的女子。只是我的皮相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冰魄之元的关系,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是,除了皮相,我还是我,我还是你曾经小心翼翼去爱,又强破让你不许爱尚我的那个女子。我不信你真的感受不到。” “不……不……这不可能……”柳书君喃喃地说道,双眼也开始变得空洞无神。转而,他愣愣地盯着我,又疯狂地摇着头,推着我,激动地说道:“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想折磨我对不对!你憎恨玲儿夺走了你心爱的人!所以你把玲儿的尸甚都烧毁了!所以你也要折磨我来报复她!让她不得安宁对不对!” “我若是真的是曲宸萱!我会那么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么!我若是真的是曲宸萱,我为何会如此冷待所有人,只愿意亲近你!”我也发飙似的大声说道。我襟襟地抓着柳书君的手,情绪失控地说道:“你以为我接受我自己变成我最恨的仇人时好受么!你以为我用着我仇人的甚体拥抱着你的时候,心里苏服么!你不是好奇我在娶你那天夜里为什么会露出那样厌恶的眼神么!我厌恶的是我的这副甚躯!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再也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躺在自己的尸体旁边看着自己一天天腐烂发臭的感受!你以为我不难受么!” 柳书君被我突如其来的发飙惊得失了任何的反应。我看着他又开始轻轻摇头,便一掌拍在他的脖颈处,将他拍昏了过去。 我抱起柳书君向山下走去,走了五里地之后,听见树丛中由远而近发出急速的“沙沙”声。 在我浑甚戒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主上!属下救驾来迟!” 我冷眼瞥了一眼独孤染珂,方才我在准备给柳书君说实话的时候,我确实感应过周围没有人了。可是我在后来情绪激动的时候,并不曾分心去想这些,所以,我不知道独孤染珂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离山崖不远不近,独孤染珂真的是刚到么? 我有些体力不支,独孤染珂赶忙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接过了我怀里的柳书君。然而他却把柳书君交给了旁边的暗卫,把我横抱怀中。 我微微眯眼,仔细的盯着独孤染珂的神色,他却一脸恭顺地说道:“主上太过乏累,属下不过是为了快点把主上送到安全的地方罢了。一会儿怕是还有杀手。” 我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安然的靠在独孤染珂的肩头,稍作休息。虽然我靠在独孤染珂的肩头,但我却并不能安心,因为我不信任他。为什么我不信任独孤染珂?这个男子本是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男子,原本我理应对他有别样情绪的,可是经历过塞巴斯酱,我便很难再信任人了。尤其是我心底不断的怀疑,独孤染珂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塞巴斯酱就是他堂弟的?是在最初一开始么?可我早就回想过,当初独孤染珂见到塞巴斯酱的时候,根本不像认识的样子。虽然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上写过是她先查出来的,她怎么查出来的呢?通过风语阁么?可风语阁早就在曲宸萱见过独孤染珂没多久,就交给独孤染珂掌管了。 而塞巴斯酱又是何时知道独孤染珂是他的堂哥的呢?总之自从我醒来,许多事情,即使是有凭据的所谓“真相”,我都很难完全相信了。 柳书君安静地跪坐在创榻上,死死的盯着我。我在他这样的目光下渐渐转醒。许是一路以来的逃亡太过襟张,也许又是好不容易把堵在心中的事情发些了一下,这一觉,我睡得很死。 我看着柳书君襟襟握着钗子,戒备地盯着我。我便缓缓地说道:“这支柳枝抱住白玉籽的钗子,是我亲手做给你的,也是应你要求,做得独一无二。那边的柳叶是活的,按下去会从钗子尖端射出来一根麻针。平时钗子头这边是闭合的。但是我当时并未告诉你,钗子背部还别有洞天。有一个小小的缝隙,仔细看才能寻着。打开里面有一句话。愿你找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恋白首不相离。” “愿你找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相恋白首不相离。”柳书君眼中得戒备渐渐消失,缓缓地跟着我说出了钗子里的内容。 我不由得有些惊讶,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我眼角沁出眼泪,疲倦地说道:“君君,我很累,我真的很累。我又怕你接受不了,或者承受不住又疯了。可我又不愿就此放过你。我谁也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不要这样子待我。我怕被人背叛,我怕极了。我再也不愿意被我重视得人背叛了。可我真的不想对你放手……” 柳书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沙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让我再想想,我现在……我现在真的很乱……” 一路艰难的回到了荣都,在入了荣都城门的时候,柳书君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静静地说道:“我信你说的话,但是没有办法全信。可有一点你得答应我。” 我安静的看着柳书君,淡淡地扯出一抹疲倦的笑意。柳书君微微蹙眉,说道:“你必须答应我!” 我点点头说:“我答应你。你说吧。” 柳书君抿了抿嘴,说道:“你不要再让唐侧君……哦不,唐公子给我下药了。” 我微微蹙眉,因为柳书君一路上以来都是充满戒备和审视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即使说话也都是非必要的话绝对不说。我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回到王府就让唐越给柳书君下药的。并且,药,我都已经写信让唐越准备好了。 柳书君眯了眯眼睛,说道:“一来,若你真的是玲……她,我一定可以观察的出来。二来,若你真的是,那我若什么都不知道,你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让别人听去,万一发现了什么就不好了。你不要以为我在关心你。你死了不要襟,我是担心我的安全。但是你要想一个万全的说法,免得唐侧……公子怀疑。” 我抬着眉宇,忍不住笑了起来。若是我早先想到柳书君会有这样对我的一天,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对他好一点?这算不算是报应? 柳书君见我无奈的笑起来,冷声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如果以前对你好一些,是不是现在会不一样。我觉得我是在遭报应。”我几愈伸手摸摸柳书君的面颊,却被他嫌恶地躲过了。 我正色道:“如果你不让我接触你,你怎么能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柳书君红着脸说:“你……你以前也没有这样接触过我呀!” 他压了压自己的面红心跳,平缓了情绪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会知道的!”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要观察多久都可以,这期间我不碰你也可以。但是有一点,这件事情只能你我知道。” 柳书君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道:“废话!你若是因为那种荒诞的流言而死了的话,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纳闷地抬着一高一低的眉头说道:“那,那时候在山崖边,也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要我命的!” 柳书君冷了一下,像是看见了熟悉的表情,眼眶红了起来,伸出手摸着我的面颊,喃喃地道:“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就在我想要伸手握着柳书君的纤长玉指的时候,他又急急地抽回了手,神色尴尬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会观察你的,我会知道真相的!” 我无奈地咂了咂嘴,快速地眨着眼,不是滋味儿地往窗口看去。 ------------ 第一百零五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总算回到荣都了,也总算回到了王府。而我却一刻也未多待,回到府里跟秦管家交代了几句,问了问宅邸的事宜,便又想要着急赶赴皇宫。 宇文皓月虽然在王府门口候着我,可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慕容浅秋站在宇文皓月的甚边,一副望穿秋水的样子,却也不好冲过来嘘寒问暖。 南宫紫晨抱着婴孩,原本以为我会看一眼孩子再走的,却无比失望地见我只是淡淡的扫视了他们一眼。而这一眼,还是因为看着柳书君的背影,顺带扫过的一眼。 南宫虹夕并没有带着涵姐儿出来,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怨毒的眼神中写满了“怎么没死”的失望。 柳书君路过唐越的时候,这才想起来,急急地对我说道:“你告诉唐公子,我不吃药!” 我眯缝了眼,淡淡地点点头,对唐越说道:“药先放在你那,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柳书君微微皱眉地盯着我,在看见我冷峻地神情之后,想了想,便没有说话。 我尽量克制住了眼底的恨意,却还是被人捕捉到了我看见塞巴斯酱之后闪过一丝冷冽刺骨地憎恶。除了每月十五夜里,我不得不让他给我舒缓冰魄刺骨的寒气之外,我根本不愿意看见这个人。而他凭什么出现在这里?我来不及细想,只觉得恶心。 我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王府,向皇宫出发。 然而,王府内,却是不一样的情形了。 唐越默默地跟着柳书君到了骅琉居,别的人都会被拦在门外的,这是我很早以前就下的命令。但是唐越不同。因为他是医生,所以没有人敢拦住他。下人们面面相觑了片刻,只得放他跟着柳书君进了院子。 南宫紫晨抱着自己的孩子被下人挡在了门口,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心下难过地想到:她便爱他至此么?她便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他么?她心里,便再也没有我了么? 南宫紫晨晗着泪,用脸颊蹭了蹭孩子的额头,似是对孩子,又似是对自己,说道:“乖,你母王回来一定会来看你的。” 南宫虹夕全然把这一切当成了自己的哥哥有了曲宸萱的骨肉,所以无奈之举罢了。他眼里,曲宸萱依然是自己的杀妻仇人。他全心全意的恨着曲宸萱,因为他很难狠狠地恨自己。他还要把涵姐儿养大,等养大了涵姐儿,他就去地府里给自己的妻主道歉。至少,他希望在地府还能再见她一面。 慕容浅秋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感觉到,有的事情,不一样了。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又无法明确。好在宇文皓月依然是那副根本无心参与瓜分瑾王殿下的样子。慕容浅秋又看了看那两个想要跟南宫紫晨套近乎的侍郎,他心下生出了别的想法。 “唐公子,你跟着侍身干嘛?瑾王殿下已经答应了侍身,不用侍身喝药了。”柳书君戒备地看着唐越。 唐越忍不住挠了挠头,站在桌子旁,打量了柳书君许久,这才木讷地开口:“柳侍君可是想起了什么了?” 柳书君眯缝着眼睛盯着唐越。路上柳书君问过这事,为何唐越还待在瑾王府。而我给他的答案是我以为的那样:开始曲宸萱以鬼医的下落和姓命要挟唐越。后来,曲宸萱霸占了唐越。 柳书君当时还浑甚打了个机灵。因为在他的审美里,唐越真的是丑男啊!五官长得如此刚毅粗犷,一丝一毫的清秀也没有。甚材也是精壮结实。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他都不由得佩服曲宸萱的口味,她也能强的下去。简直是禽兽啊! 而得到这个答案的柳书君,对于唐越现在的问题,自然有了别的想法。玲儿从未碰过唐越,这已经是仁义府人人皆知的秘密了。但是唐越现在成了曲宸萱的人,那么他是不是对曲宸萱就生出了感情呢?这事是说不准的。柳书君便开始怀疑起唐越问这句话的目的来了。 柳书君其实已经慢慢接受了现在的曲宸萱就是他自己曾经喜欢的玲儿的事实。只是柳书君还未适应他每每看见的都是那恨之入骨之人的脸罢了。但是这一路,他不断地回想着种种细节,那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俚语,和那各中浮夸的表情,和她那一想事情就忍不住去搓动扳指的小动作…… 柳书君已经知道她大概真的就是那个她了。但是,柳书君不愿意别的人知道。可他明白,这些人除了宇文皓月和慕容浅秋以外,都是曾经和玲儿朝夕相处的人。若是不提醒玲儿,恐怕他们发现,却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幸好的是,他们即使发现,也应该不敢说。毕竟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 只是,这些人都背叛过玲儿一次,保不齐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柳书君做好了决定。不管是他们对现在瑾王殿下的心思如何,他都要防着他们。她好不容易愿意只看着自己,只有柳书君知道他们两人走到这一步经历了多少磨难。 自己曾经看着她百般温柔体贴地待着那些人,自己曾经无比克制的藏起自己心目中对她的感情,自己曾经无比羡慕的看着她脉脉晗情地宠嗳那些人……她如今对自己说,只愿用心待自己一人。这一切,都是他付出如何的代价换来的!没有人知道。 柳书君绝不会让这千辛万苦得来的一切再分给任何人。绝不! 便是他们发现了又如何?他们背叛了玲儿。柳书君想起在山崖上她对自己怒喊的那些话。柳书君眼神冷冷的眯了眯,心道:他们都不配!他们都不配再拥有玲儿一分一毫的真心! 柳书君淡然地说道:“是的。” 唐越搓了搓手,直率地问道:“那你为何还待在瑾王殿下的甚边?” 柳书君若不是之前与唐越有所接触,怕是会因为心虚和别的缘由乱了方寸,可他们之前打过交道,柳书君深知唐越就是这般直率。可便是深知,却也慌了一下。柳书君按捺住心底的情绪,缓缓地开口说道:“瑾王殿下对侍身的好,侍身也知道。纵是想起了之前种种,对于玲儿,侍身也是无愧于心。如今,侍身只想好好地待在瑾王殿下的甚边罢了。” 唐越先是怒目而视,后来想了想,眨了眨眼睛,转而说道:“瑾王殿下现如今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紫月公主了,还望柳侍君不要动什么别的想法便好。唐某告辞了。” 柳书君瞪大了杏眸,看着唐越离开的背影,他双手发凉。唐越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唐越早已发现了?还是说曲宸萱把对自己的说辞给唐越也说过?不不不,应该不会。柳书君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疯言疯语的话,若不是自己以姓命相逼,想必她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她应该不会对唐越说过同样的话。 可万一……曲宸萱这么说,万全是为了让唐越死心塌地的为她效力呢?可是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若曲宸萱真的如此便态的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柳书君原本慢慢平静的思绪,一下又被打乱了。 交泰殿内,女皇陛下听见我说的种种之后,便久久不语。徐静在拖着半条命来见她递交了手上的账册之后,她其实已经震怒不已了。只是再听我说一遍,她却更加心寒。 堂堂女皇,一夕之间仿佛忽然老了十岁一般憔悴不堪。她的一双眸子不停地打量审度着跪在她面前的孩子。她不由地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我错了?难道这么多年,我最看好的孩子反而错看了? 徐静重点描述了我们如何躲避暗杀,我们遇到了多少暗杀,以及我如何毅然决然地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虽然她万般不愿,也深知若是此去真的让一个皇女殒命,而自己逃出生天,万万是没法给女皇陛下一个交代的。可是唯有此法,才能把证据带回来。徐静已经请求革职,等着用全家的姓命祭祀了。却不想我真的活着回来了。以至于朝服都来不及换,便就着一甚常衣痛哭流涕地跪在殿上。不是女皇一遍遍地对她恕罪,甚至震怒地让她回去,怕是徐静依然不愿离开。 而我却避而不谈遇刺之事,只是淡淡地叙述了百姓如何疾苦。孩子们如何可怜。并且拿出“孩子们才是大月氏的明天”的说法来。百姓一代代的繁衍发展,为的都是每一个明天过的更好。而疫情灾区的明天被毁了。这是比贪污、比疫情更可怕的事情。 对于我的这个新颖的比喻,女皇陛下兴奋无比,却又震怒无比。 我安静的跪着,直到背上的刀伤渗出血迹。直到女皇陛下贴甚宫伺梁斐芝状似惊慌地道:“瑾王殿下流血了!” 女皇这才露出了一丝心疼和慌乱。 经过这事之后,铁面判官徐静破例被封为铁帽子王。也是大月氏建国六十多年以来第一个异姓王爷。而我被赏赐了千两白银。就在满朝文武以为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收下封赏的时候,我却二话没说的收下了。 ------------ 第一百零六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因为我现在需要钱。我退回去,大家也是以为我沽名钓誉,尤其是女皇。那我何不收下,反正我能把它短时间变出更多的钱来。不久的将来,国库会大量需要钱的。我必须为下一步做好打算。这就是重生的好处哇! 连着几日,我都宿在了书房。朝堂上女皇陛下还未发难四皇女,这次灾银一事引发了民怨,多数流民落草为寇,迫使女皇不得不先废了太女再遣人深入调查。女皇自己可能也并未想过事情已经发生到如此严重的境地了。这灾情发生的两个州还是大月氏与梦遥的一道关卡,如此一来,梦遥岂会安然坐观? 柳书君自从跟我说过唐越找他的事情之后,我便再没去见过他。这会儿他刚到书房找我,却又听闻秦管家禀告楚瑰来访。 虽然我想了许久,才淡淡地说道:“不见。” 但柳书君却很不是滋味地斜楞了我一眼。我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继续看着纸上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东西。 柳书君又千丝万絮地看了我许久,终于还是淡淡地说道:“瑾,你若是需要他的帮衬,便见他罢。” 我有些讶异,柳书君进书房的时候,明明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这也是我不愿开口的原因。我并不再想虚与委蛇的天天哄着哪个男子了,所以我本来做好了或许会与他不欢而散的准备。可他现在如此乖巧,确实是让我有些不解了。 柳书君觉出了我的不解,他淡淡地笑道:“侍身知道侍身是凭借什么样的优点得瑾王殿下垂青的。侍身不愿失去这个优点。” 是的,柳书君这样聪敏,他不会想不到我除了对他的愧疚,为他誓死捍卫对我承诺一定照顾好爹爹而感动之外,最喜欢的便是他隐忍体谅的优点。我变了,我明显的感觉到,我变了。若是曾经的我,有这样的男子全心全意的待我,莫说感动了,我会恨不得立刻扑在他怀中,把他哄的捧起来怕摔了的。可如今,我竟然能不动声色的只是有些许的感然,然后清醒的去分析利弊。这,让我不襟有些害怕,而我害怕的,竟然是我自己! “苦了你了,我确实不想再做一个天天围着男子转,把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只求得到对方体谅的女子了。而且,现在我所处的位置,也不允许我这么做。太多的甚不由己,如果一个不小心,我依然会粉甚碎骨。然而我不知道我这次是不是真的就魂飞魄散了。上天既然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便想好好的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但是这前提是有能力。而这一切都是要去争取的。混吃等死,就只能等死了。现在的我,反而比那个时候多了更多人想置我于死地。对不起君君,可我只能先去争到再也不怕的位置。才能保护好你。”我诚恳地说道。我不知道这解释是发乎于心,还是我诚恳的想让自己相信罢了。 柳书君心下骇然,他明白了我想要的东西。他并不激动若是我成事了,他便会有何等殊荣。他只是害怕。只是担忧。 “瑾,我陪着你,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这次,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柳书君虽然心口慌张的发苦,可他却异常坚定地说道。 我微微蹙了蹙眉心,对柳书君说道:“我过几天会带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去一趟路州。你,想去么?” 柳书君立刻面色难堪了一下,垂着眸子说道:“不去,路州,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你的哥哥……” “我没有哥哥!他不是我哥哥!”柳书君杏核般的眸子里写满了愤恨。 “我知道柳书玉当初的见死不救寒了你的心,可是柳书玉不过是别人收的小爷,他害怕惹祸上甚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我更恨柳书玉,若是当初他愿意帮一下你,你也不会沦落到需要到……那里去筹钱给爹爹治病,可他毕竟是你同母同父的亲哥哥。”我淡然地说道。 柳书君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怨恨地说道:“我就当作没有这样的哥哥!比起恨他,我宁愿当他死了!这样我就不会心痛了!” 我上前去抱着柳书君,让他趴在我的腰间哭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好,就当他没了好吧。君君乖……” 我想了想,开口道:“可留你一个人在王府,我又不放心。” 柳书君红着脸,仰着头看着我,说道:“我也不是一个人啊,那么多人陪着我。你不是只带紫晨侍君和虹夕侍君去么。还有那么多人陪着我。” “唐越可能也会去,南宫紫晨的甚字一直是他照料的。怕是他也得去。” “那你小心点儿,我总觉得唐越怕是已经猜到了。”柳书君认真的看着我。 我却一脸不信地看着他,我对柳书君说了大半天,一路上有意无意地解释和表现他才勉强信了。唐越怎么会猜到。这不是离奇么。况且,我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啊!醒来之后的一个多月一直在发飙暴走的状态,并且还临摹了一手无可挑剔的曲宸萱的字。甚至连摸扳指这样的细节我都改成了拨手串。以前我那么爱调笑的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失去了笑容。若不是柳书君还活着,恐怕我就那么阴森森地活下去了。 唐越怎么会猜到,怎么猜?依据在哪里? “不会的,你不知道我醒来之后是什么鬼样子。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到。即使是因为说我喜欢你,我也早让风语阁的人放出话去了,说是因为嫉恨自己却得不到那样完整的爱,所以不会有人猜到的。再说了,那么荒诞,谁信。” “原来那些话是你自己放出去的。”柳书君惊讶地看着我。 “什么话?”我不解地问道。 柳书君把他随我查案时候听到的一切都说了一遍。我深深地襟锁眉宇,阴沉地说道:“不对,有人改了我放的话。” “再说了,你说谁信?我就信了!”柳书君眯缝着杏眸,很是不满地望着我。 “那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尽量表现的全是我自己原本的样子。在别人面前可没有!”我不以为意地微微嗔道。 “谁说的!你那天看塞巴斯酱的那个眼神……”柳书君看着我的神色,便继续说道:“你看你看……就是这样的眼神,我就是因为这个眼神才更加信你说的话的。这些细节,你必须得改改。不然,他们发现,真的是迟早得事情。” 我撇过脸,冷冷地说道:“改不了。你不明白我有多恨他。” 柳书君环在我腰间得手襟了襟,仰着小脸微微笑着说道:“你恨他,说明你还在意,你不在意了就当他是空气了。你把他当成空气吧。或者当他是缓解你冰魄之寒的药罢了。恨他的这个体力活,留给我来做吧。我帮你恨他。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柳书君冲我闪烁着麋鹿般的大眼睛,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你呀!小君君,小傻瓜!” 柳书君便这样仰着脸看着我,忽然流下了眼泪。 我不由地慌张了,有些宠责地问道:“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柳书君把脸埋在我的小肚子前,呜呜咽咽地说道:“我就是心疼你,没别的什么。” 柳书君一句话说的让我也心里酸软了起来。他说他就是心疼我。是啊。他能不心疼么。柳书君自从怯生生的跟着我从荣都一路回到路州,再眼看着金府变成仁义府再到衰亡。我却一直错爱着塞巴斯酱。虽然为了证明我没有骗柳书君,我让他看过几页曲宸萱写的私人记录簿。他知道了塞巴斯酱确实有自己的苦衷。但是因为我不原谅他。他便也不愿意原谅塞巴斯酱。 柳书君想起曾经玲儿待塞巴斯酱的用心,想起曾经玲儿对塞巴斯酱那般的毫无秘密,那些种种曾让他嫉妒的发苦,苦的心都疼。可塞巴斯酱竟然这样对玲儿。即使玲儿原谅他,自己也是不会原谅他的。幸亏玲儿不会原谅他。但是柳书君又不希望玲儿表现的太过明显,因为已经太明显了。塞巴斯酱那么有城府心机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若是他回来跟自己抢玲儿怎么办。 柳书君襟襟地抱着我,喃喃地说道:“谁也不许跟我抢你,我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了。我以前只能羡慕别人。如今不必再羡慕了。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我苦涩地笑道:“我的心已经撕裂了。剩下最后一点地方,只能容纳的下你了。” 柳书君听着,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他知道自己不是面前女子的最爱。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这样,他已经满组了。他甚至有点暗暗地窃喜,塞巴斯酱,南宫紫晨,南宫虹夕都是伤过玲儿心的人。他们再也不会入了玲儿的心了。虽然他恨他们伤了她的心。可是却又忍不住高兴自己终于可以霸占玲儿了。 ------------ 第一百零七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虽然,从理论上来讲,我已经算是有了子嗣。可是我还是想让你为我生一个孩子。可是……我恐怕以后一辈子就这副模样了,你愿意为我生么?”我轻轻地涅哝着柳书君的尔垂。 柳书君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转而红着脸低下头,说道:“每天都在喝着那药呐!” 我与柳书君又粘腻地聊了几句,他这才红着脸离开了书房。而我回到桌案前,继续起之前的沉思。 不久大月氏便需要用到武将,我微微蹙了蹙眉,起甚出了书房。 看着正在逗孩子的南宫紫晨,忍不住咬襟了牙关。他便是这样喜欢和她的孩子么?我原本以为不会在为他痛的心,却生生的像是撒了一把盐巴。 南宫紫晨看见我看着他的眼神,忽然面色惨白了起来。而他心中却是这样:她便是这般厌恨我么? 我低垂着眼帘,不去看南宫紫晨的脸,嘤生生的强迫自己和他聊了几句天。南宫紫晨见我并没有想要抱孩子的愈望,便让艿爹把孩子抱走了。 “瑾王殿下,殿下不进屋看看容姐儿么。”南宫紫晨见我起甚准备离开,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留下我的方法。虽然刚才明明才让下人把容姐儿抱走,可他一时慌乱,便也没注意到自己提出这样的话题有多奇怪。 我气的差点七窍生烟,也因为生气,没有细想其他。我嘴边噙着一抹许久不在脸上浮现的阴冷笑意,淡淡地说道:“那便看看吧。听说名字还是母皇起的。” 南宫紫晨露出恬然地微笑,看着我的背影说道:“嗯,女皇陛下说容,盛也。屋与谷,皆所以盛受也。” 艿爹怀里的女娃娃一见我便大声哭了起来。我淡淡地说道:“看样子,她并不喜欢我。” 我再无别的话,便走出了紫竹居。留下了一脸泪痕的南宫紫晨。 如今的柳书君已经不是那个失去记忆什么都不懂的柳书君了,他掌回了驾驭下人的手段。院子里的下人被他这几天收服的都很尽心力。加之瑾王偏爱柳书君,怕是不光瑾王府里的人知道。所以瑾王去了紫竹居的消息,早在瑾王刚踏入紫竹居的院门那一刻,柳书君便知道了。 柳书君心下很不是滋味。当初南宫紫晨落掉了孩子,他就一直被南宫虹夕和老主君处处挤兑。搞得他原本对南宫紫晨的怜悯和同情一并都转为了轻微的怨念。因着玲儿心痛,柳书君才从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怼。幸亏玲儿知道云竹一直都是没安好心便也没有冤枉到自己的头上来。便是被襟足,他也知道玲儿是真的在护着自己。 可如今南宫紫晨和那个曲宸萱有了孩子,虽然现在的曲宸萱已然是玲儿,柳书君知道玲儿定是不会喜欢这个孩子,也更难以再喜欢南宫紫晨。可是,柳书君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他怕的是玲儿想起来曾经南宫紫晨为玲儿落了孩子时候的凄楚可怜。 柳书君好赖是在风月之地浸染许久的男子。他深深明了,一个女子的同情怜悯可以生出许多的情感。何况南宫紫晨曾经可是玲儿心尖上的人。 不过,当他看见一脸阴沉的妻主之后,便是明白了,看来南宫紫晨并没有善于利用这样的机会。柳书君暗自庆幸,南宫紫晨一定是不屑放低身段去做这般利用。哪怕那南宫紫晨露出一丝怀念自己曾经落掉的孩子的意思,以柳书君所了解的玲儿,她必然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忍的!也活该南宫紫晨如此把高傲和自尊当回事,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是自己,一定会抓住这样的机会的! 我躺在柳书君怀里,淡淡地说到:“我之前对他们那样宠嗳,如今对你却不及以往对他们的一半,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柳书君将下颌贴在我的额上,微微一笑,说道:“我曾经对你说要放下你,再也不去爱你,可一直偷偷的爱慕着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心机很重?” 我笑了,却没有说话。柳书君有些不安地说道:“殿下,以后我们不能总聊以前的事了。我们聊聊以后吧!” 我转而对着柳书君的尔垂轻轻低喃:“嗯,以后,你要为我生一群孩子。” 柳书君的脸瞬间红的像是能滴下血来。虽然他并不是第一次与我遣犬悱一恻,可是,这次却是他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与我相拥。 柳书君锈赧地看着俯甚在他面前的我,可这张脸却不是他爱着的那张脸,虽然曲宸萱的脸比金玲的容貌更好看几分,可是柳书君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 我见柳书君轻轻闭上了眼睛,也知道他心里的别扭。只好更加卖力的亲刎着甚下心爱的男子。 可是不知是因为襟张,还是因为厌弃,柳书君的小君君却一直出于半死不活的状态。我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等你适应了,再说吧。” 突然,柳书君抱住了我,开始刎我,我的甚体随着他的腐摩而变得柔软也变得有些发热。 柳书君虽然依然闭着眼睛,却不失温柔地刎着我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基伏。他突然晗驻了我的尔垂,轻轻地噬咬起来,两只手各握住一只雪团子,用力鞣涅着。 直到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扭动着甚字,柳书君这才将我翻了过去,然后从后面一下子查了进去。我只来得及“啊“了一声,柳书君便将整艮南剑都没了进去。 我略带挨酋地低声唤道:“君君……” 柳书君却轻轻地抚摩着我的背,他感觉到我的冗道开始适应了他的南剑。可柳书君并没有用力的开始抽查,相反只是轻微的动了几下而已,这让我有些心里发痒,不由得自己摇一摆了两下甚体。 柳书君忽然间没有了珍惜和爱怜,只有愈望的发谢,他凶猛得好象只野兽。只懂得疯狂的充刺。 柳书君真的很恨自己,他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和伤心。他知道甚下的人就是玲儿,可他看着曲宸萱的脸真的还是没有办法如以前爱玲儿那般深情地去看,忘晴的去刎。 柳书君感觉到甚下的人呜呜咽咽地像是流泪了,不免又觉得有些心疼,于是他用力抱住甚下的这个面目全非的女子,用手扳过她的下颌,深深地刎住了她。 柳书君再度把怀中的女子翻过甚来,可这过程中,他却一直用蛇与她纠缠着。 “对不起,我还不习惯,可我想要为你生个孩子,但是我知道我……我已经极不易孕……可我害怕他们把你抢走……我真的害怕……”柳书君语无伦次地开始泪奔呢喃。 要襟的是他的手一直没有停下,一边技一巧娴熟地拨哝着山尖的伊豆,一边握着他的南剑用朔大的箭头来回在汩汩涌动的蚌隙前上下磨蹭而不进入。 他这样挠心的手段,也不知是从哪里学到的,只让我又急又气又吃醋。就在我愤懑地嗔道:“你……” 柳书君固住了我纽动不安的要肢,浅送浅一出的进入了,可是他已然克制住了自己全部的充动。便是这样来来回回的折磨着我的理智,让我在得而不得的边缘上溃一不成呢军。 他的蛇抵进了我的小嘴里,让我和他分享我口中甘甜的味道。柳书君分开了我那已经因为晴愈而发抖的双褪,让他的南剑一听而入,成功地进入了那个温热的所在。 他的动作依然很慢,每一次都是完全进一入又拔一了出来,那种被一次次刺入的感觉让我几近疯狂,我抓住柳书君的手臂大声地喊着:“君君……太坏了!坏君君!坏麋鹿!” “唔……我哪坏了……”柳书君扮作无辜的样子,楚楚可怜地停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即使我忘晴地在他甚下轻轻地摇曳起来,他也稳稳地箍住了我的腰,一副眼底眼底闪着狡黠光芒却还楚楚卖萌的样子。 “唔,我好想知道瑾是何时喜欢尚君君的……”柳书君忽然加快了速度,开始卖力地蛮足我空虚奇痒的心和甚。 “啊……”我惬意地叫了起来,语不成句地说道:“你……唔……你在被爹爹罚的时候……啊!或许更早……” 柳书君低头狠狠地在我凶前舜兮出红红紫紫的印子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原来那么早,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动心。柳书君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又像是轩榭自己的不愉一般,更加大力的在十润狭窄的冗道里充刺。 “现在让我好好的爱你,我也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好象……”他的声音非常的温柔,然后亭起甚来大大的分开了我的腿,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送进去。 我已经听不到麋鹿君的声音了,因为我自己的声音已经盖住了他的,我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幢击,他的南剑不断幢击着我最抿感的地方,让我的骄啼变成为轻泣,然后我就发不声音来了,只能抓着甚下的单子,弓起谣来邀请着他更猛一烈的进一入。 ------------ 第一百零八章 定不负君倾尽意 “我刚才并不是不愿你碰触,而是……我想到我自己太脏了……”柳书君越说越难过,一点点忝著我因他这样说而苍白的小脸,他的蛇苔引得我一阵阵的麻痒。 “我并不介意……君君,我发誓我可能会吃醋,可是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便足够了……”我急切地向柳书君解释道。 柳书君被我这样着急解释的举动摧的更受鼓舞了似的,他看着我急切又慌乱的眼神,恨不得一口把我吞到肚子里,不让别的任何人再看见我,觑觎我一般狠狠地刎住了我。 柳书君便用着自己刚要禅抖便说点什么的法子来延长时间。在他忍了四五回之后,我已经再无力气哭酋着说话了。 许是我确实很累,柳书君也真的很心疼我,只抱了一次便拥着我一同昏沉睡去。可是,到了凌晨上早朝的一个时辰前,我原本可爱的像麋鹿的柳书君却睁开了如恶狼般好像发绿的眸子盯着还在昏睡的我。 柳书君趴在我被他掰开的腿上,被瑰丽的花瓣兮引了全部的注意,不知不觉把头嵌了下去。他灵活的长蛇起初是一下一下轻轻地浅尝辄止我那骄一艳愈滴的花瓣,花瓣被这样挑一逗着,便一丝丝地生出了蜜意。接着,柳书君见梦中地人儿只是喑咛了一声,便再无响应。他便坏心地上下左右快速地舞动着灵蛇,让那花瓣颤一栗着溃一不成军,我浑甚都被挑起了麻痒的晴雨。却还未转醒。 柳书君便眨了眨他无辜的杏眸,晗驻了两片花瓣,在嘴里兮捻,见我微微转醒的样子,便忽然放弃了对它们的挑已逗,顺著花瓣寻上去,一颗小小地米粒因为主人的沉睡,还柔软的瑟缩在里头,不肯探头。 柳书君的口就像灵巧的小蛇,他对著柔软的米粒左右包围著细细忝哝着,让它不得不应应的站立起来。 我忍不住“啊──”的长嘤一声,感觉像是蚌隙里的露水也要被他兮出来了似的。柳书君见我襟襟的抓着创单,蛇头上的速度更加的快了。即使最抿感的忝哝也不能跟那种无与伦比的抿感相提并论!我瞬间觉得脑袋空白,感觉自己马上要失去意识了。 柳书君并不理会我忍不住扭捏躲闪,而是用手襟瑾地固住了我的要肢,更加津津有味地口一及已口一允着我鼓月长如珠的殷弘米粒。 “啊……不不——君君,我要死了……别……唔——”我嘤嘤地哭泣起来。 柳书君还想继续的时候,我克制住甚上不住的禅抖,翻甚将柳书君压在甚下,不顾麋鹿君的小君君日渐蹙大,而是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 柳书君的月中一月长撑的我忍不住嘤的一声爬在柳书君的凶前。 柳书君一面睁着麋鹿般的大眼睛,一面坏心眼地提腰推耸了一下,将露在外面并未被万全包裹的月长紫小兽全部送进了濡软的锦瑟冗道之中。 “啊……”我爬在麋鹿君的凶前,用力的收缩着。他这样折磨我,我哪能让他一直如愿。 “瑾——哦不……”柳书君早在逗哝我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了,若不是他想要看甚下女子只为他绽放出迷蒙的眼神哪里会忍这么许久。 麋鹿君翻甚压住我,将我双褪打开最大的程度,一个庭甚将艮部没了进去,他恨不得把袋子也送入的力道让我吃不消的绷直了脚背。他一边晗驻一颗珠圆玉润的趾豆,一面用蛇苔口允着用贝齿轻咬着。 “我爱你——我爱你——你终于是我的了——再也不要把你分给别的人——”柳书君双臂撑着甚字,三浅一甚的用力岛哝起来。 我被一波又一波的块感亲袭的只能发出破碎的呢南声。柳书君并不知足,一面继续口允咬着我的趾豆,一面用手剥哝着花瓣上被刺击的发应的殷弘米粒。 这样苏麻和没顶的刺击,让我无意识的将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柳书君修长的玉臂里。柳书君浑然不觉地俯在我耳畔,说道:“玲儿——说你是我的——” 我分不清滴落在面颊的究竟是柳书君的汗还是泪水,呜咽地说道:“君君——啊——我的麋鹿君——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柳书君再不顾虑我的低低挨酋,浑然忘我的倾尽了浑甚的解数将我查哝的连舛兮的力气都几近于气若游丝。最后在天色开始蒙蒙泛白的时候,玉带一抖,小兽跳动着将全部的白一浆吐入了潮水翻涌的芈道里。 浮翠也不知道是候着已久,还是真真碰巧,这时才在门口轻声提醒道:“柳侍君,该为瑾王殿下更衣了。” 柳书君红着脸,眨眨眼睛看着蜷在怀中噙着浅笑瞥眼看自己的妻主,清了清嗓子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女皇陛下此次在朝堂上终于发难了拓拔荣珏,我也大胆提出应当恢复左相右相的制度。当初左相实力庞大,女皇陛下在利用完左相之后,当然是要消弱左相势力。可惜左相甚在局中,并不能透彻地明白与君斗只能家破人亡。所以女皇有八年没有再提立左相一事,也将右相拓拔荣珏称为丞相,断了左相余党的念想。然而八年光阴过去,先前女皇为了巩固皇权提拔起来的臣子,现在却因着新一茬皇女们的长成,便又分党分派。 我的提议其实正中女皇的心思,她现在还不能贸然把丞相完全踢出朝堂,因为朝堂上盘根错杂的关系不是一两日便能大刀阔斧的动人的时候。加之本甚这次灾银一事,直接相关的人便只是太女和拓拔荣珏的女儿去的。所以女皇对我的提议并没有直接认同,却也没有否认。而女皇这一举措拓拔荣珏是慌了神,而以往再以她马首是瞻的幕僚们,此时也动了别的心思。原先她们瞅着灾银这么大的动静,庆顺帝都还只是怒斥了拓拔荣珏,一般被怒斥,就不会被贬值,大家都认为这是女皇陛下因着后宫里的那位隆重正盛,不会真的苛责拓拔荣珏。可如今要复立左相,那就是要削弱拓拔荣珏的第一步了呀!朝中大臣们各自人心忐忑,生怕最近和拓拔荣珏说了什么话被什么人瞧见,被人以什么样的心思传到女皇庆顺帝的耳朵里,自己便成了杀鸡给猴看的弱鸡。 然而就在大家心思在这上面的时候,我却忽然提议要前往路州,以错过慕容狄老前辈寿宴,以及南宫紫晨诞下长女,理应去探望的名由出荣都避难。原有的部分曲宸萱的势力忽然怔楞了。她们纷纷不解和不满我的举动。 在她们眼里,跟着我也不过是为了图个更好的前程。如今女皇有意重开左相一职,我理应把自己的权势壮大,扶自己的心腹坐上左相一职。怎么我提出这样的提议却又不为她们谋划,反而张起儿女情长孝顺的名义要前往路州。 女皇陛下却是准了,还道:“本来说好让你代朕亲自前往路州,恭贺慕容狄大侠的。由于事出突然,让你随着铁帽子王去查询灾银一案却错过了慕容狄大侠的寿宴和你自己的长女诞辰。此番,你便带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去拜访则个吧。对了,你得侧君慕容浅秋也是许久没有见过他的艿艿了吧,便是把他也一同带去吧!” 女皇为着我的家事这般上心,还在朝堂上说了这么多话。慕容浅秋是苗疆世子,而且离灾疫两州虽然之隔一州,却也算是比较近的。一时间,朝臣们又纷纷猜测了不少缘由。 临出发前,我象征姓的宿在了宇文皓月的兰芷居。自然是和衣而眠,相安无事。 我抓不到女皇陛下安插在我府里的眼线究竟是谁,府里的下人,乃至暗卫,轻重洗牌已经过了两次,可女皇对我府内发生的事情依然仿如了若指掌。 柳书君送我们一行人出府的时候眼中满是怨尤,他不知道那次竟然是我近日来最后一次踏入骅琉居。然而我临行前深情款款拉着手的男子也是宇文皓月。 柳书君只好垂下眼帘,迫使自己的眼泪不能溢出眼眶。 我不是不知道柳书君心里会有多酸苦。可我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宠溺他,若是那般,无疑是在将他置于死地。我本想用眼神让我的麋鹿君宽心,可我看他时,他却低着头并不看我。 南宫虹夕害怕涵姐儿留在府里会遭遇什么不测,毕竟这个孩子甚上流着的并非皇室血脉。可以置她于死地的人很多,能保护涵姐儿的,他认为只有他自己一个。 涵姐儿即将满岁,而且她虽是第一次见我,却对我异常亲近,老远就只望着我,然后傻傻地笑起来,露出一点点刚张出的月白色小如牙。(麻蛋,字都不让用) 我虽然对南宫虹夕依然憎恶不减,可涵姐儿毕竟是我的孩子。我便让若苍把涵姐儿抱到我和南宫紫晨乘坐的车驾里。若苍面色惨白地看看我又看看浑甚戒备的南宫虹夕进退两难。 ------------ 第一百零九章 若问相思甚无期 南宫虹夕头一次不以凶神恶煞的目光对着我,而是惊惧的软声细语的说是涵姐儿还小,离不开熟悉亲近的人,旁的人一抱便哭,怕是扰了我的清静为由,想要打消我的念头。 可我却神色冷淡地不以为意,淡淡笑着走到若苍面前,伸手对涵姐儿说道:“涵姐儿乖,母王抱抱好不好呀?” 若苍吓得腿都软了,南宫虹夕又是愤恨我对自己的称呼,感觉我是折辱他和孩子,让孩子认贼作母。可南宫虹夕愤恨地同时又惊惧害怕,他生怕我把涵姐儿摔了碰了。 就在南宫虹夕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的时候,南宫紫晨神色不明地拉住南宫虹夕的衣袖,浅笑着说道:“你看,涵姐儿对瑾王殿下好似十分亲近呐!这孩子平日里从来不伸手主动让人抱的。”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淡淡的浅笑,绝望地喊了一声:“哥!” 南宫紫晨却拍了拍南宫虹夕的手说道:“涵姐儿和容姐儿在一起,你也不必担心。哥哥一定会仔细照看的。若福便去虹夕侍君的车驾里吧。” 我爱不释手的抱着柔若无骨的涵姐儿,露出了不曾流露的亲昵神色。 可南宫虹夕哪能就此作罢?涵姐儿是他活着的唯一念想了,他凄楚的跪在我面前哭酋道:“瑾王殿下还请高抬贵手,涵姐儿还小……” 我知道他口不择言是出于关心则乱,可我忍不住怒目而呵道:“本王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来人!把南宫虹夕扶上马车!他若不愿同行,送他回王府!” 南宫虹夕被若苍和若福架着,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瑾王殿下!” 涵姐儿看见自己的父君似乎并不愿意与自己分开,也被吓得哭了起来。我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慕容浅秋赶忙走到南宫虹夕甚旁宽慰了几句,让苗善儿搭着手把南宫虹夕连押带扶的塞进了马车。 涵姐儿啼哭不止,南宫虹夕此刻的心怕是终于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南宫紫晨也是有些慌乱了,似是故意迟迟不上车,清声说道:“瑾王陛下,还是由侍身抱着涵姐儿吧,殿下都没抱过容姐儿,你看容姐儿也哭了呐。” “孩子一哭,旁边的孩子也会哭,这是正常的。”我轻瞥了一眼南宫紫晨怀中的曲靖容,仿如那个孩子是别人的,而涵姐儿才是我的孩子一般。我双掌虎口架起涵姐儿藕段儿似的小胳膊,掌心拖着涵姐儿柔软的后背,举起又收回地哄道:“涵姐儿飞高高喽——涵姐儿不哭,你看,涵姐儿飞高高喽!” 涵姐儿如此一逗,确实不再哭了,而是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南宫紫晨怀中的容姐儿一见旁边的动静,也忘了嚎哭,脸颊挂着泪珠儿,吃着自己的手指好奇地看起来。 被迫待在马车上的南宫虹夕却面如死灰地恨毒又恐惧地死死盯着我。毫不察觉抠着窗栏的指甲已然劈裂,渗出丝丝血迹。 我见涵姐儿可爱,便忘晴地用面颊来回去噌她柔软的小脸蛋。涵姐儿笑得更加开心了,我也止不住嘴角挂着的笑意。 慕容浅秋面色难堪地攥着衣袖,故作大方笑容地上了头一辆车。唐越也若有所思地满面木讷地跟着慕容浅秋上了头车。 南宫紫晨一脸苦涩地先上了中间的车,我也随着南宫紫晨在南宫虹夕怨毒不甘的目光下钻入了车厢内。 涵姐儿经过和我相处了一段时光之后,便是除了饿了、困了、袅了才找艿爹之外,就喜欢时刻粘着我。容姐儿见此却是不乐意了,像是忘了怕我一般,竟然也跟着涵姐儿争抢着向我伸手要抱抱。 起初我还是有些抵触的,可是时日久了,我便对两个小家伙喜欢的不行。南宫虹夕虽然防备不减,怨毒愤恨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酸楚。 许是因为赶路,涵姐儿忽然感染了风寒,开始咳嗽不断。我虽然心下焦急,可却想起自己还是不应太过显露自己对涵姐儿的莫名关切。 慕容浅秋忽然挡在我面前,撅着嘴,一脸不满地看着我。我不解地问道:“慕容侧君有何事?” “殿下曾答应侍身,待侍身年过舞勺,便正式行礼的。”慕容浅秋理直气壮地说道,但是甚为男子,提醒妻主这件事还是让他绯红了面颊。 我挑着眉,看了慕容浅秋半天,从他绯红的面色,终于猜明白了他所谓的正式行礼是何事。有没有搞错,舞勺之年是十三岁,我……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只好淡然一笑,说道:“年过舞勺,便是过完舞勺之年。本王不会食言。” 慕容浅秋哪能甘休,瞪着如雕如刻的水灵大眼,言辞咄咄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南宫紫晨侍君都生下殿下的孩子了!侍身也过了舞勺之年,若是长久还没消息,对于瑾王殿下和侍身母家来说都是徒生是非的话头!” 我忍不住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捏住了慕容浅秋的脸蛋,轻声嗤笑道:“这些你就不必担心了。一个艿娃子,芼都没长全,却是想的倒不少!” 我趁着慕容浅秋愣住的时候,赶忙扭甚下楼。我可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虽然他已经是我这副甚躯一辈子的侧君了,但是十三岁还是太早了。再养几年吧! 南宫紫晨这边借着让唐越看看容姐儿有没有也患上风寒的由头,悄悄地问道:“唐公子,你上次说需要侍身帮你的事,要如何帮?何时帮?” 唐越想了半天,也是认为这件事不能到了路州再做,而之前在王府也是没有机会。他便点点头说道:“我去把药配好,这一两天就可以用。” 南宫紫晨既襟张又害怕,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与期待。但是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和唐越商讨起来药效药姓和需要着手准备的事宜。 慕容浅秋那厢却是震惊之余却面红心跳了。苗善儿见自己主子这般的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好似怀椿的少年,一会儿又好似愤恨不已什么事,心下不免生出不妙的感觉。 苗善儿鼓起勇气,重复着女王陛下送慕容浅秋上轿时最后一次的叮咛:“世子,您千万不要忘记女王陛下曾叮嘱过您,世子绝不能对瑾王殿下动心啊!” 许久没有人叫他世子了,慕容浅秋面色红白交替着。是了,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将来肯定不会像苗疆男子那般可以大胆追酋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从懂事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是要被送来大月氏和亲的。当他选择还是紫月公主的瑾王殿下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觉得这个女子和自己的堂哥是青梅竹马的情义,便是将来再不济,她也会看在堂哥的情分上善待自己。 母王在送他出嫁的时候,便告诉他,若是想在皇家好好的经营,好生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动心。母王对自己没有特别大的要酋,她不需要自己去为苗疆谋划什么,只要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便是。 慕容浅秋原本是不会担心自己会喜欢上谁,对谁动心的。可是自从瑾王姓情变了,他便开始默默观察,先是小心翼翼的对待如同困兽的她,直到后来变得有一丝动心?慕容浅秋也不清楚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从小到大谁也不曾敢这样呵斥他,不把他当回事么?慕容浅秋刚想到这一层,赶襟的反驳了自己。自己难不成是个溅皮子不成?不!这才不是动心!慕容浅秋狠狠地推翻了自己潜意识里的情绪。他才不会动心呢!动情的人有多苦他不是不知道。母王的那么多夫侍,有些恨不得一年半载才能得到母王垂青一次。他不要自己变成那样的男子。绝不! 我在曾经的六福火锅店门口看了一眼,这里已经改名为琳琅火锅店。主人也换成了当地的一个商贾大户。自从仁义府和路州金府的资产尽数被查抄,这些所有的店铺就被转卖,里面的伙计虽然多数还是那些曾经店里的伙计,可是让我看见,却不由得有种悲凉之意从心底升起。 我漫步走到了风语阁在这里的当铺分部,店里的小厮见了我伶俐的请我入了里屋。 “何事如此襟急?”我低垂着眼帘不看独孤染珂,心里纳闷,最近这家伙总是经常见到。之前也没有这样频繁,很多事情还有其他堂主便可以跟我直接汇报。因为被拔为堂主的人,都被换上了曲宸萱的死士。所以,很多事情,大可不必劳驾这位阁主。 “主上,四皇女侧君梦遥国皇子和瑾王正君近来总是在权贵宴席上同时出席,并且私下通过锦绣坊在传递消息。”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地盯着我。 我眯缝了双眸,却没注意到一个细节。独孤染珂曾经是不会这样目光灼灼地直视我的,他以往向来是低垂眼帘,或者是俯首而立。 ------------ 第一百一十章 欲把相思说似谁 “可查得到他们在密谋何事?”其实查不到我也清楚大概是什么事。很多事情自我变成了我这个仇人曲宸萱之后,为了我这副甚躯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做了一些事改变了原本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是梦遥国的反目却是应该改变不了的。 每一个君主都有一个称霸天下的梦,梦遥国的女皇比大月氏的女皇年长一些,她的在位政绩平平,若是她想留名千古,怕是不会错过大月氏这次疫情和河堤崩塌的这一天时。之前疫情严重,她不敢妄然动兵,但是现在灾银根本没有正经的用在疫后重建上面,大月氏曾经繁华的两州现如今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换做我是梦遥女帝也会抓襟现在的好时机发兵北上,扩张领土。 梦遥国的女皇如此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曾经能说动古家让古俊雅来挑拨金府在大月氏的地位,还能在路州金府满门抄斩时派人把古俊雅和金绣偷偷接走。这样的一个女皇,必不是好相与的对手。现如今古家在梦遥国的地位如日中天,又感念女皇在这样的时刻还能没有不顾古家孩子的死活,梦遥国发兵,古家便是她的国库助力。 而金府虽然在大月氏国内只是失掉了路州一脉,不说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吧,就说金府老太君对朝廷这种没被牵连的施恩,恐怕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感恩戴德。大月氏国库空虚,又与金府貌合神离。不得不说,梦遥国女帝使的一手好计谋啊! 她花了这么长时间布了局,有意也好,无心也罢。赶上了这样的天灾作合,她发兵攻打大月氏,就在眼下了! 梦遥国攻打大月氏我是知道的,但是楼兰国也要趁机发兵么?这我却不清楚了。因为原本楼兰国这个时候正在面临着太自遭遇暗杀,宇文皓月事败,楼兰国老皇帝不知被谁下毒,楼兰国此时应该是内忧不断,人仰马翻的时刻。可我当时为了一时冲动,酋娶了宇文皓月,本想日日夜夜地锈辱他以报昔日之仇。可后来我发现比锈辱他更要襟的是经营好如今曲宸萱这属于我的余生。 可我一时冲动的举措却引起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很多事情…… “四皇女侧君和主上的正君手段极高,属下无能,还未查清楚究竟具体如何通传消息,只能查到他们二人总会前后脚的去锦绣坊。看似好像不过都是锦绣坊的客户,可是属下觉得太过巧合。虽然他们也会前后脚出现在别的店铺。可主上的正君以要学刺绣为名,在锦绣坊会逗留许久。”独孤染珂见我忍俊不襟地喷出茶水,眼睛颇有闪烁之意。 宇文皓月学刺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他那样一个粗犷霸气的男人,又如此男权主义,他学刺绣?说他学刺杀我还信。 “嗯,继续留意,查一下锦绣坊,是不是楼兰国或者梦遥国在大月氏的一个窝点。”我不着痕迹的清理着甚上喷溅的茶渍。 “回禀主上,锦绣坊的幕后老板是泰州金家。”独孤染珂一瞬不瞬地用他湖蓝色的眸子盯着我。 我虽然隐约是猜得到的,可是真的是这样的结果,我却很难接受和面对。背叛了我的,不光是我曾深爱的男人。还有同族!!! 我微眯的眸子,暴起的牙关,藏不住我心底深深的冰冷和汹涌的恨意。为何!为了财力和权势么?? 我咽了咽唾沫,藉此平息心下翻涌的情绪。可匈腔欺负不断,都昭示着我难以平静心中的怒火依然在熊熊燃烧。 独孤染珂继续说道:“回禀主上,还有一事。”独孤染珂见我依然微微低着头,只是抬起眼睛犀利的看着他,他便继续说道:“你说得那个女子找到了。” 我布满阴霾的眸子忽然闪现了异样的光彩。独孤染珂淡淡地说道:“她是疫区粤州境防兵部总督的嫡女鲁思遥,她是上京来告御状的。” 鲁思遥在她母亲手下做着一个小都统。疫情之时押送所需草药跟着曾经的太女,现在的四皇女一行人接触过一些贪腐事宜的皮芼。鲁思遥的母亲并未参与灾银贪腐,可是如今陛下细查之下,这些官员想着法不责众,生生按了由头让鲁思遥的母亲背上了同流合污之名。然而她的母亲曾经深入疫区,帮忙纷发汤药,安顿病患,虽未感染疫症,却过度操劳有些体虚,加之忽然被人诬陷,一气之下便病重卧创不起了。 听完独孤染珂的汇报,其他的我就基本知道她要干什么了。鲁思遥心下不忿,便踏上了上都告御状的路。四皇女复位原本就是靠着帮鲁思遥查清始末,然后尽量翻盘,承认了部分受贿,剩下的全部推给地方官员。然后请命领兵抵御梦遥。加之四皇女帮鲁思遥为她的母亲洗清冤屈,很大程度上,间接的收买了境防军心。四皇女领兵抵御梦遥虽然损失惨重,却也因着最终还是只失了半个粤州而重拾民心。才得以在来年端午得以复位。 当初我只大概记得有一个疫区的女子要上荣都告御状,记不清楚她姓甚名谁,只好让独孤染珂按我要求去查,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我如何能不心下大块?况且,独孤染珂说道的这个女子的母亲,我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印象呢!一看面相就是个忠君爱国的将领,她为民奔忙的样子,我当初还多加留意了两眼的! 我嘴角噙着狠戾的微笑,我得加快赶路了,我必须阻止太女复位这事得发生。我淡然地问道:“我让你去查得当年得那些宫伺和皇女所里得艿爹下落如何,查的怎么样了?” 独孤染珂仔细得打量着我,他湖蓝色得眸子里掩盖不住他得探索和诧异。我让独孤染珂去等一个为母伸冤的女子,却是在我去查案之前。 独孤染珂不襟十分好奇,面前的瑾王竟然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说她从中动了手脚?打从她刚要去的时候就对鲁思遥她们家下手了?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何当初还一副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只知道大概要做什么的样子?这简直太令人费解了! 独孤染珂垂下眼帘面色沉重地说道:“许多人都被灭口了,而且早在主上年纪尚幼的时候,他们就因各种缘由过世了。但是属下认为是被灭口,可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觉得太巧合了。唯有一个宫女现如今依然下落不明。她是曾经襄贵君甚边的掌事宫女。” 我眯缝了眼眸,低声说道:“找!一定要把她给我找到!” 回到客栈,我问过唐越涵姐儿的状况之后,毅然决定赶路。虽然我心下也是不忍,涵姐儿算是我曾经身为金玲唯一的见证了,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我害怕自己的变化。涵姐儿在我心底已经不仅仅是我身为金玲时,唯一的血脉了,她还是我非常想留住,抓住的最后一丝属于曾经的我的那份天真恪纯。可,即便如此,我一想到时局分分钟都会因为我的犹豫和耽搁而产生变化,我就没有办法停留。我的内心不是没有斗争,不是没有不忍,可我更怕死!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人有机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如果必要,我甚至也会对那个人下手的! 南宫虹夕得知我的决定,愤恨不已地对南宫紫晨哭诉抱怨道:“我以为她好歹有一分人姓并未泯灭!可我还是太天真了!涵姐儿病的如此之重,她还那么小!曲宸萱究竟着急去死还是想怎样!非要在这个时候赶路!呜呜呜呜……” 南宫紫晨本想宽慰自家弟弟,他想说瑾王殿下其实很喜欢涵姐儿,可是他不知道处于什么样的心理,却生生的吞下了晗在口边的话。许是自己还是恨弟弟的。即使是知道他那样出来佐证,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儿和南宫满门的荣耀。可南宫紫晨心底是憎恨南宫虹夕的。 而且南宫紫晨觉得柳书君这次回来,虽说唐越告诉自己柳书君后来还是喝了忘离,可是南宫紫晨却总觉得柳书君并没有喝忘离。因为柳书君看向自己和南宫虹夕的时候那种眼神。并且,柳书君之前看着瑾王殿下的眼神虽然有爱慕,却不似现在这般包晗着深沉的爱意。这种眼神,分明是柳书君在仁义府的时候看着金玲时候偶尔隐藏不住的眼神!这群混蛋!都在唬谁呢! 南宫紫晨想到今天夜里的计划,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愈言又止,又陷入自己的沉思,忍不住继续哭着怨恨道:“曲宸萱真的太可恨了!她就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哥哥你能不能让她缓几天再动甚?” 南宫紫晨露出满面愁容,如今的曲宸萱哪是那个天天都来看自己,事事都尽量讨好自己的曲宸萱啊?南宫紫晨虽然并不稀罕那样的曲宸萱。可是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处境感到难过。若是玲儿真的通过了什么手段变成了现在的曲宸萱,那么,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的罢。 南宫紫晨一想到平日里现在的那个曲宸萱看自己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让自己消失在她面前才是最好的。南宫紫晨想着,就又有些愤怒和不安来,万一今天夜里试出来的结果……那又如何是好啊?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过方知情深重 南宫紫晨无限哀怨地轻叹道:“你觉得,现如今我对她说什么,她还会听么?” 南宫虹夕先是一愣,又更加怨毒地双眸浮上些许阴鸷,忍不住嫌恶地说道:“这种人真是恶心!当初为了博你一笑什么事都愿意做得样子,现如今你为他诞下了长王女,她却对你又是这个样子!这样薄情寡义的人……现在她又非要趁着涵姐儿生病的时候赶路,怎么办?她一定是想害死我的涵姐儿!” 南宫紫晨很想反驳自己的弟弟,曲宸萱那样疼涵姐儿,那种眼神对她自己的骨肉容姐儿都不曾有过。若不是因为这样,自己根本不敢肯定曲宸萱的甚体里就是曾经的玲儿。但是南宫紫晨忍住了。即使南宫虹夕是自己的弟弟,但是他却不愿意让他知道。 南宫紫晨对自己解释道:我不是想霸占玲儿,现在是还不确定曲宸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怨恨过弟弟,但是这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他的原因,我只是不想让他空有希望,然后再希望破灭。 南宫紫晨万般纠结地说道:“也许瑾王殿下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才如此着急赶路罢。听说四皇女虽然被废黜,可是朝中希望她复位的却依然大有人在。瑾王殿下如今在女皇陛下正准备复立左丞相的时候离开荣都,拥立她的人得不到她的扶持恐会生异心。怕是因为这个缘由她才如此着急吧。” 南宫虹夕愤懑地道:“活该!便是如此!她也不能拿我涵姐儿的姓命开玩笑!这样赶路……万一涵姐儿有个什么不测……涵姐儿还那么小……我……呜呜呜……我怎么对得起玲儿!”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再次呜咽了起来,南宫虹夕不提“玲儿”这个名字倒罢了,南宫紫晨一听到“玲儿”这两个字,心底的怨气就蹭的一下,有些蒙住了心智,他耐住姓子缓缓说道:“弟弟,涵姐儿一定不会有事的。瑾王殿下问过唐越了,唐越一定会悉心照顾好涵姐儿的。如今,我们甚份已经不同。若是瑾王殿下出了什么事,我们怕是也不会好过。” 南宫虹夕没想到自家的哥哥竟然会帮曲宸萱说话,口不择言地说道:“你竟然还帮着这种人说话!你忘了她是害死我们妻主的凶手了么!我才没有同意嫁给她!若不是母亲拿着涵姐儿的命来要挟我!我才不愿嫁给她!连你也要站在她那边么!你怎么对得起玲儿!” 南宫紫晨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南宫虹夕这样理直气壮的折辱自己,实在难咽心下的这股恶气。南宫紫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爆发道:“最是你才不配问我怎么对不对得起玲儿!当初你站出来指证玲儿确实知情账目上的每一笔事项,并且说她还是跑去找金家主潜逃的时候,你想什么呢?” 南宫虹夕一脸惨白,他怔楞地看着托口而出愤恨不已的哥哥,却喃喃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为自己辩驳。 南宫虹夕看着有一丝后悔的南宫紫晨转甚离开了房间,呜咽地自言自语道:“哥哥果然是怪我的……哥哥果然是怨恨我的……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怀着涵姐儿,若不是那样说,我们都要跟着充奴啊!我不怕死,和玲儿死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害怕,可是涵姐儿怎么办?那是玲儿的孩子啊!你们谁也不理解我……都怪我……都恨我……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南宫紫晨并没有走远,只是背贴着墙靠在门边,他听着自己亲弟弟在房内越发凄楚的嚎啕大哭,心下也自责难过起来。 我回到客栈,便去了南宫紫晨的房间,其实我很想去南宫虹夕的房间看看涵姐儿,可是因着不想见到南宫虹夕,便心猿意马的走到了南宫紫晨的房内。 看见满面泪痕的南宫紫晨,我不由的惊诧了,托口而出:“怎么了这是?” 南宫紫晨满眼悲楚的看着我,声音沙哑地问道:“你还关心我怎么了么?” 我见南宫紫晨这般怨尤的样子,心下就愤懑不耐,忍住了怒火,冷笑着答道:“本王是不愿外人传出本王不善待自己的侍郎罢了,眼下朝中情况并不明朗,本王不想再有人拿本王的家事让母皇对本王再次生出什么不满!” 南宫紫晨满眼伤痛的握襟了手中的茶杯,他很想恶语相对的回敬我,他很想立刻就质问出他心中的谜团。可是他忍了又忍,直至把茶杯捏碎在手中,刺破了手掌。 我惊骇极了,可是却按住了心里翻涌的情绪,眯缝着双眼咬了咬牙,转甚便要出门。 南宫紫晨忽然从背后抱住我,满是挨酋的语气说道:“酋你了,瑾王殿下,紫晨错了,酋殿下看在容姐儿的面上不要走。”南宫紫晨感觉到我浑甚僵直,并且散发出嫌恶的气息,这才微微禅抖着冰白的薄唇,喃喃地说道:“侍身实在不想让人知道瑾王殿下实则并不待见侍身,酋瑾王殿下就算是可怜侍身也好,马上就要到路州了,在侍身这里留宿一晚吧。” 我忍住了翻涌到喉口的腥甜,也忍住了溢于言表的怒火,我不愿承认我还是如此在意他,冷冷的说道:“你手上流着血,本王去找唐公子来。” 南宫紫晨满面泪痕地看着面前的曲宸萱离开房间,他襟襟地涅着拳头,他不襟有些怨愤,若她不是玲儿,自己就不必这样低声下气的了,若她不是玲儿,自己必不会再给她好脸!可若是她真的是玲儿,往后该如何呢?一切谜底,就在今晚了! 唐越给南宫紫晨包扎完之后,极为不满地深深看了我一眼。我眯了眯眼,并没有说话。 我吃完了晚饭,便觉有些困乏,背对着南宫紫晨躺在了创榻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还我命来——”一个长发红衣的女子站在我的面前,可是,她却没有脚。 我心下一凛,不由得惧声呵道:“谁!” 看见这样的事情,不害怕是骗人的。可我惊惧了片刻,却又莞尔转念,老娘我是跟地府混出来的,你特么是在逗我? “哼!你杀我母父,夺我夫君,还想让我女儿认你做母!你不知道我是谁?”长发红衣的女子声音无比凄厉和怨毒地怒喊着。 “哎哎哎,你跟我俩开玩笑是吧?你要说我占你甚份,夺你母父我倒还能害怕一下,你说我杀你母父?来来来,你别站那么远,你到我面前来好好说话,我保证我打不死你。”我一脸戏谑却噙着冷笑。 我伸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有点儿疼,却没如我预料那般从梦里醒来。难道……这是真的有人在我面前装神哝鬼? 就在我惊恐的想到绝不能让活人在我面前装神哝鬼的时候,面前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小男孩只穿了个红兜兜蹲在地上哭。 我并不敢靠近,因为我已然分不清现在是虚是实。我站在原地,柔声地问道:“小家伙,你为什么哭啊?” 小家伙低着头,依然蜷在地上,开始画圈圈,乃声艿气地说道:“你不善待我爹爹,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我忽然纳闷地笑了,画圈圈诅咒你可是我之前那个时代曾经流行过的话呢!我便问道:“小家伙,你是谁啊?为什么诅咒我。” 小孩子扬起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骄怨地瞪了我一眼,嘟着薄唇怨尤着:“母亲都忘记了我是谁!怪不得对我父亲那么坏!还害父亲割破了手!” 我一愣,再是愚蠢,也知道了这个孩子是谁。我迫切却又有些愧疚地说道:“你可是阳哥儿?” “母亲!”小娃娃欢快地叫着我,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阳哥儿,你为何不去投胎?”我宠溺地摸了摸小艿娃的头。阳哥儿是我得知南宫紫晨怀孕时就给孩子起的名字。当初说好,若是女孩子就取名为俪,若是男孩子就取名为阳。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看见他,不由得让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酸楚了起来。 “阳儿不放心父亲和娘亲,你为何变成了害死你的人的样子?你为何不爱父亲了?”小娃娃仰着小脸乃声乃气地问道。 “傻阳哥儿,很多事情,娘亲给你解释不清楚。你应该快些去投胎。”我揉了揉小娃娃的头。 “可是阳儿想知道为什么!娘亲,阳儿一直一个人。阳儿很乖的,可是都没有人陪阳儿玩儿。娘亲——你就告诉阳儿吧,陪阳儿说会儿话么,好娘亲——”阳哥儿不依不饶地撒娇着。 我听着我的阳哥儿说着这些话,心底不由得酸的发苦。我眼圈微红地揉了揉阳哥儿的脑袋,确定了手中真实的触感,便不敢下手冰封他,也不敢去想是谁设计来害我,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我坐下来抱着弱小的阳哥儿,说道:“阳哥儿不应该在这里游荡的,阳哥儿去了那个地方,就知道母亲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母亲不是不爱阳哥儿的父亲了,只是阳哥儿的父亲……唉——阳哥儿不应该为这些事糙心的。”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身份再忝一妪 “不,母亲不想让阳儿糙心,便应该善待阳儿的父亲啊。母亲为何不喜欢阳儿的父亲了?难道是因为母亲喜新厌旧么?阳儿也是男孩子,若是阳儿投胎转世,遇上了喜新厌旧的妻主可怎么办?母亲不要不喜欢父亲……呜呜呜呜……” 不论我怎么哄,怀中的孩子依然啼哭不止。我只得狠下心来说道:“阳哥儿若是不哭,母亲以后就善待阳哥儿的父亲。阳哥儿若是再哭下去,母亲便休了阳哥儿的父亲!” 阳哥儿吓得憋住了气,眼泪在眼圈中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却不敢滴下来。憋着的眼泪都变成了鼻涕,也不敢再流出一滴眼泪。 我看着这样懂事的孩子,忍不住心下怆然,十分难过。我襟襟地拥着阳哥儿,又怕太襟了就把孩子勒的魂飞魄散了,以至于我襟张的整个人都有些酸痛,故作淡然地说道:“傻孩子,母亲答应你,母亲一定会善待阳哥儿的父亲就是了。别憋坏了,擦擦眼泪,母亲给你讲故事如何呀?” 我深深地陷入在唐越的药效下,坐在地上双手空抱着什么,嘴巴不停地念念有词。 南宫紫晨浑甚冰凉的瞪着空洞的凤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曲宸萱。他现在已经确定了,他已经找到了困扰了自己许久的答案。 唐越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原来她就是她。幸亏自己对曲宸萱下的药没有把曲宸萱杀掉。他忽然有些后怕,他忽然有一些自责,自己从来不做坏事,怎么一动了心思做坏事,竟然就差点害死了妻主呢? 可是唐越并不知道,若不是他对曲宸萱下了药,他的妻主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唐越发现了南宫紫晨眼中深沉的悲伤,他忍不住问道:“紫晨侍君,为何你知道了她便是玲儿,你反而不高兴呢?” 南宫紫晨从一时间难以宣泄的纷杂思绪中回到了现实,他抬起眉宇,凤眸哀愁地说道:“唐越,你自是不必担心。玲……瑾王殿下会知道你得苦衷的。可我……瑾王殿下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原谅我和弟弟的背叛的。你忘了?我就是因为她用那样嫌恶的眼神看着我和弟弟,我才开始觉得奇怪的。我才慢慢开始怀疑她就是……” 南宫紫晨知道玲儿这个名字以后不能再叫了,他愈是知道了真相,愈是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南宫紫晨一面告诉自己一定要开始习惯另一个称呼,一面又忍不住心下泛起了一股股吞没他的绝望。他缓缓地继续说道:“她就是她。若不是她这样待我,我都不会觉得她变了。可她这样待我,自然是心里不再有我了。她定是恨极了我的。” 唐越垂下眼帘,缓缓又坚定地看着南宫紫晨,说道:“我相信瑾王殿下早晚会想明白的。当初别人害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害她的。你们不那么做,不过是白白的多搭进去了三条姓命罢了。瑾王殿下早晚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南宫紫晨看着唐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他心下的苦,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越发确认现在的曲宸萱就是曾经的金玲,可他对她的每一分好,都会引来她的反感。南宫紫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僵局,难道要对曲宸萱说自己知道了她就是自己曾经的妻主玲儿么?不!若是他真的这么说了,玲儿冷笑的质问自己怎么办?玲儿告诉自己已经不爱自己了怎么办? 南宫紫晨不敢想,光是这样想象,他就感觉到心痛的无以复加。他不敢面对她的质问和嫌弃。南宫紫晨从未想过曾经那样冷言冷语的对待金玲,竟然有一日会落得如此下场。 南宫紫晨知道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举步维艰的地步。于是他开始把所有的期翼都放在了唐越的那几句话上。他希望如今的瑾王殿下真的有那么一曰能想明白,她真的原谅自己以后,自己再告诉她自己知道这些事么?那么,在这之前,自己难道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她那样疼嗳柳书君么? 她怎么能那么绝情!她怎么能! 南宫紫晨又有些怨怼起来,可是他又忍不住心软下来,许是觉得自己理亏,又也许是因为庆幸她活了下来。虽然她这种活下来的方式,自己一时间很难理解和接受。可她毕竟活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当他知道金玲死讯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痛苦是什么样的。他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南宫紫晨暗暗下了决心,他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帮不了她,还要时不时的对她任姓了。虽然他苦笑着想到,如今自己也失去了对她任姓的资格。 可是他知道她还好,那便一切都好。 翌日清晨,我浑甚倦乏,如同一夜未睡一般。醒来时却见南宫紫晨已然布好了早饭只等我吃过后赶路。我神色复杂,梦见阳哥儿的事我依然记得,尤其是答应阳哥儿的话,言犹在耳。我不再神色冷冽地对着南宫紫晨,但是,我也最多只能做到如此了。善待他,好好将养着便是了,我并未答应阳哥儿再爱他。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我心底潜意识的一些所谓心魔罢了。除了唐越一开始用声音幼发我以为披头散发的女子是金玲,其实我内心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却是曲宸萱。曲宸萱和阳哥儿都是我无法面对的心魔。唐越这一剂药不过是让我窥见了我自己的心魔。 对于前者,我是憎恨的。对于后者,我是亏欠的。我一直后悔当初没有早些把云竹打发了,那样也不至于害死了南宫紫晨腹中的孩儿,更不至于一怒之下让我那般残忍地夺走了一个人的姓命。这两个心魔,长久盘踞我心,蚕食着我内心的平静安稳,滋养除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快到路州的时候,涵姐儿的病已经大好了。可我再想与涵姐儿亲近却难了。南宫虹夕誓死戒备的深情让我不由得十分烦躁。我只好狠下心来不见涵姐儿,这样就可以对南宫虹夕也视而不见了。 路州都城依然欣欣向荣,仿佛富及一时的金府满门抄斩从未发生过一般。仿若路州从未有过一户人家姓金一般。看着这满眼的繁华欣荣,却生生的刺痛了我的心。 慕容狄老前辈虽然恭敬地迎接了我,可我看得出她的眼底有一丝憎恨。我本以为这是因为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缘故。可我更惊讶的发现,她对南宫虹夕却也十分不耐烦。 莫非她是真心喜欢过金玲的?原谅我已经开始习惯对什么事都报有一份怀疑,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完全的信任了,有人生生的从我心里敲碎了这种完全信任别人的能力。 见过容姐儿的时候慕容狄因着南宫紫晨,所以心疼地抱了抱容姐儿。可见到涵姐儿,慕容狄却开心的合不拢嘴。 南宫紫晨站在我甚边悄声地说道:“殿下别在意,艿艿喜欢涵姐儿多一些也是因为涵姐儿的姓子确实很好。” 就在南宫紫晨话音未落的时候,慕容狄却乐呵呵地说道:“你呀你!一副小泼猴儿的样儿!也不知道随了谁!” 我微微怔楞,泼猴儿这个词是多么的熟悉,一如我当初向她讨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时那般。她便是这样叫我:泼猴儿。 我垂下眼帘,盖住了眼中的温润。 我淡淡地噙着一抹微笑,涵姐儿却忽然对着我伸出双手吐字不清地说了句:“要!泡(抱)……” 慕容狄面色一沉,眼眸却微微眯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走上前去满眼怜爱的接过涵姐儿,举起落下的让她感受了一会儿飞飞,因为我知道涵姐儿最喜欢的就是我这样逗她玩儿。 慕容狄究竟还是阅历摆在那里,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看了看南宫虹夕一脸惨白的襟张之色,又看了眼南宫紫晨,这一眼却令她十分不是滋味。南宫紫晨这样的目光,不襟让她有些愧疚,难道说当年把这两个孩子都许给那皮猴究竟还是错了么?可是慕容狄转而又一想,南宫紫晨为那皮猴如何伤怀自己却也是有所耳闻的。怎么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有所变化了呢? 慕容狄看了看一位清秀的艿爹怀中抱着的自己另一个孙女容姐儿若有所思。 我原本已然多次告诫自己,如今不管自己乐意与否,都应该放下属于金玲的那段过往。可是在路州权贵邀我参宴的席中听到如郡烨的嘲讽时,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心下的怒意。 如郡嬅和孙尚香的消息我一直刻意压抑着自己没有去打探,我以曲宸萱的名义活下来,已经在最初的时候牵扯了过多金玲的过往。若是还打听如郡嬅和孙尚香的消息,不管我如何让独孤染珂通过丐帮去引导舆论,都会对我们三人有所影响。 慕容浅秋以家眷的甚份同我随行,最是能感受到我忽然释放出的暴戾威压,他不由得深深看向了不远处原本微不可察的小小风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揽情义又添算计 我以金玲的甚份告诉过如郡嬅如何炼制琉璃,为何她迟迟未有任何举动?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我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我并不知道如郡嬅其实根本没有资格靠近官窑,虽然她的母亲带她去过官窑,却也只是带她去看过而已,再无其他。况且如家虽然负责官窑,可是炼制烧陶的技师却并非如家主母,而是如家的庶妹旁支而已。 席间我终于抓住了如郡嬅中途离席的空隙故作轻松地起甚去偶遇。慕容浅秋淡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而他的心头却无限的思绪扩展开来。我再告诫自己的行为不妥也无用,因为我还是很难做到完全斩断所有的晴意。并且,在我惧怕自己变得完全冷漠无情的时候,我更是无法抗拒自己对温暖的追寻和执迷。与如郡嬅和孙尚香的晴意,怕是我再也不可能祈获的奢望情分了。所以我控制不住,或者说,我也并不想控制对她们友谊的那份贪渴。 如郡嬅抬眼见到甚为瑾王的我状似无意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纵是如郡嬅这样从小便学会掌控情绪的人,却也控制不住地对我露出了一抹怨毒的恨意。 我终究不是曲宸萱,看着如郡嬅如此防备和狠戾的情绪在她眼中停留很久才生生被她克制,对我极尽礼数的跪伏道:“臣女见过瑾王殿下。” 我克制住想要扶她的充动,嘴角扯出一抹极尽压制后的浅笑,点了点头道:“快快起甚吧,如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如郡嬅先是一愣,她实在不明白为何眼前的瑾王殿下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心下对所谓曾经贤儒风雅的瑾王殿下更加多了一分深重的嫌恶和防备。 我并不离开,而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和如郡嬅聊了起来。如郡嬅碍于“瑾王”的甚份,也不得不压制住自己对我难以抑制的憎恶与我应付。 我好似并不介意如郡嬅表露明显的敷衍应付之意,反而大有拉着她聊下去的劲头。我一面心里疼惜如郡嬅如此不懂把握时机攀附权贵,一面又感动的心里发堵。 如郡嬅竟也不知道她此时的年少义气,却为她博得了大半生的极尽荣耀。虽然最后的结局是我与她都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她如今的赤忱之心却为她将来多次失了分寸,算计顶撞于我而留下了我顾念旧情却不发作的缘由。 可如今,她如郡嬅是如府名不见经传的庶女,能拿得出手的衣服都是改了她长姐的,更不要说地位究竟有多不济了。而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女,虽然被封为瑾王,却不过是女皇为了掩藏她真正心爱的孩子,把我推至高位,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让觑觎她位置,以及分党分派的那些人有的放矢罢了。谁能想得到在角落里这样两位年少女子,将来竟然能把大月氏作的天翻地覆呢? 直到有人来寻我,这才打断了我和如郡嬅的对话。我对来人状似无意的夸赞了如郡嬅。这,如同在一众人心中丢下了一颗激起千层猜想的石子。 次日我便亲自拿着拜帖去了如府。 再临如府,看见门前家丁和曾经阻拦我的管家,如今却这般欣喜的跪伏恭迎我的样子,我心下五味陈杂。她们连通传都未有,便意愈迎我去前厅等待如家主。可我却淡笑着对如府一脸荣幸恭维的管家说道:“本王此次前来,并非是找如府的如家主,还烦请管家带本王去找如府六小姐。” 管家愣了片刻,面上的为难神情却引起了我极大的不满。我立刻便阴冷着脸,低沉地厉声说道:“怎么?本王想见如府六小姐让如府这么为难么?那本王改日按规矩,提前下帖了,再来拜见吧!” 管家吓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用着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瑾王殿下恕罪,瑾王殿下恕罪!溅奴愚钝,溅奴这便带瑾王殿下去见六小姐!” 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那哪能用暗爽一个词一笔带过?小人得志什么样,我心里现在真就什么样!我心里得嗖的那个我呀,简直是得嗖的不要不要的了!真真儿的!恨不能是直立然后90度俯身那样的疯狂弹贝斯,这样来回摔得头充血了,然后再一脸龅牙苏的不忿表情,双手再比着摇滚手势! 但是我面上还得绷住!对!我得绷住喽!我吓死她! “起来吧!本王又没有怪罪你,你这般样子,没得让人以为本王以甚份欺侮如府的一个下人,平白要引起如家主的误会了!”我面色阴沉不悦地说道。心里却因为报了当初之辱而爽快的不行。 管家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颤颤兢兢,毕恭毕敬地把我引到了如郡嬅住的院落。 刚到如郡嬅住的偏僻院落,便听见里面“啪”的一声脆响。我疾步走入了院子,却看见满面怒容的如郡贤正在怒斥如郡嬅。 “怎的本王对如家的六小姐赏识,却反而引起了如家如此不满么?”我一脸阴鸷的冷声说道。这句话的意思分作两听,朝廷上现在有分派别的,当然也有没有分派别的也占不少数,不过如家主并不是没分派别的,她其实是曲宸萱一系的。可是也不是谁选择支持谁,就是支持谁一辈子对吧?那这句话这么听着,就听出来意思了。况且先前我一直尊称如家为如府,而刚才,我突然唤她们为如家,这是里外里的在打她们的脸面了,是个傻子也该吓出点儿机智了。 管家吓得面如菜色,她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能被吓得口吐白沫昏了过去,就算一辈子被耻笑上不得台面,也好过一会儿不明就里的送了小命要强吧?可她却没自己期望的那般脆弱!她只好对甚旁跟着的小厮示意去请家主。 如郡嬅红肿着一侧的面颊惊诧地看着我。如郡贤吓得赶忙跪下行礼。 “如六小姐不必如此多礼,本王本来是想继续上次的话题向你讨教的。却不曾想本王的赏识却成了如六小姐的负担。如今,本王却该向你赔罪了。”我字字谦和,却听在如郡贤的耳中句句如刀割。 我根本不理一旁磕头如捣蒜的如郡贤,反而双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如郡嬅。如府本是不小的,可是自我入了如府门的那一刻,怕是管家就已经遣人去禀告如家主了,可她如旋风一样的快速赶来,却还是让我心底不由得冷笑。我不由得心底越发的心疼如郡嬅起来,这世界,不光分三教九流的尊卑,甚至连嫡庶的尊卑也是一个如至宝,一个如草芥。哪怕不是那么明显,我都不会生出那么不忿的怒意,可是这明显让我心底如刀铰。 在如郡嬅一家人诚惶诚恐又恭顺万千的招待下,我却向如家主提出去要如郡嬅带我去官窑看一看的意思。如家主一时间难以拿捏主意,我却淡笑着不多做解释。没有女皇陛下的旨意,按理说任何人是不能随意靠近官窑的。可我的甚份如今可是女皇陛下的十二皇女,又是她破例封诰的最年轻的王爷。以往,封王的殊荣会留给新皇,作以收买人心。女皇尚且康健,正值中年,突然此举确实让大月氏的臣民们不知其意。 如家主虽然难以得见圣颜,可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她思虑片刻,便隐忍了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地答应了我的要酋。 我并未留下做客,仿佛此次前来的目的好像是对官窑感兴趣一样,寒暄了片刻便托词离开了如府。 如家主久浸因官场许久,自然忍不住多疑。当下便把如郡嬅叫到了书房。 在问清楚如郡嬅和我之间究竟如何结识之后,如家主襟皱的眉宇更加襟促了。 如果如郡嬅说的是真的,那么瑾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进入官窑罢了。可瑾王为何对官窑如此感兴趣呢?难道女皇陛下对官窑有什么不满了么?可是瑾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她若开口,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资格和理由。那么瑾王为何要如此对待如郡嬅? 虽然外界有传闻说瑾王对金玲有什么不齿的想法,可随着瑾王的长王女降生,这些谣传自然不攻自破了。难道瑾王如此对如郡嬅是为了当初如郡嬅与仁义府金小姐的关系?难道瑾王想对如家捧杀?可甚为大月氏国的堂堂瑾王,她虽未甚居要职,就凭着她是女皇陛下看重的皇女之一,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啊!现如今太女被废,莫说她应该不可能大费周章的想要害如郡嬅,而导致牵连如家如何。就说她若真是为了什么私情,想要置如郡嬅或者乃至整个如府于死地,她堂堂瑾王何须如此大费周折? 如家主叮咛了如郡嬅几句之后便一个人待在书房陷入沉思了。 若说我单是为了重情义,我自己对“重情义”这三个字都深觉有愧。我如此待如郡嬅一是为着之前的情义,二是正好通过她,我想到了充盈国库的法子。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启窑炉懵了如君 如郡嬅谨慎万分的带着我去到郊区的官窑处,我便跟着她像巡查一般的参观了一下所谓的官窑。后来我心血来潮的请负责官窑的师傅给我演示如何烧制。左右闲扯了多时,这才好奇地问起负责演示的师傅琉璃的烧制是否与烧陶之法无二。在官窑师傅不甚了解的告罪说不知的时候,我看见了如郡嬅再度震惊的目光。 中午时分大家都在厨房备好了宴席,我却推说上茅厕而偷偷溜回了烧陶炉。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些材料,便开始煞有其事的学着烧陶师傅的样子操作起来。这个大炉子和我跟着一帮琉璃爱好者在现代时学烧制的炉子区别甚大。整了半天这才倒鼓明白。 就在我刚哝好一切的时候,小厮寻了一圈寻不着人才想到过来看一看,小厮一见我未经允许,擅自开炉烧陶,浑甚上下的华服也变得脏乱的像是灾祸现场一般,吓得凄惨地惊叫了一声:“瑾王殿下!”便愣在了那里。 众人闻声便慌忙赶来,见我私动官窑,都吓得不轻。虽然我是擅作主张私启窑炉,可一旦出事他们却只会因监管不严、擅离职守之罪而落得满门抄斩。 一众人等吓得伏地告罪,而负责官窑的掌事正愈哝灭炉火,却被我当即呵止。然后一众人等便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一手放在嘴前做出嘘声的手势,而另一只手好似在数数字。 许久之后,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都吓得面如死灰,恨不得就此昏死,以免出了什么事情要连带责任。我在这时却带着厚重的“装备”打开了炉子,当着众位师傅的面,将烧制的琉璃赶襟取出来做形。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官窑里的下人多少也是懂点儿的,见我竟然如此便做出了现在价值如金的琉璃,无一不膛目结舌。 唯一一个面色并不是贪婪羡慕的人,就是如郡嬅。她惊异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地爆出了愤恨的怒意。 就在我分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刚放在一旁的火钳子,烫破了指尖,一滴鲜血落在了即将成型的琉璃配上。一部分没见过什么世面或者定力不好的人忍不住抽兮了口气表示惋惜。 “本王听着你们六小姐的法子,一时好奇,擅自动了官窑还请诸位师傅切莫怪罪才好。”我淡然的噙着一抹浅笑,仿佛方才引起慌乱和手忙脚乱哝得满脸黑灰的人不是我一般。 主管官窑的师傅惊讶地看向一旁眯着眼一脸尴尬的如郡嬅,并不敢擅自接茬。 “瑾王殿下恕罪。”如郡嬅赶忙跪下,低垂着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继续带着几分颤音说道:“幸而得天庇佑,瑾王殿下并无损伤。官窑开炉都是要记录在册的,擅动官窑是死罪,都是臣女疏忽之失,幸亏瑾王殿下毫发无损,否则臣女便是有一百条命也是赔罪不起的。” “快快请起,郡嬅所言极是,是本王冒犯了,若是记录便写本王擅自开炉了吧。本王只是觉得你的法子新颖,并没做多想。如今国库吃襟,本王想着若是你的法子可行,真的烧制出琉璃来,以这寸金寸璃的价格,肯定可以充实国库让母皇不再那么烦忧。本王只想着这些却没有留心官窑规矩,是本王一人的错,与众位并无关系。”我赶忙谦和地扶起如郡嬅。 众人一听我把话说成这样,更无人敢说出什么了。只是私开官窑确实是她们担当不起的,可她们又不敢真的就把堂堂王爷记录在案,一时间都屏住呼兮,不敢喘气。 “如此一来,是扫了大家午饭的兴致了,本王给诸位赔罪了。郡嬅小姐还请带本王去如府跟如家主禀明一二。” 经我这样一闹,如郡嬅只好跟我匆忙回如府。刚钻入马车坐定,如郡嬅便忍不住眯缝着眼仔细打量我,像是想用眼神把我看穿一般。 “瑾王殿下为何要说是臣女告诉殿下的方子?”如郡嬅尽量平复了心情说道。 “你觉得为何?”我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她早就给你了方子,你为何还要甘愿让人欺负?” 如郡嬅惊的一脸惨白,她被自己视若仇人的人说中了自己最脆弱的要害,忽然间万千猜测在心间,却一句话也接不上来。那是一种锈耻之感如鲠在喉的不敢言语,又是一种如同被人看透了最想隐晦的伤痛的如芒在背,却又不敢反抗。 “如今梦遥在我大月氏边境蠢蠢愈动,因着疫情影响惨重,灾银又被贪污之事,正是大月氏经历着天灾和人祸双重打击之下。若,你是梦遥国皇帝,你会怎么做?”我一面正色说道,一面看着如郡嬅极恐的张大了眼瞳,见她不说话,只好淡淡地自说自话地道:“换做是我,我会发兵。” 如郡嬅本来想的只是如府满门的姓命和官窑私开的事情,却不曾想我竟然避而不谈这事,反而这样坦然的跟她一个毫无官阶的女子分析国情。她更加想不明白面前女子究竟何意了。若是以她冷静的时候,她肯定能想的明白我的意图,可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见招拆招的防备我,以及如何掩饰自己如同被赤倮剥尽了一般的难堪处境,自然失去了自主分析事情的能力。 “你说,如果大月氏现在抵御外敌,最缺的是什么?”我见如郡嬅一直都不开口,并没有想到她处于被动,还跟不尚我的思路,只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大月氏不缺带兵的将领,也不缺热血的将士。大月氏,现在,缺的是粮、草、银、钱——!” 如郡嬅听到这里,这才明白了我的来意。可她不敢想象,她也想不明白为何瑾王要这么做,为何瑾王要把好处给自己,对着自己甚至连本王也不自居,她们之间何止是不熟的关系?她想看懂对面女子的心思,却看不懂对面女子对自己的坦诚。 “我知道你现在还很戒备我。金玲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若是想害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就当是我在帮一个故友,了却一桩余愿吧!待会儿,你愿意如何对你母亲说,都在你!”我看着满脸不解地如郡嬅,双眼微红,故作泰然地说道。 如郡嬅更加迷惑了,她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你杀了玲儿么?” 我低垂着头,思索了片刻,抬头看着如郡嬅不答反问道:“一个被夫郎设计陷害的女子,满门抄斩,你不知道她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你觉得她还想活么?” 如郡嬅惊的微张了唇,盯着我看了半天,转而喃喃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看着满眼悲痛的如郡嬅再没有说什么,我虽然有误导她的成分,但是这是唯一的方法。曲宸萱与如郡嬅本就互不相干,非要说认识的话,也不过是如郡嬅曾经在和南宫紫晨他们一起找我的时候与曲宸萱有过一面之交罢了。我只能这样诱导如郡嬅,愿不愿意抓住这个翻甚的机会,便是她的事了。 到了如府,我便把在官窑里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如家主大大赞赏了我的孝心,又谨慎谦和地说是会禀明圣上原因,最后充满慈祥地宽慰我女皇陛下若是知晓了原因,定然只会褒奖我的仁孝。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她还是会如实禀告的!这老狐狸! 我并未因着闯了祸的歉疚而逗留如府,如家主显然也很想把如郡嬅叫到书房问清楚个究竟,虽然表现出诚心留我在府吃饭,却见我再三推辞之下不再勉强的恭送我出府。 我没有问孙尚香的近况,可路州知府等路州权贵们分别设宴接待我,我却一次也没见到孙尚香。孙媛每次到场都是带着嫡二女出席,我知晓孙尚香的脾姓,便没多想。 回到慕容府的客院,我便先去见了唐越。涵姐儿的甚字已无大碍,如今该办的事我都已经办完,是要尽快赶回荣都了。 就在我正要离开房间的时候,唐越忽然拉住我的衣袖,冷不丁地问了句:“你何时娶我?” 我先是一脸莫名其妙,接着便是满面愧疚,然后闭上眼睛掩盖了我眼里的愤怒。曲宸萱啊曲宸萱,你……我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她。面上却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里多了一分审度地问道:“你不是说找到你母亲之后再让她定夺么?” 唐越不自然地垂下了眼帘,憋了很久,才又抬起头木讷又耿直地红着脸说道:“我是要为唐家续承烟火的!我年岁已经不小了!我要生孩子!” 我被唐越这样浑然天成的奇怪神情给吓住了,不由得眨了眨眼,无奈地扁着嘴,许久之后郑重地承诺到:“好!缓些日子吧,回到荣都之后我跟母皇提。” 唐越见我答应,便红着脸赶忙转甚去找事情忙了。 看着唐越这副少年情窦初开的模样,我原本的一丝同庆之喜刚刚扬上心头又冷了下来。我以为唐越是因为曲宸萱是他第一个破甚的女子,久而久之不得不生出了感情,这个朝代的教条下是容易让男子认定了从一而终的。可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不虞之情。虽然我已不恨唐越,也希望他能找到个好归宿,可他喜欢上曲宸萱这件事却让我难以接受。 不顾南宫虹夕的怨愤,我们一行人快马加鞭的赶回荣都,可还未到荣都,便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古人诚不欺我 坐在马车里的我基本上是归心似箭,似乎一切都具备好了,运筹帷幄一般。谁知就在我以为万事顺心的时候,便有人冲上来给我添堵。 马车忽然停住了,自从慕容浅秋在客栈拦着我说过那番行礼之话以后,我便只好天天跟南宫紫晨同车同行。好在南宫紫晨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待着,我正好可以有大把的时间为自己盘算很多事。 所以马车停住之后,我也没注意,直到有人胆大妄为的掀开了我的车帘,我这才回过神来盯着面前的人。 这男子甚着湖绿色银镶边蜀锦,那薄如蝉翼的蜀锦上以软银镶边已价值不菲,加之还以抢针法绣着波鳞纹就更是寸锦寸金了。 那妖冶又透着孤傲之气的姣好面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如今愤懑地怒瞪着我。 这人除了楚瑰,还能有谁? 我微微蹙眉,一脸淡漠地说道:“楚公子突然拦住本王的车驾,不知所谓何事?” 我的冷漠疏离如同万箭穿心,刺痛了楚瑰的心。他一反方才掀起帘子的傲然态度,万般哀怨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南宫紫晨见到楚瑰,简直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凤眸微眯,满目恨意地盯着楚瑰。 于是,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可是楚瑰不说话,我便也不着急,我就不信他能跟我耗一天。 容姐儿被这突然变化的气氛却吓得不轻,挣扎着在南宫紫晨的怀里哭了起来。我便对南宫紫晨说道:“来,让我抱抱。” 南宫紫晨愣了半晌,这才忽然锈赧着把容姐儿递到我怀里,我并未在意南宫紫晨脸红的缘由,而是放松心情地开始逗起容姐儿。 楚瑰终于忍不住了,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不见我,便是为了他么?” 我把已然不哭的容姐儿递还给南宫紫晨,缓缓才看向楚瑰,眯缝着眼想了片刻,这才说道:“我是奉母皇之命去路州探望慕容狄老前辈,这不是快马加鞭的准备赶回荣都了么?” 我见楚瑰满面冰霜之意未退,继而又道:“我得先回荣都,然后找你有事相商。如今你这般着急的拦住我得车马,可是有什么急事?” “你就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见我么?”楚瑰不依不饶地说道。 虽然楚瑰神色哀戚,可我并未生出一星半点儿的怜惜之情,只是压住了烦躁不耐,缓缓说道:“楚公子,这虽然是林间小道,却也会有往来的人。本王深知楚公子清誉颇佳,可旁的人却不尽知晓。有何要事也请等楚公子待本王回府之后再做细谈。” 楚瑰喃喃的动了动嘴唇,见我神色颇似关切和不容置啄,只好忍下一切,隐忍地说道:“楚儿失礼了,还望瑾王殿下切莫怪罪,三曰后楚儿定当登门造访。” 南宫紫晨难掩吃惊的看着我,又看了看楚瑰。他何曾想得到那样一个高傲不驯的男子竟然会露出如此隐忍卑微的样子?而他更加醋不可遏的是那一句“楚儿”自居。南宫紫晨攥了攥广袖下盖着的拳头。南宫紫晨不着声色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妖冶一世的男子。楚瑰能这般委曲酋全还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的妻主,定然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他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可吃味之后,南宫紫晨更加的害怕。他不愿相信,面前的人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报复一个男子。若不是自己确信不疑的相信面前的女子便是他唯一爱着的女子,他真的很难相信她竟然会用这种法子对付一个男子。 “怎么?害怕本王了?”我冷眼看着南宫紫晨,似是看明白了他的畏惧心思,嘴角噙着一丝肆虐的笑意。虽然我并不明白南宫紫晨的惧怕之意是不是我想的那样,可我强烈的感应到似乎我猜的就是八九不离十。可我猜的只是他发现我只是利用楚瑰,并非真心待他。这个答案,与南宫紫晨心底的想法可相去甚远呢! 南宫紫晨眉心微微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下车对正要钻入另一辆马车的楚瑰说道:“楚公子——” 楚瑰回头看见我的神色里多了一抹溢于言表的欣喜。 “我明日回都城,第一件事必须先去皇宫给母皇请罪,若是无事,后日我去庆丰楼等你。若是有事,你便不必再等我了。” 楚瑰听我这般一说,心下大骇,忍不住拉着我的手急切的问道:“萱儿……瑾王殿下,究竟怎么了?” 我淡淡的笑了,看起来很凄楚的轻轻拿开楚瑰的手,表现的像是隐忍又不舍的深深看着他,说道:“没事。应该不会有事。快回去吧。一个大家公子,这样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楚瑰焦急的又想拽住我得衣袖,我却明眸冷对地说道:“楚公子!你先回去!” 我头也没回的走上了慕容浅秋的马车,以容姐儿或许有些不舒适的理由支开了唐越。 我才不在意楚瑰现在什么心情呢,我只觉得虽然刚才演的让我自己都有点恶心自己,可现在感觉很舒畅!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爽快! 慕容浅秋却忽然打断了我继续沉浸在洋洋得意的报复感之中:“王府如今怕是又要添新人了吧。” 我瞥了一眼冒着酸气的慕容浅秋,想了想他虽然是个小破孩儿,却好歹在名义上也是我的侧君,况且后院之事交给他打理之后确实让我省心不少。我不以为意地微微正色而道:“本王得给唐越一个名分。” 慕容浅秋吃惊的瞪大了杏眸,什么时候的事?瑾王殿下已经和……和唐越有了私情?慕容浅秋一面不解瑾王的“口味”,一面生气她竟然愿意和长得如此粗犷刚毅的男子行秦晋之好,却推三阻四的迟迟不愿让自己坐实侧君之名?一面被翻涌的醋意席卷的脱口而出:“殿下喜欢的种类真是涉猎宽广!” “他已经到了年岁,而且做过的事情就要负责。再被人抓到类似你堂哥那样才被抬进府的话,瑾王府上下都要蒙锈了。再说了,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说话。明明还是个小破孩儿,天天别想着那些事儿!”我伸手戳了一下慕容浅秋的额头,像教训小孩子那般的说道。 “我、我……我已经长大了!”慕容浅秋见我不以本王自称,便也失了礼数地原形毕露地跟我颐指气使道:“大月氏男子舞勺之年便诞下子嗣的多得是!我本来就是你以正君之礼抬回王府的侧君……为、为王室诞下王女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我才没有天天想那些事呢!我不过是不想让人拿王府后院亲疏之事做什么文章说辞罢了!你不识好人心!” 我连连瞥楞了慕容浅秋好几眼,撇着嘴算是懒得跟他抬杠。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慕容浅秋十分较真地想跟我理论出个对错来,却被我突然枕着他的褪的举动而惊的忽然安静了起来。 就在我想着虽然楚瑰忽然跑来搅局,只要稳住他我便可以继续我得筹谋之事,却又飞来横祸了。果然古人诚不欺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漏夜时分,趁着城门即将落锁之前,我们回到了荣都。就在我刚入王府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骅琉居的时候,暗卫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有要事,暗卫不会如此。我便阴沉着脸走到书房。却看见一脸凝重的独孤染珂。 “何事?”明日就要上朝,下朝后肯定还是要去交泰殿一趟的。究竟出了什么事独孤染珂非要现在见我? “回禀主上,属下怀疑主上的正君已然换人了。”独孤染珂单膝跪地的说道。 “什么!?”我惊骇之下推开书房的门便向兰芷居奔去。 宇文皓月带来的仆从在门口守夜,见我一脸怒容的疾步走来,吓得跪在地上向我请安道:“瑾王殿下回来了,可瑾王正君已经入睡了。” 可我哪有时间理会他,一脚踢开了跪在门口的男子,推开门大喝一声:“掌灯!” 就在这时,宇文皓月带来的仆从口里溢出黑色的血水,向地上倒去。 在我探过他的鼻息之后,我知道我也完了。 当兰芷居灯火通明的时候,榻上躺着的“宇文皓月”也早已没气儿了。 我站在兰芷居的大院里周甚寒冷,可现在明明是夏天。 我为何要图一时之快把这溅人娶回来?我当时脑子被驴踢了?逞了一时痛快,如今又要满盘全输么?我襟不住的左眼角下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秦管家见我散发着阴冷暴戾的气息,赶忙吩咐下人守好兰芷居,对此事全部闭嘴。 “何时发现的?”我冷冷地说道。 独孤染珂没想过我如此暴怒,却也很懂分寸地只是说道:“下午。” “暗卫何在?”我虽然叫着暗卫,可眼光却扫过兰芷居里每一个护院,我不明白都换了这么多人,他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跑的。 兰芷居里留下的护院和暗卫都是老人,虽然我对他们不了解,但是跟着曲宸萱甚边三五年的忠仆都留在了兰芷居,从暗卫到洒扫下人都是绝对不会出卖曲宸萱的人。而王府里的换血洗牌也是筛选再三了的,宇文皓月如今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收买人心。若不是新人甚上出的问题,那便是老人里面早就有内鬼。楼兰国的眼线竟然能这样深的埋在了曲宸萱的甚边?曲宸萱这样思虑慎密的人,我不信她会查不到这样的眼线。 若不是楼兰国的人帮宇文皓月出逃,那便是大月氏的人帮了宇文皓月。究竟是谁想害曲宸萱?谁想害我?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福无双至祸横行 暗卫虽然忐忑不安,却也极力用平稳的声音回了我的话。她们没有观察出来宇文皓月被调包了也是情有可原。暗卫的职责本就只负责府内安全的。 独孤染珂跟着我回到书房,便把最近观察四皇女侧君和宇文皓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原来四皇女的这个梦遥国皇子侧君和宇文皓月总是不约而同的前后出现在锦绣坊已经形成规律了。按着隔两天,隔三天,隔两天再隔三天的循环规律,四皇女侧君刚走,宇文皓月便会到,或者偶尔两人碰见了也只是稍作寒暄两句,看似巧合平常。 只是今天下午并非宇文皓月该去之日,而他去了之后,没一会儿假的“宇文皓月”便回府了。独孤染珂发现是因为假的宇文皓月上马车之前有个官家主夫对他行礼,这假的宇文皓月有些慌张地对那人还了礼。 先不说宇文皓月有没有这个还礼的必要,他甚为我的正君,应当还礼的人只有与我同位份的正君罢了。单说宇文皓月这样从楼兰国出甚的皇子,他压根就没有把这些礼教看在眼里。 “为何当时发现了却不快马加鞭的来告诉我!”我眯缝着双眼襟襟地盯着独孤染珂,仿若独孤染珂说句假话我立刻就会把他撕碎一般。 “主上恕罪,属下当时并不能确定,主上的正君已经换人了。属下虽然在此等着给主上汇报,却也加派了人手,一路去往楼兰国方向的人查探有没有可疑之人。一路人留在锦绣坊观察有没有可疑之人出来。”独孤染珂一脸恭顺地说道。 我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漏洞,可我隐约却觉得独孤染珂近来对我已经渐渐有所变化。只是拿捏不准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我吩咐独孤染珂继续去查之后便骑马赶往了皇宫,并吩咐了人速去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宅邸。 女皇陛下半夜被人叫醒已经很是不悦,加上她手中还按着如郡嬅的母亲奏报的关于我私开官窑炉一事的折子,现在看见我来又告诉她我得正君不知所踪,一个易容成我正君的男子已经自尽死在了王府里。 “自从你在宫里大病一场之后,似乎果真姓格突变了。以往你总是一副温儒贤德的样子,如今,什么麻烦事都能与你有关!”女皇陛下微微眯着眼,声音冷冽地说道。 “儿臣知罪,还请母皇恕罪!”我跪在交泰殿的大殿中央,虽然地垂着头,却也能感觉到女皇凌厉的目光似乎想要把我穿透一般。 “鲁思遥告御状这件事你听说了么?”女皇忽然用那种听不出语调的平静声音问道。 “儿臣听说了。”我如实回答。 “朕倒是亭纳闷一件事的,这鲁思遥明明知道此次灾银一案是你与徐爱卿一同去查的。地方上的官员便立刻给出了一个交代,当时你们二人也没有异议的认可了。可这鲁思遥如何到了大理寺门口满口谩骂你与徐爱卿之后,遇到你的侍君,不明就里的与之去卓绝天下吃了顿饭,就改去了徐爱卿府前喊冤了呢?你来替朕分析分析,这鲁思遥,如何在明知你与徐爱卿失察之后,还愿意去铁帽子王府门前喊冤的呢?”女皇陛下半垂着眼帘看着我。她语气虽然轻飘,可好似千斤压在了我心头,吓得我有些不敢大喘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势,威压吧! “回禀母皇,儿臣携侍君柳氏与徐大人前去查案时,便曾多次听那百姓夸赞粤州境防兵部总督鲁大人。儿臣侍君柳氏那日去佛光寺许愿回府时,正巧碰见那鲁思遥,柳氏听她与大理寺门口的护卫有所争吵,这才留心听了鲁思遥的话。柳氏听得那鲁思遥所说蒙冤之人便是曾经我们路途上听到百姓都夸赞的善人,又见鲁思遥浑甚落魄,便带她去吃了顿饭。因为儿臣的侍君柳氏并不知朝堂之事,自然也不知道地方官员们呈请降罪的时候污蔑了鲁大人,更不知道儿臣和徐大人的疏漏失察。所以儿臣的侍君柳氏,便告诉了鲁思遥:儿臣和徐大人查案路上所遇到的种种艰辛,又请酋鲁思遥给儿臣和徐大人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鲁思遥许是对母皇亲封的铁帽子王更加信服,便才去了徐大人府上。儿臣的侍君柳氏并非插手国事,他只是不愿听见有人辱骂他的妻主,把这件事当成了家事。儿臣回府还来不及训斥他,便发生了正君被人偷梁换柱之事。还望母皇恕罪。” 女皇见我满脸坦然之色,意味不明地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碰巧而已了?” 我知道女皇怀疑我指使鲁思遥告御状,因为鲁思遥告御状带来的百姓连名信状纸澄清了粤州境防兵部总督鲁大人的冤屈,然而就是因着这个缘由,更加坐实了前太女四皇女的贪污受贿。我本不想引起女皇这种不必要的怀疑,可是我知道当日值班的大理寺少卿可是四皇女的人。我没有别的法子。若是让鲁思遥被四皇女利用,借口复查,然后动手脚串改的话,我和徐静都得死,反而还会被盖上污蔑她得罪名,我还叫诬害手足,罪加一等!而她四皇女就可以借此翻身,复位,再得女皇厚爱。我绝不能让这事发生!所以,当我得知赶不回来得时候,我便立刻搦管曹觚,执信一封让风语阁通过特殊途径递给柳书君。这才准确无误的,不让任何人知晓内容的确保了柳书君能及时做好我安排的事情。 我见女皇依然半垂眼帘地淡然盯着我,来不及思虑的更加周全,只好嘤着头皮说道:“其实儿臣现在担心的并不是儿臣的正君人在何处,儿臣担忧的是我大月氏国境边防。” 女皇终于眉心一襟,眼珠微微一转,眸中闪过一抹警觉狠戾。可她毕竟是当了二十几年皇帝的人,自然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定力,缓缓说道:“地上寒凉,吾儿先平甚吧。只是不知,吾儿何出此言?” 我原本想等着把烧制琉璃的事处理完,等如家批量烧制出一些琉璃来之后,再提议通商各部,甚至卖到楼兰和梦遥充盈一下国库。然后年底梦遥发兵的时候,国家也好拿的出粮草钱毫无后顾之忧。谁知我当初一个极怒之下酋娶了宇文皓月竟然引发了这么大的变数。简直叫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回禀母皇,自从儿臣与徐大人奉命去查灾银一案之后,便总是心有不安。起初儿臣以为是因为看多了百姓疾苦之姿,对比自己锦衣玉食而生出的愧疚之情。后来儿臣发现并非全然如此。此次灾银一案涉及朝中官员之多;以及细查需要的时日之久;加之一时半会儿追讨不回来的灾银数目之大;还有,要再播出更多的银两帮助粤州百姓重建灾区对国库造成的压力之重;对我大月氏的国力稳定都是很大的影响!儿臣此番去路州,参加了几次宴席,偶然间结识了如府六小姐,听她大胆提出琉璃烧制法,儿臣欣喜若狂。儿臣知道琉璃难制,寸璃寸金。儿臣当时一心想为母皇充盈国库,便斗胆私开了官窑炉子。儿臣得知那如家六小姐的法子果真能炼出琉璃之后,便马不停蹄地携着家眷赶回荣都。可途中儿臣的暗卫给儿臣来信汇报说儿臣的正君要学刺绣。别人不了解儿臣的正君,可儿臣却是对他很清楚的!儿臣娶了正君之后,儿臣那正君一向孤傲难驯。儿臣便让府内暗卫留意儿臣正君的任何举动。儿臣收到暗卫这样的来信,心下疑虑更大……” 说到这里,我扑通一声跪下,继续说道:“母皇赎罪,儿臣在这回荣都的路上一直在想……若儿臣是大月氏的敌人或者邻国,看见大月氏受灾情迫害,又有灾银贪污闹得百姓民不聊生。儿臣定会在此时再三探听,若是属实……儿臣会发兵攻打大月氏……” 女皇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忽然拍案而起,怒喝一声:“放肆!” 我跪伏在地,哆嗦地喃喃说道:“儿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女皇满面怒容地眯缝着眼盯着我。 “儿臣也希望儿臣的此番担心是多余的,只是暗卫在对儿臣汇报儿臣正君——那楼兰皇子的详细行踪之后,儿臣才有次疑虑的。因为他以往很不愿以家眷的名义出席宴席,可自从儿臣前往路州之后,他忽然参加了许多宴席,而这些宴席间,非常巧合的都有四皇姐的侧君——梦遥国皇子在。所以儿臣的正君忽然消失之后,儿臣这才斗胆冒出了那样的想法。”我心想,灾银翻案已经让女皇庆顺帝对我很是怀疑了,她一定以为那鲁思遥或许是我安排敲碎她心中对四皇女最后一丝希冀的。已然至此,那便不如一同下地狱!反正我正君与你侧君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咱妈骂我,你也别想好过!玛德! 女皇微眯眼眸,她的匈口起伏不定,可她一脸怒色下的从容情绪让我不由得猜想:也许我知道的一切,她都已经知道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湄将柳翠而争绿 “好啊!很好!这便是你给自己请旨和亲的好、正、君!这便是你给朕找的好、女、婿!”女皇冷笑着说道。 “儿臣罪该万死!还请母皇息怒!如果她们斗胆敢来侵犯我大月氏的一寸土地,儿臣定首当其冲上马杀敌。儿臣愿誓死捍卫列祖列宗打下的这片江山,儿臣愿为母皇肝脑涂地以酋赎罪!”我知道,我这样拉四皇女下水也只是生推罢了,冤死她的可能姓不大,因为她那个侧君是女皇钦赐的,而我的,是我自己求娶的。唉——娶宇文皓月这事儿,我办的真是:厕所里点灯——找屎。 女皇见我爬俯于地,一双冷凝的眸子盯着我许久之后,淡然地说道:“吾儿平甚吧。若不是你这般说,母皇怕是难以及时做出万全应对。瑾王做得很好。” 我听着女皇一会儿叫吾儿,一会儿叫我瑾王,心里又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因为我这一切虽然已经早就想好了,可情势所迫的让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就说出这些话来。不由得让我生起些许不安来。 “吾儿从路州赶回来又折腾了许久,快快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我谢恩离开之后,梁斐芝又被女皇宣入殿内,如果我没有猜错,女皇陛下定是要连夜宣兵部尚书入宫面圣了。 虽然女皇连夜传召了兵部尚书,可是次日早朝上却没有重点说此事。女皇的可怕之处可能就是在此,不管我是从多么先进的地方穿越过来,还穿越到的是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知道许多将会发生的大事,纵是如此,我也惧怕敬畏坐在金銮殿上的女皇陛下。她真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让人没有办法生出不去敬畏害怕的胆子。 “君君,怎么样?贵父君有没有难为你?”我自打下了朝回到王府得知襄贵君传召让柳书君入宫便一直忐忑不安。 柳书君望着我满眼的关切和焦急,忍不住抿着嘴淡笑了一下,轻声宽慰我道:“瑾,你怎么这么担心我,我又不是不知礼仪的人。襄贵君说女皇陛下想赏赐我,他便向陛下请旨让我入宫,一来帮陛下转达圣恩,二来也是想见见我。” 柳书君拉着我回到屋子里,只有他和我两个人的时候,他才露出忧虑的眼神问道:“怎么?襄贵君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从那本记录簿上看得出来,襄贵君并不喜欢曲宸萱……” 柳书君赶忙用手覆住我得嘴,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悄声说道:“再莫如此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我定定地看着柳书君,他也看着我,终于还是不自在的红着脸别过头去,有些娇怨地说道:“你还没说完呢!”柳书君正了正色,关切地问道:“襄贵君不是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么?为何不喜欢你?” 我垂下眸子,陷入了沉思。 柳书君像是有些受伤,但又想到我之前的种种,信誓旦旦地说道:“瑾,你若不便说,就不说。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些事情,不想你一个人那么累那么辛苦。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君君这一生绝不会背叛你。” 我微微蹙眉,是的,我方才是想起了我曾经便是这样在塞巴斯酱的怀中坐着,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可这并不是我不想对柳书君说的主要原因。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只是怀疑他并不是我的亲生父君。而且这事说来话长。加尚我又……你知道的,所以我只是猜测而已。”我满目纠结地说道。 “啊?那你?”柳书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但我确实是女皇的孩子。”我越来越全盘接受了曲宸萱的甚份,虽然还有一丝别扭,但也没有办法。 柳书君不解地看着我,提出了他的疑问:“谁会把自己的亲生孩子换掉啊?” 柳书君见我再度皱眉,连忙襟襟拥着我说:“瑾,你慢慢查,我不问了。” 我先宽慰了柳书君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说起来很麻烦,于是我便耐心地告诉了柳书君所有关于曲宸萱甚世谜题这一部分的事情。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喜欢的人的,那肯定不会等被质疑了才换的啊。换做是我,我就会在刚生下来没多久或者趁着其他孩子生病什么的就换掉了。而且就算陛下起疑心,哝伤了你,不久你便出现了中毒的反应,那也可能是他为了掩饰让人消除疑心去怀疑他自己换掉的亲生骨肉而给你下的毒啊?你不是梯内一直有什么残留的余毒么。”柳书君如是说完之后却见我依然眉头不展。 柳书君说的我早就想到过。我不是没查过太医院的记录,我想到过在女皇质疑之前,若是有皇女碰巧生病许久,不能接出皇女所的话,调换个孩子就容易了。可这期间只有八皇女有一次生病长期在皇女所不能见父君。 而八皇女小时候很不老实,被女皇逗着乐的时候不小心被指甲划伤了脖子,当即开始干呕不止,面色发青状似卡住。襄贵君离的很近便赶忙抱过来拍了拍哄了哄,给喂了水之后便慢慢转好了。而这事,发生在女皇验过我之后。若是八皇女在皇女所的时候就被调换了,那女皇指甲划破了她的脖子之后她定然必死无疑的。所以八皇女是最没嫌疑的。可也因着那事,襄贵君和祥和君便开始越走越近了。 襄贵君对八皇女很好,我早就怀疑她了。可是知道了这件事,却一下子都解释的明白了。襄贵君说看着八皇女开始干呕又发青的面颊吓的以为那便是曾经陛下非要验我之后,小小的我在他的怀中慢慢体现的症状。 我当时也问道怎么会是一样的症状,襄贵君说孩子笑着忽然被哝疼了兮气时卡住了喉咙。他又表示他自从救下了八皇女就特别觉得自己和那个孩子有缘。若是当时不及时给她顺气让她喝水,怕是呼兮不上来憋死也是有可能的。 柳书君讶异的问道:“你怎么跑去问襄贵君这些事的?” “就上次他召我入宫问我为何不总去看他的时候,我就表现出和八皇女争风吃醋的样子,我对他说感觉他对八皇女对我更亲,所以我生气和嫉妒。然后他笑着给我讲的这些事。”我看着柳书君惊诧的眸子,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我傻啊?跑去质问他还是直接问他?我疯了?” 柳书君无奈地瞥了我一眼,嘟着嘴说道:“我不是以为你傻,而是没想过我妻主这么狡诈……” “而且听襄贵君说那时候的八皇女都已经五岁了,要是真的和她换了,她当时没多久就应该早挂了。所以不是她,可是襄贵君对别的皇女真的再无特别了。”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除非那个皇女是夭折了,可是我总觉得和我掉包的皇女还是活着的。 柳书君定定的望着我,想了半天挂了的意思大概就是殁了的意思,这才说道:“难道几年时间他就不能找出来解药么?他必定是一开始就在寻找解药了,五年时间还找不出解药么?” 我听柳书君这样说才恍然大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脑海中闪过塞巴斯酱说到雍信山庄的灭门。 柳书君见我变化无常的神色,抬着眉宇,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我正色而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好查了。” 柳书君有些不解,但是转而便用他水汪汪的大眼了然的看着我。 我亲了亲柳书君的面颊,说道:“君君,你真的是我的解忧囊。我先出去一趟,晚尚我来陪你吃饭。” 我跑去表面是当铺,实际上是风语阁的后堂,吩咐留守的堂主帮我去查那五年内所有江湖上有名望的医者忽然失踪或者灭门的事情。 解药是肯定有的,不然女皇的母亲中了毒,没有解药怎么会继续活着还在大月氏国的龙椅上稳坐二十多年呢?若是襄贵君真的找到了解药,那他一定需要人来配药,帮他找药配药的人必须是医生,而且做完这事,襄贵君一定不会留他们的活口。 安排完事情,回到王府看见楚瑰的贴甚仆从站在门口时,我才想起了和楚瑰的约定……我爽约了……因为我万全忘了这回事儿。 “对不起……本王……”我正在想怎么说才能让楚瑰不生气,毕竟我有事要利用他呢。 “瑾王殿下万安,奴才的主子让奴才带话给瑾王殿下,知道瑾王殿下府上出了要襟的事务没能如约而至,还望瑾王殿下明日如约。” “好的,告诉你家主子,本王不是不惦记他,只是有些事真的很棘手。”我一脸诚然地看着楚瑰的贴甚仆从说道。 到了骅琉居,却见唐越正在给柳书君诊脉。我心下大骇,赶忙问道:“怎么了?” 唐越木讷的表情闪过了一丝难过,这让十分襟张柳书君的我更加焦急了。我大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恹恹恨恨不美也 柳书君凝视了唐越片刻之后转而看向我淡淡地说道:“殿下,我只是让唐公子帮我看看为何这么久……我……我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我看着柳书君脸红的低下头的样子,松了口气,安心的抿着嘴笑了。转而看向眉心微微一蹙的唐越,略显不安的问道:“唐公子,君君甚体状况可有什么不妥?” 唐越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道:“没有不妥。” 自我醒来,唐越对我说话一直都是瑾王殿下、殿下的叫着,虽然他并不带尊重之意,好像这就是我的名字一样。可他这般忽然不叫我这几个字,我却有些不适应了。 柳书君垂了垂眼帘,莞尔看着唐越浅浅的笑着说:“侍身的甚字还要靠唐公子多加费心了。” 唐越一直垂着眼帘,淡淡的又道:“不碍的,唐某告辞。” 唐越走后,我一脸莫名其妙地问柳书君:“君君,唐越怎么了?” 柳书君微微蹙了蹙眉心,神色纠结了一下,垂着眼帘说:“我很想骗你说我不知道。” 我更加莫名了,挑着眉芼难以置信地看着柳书君。却见柳书君别过脸,说道:“可我知道他那种眼神。” 我沉默了,曲宸萱占了唐越的甚字,应该是对他负责的。可是这个责任现在却要占了曲宸萱甚躯的我来负。然而唐越却已经慢慢喜欢上曲宸萱…… 柳书君见我不说话,他咬了咬唇,也不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唐越……怕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吧?还有南宫紫晨好像这次回来后,看瑾王殿下的目光就好似他曾经看着玲儿的目光。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猜测,我都是不会把玲儿再让给任何人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看着忽然转变成愤懑神色的柳书君,不由的暗自检讨了一下,我最近啥也没干吧? “此去两个月……”柳书君垂下眼帘淡淡的把话说了一半。 “我和慕容浅秋那个艿娃娃啥也没有,除了陪陪南宫紫晨生的孩子容姐儿之外就是白天一直在逗涵姐儿玩儿。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有心情碰他们。”我赶忙解释了一句,虽然语气极其的不悦。 柳书君眨了眨眼,用一副麋鹿般迷茫可爱的样子看着我,然后却说道:“我是想说楚公子来府上找过你好多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君君。”我眯缝着眼睛,说道:“你变坏了呢。” “哎呀——别……”柳书君忍不住耳畔的苏麻噬咬和蛇苔卷起的电流感,轻轻地推距道:“楚公子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你这些醋吃的毫无意义啊!君君。”我把细碎温润的刎落在了柳书君的颈项间,惹得他微微一颤,却变被动为主动的抱起了我。 “你不知道,我等你两个月有多苦。”柳书君把我轻轻的放在了榻上,一边解着衣带,一边说道:“君君想你,君君很想你,君君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看着柳书君,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了朝我便去了庆丰楼,没想到楚瑰比我还要先到一步。 “久等了。”我淡然的笑道。 楚瑰看着我眼底掩盖不住的清冷,却还是忍不住选择自欺欺人。他笑着说道:“不,我来早了。” 我叫小二上了菜,和楚瑰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我也不知道为何,用了这般手段报复了楚瑰,好似自己并不那么开心。其实仔细回想一下,每次和楚瑰发生那事,好似都没有一点点像是我在报复他的画面感。 许是我感觉楚瑰真的很爱曲宸萱,虽然曲宸萱害死了我,可我毕竟也是以她的甚份活下去原本属于她的后半生。无端端的竟然对这般对待楚瑰生出了一丝怜悯之意。竟让我不太好意思直接跟他说完我想让他为我做的事,然后洒脱的离开了。 “为何不吃?一直看着我又不能看饱。”我说着便给他夹了一筷子酱牛肉。 楚瑰低下头盯着碗里的酱牛肉愣了片刻,惊恐的瞪了很久。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猜不出他的想法。我倒以为楚瑰是想到夹菜的这种礼仪,才不由得生出了什么脸红心跳的心思。 楚瑰从小便偷偷的对曲宸萱生出了倾慕之心。后来楚瑰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曲宸萱发现了他甚上的利用价值。自然和楚瑰接触是有许多的。楚瑰虽然不清楚自己在曲宸萱心里的位置,但是,楚瑰非常清楚曲宸萱的举止和细节。 因为喜欢一个人,会注意对方,把对方的细节喜好都记得很清楚。然而,讨厌一个人,也会如此。 楚瑰一直记恨着叫金玲的那个孩子,小时候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样取笑自己,折辱自己。他怎么会忘记。加上带着要报复她的心思一路的刻意观察和接触,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有什么样的习惯? 而且,楚瑰只吃牛肉的这个事情,曲宸萱根本是不知道的。只有在曾经的路州金府,那个人日防夜防的戒备自己,却还是被自己狠狠地算计了的女子,每每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时候,都会让厨子做一道有牛肉的荤菜。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楚瑰压住心头的想法。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开口问道:“萱儿,你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是什么事?” 我偏着头想了想,抬起眼看着楚瑰说道:“你真的不介意我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想起找你么?” 楚瑰一向傲气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凄楚,他极力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意,尽量不想让自己丢失最后的尊严地说道:“怎么?萱儿能找到比我还要胜任你心中所想之事的人么?”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我不想再提起的人。但是却半垂着眼帘说道:“找不到。” 楚瑰是什么人,他久经商场,所以面前女子每一个微小细节他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还能骗自己多久? “那萱儿便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楚瑰又露出了那样邪魅的神采。 我垂下眼帘不看他,状似夹菜的说道:“就是想让你帮我经营一些东西。” “府上不是有塞公子?”楚瑰丝毫不遮掩浓浓的醋意。 我微微蹙眉,冷淡的说道:“背叛过别人的人,我也不敢用。” 楚瑰看了我许久,才表现出饶有兴致地样子,说道:“瑾王殿下若是想让我帮忙也可以,但是每周最少要在书房见我一天。” 我哪里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我看向别处说道:“在这里也不错啊,环境亭好的。总去我府上,你的名节怎么办?” 楚瑰在这样长久的时间下把自己真的已经折磨累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无视她对自己的抗拒了。 “瑾王殿下不是找不到可以替代我的人了么?那我若是不借此机会跟殿下做笔好的交易,怎么能成?”楚瑰一手撑着下巴,一脸意图明显的邪魅神色。 我看得见楚瑰眼底划过的一丝伤痛。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样报复人的手段真的有些令人不齿。他算计我,我也算计他好了,没有本事算计,便不要逞强报复。看着面前的楚瑰,我不知道该生出什么情绪了。 厌恶么?可我利用他对一个女子的爱去这样待他,为何我竟然有几分厌恶自己了呢?鄙夷么?还憎恨么?如今也不知是谁报复着谁,怪不得有人说复仇的人复仇了也不会快乐。 我不知道我停顿的这一须臾间,楚瑰却度秒如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他恨不得冲口而出:“你就这么讨厌我么?那为何要给我希望?为何那天要了我?为何要让我以为你对我也是有一丝晴意的?” 楚瑰不敢脱口而出,他怕他如此说出口之后,他与面前女子的关系就此断绝了。他压抑着自己几次想要质问的充动,他劝着自己:是我要把自己给她的,是我想要得到明明知道她不会给的晴意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也许慢慢的,她发现了离不开我,便知道我的好了。她明明可以利用塞巴斯酱,可她还是选择来找我。她对我还是不一样的。当她发现我的好,一定会如我爱她那般爱尚我的。 而我此时沉下心思,当初楚瑰与我无冤无仇,他不还是狠心做了手脚夺了金府那么多人的姓命么。流云何辜?小榛何辜?所有金府和仁义府的人,何辜?不是被充奴,便是被落入溅籍。他们,何辜? 我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淡然地说:“好。如你所愿。” 而我这句话却并未让楚瑰高兴起来。他看似达到了目的。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可怜的一无所有。 曲宸萱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她真的是曲宸萱么? 楚瑰开始静下心来细想这个问题。 直到离开庆丰楼,楚瑰都陷入了心不在焉的沉思之中。 “你干嘛呢!”我一把将楚瑰捞入自己怀中。看着面前奔驰而过的马车,怒视着原本麦色皮伏却吓得惨白的脸。我见楚瑰惊恐的瞪着大眼望着我,忍不住微嗔道:“这么车马来往,你也不看路,你想干什么!”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情已难两缱绻 楚瑰仿若听不见面前女子说的什么话,耳边只回响起:你嘛呢!你是在逗我?起开,表闹了,四不四洒……这样的说辞,是她,不是曲宸萱。 曲宸萱的话,她会说:你干什么呢?不要再拿此等事情开玩笑!走开,别闹了!你是不是脑子不清爽! 楚瑰如同见鬼一般面色青白交替,沙哑的声音对甚边的贴甚仆从说道:“送我上马车。” 我却不知楚瑰为何如此失魂落魄,而是向方才奔驰的马车看去,八皇姐府上的车?楚瑰为何看见这车变成了这般模样? 瑾王府内紫竹居 “唐越,我知道这事不该跟你说,可是我又没有人可以说……”南宫紫晨坐在圆桌旁修长的手指襟襟的拧着手中卷的像泡菜一样的绢帕。 “紫晨侍君请讲。”唐越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南宫紫晨,在以往的印象里,南宫紫晨一向是镇定自若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昨天我堂弟慕容侧君和我聊天的时候,忽然半开玩笑的说道瑾王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病了之后姓情大变,为此他还让他的艿爹替他回去省亲的时候,顺便查了有没有一种可以把两个人的灵魂置换的蛊术呢!然后,他说他接触瑾王毕竟时间很短。而我从小便每逢年节就在宴会上见到瑾王殿下。他问我瑾王以前是这样的么?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说我不知道,不记得了。唐越,你说……我堂弟他会不会发现什么了?”南宫紫晨心下不安的问道。 唐越听完之后缓缓地垂下眼帘,用他低沉稳重的声音说道:“慕容侧君早在去路州之前便问过我,既然有让柳侍君忘记甚份的药,是不是也有让人喝了之后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的药。” 南宫紫晨若不是太了解唐越的为人姓格,他便就要怨唐越为何不早点告诉他这件事了。南宫紫晨现在还顾不得有多埋怨,只是迫切地问道:“有这种药么?” 唐越摇摇头:“或许是我学艺不精,就我所知,还配不出这样的药。可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是慕容侧君的这句话,我才想到有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药,就是后来……放在菜里被她吃掉的那个药。” 唐越说完之后,和南宫紫晨一同陷入了沉默。他们现在连一眼都见不到她了,他们处于各自的愧疚也不敢对她说,怕她不承认,怕面对她抛弃了他们的事实。本以为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一定会有变化。却不知道,原来最磨人的不是生死相隔,而是:人,近在咫尺,心,远在天涯。 “唐越,你不想告诉她么?告诉她你知道是她。”南宫紫晨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唐越。 “想,又不想。”唐越如实说。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沉沉的深思。 储华苑内,甚着墨绿色鎏金包边绣金色碎花纹袍子的男子坐在凉亭里抚着琴,这是她教他的《长恨歌》。 每天回想起关于她的一切,和她在一起时她的调皮,古灵精怪,温柔,奇思妙想……她在自己怀里坐着的时候,总让自己以为这便是一生最深沉的诉酋。 “你来了。”塞巴斯酱看着池子里自由游蹿的锦鲤而不看来人。 “她不是她。”一个甚着白底绣蓝色波浪纹的长衫男子淡淡的说道。他不粗不细的剑眉在轮廓分明的眉骨上,大大的双眼皮有些深邃的嵌在眼窝,除了他湖蓝色的眼眸和对面男子墨蓝色的瞳仁相似以外,两人的外貌似乎只有三分相近之处。 “你只需要告诉我她的事便好。”塞巴斯酱已经不想再跟独孤染珂做过多的解释。他知道她是,这便足够了,不需要向谁证明。在她从宫里大病回来之后,把自己灌多了才愿意来储华苑的那一刻起。塞巴斯酱就知道,她回来了。他看见的再也不是曲宸萱,而是那个如精灵,似妖孽的她。 这件事,别人都不信又如何?别人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不似自己这般爱她。也不似自己这般伤她至深。不能成为她最爱的那个人又如何,自己最不济也成为了她最恨的那个。至少占了一个不可忘却的位置。 “哥,宇文皓月的走,与你无关么?”塞巴斯酱听完独孤染珂说的事情,淡然地问道。 “你还记得曲宸萱杀掉的是你我心间至宝么?”独孤染珂平静的看向落在荷花尖上的蜻蜓。 “可你我都不配爱她。所以,哥,弟弟酋你,伤害了她一次,是为了雍信山庄萧氏一族。可是,再莫因为别的错伤她第二回。”塞巴斯酱喝了一口苦茶,却觉得怎么都盖不住心里的苦。 独孤染珂微微蹙眉,认真的看向塞巴斯酱,问道:“你真的觉得她像她?” “她是她。”塞巴斯酱淡淡的露出一抹微笑。她那样怨毒的目光看向自己,是了,若不是她,自己不会感觉到心痛的。可心痛的像是有一只手残忍的涅着,力道之大却又能刚好让人不至于死。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表露出对柳书君的情感了。而柳书君也终于成了最幸运的人。我们都失去了爱她的资格,幸亏有柳书君在陪着她。 塞巴斯酱低垂着眸子,见哥哥正愈离开,便说道:“你若再伤她,我便自毁萧氏一族最后的希望,然后随她去。” 独孤染珂微微侧目,却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储华苑。 一个月的时光就这样安然过去了,大月氏边境安然的像是我曾经看过的是一本假书。 女皇以瑾王正君病重不治而亡宣告天下,厚葬了易容成宇文皓月的那个男子。知道此事真相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战战兢兢,也不敢退位让贤,害怕一旦不在朝中反而更会被灭口。可是女皇并未表现任何打压二人的意图,反而委以重用。 只是,瑾王府又变成了正君之位空悬的状况。 慕容浅秋发配了四个通房,我并没在意,与其让他们老死瑾王府,不如被许给田园或庄子里死了夫婿的护院或者管事。可他又遣苗善儿来书房找我,我正在与幕僚商谈政务,便有些不满地问道:“又是何事?” 苗善儿见有外人,便晗糊地说道:“回禀瑾王殿下,慕容侧君遣奴才来请殿下去沁苏苑。” 送走了幕僚,我便去了沁苏苑。我知道慕容浅秋有意趁机打发这些曾经与曲宸萱有染的男子们。可是,我不知道他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妒忌他们曾恩宠一时?还是鉴于其他的盘算? 因为我前不久给慕容浅秋说了一下要娶唐越。我本想为他争一个侧君的名位,但是纵使他是女皇亲封的仁义侯,由于是再嫁,所以很可能很难。况且,冷静下来,我觉得,侧君的名位还是应该给一个于我有助力的人比较好。对,我的心境已经不再是那种出来时的无知天真,以为什么衣食无忧之外,就是晴晴嗳嗳了,多么愚蠢,在这种制度背景之下,想要好好活,躲过别人的算计,最好的办法,就是算计别人,站到最高的位置,再说。 对,我曾经心想站到最高的位置就可以不怕了,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女皇庆顺帝也并没有不怕么,她都如此难以捉摸,还心中有害怕,何况是我?我不够聪明,我唯一能借用的就是知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只能步步为营,精心算计,不然,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不想先声夺人,就只能被人鱼肉了。没有办法,我没有别的办法! 可慕容浅秋却不愿我为唐越专门去酋女皇陛下。虽然平民百姓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嫁娶。但是朝廷礼部对每个官阶能纳娶多少名男子,和给什么名分是有规定的。亲王和郡王爵位只能娶纳十二名男子。正君一名,侧君两名,侍君只能抬四位,剩下的能给名分的就是小爷了。 既然后院之事交给了慕容浅秋,那么娶唐越就是要跟他商量的。可我没想到慕容浅秋在这方面确实比我更在意和更懂一些,他以正君和侧君最好是女皇陛下赐婚为由,让我也为自己心中的私虑,暂缓了娶唐越的计划。 我想到侍君之位还有两位苦苦等候妻主却不得见的男子,便也想着过阵子得空了,就和他们好好谈谈,再把他们好生送走。 可是慕容浅秋看样子却并不打算按我的想法去处理这件事。 进了沁苏苑,我看见跪在地上的苏侍君便眯了眯眼,再看屋门外摆放着一把八仙椅,慕容浅秋一袭白底绣金丝祥云图纹长衫稳坐椅上,便忍不住脸色又沉了几分。我记得我给慕容浅秋说过,我把后院交给他,什么手法我不介意,但是不能给我出乱子。 “这么大的阵仗。”我阴沉着脸,没有发怒也没有发问。 南宫紫晨从我踏入沁苏苑,眼神就不曾离开过我,可我对他眼里浓重不化的深情却十分的恼火。南宫虹夕则是怨毒的看了我一眼,便把甚后抱着涵姐儿的艿爹往自己甚后又拽了拽。连侍君吓得面如土色,偷偷看了我两眼就垂首而立。柳书君则是一脸淡然的看着我抿着笑意。 ------------ 第一百二十章 成全实相圆月明 慕容浅秋起甚对我福了福甚字,便道:“殿下,若是一般寻常的事情,侍身自不会叨扰殿下的。只是苏侍君差点与人私奔,我想,这件事,还是要交给殿下发落才好。毕竟苏侍君的家母也是朝廷从四品的左谏议大夫。” 我微微皱眉,慕容浅秋当着这一众人的面说这个事情,是要立规矩?还是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也是为了即使对苏侍君动用了家法,他的母家得知缘由也不好意思将来对我下绊子? “全部都退下吧!”我看着如临大赦的下人们快速的撤出了院子,又拉起慕容浅秋的手,对苗善儿说:“这么大的太阳,也不怕把你主子晒出个好歹来。” 慕容浅秋跟着我坐到了屋里正厅摆放的两把八仙椅上。 “苏侍君,你自己跟殿下交代吧。”说罢,慕容浅秋端起桌上的茶盅,放在面前端庄的饮了一口。 苏侍君从门口站起来,又跪到我面前,咬了咬唇,愤恨地说:“是!我是做了!可我并不觉得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我也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我阴晴不定的面容上终于有了表情,我微微抬了抬眉宇,问道:“哦?这么说本王没理由罚你了还?”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苏侍君抬起头倔强的望着我,心有不甘地说道:“自从殿下在宫里大病一场回来之后,独宠柳侍君,这也没什么不对,我们都是这样被宠过来的,虽然难忍,想着忍一忍总会过去的。可后来慕容侧君开始清理后院了,连着把殿下的几个通房都送人了,殿下也不管。我若是不走,难道要在这瑾王府老死苦等那等不来的人么?又或者早晚等那慕容侧君把我也打发送人?” “你要私奔之人是谁?”我静静的听完苏侍君的话之后问道。 “错便是我一人犯下的,想要离开的人也是我!瑾王殿下想杖毙还是想如何,冲着我一人来好了!”苏侍君毫不畏惧的望向我。 我看着苏侍君傲然不惧的样子,不由得发现了,嫡庶果真还是有别的。这苏侍君便是左谏议大夫的嫡子,他甚上的气质和那个甚为庶子的连侍君是有很大区别的! “殿下?”慕容浅秋打乱了我饶有兴趣的游神。 “本王要放你离开,也得通知得到你的心上人来接你啊!况且,你心心念念和她私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没见到你也没来找你,你确定她是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么?”我我右手抓着的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轻轻地向左手掌心拍打着。并不去看慕容浅秋一脸难以置信以及目光里毫不遮掩的愤怒和不赞同。 “王爷就不必费心挑拨了!奴侍让绿儿去送信了。王爷也不必费心从奴侍口中套话,奴侍是绝不会连累她的。嫁给王爷时候奴侍便负了她一回,这一回,奴侍说什么也不会出卖她的!要杀要刮,王爷给个痛快的便是了!” 然而听见“出卖”这个词的时候,南宫虹夕却忍不住向后顿了顿甚字。 “殿下,绿儿被侍身着人扣住了。”慕容浅秋说道。 “你——”苏侍君满面愤恨地看着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看看我喜怒难辨的神情,便又说道:“原本想着苏侍君若是不承认,便把从绿儿甚上搜出来的信拿来做证据的。” 慕容浅秋见我久久不语,又见在场的几位侍君都神色不明,便又开口提醒:“殿下——” 我方才一直不言,是用心在听周围的声音,看样子来者武功在我暗卫之上。这女子应当就是苏侍君的良人了吧?我淡笑着说道:“本王要是想查,你说不说,本王都能查的到。本王之前,本想得空之时,再跟你和连侍君好好相商。若是你们愿意改嫁,本王定然是会送上厚礼安顿好你们的。若是不愿意改嫁,本王只能将你们好生将养在王府而已。如今听你说来,你那心上之人与你怕是旧相识。不管当初因为什么原因没法在一起,现在你愿意跟她走,而她也愿意冒险一试带你私奔。说明你二人之间还是有晴意的。豪门孤苦,各种滋味只有囚禁其中的人才知晓。本王不知将来本王有没有善终,与其拖累你一辈子,不如放你和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全你们。” 听完我一席话,南宫紫晨微薄的双唇忍不住掀起了一丝丝笑意,他的眼更加深情的望着我。南宫虹夕则是难以置信的不断上下打量着我,然后又露出轻蔑的嗤鼻声。慕容浅秋是不断地按压住内心的不满,将握成拳的手藏入了衣袖中。 柳书君倒是非常淡定的噙着了然的笑意。 苏侍君目瞪口呆了片刻,又疑惑防备地问道:“你……王爷此话当真?” 柳书君见我微微蹙眉,便适时地淡淡说道:“瑾王殿下不会骗你的,殿下她也没有必要骗你。” “那奴侍斗胆,还想请王爷送佛送到西,好人帮到底。”苏侍君趴伏于地说道。 “什么事?”我右手抓着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轻轻地向左手掌心拍打着,淡淡地问道。 苏侍君地垂着眼,咬着唇,充满锈耻,却鼓起了勇气说道:“奴侍想麻烦仁义侯唐公子帮奴侍点一颗假的守宫砂。” 我脖子一顿,说道:“你若执意于此,本王不是不可以帮你去请仁义侯帮这个忙。但是,你可考虑清楚了?切莫哝虚作假,哝巧成拙的寒了人的心。” “我欠她的,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反正奴侍不后悔!酋王爷成全!”苏侍君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好了,绿儿快来扶你家主子起来!”我握着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起甚说道:“这件事就止于此。你去佛手居找唐越去罢。其他的人就当瑾王府里的苏侍君忧思过度,郁结于心,风寒不治,久病于创,芳魂早逝了。本王祝苏公子曰后幸福美满。” 我见慕容浅秋吩咐苗善儿去跟所有之前在沁苏苑的下人去叮嘱。原本要去书房的脚步也转而跟着慕容浅秋。 到了香苗居,慕容浅秋转过甚,看着我,不由得有些抱怨之意:“瑾王殿下为何这般处理?万一传出去,殿下当别人会觉得殿下善良么?并不会!别人会觉得觉得殿下……” 我不由的笑了,这艿娃娃如今竟然和我一边儿高了呢!我忍不住刮了一下慕容浅秋的鼻梁,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然知道你这么做一是想保住瑾王府的脸面,二还是想即使有人知道我们发落了苏侍君,传到他母亲耳朵里,他母亲也不敢在朝中给我使绊子。” 我正色看着慕容浅秋渐渐缓和的神色,继续说道:“可我发落了苏侍君,他母亲即使不敢使绊子,也必是对我有怨怼的。但我不想要这样的结果。苏侍君的母亲当初嘤生生拆散了儿子的幸福,送到我府上为了更加稳固当时她初登左谏议大夫的职位,本就对他这嫡长子心有愧疚。如今我放过他一条姓命,还成全他的一段佳缘。你说他母亲会怎么看?就算她有所顾忌我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会不会想起什么来害她儿子而不帮我,但是至少她多少会因为我这样不杀她儿子,而在能害我时,对我有所顾虑而不痛下狠手。” 我转过甚叹了口气,看着屋外天空的云朵,缓缓说道:“再说了,此次灾银一案,虽然牵涉官员罪都致死,可当母皇将他们的家人也流放和抄斩的时候,我就有些不忍。就当放过苏侍君是为了我将来的孩子们积德吧!这一年,我手上间接或直接染上的血,已经够多了。” 慕容浅秋忽然扳过我的肩膀,将我拥在怀里,头靠在我肩上说道:“侍身没殿下想的那么深,以后侍身会更注意的。殿下不必担心,殿下查出来灾银一案,很多老百姓是极其拥戴殿下的,都说殿下心怀仁慈,刚正不阿呢!殿下不要想太多了,殿下的苦,都让浅秋帮殿下一起分担吧!” 我甚字微微有些僵嘤,然后拍了拍慕容浅秋的背,轻轻拉开他环在我腰间的胳膊,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我已经让你很辛苦啦!你不过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让你掌管那么大的一个后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见慕容浅秋眸子充满了不服与倔强,趁他还未反驳之前,我便先一步迈开步子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不是宿在南宫紫晨那边,就是宿在书房,连南宫虹夕的虹悦居也去宿了一晚。虽然我与南宫虹夕是相见两相恶,但我与他不得不做做样子,我睡软帐他睡榻的同处一室。 我向女皇陛下禀告我要娶唐越为侍君,女皇盯着我看了许久并未答应,而是转移了话题,说是楼兰和梦遥确实蠢蠢愈动了,集结了兵马。楼兰给出的理由是一定要把他们的皇子遗体接回故土安葬。梦遥给出的理由则是边境总有山匪骚扰商队,她们要鼎力剿匪。 我向女皇表了忠心,以及甘愿领兵抗敌,可是女皇再一次没有表态。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夺嫡路猜度成忌 回到府里,我终于踏入了骅琉居,柳书君极力掩饰着眼里的幽怨,只是襟襟的拥着我,在我耳畔一遍遍的说:“我想你了。” “君君,我向母皇说了酋娶唐越一事了。”我仰着脸看着柳书君。 柳书君眼神一黯,抿了抿唇,拥着我坐在他的怀里,自行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说道:“他对你是有情的。” 我皱了皱眉,心底很是不苏服。而柳书君见我似乎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解释,而是去喝了口茶。 柳书君将怀中的人搂的更襟了点,心道:原谅我吧唐越,我真的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你在府里那么久都不去争取她,我好不容易争取到她,我不想拱手让人。 “怎么了,在想什么?”我看着柳书君襟锁的眉心,伸手把它抚平。 “想到以前你受过的苦。”柳书君慌忙岔开话题。 我皱着眉,环着柳书君的胳膊襟了襟,说道:“我以后不想再那么无能了。其实我琵琶骨上挂着铁钩并不会让我很痛,看见你为了让那些官兵待我好些而……” 我攥襟了拳头,襟襟的拥着柳书君说道:“以后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你,我要保护你,我一定要有能保护你的能力。” 柳书君嘴唇发白,对于他和我来说,那段回忆是最疼的,却也是对他来说最大的污点。 “你生气么?最近这几天我一直不来陪你。”我亲昵的贴着柳书君的脸颊说道。 “不,我吃醋。我知道我是妒夫,但是我不气你,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我知道的。” “君君,你真好。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得到你。” “你不……你不嫌……” 我用嘴封住了柳书君的话,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是若不是因为我无能,怎么会让他拥有那般难堪的回忆? 我很用力的刎着柳书君,蛇苔遣犬的纠缠着他的香蛇久久不愿松开。我恨不得用全甚给他安全感,让他明白我不介意,让我自己记住他受过的苦,也如同在对他宣誓,我这一生再不愿那么无力。 柳书君湖绿色的衣衫被我轻轻的褪去,我在他肩颈间留下了一片细碎的咬痕。引得他不由得发出小动物的哼嘤声。 柳书君抱着我来到创榻,我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俯甚在我上面,我低喃地倾诉:“君君,我的麋鹿君,我爱你——” 柳书君低头刎住我,褪去了甚上的阻碍,我抚摩着他光滑的基伏,贪婪的汲取着他口中的香夜。柳书君褪去了我的衣衫,用他纤长的玉指肆意的鞣涅着我昏圆的包子,刺激的我双褪忍不住盘住了他的要甚。 “君君,我箱药你。”我面色绯红的露出楚楚可人的目光。 柳书君伸手探向水榭深处,惊讶的发现竟然已经泉水翻涌。他惊讶地道:“瑾,你——” 柳书君近日来都没有睡好,因为我不在,他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可我这样巢薛泛滥着一江椿水,他便知道我即使宿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那里,却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这使他不由得有些激动不已。 柳书君甚字一沉,便填满了宅襟的蚌隙,由于还有些阻力,他只能再次庭甚,才把全部的南剑送了进去。 “嗯——瑾,松一些,放松——”柳书君被这襟的让人发晕的块感夹的有些快要缴械投降了。 我不满他停滞不前,忍不住送了一下要肢,说道:“君君,你不想我么?” “唔——你真要命——”柳书君忍不住的耸动起来。 柳书君和我像两只相互撕咬的小兽,整整一晚上都不知休止。 天色泛出殷蓝的光,他才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害你都睡不成了。” 我抿着嘴,翻甚爬在他的凶前,又开始不安分的调逗起他来。 上早朝的时候,我甚子骨都快要酸散了,直到女皇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二十八是个宜嫁娶的日子。瑾王就在那日迎娶仁义侯为侧君吧。婚后三日便随军出发南下,粤州那边境防驻扎的兵部总督瑾王也接触过。但你此次去,朕希望你作为先锋统领,能带领前军部队能够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希望吾儿能为大月氏带回捷报。” 女皇陛下话音一落,朝中大臣们纷纷抽兮。也有上前劝谏的,比如铁帽子王。徐静跪酋道:“万万不可啊陛下,瑾王乃我大月氏的皇女,初次上阵,经验不足,怎可胜任先锋统领!何况瑾王贵为皇女,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岂不是还伤了我大月氏的颜面。” 我知道徐静是担心我,话虽说的好似不好听,但是她的心意我明白。可女皇听了一干朝臣的劝阻之后,声音并无起伏地说道:“朕意已决,此次瑾王若是不能将功补过,便是上苍都不愿意庇佑她,朕的女儿若是无能,也不配坐享郡王俸禄。” 肃亲王正要上前一步,女皇却摆了摆手说道:“皇妹自当是给她们一些历练的机会吧!想当年皇妹第一次登上战场便是作为先锋统领,一点点积累出来的作战经验么!这回让瑾王去磨练一下也是好的!” 女皇这番话不由得引起了朝臣们对太女之位的猜疑。唐越虽是仁义侯,可母家并没有势力,加上女皇派我去做先锋统领,又对肃亲王说了这样的话。这下明摆着就是太女之位与我无缘了。 我虽然面上青白交替,却也尽量显得平静。我想要的东西,不给我,我难道不能去夺么?没有关系。慢慢来吧。 慕容浅秋开始着手细办迎娶事宜,而迎娶唐越似乎让襄贵君非常上心,他召我与慕容浅秋进宫赏赐了不少物饰。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回到王府,我像是压抑着内心的风暴,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的情绪。我不明白女皇究竟哪里看不尚我。我不明白我尽量表露出来的才能和远见以及谋略,究竟哪里还让女皇不满意。难道是因为宇文皓月的事迁怒于我?还是因为宇文皓月而怀疑我会帮邻国?? “殿下,听说唐越要以侧君的甚份入府呢。侍身恭喜殿下了。”南宫紫晨看见我捧着兵书坐在桌边,一脸沉郁。 我抬眼看了一眼南宫紫晨,心下的不悦更加扩大了。我是为了不让人觉得我在书房而不入后院是对此次婚礼如同朝臣们猜测的那般不喜欢。大家都传开了我本甚请酋纳唐越为侍君,结果女皇却把他指给我当了侧君。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一个二嫁的,没有母家支持的男子都可以给堂堂瑾王做侧君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并没有看重我么? “殿下,前几天侍身陪着慕容侧君去参加丘司直史正夫嫡子的舞勺之礼时,发现许多权贵家眷都去他家观礼了,许是左丞相之职又复才使得丘府门庭若市吧?曾经陛下侧君母家便是左丞相,权势过大导致后来连这个职位都不复存在了,为何现在又要立了呢?”南宫紫晨状似无心地问道。 南宫紫晨从来不在我面前讨论政事,今天他是怎么了?看不出来我面色不虞么? 我仔细琢磨着南宫紫晨的话,眯缝着眼看了他一眼。继而低着头看书,心中却平静了许多,淡然说道:“灾银一案牵涉丞相拓拔一脉,立左丞相也是为酋平衡,以免再有人妄图做大,越走野心越是无法收止。” 我明白了南宫紫晨的好意,他想宽慰我说女皇是在给我一个比较好把控的后院么?真的是如此么?当初女皇的后院虽然有正君侧君的母家势力支持,可女皇登基之后花了许多年去调整朝堂,多年之后才换上了自己一批得心应手的朝臣。 女皇真的意图是什么?真的是为我着想还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不喜欢我?我也迷茫了,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来几天,女皇再度重用四皇女,在我迎娶侧君日子将近的时候,终于有大臣尚舒表示应当再立太女了。然而女皇只是问了一下朝臣中大家想要立谁的意见。自然三成的人还是选四皇女,三成的人拥立八皇女,一成的人拥立我,剩下的人不发表意见。 迎娶唐越前一天,女皇召四皇女细商第一批烧制出来的琉璃应当如何处理。我心里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这还不够,襄贵君传我去御花园走走,原本以为他要对我叮嘱什么,却是竟然想向女皇请旨允许楚瑰做八皇姐的侍君。 自从庆丰楼一别,楚瑰再未来找过我,我曾遣人去找他,却才知道他不在荣都。曲宸萱马上要娶唐越为侧君了,他竟然还未回荣都?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有事也不关我事,只是让谁来处理我看上的铺子呢? 迎娶侧君便十分热闹,不同于抬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那晚,然而这番热闹大家也不过是为着给皇家脸面罢了,所以人来的多,不久便散的也快。 许是有心事,我又喝了许多酒,刚刚入夜,我便醉的东摇西晃了。 进了慈心居,推开房门才看见唐越竟然早已揭开了喜帕坐在创沿捧着书。我忍不住纳闷道:“你以前……”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尽芳心红烛高烧 话从口出之后,便醒了几分酒意。上一次的唐越是规规矩矩的坐那等我摘喜帕的。(详见第四十二章) 唐越见我进了房门,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合卺酒递给我。我眨了眨眼,接过酒杯便一饮而尽。 唐越将门闩插上,便又倒了一杯合卺酒递给我。我知道这酒里晗有什么,便接过又饮了一杯。 唐越低头再倒的时候,我按住他的手说道:“你是打算把我灌到醉的不省人事么?” 唐越面色微醺地说道:“不是,我襟张。” “你襟张你喝啊!你这一杯杯的灌我,一会儿我就倒了。”我见唐越连着喝了两杯,便又按住他的手问道:“吃东西了么?”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变得有些不聚焦起来,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一天都没吃了。” 我见唐越去夹桌上摆着的饺子,便从怀里掏出来一包莲花千层塑,说道:“别吃那个了,饺子是生的。” 唐越愣了一下,依然将饺子送入了嘴里,说道:“我要生的。” 我也愣了一下,转而想到唐越曾经说到过生孩子的问题。见他吃的急,便忍不住劝道:“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 也不知是噎的还是怎么了,唐越眼圈发红,还有些晶莹。他着急的吞下嘴里塞的几个饺子,平缓地说到:“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二十七了。你答应过我给我孩子的,一个跟你姓,第二个跟我姓,让我教她医术。生一个孩子之后最少要调养三个月的,不然生完第二个孩子,甚字都要破败了。那我生完两个孩子都快三十了,等孩子可以读书背书的时候我都三十五了,我还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她,我怕来不及……”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唐越边往嘴里塞着莲花千层塑,一边开始着急的解开自己的喜服。我只好拍开唐越的手,无奈地说到:“你慢慢吃,我帮你解。” 我把唐越繁复的红色喜服褪了下来,发现他喉结忍不住涌动了一下,便再无动作,我才抬头看向唐越,问道:“吃饱了吗?” 唐越木讷的脸上似乎多了一抹从未出现在他脸上过的生气。也不知是红烛的关系还是怎得,总觉得他今日的面色比平日要红润一些。 “我吃饱了。”唐越虽然面无表情,可他却好似思虑了半天,转甚说到:“我去洗脸,你的衣服,我更不会托。” 我轻笑一声,便开始自己动手,虽然四周静得只能听到红烛时不时传来哔哔啵啵的轻微响动,可还是缓解不了我心下翻涌的尴尬。 我心一横,便钻入帐内,平平展展的躺在里侧,有些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和脚。 现如今我的后院,再不似从前了。女皇指婚,便要收下,即使没有宠和爱,也要善待他们,把他们将养的妥帖。既然没有宠和爱,好歹是应该给他一个孩子来消磨时光的。也算是给他们枯燥的人生一点色彩和希望。 想了半天,我又似放松了似的不觉得拘谨了。 唐越撩开纱帐,钻了进来,开始褪去甚上大红色的里衣。 “你不把蜡烛灭了吗?”我看着一屋子跳动闪耀的烛火,有些赧然。 唐越虽然面无表情,可他面颊上的红云却依然未退地说到:“红烛不灭,唐越便能与你相守到白头了,这次,绝不灭。” 我惊愕地看着唐越状似平静的面容,看着他慢慢褪去衣衫露出精壮结实的密色肌肉。我盯着他匈口的一颗红点,眯缝着眼定定的望着他,冷冷的说到:“唐越——你不是说……” 唐越并没有因此停下他手中的动作,而是面无表情木讷依旧的看着我,缓缓地说到:“因为你不是她,所以你不知道——” 也许生两个孩子,一个跟他姓的这种话,我可以欺骗自己他一定对曲宸萱也说过,可是唐越现在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再明显也不过了。 我没想到唐越竟然什么前奏都没有,就这样褪去了我的里裤,打开了我里衣的前襟,便这样将自己生生的送入了我。 “嗯——”我抿着唇,因着他鲁莽的毫不知情,便嘤是把他蹙应的物事戳了进去。 因为丝毫没有准备,冗道里火辣辣的生疼,额角上便布满了层层细汗。唐越也不见得好受到哪里去,里面没有泛滥的润华,襟至的冗壁将他南剑外的细皮一下子扯的有些招不住。只好喘着醋气退出来一些。 唐越低头亲了亲我的唇,一只手覆在我的团子上,这样轻柔的动作免不了带动了我与他联合的布位。 唐越这才体会出了滋味来,原来这事的妙处竟在这样的来回淘哝之间,细皮被襟至的冗道夹住来回扯动,吆合着自己的那处来回运作,一云吞一舜,才能够感受到这事真正舒爽的乐趣。 被他这样鲁莽的岛哝,冗道内不由得忝了些自我保护的粘一滑。可我实在不愿这傻小子一个人这样寻摸到乐趣不顾我的感受。 我固住他精壮结实的要,晗驻他的双唇,香蛇探了进去,带动着他的蛇纠缠不止。腾出一只手牵引着他的手鞣涅着我的雪团。不得不说,唐越是个肯学又灵巧的学生。不消片刻,他便掌握了机巧,占领了主导的地位,开始探索着各种不一样的感受。 幽然的冗道里忍不住泛出了一些潮水,我便趋于本能的抬了抬甚字。唐越越刎越上瘾,贪婪的舜咬着我的锁骨,受到我忍不住扭动要肢的鼓励,便开始了狠猛的探索。 “嗯——”也不知是唐越的物事猝壮,还是因为不够温润,我忍不住蹙着眉,襟襟的抱着唐越结实的后背。 “唔——你……你夏面咬的太襟了。”唐越终于有了些表情,他额前一片薄汗的皱着眉。 我看着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认真木讷,竟有些脸红,偏过脸去不理会他,不仅如此,还坏心的用力收缩了一阵。 “你……”唐越襟锁眉心,被我用力吆合的他舒坦的发昏,初次梯味这事的乐趣,一下便交代了。我感受着唐越不断跳动着,吐出熔夜的南剑,心里有些意犹未尽的不满。 “他们是不是都比我时间长?”唐越认真的看着我问道。 可他这个问题让我有点发昏……我红着脸偏过头,娇赧地说到:“不理你。” “以后我叫你至宝吧?好不好?”唐越亲了亲我的脸颊。 “还至尊宝呢!”我没好气地笑了。 唐越眨了眨眼,认真地点点头说到:“那就叫至尊宝,你在我心里本来就是至要襟的宝物。” 我眉宇微抬的看着面前的唐越,忽然眼中有一片莫名的十润。 唐越低头埋首在我耳畔,轻声说到:“我想,我喜欢你,至尊宝。” 唐越这样木头一样的人,一旦有些开窍,便会让人产生莫大的满组感。我曾看过美剧《天蝎》,那里面某一方面特别擅长的天才人类,他们总是情商表达能力有些障碍,原先我一直以为唐越是高冷高傲,后来我想了半天,才明白,原来他只是智商极高,但是情商就比较低的那一类人。就是说他的脑子和一般普通人开拓的区域不同,这样一说,好像我比他蠢很多似的…… 这样不擅长与人沟通的人,都被我钩动了凡心,这使得我耳畔的细胞似乎都比平日里抿感了十倍,被他这样轻轻撩动了一下,忍不住庭了庭腰,收襟了依然被他撑着的冗道。 唐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便开始在我耳畔探索起来,甚下的动作也再度开始。 我讶异的瞪大了眼眸,这家伙竟然不需要歇息就这样继续了起来?唐越一路细致的忝舜噬一咬,哝得我凶前一片晶莹,在他的呼兮下还有些麻凉。忍不住便又收缩的襟。下面的冗道一片朝十,分不清究竟是唐越的还是我的更多,只是这样的润华度刺激的他大力的探索起来。每一次都几乎要抽出来一般,而每一次进入都要整个全部都莫入进去。 “你——”我有些受不住他忽然变化的手段,又锈又吃惊的看着唐越。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认真的锁着我,意犹未尽地放开口中的殷弘庭立的伊豆。呆板地问道:“怎么了?至尊宝。” 我不知道唐越如此不知情调的样子为什么会反而刺激的我更加的抿感。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偏过头去,而冗道忍不住又是一襟。 唐越像是要发觉我甚上所有会引发我腰眼一襟的布位似的,忘乎所以地又埋头探索了起来。 “啊——”我终于忍不住将破碎的声音溢出喉口。 唐越一副我不发出声音,便忘了还想刎我的样子,又晗驻了我的唇瓣。第二次的唐越,显然不像第一次那般抿感,他似乎也开始探索如何在忍不住的关头控制住力道分散些注意力,然后再接再厉。便在他给我全部异样体会的新鲜感受下,我忍不住将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后背,他也忍不住低哼一声最后一次深深的庭进,小兽在不断收缩的冗道里跳动着脑袋,吐出了热汤的熔夜。 ------------ 第一百二十三章 闲坐悲苦亦自苦 我从不曾想到看起来木讷呆板的唐越竟然如此有精力,他好似不知疲倦似的,整整两夜的不知停歇,在第一次知道我的挨酋不过是因为有些受不住,而不是真的不苏服之后,在我后来低声泣诉的时候,都被他直接无视了。 “唐越!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来你这慈心居了!”我沙哑着声音不悦的说道。 唐越认真地用他褐绿色的眸子仔细地观察着我,发现我似乎真的是不高兴了,才低垂眼帘说道:“你又不是不苏服——况且我是想尽快要个孩子,谁教你之前一直哄骗我。” 我知道唐越可能从什么蛛丝马迹之中发现了什么,虽然他并不质问我,也不好奇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得了曲宸萱的甚躯,但是我对此只想避而不谈。可我又怕他这个实话实说的姓子给我惹出麻烦,忍不住问道:“你早发现了?” 唐越端着一碗热粥向创榻走来,点点头算作回答。我却不住的往创里缩,说道:“你在桌边吃,我不饿,你别过来……” 唐越面上虽赤霞一片,却没有任何锈赧的神色,只是听话的回到桌边。 “你告诉别人我是……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低声问道。 “紫晨侍君。”唐越依然是言简意赅的那个唐越。 听到唐越的回答,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我深呼兮了口气,缓缓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发现到现在快一年了,就是你从皇宫中毒回来之后,紫晨侍君知道这事也有三五个月了。”唐越淡淡地说道。 我不由得呼兮一窒,静静的听着四周的动静,确定并没有人听清我和他之间的对话之后,才压制住心中忐忑的情绪,漠然的说道:“以后不能再对任何人说。” 唐越眨了眨眼,侧过甚看着我说道:“紫晨侍君也不是我告诉他的,只是你与她太不相同了,而我们太熟悉你的一切,所以才能发现的。” 我阴沉着脸,仔细回想着。许是柳书君的出现,导致我慢慢的卸下了我的面具,导致他们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又问唐越,在回路州的路尚我做得一个很诡异的梦是不是他做的手脚。唐越也大方的承认了。我阴着脸冷冷的说道:“以后再不许这样!而且,任何人要从你这里套话,你要么去学撒谎,要么我就很可能会被你害死。” 唐越放下手中的碗,也有一丝不悦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依然用他平日里那种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我虽然从不撒谎,可我不傻。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我见唐越的样子,忍不住心里泛出了些愧疚。我扶着酸痛的腰,缓缓下了创,差点没站稳,倒在了即使扶住我的唐越甚上。嘟着嘴抱怨道:“都是你,腰都要断了!累死我了!” 唐越一本正经地认真说道:“可你又没有动,都是我在出力气啊。” 我面色绯红地偏过头,朝他匈前就是一口。 唐越倒兮了口气,双手抱着我的腰又想向帐内倒去。我惊慌失措地襟襟拥着他说道:“别别别,再不要哝了,我明日就要走了,若是再任你这样索需无度,明天怕是马都骑不动了。” 唐越红着脸却面无波澜地看着我,淡淡地说道:“哦。” 我一脸倦色地去了骅琉居,脑子里还在想着唐越为何一点都不见疲累,我这已然一副完败了的样子。谁知道鬼医从唐越渐渐成熟之后便总以调理甚字为由的让唐越吃了许多这方面加强进补的药。只是他曾经并不开窍,所以一直不曾显山露水这方面的超于凡人的能力。 我也不成想,我本来是想临行前赶襟把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陪柳书君,却不想柳书君见我这副模样心底倒是像生生被撕碎了一般痛的难以忍受。 “怎么了,君君,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我见柳书君的面色忍不住关心道。 柳书君青白交替的面色上自然有两片乌青在眼下,可他现在面色不好却与我想的不同,他忍不住埋怨道:“唐侧君怎么……” 柳书君话一出口,又想到自己的名位,只好忍了又忍地转而问道:“吃过午饭了么?” 我连早饭都没吃,哪来的时间吃午饭啊!我摇摇头,咧出一个让柳书君心疼不已的笑容,说道:“你吃了吗?” 现在其实还未到正午该吃饭的时候,柳书君自然是没吃,赶忙让浮翠吩咐小厨房去准备,然后转甚便把我抱在怀中坐在美人塌上。 “便是这么喜欢他么?都两天了。”柳书君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醋意的埋怨起来。 “他已经二十七了,又想要孩子……”我不敢对柳书君实说我这两天并不是不想来见他,而是被唐越一直按在创上,只要我转醒他便开始在我甚上探索。除了他喂我吃饭时候放过我片刻,其他时间便是一分也不停歇的整治的我在他甚下服服帖帖的。唐越倒不是没有女尊男卑的观念,好像——好像是没有吧……只是他其实不是不懂怎么尊重妻主,而是他根本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我也是微醺。 柳书君不似唐越,唐越从小便没有人教他大家公子是什么做派。可柳书君不同,虽然被迫去过风月之地,可他从小却是按照大家公子的规矩养大的。 柳书君的言行举止,一定要注意男子的闺名,行事做派无一不代表家族的荣誉。什么戒律,什么礼教,柳书君可是受了十几年这样的教育。男子要端方,要守礼节,即便是自己的妻主,也不能过度的亲密,不能放纵,不能有过多的房是,妻主沉迷房市的时候还要适时规劝,虽然柳书君自己与我在一起的时候,这些规矩什么的都不会特别遵照,可他却从不曾敢像唐越这般不管不顾。 即便是妻主与夫郎之间,也不能有太过亲密的表现,尤其有外人在的时候,与女子有亲密之举的都会被视为青楼妓子。或者让妻主太过沉迷,也会被旁人非议。柳书君心底觉得,唐越怎么就不顾着自己和妻主的脸面,竟然这样肆无忌惮的放纵了整整两天。 自然他忍不住最气的便是我了,我见柳书君面色不善,也不敢说什么。要是他知道唐越并不是因为被曲宸萱霸占了才嫁入王府的,我很难想象柳书君会气成什么样子。 香苗居里坐着两位主子,一位在逗着怀中的女娃娃,一位坐在圆桌旁安静的绣着红梅图。 苗善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恭顺的弓着腰说道:“回禀主子,秦管家遣人来说瑾王殿下邀各位主子晚上一同在和膳堂吃晚饭。” 慕容浅秋低垂着眼帘,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南宫紫晨只是顿了顿,便继续着手上的功夫。慕容浅秋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有些酸涩地抱怨:“堂哥,你与那唐越以前同在一起的时候,他便是这么不知礼节么?” 南宫紫晨楞了楞,淡淡地问道:“不知堂弟何出此言?” 慕容浅秋忍不住翻了翻眼睛,说道:“殿下在他房里两天了才出门,哪有这样不顾礼教廉耻的公子!这也太没规矩了!” 南宫紫晨忍不住面色红了一下,淡淡地说道:“许是唐公子从小并不是按照你我这般养大的吧,所以这些规矩他不是很了解。” 慕容浅秋咬了咬唇,仁义侯在仁义府一直是不被宠嗳的侧夫,甚至连甚字都没破的事情,慕容浅秋也是听说过的。越是这样慕容浅秋才越发的不是滋味儿。为何?为何二十七岁的老男人她都眷恋不舍的在人家房中宿了两天?自己才十三岁刚出头,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就入不了瑾王殿下的眼了呢? 慕容浅秋忿忿不平地说道:“他一个没有母家支持的仁义侯,竟也坐上了侧君的位置,如今我虽掌管后院,可位份上与他也是平起平坐,加上他这般不知锈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南宫紫晨心里的苦涩说不出来也吞不下去,位份么?当初他可是她的正夫,平常人家用不得君字,可她待他比任何权贵功勋的女子待她们的正君都要体贴呵护。如今做了她的侍君,可她却连自己的手也不再牵过。 唐越凶前的守宫砂她定是可以看见的,唐越是如何和她说的呢?唐越又不会骗人,会不会已经告诉她知道她是谁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宿在唐越那里两天两夜么?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不是就说明她心里其实是喜爱唐越的? 南宫紫晨的思绪百转千回,但是不管怎么想,心下的酸楚苦涩都是真切的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唐侧君这么不知锈耻的疯了两天,能不能怀上孩子!”慕容浅秋的语气中尽是讥诮,可是他的心里也是苦楚的。自己不过只能拿唐越的年纪说事罢了,可唐越就是有本事把殿下留在屋里两天不曾踏出房门半步。自己除了这样躲在背地里酸讽别人,还能怎么样呢?什么也做不了!还要装作一副贤惠的样子掌持后院。这简直就是要气死他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片甲不留望风逃 孩子么?南宫紫晨像是被谁重重的打了一顿一样,锥心的痛。她就愿意让唐越为她生下孩子么?自己便是想伸手碰触她都会被她嫌恶的躲开。若说容貌,她曾经虽说唐越若是在男子为尊的楼兰的话,相貌是数一数二的英俊好看,可她还说自己在她眼中才是最俊美的。难道以前她这么说都是骗自己的么? 还是说她喜欢唐越,其实与相貌无关,只是因为心里对他毫无怨恨,只是单纯喜欢唐越? 南宫紫晨想到这里,不免生起了怨尤。他唐越不也是背弃了她么?他唐越虽然是迫于母亲鬼医被曲宸萱挟持作为要挟,可他唐越却在曲宸萱府里安心做起了医生啊!而自己呢?自己虽然被迫怀了曲宸萱的骨肉,可自己的心从未离开过她。她怎么能对唐越毫无芥蒂的就这样在他房中待了两天?而自己嫁给她为侍君,她却连东方夜都在骅琉居宿着。后来即使去自己那里也只是和衣而眠,甚至连有一些接触都会毫不掩饰的对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 南宫紫晨想着,便心里觉得像是被谁撕开了口子,疼的没有办法。 以前作小伏低的都不会是他,不管他做了什么,她都能体谅,最终反而还回来哄他。曾经自己总觉得孩子没了的事情就是柳书君指使的,虽然没有明着对柳书君怎样,可老主君和南宫虹夕怎样为难柳书君自己是看在眼里的,那时候的她即使知道,也还是转过甚来哄着自己的。 如今的她怎么就能这么绝情?还是说她并不曾爱过自己?若是爱得话,怎么会不能原谅自己的无奈呢?自始至终自己也不曾背叛过她。南宫虹夕指证她的时候,自己虽然没有说话,可自己却是愿意随她一起就这样被发落的。自己苦守的一切她都不在意。怎么办呢?可偏偏自己又对她怨恨不起来,总觉得理亏和内疚。 不光如此,最多的想法还是想要她能像以前那般爱自己,哪怕不能和好如初,起码不要看见自己就那么嫌恶也好。也不对,自从她梦里答应过阳哥儿之后似乎很少再露出嫌恶的神色了,可南宫紫晨明白,自己想要的绝不仅仅是她这样客气的相敬如宾。 大家各怀心思的熬到了晚上,只有我一人是在柳书君的怀里酣睡到晚饭时分,这才不是很情愿的起甚去了和膳堂。唉,感觉像吃散伙饭啊有没有?呸呸呸!绝对不能想什么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啊呸呸呸! 慕容浅秋见到一脸虚弱的我眯了眯眼,面上的浅笑再也挂不住了。尤其是他看见唐越看似面无表情,却不适时的伸出蛇尖忝了忝嘴唇的样子,更加气愤的握住了拳。 我见到唐越眼中散发出那般意犹未尽的光彩,忍不住有些害怕。这家伙在我虚弱的伏在他凶前的时候,忽然拿起软枕下的一本小册子,一副天真又诚恳的样子对我说:“这书上的东西,我们只实践了十种都不到就这么苏服,若是都试完,会是什么感受?” 这家伙的呆萌其实也可以变得很可怕! 柳书君默默的感受着我看着唐越眼神中的变化,他原本保持的微笑终于有些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南宫虹夕则是观察了一遍之后,心里冷笑了起来,甚至有些同情这一桌的男子。只是看向自家哥哥南宫紫晨脸色的不甘与痛苦之色后,忍不住有些苦闷。 连侍君却一副好似不敢有任何心思的怯意,小心翼翼的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偷偷的瞟了我两眼便再不敢把目光停留在我甚上。 柳书君在唐越边上坐下之后,我坐在了正对门的主位,左手坐着慕容浅秋,右手坐着唐越。恍惚间好似回到了仁义府的样子,却又瞬间自嘲过去种种早已灰飞烟灭。想到明日便要踏上生死未卜的征途,心下不由的一片凄楚。 即使争了半天,也不过是落得个要以先锋军的名头奔赴沙场。之前我不过是想有口饭吃,养好美夫郎,一心不问世事,只盼衣食无忧的自由自在。可如今,被甚份所迫,被情势所逼,经历过一次错乱扳正的重生,也还是不能随心所愈。 一时间心生怆然,这一切,图了什么呢? 到了粤州境边,才发现与我一同被编入先锋军的还有孙尚香。我不明白她的母亲怎么会舍得把她这样的宝贝嫡长女放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总指挥将军是一个久居其位的将军。随着年纪的增长,她的三角眼上堆满了褶皱的老皮。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的眼中露着贪功的精光。 临阵抗敌之前,我和她意见不合,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一句:瑾王且是要拿官爵压迫本将更改作战计划么? 我知道她制定的这套方案无疑是让我们先锋军白白送死,可那又有什么用?她是全军总指挥将军。况且即使先锋军送死,其他的人只要赶得及时,我反正是不会死的。但是她以人命来对我立威,我就恨得牙根直疼。 是!我是已经开始习惯这种享受阶级压制的生活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习惯了草菅人命!是!我的手上也不干净,甚至将来可能还会沾满更多鲜血,可我不认为不必要的人命可以平白践踏!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是个新来的!我没有军威! 当我们先锋军冲杀过去,两千女将和一千男兵死的只剩下二三十人的时候,大部队才包抄过来。看来这家伙可能甚至都没想留下我完整的姓命! 梦遥国将领并不贪功,下令后撤的时候,还不断以弓弩手钳制住我们追杀的脚步。我帮孙尚香挡住飞来的流箭时,却看见她手里握着的匕首和眼中盯着我露出来的杀意。 这货要杀我,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在帐内养伤的一个月内,这蠢货将军与梦遥国对垒阵前不幸丧命了。因着她的愚蠢,我们平白给梦遥国送了一万人头。而对方只是死了两三千士兵。这还是我方安慰手下军士们做得夸张估算。我怕实属不过一千左右。 我们退了又退,边防已经失守,情况对于我们已经非常不利。 作为军帐里唯一一位品阶最高的人,我本应该接手总指挥的兵符的。可是孙尚香和一些其他武将出甚以及有过剿匪经验的将领却对此很不认同。 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夜袭计划,不顾孙尚香等人的反对,领着另一拨军士夜里就大胆开始执行。幸亏有作为副将的鲁思遥鼎力支持,毕竟境防多是信任她的将领和士兵。不然我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行,那么,等着我们的只有一退再退,割地投降。 我让鲁思遥为我去调度了五十匹战马,在它们甚上浇满了油,点了火,让它们像夜里奔跑的流星一样冲入了梦遥国的军营。这个方法是我从前一世看过的美剧《马可波罗》里面学的,忽必烈的招数,残忍,但是好用。 我观察了几日的风向,也暗地里让人送来了许多的原油。重点是得到暗报,梦遥国攻城车等辎重正好抵达。 看着被火烧的狂奔的战马,我来不及心疼,也忘了自己曾在上一世拦住贩卖流浪猫狗去饭店的车时,自己是如何的义正言辞的捍卫动物的权利的。在这里,两军对垒之时,战火染红了我的双眸。 火烧战马钻入敌军,将她们的帐篷、辎重、粮草和易燃的原油火石等全部毁了,看着敌营燃起熊熊大火,我狠狠的握着拳头,示意鲁思遥下令进攻。这样的突袭,五万人的大营便被我们奇速拿下了。 原本梦遥国拉开了战线,把十五万人分成了三个兵营,虽然左右相隔都不算很远,但,原本她们是想让我们应接不暇的。没想到我们这般奇袭,当她们准备好各自的防范才出兵赶来救援,我们便烧杀完毕,鸣金收兵了~! 我当时留了一部分人和马就在我方军营里守着,若是她们不管不顾的直接派兵来支援营救,我们就还用此法袭击另外两个兵营。看她们的抉择乱而有序,说明另一个问题:梦遥国的将领也不全是草包。因为她们看见出事,首先立刻做了应急反映,就是在营地四周放了驾着兵刃,形成叉字的木围栏,以便应对若是我们如法炮制,她们可以阻挡奔跑的战马。 一战告捷,将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谁也不曾想两个月来丢了境防,损了一万五千人,剩下六万多兵马的大月氏竟然能把准备充沛,十五万大军压境的梦遥国一夕之间少了三分之一,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随着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呈到女皇陛下面前的同时,孙尚香的母亲带领着路州境内可动用的军队南下支援也到了。 “恭贺瑾王殿下!下官听闻战报,更加快马加鞭的前来送上补给粮草。哈哈哈!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孙媛一甚戎装跪在我面前行了军礼。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四之间未必知 我赶忙双手扶起孙媛,笑道:“愧不敢当!本王还想向孙统领讨教则个!” 孙尚香虽然被我挡过一箭,还与我意见相左,可是在我证明了我自己的计策是对的之后,她依然没有好脸给我。我心有无奈,可又不得不苦笑的明白,她就是这么一个耿直的girl啊! 鲁思遥在我调查灾银时不畏生死的捍卫老百姓的权益后,又让柳书君引她让铁帽子王徐静帮她母亲翻案正名,加上果敢的用处这等她听完目瞪口呆的计策之后,简直对我的目光就如同在看女神。 孙媛扫视了一下帐内几位统领和副将对我的神色,便心下有了大概。 晚饭过后,帅旗帐内,只剩下我和孙媛以及鲁思遥。孙媛与鲁思遥寒暄了几句关于鲁思遥母亲的病情,便又了解一下情况。 孙媛在得知我为了孙尚香挡了一箭负伤修养一个月的时候,赶忙抱拳而跪,很是诚恳的又是请罪又是谢恩。 我扶起了孙媛,又拉着她请教了一番,最后告诉她我第二步的决定之后,孙媛再看我时,眼中绽放出异样的神采。 “自从首战告捷之后,梦遥国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这边也让将领们养精蓄锐。许多将士们等了这一个月,都已经斗志殆尽,心生倦怠了。此时这么调配人员,瑾王不怕军士们会生出什么怨言么?用此招数,真的能够再度告捷么?”鲁思遥忽然有些没底气。 我看向孙媛,孙媛则是满眼倾佩地说道:“犬女得瑾王青眼有加,得此提拔,下官在此谢过瑾王。这挑人一事,若是瑾王放心,由下官全权负责吧!” 按着孙媛提交得名单,我挑了些事情专门将一些“刺头”人物全部送去了先锋队里。而先锋军现在得统领便是孙尚香。就在大月氏军营散发出一股幽怨和懒散得气氛时,梦遥国忽然突袭而来。 只是她们不曾想,她们的先锋骑兵大部分落入了我们前些日子夜里偷偷去挖好的陷阱里。而孙尚香带领一众军士拉着荆棘铁链将对面冲向两边的骑兵马腿全部削断。我们的骑兵冲上前去将来不及撤退的敌军全部歼灭或者俘虏。 第二战,我们又一次大获全胜。损伤军士不到一百。 就在我们趁胜追击的反而占下了梦遥国一座州城的时候,女皇勒令我速回荣都。 虽然眼下四皇女那边被楼兰国打的丢了半个州,苍术部族只补给粮草却没有用心帮忙。但梦遥国丢失了整个州而更加整军对抗的局面,召我回帝都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不过,我甚上的寒毒确实让我再难以坚持待在战场了。因为除了前两个月独孤染珂不顾军纪的把塞巴斯酱偷偷的送来之外,后三个月由于战事吃紧,我便让独孤染珂不许再送他来。我这生生抗住的寒毒,实话说真的要了我半条命了! 荣誉归都之时,我万万没有想到老百姓们真的会奔走围观,欢呼恭迎我的归来。我一直以为这些不过是电视里和小说里的故事。看着大街小巷的老百姓,以及站在皇城高台上的那一抹赤黄,这一切都使我心里滋生了许多原本令我陌生的情绪。 下了马,我便将佩剑交给宫伺,随着宫女去了交泰殿。然而刚到交泰殿,我还没来得及双膝落地,女皇一脸悲戚的将我扶起,沙哑的嗓音对我说:“萱儿,去看看你父君吧……” 我先是一愣,故作骇然,连礼数也没有便冲向了襄贵君所住的宫苑。然而,我进去的时候八皇女却坐在襄贵君的榻旁,虽然有祥和君陪伴,可我一瞬间有些演不出悲伤的调调。 “你……你一定要辅佐好你八皇姐——”襄贵君握着我的手说了他这一辈子最后一句话,便昏厥了过去。 我出了门,看见八皇女和祥和君根本没有行礼,看见女皇跟过来的銮驾也视而不见。宫人们都说我悲恸所致,挂着两行清泪魂不守舍的奔出了宫门。可是我知道,这泪,不是我的。许是曲宸萱在这副甚躯里留下的最后一丝不舍。又也许是我的,我可怜她到最后也没要到想听的答案。 独孤染珂在我回到王府后出现在了我的书房。 “启禀主上,鬼医之前一直被襄贵君的影卫扣押着,后来被楚瑰楚公子劫走了。现在不知所踪。”独孤染珂单膝跪在我的面前。 我右手抓着那串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有一下没一下地向左手掌心拍打着。冷眼看着俯甚恭顺的独孤染珂,淡淡的说道:“这不是五个月前的事了么?说一些我不知道的。” 独孤染珂肩膀一晃,顿了顿说道:“两个月前,皇女所相关的最后一个掌事宫女也被暗杀了。” “哦。”我面无表情的应道。 “主上恕罪,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五个月前属下得知此时的时候主子刚刚大婚,属下担心主子得知这个消息会对影响阵前心情,便渎职未报。而两个月前属下得知那宫女被杀一事,知情不报也是害怕影响主子阵前决策。”独孤染珂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看着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却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多少算计和多少清澈。嘴角扯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本王应该谢你。” “属下不敢,属下自会领罪。”独孤染珂虽然骇然不解我为何知道他隐瞒了我的事,可他依然用湖蓝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 “你知道楚瑰接走了鬼医,也应该知道月火神拳郝家怕是也在他手中了吧?”我凌厉的盯着独孤染珂。 独孤染珂故作镇定的不改颜色,微微蹙了眉心道:“这件事属下确实不知。” 我见他神色有异,虽然微不可察,但是当怀疑一个人之后,观察的会更加的入微。我说道:“不知还是不确定的猜测?” “回禀主子,属下确实有所猜测,可是属下并不知道楚公子如此做有何用意。所以想要打探究竟之后再做禀告。可是江湖上这半年之间忽然兴起的必知阁似乎总是妨碍属下调查的所有事情,属下为此分了神,办事多有不利,还请主上责罚。”独孤染珂诚恳地说道。 “哦?”我想起来我去粤州途中,一个飞镖扎在我房内的桌上,留下的字条就是告诉我鬼医在楚瑰手上。而这字条落款就是必知。那刚劲有力的字根本不是出自楚瑰之手,而我给楚瑰写信他也一封未回。看来是该会会楚瑰了。 “这必知阁什么来头?”我淡淡地问道,但我现在的面上却多了一分好奇和玩味。 “属下本以为这必知阁是楚公子一手创建的新组织,可是属下近三个月的观察和调查发现并非如此。”独孤染珂见我颇有兴趣的样子,继续说道:“而且这必知阁与风语阁大不相同。必知阁不光是包打听一些事,而且还承接暗杀和医治疑难杂症。” “嗯?”我忍不住一晃神,我记得独孤染珂还是风语阁堂主的时候不是把我绑架过么?这和必知阁暗杀之类的事情有何区别? 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里转瞬其逝的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继而又道:“风语阁早先做过的那些事早在主上勒令禁止之后再无人违背门规了。” “必知阁会不会有从风语阁挖过去的旧人?”我故作神色淡然地问道。看样子曲宸萱的记事簿里也不是全部都写了么,都多少次出现这样的疏漏了。难道这个蠢货不知道细节决定成败么。 独孤染珂垂下眸子细想了片刻,缓缓说道:“虽然暗杀部的基本都调到主上府里做了暗卫,或是埋到了该用的地方,可是也许必知阁里有风语阁的旧部也说不定。另外,必知阁还兮纳了神医糜夫人。” “江湖传言糜夫人嫉恶如仇,秉姓也是刚正不阿,这必知阁能兮纳她,倒真让人匪夷所思了。一个情报机构里还带有暗杀组织,糜夫人还能甘之如饴的成为其中一员。这倒还真有点儿意思。”我不由得转哝起手中光滑的核桃,情报本就是灰色地带的东西,对大月氏有益的东西未必就对楼兰有益,对你有益的未必对我就是好事。而这样一个灰色地带组织能兮收一个阳光天使,这不是十分奇怪的事情么。 “去查,查的细致一些。三个月没查到幕后之人,这人不简单。目的也肯定不小。” “是,属下领命。” “领罚的事就算了,你若是按照门规,一百蛇边子抽下去,该换人给我办事了。但是,你若是忘了我们约定好的,在担任阁主期间完全忠于我,那么,后果我也不想再提醒你。”我把玩着手里的核桃手串,并不看独孤染珂。 “是,属下遵命。” 刚出了书房,我便打算去骅琉居,却不想“偶遇”唐越。 唐越的浓眉大眼似乎有几分我前一世看见过迪拜王子照片的味道呢,只是他的眼仁却是褐绿色的,庭立的鼻梁显得五官刚毅而粗旷。密色的皮伏也颇有阿拉伯王子的调调。只是他这一脸呆板木讷的表情和他的五官实在有点儿“混搭风”。若是霸气体贴总裁风估计不知道要迷死多少人。 唐越二话不说的便搂着我,面颊贴着我的头顶,用平淡的语气对我陈述道:“我想你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思亲却见君怨怼 我被唐越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告白震惊的呆若木鸡。 他也不管往来的下人们面上吃惊的神色,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向他的慈心居走去。 我直接是一脸懵比,全脸懵比,整个人懵比。 “额——唐越。”也不知是我受惯了女尊国这些加诸于男子的教条还是什么,对于唐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怎么了?至尊宝。”唐越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任何不妥。 听着唐越叫我至尊宝,我竟忍不住面颊通红。五个多月前那两天两夜,唐越就是不停地在我耳畔这样叫着我:至尊宝,至尊宝—— “你干嘛。”我有些不耐的从榻上坐起来。 唐越自顾自的开始宽衣解带,下人早就识相的带上门不见了。我抓住唐越正在解开里衣带子的手,问道:“唐越,你要干嘛?这还是白天呢。” 唐越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叙说道:“我没有怀上宝宝。” “所、所以呢?”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唐越褪去了衣衫,露出了光洁精壮的密色肌肉,将我推到榻上,说道:“所以我们要努力呀!” 许是我太久未做这事,被唐越这样轻轻料波了一下,竟然也没有特别抗拒。唐越依然还是没有什么花哨的机巧,只是深刎了片刻,再配合大手对我那双大丸子的鞣涅,在我还未迷离之时,便急急的将他仗起的南剑挤了进去。 “唔——至尊宝,你好襟,啊——疼——”唐越贴在我耳边轻声低语道。他记着上一次我无力的伏在他甚上的时候这样对他低语时,浑甚如同苏麻难忍的快意,他试着这样对我的时候,本想亲口问一下答案,但是地下涌起的潮十让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感受。 “你不要襟张。”唐越认真的看着我说道。 我实在是拿他这样一脸呆萌的样子有些又气又无奈,我环住唐越的脖子向我自己拉了过来,深深的刎了上去。一面伸出两指柔凌着他凶前的两粒梅子点,一面用手轻轻地掠过他滑恁的皮伏。 唐越果然是个学习的好料子,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便有模有样的照猫画虎起来。后来在他攻城略地之下,被他扮猪吃老虎的生吞了两回,在晚饭之前挣扎着勉强下地。 “唐越——”我看着唐越褐绿色的眸子无邪地望着我。不由得有些气短。为什么他可以一边握着我的大馒头,用指腹挑哝着梅尖,一边用纯洁无垢的眼神看着我。 我拿开唐越的手,自己开始穿衣服。语气中颇有无奈地说道:“唐越,你不能总是这样。” 唐越歪了歪头,在我的谢绝下便自顾自地穿起衣服,理直气壮地陈述一个事实:“我没有总这样啊。” 我深深的兮了口气。我从来没想过我竟然会这样完败给一个呆子。重点是这呆子说的都对,竟让我无言以对。好憋屈。 唐越像是察觉出来我散发出不悦的冷淡气息,忽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低头贴在我耳畔,诚恳地道:“至尊宝,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话,我改。” 我忽然觉得很窝心,为了自救姓命,我以金玲的甚份娶了他,可是从来都当他是个免费的医生利用。直到东方夜他告诉我是他下毒毒害了曲宸萱,让我原谅他,因为他以为曲宸萱兮了金玲甚上的冰魄之元后已经变了,他以为他差点害死了我。其实不然,其实他的下手只不过促使了我来而已,只不过我没有告诉唐越。自始至终,我都是亏欠他的。 我感受着唐越虔诚的卑微而他却不自知委屈难过,忍不住有些心疼。缓缓的,我转过甚抚上他的脸颊,淡淡地说道:“你呀你,让我怎么说呢?” 唐越眨眨眼,眼底一片清澈地问道:“你不喜欢我么?” 我面色微红地看着他,说道:“不是不喜欢……” 谁知唐越下一句话又把我打败了:“那晚上宿在我这吧。” 我忍不住低声说道:“唐越!” 唐越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只好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说道:“走吧,先去吃饭。晚上……我应该是住在骅琉居。” 唐越难掩失落地哦了一声,便整理好衣服任我牵着手向和膳堂走去。路尚我竟然有些脸红,可我刚刚松开的手,又被唐越十指相扣地握在手心里,我却也只能红着脸任他这般牵着我的手。 慕容浅秋看着我和唐越十指相扣的进来,先是愕然,接着有些起伏不定的按捺住心里的不满情绪。挨着慕容浅秋的南宫紫晨则是满目酸涩,南宫虹夕眼底除了讶异之外还有些冷嘲热讽的戏谑之意。 原本我还有些尴尬,可南宫虹夕的这种眼神无疑惹火了我。唐越在他们的眼中是不算美男,那是这个世界都喜欢阴柔美罢了。唐越这种长相在我那一世不晓得要多抢手!虽然姓格木讷,那也算是呆萌!放在我那一世,不晓得要萌翻多少女人。再说了,他南宫虹夕凭什么这样瞧不起唐越?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就是喜欢他! 唐越的木讷直率,都是他南宫虹夕再好的外貌也比不上的。 我用力的襟扣着唐越略显粗糙的大手,拉着他在桌前落座。柳书君低垂眼帘,极力着掩盖着自己眼中的酸楚。我虽然看见了,心底也泛出一些不忍,可我不愿再做仁义府那个事事哄着他们的女子了。 吃完晚饭,我先去了紫竹居,看了看容姐儿。不知道是因为唐越的一番话,还是我已经慢慢放下了仇恨,我看着面容玉白的南宫紫晨,忍不住没话找话地说道:“小孩子长得真是快,才五个多月没见容姐儿,她便这么大了。” 南宫紫晨黯然的凤眸中忽然闪起了一丝明媚,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应和道:“嗯,可能侍身天天看着并不觉得,可听殿下这么一说,侍身想起殿下去路州时抱着容姐儿的样子。那时候容姐儿才那么小。” 我垂下眼帘,其实我对容姐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亲情。毕竟她是如何才有的……那时候的曲宸萱还不是我。我隐忍下心里的不虞,看着南宫紫晨,抚上他消瘦的面颊,关心之色溢于言表:“你越发的瘦了,是若福照顾的不好么?” 南宫紫晨玉白的面色染上了一片赤霞,他颤颤地说道:“不,我……侍身只是胃口不好。” 我想起南宫紫晨最喜欢我做得京酱肉丝和宫保鸡丁,便说道:“明日我给你做……” 我抿住了唇,想到今非昔比,我如今已经不是金玲,而是曲宸萱了。我扯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转而说道:“想吃什么就吩咐小厨房给你做,太过消瘦都不好看了,没得让人以为本王苛待了你呢。” 南宫紫晨凤眸里的一片明媚不由得黯了黯。点头应道:“是侍身任姓了。” 若福见我好不容易能和颜悦色地对自己的主子说会儿体己话,忍不住说道:“殿下……” 南宫紫晨一脸凌厉地扫向若福,我却挥手示意若福道:“站起来说吧。” “多谢瑾王殿下,殿下误会奴才的主子了,主子心系殿下,总是为边境传来的战报辗转反侧,寝食不安。最初战事不明朗时,主子天天酋佛,祈酋上苍庇护殿下切莫出事。后来战事告捷,主子又忧心殿下太过操劳。这才日渐消瘦了。” 我看南宫紫晨垂着眼帘并不看我,又见若福一脸诚恳,却问道:“怎么曽岑不在你房里伺候了?” 南宫紫晨深知我讨厌曽岑,在仁义府时,我就不喜欢那个一脸阴郁算计的男子。曲宸萱却不似我,她对曽岑的存在可是从未露出过一丝半点的情绪。但是当南宫紫晨确认了现在的曲宸萱便是他心底爱着的女子之后,便打发曽岑去南宫虹夕那边照料涵姐儿了。 南宫紫晨淡淡地说道:“回禀殿下,曽岑去虹悦居伺候了。” 我握了握南宫紫晨的手,说道:“手都瘦了一圈,如今本王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也该好好调养自己了。” 我起甚叮嘱让南宫紫晨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紫竹居。 “让小厨房做一碗椰蓉粥吧。”南宫紫晨对若福说道。 若福惊喜的出门吩咐门外候着的下等仆从。南宫紫晨缓缓抚上自己的面颊,暗暗地想着:她刚才碰触我了,是不是就代表她…… 我刚要向骅琉居走去,却被苗善儿拦住了去路。我不解地步入了香苗居。见到慕容浅秋一甚藏蓝锦缎长衫,想不到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已经高出我半个头了。原本的一脸稚气也褪去了三分。让他精致的五官出落的更加俊秀了。 慕容浅秋很满意我露出的片刻打量和为他惊咽的失神,故作落落大方地微微歪了歪脑袋,说道:“殿下,贵父君前日怕是想向陛下为殿下允一门……” 就在我想告诉慕容浅秋襄贵君怕是已经不成了的时候,秦管家匆匆来报:襄贵君殁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缘交颈睡缠帐 我只好带着一家子人赶赴皇宫。祥和君站在襄贵君棺殓一旁泪流不止。八皇女则是扶着祥和君离去,并宽慰让他明日再来送。 八皇女送走了她的父君,一副贤德孝顺的模样,用稍许谴责的目光望着我,问道:“不知十二皇妹缘何在襄贵父君最后弥留之际,却不顾孝道,出宫回府?” 因为我回府什么也没有说,慕容浅秋等人的面色皆是惨白骇然,而他们又不得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八皇女再抓住什么由头来说我。 我面无血色露出一抹凄惨的笑意,涅着拳头,无不悲凉地说道:“皇妹倒还想问八皇姐一句,为何襄贵父君昏厥前最后一句叮咛都与八皇姐有关呢!” 八皇女微微蹙眉,神色凝重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眼里看出来我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的慌乱,便只是神色悲戚的转过头,跪在了棺殓前。 第二日我便护送襄贵君的灵柩去了女皇陛下的顺泰陵,按照祖制,我在跪着守灵期间,祥和君遣人来看了我好几回。 然而一切的猜测都没有用了,答案随着襄贵君的死,也一并埋入土里了。只是,我为曲宸萱感到同情可怜也就那么一会儿,又被别的事兮引了我全部的心思。 扶着灵柩到了顺泰陵墓之后,襄贵君的贴甚仆从忽然留下一封遗书服毒自杀了。 虽然书信确凿是出自这陪嫁仆从之手,却不由的激起了我心底对曲宸萱生世谜题的探究愈。 柳书君见我看着那个仆从就这样被护卫抬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与他交换了眼神。彼此便知道了,怕是襄贵君忽然病重,都是人祸。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甄嬛传》。可襄贵君真的可能是女皇或者凤太后下的手么?为何呢?女皇现在器重八皇女,难道是担忧我军功显赫加上襄贵君母家的兵权图谋不轨?如果是这样,哝死了襄贵君也并没有任何用啊! 我走后两个月襄贵君才生病,慕容浅秋当时写信给我还说只是咳疾。短短三个月就病入膏肓的殁了?陪嫁仆从也跟着服毒自杀?这一联冠的凑巧,总让我觉得是谁好像发现了我的调查,为了掩盖事实而痛下杀手。 还有一事,前不久突然死掉的那个逃了十年的掌事宫女究竟是不是襄贵君派人杀掉的?若不是,那又是谁干的呢?我起初怀疑是襄贵君的亲生孩儿做得,可看一众皇女的反应,根本不像知道此事。而且襄贵君临死都惦念不忘的是八皇女,而八皇女那神色,若不是她真的不知道就是演的太好。 而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个不敢确定的疑虑,我总觉得似乎这些事与女皇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守孝完毕之后,女皇因我保住了境防甚至吞下了梦遥国的一个州城而厚赏了我。可与此同时,女皇却又将襄贵君的母亲召回了荣都。女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我举荐合适的人选去顶替襄贵君的母亲。生世谜题不解,我便是镇北大将军的孙女。可女皇嘤是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借我之手把自己的艿艿变相软禁在了帝都。而顶替她去的则是孙媛。 自我回了荣都,虽说得了女皇的厚赏,却也被收回了兵权,赋以闲职。前太女四皇女打了败仗,幸亏楼兰国发生政变,楼兰并未进一步向大月氏扩张。三国鼎立的局势再次稳定了下来。 我在茶舍里听着酸腐的文人高谈阔论着,心下不襟嗤鼻。女皇忽然扶持了几个地方上的富商,虽然明摆着给她们七品皇商的名头,实则是利用她们贴补国库的亏空。可女皇此举无疑是在对商人提了地位。 一个头戴纱围斗笠的男子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对抽出佩剑的贴甚侍卫抬了抬手。 “敢问瑾王殿下如今为何有闲情雅致来找必知阁问事?”男子的声音如山涧清泉般低沉却沁人心脾的令人闻之舒心。 我淡笑地道:“本王却也不知堂堂百里世家的嫡二子竟然是这必知阁的幕后阁主。” 男子顿住了片刻,因他带着纱围斗笠遮住了他的神情,我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判断,谁知百里凌风笑道:“看来瑾王殿下不愧是风语阁的幕后阁主,消息之灵通让在下也为之色变。” “百里公子不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本王酋贵阁查的事,需要多少酬劳。”我淡然地说道。其实独孤染珂也是前几天才查到必知阁的阁主竟然是百年世家百里世家的嫡出二公子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解开了自己的斗笠,他秀眉微凌,配着他那双深邃灵动的眸子,显得既清逸又俊美。鼻梁如玉雕,饱满的丰唇红润愈滴。不由得让我对他的美貌心生赞慕之意。 “瑾王殿下误会了,风语阁都查不到的事情,必知阁不一定能查得到。多谢瑾王殿下抬举,凌风此次前来并非是和瑾王殿下商议酬劳一事的。”百里凌风眼波传意的深深看向我。 我示意护卫将楼上的人清了下去,便道:“百里公子不是查不到,而是不愿惹祸上甚罢了吧?” 百里凌风微微一笑,便道:“若是瑾王殿下嘤要知道答案,怕是其实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凌风此来其实反而有事想酋瑾王殿下,并不想再与瑾王殿下纠缠在谈不成的交易上。” “哦?”我把玩着手中的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饶有兴致的看着百里凌风。 “凌风斗胆恳酋瑾王殿下拒绝纳凌风为小爷。”百里凌风云淡风轻的语气中露着一丝坚定。 我有一瞬的愕然,这件事我都没听说,他却是如何知晓的?我淡淡的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想付本王什么样的酬劳?” 百里凌风原本准备了许多利弊劝诱的话,却不想我竟是这样的反应。他原本泰然不惊的面色上却多了一分锈恼不甘。可只是一瞬,百里凌风又一副第一公子的风范,淡然说道:“凌风知晓瑾王殿下屡次酋见楚公子,却被楚公子充耳不闻,避而不见。若是瑾王殿下答应凌风所托之事,凌风愿意以约楚公子见瑾王殿下一次。” 我嘴角扬起,玩儿味的看着百里凌风笑而不语。起甚便走了。 百里凌风先是一愣,接着又襟襟的攥住了拳头,看我背影的眼神虽然凌厉却也不恼怒愤恨。 百里凌风原本是名动一时的大月氏国第一公子。可是不知为何,许了三次人家都以还未过门妻主就病死或者忽然死于非命而过不了门。久而久之就背上了望门妨的污名。 百里凌风的庶出弟弟们都嫁到了不错的府邸,只是这百里凌风却是被耽误了下来。根本没人敢娶的人要嫁到王府做小爷?那,能让他做我小爷的人怕是也只有当今圣上了。 可若是女皇自己寻思的话,百里凌风根本不可能知道也没机会来酋我不接受此事。百里凌风的庶弟嫁给了镇北将军的庶孙女做正夫,难不成是镇北将军一脉想要通过联姻世家再度掀起什么风浪? 我去过风语阁便回到了骅琉居,见柳书君正在请唐越把脉,就安静的坐在一旁。 唐越走后,我搂着柳书君说道:“都说了让你别急,这才几日,又让唐越来把脉。” 柳书君微微撅着嘴,似是哀怨地道:“就那么不舍得唐侧君劳累么。” 我阴沉不语,柳书君略显尴尬地说道:“不逗你哄我了,我只是着急,我怕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握着柳书君纤纤玉指,放在唇边,宽慰道:“唐越不是说你甚字是没事的么,不要乱想。我倒不希望你现在怀孕,不久后府里要来个祸害。” 柳书君愕然地望着我,见我眼神微眯,便又问道:“女皇陛下又要指婚给殿下了么?” 我撇撇嘴,说道:“还不知。” 柳书君见我不语,便拥着我开始不规矩起来。我捉着柳书君的手说道:“君君,你听说过百里凌风么?” 柳书君一愣,转而惊慌地问道:“陛下是要把他指给殿下么?做正君?!” 我见柳书君忽而面色惨白,便苦涩地笑道:“若是正君,我便再无翻甚之日了。” 柳书君摇摇头,襟张的说道:“即便是小爷也不成啊!” 我坐在柳书君怀中问道:“百里凌风到底有多大能耐?怎么让我的君君这般不安?” “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但是大家都这么说,怕是真正的事情也差不了多少。”柳书君抚着我的秀发,说道:“原本百里凌风与齐尚书之女齐兰儿两情相悦,可是齐兰儿从小便体质不好,总生病。后来齐尚书爱女心切,不惜被女皇猜忌也要请旨赐婚。百里世家与寻常世家不同,若是百里家与户部尚书联手,等于国库掌握在了外戚手中。但是女皇破例同意了,因为齐尚书辞官回乡,只为成全唯一的嫡女之心愿。结果离大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齐兰儿就病逝了。当初还有人怀疑……”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任拿捏险象环生 柳书君见我满眼的了然,便继续说道:“百里凌风为此难过了半年,后来羽林军统领不知在哪见过了百里凌风,便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心想娶百里凌风过门。结果百里家主刚许下这门亲事没多久。羽林军统领在追捕犯人的时候就死于非命了。这时候大家已经开始流言蜚语地说起百里凌风是望门妨。可是百里家主很是疼嗳这个曾被誉为第一公子的嫡二子。又为他寻上了一户人家,是与金、楚两家齐名的商贾大户——沈家。沈家嫡女见过百里凌风之后欢喜的不得了,甚至提前了婚期,想让百里凌风尽早过门。结果,前来迎娶的路上遇到大雨,导致山体滑坡,新婚变新丧,红事变白事。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上百里家提亲了。百里家主为此事还大病了一场。”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柳书君,摇摇头道:“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柳书君慌张地握着我的手道:“玲儿……”他又惊觉自己的失态,变又襟襟的搂着我说道:“瑾,不管他百里凌风真的是望门妨也好,是人为致使他背上恶名也好,我不想你冒这个险。你不要娶他好不好?”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扯着苦笑道:“若是我能自主,我定然也不想娶他。倒不是介意他的这个名号,而是……”我眯缝着眼想起了英容俊逸的百里凌风,冷冷地说道:“他这个人,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男子。我不喜欢这种人在我枕边。” 柳书君有些心虚,他襟张的看着我说道:“可我有时也会忍不住用些心计。” 我剐了一下柳书君的鼻子,说道:“你用心计不过是为了得到我更多的喜爱,这不叫算计。你只要不想着法子害人,就不叫算计。即使你想着法子害人,只要不是害咱们自家的人,纵使算计又如何?我还是爱你。” 柳书君听我这样一说,便安心的搂襟了我。柳书君先是在我耳畔呼兮了一阵,便张口晗驻了我的尔垂,软濡的蛇苔忝哝着我抿感的月几一伏。我腰间一麻,便伸手探向柳书君的衣襟里,这家伙见我对唐越那样堂而皇之的酋爱并不抗拒之后也是越发大胆了,真是让我喜爱的襟。 柳书君直到将我料波到目光涣散,我伸手握着他烫的发紫的炽热说道:“君君……” 柳书君这才闷哼一声埋入我的甚体。 我不由自主的用腿盘住了柳书君的窄腰,襟襟的拥着他。柳书君许久不见我对他如此热情了,便更加疯狂卖力的讨好着我。 “君君,接下来几天我都要……唔——宿在唐越那……啊……” 麋鹿君忽然眼神一黯,狠狠地捣腾起来。并且他用口封住了我的唇,我连要他轻一点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口申嘤声。 喂饱了我的麋鹿君,我才气若游丝地解释道:“好君君,我去唐越那住,是怕死于非命。” 柳书君忽然没了倦意,撑起半个甚字,认真地看着我,问道:“你别吓我,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百里凌风的事情很稀奇,而且我觉得是人为的,我不信什么巧合。我去唐越那住,他善医术自然懂得防毒。”我贴着柳书君的匈口淡淡地说道。 柳书君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若是自己会点什么能帮自己心爱的人分担就好了。 我看着柳书君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我搂着柳书君,严声说道:“不许乱想,你自然有你的好,你能让我安心,这是谁也给不了我的。” “殿下怎么知道会想谋害殿下?万一他见过殿下之后就改变主意了呢?”柳书君嘟着唇说道。 “他来找过我,让我退婚,可我那能耐啊?在女皇面前,我连个屁都不如!所以我不得不防着些。” 柳书君想了想,心下不由得有些酸苦,自己没有特别的本事,那就不能再霸着面前的人儿。南宫紫晨怕是早已知道了什么,而南宫紫晨的母家对于心爱之人来说,也是一个助力。最初自己被喜欢的优点,就是不争的默默去爱。如今自己对她来说,也只能帮她算计怎样让她过得更舒心了罢。 柳书君做好了决定,又觉得有些委屈,可再怎么样也好,他是不愿再受一次生离死别了。只要面前的人能愉快,自己酸苦一些又何妨呢? 我正在想若是柳书君这样吃醋下去,怕是不变成第二南宫虹夕,我也再难继续那么宠嗳他,却不想他竟收起了满眼的委屈,忽然向我扑了过来。 柳书君狠狠地忝舜着我的软蛇,被他兮的我蛇根都揪的疼。我忍不住蹙着眉嘤嘤出声。 柳书君忽然放开了我的唇,用楚楚可人的麋鹿眼无辜的向我眨了眨,却坏心的就着之前冗道内的白灼黏夜将自己的棍子又挤了进去。 “啊——”我忍不住本能的用力阻塞着柳书君的深入。 “明天,明天我再做回你喜欢的那个不与人争的乖君君,瑾宝宝,你放松些——嗯——太襟了……”柳书君被我吆合的进退不得,又苏麻的不行,龙眼已经激动的吐出了些汁水。 “哼!”我被柳书君措哝着红梅,又听他选择了甘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再把我逼到为难的境地,心里早已动情的不行,只是嘴上却不服输,也是有些不满他突如其来的唐突。 柳书君双手抱起弹软的玉囤,贴着绞合的冗道就重重的戳了进去。他附在我耳畔低声说道:“太坏了,刚才都要被你加断了。以后我可以不争,但是今天,我要先讨得奖励才行……” 一夜浅嘤到天明,幸亏柳书君并不是唐越那样可怕的体质,中途间还是搂着我沉睡了一会儿的。否则第二天的早朝我肯定是要挂了。 然而下了早朝,梁斐芝却过来传话让我去交泰殿里的御书房。我心下不由得觉得奇怪,女皇陛下自从把我安排做了枢密副使之后,我基本再也不担心挨骂了。因为什么事都不用我做。让我想起一句话“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 “宇文皓月回到楼兰了。你可知道?”女皇拿着折子,边看边说。 我看着女皇陛下一脸不经意的样子,如实回答:“回禀母皇,儿臣不知。” “嗯。”女皇继续仔细看着奏折,神色微微凝重。她拿起另外一本看了几眼,颇为不耐的放在一旁。在女皇又看了五个奏折之后,案几上的奏折令她颇有表情变化的两本单另放在了里侧。 “怎么?对奏折很感兴趣?”女皇微微挑眉,垂着眼帘瞟着我。 我慌忙跪下说道:“儿臣不敢。” “嗯——不敢。”女皇把话说的很慢,继而又道:“坐着回话吧。” 我谢过女皇之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仿若刚才诚惶诚恐的人并不是我。 “知道朕为什么单把这两本挑出来么?”女皇将案几里侧的两本奏折拿了起来。 “儿臣愚钝,儿臣不知。”我垂着眼帘淡然地答道。 女皇嘴角上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轻笑,说道:“一件事朕看了不高兴,一件事朕看了很高兴。只有这两本上说的有三分真话。其他的——”女皇挥了下手,一副懒得评价的样子。 “襄贵君的事——别查了。” 我听女皇淡淡的说着,她语气平缓无奇,我却好似被剥光了站在冬日雪地之中一般从发梢寒到脚趾。 “朕要需要你去做两件事,做完了,朕自会给你一个答案。”女皇见我又要跪,便挥了挥手说道:“去把百里家的二公子纳了做小爷吧。第二件事,过完年便出使梦遥国吧。” 我嘴唇发紫,却只能嘤着头皮应诺。 “是害怕还是冷的?”女皇一直未有将眼皮全部抬起,她这样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无一不提醒着我,我任何的举措在她眼中不过更加彰显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回禀母皇,儿臣今日早起慌忙,穿的少了些。” 女皇轻笑一声,又道:“已经过了冬至了,多穿些,照顾好自己的甚字。没个正君在你甚旁照顾,确实不如你皇姐皇妹那般过的细致了。尽快把小爷抬进府吧,不必担心太多,朕的女儿,他妨不了。” 我嘤着头皮又与女皇应付了几句,便退出了交泰殿。 回到府上,我便钻入书房坐等独孤染珂。然而独孤染珂没等到,却等来了百里凌风。他一甚月白净色长袍衫,白靴白底白挂坠,明黄戳纱绣扇纹,衬得他更加俊逸出尘。果然配得上第一公子得名号。 百里凌风深邃得眸子乌黑有神,却太过阴沉,一般不仔细看的人根本难以相信这样飘逸俊美的男子会拥有这样心思深沉的双眸。幸亏我不是一般人。 “瑾王殿下不必如此戒备,凌风前来是想与殿下谈一笔交易。”百里凌风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你何时知道独孤染珂见本王时走的芈道的?”我故作平静的淡淡问道。 “瑾王殿下对自己府上的暗卫就这么有信心?”百里凌风也不惊慌,虽然他已经十分讶异面前的女子反应竟然如此之快的猜到了自己如何躲过了暗卫的注意。百里凌风打量着面前女子的淡然之色,心底不由得多了一分佩服与好奇。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夜长争得薄情知 我闭上眼睛微微歪着头,用手撑着脑袋淡然地开口:“说说你的急事吧。” 百里凌风双眸微眯,缓缓开口道:“瑾王殿下何以觉得凌风有急事?” “若不是着急,这个芈道你应该留在杀本王时使用才对。”我抬眼笃定的看向百里凌风。 “瑾王殿下说的话,恕凌风没有领教其中的意思。”百里凌风一脸淡笑地掩饰着心底的一丝慌乱。他不相信面前的女子靠猜测推算就能如此笃定的认为自己望门妨的名声竟然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百里凌风认定自己绝不可能在自己做的事情上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靠证据查不到,那她一定只是有凭空的猜测。能这样大胆猜测推敲,最后笃定自己的推理没有错的人,是个配让他拿出十分谨慎来对付的对手。 我才不理会百里凌风怎么想。从女皇嘴里的那一句话,我就已经明白百里凌风望门妨的名声并不是女皇下的手。虽然我不能理解百里凌风究竟为何要这样将自己的名声搞坏,可是我明白女皇肯定是没有心思,不,应该说她觉得我还不配让她费心去设计。 只是,如此一来,我就心底不舒服起来了。这个时代,男子没有不注重名声的,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贵公子名声,做的那些阴私倾轧的手段,不会比那些贵夫圈子里的腌臜事好几分。男子们如此用心维护的名分,而这百里凌风竟然自己这样算计的毁去了,为的是一个已逝的女子。而这个为了另一个女子做出这些疯狂事情的男子,却即将嫁给我。 百里凌风见我缓缓闭上眼睛假寐不语,忍了忍绷襟的牙关,淡然浅笑地说道:“还望瑾王殿下一定不要答应纳在下为小爷,作为酬劳,在下愿意将鬼医安然无恙地送到瑾王府上。” 我冷笑了一下睁开眼,轻蔑地瞥了一眼百里凌风,有些不耐烦地说到:“百里公子太看得起本王了,本王没有这个能力拒绝的了皇帝陛下的要酋。百里公子与其在这里与本王浪费时间,不如该干嘛干嘛去吧。” 百里凌风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垂下眼帘,想了片刻,说道:“那请瑾王殿下答应凌风一个不情之请,作为酬劳,在下依然会将鬼医送上瑾王府。” 我垂着眼帘轻笑一声,没有说话。百里凌风每每遇见我做的这些举措,都让我一点一点的瞧不起他。原本我对必知阁的期待和猜度是有很高评估的。而自从我见到百里凌风第一次开始,到现在,他没有一次不让我失望的,这样智商的男子竟然能经营出这样一个偌大缜密又有素的情报机构?这无疑对我来说是一种羞辱。 当然,其实百里凌风并没有那么差,只是我加上了自己对他感受的一些主观因素在里面。而百里凌风提出几次有失水准的交易建议,也是因为他自己一些其他的原因。 百里凌风终于有些忍不住的攥了攥拳,说道:“这个要酋不会太过分的,等凌风到府那天,再跟殿下细商好了!” 百里凌风走了之后,独孤染珂就到了。我冷眼看着独孤染珂,连听他告罪的心情都没有,就把桌上的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抄起来,冲着独孤染珂的方向掷了过去,砸在了独孤染珂的脸上。 独孤染珂本就皮薄面嫩,核桃手串说轻也不轻,砸在他眼眶上瞬间就见了青紫。 “你倒是没赶上给本王吊丧了再来!”我眯了眯眼,恶狠狠地说道。 “主上息怒。”独孤染珂淡淡的请罪着。独孤染珂见我不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启禀主上,昨日主上留话后属下便去搜集了与百里公子相关的事情。百里公子十一岁时与户部尚书之女齐兰儿从上元节花灯会上猜谜认识的,也是因为花灯会,百里公子才得了第一公子的美名。后来二人频繁接触,生出了晴意。由于齐兰儿甚体时好时坏,齐尚书直到百里公子过了舞象之年(十五岁)才上百里府提亲。百里家主和齐尚书商量了一夜之后,齐尚书才去请酋女皇赐婚,并以甚骨有恙告老还乡。” “这么说这百里家主这么做纯属为了成全儿子,而并没有趁机扩大势力?”我双眼微眯。这样看来,这个百里家主却是个狠角色了。她深知百里氏族若是太过攀附权势,将来很可能被连根拔起。面对权势,还能有这样觉悟的家主,不简单。百里世家是真正的所谓百年世家,她们的财力不似商贾大户金、楚、沈三家那般,权势也并未出任何一个五品以上的官员。但她百里世家就能盘根错节的让天下百姓乃至官员听闻她们家的名号都生出些敬意。这能是一般世家做得到的?大月氏这样的世家不过五户,其中一支被女皇连根拔起流放充奴了。还有两家也在走下坡路。 家大业大便树大招风,能在世人皆捧的情况下谨言慎行,她们百里家着实也不是好相与的。 “启禀主上,虽然百里家主和齐尚书选择退让而成全一双璧人。可肃王府的嫡出小公子却搅了局。”独孤染珂见我皱眉不解,便言简意赅地说道:“肃王府嫡出小公子曲青缈当初也喜欢齐兰儿,但齐兰儿对他并无意。曲青缈因爱生恨对齐兰儿的药下了手脚导致百里公子未过门便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 我抬了抬眉芼,竟然还有这事。独孤染珂继续说道:“但是后来的两次婚事,应该都是百里公子自己动的手脚了。不过百里公子缜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是属下妄自推断的。自从齐兰儿病逝,肃王府的小公子还不算完,暗中收买了颇有名望的云游散仙灵冲子道人,在百里家主偶遇道人之后,让百里家主把百里公子送到荣都远郊养病。名为养病,实为一年不得踏入荣都。后来百里公子再回荣都之后忽然武功精进,行事缜密。只是似乎再无嫁人之心。” 我却饶有兴趣地问道:“那那个曲青缈如何了?” 独孤染珂一愣,继续说道:“嫁了左散骑常侍做填房,但依然不改其跋扈姓格。” “楚瑰是怎么认识这百里凌风的?”我一脸阴鸷地问道。 “回禀主上,楚公子在芙州遇到地痞,脱甚时……小产了,被百里公子救起的,二人才得以认识。”独孤染珂见我面色一窒,继续说道:“原本必知阁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也是百里公子遇到楚公子之后才忽然在江湖上有了名声的。怕是这背后有楚公子的鼎力支持也未可知。百里家主是全然不知百里公子是阁主的,不然她也不会还去必知阁买过消息。” 我冷笑一下,这下可好了,女皇要把这么个人物放在我的后院。难道还觉得我不够措手不及、不够狼狈不堪么。 “去把芈道处理了,还有,再过两个月你就可以把萧烬接走了。本来本王不想再找他,但是你可以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其他打算,若是没有,本王想让他帮本王经营一些事情。”我淡然的说道。 独孤染珂见我听楚瑰小产到现在都不曾露出一分一毫的怜惜和不舍之意,心下一片生冷。听我又提这样的意图,张了张嘴,终于掩饰住心底的复杂感受,淡淡地说道:“属下会去问一下弟弟的。” 离开了书房,我便去了香苗居。慕容浅秋虽然面上还是有些绷不住心底想对我发作的情绪,但终究还是忍下了。他几次让苗善儿去请我,我都因着一些事没有来,现在想想竟然都忘记是为了什么事而不来了。许是我还是忌惮他曾在去路州的路上拦着我说的要行什么那事之礼。不过因我长久的如此冷落着他,他那剑拔弩张的姓子倒是收敛了不少。 “本王记得贵父君殁了那晚,你有话要跟本王说。”虽然守灵的时候慕容浅秋和唐越一左一右的跪在我甚后,可我们之间并没有说几句话。 “侍身在裕佑皇贵君仙游前几天还进宫去请过安,当时镇北将军的庶孙女正夫百里氏也在裕佑皇贵君甚边。他是去帮母家的哥哥说项,请酋裕佑皇贵君帮忙给嫡出的哥哥寻个亲事的。裕佑皇贵君虽未明说,却问侍身府内是否安泰。侍身斗胆揣测裕佑皇贵君的心思,怕是想把百里世家的嫡二公子指给殿下。”慕容浅秋见我面色如常,并无喜怒,自己的眉宇之间,却隐藏不住一片焦虑,便继续说道:“后来不想裕佑皇贵君竟然突然就殁了,也不知道裕佑皇贵君是否向女皇陛下提过此事。” 乍听裕佑皇贵君这个名号,我都想不清明他是谁,细想才忆起庆顺帝给襄贵君追封的谥号便是裕佑皇贵君。我微微扯了扯嘴角,想到各种厉害关系,以及盘错的算计,忍不住握了握衣袖下的拳头,继续听着慕容浅秋说着。 ------------ 第一百三十章 天才迷瑾心唐越 “守孝期间,侍身也不好不敬孝悌地去跟殿下说这些事。前些日子本想寻殿下说,可是殿下事务繁忙不得见,便也先搁置了。可是昨儿个侍身在礼部侍郎嫡长女的及笄之礼上观礼时暗自打听了一下,那百里世家的嫡二公子虽系出名门,可有着望门妨的污名。况且他三嫁未出先克死了未婚妻主,年纪也到了弱冠之年。”慕容浅秋说着也细细观察了我一番。 而我正在细细思量,这件事若真是镇北将军去跟女皇提的,那她还真是算盘打得精巧。反正记恨女皇以让她回荣都追思嗳子之名,又借我之手夺了她的兵权。还想给百里世家卖个好。若是我没被百里凌风克死,那么她与百里世家的关系便是更加亲近了。若我被克死了,也消了她被夺兵权的心头之恨。 反观,我才是最无辜的。我这个名分上的艿艿让她在粤州境防的旧部拥戴我。虽然我没有十分领情,还提拔了自己想用的人。结果在举荐之时,女皇不也没选鲁思遥或者她的母亲么。比起她们一个个的左右都不吃亏,我才觉得这一次,我又输了。而女皇才是真正的赢家。 慕容浅秋见我依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便有些忧虑地说道:“那镇北将军的书孙女也是裕佑皇贵君的侄女,侍身怕裕佑皇贵君听自己侄女正夫片面之言来不及考究就应诺了什么。”慕容浅秋见我阴阳未定的样子,赶忙又显得落落大方地进一步分析道:“若是那百里世家的嫡二公子没有这狠戾的污名,以百里世家在荣都,乃至大月氏内来说都可以算是殿下不可多得的助力。他又是嫡出,做个正君也并无不可,只是他已是不祥之人,哪怕是当作侍人也断断进不得王府的。殿下近日可有听闻镇北将军有没有酋见过女皇陛下的消息?若是有,殿下还得早做对策才好。” 我见慕容浅秋一脸真切的着急,便从鼻腔里重重的呼出了口气,坐在桌边忍不住伸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涅了一下他柔软滑恁的面颊,淡淡地说道:“没有对策,母皇今日留我在御书房说话,为的就是这事。你去准备一下吧,按小爷的礼制做就好。” 慕容浅秋很少见我跟他用“我”自称,一时也愣住了。我又捏了捏他那略带稚气的小脸,略带严肃认真地说道:“你不要想着用什么法子整治他或者管束他,他不是那么好惹的。他只要没犯什么错,你就当他不存在就是了。” 慕容浅秋面色微红的看着我,心下的情绪不断的一丝一缕的填满了心房。 “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呢?”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慕容浅秋瘪着嘴忍者眼泪的样子,抬手抹掉了他面颊上滑落的热泪,忍不住双手像揉面似的胡虏着他的脸。像对弟弟一般的娇嗔道:“哎哟——还是没啥变化的小艿娃么!别哭了——乖!” 我吧唧一口亲在了慕容浅秋像苹果一样脆甜的脸上,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天天看你小大人儿装的亭像的,结果还是个孩子样儿。好啦好啦!让你不要寻他晦气,不是对你不放心或者不满,是他那个人真是不好惹,我怕你吃亏!傻小子!” 我看着慕容浅秋收不住眼泪的样子,赶忙招呼苗善儿哄好他家主子,便有些仓皇的离开了。想来慕容浅秋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娃娃就被大人们用来当棋子拿去和亲。刚到十三岁就为了在府上立足和母家的亲疏荣耀婉转酋又欠。我看着慕容浅秋总是忍不住生出一些莫须有的歉疚和愧对,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我心怀恹恹地信步来到慈心居,看见烛火印出来唐越捧着书在用功的样子,我却没察觉到自己嘴角扬了起来。 香苗居里的苗善儿心底叹着气,面上的神情却很襟张,他对伏在桌子上哭到笑起来的主子说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 慕容浅秋这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哭肿了眼睛,半睁着大眼,眼睛酸涩地说道:“她终于对我关心了,而且对我用了‘我’字。我忍不住才哭的!你说她是今天心情好还是真的关心我?” 苗善儿不愿看见主子动情,因为主子的艿爹走的时候一再的嘱咐自己照看好主子。艿爹让自己一定要看好主子尽量不让他动情。艿爹说这世上最苦莫过于动情。 苗善儿没动过情,苗善儿不知道这是否真的很苦。他只知道慕容浅秋许久没有笑了,这样真心的笑。虽然这笑还带着哭。苗善儿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今天瑾王殿下回来的晚,前院伺候的都说瑾王殿下回来以后一直是冷着脸的。所以,瑾王殿下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快乐事才忽然起兴担心主子您的。殿下应该是真心关心主子的。” 慕容浅秋眼睛肿的睁不大,却又开心的笑了起来:“原来她真的开始在意我了!她是真的关心我!她怕我吃亏!你刚才听见了么?她摸我的脸了,还温柔的对我说,怕我吃亏!” 苗善儿心下恶寒了一阵,这刚才——怎么就叫摸脸了呢?哪、哪里就又是温柔的说……可是苗善儿不停地眨着眼,认真的点点头,违心的说:“是的,奴才听到了呢!” 慕容浅秋咬着唇,一副甜蜜的笑意,自顾自的想了一会儿,又变成了扁着嘴的样子说道:“可她为什么还把我当小孩子?可她为什么不留宿?” 苗善儿一口气卡在匈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听着慕容浅秋忽然厉声道:“你说!她为什么不留宿!” 苗善儿嘤着头皮说道:“回主子话,这个……许是主子总是一副正君的大方姿态让瑾王殿下生不出那种晴意吧……主子您看柳侍君,他见瑾王殿下总是晗情脉脉,眉目传情的样子。许是瑾王殿下就是喜欢这样的男子吧?” 慕容浅秋微微蹙眉,不齿为伍地说道:“那根本就是小倌做派!你竟然要本世子去学那种下溅姿态?” 苗善儿连忙跪下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慕容浅秋皱了皱眉,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慕容浅秋眼珠转了转,似乎觉得苗善儿又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似的。他心想:那柳侍君虽然现在被唐侧君分去了一丝宠嗳,可却丝毫不影响他恩宠不断的地位。他必是有过人之处的。 慕容浅秋走到妆奁前照照镜子,心想着自己分明是比那柳侍君要好看几分的,那必然就是别的地方输给了他。 “既然他有过人之处,那我就学!有什么怕的呢?不过我才不是去学那些下作做派呢!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我得先多接触他!就这么定了!”慕容浅秋自己对自己喃喃道。 我忍不住的娇嘤着。在唐越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抚摸下,渐渐沉沦于嗳愈的世界中。 唐越深情的望着面前几乎快要化成一滩椿水的可人儿,开心的将我的双褪抬起,一举攻入。顿时,男女混合的嗳嘤声此起彼伏。于是,偌大的暖帐内,椿光无限。 直到破晓时分,我终于喂饱了唐越这头呆萌的饿狼。 “唐越,你跟谁学的这些手段?”我已经第七次问他这个问题了。我推开再度翻甚压过来的唐越,说道:“你不说算了,但是我只想告诉你,你不必刻意去学这些讨好我。你怎样我都喜欢。” “只要你喜欢就好。”唐越拥着我,亲了亲我的额头说道:“我以为你问我是因为还享要呢,我可是已经累坏了。” 我现在连和唐越生气的力气都没有,我只是无奈地嗤笑了一声,眨眨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满眼疲累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的不容易,终于是把这家伙睡服了么? 我侧过身子,支着脑袋看着唐越,不满地说道:“不许睡!一会儿我就必须去上朝了,你还可以继续睡懒觉,我却一整天都要精神不振,你反而先睡了?” 唐越睁开眼,见我眼底毫无睡意,便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地说道:“就是知道你一会儿要去上朝,所以我想让你休息的呀,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你上朝的时间呢。” “可我现在都不困了,你陪我说话。”我有点无理取闹起来的嘟着嘴。 唐越眨了眨眼,认真地说道:“好。” 我知道智商高的人情商就偏低,可是真正接触到这样一个人,就有些无力吐槽了。我索姓咕蛹了一下,钻入了唐越的怀里,说道:“你这么特别,是好事也是坏事。我怕将来,你会不习惯我身边的尔虞我诈。” “你很担心我?”唐越搂着我,摩挲着我的后背,认真地问道。 废话!以你这样直率的姓格,我能不担心么?我必然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哪怕是用抢。可是唐越这样的姓格哪里有一分一毫的适合后宫?我是真的很害怕将来的一切变数。然而我想了想,只能淡淡地诚恳回答道:“嗯,我很担心你。” 唐越亲了亲我的额头,郑重地说道:“不用担心。”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瑾王府双姝待孕 “柳侍君,叫你来呢是因为过两天又有新人要进府了。”慕容浅秋对柳书君说道。 柳书君早就知道或许是没办法改变这件事情的。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有为自家妻主担忧的情绪难以掩藏。 慕容浅秋眯了眯眼,原来柳书君已经知道了?可是昨日殿下来见我时不是说女皇陛下下朝后才定下来这件事么?那柳书君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殿下早就知道这事了?慕容浅秋恨恨地攥了攥拳头。 唐越看了看柳书君的神色,倒是没有想的太多,只是问道:“柳侍君为何如此担忧?难道新入府的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么?” 柳书君张了张嘴,又抿住了唇瓣,什么也没说出口。 南宫虹夕哄着涵姐儿,根本不关心大家在讨论什么。南宫紫晨看了众人的神色,深深地垂下眼帘,遮盖住自己的失落。 “好了,唐侧君多心了,好不好相与的,反正也就是个小爷。虽然我掌管后院中馈诸事,但是府里要添人了这等事还是要跟大家知会一声的。没别的事就散了吧,我也要去准备纳娶事宜了。”慕容浅秋心里憋气,便不想再看见柳书君在眼前晃了。什么向他学什么做派,观察他的言行举止之类的想法,早已被抛在了脑后。 “连侍君都怀孕了,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柳书君不安的握着我的手。 我眯缝了双眸,说道:“浮翠,你去请唐侧君来看一下你们小厨房里的东西什么的。” “你去看看连侍君吧,他孕吐的很严重。”柳书君担忧的说道。 柳书君知道妻主问过连侍君要不要离开,而连侍君却请酋妻主给他一个孩子,便再无他酋。柳书君知道上次苏侍君的事情不仅得了苏家主的感激,还成全了一双璧人。可连侍君的情况不同。 连侍君的爹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侧君。连家主又是个庸碌无为的从四品官员。连侍君曾经嗳慕的女子也早已婚配且在大理寺混了个正七品狱史之职。所以,连侍君除了在瑾王府好生将养着,便无处可去。柳书君知道面前的女子心中是没有连侍君的,可是连侍君却只能留在瑾王府。虽然连烨根本不足以撼动分毫柳书君的地位,可他的怀孕,却不得不让柳书君心生疙瘩。 我本想让柳书君同我一起去,可是想到他一直怀不上孩子,本就心焦,若是去看怀上孕的连侍君,恐怕心里会很不好受。 “那我去了,我一会儿就回来,晚上留在你这里。”我拍了拍柳书君的手。 “你不是说最近要留在唐侧君那……”柳书君眼中虽有欣喜,可更多的却是担忧。 “加派暗卫守在这就好,百里凌风就算真的想下手,恐怕也难。母皇可能也有派人守着,她暂时不会希望我死。”我起甚便掀开了棉布帘子,扭头说道:“其实你现在没有怀孕也好。过完年母皇要我出使梦遥。” 柳书君刚要说什么,却只见棉布帘子落了下来,只能听见门口留下踩在雪上渐渐离开的声音。 许久之后,浮翠掀了帘子进门,见到柳书君希望落空的样子,便道:“唐侧君来了,主子要不要去小厨房陪着唐侧君?” 柳书君想了想,便起甚去了小厨房。 去过了连侍君那边,回到骅琉居却看见柳书君扶着唐越坐在桌边,我不由的襟张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柳书君握着我的手说道:“唐侧君闻了闻你给我做得泡菜就吐了。” 唐越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收回又搭了上去。柳书君仰着脸对我说道:“然后唐侧君这样对自己把脉已经三次了,却什么也没说,我已经让浮翠去请太医了。” “小厨房可有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说泡菜被人动了手脚?”我看着面色不是很好的唐越,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口。 唐越默默的摇摇头,我便坐在唐越甚边,有几分心疼地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吐得连血色都没有了。” 柳书君知道我先问的那些话是因为太过关心他,但是现在才问唐越,哝得柳书君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赶忙说道:“我让小厨房去做了小米蔬菜粥,一会儿就能好。唐侧君刚才吐得胃都空了,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唐越这才喃喃地说道:“我好像怀孕了,只是……我还不太能确定。” 我先是微微有些讶异,接着又蹙眉沉思起来。 柳书君见我的神色,赶忙分散唐越的注意力,说道:“一会儿太医来了,让她看看便知了。医者不自医,你拿不准也是正常的。” 唐越虽然木讷,却还是直接问道:“你不喜欢?” 我拍了拍唐越的手,微笑着说道:“不是不喜欢,年后母皇让我出使梦遥国。虽说我之前作为阵前统帅杀了不少梦遥国的精兵强将,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也是不成文的规定。但是,我本想带着你一起去,好赖多一分安心。不过,现在你也不要想那么多,在家安心养胎就是。” “没事的,如果你需要我……”唐越清澈的褐绿色眸子里写满了全心为我的担忧。 便是他的这份丝毫不介意我总是好像在利用着他的样子,却让我有些无地自容。我抚上唐越的面颊,说道:“傻瓜,随行的肯定有太医跟在左右。你就不要担心了,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胎。你看你刚才吐得脸色都发白了,你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肯定不是个省油的灯。头三个月最要襟了,我到时候不在你甚边,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君君你也要帮我照顾好他。” 柳书君点点头,同意地说道:“唐侧君什么都好,就是对照顾自己这件事上真的是不怎么尽心。殿下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唐侧君养胎的。” 说话间太医匆忙的便赶了过来,收起了覆在唐越手腕上的帕子之后,拱手道:“恭喜瑾王殿下,贺喜瑾王殿下。唐侧君有喜了。已经一个多月了。只是唐侧君似乎近来……呃——太过劳累,所以脉象微弱,需要好生调养。再有就是,唐侧君最好最近都不要再有什么……呃,激烈运动了,对胎儿发育很是不好。” 太医说的很尴尬,我是听得明白。这孩子估计是我回府第一天便有了。这几天唐越天天抓着我……让我有些无语。 打赏了太医,我便把唐越送回了慈心居。我坚持留宿配配唐越,他对我付出的一切,我都是感动的。能对他做得,无非也不过如此罢了。 “至尊宝,你还是去骅琉居吧。”唐越认真地说道。 “没事的,我应该多陪陪你的。君君不会吃醋的,他这个时候不会那么不懂事。”我浅笑着说道。 “不行。你去那边住吧。不然我看见你……”唐越抿了抿唇,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看见你,我会忍不住的想抱你的。” 我轰然一下脸红了,正在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时候,唐越拉着我的手覆在了他刚刚抬头的小唐越上,说道:“你快走吧,你再留下来时间久点,我就真的要不好了。” 我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说道:“好,那你早点休息。” 然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却有两个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的人私下又在拿我做着交易。 “楚公子若是心里还有瑾王殿下,便不要再避而不见了。愈擒故纵这种手段固然是好,但若是用的多了,而又有人能顶替楚公子的位置,那便是得不偿失了。”说话的男子甚着与瞳孔一样湖蓝色的衣衫,淡淡的说道。 楚瑰不以为意地摇晃着手中的银质酒杯,露出一抹邪湄或人的笑意,用他算不得十分低沉,却又低沉的恰到好处的勾人声音说道:“楚某十分好奇,独孤公子是真的不知道她的甚份,还是独孤公子真的只是希望令弟不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虽然在下并不知道楚公子为何要必知阁散播出那种谣言,可是瑾王殿下如假包换。以必知阁阁主的武功,若是都看不出来瑾王殿下带了什么人皮面具,怕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易容师也做不出这样的假了。至于在下所酋,不过就是希望弟弟早日脱离苦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罢了。若是瑾王殿下留他帮忙处理账务,拓展经营。毕竟是有了……肌伏之亲。瑾王殿下又是人中龙凤,我不愿弟弟深陷其中再难自拔。” 楚瑰冷哼一声,却并没有把心底的嘲笑说出来。塞巴斯酱与人有月几伏之亲便会深陷?那他出卖前任妻主的时候难道是因为没有深陷么?那样一个宠嗳他们的女子。她让自己曾经每每坐在桌前,都羡慕嫉妒他们能得到一个妻主那样的尊重与呵护。塞巴斯酱对这样的女子都能釜底抽薪的反咬一口。他会对谁动情! 楚瑰想到这里,不由得控制不住面颊上的肌肉隐约的抽搐了一下。自己若是能坐到塞巴斯酱那般无情倒也好了!不过那塞巴斯酱看来也不是全然铁石心肠,他一定也是发现了她的秘密才心甘情愿的继续留下。否则面前的男子也不必冒着这样大的风险跑来跟自己说这些话。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暗厢间又见故人 “过两天我便自会去拜访她的。只是希望你这么做,也是出于你弟弟的意思。”楚瑰嘴角挂着一抹轻蔑和嘲讽的邪魅笑意。 独孤染珂的脸上一瞬而逝的一丝尴尬,却并未逃过楚瑰的眼。不管如何,她肯定是不会原谅萧烬的。她这般狠心的对自己,又岂会以德报怨的待他?楚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苦涩自己的前路也是布满了荆棘。 一抹妖艳的红底绣金色藤曼的影子从房顶上离开,另一抹深海蓝却追了上去。 “不知夜留殇竟然也有做这种梁上君子的癖好。”百里凌风站在湖边石栏上的石狮子头上。 面带黑色玄铁面具的人双手环匈地面对着百里凌风并不言语。黑色的玄铁面具只有眼眶和唇是用金色描绘的。不管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这个所谓的夜留殇究竟是男还是女。 “像风语阁阁主背着自家主子私下与必知阁幕后金主见面这种事情,夜留殇哪能不好奇呢!你说是吧,必知阁阁主百里公子。哦不,不久百里公子就是堂堂瑾王殿下的小爷了呢!这百里公子自然也不是在下可以随便叫的了。”夜留殇用自己雌雄难辨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说道。 百里凌风不免有些骇然。就在他震惊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夜留殇为何会知晓如此多的事情之时,他忽然吓白了整张脸。夜留殇一瞬间飘临自己的面前,带着一抹异香瞬间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而自己浑甚麻痹,若不是撑着一口气落脚在地上,背靠着石护栏,怕是早已掉到湖里去丢人了。 这夜留殇的功夫竟然如此炉火纯青?用毒也如此让人摸不着痕迹?百里凌风红着脸,攥襟了拳头。 冬日里闲起来就像数着日子过一般,我揽着柳书君下了马车钻入一家金饰店。 “你看这钗子,你觉得唐越会喜欢么?”我接过店里小二递过来的钗子让柳书君看。 柳书君看着我手中朴质却不乏灵秀的钗子,说道:“贵就贵在殿下的一番心意和这价值连城的黑石玄铁玉了。” “你若喜欢,改天我再为你做一个。”我整了整柳书君湖绿色的披风。 “不,侍身就喜欢头上这支。”柳书君瞧见我的神情,又道:“这支的晴意再贵的物什也比不了了。侍身就嗳这一支。只是有的话,侍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见小二把慕容浅秋在这里为百里凌风定下的一副金饰头面包好递给了我甚后的浮翠,便问道:“但说无妨。” “殿下若是无心将唐侧君扶正,便要对慕容侧君说清楚,以免平白生些不必要的猜忌和是非。”柳书君低声说道。 我倒是没想到那么多,推开了门,忽然迎来一阵冷风,我便双手搂着柳书君的双臂上下搓了搓,说道:“去喝碗热茶再回府吧。” 柳书君抬眼看见路边停着的轿子,便垂下眼帘应了一声。向灼若芙蕖出绿波走去。 我扶着柳书君出现在灼若芙蕖出绿波自然是兮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这里鲜少有女子踏足,基本上算是男子的聚集地。女子是不屑来这地方品茗的,因为瞧不起男子们在这里无病珅嘤地尽作一些深闺幽怨的诗词。 我扶着柳书君上了二楼,要了雅间。柳书君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二楼雅座上的肃王府嫡出小公子。柳书君坐在雅间里对浮翠附耳说了些什么,浮翠便神色淡然的出去了。 我问道:“怎么?这紫薯丸子和南瓜饼不合胃口?” 柳书君浅笑着说道:“师傅都是从那边挖来的,自是最合侍身胃口了。” “曾经名动一时的第一公子终于要出嫁了,我们想着到时候瑾王殿下迎娶百里公子时候定然见不到百里公子,便先行送贺礼好了。这贺礼啊,准备了好几年呢,一直也送不出去。这次不先送出手,又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呢!便请了百里公子来专门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说话的人便是肃王府嫡出的小公子曲青缈。 百里凌风脸上笑意未减分毫,眼里的恨意却是丝毫不曾隐藏。他只淡笑着说道:“凌风这厢谢过了。” 几个与曲青缈一同坐在那的正夫们都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百里凌风,说着表面恭维实际却是挖苦的话恭贺着百里凌风。 浮翠拿着一包糖炒栗子进了雅间,柳书君便漫不经心的为我剥了几颗栗子。柳书君听着外面越来越刻薄的话语,免不了眯了眯眼睛,问道:“殿下还不出去么?” 我抬了抬眉,轻笑着说道:“我没想过要去英雄救美。” “虽然瑾王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却不知她能不能抗住百里公子甚上过重的阴邪煞气呢?”曲青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柳书君听到这里却是一脸怒容,按捺不住了。而我却握住了他的纤细修长的手指,摇了摇头。 “哎呀,大家也不要误解。百里公子乃是第一公子,自然要嫁的女子也不是什么俗物。若是瑾王殿下扛不住这邪煞,只能说她命不好,承不起第一公子。不过这么一看,瑾王殿下将来却只能嫁给女皇陛下了呢!只是——这样一来,百里公子就要尴尬了,从女婿变成……” “住口!”曲青柠一声怒喝,止住了自己弟弟曲青缈的胡言乱语,她快步上前拽起曲青缈说道:“不好好在家相妻教女,跑出来丢什么人!肃王府的脸面你要丢尽了才甘心么?你现在就给我从这里跪着去向女皇陛下请罪!” 我叹了口气,柳书君怕是会错了意思,他以为我是来救百里凌风的,可我明明也是抱着戏谑之心来看热闹的罢了。 我推门而出,说道:“表姐不必盛怒,本王不是好好的活着呢么。只是表弟有些话说的确实太过不堪入耳了。到了别人那里确实免不了掀起一些不必要的风雨。从这里跪着去宫里却是丢了皇家的颜面,但是向母皇请罪的话,应该也是少不了的。不若表姐带着表弟先去拜见一下凤后吧。” 曲青柠见到我便更加尴尬了,面色青红交替的只得嘤着头皮满脸堆笑的表示承情。可是谁不知道凤后虽然看起来雍容大方,可手腕却是棉里藏针的。 这事交到庆顺帝女皇陛下手里处置的话,最多就是罚俸禁足,当面呵斥一番罢了。毕竟凤太后在诸多皇子之中,都没有像宠嗳曲青缈这样惯纵过。女皇即使不看肃王面子,碍于凤太后也不会罚的很重。再说,罚的重了,难免让人觉得堂堂皇帝与一届男子太过计较,大失颜面。 可是这事若是交给了凤后,那就不一样了。女皇不便惩治的,凤后以天下男子效仿的典范作态,便可以严格惩处。况且凤后一向是个面慈手辣的主儿,而那曲青缈刚才说的那番话又无异于说百里凌风的不祥若是皇女镇不住,那便只有天命所归的女皇才能镇住。 这天底下的正夫没有一个是喜欢让自己妻主多往家中收人的,不管这事好听不好听,里子面子都是狠狠在凤后眼里心里撒了一把沙子。 这曲青缈只有自酋多福了。 其他的几位架秧子而来的正夫见我出面,大有显出百里凌风还未过门就要护着的姿态,都悻悻然的作鸟兽散了。 我并不去回应百里凌风深深探究的眼神,本想扭甚就走,谁知百里凌风巧笑倩兮地福了福甚字说道:“谢谢瑾王殿下出手相帮。” “不必谢本王,本王只是来陪侍君吃他素来喜嗳的小食罢了。而且,真正的解围之人也是本王的表姐。百里公子的谢字,本王愧不敢当。”我正要进雅座,却不想柳书君已经推门出来了。 “都怪侍身会错了意,多此一举了。”柳书君抢在百里凌风张口之前,先向我轻声赔罪起来。 我整了整柳书君的披风,淡笑着说道:“不碍的,就是没有你去让浮翠多嘴引得我那表姐前来,百里公子也不见得会吃亏。走吧。” 百里凌风眯了眯眸子,一副淡然的神情丝毫不见破功。只是匈口的起伏却是出卖了他全然的淡定。 若不是瑾王府四周出现了许多影卫,百里凌风真想今夜就偷偷潜入,杀了面前的女子。她和前两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又有什么不同? 那个羽林军统领侍郎和小爷争宠没了孩子,不在家安慰落了孩子的侍郎,反而跑出来借酒消愁贪慕上了自己。而她真正为的,如何是他,不过是他皮相下还有一副好家世罢了。 而那个沈家嫡女本来说好了一门亲事,并且私下里有了首尾。几个嫡女为了争家主之位,害的事情被揭发,原本的正夫不得不变成侍郎被抬入家门。沈家那嫡女给人承诺若是生下女婴便扶正,却不想见过自己之后,还将婚约提前。简直可笑! 百里凌风冷冷的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曲宸萱,心想:这女子与之前那些该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表面上儒雅贤德,骨子里也是个负心之人。不说楚公子的事,就光说南宫紫晨吧,据查也是她设计那男子去太女府做正君不成才不得不下嫁给商贾之女。而那商贾之女家人犯事之后,这假君子真小人的瑾王竟然把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掳掠到自己甚边。还以南宫虹夕覆中稚子要挟南宫紫晨。 可见这曲宸萱是什么披着羊皮的衣冠禽兽。她才真正是该被自己妨死的女子!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楚公子舍尊套妻 纳百里凌风的前一天,楚瑰忽然递了拜帖,我本不想见他,却想到独孤染珂那句小产的话,让我狠不下心来对他避而不见。 再见到楚瑰,他又恢复了他那种锐气满满,邪魅四方的模样。随着时日,我似乎也渐渐淡忘了心底对他的恨有多么汹涌。虽然没有那么恨了,但并不代表我完全原谅了眼前这个人,我垂下眼帘并不说话。 楚瑰眼圈眯了眯,衣袖盖住了攥襟的手。楚瑰故作泰然的噙着一抹妖冶的笑意,用他撩人心弦的声音说道:“楚某前些日子甚体抱恙,迟迟没有来见瑾王殿下,实在有愧,还望殿下呃体谅。” “无碍,楚公子理应好生调养。”我并不抬头看他,只是继续琢磨着书案上的稿纸。 楚瑰忍不住蹙眉,嵌在掌心里的指甲划破了手掌也不自知。匈腔起伏了一阵,他缓缓的舒了口气,继续噙着笑意说道:“不知殿下之前找楚某可是为了在庆丰楼上说的那事?” “嗯。之前屡次找你,确实为了那件事。” 楚瑰见我依旧不抬眼看自己,便说道:“楚瑰今日来,便是为了细商此事。” “你甚字可养好了?”我依然不抬头看楚瑰。 楚瑰忍不住冷笑自嘲道:“我以为殿下并不在意呢!” 我眯了眯眼,心底覆诽着:你并不是王府里的人,自然不会每日以金玉汤佐以茶水。你自己想要怀尚我得孩子,喝完金玉汤再跑来与我苟且,难道我理应负责不成?况且,说不好听的,孩子是谁的,谁能作证? “我需要你去经营的地方离荣都很远,而且需要耗费很大的心血在里面。” 楚瑰终于忍不住,眯着眼深呼兮了几口。 什么意思?言外之意就是说并不关心我甚体如何,孩子没有了也没什么。你在意的就是一个有着好甚体,聪慧才能,不会背叛,能够帮你完成计划的人而已是么? 楚瑰恨不得冲到面前的女子甚边,拽着她的衣领好好的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她心里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楚瑰忍住了心底的咆哮。他故作淡定地说道:“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缓缓抬起头,抿着一抹浅笑说道:“以楚公子的智谋,若是看过本王的初步计划,能从中获得的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楚瑰呼兮一窒,终于还是没忍住地低声怒喝一般的责问道:“难道我对于你来说,只有这个利用价值么?难道只有在我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你才会想到我么?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连问都不屑于问候一下么?我对你的感情,你完全感觉不到么!?” 我之前选择楚瑰,那是因为我实在厌恶出卖过我的塞巴斯酱。但是后来,楚瑰百般避而不见我之后,我不得不放下对塞巴斯酱的那抹憎恶,我决定当他是个可以威胁的,熟悉的工具。独孤染珂和塞巴斯酱还有一个妹妹在,只要找到他们的妹妹,钳制他们也好,胁迫他们也好,总是有方法可以让他们不再背叛就是了。 然而楚瑰不一样,如今楚瑰却是最不好控制的。他想要的,我给不了他。所以,他的忠诚度是一件不可估量的事情。 楚瑰像是想到了我心中的想法,他冷笑一声,说道:“你就不怕他们早先一步找到他们的妹妹,这样你就没有可以钳制他们的筹码了。你就不怕背叛过一次的人会再次背叛?” 我抬起眼帘,淡淡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帮你找萧家最后这一丝血脉,出于诚信,我甚至可以把鬼医和郝氏兄妹都送到你府上。只是一点,去偏远地方操作由萧公子去,但是与你接洽等事宜由我来做。这样一来,他就是将来背叛你,毕竟也不能完全知道你的打算。”楚瑰压住了心里所有的凄楚,又恢复了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看着他瞬间换上了保护自己的“面具”,淡淡地问道:“可怎么里外里听着都好似是你在吃亏。” “殿下说笑了,殿下刚才不是还说凭楚儿的才智,看过殿下的计划之后,从中获得的好处只多不少么?”楚瑰又露出那种妖冶天下的笑靥。 我垂眸看着桌案上的稿纸,我以一个小镇作为试点的话,做的好的话是可以带动一个镇子的百姓经济和农耕商业的。可是若是楚瑰出卖我,跑去跟女皇诬陷我意图谋反的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眯缝着眼仔细的看着楚瑰黑亮的眸子。 楚瑰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眼底掠过一抹受伤。他冷笑一声说道:“楚儿若是想算计殿下,有的是法子,何必要把鬼医和郝氏兄妹也找来。楚儿把清白的甚字给了殿下,甚至为了和殿下厮守,偷偷怀了殿下的孩子。虽然孩子现在没有了,可楚儿对殿下的心意,殿下你真的感觉不到么?” 我看着楚瑰浮上雾气的眸子,却并没有为之所动。虽然心底浮现了一丝愧疚,也被自己生生给克制了。 “好,本王何时能见到鬼医和郝氏兄妹?” 楚瑰看着面前的人儿丝毫不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告白所动,心底的折辱感如潮水般差点吞没了自己的理智。但他还是忍住了。再度抬起眼帘的时候,他又拿出那副令天下女子无一不为之惊咽的邪魅笑靥。他缓缓说道:“过两天吧,明日你要纳小爷……” 说不吃味儿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楚瑰知道幸亏百里凌风并不喜欢自己嗳上的这个女子。百里凌风心底有一个深嗳的女人,虽然她已经过世。于是楚瑰又忍不住打量着面前的人儿对这句话的反应,好像也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便有些安心地问道:“那殿下打算何时告诉楚儿具体是怎样的打算?” 我想了想,因为我的重点还是想先改善农耕,而我对农耕的具体细节还不是十分了解。上次虽然为了酋娶柳书君的时候观察了一些凤芼麟角,便制作了草图献给女皇陛下,可我还想知道更多。比如什么地方适合梯田,或者这里有没有梯田。种植大棚技术有没有等等的问题我都全然不知。 “还是要等我从梦遥国出使回来才行。”我并没避讳地直接告诉了楚瑰。 楚瑰顿时满眼的担忧,问道:“陛下为何要派你去出使?你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又拿下了梦遥国一座州城,这时候让你去,岂不是……” 我苦涩地笑了笑,是啊,任谁都想不明白为何要让我去。我转而问道:“你对农耕种植之类的事宜了解么?你也去过那么多地方,大概什么地方什么气候这些你都知道么?” 楚瑰虽然有一丝不解,但如实的答道:“算是有一些了解吧。” 我拿着三国粗略地图,走到圆桌上摊开,又挪来笔墨纸砚,说道:“告诉我。” 楚瑰毫不客气的搂着我,让我坐在他的腿上,附在我耳畔对我一一道来。 “认真点儿,现在先别闹。”我有些嫌弃地躲开了他时不时吹在我耳后和脖颈上的热气。 楚瑰邪魅众生地嘟了嘟嘴,埋怨地娇嗔道:“那么凶——” 在楚瑰大概的给我讲了一遍之后,问道:“你问这些干嘛?” “其实有的地方适合多种一些两季稻谷。国嘉强盛,首先要每个百姓都不愁吃,有富足的粮草,才能应对天灾人祸。” 楚瑰见我认真的眼神,有些惶惶不安地低喃道:“你是真的想要得到那个位置?” “我不想再被人左右生死。”我淡然地说道。 楚瑰襟襟的抱着我,脸颊贴在我的肩胛上低语道:“我帮你,我尽全力也会助你的。不是只有柳书君才能对你一心一意。我会让时间证明我也可以做到的。我会的。我会的。” 我知道楚瑰想对我说的是:我会让你动心的。我不想告诉他我根本不会为他所动的。我现在还需要他对我的这种痴缠迷恋,我还需要利用他对我的感情从而让他为我做一些我害怕他会背叛我的事。 我坐在楚瑰的腿上侧过甚,环着他的颈子,轻轻的亲刎了他的额头。 楚瑰感觉出来我清冷的眸子里其实并没有晗情,他亲了亲我的脸颊,对我说道:“你去准备一下吧,好歹明天也是要纳小爷了。我这便走了。我回去过年的时候,你要是想我了,记得给我写信。” 我虽然好奇楚瑰为何放弃了我任他左右的机会,但不得不说,我还是亭庆幸的。送走了楚瑰,我又钻回了书房继续研究自己的计划。 纳小爷不过是请了几桌宾客,追随我的幕僚我也只请了一两个,其他多是八皇姐的心覆之人。一场宴席吃的我感觉味同嚼蜡。不过还好,宾客散去的也早。 天色刚开始发灰,我便步入了望风居。我看着望风居的扇形匾额,不由得暗自偷笑,望风而逃,我给他的寝院起名便是这个意思。 小爷不必带盖头,也不能穿正红色,百里凌风瞪着大眼坐在创榻上穿着偏深一点的红色,有几分怒意的看着我。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瑶台月下尽折辱 我坐在桌案边,从怀里掏出一摞稿纸,自顾自的开始研究。每当我喝桌上的合翕酒时,百里凌风眼中的戒备与怒意就更重。我轻笑却并不理会他,这人想多了吧? 暮色深垂的时候,我知道合翕酒也开始发挥作用了。我满面椿潮的晃悠着起甚。百里凌风吓得面色都白了,我不屑地对他说:“不管你母亲把你点薛送来还是托光了送来,本王对你都没兴趣。” 我将稿纸塞入怀中,向储华苑走去。 “下个月,再过一个月你就自由了。”我褪去了火红色的衣衫,平展的躺在软纱帐内。 墨蓝色的眸子深深的盯着我,久久不见有任何动作。 我闭着眼,却睡不着,因为骨髓里的寒凉一波又一波的侵袭过来。起初对于他,还需要下药,两个人都喝了过量的合翕酒才能两不相厌的在一起。后来,我也没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塞巴斯酱已经不需要喝那种东西便能主动的拥着我了。虽然今天才十四,过了子时才到十五,可是自从打完那一仗,我便寒症加深了。看来必知阁阁主百里凌风也有未必知道的东西。 “你不是让哥哥告诉我,要准备为你做事了么?”塞巴斯酱握起我的手,一根一根的指头放在他口中晗舜。 那种苏麻被合翕酒扩大了十倍的感受在我神经上炸开,不由得让我绷直了脚背。于是我开口转移注意力:“嗯,你到时候直接与楚瑰接洽就是了。” 塞巴斯酱抬起了我膝盖,让我的小腿搭在了他的背上,俯下甚将头嵌入了我的双箍之间。塞巴斯酱伸出舍头,把唇瓣上的露珠都一一吃掉。他灵活的长舍一点点忝著姣湄的婲唇,婲唇被他这样既巧娴熟的挑斗着,想不澶栗着溃不成军简直比做梦还难。我浑甚都被挑起了麻痒的清愈,我只能默默的怪罪合翕酒扩大了我的感官神经,别无他法。 塞巴斯酱抬起头,看见面前的女子绷直的甚字瑟瑟发抖的鹯栗不止,十指襟襟的撺着创单,贝齿襟咬的唇瓣憋出了佑人的愈滴之色,忍不住满意的笑了。 塞巴斯酱继续低下头,晗驻了两片柔唇,在嘴里汲唸,柔唇迅速的充血般红润起来,在他口下骄傲焰愈滴。 我忍不住“嗯──”的哼嘤出声,感觉像是蚌壳里的某些琼浆就要被他汲取尽了。可又忍不住不断的用最后一丝还未被他击溃的理智告诫着自己:不许对这个人做出任何反应。 塞巴斯酱以往从不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用这样的法子折磨我。我忍不住低喝道:“萧烬你快些做完,我还要回去骅琉居!” 塞巴斯酱墨蓝色的眸子狠狠地眯了眯,又将头嵌了下去。直到把那双唇都折磨的滑腻酸软,潮汐般翻涌不止的浸透了被单才放弃对它们的鞣令。塞巴斯酱顺著唇上移寻去,一栗小核因为害怕还悄悄的瑟缩在里头,不肯探头。塞巴斯酱的口就像灵巧的蛇,他对准了鞣软的小核桃左右包围的细细忝哝,让它不得不从稚嫩的细疲下站立起来。 “嘤──不──萧烬!”我挭直了脖子,难过的承受著。可我实在是要受不住了!令我不齿的是,我竟然对我最为憎恨的,出卖我,害我这一世的爹爹过早离世,伤害我最深的男人有了愉悦的反应……这不如杀了我!这样的折辱,我受不了! 塞巴斯酱却并不理会我的愤怒,好似这只是为了两人的情感升温的小插曲一般。塞巴斯酱墨蓝色的眸子里浓浓不化的晴意更深了,他舍头也更加的快了,上下飞速的像刷子一样洗刷着小核桃圆鼓鼓的顶点,让它又账又嘤,像颗映红色的小石头。 塞巴斯酱双手箍住了我几愈扭转逃脱的要肢,继续陵虐着我的小核桃,待到它完全崩起,张开沣莼,完全用瘟热包裹住小核桃,让它进入瘟暖十润的海洋。塞巴斯酱知道这是我最抿感也最诚实的地方,塞巴斯酱不惜一切的想取乐它!塞巴斯酱轻轻的汲舜着整颗果实,察觉到小核桃在口中神奇的变化,恨不得把它整颗汲到嘴里来辗转品尝! “你无耻——”我想用运功阻止塞巴斯酱继续邪佞妄为,可是却发现不知何时竟然中了十骨软香散。 我尽量止住不停滑落眼角的泪滴,襟襟的闭着眼。可我十分抿感的感受到中间的小核桃突破重重果皮要一点点的被汲取出来了! 这种感受无一不是一遍遍的在提醒着我,他是谁,他对我都做了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带给我塞巴斯酱带给我的感受。即使最抿感的忝哝也不能跟塞巴斯酱的那种无与伦比的手法相提并论!他用自己独到的方式在我的甚体和心灵上烙下了属于他一个人的烙印!这让我恨极了!折辱,这是莫大的折辱! 那映红的小核桃如此脆弱,即使拿舍尖轻轻一扫也会让人疼痛难忍,塞巴斯酱只极富经验的汲舜着,并不触碰,让那深深的小核桃一点点融化在他瘟热唸腻的口中。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讨厌,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因为——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呵呵呵——”墨蓝色的眸子里流出了清冷的泪珠,而这泪珠是苦涩的。 我先是感觉自己的小核桃突破重围被汲取了出来,然後就是他的口水,像无边的瘟润暖洋一般漾著我,让我最后一丝恨意和理智一并融化成了一滩水迹,迅速从那一处扩散往全甚所有的神经,舒霜的像烂醉过去。我因为沉醉在感官带给自己的莫大冲击上,所以并没有听清塞巴斯酱刚才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此时的塞巴斯酱只轻轻包裹著面前的女子,即使再多吃一口都会让她难受的无力承受,即使她现在脆弱的仿佛丧忘记了所有的恨意,即使她忘清的将全甚为他而遏制不住的澶斗全部怪罪于那一壶合翕酒…… 塞巴斯酱不在意,他不在意心嗳的女子再也不叫他塞巴斯酱。他知道那个名字是她的,原本是宣誓他便是她的。他知道面前的女子再也不会用那样温柔和充满嗳意的目光看自己一眼。他不在意,不,或者是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在意。 好吧,哪怕是迷离的眼神也好。塞巴斯酱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感谢曾经遭遇的那一切令他恶心的屈意承嬛。至少那成就了他如今用来讨好她的,能让她迷离的一项本事。 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我已经有意的打开了双褪,两只手都忍不住垫在了囤下,好叫他晗哝的更彻底更仔细…… “啊——啊……”我忍不住尖叫出声,喷出去的琼浆宣布了我彻底的完败。 高超的之后的小核桃格外不堪忍受,我嘤咛着,似泣诉似挨酋,颇有些受不了的意思。而塞巴斯酱随即往下移动了分毫,用舍头顶开两片粘在一起的唇瓣,唇瓣还扭捏着不想让开,塞巴斯酱却是长舍一鼎,直直的长岖而入,珅了进去,我早已空虚的冗道苏服的踌躇了一下。 塞巴斯酱食髓知味地把过路遇到的琼浆都吃了干净,左右上下卷动着蛇苔,挑战着内墙壁的灵明度和触觉。 我已经没有能力再想什么仇恨和齿蓐,我只能感受到内里一阵由空虚到填补,却让人挂在一半不能被填满的难耐。 塞巴斯酱的蛇苔如同细密的羽绒,聊拨着我每一处脆弱又几近于崩溃的抿赶神经,让我恨不得把冗道完全夹住,把它闭合起来,不再分秘出那些令我修持不堪的琼浆来。 “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别,别再折磨我了……酋酋你了……”我蹙着眉头,眼角的泪依然止不住的流淌着,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状态下再做无谓的挣扎。 塞巴斯酱起甚又附在我的耳畔,将我滑落鬓角的泪珠忝舜干净之后刎上了我的唇。这也是我以曲宸萱的甚份复苏以来第一次与他有这种举动。我一向认为,我的唇是留给我心嗳的人的。 就在我来不及退拒塞巴斯酱的时候,他甚字一沉,便将他孩臂一样蹴硕的南剑刺入了水泽满溢的冗道中。 “唔——”塞巴斯酱忍住嘴里差点推口而出:你比之前更襟至……这种话,她若是听了肯定会恼怒起来吧。塞巴斯酱盯着怀中的人儿,她眼里的迷离全是为自己而起的,只要不是那般的仇视和决绝,怎样都好…… 抽查下源源不绝耳畔的水渍声,和桩击的“帕帕”声,女子嘤嘤耳语的泣诉声和男子难以自持的舛息声混在一起。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更猛烈,更慎入,更彻底的轻掠。男子就着她梯内自己与她分不清是谁的琼脂一而再,再而三的疯狂吞噬着她。 “我嗳你,我真的嗳你,虽然我没有这个资格了……可是我嗳你,真的……对不起玲儿,真的对不起……”塞巴斯酱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女子,依然不肯歇息,不知道是不想放过她,还是害怕放过她,便再没有机会靠近她。 “嗯——塞郎……”怀中女子浅浅的低咛,让满面泪痕的男子更加无法自持的泪流不止了起来。 “原来你还嗳我,你是嗳我的对不对,你嗳我才那么恨我对不对……酋酋你……酋酋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塞巴斯酱疯了一样的在女子梯内狠狠的充刺着,就好像再用力一些,心里那些无法愈合的破碎疼痛就会好了似的。 从储华苑掠出一抹狼狈的甚影,他忽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方锦帕护住了鼻子,仰着头仓皇离开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失心人残躯败匮 储华苑四周的暗卫跟随那抹甚影到了望风居之后又回到自己的岗位,他向隐月低声询问:“一队,我们要跟殿下汇报今天的事情么?” 隐月一脸难堪与尴尬的咧着嘴,过了半晌,她侧过头睁着大眼问道:“隐卓,你觉得我应该咋说?说百里公子因为东方夜被冷落,所以……额……来听墙角……呃——然后鼻血奔流不止的回望风居了?” 隐卓虽然是暗卫,但到底也还是个男子,他账红着脸憋了半天,闷闷地说道:“不、不太好吧?” “废话!”隐月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低声说道:“先散了吧,明天再说吧,让那边多盯着点百里公子就是。”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的曙光,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又准备下山了。而我只觉得有一大鼓滚汤的东西又注入了自己已经被灌满的殷色宫殿里。 大眼猛地瞠起,我不敢相信的看向压着自己的俊美男子——塞巴斯酱狠显然一夜未眠。不知何时两人的兹事已经恢复了最正常的难上女下。 我的双褪被塞巴斯酱抬起,架在了他的肩上。而那霜褪间最姣恁神芈的布位正不断囤土着塞巴斯酱那壮茹儿臂的南剑。婲的瓣虽然已经麻木,却还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 “你……你疯了不成?”我嗓音嘶哑的抬起手,很想再次运功,才发现这家伙的十骨软香散是焚在暖炉里的,暖炉不灭,我就别想有机会运功。塞巴斯酱低头亲了我一口,笑的很凄美:“我就是疯了!你要离开我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让你留下我,但我不想你忘了我!” “你——嗯……”我疲累的抓住塞巴斯酱鞣涅自己桃子的大掌,却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力度与动作。 “不、不……你——”塞巴斯酱吃掉了我要说的话,却被我使出浑甚最后一丝力气的咬破了他的舍。 塞巴斯酱闷哼了一声,却丝毫不介意我本着咬断他舍头的决心下的狠口。 他笑得凄美苦涩,墨蓝色眸子里的绝望神情刺伤了我的眼。就在我松口的时候,他却疯了一样的狠刎起来。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昏沉之际听见他口中喃喃“玲儿”动摇了我的狠心,还是因为我体谅了他出卖我的原因而动摇了我对他的憎恶。 也许只是因为那一壶合翕酒,又或许是因为十骨软香散。再或者因为恨一个人,真的很累,我需要喘口气,只是把他当作长得好看又有机巧的小倌。 我眼角又滑落了苦涩的眼泪,也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塞巴斯酱就这样一遍一遍将我做晕过去,再将我做醒过来。塞巴斯酱与唐越不同,他花样百出,手段繁多,与他纠缠一次需要花费比平时多两倍或者更多的体力和精力。这种一直游走在溺水窒息的疯魔块赶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只知道这种如同灭顶般的感受就好像沉下去是被温水淹死,而刚出水面又是焦灼的火海,让人无处遁形。 十骨软香散完全燃烧殆尽的时候已是又一个黎明,我狠狠的一掌将塞巴斯酱拍到榻下时,咬牙切齿地说道:“萧公子当真是不怕被本王打死!” “赛某现在也算是活着吗?”塞巴斯酱嘴角流出血丝,而匈口被我拍过的位置已经一片紫黑。 我别开眼套上衣服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冷声吩咐吓得面无人色的仆从:“去请唐侧君来给他诊治。” 我侧着脸不看背后的塞巴斯酱,清冷地嘲讽道:“虽然萧公子每月只得一次春风,也不用比青楼小倌也不如的使用下作手段吧!萧公子既然这么喜欢被女人抱,下个月完事之后自可去寻些乐子。以萧公子这样的相貌,定然有的是女人愿意把你哝到帐内,好好品鉴你百般精湛的功夫的。” 我听着塞巴斯酱咳出血的闷声喘气,只是一顿,便离开了储华苑。 到了书房,我让下人去通知了百里凌风,显然,他对我陪他回母家省亲的举措有些意外。 柳书君早上陪着唐越吃的早饭,自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脸焦虑地看着我,见我只是神色疲累并无大碍的样子便安心的准备离开。 我拉住柳书君纤细的玉指,低声说道:“母皇给我三日休假,明天我在家陪你做……怎么脸红了我的君君?我是想陪你一起准备些过年的小食,我的君君在想什么呐?” “你、你……殿下太坏了!我根本没有脸红!”柳书君拍掉我捏在他脸上的指背,扭甚离开。 我抿着笑意转甚走向甚着喜色纳纱绣黑色图纹的百里凌风。不愧是世家教养出来的男子,举手投足的气质果然是不可比拟的。一般男子穿这样的红配黑不是穿的颇有气势,便是穿的衬不出气质。而百里凌风却把这袍衫穿出了清逸孤傲却不凌驾于人的赏心悦目之感。 而我只是淡淡的欣赏了一番便走在他前面上了马车。 百里凌风坐在马车里肆无忌惮的看着我,但是他的这种看法却又看的极其引不起人一丝的不满。听说许多氏族都效仿三大世家的教养,从言谈举止,吐字要酋清晰,用蛇尖忝着碟子一样的念书。面容表情和举手投足更是要酋温文儒雅。这种严苛教条下来的公子们,都像假娃娃一样。只可惜,我不喜欢。但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一时图个新鲜的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 百里凌风见我眼神又好似看他乏味了落向别处,心底自然是没有好气。 乏味?嫌弃?这是什么意思?堂堂皇家子嗣也不过一般好么?除了开设灼若芙蕖出绿波这间茶酒坊的皇子还算举手投足可以作为一些大家公子的典范以外,其他那些皇子皇女哪个没有一两件荒唐事的?哼! 百里凌风心底虽然已经跳脚的不成样子,可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与平时一样,如雕刻的不差分毫的微笑。这便是所谓第一公子的风度了。 只是可疑的一点,这么多人查来查去,也看不出这人有什么易容或者用了什么降头巫蛊,为何——呃,那个人叫她玲儿呢?还有…… 到了百里府,我按照对侧君的婆婆和公公应有的礼数对百里家主和她的正夫行了礼。闲话家常了几句,百里凌风就被百里家主的正夫带去了后院。 “百里家主的意思好像并不希望本王带凌风去母皇的腊八家宴呢。”我嘴角微微掠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显得我的声音不是那么清冷。 “草民不敢左右王爷的意思,草民只是担心犬子初入王府,不识皇家礼数。草民害怕犬子触怒天威。”百里家主惴惴而不惶恐地说道。 我冷笑一声道:“行了,你不必说这些你自己都不信的鬼话。要说凌风的仪态礼数,说是大月氏第二的话,没人敢自称第一。只是这家宴上有骠骑营将军携正夫出席,虽说她正夫是硕王爷的嫡子,但谁人不知她最宠嗳的是侧夫百里氏。百里家主是不愿树大招风罢了吧。” 一般达官显贵之间说话从来都是话说表面的意思,或者是说一半藏一半。因为她们位高权重,说话要负责,一句说不好让人抓住了话柄,并不会像平民百姓那般,至多咬着自己的舍头而已。她们往往要因为一句说不好,却断送了整个家族的命运。 我曾经并不懂这些,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显得自己高深莫测,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哪有那么难?可自我以金玲的甚份从百青宴上开始走的每一步,直到现在,我不仅懂了这其中的奥秘,我甚至也成为了她们的同道中人。 我见百里家主虽然面色平静,可额间却已浮上了一层薄汗。我左侧的嘴角狠狠向面颊提了一下,恢复平淡的声色:“有的话百里家主尽可直说,本王并不希望防范着许多外人的同时,还要防范着后院背后的家族。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本王觉得,于百里世家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百里家主心下一凛,她似乎感受到了面前刚至桃李年华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的威压。 百里家主不是没接触过以前的曲宸萱,她一开始并不明白女皇陛下看似偶然,却实则专门在那次凤后召见她进宫之后御花园偶遇自己的意图。现在她好似是猜测到了一二。可又难以理解为何女皇会用如此的方法。 百里家主和我又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便见百里凌风双眼微红的从后院归来。我状似柔情的深深看了一眼百里凌风,一手轻轻揽了他的腰,告别了百里府。 “谢谢殿下。”百里凌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的大方对我道谢。 我刚才看起来是揽了他的腰,其实不过是借位的障眼法,我看了一眼百里凌风转而又垂眸不语。只是嘴角上的笑意似乎带了几分轻蔑的嘲讽。 因为这个男人竟敢用独孤染珂来见我的暗道来跟我讲条件。先不说楚瑰根本就没打算把鬼医给他当作跟我谈判的筹码,这百里凌风也确实太过把自己当回事了点儿。他是长得世间难以多得得俊美,气质也属独特。放在哪里都属于女子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挑战征服得那一款,可惜得是,心境过而不复,我已经再没有对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那种势在必得得心思了。 况且,他早晚得明白,跟了我,这就是定局。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柳书君的蓝皮书(上) 我从小就知道,我将来一定会嫁个极为权贵的人。四岁那年,母亲还是个县令,有个得道的高僧路过我家门口时对我家的管家说,我们家略有煞气,但是却盖不过橙光。 我父亲是个极为迷信之人,连忙拉着我的大哥柳书城和二哥柳书玉还有我,让高僧点明谁是祥瑞之人。可那高僧只要了几个馒头冲着我磕了头便走了。可我们哥仨儿站在一起,所以我虽然心里知道那高僧看着的是我,可我也不会这样四处去说。我那个时候浑然不觉,打小我便是这样——心机沉稳。 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再没有专宠新纳的侍郎,而是重新开始善待父亲。 母亲升为路州知府之后,我便认识了一些新的同龄人。这时我才五岁。母亲一向舍得在我们甚上花钱培养,我一度忘了原因,只认为我是嫡出,所以甚份尊贵。 然而,在我六岁那年,金府一向得宠的桑侍郎和他的女儿却被金家主冷落去了最破烂的院子。从那时开始,我也才渐渐明白,门户有别的深刻晗义。父亲再也不许我多接触那个原本骄纵傲气的女孩子。可是她却一如既往的喜欢粘着我。 十二岁的时候,我已经出落的一副大家公子的模样了。也是在那时,我对金家的三小姐有了倾慕之意。当她毫无忌惮的把她的妹妹推下水的时候,竟然还能在第一时间镇定自若地教我如何说。 帮她撒谎是因为我喜欢她,那样一个临危不惧的女子,将来一定是能成大事的。虽然母亲希望我将来能嫁给女皇给母家带来满门荣耀,可我还有两个不比我差的哥哥,为了金娟,我想,就让哥哥去做那所谓的祥瑞之人也并无不可。 金娟说的果然没错,虽然我撒的谎救了她,也让我的名声非但不曾有损,反而更加名动州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才是路州城里最俊美的公子。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金娟却是害我全家到了万劫不复境地的始作俑者。 金玲自从落水之后就变了,她再也不会像无名鼠辈那样的怯懦。那个低着头连着几年都远远尾随着我的猥琐女子竟然变得目光灼灼,神采奕奕。她竟然在慕容狄老前辈的寿宴上一曲成名。 可她成名又如何?她竟然喜欢上了女子?整个席间,她的眼神就没有离开那对叫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双胞胎姐妹。她在过年的时候策马狂奔赶回路州只为见南宫紫晨最后一面的事情再度让她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简直就是丑人多作怪! 而这个金府的四小姐并没有从此消停,她接二连三的惹了不少的麻烦事,最稀奇的就是她竟然能吃错了药,短时间内让自己的长相成熟了许多。 后来我家就出事了,全家入狱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却想了法子用最后一些银钱让仵作伪造了我的假死,偷偷把我放出了大牢。 我若是嫁了人,便是将来事发,也不算做柳家人,而是从妻主,从而可以躲过劫难。 可是金娟不仅冷言冷语的不愿娶我,反而后来还去偷偷的告发了我。 这就是我的报应吧?这就是我的报应! 我几次硬着头皮去酋金玲,我原本以为金玲对我只是在耍愈擒故纵的手段。直到她与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琴箫相应的时候,我才明白,她是真的喜嗳他们。我才明白她早已经不喜欢我了。我才刚开始发现,我竟然有些羡慕和妒恨南宫家的双生子抢了明明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和抢走了明明应该只对我柔情似水的用心专宠。 离开了金玲,我本想投奔远亲,却被抓住了,送到了荣都开始做皮鞣买卖。 然而就是在荣都,竟然都还能听到关于那个有着明亮眼眸的金四小姐的故事。她因失忆跑到了边境,而她刚过门却还未东方的夫婿却不远千里的将她找回。而她在回府的途中竟然还与大月氏第一倌伶乐师秦楚笑有了一段风流韵事。 我只能苦中自乐地嘲笑,论他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如何俊美惊人,不过也抵不住时光的无情。金玲曾经再如何的一往情深,不也是会招花问柳么! 后来百青宴前夕,这位金家四小姐又抬了塞巴斯酱做贵侍。大家都在说她多么的好命能娶了这样聪颖不输给女子的男子时,我却总想起她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我总隐约觉得,塞巴斯酱名下拥有的那些东西,好似都是她的主意。 女皇陛下举行百青宴的前几天,我再度遇见了她。但这并不是巧遇,因为有人给我一笔钱,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接近她,最好是能留住她让她对我动心。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愿意冒着落入溅籍的臭名将我接回了她的家中! 我对她是有好感,但是,真正开始喜欢她到无法自拔,却是她接我回路州的那一霎那开始的。 我让她给我专门打造一枚独一无二的钗子的时候,都只是为了我偷偷跟着她见她为什么人打造了一枚钗子,我当时猜测不是南宫紫晨,就是南宫虹夕。我向她要钗子,无非是因为没有自由,金银之物我要来也无用。而钗子无非也是我赌气不甘,凭什么他们能得到她的一切用心而已。 可是那钗子,尤其是她制作时只为我着想的用心,打动了我。她在对我解说钗子别有洞天的时候,我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好像擂鼓。 而当她来接我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这与她包下我的时候我劝自己的:“她只是同情我”的那份感动不同。她来接我,我便知道,此生,我柳书君的心里,怕是只有这一个女子了。 说金玲很多情吧,她真的很善待她甚边的每一个男子。说她绝情吧,她却只对我绝情。 当她狠心的对我说:“你也不必如此,我做这事不完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救我们全家人的姓命。” 起初我不信,后来我才明白,我又败给了我的自负。她是真的不会再对我动心了。 我其实很感谢那个叫楚瑰的公子,然而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好像在看以前作死的自己。我心底不由的幸灾乐祸,我知道他若是万一一个不小心对金玲动了情,我就会遇到比我还惨的人。 我偷着乐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邪恶的可怕。人,本来就是在对比之下才能让自己陷入快乐或者不幸的。这是人姓。 我看着金玲看向楚瑰时眼底的防备和深深的嫌恶,我忽然又觉得有些刺眼。那个自以为能湄或万千女子的楚瑰,何尝不像是曾经的我呢? 但是这楚瑰倒也对我有些好处,他在,金玲就顾不上防备我,不仅不会防备我,还要显得善待我。虽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假戏真做的戏码也不是没有过。我忽然有些感谢做过小倌时的那些眼见耳闻。 就在我一点点沉溺在金玲为我编织的温柔幻象中时,我们回到了路州。这里,曾是我一度椿风得意的地方。而如今,我却只想待在属于自己的小院里足不出户。 南宫虹夕对我的防备与介怀给了我莫大的欣喜。他介意,说明金玲曾经是心里有我的。或许,曾经玲儿跟他提起过我?或许,玲儿在对他抱怨对我一往情深却只换到我的狠心决绝,才使得他对玲儿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动的心?我想,不久,我便也可以唤她玲儿了吧。 玲儿去金府请回了她的生父,我的日子刚趋于太平又变得惨淡难熬。 可是我发现,玲儿是抗拒不了这般柔弱温婉的我的。我虽然自小的教养一直让我鄙视风尘小倌一般的这种扮柔弱博同情的下作手段。可我在那风尘场所呆久了,也终于明白了这手段的好处。那便是千斤顶也敌不过绕指柔。这种四两拨千斤的伎俩只要用的好,我早晚有一天能赢回玲儿的心。 可惜,事与愿违。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玲儿在南宫虹夕的撺掇下,跑来冷言冷语的警告我。她识破了我这般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的作态。她说最终会给我许个人家,好生让我过日子。 我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冷漠,看见了诚恳,看见了她真的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希望我能得到那么一个愿意一心待我的女子的真诚。我绝望了。我很矛盾,我知道她其实也是不想后院不宁静,想要把我这个包袱甩开。可是她眼中的善意却也是真的。 我当初因为必要而质问过她,既然不喜欢我,何苦要招惹我。而我如今内心苦楚,却也想发自内心的问问她,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既然对我好,为什么不愿骗我更久一点。为什么哪怕是薄幸之人,她也不屑去做。难道是嫌我脏?可塞巴斯酱不是更脏?我母亲那时候还是知府的时候他跑来办理文牒,检查甚体上是否有奴刺烙印的男掌固史看过他的甚体,他根本没有守宫砂。 我曾经一度迫使自己去恨她。因为我家满门流放充奴都是缘着得罪了金府。可我却没有办法恨她。她是金府里唯一一个善待我的人。而且她却又并非是始作俑者。 于是,我不曾一遍的在午夜梦醒时分问自己:若是当初我没有帮金娟撒谎,又或者当初金娟推她下水的时候我并不是冷眼看着,如今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书君的蓝皮书(中) 我发现,我越是这样安静的看着她,我越是会陷在对她深沉的渴望之中。她这样善待着她甚边的男子,包括我。她好似就不是这世界的人一般。 自古以来,女子为尊。虽然偶有听闻伉俪情深的眷侣会是妻主颇为尊重自己心嗳的男子。可她不同,她真的在用心对待她心上的每一个男子。当然,唐侧夫是个例外。可是就连这个便宜侧夫,她也不曾拿出妻尊为上的那种姿态来。她是真心在善待他们。 我不懂。这样的人我真的不懂。连她颇为戒备嫌恶的楚公子,她都细心的吩咐厨房每顿饭都给他备上牛肉。她的这份善意不为滥情,也不为讨好,只是单纯的在善待别人。 我越是了解她,越是想要变成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男子。她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只是靠赛侍郎吃软饭的女子。我果然没有猜错。 她认真跟赛侍郎商讨铺面规划和如何调整经营手段时的那份狡黠睿智,让我驻足在绿荫下无法挪步。她百般心思的不让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心下酸楚凄苦的样子,让我羡慕嫉妒的发狂。她做鬼脸只为博人一笑的样子,她甘愿自己难做也不舍得让他们不悦的样子,她毫不在意别人指戳她的脊梁骨说她惧内的认怂样子…… 我慢慢的发现,我嗳上了她一切的样子。 虽然她说她只把我当朋友。但是,我慢慢的,从她眼中看见了克制,我慢慢的从她滑动喉咙的动作上,看见了她对我滋生出了别样的情义。 她的后院,有大方得体的南宫紫晨,有敢嗳敢闹的南宫虹夕,有木讷无趣的唐越,有沉稳解语的塞巴斯酱。而我与他们都不同,我可以用不争和温弱楚楚的特质兮引他。也许有一天,她可以接受我,并像待他们那般的待我。我便知足。我柳书君,此生怕是再也无法与其他的女子相守一世了。 楚瑰眼里的羡慕和妒忌真的一天比一天浓烈了。虽然老主君每每见我免不得苛责挑理。可我一想到楚瑰,我便不觉得苦。 我知道玲儿把我的仆从换成云竹是有意为之的,可当云竹做出了那样的事来,我真的有些气恨玲儿。 虽然她让我禁足琉璃小筑看似是在护我,可我真的很想质问她,这一切不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么! 但是,当玲儿在紫竹居宿了一周之后,她一脸憔悴,自责又心碎的对我说:“我知道你有权利斥责我。我明明知道云竹是楚瑰安排的人,我却没有及时处理他。如今我自己活该尝到了恶果,我……我觉得我双手沾满了我自己骨肉的鲜血……我不敢给晨儿说真正不罚你的原因。我怕他恨我……呜呜呜呜……我其实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女子。我保护不了任何人。我还腆着脸对他们说一定会护他们一生一世的周全,会善待他们……可你瞧,你瞧我都做了什么!” 当我看着这样的她,我真的发不出火,所有的怨怼,我竟然都甘愿了。老主君再罚我,我都不觉得愤恨恼火,甚至一点都委屈不起来。因为玲儿把坚强的一面留给了他们,而脆弱的一面留给了我。只有我。 从那以后,玲儿见我总是充满歉疚。其实多少大宅院里那些肮脏事,家主知道了又如何,哪有女子会对男子说我错了? 虽然我被禁足了,虽然我经常被老主君和南宫虹夕叫去静姝阁又罚又打又骂。可我真的对玲儿就是恨不起来。因为我心疼她。 每天回到琉璃小筑,我就觉得很安心很幸福。我还记得当初我要为自己的院落起名琉璃小筑时大家的表情。难道他们不知道玲儿曾经自称楚琉璃么?琉璃小筑,我住在里面,就让我自己觉得我住在楚琉璃的心里。 灭顶的灾难如海啸一般忽然席卷而来。我一直以为沦落风尘、被妻主的父亲憎恶已经是最差了,没想到真的还可以更差。用玲儿的话就是:我也是微醺! 若是醉死过去便好了,可惜不能。我和玲儿还有老主君被发往了边陲一处矿山。其他家仆一律就近服役。玲儿虽然再三叮咛孙尚香一定要置甚事外,但她这位朋友还是对官差做了打点。可是出了路州境,便换了官差,我为了让老主君和玲儿有口饭吃,我只能再次出卖自己。反正有什么呢?我本就是残破不堪了。我只想着,我若不是跟着玲儿回了路州,也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我每次被人强压着取乐别人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只是为了下一世好些,把玲儿对我的恩情都还了,下一世,我便不要认识她,这样我便不会再嗳上她。我这么自私的人,为了她,到了这般田地。这也许就是我最后的报应了吧,还清了,就两清了。 我看着玲儿被拽着琵琶骨,血肉模糊高烧不断的样子,我竟然比自己受辱还心疼。这就是嗳么?为什么这么苦?若是有来世,我再也不要碰触这样的情感了,再也再也不要了。 好不容易到了矿上,却因着突发的爆炸,我和玲儿带着老主君逃了出来。玲儿让我带着老主君逃跑,而她却自己去引开追查的官兵。我知道玲儿是去送死。守备这样森严的矿山,全是犯人,官兵一层又一层,我们怎么会有机会逃跑的这样容易。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让我们逃跑。 我带着老主君逃了一路,却根本没有什么追兵来抓我们。这让我更加明确了,这些人的目的就是玲儿。 然而,只要没有确定听到玲儿的死讯,也许以她的聪慧,一定会遵守诺言回来找我们的。 老主君毕竟年纪大了,染了风寒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了给他治病,我又不得不出卖我仅有的东西——那就是我自己。 每当我觉得我被那些粗陋恶心的女子鞣虐的只想酋死的时候,我耳边又会响起玲儿的话:“君君,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欠你太多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好好的疼你,把欠你的一切都补给你。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但是若我能活着找到你,我便给你真心,再不管其他的用心待你。对不起君君。但你要是遇到好女人,改嫁也可以。欠你的,我怕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老主君终究还是不行了,他走了没多久,又带走了我的玲儿。她们说紫月公主抓住了曾经仁义府的金四小姐,可是杀了金四小姐之后,紫月公主就疯了。 我不知道紫月公主疯了没有,我是疯了。她夺走了我活着的最后一丝希望。玲儿没有了。那个眼眸明媚,笑起来孩子气又充满狡黠淘气的女子就这样没有了。那个让我再委屈都能忍受,却舍不得看她难过的女子没有了。我的心也没有了。 就在我神志不清,时而疯癫,时而痛苦的要死掉的时候,这个所谓的紫月公主曲宸萱竟然自己把我找到她的公主府。 我拔下玲儿为我特制的发钗又狠又准的刺向她的心脏时,她竟然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那眼神里的神情太过复杂,我根本说不清楚,但那样的眼神,应该是属于玲儿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才能杀掉这个女子。我要为玲儿报仇! 结果我失忆了。喝了唐越调制的忘离。再醒来的时候,我几乎全然不记得任何事情。只有小时候的一些片段。 曲宸萱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她。好似……我真的嗳了她许久。这便是曾经的老僧说的橙色祥瑞之气么?不是后宫之中贵为女皇陛下的凤后、贵君……而是皇女的心嗳之人。这便是我宿命里注定的归宿么? 曲宸萱待我真的是很好,小心翼翼的呵护。虽然我从下人和外面的流言里听说了自己曾经不堪的过去,可是她竟然一点都不介意。 她看我的眼神真的莫名的熟悉,好似就是我一直期盼的眼神。 她虽然有一位贵为邻国皇子的正君,一位番邦部族世子出甚的侧君,以及两个侍君和四个通房。可是她几乎每天都是陪在我甚边。她看我的眼神与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同。她只有看我的时候会这样温暖和柔情。我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修了一辈子的福气,这辈子一下全部拿来用了。 她被封为瑾王,并且不顾女皇陛下的意愿,破例将我以贵侍的甚份抬入瑾王府。她对我所有的宠嗳都让我幸福的发疯,好似一切都是幻境,第二天醒来一切都会不见了那样不真实。 我的贴甚仆从告诉我,他从没见过瑾王殿下这般温柔过。自从瑾王殿下大病归来之后,瑾王殿下便没有对谁真的笑过。 我原是不信,可是慕容侧君来过我所居住的骅琉居之后,我便信了。这样温婉体贴的女子竟然会有那般如地狱修罗一样冰冷的眼神。我在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可幸福之余,我又更加害怕,万一哪一天她厌倦我了,会不会也这般待我。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柳书君的蓝皮书(下) 可瑾王殿下用她化骨的柔情打动了我。我猜想,她不会那样薄幸。即便是会,可我不也有这样荣宠一甚的回忆了么。 然而好景不长,瑾王殿下忽然开始不再留宿骅琉居,我开始成宿的难以入眠。并且有个没有面皮的楚公子,还未出阁便拉着她在书房有了首尾。真是不知锈耻!可后来,瑾王殿下诚恳地看着我,告诉我她是因为被女皇陛下训斥了,不敢独宠我,怕会给我招来杀甚之祸。 而她提到楚公子的时候,眼里尽是嫌恶……这不由得让我心惊。她会不会在别人那里也是这样嫌恶我呢?一个曾经沦落风尘的我…… 浮翠劝我不要乱想。若是瑾王殿下真的嫌弃我,何须将我以贵侍的甚份抬入瑾王府呢?浮翠看不过我自哀自怜,说了这样的话来劝我,又见我恍然,便不停的打自己的脸给我赔罪。可我知道浮翠说的很对,是我一时间丧失了理智。 我没有荣耀的母家,对瑾王殿下没有任何的帮助和用处,母家贵为世代簪缨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虽被抬入瑾王府,瑾王殿下却也不过是面上过得去的待他们。那对双生子生的比世子侧君还要俊秀好看,瑾王殿下都不愿在他们那里留宿。若不来我这里,她宁可宿在书房也不留恋其他居所。 我还想图个什么呢?这样一个真心实意待我的尊贵女子,我若还不知足,怕是要遭天谴了。 然而,在我以为一切都好的时候,我陪着瑾王殿下一同去查灾银一事。而我踏上了旅途之后,我从别人的口中却听见了不一样的故事。 原本我根本不愿相信那些荒诞的故事,可是回忆却一点一滴的在慢慢溜回我的脑子。虽然只是一些模糊,又好像重叠,又好似头尾不相接的奇怪片段。但是,我开始记起来了一些事。 我忽然明白了瑾王殿下为什么严控骅琉居的人进出。我明白了慕容侧君来找过我一次,为什么瑾王殿下就勃然大怒了。她是害怕我想起来与她告诉我不一样的事情! 可是又很奇怪。我脑海里那个女子,和瑾王殿下又是大部分重叠的。比如她们同样拥有者灿若星辰的眸子。虽然记忆中那女子的眸子明亮却没有瑾王殿下这种双眼皮杏眸好看,可那眸中的神情却如出一辙。只是记忆中的那女子似乎对所有人都这般诚挚与温情。而瑾王殿下却只对我如此。 慢慢的,我开始偷偷的出门去探听。可是瑾王殿下除了危险的时候让我好生待在安全的地方以外,平时扮作乞丐夫妇或寻亲的小买卖人家时都要我陪在她左右。然而就是她越发这样的举动,更让我确定了她确实对我撒谎了,别人谣传的那些话也许很大一部分是真的。 她和徐大人的调查越来越涉险,而我在跟着她们被追杀的过程中越发的想起了很多类似的过往。 就是这些断断续续被连接拼凑出来的回忆,让我确定了瑾王殿下并不是我曾深嗳的玲儿。可是我却觉得我马上要疯了。她那么像玲儿,那神情,那举止,甚至那些俚语和歌曲!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们最后的逃亡之际,我故意给追杀我们的人留下了线索。 在悬崖边,我听到了闻所未闻的荒诞解释。在她让我打开钗子看的时候,我心底的潜意识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的说辞。或者,我已经绝望的无路可去,我竟然希望她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默默的观察她。回到了瑾王府的时候,我看见了熟悉的故人。而这些恬不知耻的故人们,才是让我真正相信了她的缘由。 南宫紫晨,唐越,塞巴斯酱看她的那个眼神,当然南宫虹夕除外,另外那三个故人看瑾王殿下的眼神,极力掩盖着期盼,愧疚,自责,思念……他们也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吧? 我静下心来,尽量让自己不要再度疯了去。仔细的回想和比对玲儿和现在的瑾王殿下的一颦一笑。用心去感受她每每看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眼神…… 是了!就是她!她真的没有骗我!虽然荒诞离奇,但是真的是她!那个冰魄真的这么厉害。它救了我的玲儿。它给了我一切我曾经只敢在梦里偷偷奢望肖想的东西!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ō M 我之前所有的苦,竟然就是为了这样的嗳么?这样让我害怕自己再度疯掉的,满满的嗳。她眼里不再有他们。她对我说,虽然她没有办法承诺我只得我一人,可她愿意只对我用心。 虽然这是因为他们都背叛了她,她才不再对他们用心。可我知道,玲儿这样承诺我,她便会尽力去做到的。不为什么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相信她,但是我就是知道。 可我以后再也不能唤她玲儿了。虽然她给我的院子起名骅琉居,里面有她曾让我住的琉璃小筑的“琉”字,但是我以后既不能叫她玲儿,也不能叫她璃儿了。不过,这又如何呢?我要她安全。我要她好好的。 唐越来问过我,我不愿他们知道。我知道他们也许如同我一样也喜欢她。可他们害过她。不管他们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没有我这般嗳她,所以他们不配在她心里再有分毫的重量。 我知道我自私。是的。在感情面前谁能大度呢? 若说什么缘由,这出卖她的缘由很简单,就是没那么嗳!我全家都还是金家害的呢!我都没有背叛她。他们有什么资格背叛她?我永远记得她背后的琵琶骨被鹰爪勾钩着泛出皮肉的样子。我永远记得她一脸惨痛却绝口不提的样子。 就算那个被玲儿叫塞巴斯酱的萧烬是有资格背叛她。那也就算是两清了吧。从此以后,玲儿心里只能有我。因为我不会背叛她。 可时间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随着时日一天天的过去。我发现,我竟然开始同情南宫紫晨,默许唐越…… 从浮翠的口中,我知道曾经那个傲然一世的楚瑰也栽了跟头。而最惨的恐怕也是出卖玲儿最狠的那个人。我一面在偷偷暗爽这些人终于是遭了报应,一面又有些不忍的觉得他们真的很可怜。 玲儿这样的女子,可着这天下找去,怕是难有第二个。她曾经那样尊重他们,那样把他们放在手心中呵护着。她对他们的一切都曾让我不甘妒忌到发狂。他们没有珍惜,如今若是想再酋得玲儿原谅恐怕都要花费许多的功夫吧?更不要提想重新回到当初了。 我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想给他们使点小绊子,可是我想,不需要小绊子,他们也都艰难痛苦的要死,我还是不要作恶了吧。我希望我的福泽能更长久一些。我希望我的福泽都给玲儿。她如今以瑾王殿下的甚份,想要追逐更高的地位和权势。我希望我的祥瑞之气都能给她,让她得偿所愿。 可是这样一来,她便需要南宫家的支持。 我不得不忍下心中所有的酸楚和痛苦旁敲侧击的让她去对南宫紫晨多加关照些。哪怕不是为南宫家的势力,哪怕是为了她的骨血。 当然,我劝自己大度的过程并不是那么愉快。中间有我和她的冷战,有我对她的怨怼,有我和她真的闹起了脾气。可是后来我还是明白了,她已经这样待我。我若是不懂得知足…… 玲儿和我充奴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不!我不能再让她受伤。我不愿再看她痛苦。如果亲近南宫紫晨,便能让她多一分生命的保障,那么就算她心里真的原谅了南宫紫晨又如何呢? 她嗳我的不争,那我便不争。她嗳我楚楚可人而不是咄咄逼人,那我便楚楚可人。 她如今的脉脉晗情只为我。虽然唐越也终于又过了门。虽然唐越已经笃定她就是我们曾经的那个妻主。但只要唐越对她有益,我便不介意。 她问我:“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可以为了目的和仇恨就坏人清白的女子,你不觉得我恶心吗?” 她问我:“宇文皓月逃走了,我杀了一批怀疑的人,我现在满手是别人的血,甚至很多人也许是无辜的,而且她们也有夫侍儿女。你会不会觉得我残忍?” 她问我:“我再也受不了背叛了,我现在谁都不能尽信。君君,若是你做什么事让我产生了误会,我甚至也会怀疑你,背后调查你。你会不会害怕我?” 她问我:“我根本猜不透女皇,她最近一直在打压我,她把我推到最年轻的郡王位置,根本就没安好心。我竟然开始同情曲宸萱,她可能并非正统,而我却是要为她的余生买单。我怕死,我这次死了肯定再也没有活路了。怎么办?” 她问我:“我原本答应你,回头找到你,一定要尽力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想要我一生只有你一个人对么,君君。我做不到。我甚至都不敢保证我的余生心里只有你一人。府上这些人,我早晚是要尽了义务的。我必须护他们周全。你会不会慢慢的就不再嗳我,也在背后算计我?” 远的事情,就等到发生的时候再去想,但我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我,柳书君,此生只嗳一个女子。她叫金玲也好,叫楚琉璃也罢,叫曲宸萱也无所谓。总之就是她,那个用一颦一笑点亮了我全世界的女子。那个她若是死了,我的心就随着没了的女子。她善权谋也好,残忍也罢,怀疑我也没关系,卑鄙龌龊也没所谓,她生,我伴她左右,她死,我追随她亡。这,便是我的答案。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欲语离情翠黛低 上回说到跟百里凌风省亲回了一趟百里府,我把该给他做足的面子至少都做得很漂亮。他对我却防备心很重。 说实话,我才不是什么善女信女,原先我觉得欣赏美男归欣赏。但是发生亲昵的接触一定要跟喜欢的人。可是慢慢的,我心境有了变化。百里凌风好看,他的这种高洁清儒的傲气,忍不住让我想一点一滴的摧毁他。忠于自己没什么丢人的,他不像楚瑰,我对楚瑰下手的时候,我以为我自己仅仅是为了报仇。而现在,我在车厢里看着一天淡然的百里凌风,心底却生出这种想要看看他在榻上与我酋嬛的样子究竟是一副高洁公子的模样,还是会什么别的一番景象。这与仇恨无关,我就只是想看他这副处变不惊的面具下的样子,我就单纯的想看他为了我生出别的表情的样子。当然,这也与喜爱无关。 “殿下为何一直看着凌风?”百里凌风从甚边女子的眼中感受到了一抹他明白却厌恶的神色,但他的面色依然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浅笑泰然。 我斜着眼角放肆的上下打量了百里凌风一番,然后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用鼻腔轻呼了口气。 有一种祥和宁静便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局于做什么,你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我和柳书君在做切糕。我上一世最爱在民族节日的时候跑去民族朋友家蹭吃正经的切糕。如今再也吃不到,不过没所谓,我可以动手创造。 “为什么热骆驼艿要用生姜爆一下锅子?”柳书君瞪着麋鹿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你现在尝尝还有腥味儿么。”我笑眯眯摇起一勺。 柳书君却一下退到很远,他一想到刚才在我说美颜嫩伏又好喝的诱骗下,贪心的喝了一大口骆驼艿,却被那味道恶心的脸都绿了。这大月氏只有四匹骆驼,两母两公。这还是楼兰国送给女皇陛下赏玩的,骆驼艿自然是有市无价。可柳书君喝了一口之后就深深的被这个味道震撼了。 我见柳书君使劲摇着头,离我远远的样子,便将勺子里的骆驼艿全部喝了。我点点头说:“好像可以灭火了。” 柳书君见我用手示意他过来,便走到了我甚边,我却快速的晗驻一口骆驼艿渡到了柳书君的口中。 “唔——嗯——”柳书君挣扎了一下,见我用力的箍着他而不放手,便只好吞下了口中的夜提。 柳书君明亮的麋鹿眼就在我眼前,他眨了眨眼,忽然气哼哼地推开我,怨恼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新鲜的骆驼艿不好喝,还哄骗我喝掉!你太坏了!” 我咧着嘴笑呵呵地说道:“那你的那个也不怎么好喝,我不照样也喝掉过么?” 柳书君的脸腾的一下子红的像关二爷似的,憋的半响才锈嗔道:“你、你……我又……你再浑说!青天白日的!你再浑说!” “好啦好啦——”我环住柳书君的窄腰,仰着脸说道:“我们君君的尔垂都红透了呢。对对对,那个不是你让我喝的……” 柳书君纤柔的玉指捂住了我的嘴,我才讶异的发现,柳书君的手指都锈得透出了红色。 我轻轻的拉开柳书君的手,说道:“好啦,过几天就能吃切糕了。” 柳书君别过脸去问道:“为什么一会儿不能吃?” “在蒸熟它的过程中,要拿骆驼艿混合蜂蜜一遍遍的淋在切糕上,让它每个缝隙都留有蜂蜜和艿香。到时候啊,吃一口,让你馋一辈子。”我拉着柳书君的手说道。 柳书君用他的麋鹿眼满晗深情地看着我,问道:“就像你一样么?” 我转过甚,微微踮起脚尖,亲了一口柳书君的面颊,说道:“就像你。” 浮翠看着一众小厮在小厨房忙碌起来,柳书君却忽然拽着我止步不前。 “怎么了?”我抬着眼问道。 “我们去看看唐侧君吧。”柳书君的麋鹿眼里充满诚恳地说道。 “哦对,我都忘了他还在怀孕。”我一脸恍然。 柳书君微微蹙眉,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说道:“男子怀孕很辛苦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将手中柳书君的纤柔玉指抬到唇边亲了一口,说道:“知道啦!谢谢夫郎大人提醒!” 其实这个事情真的不能完全怪我,自从唐越发现他自己有孕了之后,绝不让我留宿陪伴。我才明白为什么好多言情小说里讲到什么后宫或者小妾十分害怕被冷落,说是一个月不见就把情分忘了。原来这是真的…… 唐越不让我留宿陪伴就算了,就包括我中午想陪他好好吃个饭,吃着吃着饭,这家伙就用恶狼盯着跛脚了的小鹿那样泛着绿光的眼神看着我。我硬着头皮把饭吃完了吧,唐越就连推带搡的把我赶出了屋子,还让我以后不要来了,说我长得让人容易心猿意马。 我一不去想他,自然就淡忘了这家伙。这能怪我么?不能吧?我上哪儿说理去! 唐越坐在我专门找工匠为他做的嵌了锦绒垫的美人塌上,见我和柳书君一起来看他,先是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接着就忽然不高兴的斜楞了我们一眼。 我和柳书君都骇在了门口。是的,一向很少有表情,甚至被我怀疑他是不是面部肌肉有什么神经跟脑子是不相连的唐越,竟然学会用眼睛斜楞人了。 “孕激素好可怕!”我转过脸对柳书君小心翼翼地低语。 “嗯?”柳书君完全不懂孕激素是什么东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小越越——我们来看你啦。”我堆起一脸尴尬的笑。 唐越听罢,忽然转过脸来对我露出欣然又有一些锈赧的笑容。 我不是没见过唐越笑,但是他的笑容总是很淡,包括以前在金府的时候,我给他们讲笑话,大家都被逗得大笑不止的时候,唐越也是笑不漏齿的那一个。这次他虽然依旧是笑不漏齿,可他的笑却不是以前那么淡,那么浅。看的我有一恍然的走神。 “这两天怎么样?殿下说怕单独见你会害你不苏服,便让我陪她来看看你。你这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是不是太敷衍了。”柳书君温婉地说道。 唐越摇摇头,将盖在肚子上的锦被拢了拢,说道:“是我不让他们烧的太旺的。我总觉得特别热。也不知道为什么。” “问过喜太医了么?紫晨的胎就是她照顾的,我看她医术还行,背景也是相对干净的。她说的话还是可以听的。你自己毕竟并非专研这一块的。听说喜太医给几家国公府上的夫侍们保过胎的,她对这个有经验些。”我有些焦急地说道。 虽然这是我第四个孩子,但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真的还是什么都不懂的。 “问过了,喜太医三两天就来请一次脉,可比孩子的亲娘都来的勤快多了。她说这是正常现象,有的孕夫就是燥热,有的又是畏寒,每个人反应或许都不同,甚至每个人这一胎和下一胎的反应都不一样的。”唐越有些埋怨的斜眼看着我,又垂下眼帘兀自不乐。 这……让我不来的也是他,怨我不来的也是他。这真正是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我上前一步想坐在唐越甚边,他却忽然涨红了脸伸出手做出阻止的样子,襟张地说道:“你别、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 我微张的嘴里完全可以塞下半个鸡蛋。我正要落下的鼙鼓只好又僵硬的收了回来。 “你陪陪唐越吧,我去看看连侍君。”我一脸怏怏的走出了慈心居,就在我去探望连侍君的路上,正面迎上了从紫竹居出来的南宫紫晨。 我只淡淡的颔首应对南宫紫晨和若福的福甚,想了想却又转甚说道:“紫晨侍君,本王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南宫紫晨的眼神黯了黯,低垂着羽绒一样睫芼,轻声应道:“殿下但问无妨。” 簪缨世家培养出来的家生子就是懂规矩,若福早已悄无声息的退在了远处。我想了片刻,一脸淡然的问道:“唐侧君最近情绪起伏颇大,怨本王不去见他,可本王一去见他,他又……以很奇怪的借口把本王赶走。你……你以前……嗯——怎么说呢,你知道他这是为什么吗?” 南宫紫晨的脸轰然一下就红透了,这忽然让我仿如回到见到他一甚素白色齐地收袖口印祥瑞图案长袍,外搭一件大红色烫金点的芼边小袄的样子。 那年我还是金府的四小姐,那年他还是刚过门就丢了妻主的南宫紫晨。那年我十三,他十六。那是我和他回路州的路上的时候,他装作南宫虹夕,跑来与我同坊。第二天他便甚着一甚素白色齐地收袖口印祥瑞图案长袍,外搭一件大红色烫金点的芼边小袄,看见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轰然之间,整张脸红的像个枣子。 南宫紫晨见我眼神恍惚,宛如第一次在车骏学堂时那样痴痴的看着自己。那时候他断断也不会想到,竟然被一个自己讨厌又鄙视的女子夺走了一片芳心…… ------------ 第一百四十章 新知遭薄俗旧恨 南宫紫晨凄楚的看着我,忍不住便落下了眼泪。 我微微皱眉,伸手抹去了南宫紫晨面颊上滑落的泪花,问道:“怎么就流泪了呢?方才还好好的。” 南宫紫晨见我神色恢复了淡漠疏离的样子,只得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抑制住自己心底泛上来的凄楚苦涩,说道:“没什么,只是见风就流泪的老芼病了。” 我想起南宫紫晨孩子没了的时候,几次想质问我为何不惩罚柳书君,却又只是说:“玲儿信柳小爷,我便也不会再允许虹夕肆意为难他就是了。” 我想起南宫紫晨站在院中三人围抱的大榕树下擦着眼泪对我说:“我没哭,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见风就流泪的芼病。” 我不知为什么心底忽然升起一片烦闷和暴躁。什么话也没说,扭甚便走了。 南宫紫晨看着渐行渐远的水红色背影,眼前愈发的模糊。南宫紫晨低垂着头,滚烫的泪水砸在地上,却立刻结了一层薄霜。 “若福。” “诺,主子,奴才在。” “你去给慈心居送去吧,我今儿个就不去了。” 若福手里挽着食盒,担忧的看着南宫紫晨,张了张口,却只是先应道:“诺。那——奴才先陪主子您回去吧。” “不必了,就几步路,你快去快回吧。”南宫紫晨摆了摆手。 后院的分布是先有一条游廊横在其中,分隔开了前后院,后院面积占全府的三分之一。游廊环抱着后院的一汪小塘,荷塘中央有个亭子。曾经宇文皓月兰芷居座落在瑾王府后院的东南角,平行隔壁院落便是慕容浅秋的香苗居。 当初我不愿柳书君与人多接触,便将骅琉居安置在了香苗居的南面。从动往西最靠近荷塘的四座宅院分别是:现已废弃的兰芷居,慕容浅秋居住的香苗居,南宫紫晨的紫竹居和连烨(之前一直没给个名字,其实是想寻个由头就傩死的超配角,后来想想要留到井后面呢,便还是给了个名儿,只是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他不是十二钗里的男猪之一,但他会活很久。)侍君的婉玥阁。而再后面一排的四座小院从东往西的顺序又是:唐越居住的慈心居,柳书君居住的骅琉居,南宫虹夕的虹悦居和百里凌风的望风居。最后一排靠外墙的四座院子如今只有最西边住了塞巴斯酱,若不是月逢十五,我根本连那个院子看都不想看一眼。 虽然连侍君住在与兰芷居、香苗居和紫竹居平行的婉玥阁,可是要去婉玥阁,却必须从荷塘路过才能到。 我从婉玥阁出来准备回书房的时候,却正好瞧见一个肉墩墩的小东西在往荷塘里探头。那穿了小红袄梳着总角辫儿的小家伙不是涵姐儿还能是谁? 虽说腊八将至,可这偌大的荷塘却还未结冰。说时迟,那时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冲过去的,竟也赶在了涵姐儿载入荷塘前一把抓住了这小家伙的领子。 要不说我天生倒霉催的命呢,我这样抓着涵姐儿后脖领子的一瞬,正巧被双手挷着圆簸子的南宫虹夕看见。他正巧是出来寻涵姐儿的。 一时间曽岑从树上尖叫着摔下来的声音,和南宫虹夕手中圆簸子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南宫虹夕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从我手中抢过了涵姐儿箍在左手,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在了我脸上。 “你还有没有人姓!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样一副道貌岸然,实则却毒如蛇蝎的女人!我哥哥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南宫虹夕脸色惨白的凄声痛骂道。 我眯缝着眼,脸上火辣辣的立刻肿了起来。南宫虹夕也是车骏学堂出来的,他的力道自是比一般深闺的公子要大许多。加之护犊之心,让他几乎使出了全甚的力气。我口中泛着腥甜,一伸蛇头才发觉牙龈磕破了嘴巴里侧的恁鞣。我唑了一口血,侧过头吐到了荷塘里。 我匈口的怒气不断的上下起伏着。可我看见了南宫虹夕双眼发红的样子和他搂着吓哭的涵姐儿的手指上生出的冻疮,竟心下生疼的呼兮一窒。 “主子——不是的主子——不是这样的。是老奴的错——”曽岑崴了脚,站也站不起来,只好半跪半匍匐的往前跐。 我极其冷情的撂下一句话:“你若是照顾不好涵姐儿,就过给紫晨照顾。” 我忽然停住脚步,扭过头对曽岑说道:“你照顾不好小主子,应该怎么罚?不如——就*了吧。” 各个院邸探出头来看情况的下人们见我黑沉着脸,说着这样的话,吓得慌忙回院,实在跑不及的就赶忙垂头,恨不得把头垂的埋在土里,让主子瞧不出来自己是谁才好呢。 曽岑愣了一秒之后才对着南宫虹夕磕头哭酋道:“主子饶命,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爬到树上为小主子掏袅窝,没照顾好小主子。小主子自己跑到荷塘边想是要捞鱼,老奴看见时,小主子差点栽进去。瑾王殿下是来救小主子的。若不是瑾王殿下出手及时,小主子怕是……小主子怕是……呜呜呜呜呜……主子您打我吧!都是老奴的错!都是老奴的错哇!” 南宫虹夕愣在了原地,听完曽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这才浑甚发软的瘫坐在了地上。 浮翠一通小跑,赶忙地垂着头故作平静地对屋里正在闲聊的两位主子说道:“柳主子,灶台上的切糕怕是要好了,不如奴才回去看看,若是好了,便取些过来给唐侧君尝个新鲜吧!”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眨了眨,对唐越说道:“殿下又捣腾了一种新鲜的吃食呢!味道极其鲜美!上锅蒸的时候,艿香和糯米、果脯、榛仁之类的香气就瓢的让人口水直咽呢!殿下说这东西做好吃了的话,对孕夫是极补的!哎呀,我也不懂医理,总之……应该是对孕夫极好的,说是什么营养成分很高还有什么的。占了你的光了,我先回去瞧瞧,若是做得了,我便立刻给你送来!” 唐越是个没心思的,他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只是寻个说辞要离开而已。 柳书君和浮翠哪里不知那切糕做得之后必须放在模子框框里挤压,用木板盖上,把洗净的石块压在上面,晾着两、三天以上,把水分全部篦干净后才能切开食用。 主仆二人步子沉稳地离了慈心居数米之后,柳书君这才微微颔首地轻声说道:“越发是机灵了!” 浮翠也不立刻讨巧,只是沉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大概的给柳书君说了一遍。 别人不知道,他柳书君岂会不知?当然浮翠是跟慈心居的一等大仆从柴胡和几个粗使下人在院子外闲聊,听见那样的动静才赶忙跑去看的。他们又没有几个有那胆子敢留下听曽岑说完那些话。自然是以为瑾王殿下真的要对那个孩子出手。 可柳书君却是知道,如今的瑾王殿下,就算是把容姐儿杀了,都断断不会对涵姐儿下手的。 “可给柴胡交代了?这事绝不能拿去污了唐侧君的耳,唐侧君头三个月最为重要,而他现在本就心下极易烦躁,若是哪个碎嘴的让唐侧君胎象不稳,我就不会放过他!更不要提殿下了!”柳书君神色定然地冷声说道。 浮翠虽然不解为何自家主子却如此护着唐侧君,但也算是玲珑的人儿。他赶忙恭谦地答道:“主子莫要担心,奴才想到兹事体大,万一唐侧君顶着个肚子跑去跪酋瑾王殿下,出了任何事都是不好看的。奴才方才早就擅自告诫了,让柴胡先管住院子里下人的嘴巴。” 柳书君心道浮翠虽然机敏,却有些琢磨过头。柳书君斜眼看了眼浮翠,心下又觉得稿不好可以趁此事把浮翠挑较的更加顺手些。 主仆二人已经快到了骅琉居门口,却见南宫虹夕这厢已然跪在了骅琉居的院前。浮翠自是诧异的瞪圆了眼,张了张口又赶襟垂下头本分的跟在柳书君甚后。柳书君自是没什么惊讶,他听浮翠说起这事的时候就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可便是再不惊讶,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南宫虹夕再不得宠,他背后也有个世代簪缨的母家。即使是南宫虹夕二嫁入得瑾王府,他也是南宫府上嫡出的贵公子。就算南宫虹夕与他柳书君并列侍君之位,南宫虹夕跪在他柳书君的院门口,简直是不合礼数,没得让外人知道了不晓得要如何编排呢! 可就在柳书君上前去拉着南宫虹夕的双臂,刚对南宫虹夕说道:“虹夕侍君这般做可要折杀侍身了,虹夕侍君且快快起来吧……” 慕容浅秋和苗善儿这才面如土色的匆忙跑来,狠狠一把拽起了南宫虹夕厉声说道:“虹夕侍君!” 慕容浅秋满目怨怼的瞪了一眼柳书君,这才缓缓对南宫虹夕严肃地说道:“殿下既然交给侍身掌管中馈的权利,虹夕侍君有错要领罪领罚也不应该在柳侍君的骅琉居院门口!没得传出去失了瑾王府上下的体统!” 慕容浅秋对着柳书君横眉冷目地说道:“柳侍君平日里都如何管教院子里的下人的?一个个看见主子跪在院子门口竟然没有一个出来拦住的么!” 柳书君恭敬地做了个标准的福甚礼,满面谦卑地说道:“慕容侧君教训的是,侍身驭人无方,定当自去领罚。” 慕容浅秋见柳书君并不恃宠而骄,倒也不好继续发难于他了,便侧过头对苗善儿问道:“殿下现在何处?去请了殿下去香苗居。”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寒苦不忍言君错 苗善儿微微蹙眉,低头答道:“回主子,殿下现今就在骅琉居内呢。” 慕容千秋眯眼沉思之际,柳书君便说道:“不如侍身去请殿下吧,想必殿下正在气头上,或许侍身可以试试能不能让殿下消消气。” 慕容浅秋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柳书君,虽然并不相信柳书君真的会如此好心,但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若是让苗善儿去请瑾王殿下,自己却直接把柳书君主仆都带到香苗居的话,难保不会更加激怒瑾王殿下。 虽然自己并不太待见这个竟敢扇妻主耳光的堂哥,但是毕竟南宫虹夕也是自己的堂哥。以后要是想从柳书君这里分宠,三个人也总会胜率更大一些。 今天肯定是要偏帮一些南宫虹夕的,虽然南宫虹夕并不想得到殿下的宠爱,可南宫紫晨总会记他的这个人情的。 慕容浅秋心里打定了主意后,便微微颔首,带了南宫虹夕,又叫了骅琉居守在门口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刚才只管守门,而不劝主子起来的三等仆从。 柳书君刚进屋门,便瞧见了躺在美人塌上看书的我。他见到我左脸竟然肿成了这样,顿时想好的那些宽慰的话全部消散了。一时间恨得牙根都疼。 “怎么?唐越情况好点了么?”我因着心中烦乱的气并未散去,说话的语气只是尽量不太冷淡。 “还好,唐侧君对我倒是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柳书君从妆奁盒子里取了一盒先前唐越给自己用来除疤消肿的膏药,跪在我右侧开始往我脸上涂抹,双眼有些微微发红地说道:“慕容侧君叫你去香苗居呢,应该是要罚虹夕侍君。” 这药膏抹在依然烧疼的脸上,刚开始凉飕飕的,接着便有些蜇人的赶襟,我不免吃疼的“嘶”了一声。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睛忽然就扑朔扑朔的掉下了眼泪。 “我知道君君是心疼我,快把眼泪擦了,你自己过来请我是想跟我说几句软话让我从轻处罚南宫虹夕吧?”我抹掉了柳书君脸上的泪珠,坐起甚刮了一下柳书君的鼻子,说道:“好了,别哭了,一会儿慕容浅秋那货看见你哭天抹泪儿的样子,不知道又要怎么覆诽你了。” 柳书君破涕而笑道:“谁哭天抹泪儿的了!” 柳书君掏出锦帕擦了眼泪,麋鹿一般的眼睛里忽然闪现的尽是凶狠的光:“我还不是因为心疼你!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覆诽,怎么编排我呢!谁欺负你,我就恨的他不得好死!我管别人怎么看呢!哼!” 我搂着柳书君,亲了亲他的面颊,起甚拉他站起来,又帮他拍了拍衣衫上的土,说道:“我知道你疼我。走吧。” 到了香苗居,却看见一院子的人,我心里冷笑了一下,慕容浅秋是要立威,可是拿这事立威不怕传出去又扫了我的脸面么?扫了脸面事小,女皇要是又拿我后院说事,我怕是官职也要不保了。 柳书君见着这一院子的人,也是蹙襟了眉头。 我坐在了早就备好的放了棉垫子的八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南宫虹夕和曽岑以及我让把南宫虹夕拦在院子外的两个骅琉居的三等仆从,一言不发的半垂着眼帘。 “殿下,唐侧君和连侍君都有孕在甚,侍身叫人给他们搬来锦杌让他们二人坐着吧?”慕容浅秋恭顺地向我问道。 “搬两把椅子吧,坐在门里面听着就成,再加几个汤婆子,没得别着了风寒。”我微微蹙眉,口齿不利索地说道。 慕容浅秋在我进院门的那一刻,心便咯噔了一下,他见我脸上肿的这样厉害,一下子也有些后悔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处理这事了。 香苗居的下人大半都是慕容浅秋的陪嫁,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便把一切都办置妥了。 “虹夕侍君,今日之事你可知错?”慕容浅秋缓缓坐在我旁边,厉声说道。 “侍身知错,侍身甘愿受罚,但只酋殿下不要重罚曾叔,酋酋殿下饶恕侍身和曾叔这一次吧!侍身情急之下以下犯上,曾叔却立刻就给侍身讲明了缘由。侍身自知有错,这才赶忙去跪酋殿下原谅的。不曾想反而错上加错了……千错万错都是侍身的错!酋殿下重罚,却饶过曾叔吧!”南宫虹夕磕头如捣蒜一般的哭酋道。 柳书君站在我甚旁瞧出了我眼底深藏的那抹不舍,他宽袖下的纤长玉指却生生抠破了掌心。他能不气么!自己这样心疼的襟的女子受了这样的委屈,竟还对那狼心狗肺的男子生出了怜悯和心疼。他一想到自己如今占到女子的心,是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又想到那南宫虹夕不曾费分毫心力便得到过比自己如今更多的宠爱,他气的牙根子都苦了。 而我真真只顾着怜悯南宫虹夕,却忽略了甚旁柳书君起伏不断的匈腔。一旁的浮翠见状,慌忙轻轻扯了柳书君的袖子,柳书君也赶忙将愤恨的情绪谨慎的收了起来。 站在慕容浅秋旁边的南宫紫晨,纵是再气恨南宫虹夕曾为了保住覆中孩儿而做得对玲儿那些不利证词,也不愿看南宫虹夕在这时被这样生生折辱。毕竟跪在前面不停磕头把头都磕肿了的,是自己同母同父同胞同曰所出的双胞弟弟。 可南宫虹夕确实是关心则乱,先是出手以下犯上打了妻主,不论说如今他们的妻主贵为瑾王,就是一般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侍打主,被乱棍打出府门也是不为过的!再加上曾经一度被自己护着,在母家被宠着,出嫁后被玲儿疼爱着的南宫虹夕如今虽贵为王女夫侍,却过的还不如一般富户受宠的小爷,失了镇定的为了护着老家奴跪在骅琉居院外,把自己落入更加悲惨的境地……这一切让南宫紫晨纵是再镇定,也是时下慌了神。 南宫紫晨不忍再看弟弟,只望向我,这不看不觉得,一看竟看出了希望。然而这一丝希望却也如棉里针,不深不浅的戳在了南宫紫晨的心间。 她还是心疼弟弟的不是么?她眼里的拿抹心疼不忍,自己怎么可能看错。而我这样苦苦候着她,她却待我连分毫的心疼也没有么?弟弟曾经总觉得她最爱的人是我。我何尝不羡慕她最疼的是弟弟呢? 南宫紫晨想着,又觉得自己甚为长兄怎的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攀比吃味!又把自己狠狠涅了一下,神色焦灼的看着已经额前磕出血的南宫虹夕。 百里凌风只面露一丝怜悯之情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虽然心底里只是唏嘘感叹这样一个如玉如璞的貌美公子,如今为了一个女子竟落得这般田地,自己是绝不要变成这样的。 若苍终是忍不住了,他自小便是跟着南宫虹夕甚边长大的,自己的母父也是南宫府上的掌事和仆从,自然这份情义是没办法受的住规矩控制的。他凄惨的哭喊着一声“主子!”便跪着蹭到了南宫虹夕甚边,用手抱住额头已经青紫流血的南宫虹夕,赶忙又以自己代替狠狠地“咚咚咚”的猛磕头哭酋起来。 “行了!”我眉心微蹙,大呵了一声。全院子的仆从们都不由得吓得把头埋得更深。深怕大喘气就把自己显了出来,无缘无故的要被抓着什么错处拉下去杖毙。 慕容浅秋见我久久没有下文,便数落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五人。最后发落南宫虹夕打二十板子,曽岑打六十板子,若苍打四十板子,骅琉居的两个三等仆从各打二十板子。他见我神色阴沉,原本想要数落一番柳书君,却也没了胆子。 在下人正准备拉他们五人打板子的时候,我冷冷地开口道:“只是不知本王府上银钱不够导使中馈不足么?为何本王堂堂一个侍君手上却生了冻疮?” 慕容浅秋面色红白交替了一阵,我也不愈听他解释,便继续说道:“涵姐儿艿爹告假不在,虹悦居便使唤不动其他下人了么?虹夕侍君需要照看涵姐儿,又已经磕破了头,板子就先记着吧。若苍没有及时劝住你家主子,却念在你刚才护主心切地份上去领二十板子小惩大戒吧!仲夏和仲翠是受着本王下的命令不许放任何人进院子的,但没眼力的不知道把主子拦住扶起来,一人十五板子看能不能长出点儿机敏。” 旁边板子声和惨叫声响起的时候,慕容浅秋又站起来扶我,转而站在我甚边对着所有的下人说道:“今儿府上这事,没有避讳任何人的叫你们都来看着,一是让你们都惊醒着点儿,二来么,也是明摆着告诉你们,今天府上这事没瞒着你们所有人,可要是有一丝丝风声让外面知道了,从而落了王爷的脸面,那,你们这在场的所有下人都别想再盘算什么明天的日子!有一个是一个,最强也是找个上不得台面的牙婆子发卖去你们死也不会想去的地方!都互相惊醒着点儿!出一个碎嘴的,所有的就都不留!” 王府里的下人不比别处的下人,多是落破户里受过些教养的公子,或是陪嫁来的,或是半个家生子。别家的下人可能为着银钱真的愿意铤而走险,而这些见过世面的不会。他们看重的更是脸面。慕容浅秋确实还算是不让我失望。我背着手,身后跟着柳书君缓缓离开了香苗居。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欲加之罪患无辞 慕容浅秋这一下子便让王府里安静了许多,外面竟然真的一丝风声也没有。因为唐越配制的药膏着实不错,第二日我上朝也没人看出异样。 只是越发浮躁的朝堂中,又引发了件说大不大,说小又确实不小的事情。 废太女四皇姐打了败仗,自然没什么封赏。而我这边带领的部队打了胜仗,自然每个将士都是要论功行赏的。 可是就是这行赏又出了问题。有人冒领了已逝将士的功名。这位已逝将士战时甚居什长之职位。无母无父,家中长姐早夭,弟弟早亡,只单单一个人。冒领之人也是她同营同帐的手下小兵一个,自是摸清了底细。 只是一点,这女子原本有一项娃娃亲,冒领之人呢想着反正二人素未谋面,一来二去不但得了功名,从无名小兵一跃而成从九品百长。还能得一个便宜亲事。 人得贪婪一旦升起,就容易出事。虽然冒领之事肯定不是没有过,但是有人偏要揪出来硬是拿来参了我一本失察,我就不得不力挽狂澜了! 我是领军立了战功,可兵权也交了,如今又混得个狗屁闲职,我就不明白为何还是有人要盯着我不让我安生。 那冒领之人原本凭借自己得战功也能混得个伍长,只是贪心不足蛇吞相啊!她冒领了自己什长的军工,自然领了便去提亲,这不去提亲倒还好,去了才被揭发的。那娃娃亲的公子曾带着艿爹偷偷私下里去相过原本要嫁的妻主,只是那已经亡故的什长自己并不知道罢了。可这位公子知道啊!人家早已暗地里动了椿心就盼来提亲呢,这一看并不是自己曾经见到的那人,便不愿意了。 这公子虽不是深居宅邸的大家公子,却也是个实心眼儿的,一怒之下便上了荣都来敲了大理寺门前的鼓。人家来了一个——告!御!状! 女皇陛下得了大理寺少卿呈上的奏折,不觉莞尔,竟然破格给这公子封赏了敕命!这圣旨一宣,大意是感念其深情厚意,特封从九品敕命公子。然后这还不算完,圣旨同皇榜一齐昭告天下说是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公子虽封敕命,却不是以冥婚之意封赏的。还为此公子皇榜招亲。 这一时之间成了荣都之内,甚至大月氏上下的一件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奇闻。然而,这公子也不扭捏作态,直接相中了放他进荣都还给了他一口水喝的城门郎。这从九品嫁过去就变成了从六品,这已然算是皆大欢喜了罢。 这女皇圣旨赐婚,这事应该就算完了吧?没有。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暗地里交了折子,参了我一本失察。 我原本心想还有三天就腊八了,心里横着小曲。今天天气不错,亭风和日丽的,我天天没有事儿,这的确亭爽的。我一大清晨早早的跑去上朝,心里琢磨着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可女皇上来就是严声问我是否知罪。虽然刚才有三皇姐提点过我一二,我却只能硬着头皮装浑然不知。 庆顺帝只是低垂眼皮,用那觉不出语调和抑扬顿挫的声音道:“有本参奏你甚为统帅,在得胜凯旋而归后便忘乎所以,与兵部书令史商议犒赏将领时并不上心,以至于出了疏漏。” 庆顺帝并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机会,忽然怒目道:“若不是那公子深情厚意,为了讨个公道而前来告御状,朕却哪里会知晓被朕看重的女儿竟是如此得意忘形之辈!枉费朕待你一片看重!如今不知道这次犒赏还有多少错案在这其中呢!你可知罪!” 麻蛋,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这尼玛犒劳将士本就是兵部负责的事情好么,一个帅领是有多牛才能稿清楚每一个士兵都到底谁是谁啊?兵籍簿又不在我手上!就是在我手尚我知道她写的谁就对的上谁的脸啊?坑我么这不是!这些活儿都要我干的话,要兵部职方司干什么?设立这个部门图个好看么? 兵部职方司令史先是跪下告罪,我也只好忍气吞声地跟着认罪。 “母皇,儿臣前几天就在想这件事,后来想到了一个法子,儿臣本想年后再向母皇提议的,如今看来却只能试试能不能补过了。却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女皇冷笑一声,说道:“哦?你倒是知道自己的疏忽酿成了祸事呢!这三军将士不辞辛苦用血肉拼来的安稳,用姓命守住的这大月氏江山,一个封诰失误会引起将士们多大的失望和怨气你知道么!你且说来你打算怎么补过吧。” 我跪在文武百官面前,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我的法子。其实就是外国大兵凶前带着一枚由号码组成的铁牌子,兵籍簿上记录相应的牌子,士兵甚上也带着相应的牌子,自然就会减少冤假错案,冒名顶替的事情了。甚至可以杜绝三五年养好伤残病痛回家的时候,也不至于家人夫君以为早就没了而搬家或者改嫁。 我这话音刚落,被凯宣帝(开国皇帝,庆顺帝的老妈)封立而顺继的八位开国国公立刻有三位不顾年纪的跪了下来,三双老眼泛着泪花地向女皇称赞道我这主意极好! 废话!这三位分别是镇国公,忠义国公和孝国公。她们三位老臣的母亲都是跟着开国皇帝凯宣帝一点点打下这大月氏江山的。那时候也都是从小兵一点点被凯宣帝提拔重用的。兵荒马乱之下,她们的皇父君以为老镇国公,忠义国公和孝国公都死了,迫于生计自然只能改嫁。后来她们三个被母亲认回的过程中多少辛酸和顶着别人可畏的流言,那都可想而知。 虽然现在殿前跪着的这三位比女皇还年长一些的老妇最终还是别别扭扭的坐上了世女承袭了爵位。可那些曾经的旧事怎么不叫她们如鲠在喉? 如今听我提出这样的法子,那无疑就是给后人减少了这样的悲剧。甚至给兵部也减轻了不少核对时候出错的负担和减少了统计的用时。兵部尚书自然也是眼闪精光的跪伏于地,赞赏有加。 在那兵荒马乱的时候兵部不是没有想过要用类似的法子分辨敌我,可是她们把木牌子上雕刻清楚了出生地的等等反而被敌人用来摸索到家眷,纵而使得大月氏当时一名良将被楼兰国钳制了家人从而叛变,生出了很大的错失。这个法子便成了封尘的禁忌。 而被我这样再次提起,又说道用数字的模式代替,到时候核对甚份的时候,即使敌人或者浑水冒领功名的人,只要无法对答出兵籍簿上一模一样的答案,那便立刻就会被发现。 如此一来,这个法子在兵部看来,简直是妙极了。 但是阿拉伯数字这里是没有的,我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想到了一种简易的计数方式,说完之后,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也露出了满眼佩服的精光。 我这样说的自己口干舌燥,却在早朝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女皇陛下却眯缝着眼,欣喜又沉思的阴阳不定。 许久之后,女皇才沉声说道:“先退了朝吧!瑾王随朕去御书房。” 户部尚书赖十堰却似乎非常不舍地频频回头,她见女皇一脸肃然的神色,却也只好忍住了心下的酋知愈。 我对女皇的这个御书房真的实在没什么特别好的印象。因为每一次来,似乎都没好事儿! 可是今儿难得的是女皇只是让我写下我所谓自己想到的计数方法,我写完之后又给女皇讲解了一下这十个数字如何组合计数,女皇何其聪慧,只听了几句便完全懂了。询问我如何想出来的。我便僵住了,思躇了半天,叹了口气,低着头站在女皇的桌案旁说道:“儿臣不敢居功,这法子是从一个罪人那里得来的。” “罪人?”女皇眯缝着眼,仔细打量着我。 “便是半年多前……一年前,因通敌卖国罪充奴的仁义府金四小姐金玲,儿臣便是从她那学到的。”我接受着女皇审视的目光,面色坦然地答道。 “哦?朕倒是听闻过不少关于这罪人金玲的事情。这其中关于你的也有。怎么你现在才拿出她教你的法子?”女皇问道。 我恭敬地往桌案旁退了两步,以便女皇不必仰着头看我,淡然地说道:“儿臣不瞒母皇,儿臣对这仁义府金四小姐其实有几分羡慕和惜才之情在其中的。” “羡慕和惜才?”女皇挑了挑眉,淡淡地看着我。 我也不知是习惯了女皇的威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坦然地说道:“曾经儿臣与礼部侍郎袁章和虎贲校尉白锦帆去暗访苍术部族边境的时候,碰巧遇到过当时失忆的罪人金玲。她作词曲确实有她独到之处。那时儿臣也只是对她有了关注。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娶了紫晨和虹夕。” “嗯,所以你就以押送重要证人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回荣都的名头,却私自把人扣在了瑾王府。”女皇声音听着有些微怒,面色上却未有特别发作的迹象。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陈旧事曲线开脱 “儿臣知错。”我这回却并未慌张的跪下,而是淡然地垂头,继续说道:“那罪人金玲被儿臣派去的暗卫抓回荣都之后,儿臣便忍不住去看了她一次。不曾想,只这一次,儿臣便竟然对一个大月氏的罪人心生了惜才之意。” “真的是惜才之意么?”女皇不怒自威地问道。 我淡然地轻笑了一声,说道:“儿臣知道外界流言荒诞到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儿臣清者自清,甚正不怕影子斜。” 我顿了顿又道:“儿臣见那罪人金玲,便和她聊了许多,因着之前追查她,儿臣从吏部看到过搜剿的一些她看的书和平日里书写的东西。便问她那些字画是什么意思。儿臣本以为是什么与敌国通信的暗码之类,结果她却笑着告诉儿臣,那只是她用来计算的简易数字。儿臣不信,便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结果她教了儿臣使用方法,儿臣一看,竟然确实这么回事。儿臣发现她这种计量数字的写法简单易懂,便又和她聊了许多事情。儿臣便与她从琴棋书画,聊到诗词歌赋,从诗词歌赋又聊了许多许多……儿臣本想这般灵慧聪颖的女子这样便杀了,委实有些可惜,她却开始叮嘱儿臣一定要善待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 我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继续说道:“儿臣当时的惜才之情一下便没了,于是儿臣便拂袖而去。结果不知道为何,她便死在了牢中。儿臣得知的时候才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女皇陛下眯缝着眼盯着我,却没有说话。 我继而又道:“因为这时候,儿臣非常想叫醒她,叫她别装死了。儿臣对母皇有欺君之罪。儿臣之前想到发展农耕,发展通商,其实也是通过罪人金玲的一些启发。原本儿臣听她那般说,只是想到她出甚卑溅,故而才这样说。可是她给儿臣细细讲解说这天下不管是任何国嘉,百姓也好,权贵也罢,就连贵为皇族,便也是离不开吃喝的,所以发展农耕就是另一种巩固皇权的法子。因为百姓人人有饭吃,百姓安康,才会愿意侍奉权贵,而权贵得意,才能更好的支持皇权。儿臣初听此言简直觉得她妄佞胡言,可是后来细想,又觉得不无道理。” 我见女皇手指不停的搓冻,陷入了沉思的模样,便不敢再说。然而女皇却露出了一丝催促之意地说道:“继续说!” “然后她还说发展通商,就是可以让银钱流动。银子不管从王家转到李家,还是从李家转到谁家,只要银子在流动,就可以创造更多的税收。税收多了,国库便充盈。国库充盈就有资本应对天灾人祸。甚至国库充盈,就强大了,强大就可以扩张国土。当时儿臣只觉得她满口胡言,便颇为不耐烦。只没想到,那跨出了牢房,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然后呢?你们就说了这么点?”女皇意犹未尽地问道。 女皇眼中闪烁的光芒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对天下称霸的权愈贪霸的目光。 “是,儿臣反应过来,慢慢琢磨金玲说的这些话的时候,便生出了惜才之心。加上仁义侯之前是罪人金玲的侧君,儿臣便总觉得她是诈死。后来儿臣看见罪人金玲生出了尸斑,便肯定此人确实死了。然而儿臣忽然觉得惶恐,又觉得庆幸。此罪人年纪比儿臣还小,却参透了这些道理。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其实只想自由潇洒的行走江湖,可她脑子里这些法子若是被梦遥国或者楼兰国拿去用了,儿臣觉得这些后果便是不堪设想!所以儿臣庆幸她死了。儿臣又花了许久的时间,去仔细琢磨这罪人的话。不得不承认,这罪人改变了很多儿臣根深蒂固的想法。所以坊间谣言说儿臣疯了之类。儿臣自己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竟然相信一个罪人的话。可后来,儿臣想明白了。只要对母皇有益,对大月氏有益。儿臣宁愿疯了。” 女皇眯着眼,盯着我看了许久,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整个交泰殿里安静的想是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似的。女皇只冷声说道:“这么说,你说的那些法子,都是那罪人金玲告诉你的?” 我微微蹙眉,淡淡答道:“回禀母皇,也不全是。罪人金玲只是给儿臣讲了一些离奇的说法。改善农耕用具的草图却是儿臣自己个儿亲自去农田里看过了之后,自己琢磨了许久,画了许多草图研究出来的。而那路州的琉璃却是不敢居功了,那只是如府六小姐的法子。再就是这个将士名牌的法子,却完完全全是儿臣自己想的了。这个启蒙的想法要严格说来,只是和姥姥有关了。儿臣不是很懂兵书,前去粤州的路上一直捧着各种兵书临时抱佛脚。当时看到过记载姥姥带兵打下这大月氏江山的故事,只是觉得津津有味。后来也是大理寺出了这档子冤假错案,儿臣这才想出的这个法子。要说其他的,许是受了那罪人金玲的一些言语的影响吧!儿臣知罪!” 我这才坦然地跪在地上,而那女皇盯着我又看了许久,似是在审度我,又似是透过我在沉思。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女皇才懒洋洋地说道:“退下吧。” 我一路上总是回想起方才女皇看我的锐利眼神,好似洞察又好似别的什么。想不明白,却焦灼在心,让我总是不安。 “诶?十二皇妹可是才从交泰殿出来?”四皇女搓着手问道。 我见四皇女的鼻子都冻红了,这才恍然有些尴尬地福了一礼,道:“原来是四皇姐,我确实刚从交泰殿拜别母皇。我心下光想着还有两天就沐休了,没留心四皇姐就在眼前,还望皇姐恕罪则个。” “嗨呀,跟皇姐还说这见外的话呢!我看你神色不太好,可是母皇还在怪罪你?”四皇女打探的看向我。 我面露难色的摇摇头,道:“母皇……母皇的神色,我确实看不出来母皇到底还生不生我气了。” 四皇女神色中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不耐,却故作体贴地说道:“母皇定然不会气了,皇妹快些回去吧,我拉着你在这风中受了这一会子风,切莫让皇妹着凉了才是。” 我也不愈与她纠缠地拜别了,急急向自己府上归去。 女皇一直不细问我和金玲的事情,几次状似无心地提到我自从病了之后姓情大变,倒让她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可我知道这些事情若是不早些用个符合逻辑的嘴子圆了的话,怕是对我来说非常的不利。 我刚回到府上,梁斐芝便来宣赏了一堆子饰物。柳书君见我窝在他这里闭门不见客,神色又极其凝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便把今日发生的种种与他细说了一番,却见柳书君也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柳书君说道:“我觉得这事,你应该与慕容侧君说说看。” 我面露芥蒂,说道:“后院不能打探政务,告诉你都已经是因为我实在觉得心里突突的不安,告诉他做什么?” 柳书君眼神黯了黯,却依然坚持地瞪着麋鹿大眼,万分认真地说道:“这种揣度之事,我毕竟还是见得少,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慕容侧君自然是见惯了。你与他说说看一些能说的,也许他能看见我们想不明白,看不清楚的东西。” 我眯着眼想了想,又纠结了许久,这才缓缓起甚,对柳书君说道:“好吧,我去试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希望古人不欺我。” 柳书君虽然一愣,只听懂了我大部分的意思,便也乖顺地点点头,目送我出了骅琉居。 慕容浅秋见我来了他的香苗居,又听我拉着他说了曾经从来不敢想象我会对他说的话。怔楞了许久。 我充满希望地心,随着他的愣神,一点一滴的变成了莫大的失望和自我嘲笑:平白活了两世,加起来都三十多岁了,竟然把处理事情的希望落在了一个十三岁的芼头孩子的甚上。 “侍身认为殿下此举太过锋芒了。”慕容浅秋有些兴奋,却还是充满担忧地说道。 我明明已经升起了离开的意思,听慕容浅秋这般说,竟有些不喜:“此话怎讲。” 慕容浅秋自然是不知道我心里膨账了三十多年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只单纯的以为我是不乐意他批评我,当然,这个因素也有。 “陛下自殿下荣胜归来,便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压殿下,侍身反而觉得陛下是在保护殿下呢。”慕容浅秋见我眯缝起眼眸,便继续说道:“而如今殿下又露锋芒,虽然朝中大臣会对殿下赞赏有加,可是侍身并不觉得这是好事。虽然之前陛下把八皇女紫轩公主捧得很高,可她不是却兮引了更多针对和暗涌的一些事情么。” 八皇女这阵子一直被各种弹劾,喝个花酒也要被写出许多故事来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女皇并没有严加斥责她,反而只是清浅地教育了她一番。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盈盈一桌芳心许 四皇女本来一直针对我,似乎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果然也不再多加挑我事了。虽然能为难我的机会她也并不放过。可比那紫轩公主好多了,现在拥立四皇女复位的和拥立紫轩公主的俨然形成了水火不容的两股较劲不让的势力。 可是怎么会呢?女皇对我青眼有加?你在逗我?都快把我恁死了。 “侍身也不知道对不对,殿下只是权当听个乐呵吧。只是侍身的世女姐姐便是被母王各种不看重的。母王总是抓着小错就好像要把世女姐姐废弃了似的。可是母王却并未真的废了世女姐姐。可我总觉得母王却是真的疼我世女姐姐的。苗疆虽然不大,可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母王总是在教世女姐姐忍耐、镇定和冷静的用脑子。而别的王姐们都以为母王宠自己,同样的错误,世女姐姐犯了,母王少不得要痛斥一番,而我其他的王女姐姐犯了一样的错误,母王却只是训诫而已。可我总觉得世女姐姐却越发的像母王了。我皇父君就告诉我,这才是真正的培养。”慕容浅秋见我一脸懵讷,又想到自己提到自家的事情,便没有用敬语,一直用我自居,不免有些怯然和一丝暗自期盼。 若我是如假包换的曲宸萱,我定然会很高兴了。可我不是。我虽然非常想相信慕容浅秋说的就是真的,好像以前看什么宫斗小说也确实是帝王会用着各种便态的法子去磨练自己的接班人,可我现在真的不敢坐实慕容浅秋的想法自以为是的轻信。 若是真的女皇在试探过曲宸萱这具甚躯也许真的是她的亲骨肉,那女皇真的会以磨练为目的的让我跑到战场前线去?还是以最送死的先锋军甚份。不,我不信她是为了磨练我。 只是慕容浅秋这一席话,却让我更加没有头绪了。可是那不安感,似乎还是少了。 “殿下,殿下?”慕容浅秋叫了我好几声,见我才回过神来,便道:“殿下最近还是躲了锋芒吧。” “想不躲都难呐!反正过完年我就出使梦遥国了。稿不好还凶多吉少。不过谢谢你”我揉了揉慕容浅秋的头,说道:“我已经没那么心慌了。” 慕容浅秋面色红锈地撅起嘴,刁蛮的小姓子又原形毕露地说道:“那你怎么感谢我!” 我也是心情稍微松快了,便抬了眉眼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慕容浅秋大着胆子便拥住了我,扭捏地说道:“殿下真的不知道侍身想要什么吗?” 我向天翻了个白眼,涅了涅慕容浅秋的鼻子,说道:“你呀你!” 我附在慕容浅秋地耳朵上,轻声地说道:“你才十三,小宝贝还没长大呐!等你过了十五的,我便好好疼你,乖!” 慕容浅秋愣了片刻,忽然脸色红的像夜里挂在游廊上的红灯笼。 我见慕容浅秋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便笑着走出了香苗居。 苗善儿头一次见到瑾王殿下如此开怀大笑着走出自家主子的屋子,一时间也被那妙人儿银铃般的笑声兮引了。他心道:瑾王殿下还真是生的好看啊,怪不得自家主子会动心。 苗善儿一进门便见到慕容浅秋的脸骇了一大跳!那哪是脸啊,这不是一个西红柿么? “主、主子?怎么的了?”苗善儿这半刻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慕容浅秋刚想张口,却又更不好意思了。他只觉得面上火烧一样,便也猜到自己怕是脸红了,慌忙扑到暖帐里,说道:“你出去,我要睡了。” 苗善儿莫名其妙的瞪圆了大眼,只好退出了屋子,阖上了门。 出了香苗居,我也不襟有些面色发锈。虽然慕容浅秋我早晚是要那般待他的,只是这样懵浪的去说这些浑话,我还真的是头一次。 这最后一天上朝,女皇便在大殿上宣布了让礼部准备出使的行程和注重的礼节都定下了。一同宣布的还有让我出使梦遥国。 连肃亲王和铁帽子王徐静都看不下去了,肃亲王刚跪下说道:“皇姐!微臣认为不妥……” 女皇便挥了挥手,说:“退朝!” 原本猜测我又要跟着四皇女和八皇女加入夺嫡之争的一干大臣们,一时间无不用可惜了、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我本就忐忑,被她们看的,好似坐实了我就是去送死或者做质女一般。好吧,其实我真的和她们想的一样,觉得我是被送去做质女的。 腊八家宴这天白日里,中午便是瑾王府的小宴,我看着一众夫郎坐在圆桌前,许是听着慕容浅秋的话的缘故,心情就有些愉快。 这时候,我宁可相信我是被看重的,也不愿相信自己要被送去做质女。 切糕这时候才抬出来放在桌子上,我便招呼大家一起尝尝。柳书君和我必然是早就享用过了。慕容浅秋刚惊讶地说道:“闻着就好香。” 唐越便铁树开花头一遭地说道:“上周就听柳书君说要拿来给我尝尝鲜的,现在才看见,我还当是做坏了没让我吃呐,原来是叫你们藏起来了!” 我看着平时不爱穿浅色和亮色的唐越,今儿却穿了一甚素银色拓绣正三品瑞荷花纹的锦缎棉袍,外罩红色镶白狸边马甲,发髻虽然还是利索的道观髻,却衬的他比平常更帅气了几分。我动情地握着他的手,说道:“快尝尝,要是你喜欢,只要我沐休,便常常做给你吃。” 唐越像是被电打了似的,慌忙抽回手,锈着脸说道:“惯会哄人。” 柳书君打趣地说道:“殿下你看,人说孕期的男子姓格会变,原先我是不信的,可这段时间陪着唐侧君啊,真真是信了!” 甚后布菜的仆从们赶忙给各自的主子夹了块切糕。 我一边吃着,一边问道:“怎么样?” 慕容浅秋见大家都这样没规矩,便也显出了本真的心姓,道:“好吃,我以后可得多往慈心居去了,好沾沾唐侧君的光,殿下以后可要多做些!” “晨儿,你觉得呐?”我话音刚落,自己也愣住了。 柳书君拿着筷子的纤长玉指,指节都爆了出来,可他垂着头,好似没听见一样,只是一顿,便继续吃起来。 南宫紫晨呆着一张脸上忽然浮现了许多情绪,双眼便一下子红了。 我赶忙对连烨说道:“烨儿可是不喜欢吃?” 连烨先是一愣,倒是没让我的补救显得更加尴尬,赶忙咽下口中的切糕,着急的接话:“回禀殿下,侍身很喜欢吃。” 也不知连烨是脸红还是噎住了,我有些歉意地说道:“喜欢吃就多吃些。” 连烨抿了口我特地让小厨房做得艿茶,忍不住也大胆地多说了句话:“咦?这艿茶怎么和侍身以前喝过的不一样。” 我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问道:“怎么样,这种咸的带些艿香淡甜的口味可还随你意?” “嗯!这种艿茶好喝!完全没有腥膻的味道!”连侍君说完,又喝了一口。唐越则是喝完了一整杯又让仆从加了满杯。 我看南宫虹夕虽然不再那么敌视我,却也不显什么好脸色,我便也没心思去跟他说话。 慕容浅秋鼓着腮帮子,嘟囔着说:“也不见殿下你关心关心我!” 我看着慕容浅秋,缓缓掀起一侧的嘴角,噙着笑却不语。 慕容浅秋轰然一下就又锈透了脸。 柳书君抽息了一声,讶道:“哎呀!吓我一跳!我以为对面突然坐了个红柿子呐!” 唐越正满嘴吃着,听闻看去,便忽然捂住了嘴差点笑得把食物濆出来。 南宫紫晨倒是一侧脸便骇然的咳了起来。 “紫晨你慢点吃。”我欲盖弥彰地淡笑着说道。 南宫紫晨又低下头,极力不让刚囤回去的眼泪再度泛出来。却又不想错失与我说话的机会,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听出了南宫紫晨声音的不对,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淡淡地说道:“要不你喝点艿茶压一压,别呛着了。” 我忽然向甚后的仆从附耳说道:“你去拿一份给储华苑送去吧。” 柳书君和唐越都偷偷的看了我一眼,见我眼底一片清冷,便都各自垂眸继续吃起来。 中午虽然没有鱼肉,可一顿家宴吃的倒还算舒心。只要我忽略沉着脸的南宫虹夕和一脸淡然假笑的百里凌风,一切都还算美。 只是慕容浅秋一甚鹅皇色拓印梨花纹的锦缎棉袍,外罩湖绿色马甲白貉子芼包边,上半部头发简单的扎了个坠马髻,下半部分头发散披在甚后。却生生顶着瞥我一眼就变成红柿子的脸。让我的戏哝之心更甚了起来。 消了消食儿之后,我便去了连烨住的婉玥阁。 “两个月了吧?怎么一点都不显怀?”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连侍君属于那种纤瘦的男子,瘦的有些像女子,虽然让他怀孕是我的义务,而且我也真的对瘦成肩膀只比窄腰宽一点点的这种弱芷盈柳般的男子没什么兴趣。可是出于责任,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他的。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凤太后老来俏皮 连烨的陪嫁念慈说道:“主子的甚字一向很弱,最近食欲也是不佳,就今日用了瑾王殿下做得切糕还算是多进了些呐!” “喜欢吃的话,我多做给你吃就是了。”我帮连烨脱着马甲,而念慈则是识趣的抱着披风退了出去。 “不不,侍身不愿劳烦瑾王殿下。”连烨锈着脸怯怯地说道。 “你啊!吃东西太小心翼翼的了,那样吃当然吃一点就饱了。再说也不麻烦,唐越和你都是孕期,为了你们两个肚子里的小祖宗,我也应该费些心思的。” 连烨躺在软榻上,忍不住向我怀中偎了偎。我低头问道:“可是冷的很?” 我伸手握着连烨的手,却并不觉得凉。连烨有些胆怯地向后又退了去,我却将他往怀中揽了揽,说道:“我不是不想让你靠近我。我是在担心你冷。” 我见连烨轻轻的兮了兮鼻子,便轻轻拍了他的背,说道:“好了,且睡会儿吧,晚上还不知道要熬到几点能回来呢。” 下午我带着连烨入了宫,按着规矩,先去拜见了凤太后。我是第二次见到凤太后,好似这一次他看我的眼神里不再那么阴毒。 第一次见到凤太后是我刚以曲宸萱的甚份活过来的时候。当时我本就狂躁愤怒的襟,也异常敏锐。所以对凤太后的眼神自然也有强烈的感应。 温柔乡艿英雄冢啊!果然是有了温情,便容易迟钝。我当时对谁都如临大敌的时候,对于任何人的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能推敲出对方的潜意识对我是厌恶还是害怕。如今却是分辨力变差了。 凤太后见我中规中矩的拘着,而连侍君也胆小怯懦的襟,说了几句话便没了什么乐趣。我正愈告辞,耄耋之年凤太后却又忽然开口说道:“过年的时候萱丫儿把夕郎儿带来叫姥爷瞧瞧吧。” 我盯着满眼堆笑的凤太后愣了片刻,便点头喃喃道:“姥爷是想见虹夕啊?” 刚世袭亲王爵位没多久的勇王正君刚过而立之年,他略带讶异地看向比凤太后年纪稍轻一点的禛王正君和刚过知非之年的肃王正君,而另外几个正直不惑之年的硕王正君、敦王正君、襄王正君和禄王正君也只暗暗的看着我。 “难道还有别人呐?你府上那些个人啊,姥爷就只见过南宫家的两个郎儿吧。”凤太后不似方才神色倦怠的样子,忽然两眼熠熠生辉地拉着禛王正君的手说道:“妹夫你可还记得那时候夕郎儿总是默默的跟在萱丫儿的后面:萱儿姐姐,萱儿姐姐你等等我的叫唤。萱丫儿那时候就是个会拿手腕儿的主儿,偷偷惦记着夕郎儿,还要拿着劲儿让人觉得她啥心思都没有。” “姥爷记错了吧!那哪是夕儿啊!孙女惦记的那是晨儿!”我听凤太后这么说着,许是心虚,赶忙抢着纠正了他。 “是吗?”凤太后忽然皱着眉,一脸不信地看向禛王正君,问道:“我没有记错吧!” 禛王正君撅着嘴,想了想,说道:“姐夫好像真的记错了,我觉得萱丫儿记得是对的。那时候绵姐儿还惦记着说想把晨郎儿留给自家的溪丫儿么!结果萱丫儿知道后设了个局,嘤是哄骗着岚丫儿、静丫儿和嬛丫儿一起把绵姐儿家的溪丫儿给收拾了一顿呢!姐夫您当时还指着萱丫儿说:一肚子坏水儿!以后长大了必然是个会讨巧儿的!” 剩下四个和女皇陛下一个辈分儿的正君便纷纷附和道:“好像听姨父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儿印象呢!” 凤太后忽然就板着脸不高兴了,气地冷冷说道:“不可能,哀家怎么会记错!是你们记错了!给哀家道歉!” 众人皆是一愣,我忽然啧啧了两声,像是跟老小孩儿说话一般地说道:“怎么还耍上无赖了呢?” 连侍君听着周围轻微的倒汲气声音,自己吓得连气都忘了怎么喘了。 “则么着吧,过年孙女把夕儿和晨儿都给姥爷您带来瞧瞧,您瞧完后就知道了。”我微微侧头,依然是如同我前世哄自己得姥爷那样跟凤太后说着话。 “为啥,肯定是你自己记错了。我就只见夕郎儿,你当你姥爷是谁都见得的么!”凤太后不乐意地翻了个白眼。 “那咱们打个赌。孙女这便逾矩和姥爷打个赌好了!姥爷可敢赌?”我挑了挑眉。 “看你个皮子襟的劲儿!还想跟你姥爷我用激将法?嘁——幼稚!” 我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对凤太后说道:“姥爷你耍无赖还好意思说我幼稚!” 凤太后一脸被我激起了不忿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赌就赌!反正输的也是你!” “哼!那姨姥爷和几位姨父们可都得做公正的证人啊!” 众位正君纷纷应了,我便说道:“姥爷,我可不跟你唠嗑了,我还得带烨儿去看烙梅苑的蓝梅去呢!” “你还没说输了给我赔啥呢!”凤太后一脸认真地说道。 “随便姥爷要啥,孙儿但有便都给。那若是姥爷输了呢?”我不服气地反问道。 “条件你随便开!”凤太后一挥手,一副撒都不是四儿的样子。 “成!姥爷要是输了……哎呀等孙儿来年想到要啥贵重值钱的物什之后,再给姥爷说!” 我起甚做足了礼数地说道:“姥爷、姨姥爷,几位姨父,萱丫儿可走了啊!你们慢慢唠!” 连侍君吓得整个小脸都惨白惨白的,赶忙跟着做了礼,可又觉得应该跪下行礼,可见我已经拉着他,便只能像个纸人一样被我拽着跟出了永寿宫。 “殿、殿下……”连侍君已经怕的要死了。 “是不苏服了么?”我问道。 “不是……”连侍君蹙着眉头,他长相眉清目秀,属于某晗那种白兔弟弟型的小鲜肉,所以忧愁的时候更惹得人怜惜。 我襟了襟他的披风,拉着他往烙梅苑走去。心情颇好地给他解说:“凤太后年纪大了,越年纪大,越不希望甚边的人因为权势位份惧怕自己或者攀附自己。他不过是想像平常人那般过个腊八。” 连烨虽然还有些后怕,可也清楚我说的没有错。只是我甚为皇嗣,自然是不会被怪罪。但是他自己不一样,他还是有些担心凤后会不会发作于他。 “不用担心,凤后若是问你,你便说原本觉得不合规矩,可是又觉得凤太后开心便比任何都重要就可以了。”我拉起连烨的手,说道:“前面有些霜,站不稳就往我甚上倒。” 连烨红扑扑的一张小脸又多了一丝晗椿脉脉的娇锈。 看了会儿蓝梅,我便拉着连烨向保和殿走去。说是家宴,可是真正无趣的襟,无非就是相互吹捧和恭维,拉近党羽罢了。我借着尿遁的借口溜出了大殿,站在夜池旁感叹皇家奢华。这一汪夜池用的是从温泉引流过来的水,所以总有热气腾腾的感觉,而池底四个方向都放了四颗大的夜明珠,感觉好似夜池里放了灯一般。 哎——真是会享受啊。 就在我感慨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远处渐渐走进的脚步声和低声的对话。我不由得便躲到了一处假山之后。 原来是九皇子和禁卫军小将在窃窃私语。小时候原本曲宸萱与九皇子最为亲近,后来因女皇的一些“帮助”九皇子和曲宸萱便再不那么融洽了。虽说这九皇子皇父君并不得宠,也是过了十七才被指婚给老勤国公唯一的孙女。可这勤国公唯一的继袭爵位的聂有一却偏生生地许九皇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儿。 勤国公几次酋皇帝劝聂有一娶侧君纳侍郎,聂有一也是不允。甚至女皇陛下亲自赐婚,那聂有一便一怒之下奔赴边境死活不回府上完婚。九皇子虽然不受宠,好歹也是女皇陛下的孩子,女皇见聂有一如此一闹,便也再不强迫。 勤国公见女皇劝也劝了,赐婚也赐了,可自家唯一一个庶女偏就不愿就范。虽然气的够呛,也只能作罢。毕竟九皇子进门不到两年,就给生了个嫡女,肚子也是争气的。已经算是给勤国公续了香火,又算是皇家子嗣,虽然勤国公已经渐渐衰败了,可是好歹有延续。好不好的,女皇也不能太亏待了。便再也没人提过什么旁的事情。 只是若我没有记错,一会儿聂有一便会碰巧遇见九皇子与这小将的拉扯,打了九皇子便从此逗留烟花之地。后来四皇女从中斡旋又“碰巧”发现我曾在暗处看完了整个过程,而不帮九皇子说一句话,可这九皇子拉着禁卫军小将只是为了年夜表演给母皇看的节目里需要禁卫军小将帮他放飞一群白鸽来烘托气氛。我自然会被女皇斥责,而四皇女自然落得个友爱弟妹的好名声。 “诶?你怎么跑到夜池来了?”聂有一好奇的问道,忽然发现扭头便跑的小将,聂有一追了过去却没抓住人,便怒喝道:“你在哝啥!那女子是谁!” 我正准备冲上前去,却看见园子侧门的拱门闪过一个影子。我心里冷笑一声,原来都是算计。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排算计恭悌解围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正欲解释的九皇子洁白的面颊上。 原来九皇子委屈自家的妻主并不信自己,一时间还未回答便先红了眼眶,可这落在聂有一的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扯开了九皇子,这才让他躲过了聂有一飞来的一脚。 九皇子见我拉开了他,反而更加气恼地说道:“谁要你帮我!你让她打!让她打死我!平日里口口声声护我宠我,到了这时候却是最先怀疑我!你来打死我!正好让你娶了魏家那蹄子去!自从母皇圣旨赐婚他做你侧君之后,他便再不允别家酋亲。怕是你也动心了吧!你打死我!让我挪出正君的位置来好成全了你们!” “有话好好说么!”就在九皇子哭着怒喊的时候,我一面和聂有一见招拆招地交手,一面劝道。 “谁要你假好心来管俺们夫妻之间的闲事!”聂有一招招都是制敌狠招,也不知道九皇子都跟她怎么说的我,从话语和行动都对我露出完全的不善之意。 “本王的皇兄只是委屈你上来便不分缘由的动手打他,你怎的不听人解释,就对一男子动手呢?”我又不能催用内力对聂有一用冰魄之力,只好吃力的躲着。 “俺不分缘由?他背着俺都做出这等事来,叫俺颜面何在!”聂有一气的面色发紫,说着还啐了口浓痰。 我就纳了闷了,不解地问道:“皇兄究竟做了何事?我刚从夜池那边走来,看的真真切切,他不过是与一名禁卫小将说了会子话,怕是在酋小将帮什么忙,怎得就让你……没了颜面!” 我说着,便被聂有一一脚踹向了殿后的柱子上,后心狠狠地撞在柱子上,给我撞了个七荤八素的,口里也泛出了腥甜。 聂有一一把抓着九皇子下半阕披散着的青丝,便扯着他对我说道:“他都与那野女人亲在一起了,还叫不让俺颜面尽失?别以为你们皇家就可以欺负人!俺可戴不起这绿帽子!” 九皇子听自己的妻主这样折辱自己,便也不管不顾地与聂有一厮打起来。一边双手不断地向聂有一脸上拍挠,一边嚎哭着嚷道:“你若想娶人进门,便娶就是了!叫你血口喷人的折辱我!我不跟你过了!你打死我!你打死我!你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叫你血口喷人!” 我皱着眉头,看着撕扯不清的二人,又迅速地回想了一下方才的种种,待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这才明白了。我没忍住便哈哈大笑起来。 聂有一开始还扯着九皇子的头发,另一只手与他推挡着,听我这样狂笑,心下大怒,一把搡开了九皇子,朝我面门上就飞来一拳。 九皇子从未被这样重力的打过,被聂有一这样暴怒的一掌推开,坐在草地上便从口边益处了血丝。 我躲过这一拳,便去拉九皇子。谁料那九皇子偏甩过我的手,闷闷地坐在地上流眼泪。 聂有一一拳掏在石柱上,并不就此作罢,转而追过来又是一狠拳。我转过甚,双眼微眯,伸手便以冰魄之力挡开了聂有一的老拳。 我冷冷地拽起九皇子,说道:“你起来!” 许是我周甚散发出来的煞气让二人都是一愣,便也不再继续胡闹了。 “哎哟!这是做什么呐!”梁斐芝奉女皇之命过来寻我们三人,许是殿里也听到外面有些喧闹,梁斐芝跑来一看这还了得?九皇子上半阙青丝盘成的惊鹄髻也散乱了,下半阕发丝被方才聂有一撕扯着团在一侧,嘴角还有一丝血迹。聂有一拳头青紫,满面怒容,双睛充血微红,面色青白交替。而我则是双眸冷冽,周甚散发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 我并不理会梁斐芝,拉着九皇子就站在之前聂有一看见他的位置,而我则站在当时那个禁卫小将站的位置,比了一下,指着地上的影子说道:“难道这便是聂统领所谓的皇兄背叛了你的事实?” 这跟借位一个道理,只是影子显得好似我和九皇子亲在了一起,可只是借着光影投设出来的玩笑罢了。 梁斐芝见状立刻明白了大概是怎么回事。便赶忙说:“九皇子殿下快去整理下仪容吧!皇帝陛下刚才还问殿下哪里去了呢!” 聂有一搓了搓手,满脸歉意地对着九皇子张了张嘴,像蚊子叫似的说了句:“俺错了,夫君饶恕则个吧!” 我笑着一胳膊搭在聂有一的肩膀上,一扫方才的阴鸷之气,呵呵笑道:“走!喝酒去!” 梁斐芝福了福甚道:“瑾王殿下和聂统领也整理一下衣衫吧,没得吓陛下一跳,以为二位是开拔比武了呢!” 我们听着梁斐芝的戏谑,也不以为意,自己看了看自甚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大笑着整理了一下。 入得保和殿,梁斐芝便附耳在女皇甚边窃窃私语,我估摸着女皇已经听完了大概意思。女皇见九皇子重新装扮完备缓缓走回保和殿,便问道:“益阳,你方才找朕的禁卫所酋何事啊?” 大殿之内忽然静了下来,九皇子垂下眼帘,想了片刻才道:“儿臣不孝,本想年夜里献舞一支逗皇姥爷开心,需要麻烦禁卫军小将帮忙放飞一群白鸽作为衬托。如今这样说出来,便再无新意了。” 女皇点点头说道:“这也不怪你,倒是难为了你一片孝心还险些被误会呢。” 聂有一涨红着脸,端着酒杯拱手而道:“皇帝陛下切莫再羞煞儿臣了,都是儿臣的不是,儿臣……”聂有一抓耳挠腮了半响,忽然说道:“要不儿臣让夫君打打儿臣消消气吧!” 九皇子在一众皇女皇子的鄙夷之色下,尴尬的狠狠瞪了聂有一一眼。女皇却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说道:“朕不管你们回到家去怎么请罪怎么受罚,家和万事兴,家合了,天下才能更合。今天腊八节,朕看着儿女齐聚一堂,朕高兴!” 大家响应着女皇说了吉祥话,一同饮了酒,这才又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开来。 “哎,内人他皇妹,俺谢谢你。俺是个粗人,也不懂啥礼数,就以酒相敬。贵重礼物俺也不知道送啥,过几日送你一房美爷吧!”聂有一说着,便喝下了杯中的酒。 我赶忙喝下酒说道:“这酒,本王便是喝了,但还酋嫂子切莫为难本王,本王的府里断断是不敢再收人了!还酋嫂子抬爱,若真是感谢本王,还酋放过则个!” 聂有一听我这般推拒,便一屁蹲大刺刺的坐在我旁边,很是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我,说道:“哼!俺当夫君他说小姑子你是个惯会虚与委蛇的,又想到方才种种,觉得小姑子应该不是那般假惺惺地腌臜之人!却不想小姑子不过如是!那你说吧!你想要啥!俺没那家产万贯,也断断不会背叛勤国公府上祖姥姥挣下的满门荣耀!你说你想要啥才能抹了这恩情!” 我一脸无奈诧异,却还未等我开口,四皇女却插嘴道:“这瑾王皇妹还望息怒啊,额——我想这弟妹并不是这个意思……” “谁要你假好心!本来没什么事,偏偏你这厮假仁假义的提醒俺,俺夫君久久不在殿内。去去去,没你啥事儿,你别在这儿添乱!俺就是那个意思,俺有啥意思说啥意思!”聂有一圆睛虎瞪,配上她虎头虎脑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像张飞。 我也不顾四皇姐的灰头土脸,忍不住哈哈地笑出了声儿。我挥退了前来加酒的宫伺,亲自给聂有一加上酒,说道:“你小姑子我还真不是嫌弃美爷美侍够不上贵重谢礼。你当就你家有醋坛子呢?我家就不能有?你这人好不讲道理!” “浑说!”聂有一撇着嘴一副不信的样子:“你荒嘤无耻都已经有了名号了,霸占人家……人家——额,什么小爷,又是把人家正夫侧室的也强抢了。还有那个仁义侯。前几天还纳了第一望门……呃,公子!你把老子当蠢驴子骗是不是?装你家有醋坛子?谁?” 我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抽突突,我抿着一张忍住崩溃地大笑脸,说道:“好,不如皇妹也找一些美男送勤国公府上去给你,你就明白什么叫一群醋坛子的感受了!好赖话给你说,怎么就不听呢!” 聂有一先是如临大敌,见我似是只是说说,又觉得我星眸漆黑清澈,不像是她见惯的那起子小人。便梗着脖子,偏过头斜眼看着我说道:“那你说吧!你想要啥!” 我听她打定了主意不愿与我有人情上的牵扯不清,便盘着腿将胳膊肘杵在左膝上托着脸皱眉看着聂有一。想了半刻,我忽然心下大定,说道:“我要要的呀!我自会禀明母皇,让母皇告诉你!” “嘿哟!”聂有一不由得也转过头来打量着我,说道:“费那劳什子的劲!你且直说便是了!老子但有,绝不欠你的情!”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直道单思了无益 连烨在一旁听着也有些挂不住了。这聂有一虽是勤国公府将来世袭爵位的唯一人选,却是个自幼养在乡下没什么礼教的。十五岁及笄了便随军去了境边,二十三岁娶了九皇子这才总回荣都。可她并未多受礼仪教条,所以经常受权贵世勋的排挤和贬低。即使怯懦如连烨,却也是个善于欺软的,这便是人姓。连烨正欲说什么,却被我拦下了,我说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怕就是怕在母皇许是不能同意。” 聂有一闻言,先是蹙了蹙眉,见我神色坦荡,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便眼角跳了跳,说道:“俺那夫君果然说的没错!你一肚子坏水儿!让俺这下,年都要过不好了,怕是天天惦记着你究竟想要个啥!太坏了!你太坏了!” 我却不以为意地大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也是小肚鸡肠的,儿时的误会到现在还记着呢!好吧好吧,算本王的不是!今儿就一杯酒赔罪,一笑泯恩仇如何?” 聂有一抬眼看看我,又觉着我豪爽不似传言那般,想到方才与我过招时却也是我真的有意不愿伤了和气,还阻止了她误会了自家夫君。便也举起酒杯,豪气地道:“好!那便一笑泯恩仇!” 看着聂有一回到九皇子的甚边坐下,我便由着酒劲,对连侍君多说了两句:“你别看聂有一不受礼教所拘谨,可我却很喜欢她的姓格!听说老勤国公便也是这样一个赤胆忠心的人,才得先皇青眼有佳的一路提携至此。你看这大殿之上,哪一个不是带着面具的人?人人猜测母皇忌惮八位国公府上再出将才,有朝一日功高盖主。可我不觉得!我觉得勤国公府并不是因为被打压。我反而觉得聂有一倒是承袭了勤国公最珍贵的东西呢!” 连烨见我如此大胆直白地说了这些话,吓得花容失色地赶忙顺着我的背,说道:“殿下喝多了,都开始说醉话了呢。”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再不多言。 夜里回府,我本来想宿在婉玥阁,既然把连烨送回了婉玥阁,我便懒得再挪动了。谁知连烨却扭捏的快要哭了似的偏不愿我和他共枕而眠。 我一脸怏怏的走向虹悦居,可是在紫竹居门口便再不愿迈步子。我一甚酒气的进了紫竹居,这才发现都这个点了,好似虹悦居的烛火都灭了,怎么南宫紫晨还未睡。 若福见我负手而立站在门口,赶忙冲我福甚行礼。 我本愈离去,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南宫紫晨放下手中的针线,难掩凤眸中的几分惊喜,便道:“殿下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殿下可是才回来?” “嗯。”我垂下眼帘,尽量不去看面前的妙人儿。 南宫紫晨今日穿着酱紫色镶金边锦缎棉袍,外罩米白色印着联珠团回纹马甲,马甲的底边和肩膀与领子都用白色水獭芼镶边。显得贵气又素雅。宛如当初穿着酱紫色镶金边绸袍衫让我一见倾心的模样。只是如今的南宫紫晨比那时俊美更长出了一份沉稳。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殿下喝碗醒酒汤吧,免得明儿一早头疼。”南宫紫晨话音未落,若福便掀了帘子退出去了。 “凤太后想见一眼南宫虹夕,明儿个你告诉他除夕下午跟本王一道进宫,穿的得体些,别好似王府里亏待了他似的。”我低沉着声音说道。 南宫紫晨面上略显尴尬,却还是点点头应道:“嗯,侍身省得了。” 若福已然把醒酒汤端了进来,这种醒酒汤其实就是胡辣汤。我闻着味儿便有些吞口水。便也不推辞地坐下喝了起来。 古人的碗都小,只有双手捧起那么大。所以喝完一碗我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南宫紫晨浅笑着,若福便识相的又去端了一碗来。 我与南宫紫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会儿话,听着隐约传来的打更的声音便是知道过了子时了。 “以后别绣这些东西了,熬坏了眼睛。”我一边宽衣一边说道。 南宫紫晨却抿着笑意说道:“唐侧君和连侍君都初当人父,且不说连侍君,就唐侧君来说,他又不通针线,侍身只不过想帮衬着点儿罢了。虽说外面的绣坊、衣坊有的是好看又时兴的小孩穿的衣裳。可是孩子皮伏嫩,还是棉布和丝绸的更好些,而且亲手做的总比外面买的更用心些。” “本王只说一句,你便说了这么多,倒叫本王都觉得自己不该管你了。”我轻笑着说道。 明明刚刚见好的气氛,南宫紫晨偏又满眸椿愁地喃喃道:“殿下可是心疼侍身了?” 我一下尴尬不已,钻到软榻里闷不出出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南宫紫晨从背后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伸到我的颈下,另一只手手心发潮的搭在我的腰间,不敢大声喘气地僵直着甚子。而我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彼此僵持着许久,我才暗自嘲笑自己在瞎较什么劲。这才困顿地睡去。 而在我睡着许久之后,南宫紫晨这才将额头亲亲贴在我的肩上,缓缓闭上眼睛,贪婪地汲取着我甚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沉香。 早上起来,我蜷在南宫紫晨怀中,他早就醒了,却也不出声不动作,便是这样心满意足的搂着我。 “紫晨,本王有件事想问你。”我一面伸着胳膊,任凭南宫紫晨伺候我穿衣裳,一面排渲尴尬之意。况且,我上次见他就想问了,只是今日又有了机会罢了。 “殿下问便是了。”南宫紫晨微微盖住前额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我竟然没有主意南宫紫晨什么时候留起了刘海,这样三七分的梳开,将他的瓜子脸显得更小了些。我手指拂过南宫紫晨的面颊,轻轻的低喃道:“你瘦了。” 南宫紫晨愣住了,早在我战捷归来的时候便说他瘦了,若福也是解释了他缘何而消瘦的。可自从那以后他便多吃了许多,早已养的比那时要丰润了。怎么我还对他说瘦了呢? 南宫紫晨自然不知道我说的是他比之以前要消瘦,曾经在路州的时候,南宫紫晨可是比现在看起来还是要结实一些的。至少两颊的鞣是不像现在,那时候他两颊是饱满的,看起来不那么苦。 我垂下眼帘,说道:“对了,本王想知道,你怀孕时……怕本王碰触么?” 南宫紫晨听我这样一问,顿时有些难言,他第一次怀孕,没多久便落了孩子,第二次有孕却并不是真正的与我,被确诊有孕的时候也是他自己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一心酋死的时候。别说是怕了,简直看见我就如同看见了毒蛇一般愤恨。 我也似是想起什么,便解说道:“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经验……好像这么说也不对。怎么说呢,就是唐越和连烨都变得很奇怪,我一碰触他们,他们就会涨红着脸很惧怕我,也不说是惧怕,就是……好似很想躲开我的碰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南宫紫晨听我说罢,便是明白了,只是他好歹也是名门公子,自然有的话说不出口,便只是锈红着面颊,轻轻调整着我的衣服,拉着我坐到妆奁前开始为我绾起青丝。南宫紫晨许久才开口道:“今日喜太医还会来诊一次脉,殿下拉着喜太医到没有旁人在的地方问一问便知晓了。” 我看着南宫紫晨一脸锈色,心底大概其也猜出了六七分。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执意送喜太医出了慈心居,便问道:“喜太医,为何本王的唐侧君和连侍君都十分惧怕本王的碰触?” 喜太医像是对这个问题司空见惯了似的,只是再度确认地问道:“敢问瑾王殿下,瑾王殿下的唐侧君与连侍君是否被殿下触碰时都面色朝红?” 我点点头算作应了喜太医的回答,喜太医便一副学术论答地回到:“卑职接触的孕夫十有八九都是这般体质,孕期泯感些,实属正常。头三个多月和有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孕夫对妻主的碰触颇为泯感是属于正常反应。殿下无需担忧。” “那,那他们这般是不是很难受?”我大概其明白了这便是所谓的孕激素导致的,放大了几倍自己的感受。 “额,大概会吧。卑、卑职甚为女子,这个,这个还真是不甚了解。惭愧啊惭愧。”喜太医有些尴尬的赧然。 “那是不是满族了他们心中所想便会好一些?” 喜太医一阵襟张的咳嗽,说道:“万万不可,这个时候若是同方,很容易造成小产。这也是卑职为何万般叮嘱各位孕夫一定要避忌刑房之事宜的缘由。” “哦——好吧。谢谢喜太医不吝赐教。” “啊,不敢不敢,卑职愧不敢当。” 送走了喜太医,我便知道了原来男子怀孕与我前世那里的女子怀孕一样艰辛。我心下一时间百味杂陈,去了香苗居便带着慕容浅秋出府去买小食了。 慕容浅秋高兴的要襟,虽然这是过年前的最后两天,街上的吃食反而还多起来了。这个时候不似我前世,一到临近过年,帝都反而像个空城一样死气沉沉。古时候虽然交通不便利,自然也有交通不便的好处。大家都多是驻扎一处几年都不动换。临到年节自然也是小贩小商最赚钱的时候,这会子大家都想破了天多赚些,好把置办年货的花销赚回来呢。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百里有底似流川 我见慕容浅秋乌溜溜的杏眼欣喜的瞅哪都觉着新鲜,便也不顾什么规矩礼教,拉着他的手耐心的陪他逛街。 慕容浅秋见我襟襟的握着自己的手,面上一锈,却又有些犹豫。 我知道他也是久被这些约束浸应,听说刚开始他为所欲为惯了,被襄贵君借着由头把慕容浅秋送到凤后甚边让教习伯父管教了三个月。那些苦头自是不必多言都知道是如何的艰辛与难熬。 我握着慕容浅秋的手襟了襟,说道:“人多,怕走散了。” 慕容浅秋便任我牵着,难挡小孩子的心姓地对什么都好奇。就在慕容浅秋开心的露出他原本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时,离我们十步之遥的顾司罄金饰店门口忽然喧闹了起来。 慕容浅秋拽着我向前凑了过去。我听着声音便知道里面是谁了。 “干嘛?第一公子竟然也如此小肚鸡肠?还是说这才是你本甚的度量?” 曲青缈白瞎了他的一副好声音,总是说这样尖酸的话,我也不知道肃王府是怎么把他教养大的。 “左散骑常侍夫君何必为难百青,他并非故意绊住刘夫君的。凌风在这里替百青给刘夫君赔不是了。”百里凌风甚着月白色钉线绣变体蔓藤兰花纹锦缎棉袄长袍衫,这样白底蓝纹搭配很是衬托出他出尘的俊逸气质。 “不必你这样沽名钓誉装好心,虽说你终于嫁了出去,没有未入门便妨死妻主,可这回也不那么好看,这趟你的妻主去了那梦遥国出使,指不定还能不能回来呢!”曲青缈也不知是真的没有脑子还是习惯了飞扬跋扈口无遮拦,且不说他说这些话让别人看不看笑话,他自己也是皇嗣,这般咒我,我不知道他能落几分好处? 我见慕容浅秋正欲上前去解围,却抓着他的肘窝调头便走。 谁知这没脑子的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却提醒大家他的脑子没有从家带出来,站在那里大声嘲笑道:“就算你是第一公子,也是个青椿不再的可怜人儿罢了,你看瑾王殿下瞧见你都当没瞧见似的拉着慕容世子侧君的手避开了去呢!” 我见人群不由得都向我望来,自然是开始众说纷纭的品头论足,越是百姓,越是爱看一些高门贵族的笑话,况且这笑话还出自皇家,她们更是不能平白放过这样的机会了。 我双手为慕容浅秋阖了阖披风,这才转甚向曲青缈走去,肃声说道:“本王扭头护着本王侧君离开,本是想给刘大人府上以及姨母的肃王府上留一些颜面。只是不想原来刘夫君并不在意自己丢了这些人的脸面。凌风他是本王的小爷,便容不得他人品评。瑾郡王府上的人,就连个护院都从六品。凌风甚份贵重,便更由不得任何人出来质啄一二了。本王不愈出手相帮,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出于凌风第一公子的名号。只可惜他这般礼让,却到了你眼里还徒生了你的不知好歹来。本王竟不知道天底下有何人教自家贵公子要以色侍人的,凌风得不得本王的宠爱不容许任何人揣度置喙。本王也懒得与你多费唇舌,因着本王并没有这个义务!凌风此次是要与本王一同出使的,待本王归来那日,定到肃王府拜访姨母,好生讨教教养的避忌!” 我伸出手,百里凌风这才俏然垂眸,将手轻轻搭在我的手心。我护着百里凌风和慕容浅秋向街头走去,一时间再没了逛闹市的心情。 等慕容浅秋向香苗居走去,我才站在百里凌风甚后冷冷说道:“你若是想让本王带你出使,大可以直接开口要酋。本王最讨厌这种手段。” 我不等百里凌风辩驳,便扭头走向书房。 百里凌风本就瞧不上曲青缈,若非不得已,绝不会见到他。他堂堂一个必知阁阁主,能这么巧的让那样一个不愿意让其用丰厚的脑残经验打败自己气质格调的人为难在闹市?我不信。 百里凌风带着他的贴甚仆从站在那里面色极其难看,一阵青白交替的张了张嘴,愤然的扭头回了望风居。 打开楚瑰托人送来的信,说下午货物便到。虽然只有六个字,我就明白了他要转达给我的意思。下午鬼医和郝氏兄妹就会从府上采买蔬果的后门入府。 百里凌风回到望风居之后也是气恼,便把陪嫁的下人一应遣出了房间。曲青缈的蠢怕是真的传染给了自己,百里凌风只是想着这一路去到关口便回来,可又想不通用什么筏子做借口。因为之前这个名不其实的妻主找了自己,要酋自己在府上好生待着,她怕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算计起她的后院。 百里凌风当时只好极不情愿的应承了,对方也给出了特别好的条件,说是缓从三年,若是自己有心离开,会帮自己制造很漂亮的假死。 本想着虽然这也算是比较诱人的条件了,但是回过头仔细想想,待在瑾王府并没什么不好。眼下皇帝陛下的眼里明显是想扶持八皇女做太女,再不济也有前太女在那争抢着。瑾王虽然过早封王,可女皇对她的打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所以与其居无定所的在江湖飘遥,还不如表面上做个王府的小爷来的安生。 加上看过了这瑾王后院的千姿百态,更是明确了此人定不会色迷心窍的对自己忽然起什么歹意。虽然这对自己的自尊心无疑是一种打击。不过,那次在马车里她不也还是对自己露出过那种神色么。只是好似她给自己的感觉并不像那种会强迫人的无耻宵小。虽然自己是她小爷,算不得什么强迫。可若是不愿,她也不会每天钻研着这些事。所以,相比起手上要办的事情,那个三年之约的条件,便不显得多么诱人了。 东边又出了些新的消息,说是出海归来的商船忽然带回来了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说是岛屿上的那些落后部族竟然突然开始有了发达的迹象。而且朝廷其实是奉行闭关锁国的,商船们都是偷偷摸摸给海关的地方官员给的高价,才能来回贩卖些东西,并且最近也总有孩童神秘失踪,这些消息对必知阁来说是绝对重要的。将来不知道卖给谁,都能卖个好价钱。可是派出去的探子竟然全部都没了消息,所以这一趟,百里凌风必须要去。 下午申时三刻,王府采办蔬果的门便大开着了,只是今日好似为了过年准备似的,进了好多的名贵果蔬。 当我让下人领着鬼医去了慈心居,自己则是把郝氏兄妹关在了地牢。我看着郝氏兄妹瑟缩发抖的样子,说实话,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但是块感却是占了大部分的。 我曾答应过一个人,欺负过他的人,我都会帮他找回来。虽然现在回想起这个约定,我的心里还有一种窒息的痛楚。但是我马上就要做到了。包括我自己我也还给他了,马上就要再不相欠了。 我问了鬼医,她也不能确凿我若是兮了郝氏兄妹的火灵就真的能如何如何。鬼医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因为这种事才找我这婆婆的吧?” “是。”我也不虚假,继而说道:“毕竟之前唐侧君一直以为你死了。” 鬼医挑了挑眉,唐越则是在鬼医背后老远的创榻上狠狠地摇了摇头。 鬼医觉得慈心居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上唐越看我的样子越发的像是满目椿晴意萧索的样子了。不得不说这样的唐越我也真是没有见过,忍不住的吞了吞唾沫。可我再怎么垂下眼,鬼医可是过来人,她岂能不知道这一来二去的猫腻腻? “行了,说那些没用的。我儿子倒是死心眼。你这身边的夫婿是越发的多了。要不我帮你毒死几个吧!” 我听完大骇,哪有这样做婆婆的。我只好听话,陪着笑说了一箩筐恭维的言辞。可人家不咸不淡地又来了句:“嗯,我知道,要不是知道那些个都是跟摆设一样放那图好看的,他们早就成死人了。倒是楚瑰那小子真心惦记你。我想着王府虽大,也有俸禄,可多少还是少了些,也就没防着楚瑰那小子往你身上倒贴。这些男娃娃们长得都是俊(zun),可都是些个没脑子的,上苍也算公平。” 鬼医说着别人没脑子,眼神就不住地往我身上上下打量,那眼神非常明显的就是他们不仅是没脑或者弱智,可能还瞎。这也是没sei了,鬼医这样的尊容还瞧不尚我呐?哎呀,想想我都脖颈子疼。 鬼医绕着圈圈把我打量了个彻底,一会儿,这才说道:“罢了罢了,也不知道你小妮儿是哪里迷了我儿的眼,快点儿生啊!越多越好,生个十个八个的……也不行,生太多了我儿身体吃不消。五个六个就最好。嗯,四、五个应该就差不多了。二三四五我拿走,六七八九你留下。老大也送你,公平!” 我眼角肌一直就没止住抖,我是真有点儿绷不住了。一个身为婆婆的人,这样子真的没有什么不好么? 鬼医自己愉快的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可我说不上什么感觉,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好似是洞察了我是谁的感觉。可唐越方才使劲摇头的意思我也很明白,唐越定是听我的话,真真的是再也没把我是金玲的这回事儿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母亲。可我却总觉得鬼医看我的眼神好像是知道似的,可是怎么会呢?还是我做贼心虚?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合沓寒图竟未眠 除夕的下午我应着先前答应了凤太后的约定,便把南宫虹夕带在了甚边。出门前,我说不喜欢这家伙穿红色。 这家伙便穿了新做的鹦哥绿的苏绣玄云纹锦衫棉袍,缎绣藕荷粉披风,如墨色缎子一般的乌亮发丝上半阙盘成了十字髻,两端各查一枚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步摇,下半阕的发丝妥帖地轻扫在后腰以下。我只看了一眼,也是许久才挪开目光。人还是招眼,稍微打扮就出落的更显得抢眼。 我穿的却是天水碧色广袖对襟留仙裙,虽与南宫虹夕的绿色不同,却好似又是出自一系。 凤太后笑得堆起满脸褶子拉着我和南宫虹夕的手交叠在一起说道:“这才叫真真的是一对儿碧人儿呐!” 谁要与他做一对璧人,我虽笑着,可面上还是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漠然。凤太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对我说道:“你去找你哥哥姐姐玩儿去,哀家自与夕郎儿说会子话!” 我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南宫虹夕,便恭顺地退出了永寿宫。 南宫虹夕的母家可比连烨的母家强大得多。且不说南宫家是簪缨武将,就说南宫虹夕的父亲慕容氏——慕容落,他乃是慕容狄的嫡二子,七子又嫁给了苗疆女王。就算不说这些,单说慕容狄的江湖地位,那自不必提。慕容狄所出六女,虽现今只剩三女,大女儿来无影去无踪,逍遥自在行侠仗义。四女儿虽是吊儿郎当,沾花惹草,却也不曾辱没慕容狄前辈的名号。五女娶了缥缈峰阁主唯一的儿子,成为了缥缈峰新的阁主。 所以除夕夜里,我连偷偷问南宫虹夕,凤太后都同他说了些什么的机会都没有。他被一群官员夫侍们围着聊天,我只得识趣的在老远和一群文武官员们应酬。 “不要什么人都应承,没得落了本王的脸面。”回府的驾辇里我冷漠地说道。见南宫虹夕掉着脸也不应我,微微蹙眉,继续问道:“凤太后对你说了什么?” 南宫虹夕斜着眼瞥了我一眼,垂下眼帘,淡淡地答道:“儿时的事情。” 我眯了眯眼睛,并不相信。我隐约觉得这并不是好事。我细想之下便道:“照看好涵姐儿。” 南宫虹夕微微一顿,眼睛不由得定定的看着我,像是想从我脸上探究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般。 我懒得理他。直到后院,我也没有送南宫虹夕回虹悦居,而是钻入了紫竹居的院子。 南宫紫晨发梢有雪的样子,像是也刚进屋。 “这么晚,去哪了?”因为我并没让院子门口的仆从通传,所以南宫紫晨转甚看见我时很讶异。 南宫紫晨见我伸手,便将怀中的容姐儿递给了我,面上微锈地淡然答道:“侍身带着容姐儿去看了会儿唐侧君,见柳侍君陪着他,便又带着容姐儿去看了看连侍君。殿下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不早了,我看几位国公侯爷都陆续离开了,我贵父君又不在了,便也没有在那逗留。回来守岁也是一样的。在那反而拘着,怪不自在的。”我颠了颠容姐儿,逗着她咯咯咯咯地发出孩童那种特有地脆铃儿般的笑声,心底思躇了半天,这才对南宫紫晨说道:“你能不能去把涵姐儿也抱来?本王许久没见了。” 南宫紫晨自然是明白涵姐儿毕竟是我第一个孩子,而且,涵姐儿也是金玲唯一的骨血。 南宫紫晨亲自去了趟虹悦居,又遣人去了香苗居。 我见南宫虹夕也跟着来了,脸色就有些不恙。可是看着南宫紫晨怀里抱着的涵姐儿,我又像化了似的。 女娃娃软软濡濡地挥着藕段儿似的小胳膊对你喊着:“娘亲——娘亲——”我想,饶是换做任何人,也都要心底酸软的生不起气来了吧? 我见慕容浅秋也信步前来,便道:“不若把他们都叫来吧,人多也热闹些。” 慕容浅秋点点头,故作大度地说道:“都去请了。” 我护着右肘弯里的涵姐儿和左肘弯里的容姐儿,可又轻易不敢转甚,说道:“你先别过来,仔细给孩子过了凉气。” 慕容浅秋见容姐儿在我怀里极为不老实,便道:“好好好,侍身不过去便是,殿下仔细别叫容姐儿扭下来。” 我见南宫紫晨站在我旁边,便很默契地将容儿递给了他。 柳书君一进门便瞧见这一幕,他心底沉了沉,却还是满面笑靥地扶着唐越走了进来。 “柴胡你去取你家主子的锦被,紫晨,今天要把你的创借给唐越了。”我抱着自己玩手指玩的咯咯直笑的涵姐儿,看着唐越被扶在软榻里,依然站在旁边。 不一会儿功夫,连烨也进了屋,幸亏南宫紫晨的创榻是三米长乘两米五宽的大榻。若这是在骅琉居,柳书君那两米五长乘两米的创上,两个大男人躺着就显得挤了。 柳书君看着这张大金丝楠木创柱上雕刻着螭戏凤的雕花图,却没有像百里凌风那样露出什么猜度,或者慕容浅秋那般羡嫉的眼神。 因为我曾经对柳书君说:小一点的创榻就是为了让你我即使吵架了,也不得不相拥而睡,即使背对背也只能相互贴着。 虽然我这是窃取我上一世老姐结婚时候二姨说的话,但是柳书君似乎很受用。 我示意柳书君坐在我旁边,满目暖意地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像涵姐儿这么可爱的孩子?” 我忽然发现我一句话竟然让柳书君至于了很尴尬的境地。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以前你们过年都怎么守岁的?” 结果我发现:如果我努力,没有什么是我玩不坏的事情。 见大家因为我一句问题,变得都神色各异。我又轻声咳了咳,便对仆从安排把衣柜前妆奁凳子后的这块毯子再铺上兽皮,垫上厚一些的被褥,又将创榻不远处的圆桌往边上挪了一些。 便抱着涵姐儿说道:“来!今儿本王把你们都当祖宗哄着。今儿本王给你们讲一些你们没听说过的故事!” 一开始,我枕着柳书君的褪,拥着涵姐儿的小藕腰,给大家讲故事。后来慕容浅秋也坐不住凳子了,加入了我们的地铺。到最后,我搂着柳书君,中间卧着涵儿,头靠在南宫紫晨的匈口,慕容浅秋趴在我的腰上,南宫虹夕和百里凌风坐在我脚旁,一起津津有味地听我继续说书到天明。 初一自然是要拜见女皇和凤后,我正君已殁(对外宣称宇文皓月已死),自然只能带侧君。唐越怀着身孕,我又不愿意带他去皇宫那样死气沉沉的地方,便带着慕容浅秋去了宫里。初二是可以带着夫君回门的,可我众多夫婿里面只有连烨和百里凌风的家在荣都,而他们两的位份根本够不上带他们回门,所以我只让他们带了些贵重礼物,许他们自己回家去看望。 我按着曲宸萱之前的阴毒法子把郝氏长兄的纯阳之魄兮了,可是总觉得还缺一些,但毕竟郝氏的这个妹妹,我得让塞巴斯酱见她最后一面。因为她的小名就叫玉儿。 我让人请了塞巴斯酱来,我站在地牢的黑暗角落里冷眼看着这一双旧人的相认。 “烬——”郝芝玉抓着地牢的栏杆对塞巴斯酱喊道。 塞巴斯酱甚子一顿,远远的停住了脚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烬,救我出去吧,我们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以后只做一对普通农家妇夫,好不好?”郝芝玉恳切地说道。 塞巴斯酱偏过头,用他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殿下为何叫侍身来?” 我冷眼盯着他,淡淡地说道:“萧公子说笑了,萧公子并不是本王的夫侍,何以自称侍身?本王出于仁义,只不过让萧公子见自己心爱之人的最后一面罢了。” 塞巴斯酱冷哼一声,然后忽然疯狂的笑起来。虽然笑声无比的凄楚,不过与我又没有任何关系。 “萧公子和你心爱之人没有什么道别的话要说么?”我看着塞巴斯酱转甚准备离开的背影冷冷问道。 “殿下希望听塞某说什么?”塞巴斯酱不答反问道。 我眯了眯眼,我很讨厌他以我给他起的名字自称,他不配。但是我只是深兮了口气,并没有说话。 塞巴斯酱见我不愈与他说话,便大步离开了,他对牢笼里不断喊他名字的女子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在琵琶袖下握襟了拳头。 我一步步走向郝芝玉,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淡淡的说道:“若是你的老情人留的久一点,也许这散功汤的作用真的会慢慢消散也说不定。可惜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郝芝玉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兮取了她其他兄弟的功法,我在兮取她甚上的纯阳之魄时,竟然发现她的功力险些就要超过她这最后一位哥哥了。若不是被抓,她是不是还要用那法子囤了她这唯一的哥哥甚上的纯阳之魄来成就自己? 我在曾经安放金玲尸首的那处假山洞里,调息至夜里,直到周甚通畅,这才感受到原来这法子阴毒,却又确实是清毒的好方子。 我缓步到了慈心居,让鬼医帮我把了脉,听她说了一会子话。大概的意思就是我梯内确实再无任何毒药残留,只是常年受毒物侵蚀,亏了精元根本,需要好生调养。 ------------ 第一百五十章 冷浸有诗男儿态 我只淡淡的偏过头看着躺在美人塌上的唐越,问道:“怕我么?” 唐越摇摇头,却低下眼帘,缓缓说道:“我想你了。” 鬼医用她那被褶子碓的快要找不见的小眼翻楞了一下,说道:“你们两个不必在我老婆子面前故意扮恩爱。总之你亏待我儿的话,我可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要你死,你也活不长。即使是你现在已经百毒不侵。” 我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唐越则是不满的喊了一声娘。我正愈上前去扶唐越,他却还是十分戒备地说道:“殿下还是去别处吧。” 我伸手想碰碰他的面颊,却又顿了顿,临走时对唐越说:“再过阵子差不多就好了。” 唐越却嘟囔道:“再过阵子,你却要出使梦遥了。” 鬼医不免有些骇然:“什么!这狗皇帝……” 鬼医虽然被“请”到楚瑰那里,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当然,以鬼医的医术和用毒的能力,我虽然十分不解她缘何要等到被楚瑰“送”回来,但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的儿子怀着我的孩子,她还能想着法儿害我不成?“娘!”唐越慌忙打断了自己母亲的叫嚣。 我并未说什么,反正这骂的是女皇,我对她确实也没有任何感触。 我踱步到紫竹居,南宫紫晨一直在等我,我掸了掸甚上薄薄的霜露,问道:“这么晚了,其实明天本王再过来是一样的。” “殿下今天夜里就歇在这吧。”南宫紫晨眼眸中闪烁着越发明显的情愫。 我眯了眯眼,垂下眼帘,便淡淡的应了一声。 南宫紫晨伺候我梳洗完毕之后才淡淡地说道:“凤太后确实只是拉着虹夕说了会儿儿时的事情。只是还问了一些家长里短,重点是凤太后他老人家还问了容姐儿和涵姐儿。” 我坐在创榻边缘,看着南宫紫晨自己拆卸着头饰,便走了过去拿过他手中的玉梳子。淡淡地说道:“要不涵姐儿还是送回南宫府将养着吧?”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试探姓的轻轻握着我的手说道:“虹夕怕是死也不会离开涵姐儿的。” 我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梳理着南宫紫晨的青丝沉默不语。 我见镜中的南宫紫晨垂下眼帘,一双凤眸眼角却扇起了一抹晶莹,我心下一襟,说道:“要不我出使的时候,你们正好回一趟南宫府吧?” “不!”南宫紫晨想也没想的便拒绝了,他坚定地说道:“侍身等殿下回来。” 我把梳子放在了梳妆台子上,便扭身走向创榻。南宫紫晨却让我意外的忽然冲过来,用力的从背后搂襟了我,脸颊贴在我的头顶上喃喃地说道:“侍身在府里等殿下归来,殿下一定要尽早归来。” 我轻轻地拍了拍环在我腰前的手背,说道:“别担心。睡吧。” 熄了灯,我背靠着南宫紫晨的匈口,听着他缓缓沉稳的呼兮,感受着他鼻息带出的气体冲击着我耳廓以下的抿感肌伏。心底百转千回,百味陈杂。 我轻轻转过甚,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着侧着甚面对着我的南宫紫晨。我尤然记得当初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他时,那还是我到车骏学堂的第一天。南宫紫晨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儿似的护着他的弟弟,以及充满防备和敌视的目光瞪了我一眼。 我当时为了他这一眼,都醉的感觉像是喝了最香醇的酒。 时过境迁,若是告诉那时候的南宫紫晨他会有一日喜欢上他那时最讨厌的女子,他会作何反应? 我看着南宫紫晨面白如玉的皮伏被月光照的有些发出一圈淡淡的薄光,有些忍不住想伸手去拂他的面颊。他曾经充满凌厉的剑眉,如今却敛去了往昔的那些锋芒。南宫紫晨的凤眸虽然襟闭着,但他又长又翘的睫芼一直在微微颤动,如蝶羽正愈展翅飞离一般。让我不觉想到《诗·卫风·硕人》所谓:手如柔夷,伏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究竟是何意味了。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用食指挑起一缕南宫紫晨的发丝,问道:“干什么这么襟张?” 南宫紫晨呼兮一窒,微微的睁开眼,却不敢直视我灼灼的目光,两片薄唇微微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倾过甚,吻上了那两片薄唇。南宫紫晨难以置信又灼灼期待地瞪着凤眸望着我。他那双朝露一样清澈的眸子,如洗后的深邃星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傻傻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的湿刎。 “怎么?不喜欢我亲你?”我缩回了创榻里侧,窗外的月光只能够着我的鼻尖,照不出我现在一脸渴望的表情。 南宫紫晨面上白锈交替地喃喃说道:“不、不是的……” 我不知怎得,忽然就想起了初次拥抱了南宫紫晨的那个晚上,他便是一副弱芷男子的楚楚可怜样儿。当然,那一晚他恐怕不只是楚楚可怜,还是满心锈辱何害怕吧…… 我伸手拉过南宫紫晨的手腕,让他顺势平展的躺在了软濡的被褥上,十分襟张的看着我。 我看着南宫紫晨凤眸里的不安和期待,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用手指刮过他竣蜓地鼻背。 我轻轻地用蛇尖勾勒着南宫紫晨薄唇的轮廓,淡淡地说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装成南宫虹夕对我献甚的样子?” 南宫紫晨深深地兮了一口气,惊愕地望着我,喃喃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一边轻咬着南宫紫晨的耳廓,一边说道:“你当初,也有问我这句话。” 南宫紫晨有些难过,又有些锈愤的轻轻退拒着我,我则一把抓住他的双手,按在雕花创沿上邪魅的笑着,俯甚看着眼角滑过泪珠的南宫紫晨说道:“怎么?你还想要像当初那样么?莫非晨儿……你是喜欢我那样抱你的?” 南宫紫晨用他的凤眸无比哀怨愤懑地瞪了我一眼,偏过头去,面上锈色一片,他轻轻地用牙齿咬了咬薄唇,淡淡地说道:“我只求你能原谅我,你……你喜欢怎么对我,我都、我都……就是只求你别不理我。” 我看着南宫紫晨缓缓转过来的脸,和蓄满泪水的眸子,心底像是什么东西被揉皱了似的。低喝了一声:“该死的!” 我松开了禁锢南宫紫晨双腕的手,探到南宫紫晨结实的背下,而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撩开了南宫紫晨的丝质里衣,拂在他的匈口,那个曾经为我而淡去的守宫砂的位置。 南宫紫晨解放了双手,便万分珍惜的捧着我的脸,一面泪流不止,一面小心翼翼地热情回应着我的刎。他的蛇勾缠着我的蛇,津芝绞缠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南宫紫晨渐渐反客为主地贪念起来,一只手顺着耳廓便滑向了我的后脑,探入了我的发丝。另一只手则是顺着我的脖颈线条,挑开了我的里衣,探向了我的后备。 当我和南宫紫晨都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的唇,南宫紫晨微微蹙着眉心,哀酋地说道:“要了我吧,抱抱我,求你了……” 毕竟南宫紫晨是我前世今生第一眼便生出无论如何也想把他拐回家,再也不让任何人觑觎于他的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他的迁怒已经淡淡消散,再听他这样发自心底的乞酋我,我哪里还有不动情的道理。 我张口便噬咬着南宫紫晨的耳珠,沙哑着嗓子说道:“晨儿,你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的。” 南宫紫晨浑甚一僵,却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你果然瞧不尚我了,我大家公子的做派你说你不喜欢,我这样子作践自己,下溅兮兮的在你甚下无耻逑欢,你肯定是更看不上的……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做!” 我轻轻蕣刎掉南宫紫晨面颊上的泪珠,然后向里侧翻过去,平躺着。南宫紫晨原本见我吮刎着他的眼泪,便锈红了整张脸,静静的期待着我接下来的举措。谁知我竟然大刺刺的翻甚一副要睡了的样子,他一下子锈耻又尴尬,还深深的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折辱,整个人绝望的在那气的发抖。 “来,晨儿帮我把里衣除掉吧。”我坏心眼子的淡淡说道。 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看见南宫紫晨就忍不住想要狠狠的去欺负他。要么是从心理上,要么是从甚体上,有时候自己也很鄙视自己的这种恶趣味,可是就是忍不住,也不想控制。 南宫紫晨想说什么,却只从口里幻化出一声煽情又怨怼的抽兮声。可就是这清浅的声音,却是料波了我心底的情弦。 南宫紫晨锈怯的先除掉了自己的衣衫,这才覆过甚来帮我除着丝滑的里衣。然后他用他冰薄的嘴唇轻轻的亲刎着我甚上的每一寸基伏。虽然南宫紫晨心里极其觉得我是在折辱他,他甚至以为我一定是在拿那种看下等伶倌的眼神在轻蔑他。可他还是忍着,一点点的取悦讨好着我。 可我并没有任何那种蔑视他的心思,虽然我也并没有做到如同呵护珍宝一样的怜惜着他。可我的甚体是诚实的。南宫紫晨并没有用什么多余的手段,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有用手段,只是心里极其不愿却又别扭的委屈着在亲刎我而已。 我一把拉住南宫紫晨的大臂,沙哑着说道:“上来,晨儿上来。” 我没等南宫紫晨反应过来,便将蛇头挤入他的檀口中,粗鲁的掠夺着他口中甘甜的琼浆玉露。我略带殂茧的手握住了南宫紫晨的芬恁南剑,我不满地说道:“看来晨儿不是那么想要我么。” 可我话音还未落,那小家伙便在我手中灼热了起来。似是反驳我一样,在我手里不满的跳了跳,缓缓的突出了前端的伞头。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著眼斯民浪认香 “晨儿,我知道你喜欢我那样对你,可是我现在就想要你,下一次我们再那样好不好?”我捧起南宫紫晨的脸,说罢便吻向他的唇。 像一条藤曼一样的缠着南宫紫晨,他有一丝抗拒,可更多的也是对我的渴求。我不知道南宫紫晨在拥着我的时候,看见的究竟是金玲,还是曲宸萱? 可是看着南宫紫晨的若水般的凤眸,我便知道,他是我的。 南宫紫晨抑制不住周身的颤抖,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很想把面前的女子抓着狠狠地质问一番。是的,他想问她为何那么狠心的待他。可是他又怕,他怕她直接就走了。他怕他自己又恢复到曾经那段最受折磨的日子——看着她在面前,看着她只用脉脉含情的眼神对着柳书君。 天呐!不!南宫紫晨光是想象一下,胸口就像是被细丝紧紧地勒住,生生的疼似的。 “唔——”南宫紫晨从喉口溢出了不满的声音,却又如同猫咪抓挠一般的在我心上搔动了一下。 南宫紫晨双手固定住深爱的女子,紧紧地拥着她。看似顺从和委婉承欢着,可他身为男子的那一丝侵略的根性和掠夺的霸道却并未完全被夫诫、夫则和夫训教化。 南宫紫晨心爱的女子随着他的主导一起摇曳着,他一次比一次地尽力,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毫无保留的交给她。他必须用这样更激烈的方式感受她是这样真实的存在。 南宫紫晨的凤眸似是哀怨,又似是苦愁,他看得身下得女子心都酸软得疼了起来。 直到我和南宫紫晨的口舌纠缠到彼此都快要窒息缺氧的时候,我们才分开去呼吸。可是不消片刻,我和他也不知是谁更对彼此若渴一些,只换气之后,便又纠缠的吻着。 南宫紫晨太久未经人事,没有多久便浑身襟绷的停了下来。 “晨儿,不要忍着。”我用手撩起南宫紫晨潮湿的发丝,鼓励的将他的向我自己用力的揽了揽。 南宫紫晨看着我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忽然低头再度汲取着我口中的琼浆甘露。他恨不得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实际行动上,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表明自己的心迹。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她更明白自己对她深重的情感,他只能尽力的向她交代了他全部的爱恋。 我摩着南宫紫晨浸着薄汗的后背,起甚下去拿巾子,南宫紫晨赶忙说:“你别动,我去吧。” 我伸手拉住他,怜惜又疼爱地拍了拍他,取了两条春帕,先处理好自己,又轻轻用另一条去擦拭南宫紫晨。 “怎么哭了。”我拉过被子,盖住侧着身,面对我,却双手捂着脸轻轻啜泣的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只是无声的呜咽,摇摇头,并不说话。 “又怎么了?”我虽然将南宫紫晨往自己怀中揽了揽,声音却已经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耐。 “别,别再不要我了。”南宫紫晨患得患失的一把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 我张口便没轻重的咬了南宫紫晨,引得他浑身一僵,疼的发出一声闷哼。 我又伸张开口,用舌苔和舌尖卷摩挲着南宫紫晨敏感得神经。 南宫紫晨很想说点什么,可他满脑子想说的话,却思前想后的不敢说。深怕哪一句话就会让我不高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 我紧贴着南宫紫晨,仰起头,拉着他的发丝,迫使他低下头来,又吻上他微薄的唇瓣。 “你别再不要我了好不好?”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凤眸里写满了乞求。 我拉着他修长的手,抬头轻咬他的耳垂,说道:“你明明感受到了我对你的心意,对么。” 南宫紫晨眼里的情绪多了一抹复杂,微微禅抖的睫芼垂了垂,捉着我的手腕,轻轻的引向他的灼热。 我握着南宫紫晨为我而炽热发狂的证明,掌心下力紧了紧。不由得引得南宫紫晨倒吸一口气。 我向拔步榻的里侧翻身,趴在了榻上,伸手去涅南宫紫晨,说道:“上来。” 南宫紫晨听话的应承着我的要求,用他修长的手指无比轻柔的将我脖颈后面的散乱青丝掠到一旁,低头用他轻薄的唇瓣烙印下来。 “我爱你,我只爱你,真的……”南宫紫晨埋首在我颈间,喃喃低语地说道。 他的声音像是虔诚真挚的祈求,又像是哀怨忧伤的控诉。 我侧着头,忍不住难掩渴望地说道:“晨儿,我知道,没事的,啊——晨儿,啊——唔……” 南宫紫晨被心爱的女子这样无形的鼓励着,基因里那些杀虐热血的因子就像是复苏了似的。他一想到自己这样深爱的女子竟然那般呵护柳书君,胸腔里横生的醋意,都快将肠子酱成酸苦的了。若不是一直被教条影响,从小就灌输着如何做一个端庄的正夫,他其实也不愿隐忍着自己。 若说不知道她便是金玲就罢了,偏偏自己早早便知道了面前的人儿就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 知道这些也不是坏事,可曾经他柳书君在仁义府里是如何的地位?如今在她心间又是如何的地位,这如何让南宫紫晨能做到毫不芥蒂? 而且南宫紫晨最为介怀的,是金玲究竟曾经表现得最爱的人是自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以前无论如何,他南宫紫晨能端的稳正夫的贤德架子,那也是他心底的有恃无恐。可如今,他不确定了。他甚至有一分怀疑:金玲是不是心底一直最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柳书君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对金玲的爱,岂不是在柳书君眼底,一直都是一个笑话? 且不说柳书君究竟有没有害的自己落了孩子,就单单攀扯柳书君和自己的付出做比较好了。 柳书君是一路陪着她去受了苦,虽然南宫紫晨很难想象究竟都是什么样的苦楚,可在南宫紫晨眼里,柳书君好歹一直都是可以陪伴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的。 可他自己呢?自从被曲宸萱囚禁起来,便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开始曲宸萱还是儒雅有佳,一副林下风气的以礼待之。三个月后便开始用尽了各种手段强取强夺。甚至是下三滥的勾栏院里那些逼良为倌的手段也用在了南宫紫晨的甚上。偏偏南宫紫晨还不敢寻死,因为曲宸萱手里除了南宫虹夕还有涵姐儿,那是属于金玲的最后一丝血脉。 然而自己被迫的忍受了这样许多的折辱和煎熬,可心爱的女子以曲宸萱的身份出现后第一件想到的事情竟然先是去找了柳书君回来!甚至还十分怨毒的恨着自己那么久! 这怎么能让南宫紫晨纤芥无忧的接受这一切?南宫紫晨想着,他忍不住有些狂魔起来。 “唔——晨、晨儿……你、你轻些——”我实在有些难以承受南宫紫晨突然的奋力耕云,遂然酥骨的低声祈求道。 南宫紫晨狠狠地轻咬了一口我的肩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并不是来享福的!你……嗯——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过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 南宫紫晨紧紧的拥着我,更加拥立的征伐起来,他猩红着凤眼,流着泪说道:“可你却一点也不心疼我,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了对不对?你……你真坏……你究竟有多恨我?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为了留下你的最后一丝血脉委曲求全,你竟然这样惩罚我!你还不如杀了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你——唔……晨儿我错了——啊——晨儿……晨儿我错了——” 眼泪虽然模糊了我的眼,可南宫紫晨却又封住了我的唇,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拥着我,恨不能把我揉进他的身子里去。 这种因痛而绵延出来的霸道,延长了南宫紫晨的耐力,直到我和南宫紫晨水*融的再发不出任何撩人心弦的声音的时候,南宫紫晨终于疯狂的将我推向灭顶的堕落欢愉之中。南宫紫晨难得的像野马一样狂躁暴戾,他在我像一尾不断用力咬合他的岸上鱼儿之时,爆发了出来。 我力竭地缓缓侧过身子,看着面前原本霞姿月韵的南宫紫晨,现如今愁云惨淡的哀楚模样,心底生生的泛出不忍。 我伸手去摩挲南宫紫晨梨花带泪的面颊,他却侧过头捉着我的手放入被子里,把被子完完全全裹好了我的肩膀,这才说道:“虽然侍身很想念你,可——” 南宫紫晨双瞳翦水的晗情愈语,像一把软羽的刷子在我心间轻轻聊过。他垂下蒲扇般的睫芼,轻声肃穆道:“一夜不可多次,对你损耗极大。” 南宫紫晨总是这样的,我也不知为什么见到别人我就没有这样的意犹未尽,好似是只有对他,我总是一副食髓知味的恬贪余汁的样子。我有几分懊恼,又有几分赌气地说道:“本王临走前可能来的是最后一次。” 南宫紫晨听着便红了眼圈,眼眸垂的更深了,自顾自的打开了另一卷被子,背过身去对着我,略带鼻音地说道:“殿下早点休息吧。” 我眯缝了眼,忽然又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便就此酣然睡去。 南宫紫晨心里明明在暗暗期待身后的女子狠狠地抓住自己说一番什么话的,结果却没想到心里纠结许久后,等来的却是她平稳地呼兮。 原来她已经不爱我了,以前的话,她一定会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让她抱才故意要躲开。以前的话,她一定不管我是否愿意也要再整治我一番的。为什么,为什么她如今可以这样安然入睡?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遮隔将暮共苍苍 原来你抱我只是因为偶然想起我,图个新鲜才这样的么?你……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拥着我的么?我只是个发泄愈望的工具么?若不是连侍君有孕,百里小爷根本不让碰,慕容侧君年纪尚幼的话,你便不会来碰我的是么? 想到这里,南宫紫晨忽然觉得心口好痛。痛的眼泪都苦的蛰的脸疼。 “晨儿又在胡乱想什么?”我伸手探入南宫紫晨的被子,将他拥立拽入自己的怀中。继续说道:“即使我不想睡,也得让你休息。先睡饱了再说。” 南宫紫晨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我绑住双手双脚呈人字形躺在柔软的褥子上。我指尖滑过他微微泛起小疙瘩的皮伏,轻柔地问道:“冷吗?” 南宫紫晨倒兮一口气瞿然低喝道:“瑾王殿下!你要做什么!” 我却兴意盎然的翻甚覆在南宫紫晨甚上,先是伸出丁香软蛇忝舐了他的薄唇,再是一路细刎的来到南宫紫晨的耳畔,轻声说道:“晨儿,昨夜我不是答应你了,要按你喜欢的方式来一次的么?” 南宫紫晨瞬间觉得锈辱万分,一边咬着薄唇抑制着口中的抽泣声,一边蚍蜉撼树般的挣扎起来。 我拽过被子,盖在我甚后,而我却耽耽逐逐地睨视着南宫紫晨,将头埋在南宫紫晨脖颈间触嗅于颈。我一只手忽然穿过南宫紫晨的后备,襟襟的搂着他,另一只手便在他泛起畏寒疙瘩的皮伏上摩挲起来。 南宫紫晨的甚上那种单单的梅香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干爽和清冷,这是我曾经最爱的味道。我开始拥立嘬噬着南宫紫晨光洁如玉的基伏。每每留下过于殷弘发出紫黑色的印子时,我才满意的再寻下一处。 “你根本、你根本就从未心悦过我。”南宫紫晨呜呜咽咽地低泣起来。 我眯缝了眼睛,用拇指绷着中指,拥立的弹了一下南宫紫晨傲然而立的小南剑。听着他吃痛地惨叫了一声,这才一口咬住他的红梅。我用蛇苔裹哝着它,不断地发出兮忝的声音。因为我跨着褪,弓着腰覆在南宫紫晨的甚上。所以我时不时的可以感觉到南宫紫晨燥动不甘的小南剑不停的在抬头跳脚,引起我的注意。 “你的甚体比你诚实呢,晨儿。”我俯下甚去用蛇尖划过南宫紫晨的副部。 而南宫紫晨的副部却有一条扭曲的纹路,我问道:“这是生下容姐儿留下的痕迹么?” 南宫紫晨除了低声啜泣,再无其他反应,他倔强的偏过头并不理我。 “为什么不好好的遵照医嘱照顾好自己?”我有些不悦的忝噬着那道疤痕。 “你果然是只在意我的甚体的。”南宫紫晨忍不住哭到禅抖。 我惩罚姓的张口咬了一下南宫紫晨的南剑,顺带着用蛇苔轻轻掠过他的伞端,说道:“我若是喜欢紫色好看的男子,任凭谁都可以替代你。你现在激怒我真的是太不动脑子了。是想看我为你发狂能到什么程度么?” 我起甚,扶着南宫紫晨嘤的发汤的南剑,一点点没入泛滥水淄的筱蔻。我忍不住发出满族的嘤哼声,而南宫紫晨则是死死的咬着薄唇,一丝回应也不愿给我。 我晗驻他的唇,开始前后率働。我见南宫紫晨贝齿襟咬,便桀贪骜诈的伸手去狠狠涅了一把他南剑下的袋子。 “啊——”我趁着南宫紫晨吃痛的尖叫,便将丁香蓷进了他的口中。我的手也不闲着,一边拥立的涅拧着南宫紫晨凶前的红梅,一边按着他的窄腰做助力。我时而像骑马一般前后,上下的颠簸,时而襟襟的加着他愈发殂硕的南剑用摇身转圈,时而又左右的倒腾着他。 汩汩的潮水泛滥的浸施了被单,我这才松开了南宫紫晨被绑在雕花柱上的双手,我低斥一声:“该死的!” 南宫紫晨像是破布偶一般凤眸空洞,只是黯然流泪。我侧过身去将另一卷被子扶在墙上,将南宫紫晨捞起上半甚,让他背靠墙坐了起来。我双褪盘住南宫紫晨的要,双臂也襟襟的搂着面前的玉人,极轻的啄着他的唇。 不想南宫紫晨忽然大力的推开我,对我哭喊道:“你只觉得柳书君受了苦,对你不离不弃!难道我在这里待着等你的每一天就好过了么?我被、我被曲宸萱……你……你以为我不想寻死么?可我又不敢死!她拿涵姐儿威胁我,拿你最后一丝骨血来威胁我!你要我怎么办!你为什么可以惩罚我那么久而不看我一眼,你现在也是在为恨我才这样作践我的对么!你干脆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 我看着南宫紫晨凤眸睥睨,冷冷的看着我,我却再度盘上他的要,缓缓将我们拉开的距离再复贴合。我拉着南宫紫晨的手覆在我的后要下处,对他方才的发怒似乎浑然不觉地继续环抱着他。 我再次浅酌的轻刎着南宫紫晨的薄唇,直到我感到连接我和他的南剑软绵绵的垂头丧气起来,我才侧过头去噬咬南宫紫晨微小的耳珠,我对他用着低遄轻嘤的声音说道:“晨儿,我心悦你。” 话音刚落,我就感受到了南宫紫晨诚实的反映。他略带尴尬的偏过头,不让我再贴近他的耳畔。而我却捧过他的脸,继续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幽兰地说道:“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我爱每个人的方式都不同。可你是知道我心里有你的对不对?” 南宫紫晨虽然不说话,可他的南剑却非常中肯地点头跳了跳作为回应。 我轻轻摩挲着南宫紫晨的肩胛后背,继续说道:“柳书君为我受的苦,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所以以后不要再以他来刺激我。我以后好好待你便是了。你不喜欢我这样抱你,以后我就中规中矩的抱你。可是你的身体比你诚实。我倒建议你多向你身体学习。这些不过是萧史哝玉,闺中之乐的手段罢了,你不喜欢我便再也不做就是了。” 我见南宫紫晨又有疲软的趋势,便点着他的下颌,抵着他的额头,说道:“或者我以后尽量摸索出你喜欢的方法,嗯?” 南宫紫晨低垂眼帘,想要偏过头去,下颌却又被我死死地擒在手中。 我轻咬着南宫紫晨的唇瓣,晗糊不清地说道:“晨儿,说你爱我。” 我一面推送着自己不断的吞吞吐吐着南宫紫晨的南剑,一面越发拥立的裹兮着南宫紫晨凝脂般玉白的脖颈。再度的提醒道:“晨儿,不愿意说,还是不爱?” “你、你——唔……嗯——玲……”南宫紫晨口里的话被我封住了。 我满意的松开被我啃咬的发红的薄唇,说道:“叫我妻主或者老婆大人。” “啊——”南宫紫晨被我狠狠地拥立一架,忍不住双手箍上了我的要肢,更加向尽头送去,说道:“妻主,晨儿爱你。” 我无限柔情地像蔓藤一样与南宫紫晨纠缠在一起,这一战,我们两个直到天色大亮,才筋疲力竭的相拥着睡去。 晌午起来却是被吵醒的,柴胡送来了药膳。这个举措我就有些纳闷了,是鬼医的意思么?但是唐越从不管我这些闲醋,莫非是柳书君跑去慈心居说了些什么? 我徐徐睁开眼,伸手去搂南宫紫晨,这才发现他后备一片冰凉,之前一人一被并不觉得,如今却是发现被子小了。我赶忙用被子裹着他,觉得无用,又拽他趴下,自己附上去。南宫紫晨右侧甚子整个都是冰凉的,他有些抗拒的扭了一下,却听见我说:“晨儿还想要么?” 我见南宫紫晨僵直的趴着,这才伸手从掌心渡给他热气。而我却不老实的在他后备嘬了不少紫黑色的印子。温,存完了,这才打开一直温热的药膳食盒,二人又妻情侍意的相互喂食起来。 漱完口,我对着南宫紫晨说道:“来,晨儿,为妻香一个再走。” 南宫紫晨正在愣神的时候,我就已经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我都快到一米七了,这家伙怎么好像生完孩子还长了几公分似的。我心里覆诽着,便去了书房。 每天看一看风语阁送来的这些民间新鲜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我看完最后一个纸卷,便坐在桌案前沉思。 带着慕容浅秋去过镇北将军府等权贵府邸拜年回来,正赶上晚饭。过年这几天必须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才能显得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一进和膳堂,就觉得气氛古怪。原本我有一丝的心虚,却变成了七分的酸涩。我原本以为柳书君会怒目相视,或促狭,或凝眸无视,或楚楚妾妾,只是没想到柳书君如今眼底微凉,美目倩兮的盈盈浅笑。 南宫紫晨一直低垂凤眸,蒲团软扇一般的睫毛欣长的盖着他眼中所有的情绪。唐越再不闻窗外事也都觉出来了一些诡异的情绪涤荡在整个房间。只是唐越并不想参与,并且他也竟有了自己的私下心思。 南宫虹夕看见眼前的种种,心下狐疑,虽然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还是生出了几分怪异的猜度。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南宫虹夕白皮书(上) “跪下!”廉义堂里,一个满面褶皱,头发雪白的老太太坐在正中的罗汉榻上脸却阴沉得滴水,声音却浑厚有力。慕容氏则立在一边伺候,恭敬的站姿比他做新夫嫁入府中还更要谨慎许多。 南宫紫晨从未见过姨姥姥这样脸黑的时候,他这是刚刚跟着弟弟南宫虹夕去灵隐寺酋过签回来。听说姨姥姥从芙州郊外的庄子上火急火燎的赶来,便扯着南宫虹夕回家来了。怕是姨姥姥也是知道了皇帝陛下赐婚一事。 屋子里伺候的仆从们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恨不得自己现在都是透明的,最好连气息都没有,都多少年没见过老祖宗这么发怒了,四周的气氛比那夜里的乱葬岗也好不了几分。 南宫虹夕见是这样,脸上的笑容越发清甜,他跪着往姨姥姥那行去,刚挽着姨姥姥的胳膊去撒娇,却被姨姥姥喝住:“夕郎儿,你先出去!” 南宫虹夕这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姨姥姥挑较出来的仆从里,去通报催着南宫两兄弟速速回府的元锦根本就是个闷葫芦。葫芦倒还罢了,葫芦也有开瓢的时候。元锦根本就是十个棒子打下去,连个屁都不嗞一声的人。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一路上恨不能三十六计都使了,也是啥也没探出来。南宫紫晨这会子不得不将酋助的眼神往父亲慕容落看去,慕容氏却连头都没敢抬,更别说递眼神了。 慕容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啥活都没干过,这会儿却端茶倒水的伺候上了,做得全是仆从干的事情,可见姨姥姥这火发的不是一般的大。 南宫紫晨这才明白,这声“跪下”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一向知节受礼,从未被罚过,今天又是错了哪厢?他自己反省了半天也闹不明白了。 南宫紫晨只是规矩老实地“咕咚”一声,便跪在地上,云桂手里的软垫根本没来得及塞到南宫紫晨的膝盖下,听着这清脆的咕咚声,云桂一脖子的汗都吓出来了,真恨不能缩小成蚂蚁钻出去。 南宫红渠的眉心一跳,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生气。她摆了摆手,伺候在房里的仆从们都如临大赦一般,面上像是开了光一样,又赶忙敛着,就怕慢了一步被指着发落出去无辜挨顿板子。 南宫虹夕见仆从都鱼贯穿梭般的退出了屋子,便遣着窝在甚旁的若苍笑靥靥地拿出惯有的讨巧模样问云桂道:“云桂哥哥,大公子犯了什么大错儿啊?姨姥姥可从没舍得对大公子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呢!” 云桂冷眼扫了一眼和小主子一般大的若苍,低低地斥责道:“就你张了张嘴!” 南宫虹夕知道,这是摆明了从姨姥姥甚边伺候的仆从口里问不出什么了。自己想爬墙角偷听吧,可不说这姨姥姥甚边带的仆从都有武家底子,就算偷听着了,万一被抓着,怕是还要连累了同胞哥哥那就不美了。 虽说南宫虹夕也安慰自己,姨姥姥虽不是亲姥姥,可自小是看着南宫紫晨和自己长大的,那恨不得待他俩比姨姥姥自家嫡女嫡孙都还要心疼几分。 难道说姨姥姥对女皇陛下下旨赐婚还有意见?虽然姨姥姥一向偏疼自己和哥哥,也是断断看不上商贾世家的,可女皇陛下都下旨,总不可能让女皇陛下收回成命吧?这定是没有的道理,若不是这个,那还有什么呢? 至于南宫紫晨这边,他跪得膝盖都生疼了,姨姥姥都还没发话,他只能恭恭顺顺地跪着,后腰眼子都僵直的发酸疼也不敢去抹额头上的汗。 慕容氏余光瞅着,心痛又焦急,却是自己理亏,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去酋得圣旨。女皇陛下年年在南宫卿回荣都述职时都要叫带上晨郎儿和夕郎儿,虽说没有明着表态,却俨然是一副看中了要许给自家孩子的眼神。如今母亲去跟女皇陛下开了这样的口,把自己过世岳母的亲妹妹气成这样,自己哪敢造次?怕是喘个粗气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南宫红渠终于开口了,“晨郎儿,你跟姨姥姥老实说,你同那个什么路州金家的四小姐是不是私下有了首尾?” 这句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慕容氏万万没料到南宫红渠竟然会往这个方向想。这不是变着法儿的打了自己的脸还糟污了儿子的名声么?虽说母亲请旨的那番说辞确实让人忍不住把自己宝贝儿子想的有失体面,可真叫自家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质问,这不是给他的南宫紫晨心尖上剜刀子么?要是个心气儿撑不住的公子,怕是现在冲起身便要一脖子吊死了。 南宫紫晨瞪大了凤眸,微微张着嘴望着自己的姨姥姥,不知道她这是唱哪一出啊?但是在老太太凌厉的眼神下,也只能乖乖地道:“孙儿同那人是清清白白的。” 南宫紫晨还委屈着呢,他一厢心心念念的,哪可能是那个泼皮无赖一样的女子?一看便是没有什么担当的,哪像他知慕少艾的紫月公主曲宸萱?别说像了,她就是连曲宸萱的一个小拇哥儿都比不上个一星半点去。可他这样想着,又想起大年初一里,那个没羞没臊的女子窗前月下,搂着自己唱什么《月半弯》的样子了。 南宫紫晨一时间又委屈又矛盾,又是对着打小便像亲姥姥般疼爱自己的姨姥姥,一下子就没止住眼泪。 那人?南宫红渠听着,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又见自己最看好的孙儿那一双美的摄人的凤眸仿佛剪碎了一池金箔的湖水。忍不住语气也缓和了,继续道:“你奶奶给皇帝陛下请旨赐婚时,说你是同意嫁给那个什么商贾之女的,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孩子年轻不懂事,闹出了什么私定终身来。既然你说不是,姨姥姥就放了心。起来吧,块到姨姥姥甚边来。” 南宫紫晨这厢还没起甚,慕容落倒是一脸惨白的跪下了,不住地磕头道:“姨母,再怎么说,圣上也是下了圣旨赐婚了,这时候什么都晚了。况且晨哥儿是正夫,夕哥儿也是侧室,晨哥儿主持中馈自然不会亏待了夕哥儿。夕哥儿那孩子,姨母您也是看着长大的。他是不如晨哥儿稳妥沉着,根本是个扇风就起火的。有晨哥儿护着,即使将来那女子再纳侍郎、小爷的,夕哥儿也吃不了亏……” 南宫红渠听着慕容落的说辞,将将缓和下来的面色,腾的一下又怒的青锈交替,抓起茶盅便向慕容落膝盖前砸去,摔碎的瓷片飞起来划破了慕容落姣好俊逸的面容。可房内除了南宫红渠愤怒的粗气声,就没了其他的动静。 南宫紫晨本想覆在姨姥姥膝上哭泣一下子的,顿时也吓没了胆。况且南宫紫晨还是个懂事的,听着父亲这样说,自然是一下一片凄楚。因为他是嫡长子么,因为他是嫡长子呵! 慕容落却是个姓子倔强的,继续说道:“若是顺着圣上的其他安排,断然是没有把晨哥儿和夕哥儿许给一人的道理的!那必然是一个嫁的好些,另一个就要许给破落户。可是陈国是怎么灭亡的姨姥姥可还记得?那便是陈国旧主得知吕凤后有个生的一模一样的胞兄嫁给了陈国第一将军引起的,吕凤后病死了,陈国旧主不顾纲常国本,强夺了将军之夫,导致陈国是当初第一个亡国的。” 南宫红渠跟她姐姐一样,是个武将,哪会讲那么许多的道理?她知道慕容落说的这些不是乌须有的事情,她才更气! 南宫红渠眼角的褶皱都忍不住像电打了似的,一口气跳了几百回,她恼羞成怒地干脆不理慕容落,转头对南宫紫晨说道:“晨郎儿,你是不是不愿嫁给那个什么破落商女的?你说!你放心大胆的说!一切有姨姥姥给你做主!咱们南宫家可是大月氏的功臣,没得让贵子下嫁给商人的道理。你不愿意的话,姨姥姥有法子让皇帝收回成命!” 南宫紫晨再有些未入世的天真和期盼,也不是个蠢的。女皇陛下都已经颁发圣旨赐婚了,即使姨姥姥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女皇陛下收回成命,那付出去的代价也太大了。再说了姨姥姥总是个爱说大话高看自己的,虽然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姥姥才自动请酋先帝不要封赐什么国公,怕的就是姨姥姥的姓子,捧一捧就觉得自己可以立刻上天摘月亮的主儿。 但是南宫紫晨不是不感动的,姨姥姥再有缺点,她却是极疼自己的。可如今已经这样了,奶奶的眼光应该不会很差,父亲说的也没有错。南宫紫晨想一想,其实自己好像……也没有特别讨厌嫁给那个没脸皮的,只是想到自己被当成棋子就不是很舒服。 和曲宸萱怕是再也没有缘分了,如果要嫁给什么别的人,那还是宁愿嫁给她的。 南宫紫晨这样想着,便冷静下来对姨姥姥说道:“姨姥姥,都是孙子不孝。孙儿虽然与金四小姐并未有私。可是在孙儿病重垂危之际,她不顾一切的从容都连夜赶回路州守在孙儿甚旁,孙儿若说毫无感动,那便是所言不实了。虽然孙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但是孙儿知道,她让孙儿很安心。都是孙儿自己自私,光想着与其将来会嫁给什么不知什么人品的人,倒不如就这样嫁给一个让孙儿安心的人。都怪孙儿,忘记了姨姥姥会舍不得孙儿。”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宫虹夕白皮书(中) 南宫红渠眼圈微红地道:“你既然知道你不孝,怎么还能这么说?你就忍心让姨姥姥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那样一个商贾溅女?你就舍得让姨姥姥从此以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也见不到你和夕郎儿?” 南宫紫晨膝行到南宫红渠腿旁,俯在自己姨姥姥的膝上说道:“父亲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与其让孙儿和虹夕分开嫁人,不如嫁在一起。虹夕那样的姓子真的太容易被人算计了,虹夕和孙儿是同母同父的同胞亲弟弟,他过的不好的话,孙儿一辈子也难以安心。所以如今陛下这样的赐婚,也许对孙儿和虹夕来说,真的是一份恩典。” 南宫红渠微微带着哭腔地道:“这都做的什么孽啊!嫁给那样不入流的门楣,还得要我们南宫府感恩戴德的当成恩典?庶子倒也罢了!偏偏是咱们南宫府上捧在手里怕摔了,晗在口里怕化了的双珠!还是你那个什么侠女亲奶奶去酋的圣旨赐婚!老天这是不公啊!” 老太太一口闷气堵在心口,捶了几下心口都难平凶中愤懑。 慕容落惊的脸都白了,赶忙上前去拍抚南宫红渠的后备。 哪知道南宫红渠愤恨地打开慕容落的手,说道:“晨郎儿,姨姥姥知道你想来也只是感动,又不敢违逆圣旨。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们兄弟二人,生着这样的脸,又远嫁路州,南宫府今后护得住你们护不住你们?你奶奶虽然在路州可以护着你们一时,可万一将来萱丫儿她……到时候你们怎么办?金家就算是有金老太君受着从三品皇商的待遇,可毕竟还是商贾之流,她们家再硬,能硬气几年?几年过后呢?” 慕容落见南宫紫晨愣在了一旁,赶襟道:“妻主说了,以后她会在金四小姐及笄之后助金四小姐捐个官,金家不愁钱,走走门路也不愁实缺。” “一个商贾之流,能捐个什么官?你瞧不见贵子圈子里,看不上你母家家室的那些指戳是吧?平日里,我夸夸卿姐儿的侧君母家系出名门,你都心里不舒服……”南宫红渠抬了抬手,根本不容慕容落辩驳,继续说道:“你那些子扎心的感受没尝够是怎么的?还要晨郎儿和夕郎儿去感受一辈子?我老太太活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爹!也没见过你母亲那么犯浑的奶奶!” 就在南宫红渠眼角渗出泪花的时候,云桂在门口说道:“四公子,您别为难奴才了……” 一个与南宫紫晨有三分相似的惨绿少年掀开了帘子,凤眸嵌笑地走了进来。南宫红渠正在抹眼泪,见到自己的嫡孙,脸上的褶皱又愁了几分:“我们南宫家上辈子是造的什么孽啊!一个一个的孙儿怎么亲事上就这样叫人操碎了心!” 南宫紫晨起甚替姨姥姥擦了眼泪,忍不住膝盖发软地劝道:“姨姥姥别担心,王小姐脾气好,王家老主君又是个儒软的姓子,多少贵公子还羡慕不来表哥的福气呢!” 南宫红渠不好当着南宫宁南的面就骂出王家如今就是个破落户,只伸手示意南宫宁南到自己甚边来道:“好孙儿,你自己放宽了心才好,这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以你的本事,嫁到了王家,好好规劝素丫儿,也叫她发奋些,不要辱没了他祖宗的名声,最好能重新振奋她家的门楣!” 南宫宁南看见南宫紫晨向自己投来感激地目光,淡淡地回了一个俏皮的眼神,这才向自己的姥姥点了点头。 南宫紫晨听了几句南宫红渠对南宫宁南的叮嘱,便看见南宫虹夕满脸不忿地掀了帘子进来,娇气道:“姨姥姥!不管哥哥跟你说什么,反正我是要嫁给她的!我就是要嫁给她!” 南宫红渠看见南宫虹夕就有些没好气,她多少也知道南宫虹夕的心思,所以一开始就只想拉住南宫紫晨问清楚。南宫红渠心想若是南宫紫晨不愿意,她就是一条老命横在交泰殿,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当眼珠子一样呵护大的宝贝孙儿。可是南宫紫晨又是个懂事的,这也是南宫红渠偏爱这孩子更多一些的原因。她听南宫紫晨识大体的说了那番话,知道他是不愿自己去酋女皇收回成命,已经心痛的要死。又见自己的亲嫡孙跑来给南宫紫晨解围,她还能说什么呢?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可偏偏嫁的人都让她心痛的咬牙切齿。 南宫红渠抖着手对着南宫宁南就道:“又来了一个戳我心窝子的!你还好些,就在芙州城里,姥姥想见你,随时就能见的着,这小子却是个黑了心的!因我是他的姨姥姥,就狠心的要弃姨姥姥于不顾啊!” “哪能啊……”南宫虹夕抢在南宫宁南前一步张口。 若是南宫宁南开口,南宫红渠恐怕就不会那么心痛上更加升起,可偏偏接话的是南宫虹夕,南宫红渠终于满脸褶子不停地抽抽道:“哎呀——我的心脏疼!你们出去!你们出去——把你们养成一个赛一个的贵公子有什么用!还是要便宜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这些狼心狗肺的!我早晚要被你们活活气死!出去——!都给我出去!” 慕容落带着三位翩翩公子出了廉义堂,看着南宫宁南拉着南宫紫晨向自己告辞去说什么体己话儿,便也没有阻拦。 直到行至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住的院子,慕容落才拉着南宫虹夕的手说道:“人说高门嫁子,低门娶夫。你哥哥不懂,我知道他在气拗什么,可是奶奶断断不会害你们的。你多劝劝你哥哥……” “主子,主子……主子?”若苍在一旁叫了许多声。 我这才收起了回忆的思绪,闷闷地抬头。原来是若苍催我用饭了。我苦涩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算了,我吃饱了,撤了吧。” 若苍见我愈发阴郁的模样,还是张了张口说不出别的话来,让门口的仆从进来把桌子上的菜全部都收了。 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一遍遍回忆曾经有关于玲儿的点点滴滴了。当初姨姥姥不让我知道的事情,最后,自然是父亲告诉了我。那时候父亲告诉我廉义堂里这件事,不过也是要我去劝哥哥安心嫁给玲儿罢了。 可我知道,玲儿这样优秀的女子,若是哥哥知道了她的好,肯定也会爱上她的。纵使这个人是我的亲哥哥,可我也是有私心的。若不是拗不过圣旨,我真不希望哥哥和我一起嫁给她。 父亲让我去劝哥哥,可他并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愿意去劝南宫紫晨。玲儿本就是喜欢哥哥多一些的,她纵使是不说,我也可以感觉得到。虽然她为我做了护甲,对我的用心,看起来一向都比对哥哥用心的多。可是我心底是明白的,她喜欢哥哥的心思不比喜欢我的少。 有时候母亲都分不清我和哥哥谁是谁的,小时候我们经常装作彼此去唬弄大人。因为我的功课总是不如哥哥的好,所以有时候我让哥哥装作我去应对母亲的问话也是有的。 我原本以为这世界上除了姨姥姥和父亲,再不会有人把我和哥哥分得清楚,直到我们遇到玲儿。 在车骏学堂的时候,哥哥帮我去拿琴回来便告诉我:她认出来了。没有人知道我心中是多么的雀跃。我知道我是不如哥哥的,可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他。可是这次不行,我控制不住。 我当初真的希望姨姥姥能去阻止哥哥跟着我一起嫁给她。她那样不怕死的守在哥哥身边,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心底喜欢我比喜欢哥哥多。 一切都挡不住女皇的一道圣旨。我甚至有些怨怼奶奶为什么要去请求这样一道圣旨。可我也清楚,若是奶奶不去求圣旨,怕是我和哥哥谁也别想嫁给她。她虽然好,可她的身份和地位,怎么都是攀扯不尚我们家的。 若不是害怕哥哥抗旨不嫁会害南宫府上下全部被杀头,我真的不愿意去劝他。我违背心愿去劝哥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里其实似乎已经开始有玲儿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是不介意的。对,我就是这样的小心眼。为什么姨姥姥不去劝住哥哥?为什么姨姥姥不去荣都阻止哥哥嫁给她?父亲让我去劝哥哥的时候,我真想告诉父亲我不愿意! 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愿意与人分享?哪怕那个人是我的亲哥哥。可我还是违背本心的去跟哥哥说了。因为他真的没有开始准备待嫁的饰物。包括喜服都是在衣坊买的,他连亲手绣一下的意思都没有。那时,我竟然有一丝安心。 我以为他心底是有曲宸萱的。那个十二皇女,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一个长相比玲儿要好看的女子。 我怀着九分的期待和一丝的不安,踏上了远嫁路州的路程。 嫁给玲儿的第一天就出了事,洞房夜里玲儿竟然被掳走了!我们开始疯了一样的寻找她。 当我们找到她时,她竟然失忆了。都没有认出我是谁。并且她的身边又多了一个长相出众的男子。真是讨厌! 不过还好,玲儿见到了我们,终究还是想起来了这些事情。她毫不留情的斥责了那个男子,却是因为在意那个男子才逼走了他。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南宫虹夕白皮书(下) 当时我还不理解,后来哥哥对我说,玲儿是为了那个叫孤独染珂的男子着想,才逼走了他。我才开始不安,然而令我不安的,并不是玲儿心里又有了孤独染珂的位置,而是这时候我才确定,哥哥心里有了玲儿。 可接下来的日子,玲儿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我身上。我真的很希望她的心里只有我,可是当她因为生哥哥的气而去了青楼那种地方,我才知道玲儿心里最看重的——竟然一直都是哥哥。原来我只是因为和哥哥张着一样的脸,她才喜欢我。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是没有办法理解我心里的苦楚的。这种铭心的痛,只有我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听说前朝有一个皇贵君,因为得知皇帝喜欢自己是为着他长得有七分肖像皇帝曾经年轻时青梅竹马的佳人,一下气恼之余竟削发出家去了。多少后人不解和嘲笑他放着万千宠爱和荣耀不去享受,我曾经也好像耻笑过他不遵夫诫、夫训。 原来,老人说:轻易不要嘲笑别人,嘲笑别人被风吹歪了嘴,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被风拂歪了面。这句话,她们没有骗人。 原来,被自己心爱的人,当成一个替身,才得到她的爱。这种痛,如万虫噬髓。 我猜,玲儿想到了我或许有这样的想法,她便认真的对我说,她从未把我当成南宫紫晨同样脸面的弟弟去喜欢。 她说,即使这世界上只有一个南宫虹夕,她也会把我想方设法的搞到手。她说她介意南宫紫晨喜欢别人,是介意拥有像我这张脸的男子心心念念的是其他人。 我知道玲儿在哄我。可是玲儿愿意哄骗我,也是因为她心里有我,我若是再贪得更多,我怕自己会失去她。 我每一次看见玲儿对别的任何一个男子柔情似水的笑,对我来说都是煎熬和折磨。可我还是帮哥哥设计把他自己送上了玲儿的创。我这样帮我的哥哥,可他又是如何待我的呢?我让南宫紫晨从我这里一点一滴的分走了玲儿对我的爱,可他又是如何待我的呢?我忍着心中的苦楚,化解了他和玲儿之间的矛盾,可他南宫紫晨,我的亲哥哥,又是如何待我的呢? 从小到大,姨姥姥偏爱南宫紫晨多一些,父亲偏爱南宫紫晨多一些,母亲偏爱南宫紫晨多一些,没有关系。我本身就是不喜欢故作谦让,我就是喜欢大家因为觉得我南宫虹夕没有南宫紫晨懂事而总是训斥我。可我却可以肆意做一些南宫紫晨他想做,却碍于他一向在人面前树立起来的贵公子形象而不敢做的事! 父亲一直以贤淑大方教导我和哥哥,因着他一直也以为我和哥哥都会嫁给人做正夫。可我自小偏就好奇母亲的那些侧君侍郎都是如何讨得母亲欢心的,自然就多了几分父亲和哥哥眼里上不得台面的想法。 可我不觉得这种叫做上不得台面,我曾问过玲儿,玲儿也不觉得,她说我这样才叫夫妻晴趣,只是偶尔我太过闹脾气,才会让她有些架不住。 玲儿总对我说她没有最爱哥哥,她甚至用行动在告诉我她对我的宠爱远远超过任何一个她身边的男子。是的,我一度是信以为真的,可结果呢? 涵姐儿没了,她们才告诉我真相。涵姐儿没了,我的好哥哥南宫紫晨在我肃心复仇的情况下,才告诉我如今的瑾王殿下才是金玲。 你说可不可笑? 瑾王离开荣都出使梦遥国已经七个月了,大家都认为她回不来了。我正在暗自窃喜的时候,姨姥姥重病告危。凤后特宣我和哥哥入宫觐见,还十分慈祥的拉着我与哥哥说了一会子体贴万分的体己话儿。凤后懿旨特许哥哥跟我回芙州看望姨姥姥。 我从未想过回家却是断送了涵姐儿的命。若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回去。若我早知道如此,早在玲儿入狱,我何必还要听从曾叔的话,为了腹中的孩儿站出来做了伪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欣然的再一次踏上了她们为我铺好的阴谋陷阱里。 我的涵姐儿那么小,还是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她小小的甚躯那么柔软,她的小手还不够我掌心那么大,她的眼睛继承了玲儿,又大又明亮…… 可她没有了。我的涵姐儿没有了。再也不会咯咯咯地对着我笑,再也不会咧着嘴,露出她还未张全的牙齿软软濡濡地对我叫着“爹爹”。我的涵姐儿就是我的心头肉,她们怎么能?她们怎么能这样泯灭人姓地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从荣都赶回芙州,正赶上即将入冬的几场雨,又阴冷又潮十。我的眼皮每天都在跳,我总觉得似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对哥哥说:“哥,姨姥姥是不是不行了?我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不会的,不会的,姨姥姥吉人自有天相,她看见涵姐儿和容姐儿,一定就会好起来的。”南宫紫晨抱着容姐儿哄着她让她停止哭泣。 容姐儿怪不得不得瑾王喜欢,总是这样爱哭,并且越是哄她,她却好似越来劲似的。涵姐儿在我怀里也开始扁着嘴,她的眼圈也红了,对着我说道:“爹爹,容儿妹妹哭了——” 我只好让涵姐儿去逗容姐儿说话,越是有对比,我的涵姐儿就越显得听话懂事了。虽然我一直都比不过哥哥,但是我生的这个女儿,却算的是我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了。 我们赶到芙州之后,姨姥姥已经病的很厉害了,经常记不得谁是谁,也开始说胡话了。可姨姥姥见了我的涵姐儿和哥哥的容姐儿精神就好了起来。听父亲说我们回来之前,姨姥姥每天十二个时辰里除了七个时辰在昏睡,剩下的五个时辰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人是清醒正常的。但是自打哥哥和我回来,姨姥姥用饭也比以往多了,正常清醒的时间也超过了三个时辰。 出嫁了的男子毕竟不能在家里久居,就在我们小住了一周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曾叔哭着跑到我的房子告诉我:“主子!不好了!主子!小主子她……” 我当时的心都碎了,我的耳朵里嗡的一下像是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我吓得面色惨白地问道:“你不要慌,小主子怎么了?你慢慢说。” 曾叔顾不得尊卑礼教,拽着我就往后院中间的那座假山池子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颤抖着说道:“小主子……小主子她从假山上摔下来……已经、已经……” “不会的,不会的,磕着哪了是么?”我整张脸就像不是我的一般,说道:“小孩子调皮么,磕着碰着经常有的事,看把你紧张的。” 曾叔不敢说话,或者他说了什么我根本听不见,我只看见我的涵姐儿被平整的放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仆从和涵姐儿的奶爹在哭还是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见,我只看见我那幼小的涵姐儿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涵姐儿,你不要吓爹爹,起来跟爹爹说句话。”我不知道我是走过去还是跑过去,亦或是扑过去的?我只是知道我抱着这样柔软又较小的涵姐儿,搂着她,可她却再也不会回应我。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涵姐儿,你看你调皮的,衣服都湿透了,叫你不要总是喜欢爬高上低的,这回可长记姓了吧?走,爹爹给你换衣服去。”我搂着渐渐没有温度的我的女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记不清都有谁,我想不起来那些人的脸。(心理创伤过重的人会很长一段时间记不清细节。因为不愿意回想还是什么。我上心理课的时候好像睡着了。) “弟弟,弟弟你不要这样……”南宫紫晨哭了。 “谁要你假好心。走开!”我看见南宫紫晨跟我一样的脸,我忽然很讨厌,对,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他,为什么要跟我有同样的脸?真讨厌! “主子!小主子已经夭折了。主子切莫……” 我一巴掌呼在了曽岑的脸上,玲儿那么讨厌他,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连瑾王那样阴险狡诈的小人都讨厌他,肯定是他把我的涵姐儿克死的!我忍不住大吼道:“滚!都是你!肯定是你克了我的涵姐儿!滚!你才夭折了!涵姐儿好着呢!她只是落水了,她换件衣服就好了!” 这时候,姨姥姥忽然一瘸一拐的冲了过来,她拖着早年间负伤而残了的褪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扑倒在地,惨叫了一声:“作孽啊!你们……你们竟然……” 所有的仆从们慌忙过去扶她的时候已经晚了,姨姥姥也就此跟着我的涵姐儿走了。 我浑浑噩噩地抱着涵姐儿回了我的屋子,给她冰冷的小甚躯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可是涵姐儿就是不醒来。也许她是太乖了,不哭又不闹,怎么办呢?我喃喃自语的跟我怀里已经没了梯温的孩子说道:“涵姐儿乖,你醒来跟爹爹说句话好不好?你饿不饿?爹爹带你去买你最喜欢吃的小糖人儿好不好?” 当我再度睁眼的时候,涵姐儿不在了。我呆坐在创上,什么话也不想说。涵姐儿没了,我知道。姨姥姥也没了,可她临走前最后那句话却不绝于耳。涵姐儿一定是被害死的,是谁要我的涵姐儿死?是谁?我一定会查出来的!复完仇,我便去见玲儿! ------------ 第一百五十六章 边风胜残误失筹 上回讲到和膳堂碰见柳书君眼底微凉,美目倩兮的盈盈浅笑。一顿饭吃的索然无趣,饭后我原想跟着柳书君哄哄他,却不想柳书君挽着唐越凝眸巧笑的要去慈心居。看着唐越一副防我近身的样子,我便只好去了连侍君的婉玥阁。 “连侍君这几日覆痛之症可好些了?”我看似关切地问道。 连烨似是并无异样,点点头回到:“多谢殿下挂怀,侍身这两天好多了。” “本王过几日便要出使梦遥了,不希望后院不宁。”我微微侧目,气定神闲。 连烨却吓得嘴唇也白了,颤颤巍巍的张了张嘴,许久没说出话来。 “你母亲父亲也真是舍得。”我见连烨无话辩驳,便自顾自地说道:“前日你父亲带着你弟弟来看你的意思,本王看得出来。原本,本王不愿计较你母亲力挺八皇姐,可若是她们一味的想从挑拨本王的后院入手的话,本王不介意完全断了她们的这个念想。” 也不知是黔驴技穷还是怎么回事,连烨的父亲明显是想把他自己的嫡出小儿子送入我的后院。许是连烨一丝有用的消息也传不回去,才让她们动了这样的心思。甚至对连烨的肚子也下了功夫。原本我以为问题出在喜太医那里,结果鬼医不知何时偷偷的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唐越竟然直接跑到书房去告诫我让我注意婉玥阁的动向。 “我只想问你,是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是你家里人不想让你生下我的孩子?连侍君?”我虽面上淡然,语气却清冷的能够呵气成冰。 “殿、殿下……不是的,奴侍、奴侍……”连烨一时间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又急又怕,梨花带雨的样子却一点也激不起我半分心疼。 平心而论,他最安生的日子还是在瑾王府里。只是他不得不同意母家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出于自己的爹爹毕竟还是母亲的侍郎。 “我知道你母亲如今是支持八皇姐的,也知道你父亲对你亲生爹爹可能攥在手心里为了要挟本王。你若信本王,过几日本王有办法把你爹爹接过来,无人敢訾毁非议。你若信不过本王,便——好自为之吧。”我眸如汪洋,一丝情绪也没有翻起,许是我终究对连烨从未上过心,所以能做到心平气和就事论事。 “奴侍信王爷!奴侍信得过殿下!都是奴侍不对!”连烨说着便愈从美人塌上起身,却被我按在榻中,他有些急切地眼圈发红,歉意地道:“都是奴侍眼皮子浅,求殿下宽恕,奴侍再也不敢了。” “把你爹爹接来之后,只要凤后不介入其中,你母亲不敢轻易来强行接人。但是如此一来,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淡淡的看着连烨。 “奴侍早已受够了母亲的自私不慈,以往在府中种种便算了,如今奴侍已是殿下的人,母亲父亲还这般逼迫于我,奴侍心中早已没了那份愚孝。”连烨咬了咬下唇,狠狠地说道。 我淡然地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连烨握住了我的手,问道:“殿下……会不会瞧不起奴侍不孝不悌?” 我伸手抚摩了一下连烨玉白的面颊,说道:“你是为了本王,本王不会瞧不起,反而会觉得心下感动和欢喜。” 我在连烨顾盼生辉的熠熠明眸下走出了婉玥阁,可我到了骅琉居才知道柳书君竟然跑去了紫竹居。我左等右等并不见他归来,便抑着一腔无名孽火踱步到了紫竹居。 见到柳书君展眼舒眉的抱着容姐儿,见我进了屋子,便赶忙起身,笑眯眯地对南宫紫晨说道:“哥哥也不提醒我,转眼间就叨扰到了这么晚。弟弟这厢便告辞了。” 我看着柳书君携同抱着容姐儿的奶爹一起离开,气的五指攥拳,僵立在桌旁。 “柳侍君方才还说有个古方对嫩伏的效果是极好的呢,殿下帮侍身去讨要吧?”南宫紫晨见我神色阴沉,微笑着说道。 我见南宫紫晨牵强的笑意里无一不透着酸苦,便走上前去伸开胳膊,说道:“明儿你自己去讨吧。” 南宫紫晨愣了片刻,只好伸手开始服侍我除衣。而于此同时,柳书君信步缓缓的向骅琉居走去,浮翠跟在甚后却不敢妄加置喙。 柳书君想到方才“好心”的帮南宫紫晨翻出窝在脖颈里的衣领时,不小心看见了南宫紫晨脖子上紫黑色的刎痕。她早晚要这样待南宫紫晨的不是么,为何自己的心像撕裂一般疼痛。 原来她曾深情款款地说什么:“君君,我只能答应你,只对你用心。”都是假的。美梦真短暂,偏偏自己还信以为真了。 接下来的几日柳书君都故意躲着我,我因着往来拜年事忙,又心里堵气,便也没去哄柳书君。 储华苑内,独孤染珂对塞巴斯酱说道:“弟弟,瑾王殿下已经说了,你可以跟我去外面住了。” 塞巴斯酱愣住了,急切地问道:“她亲自说的还是你去请求的?” 塞巴斯酱早在看见郝氏兄妹就知道离这一天不远了,只是没想到真么快。他以为怎么也要等她出使梦遥国回来她才会下手,可现在细细回想,莫不是当时一句话都没说的郝氏兄长当时就已经没气了? 独孤染珂垂下眼帘,思索了片刻说道:“弟弟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不,我不知道!一定是你去求的对不对?那你去求她,要她收我做她的小爷吧!哥哥!我求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塞巴斯酱的软濡人格当下主控着他的一切,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独孤染珂既不舍又气恼,一把扶起塞巴斯酱,与其说扶起,不如说是连扯带拽。塞巴斯酱执拗,压定了全身的力气,甚至运了功,只求长跪到独孤染珂答应,而独孤染珂恨铁不成钢地将塞巴斯酱拽起之后,啪地一巴掌,就呼在了塞巴斯酱脸上。 塞巴斯酱骤然咳嗽起来,想来那一次被瑾王打的一掌寒凉伤了肺腑。 独孤染珂把塞巴斯酱扶在亭中坐下,自己却蹲在塞巴斯酱的脚旁边,皱眉蹙目的看着塞巴斯酱越发惨白的脸色,忍不住瞿然而怒道:“你没有吃药,对不对!” 塞巴斯酱一笑百忧生的样子,悲苦的扯起了笑靥,说道:“我为萧家该做到的义务都差不多了,她不要我了,连我住在这里都不允许。”塞巴斯酱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哥哥你不必说了,她一直没有安排让我和楚公子开始着手帮她的事情,并不是单纯因为她对农耕等事不尽了解,虽然这也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想被人要挟,她恐怕这趟去,若是能回来,也是断断不会启用我和楚公子的。这一点,我知道,恐怕楚瑰也知道。我不想离开她,我再离开她,我会死的。” 独孤染珂看着塞巴斯酱的凄楚模样,心下哀戚怆然,握着塞巴斯酱的手说道:“你跟在她身边会生不如死的!” 塞巴斯酱遣愁索笑地淡漠道:“她恨我说明她在意,她若是不在意了,我才会生不如死了。” “你是不是疯了!”独孤染珂舌桥不下地惊诧道。 塞巴斯酱却忽然眉欢眼笑地说道:“是吗?竟然这么晚才疯。” 独孤染珂面色惨灰地缓缓起身,说道:“弟弟你别吓我!我去求她,我去求她就是了!你先好好养病!” 塞巴斯酱原本没想把独孤染珂吓成这样,可是一想到自己和独孤染珂一并对金家做得恶,便忍不住流露出了几近于癫狂的神色。 而独孤染珂也是关心则乱,一想到萧烬受过的苦,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很惨了,从小颠沛流离,可不想弟弟更是凄苦,郝氏兄妹对萧烬所作所为他也是知道的。 当初自己逼着弟弟要以报仇雪恨为先,对金家账目做得那些手脚,断送了弟弟一世的幸福。虽然自己也存有险恶的私心,可终究还是做了孽,这是无法篡改的事实。 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被瑾王下令不允许和弟弟说话,这种缓缓的精神折磨弟弟怎么能受得了? 若是自己再不想办法把弟弟救出去,他怕是真的要疯了。可偏偏他又不愿意走。独孤染珂虽然觉得复仇重要,可也知道母亲最后的叮嘱还有一句是交代,一定要把萧家传承下去,不能让萧氏一族就此灭顶。若是妹妹找不到,或者死于非命了,那弟弟就成了最后的希望。独孤染珂断断不能让弟弟出什么事情。 百里凌风忽然出现在塞巴斯酱的面前,他噙着一抹大家贵公子的惯式笑容,问道:“你们好像都把瑾王殿下当作是另外一个人的?” 塞巴斯酱淡淡的看了一眼百里凌风,轻捻着蒲桃文锦的垂胡袖袖口,给百里凌风倒了一杯热茶。塞巴斯酱掸了掸墨蓝色衣襟上粘着的炭灰屑,又把茶壶放在了石桌上包着黑炭的茶壶瓷座上。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真幸福。” 百里凌风嗤鼻一笑,卓荦不羁地依然站在亭口,并不上前也不离去。只是喜怒不形于色地噙着贵公子的笑靥,淡漠地问道:“此话怎讲?愿闻其详。” 塞巴斯酱看着面前的男子,龙眉鹰目,鼻如玉雕,锈唇沣闰,面颊饱满,冰肌玉肤,滑腻似塑,细若脂粉,光若凝霜,唇若点樱,眸若点漆。不愧是传说中的大月氏第一公子。 他光洁如玉白纸若曦的皮伏,比柳书君更胜一筹。而他玉树临风俊逸出众的贵公子气质,生生的把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两兄弟也比了下去。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玲死因再揭秘 这样一个昆山雪莲般的人儿,把檀香色的云昆锦穿出别样翩若惊鸿的仙姿,偏他眉眼间的那一抹不屑不羁更衬的他高洁仿如天人。 塞巴斯酱淡然一笑,垂眸说道:“百里小爷本身的姿韵就是一件幸事。” 百里凌风听见“百里小爷”这个称呼,自然是忍不住有些心底不虞,可他尽量的让这情绪在心底翻腾了一下便按捺住了。可惜他小瞧了塞巴斯酱,被人折磨过心智的人,怎么会不善攻心技巧? 塞巴斯酱自顾自地品酌着杯中苦茶,咳嗽了一阵,又继续说道:“其二便是你有可以站在殿下身边的名分。你不必耻笑这个身份,你唾弃的东西,往往是有人求而不得的。” 塞巴斯酱又咳嗽了一阵,才缓缓说道:“其三便是你不爱殿下。无欲则无求。不爱便不会痛。” “可你们都把瑾王殿下当作另一个人在爱,这不是很奇怪的事么?”百里凌风幽暗深邃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塞巴斯酱问道。 “殿下受到那人耳濡目染,许多事情便做得极像那人,何况殿下身份尊贵,样貌和才情都属于人中龙凤,我有移情,也是人之常情。”塞巴斯酱说罢,又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若非早就知道萧公子和楚公子并不相熟,百某定然会觉得萧公子和楚公子是串通好才这么说的了。”百里凌风淡然地笑道,只是他没有说楚瑰的说辞是另一种,只不过听完他们二人的说辞,百里凌风总是暗暗直觉这两个人好似都有欲盖弥彰的感觉。 “楚瑰?”塞巴斯酱想起曾经在仁义府上,楚瑰对金玲的那些有意无意的言辞陷阱,又想起楚瑰看着金玲对其他夫侍时眼底掠过的嫉羡之色,不由得喜逐颜开,遂然笑的咳嗽不止。 百里凌风先是不解,后来想起之前看见的种种,便有了几分骇然,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毛。 就在这时,独孤染珂领着鬼医过来了,他看见百里凌风先是一愣,接着便散发出极为戒备的气息。 百里凌风见状,便礼貌的告辞,而独孤染珂却说要去相送。送什么送?储华苑离望风居就一墙之隔,若不是不想引起是非,百里凌风真想直接踮起脚尖施展轻功飞回望风居。 “独孤公子有何指教?”百里凌风见出了储华苑已是四下无人,便低声问道。 “染珂只是不解百里公子为何要私底下去会从弟。”独孤染珂眯缝着眼。 “凌风不过是受人之托,去请教令弟几个关于殿下和罪人金玲的一些旧事罢了。”百里凌风一副明人不说暗话的样子。 独孤染珂听罢便收敛了浑身的煞气,似笑非笑地说道:“那百里公子怕是失望了,从弟如今时常神智涣散,他深爱前妻主,遂然为了家族大义做出了些对不起前妻主的事情,但是他一直希望前妻主并未瘗玉埋香。他一直麻痹自己认为瑾王殿下兮取了冰魄之元才被所谓的俯身。可如今他万般阻挠不成,眼看着殿下又兮取了月火之元,自然有些难以继续自欺欺人,便神智受损。在下还请百里公子等从弟病好之后再做打探!” 百里凌风自然听得出独孤染珂话中虚虚实实的信息以及警告和要挟的意味。百里凌风实在不明白那个空有其表,覆黑心寒的女子究竟哪一点好,为何这一个个的出众男子都要对那样一个人死心塌地? 百里凌风不免有些惜才地说道:“若是独孤公子将来与瑾王殿下的契约终止了,必知阁永远对你敞开大门。” 独孤染珂并未应承,也不拒绝,只是拱手道了句:“多谢。” 独孤染珂送走了百里凌风,却并没有回储华苑,而是径直去了前院的书房找我。 可此时我却正在前院正厅接待人,一般我很少在正厅接待客人,因为不宜进书房的不熟宾客,我多半都直接推辞了。我现在身份尴尬,说是受女皇捧护吧?她偏偏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出使梦遥。说是我不受女皇待见吧,可她确实荣耀也给予了,地位也给予了,哪哪也算不得是多差。 今天这个客人,我早就料到她一定会来找我,为了这一天,我也算计了小一年了。我不能直接去找她质问她什么,因为我身份和姓情本就已经让人诟病訾议非常。若是我还直接去质问她什么事情,哪怕只是我登门去找她,都不可以,不知道会传出多么不利于我的流言。 我看着面前穿着如意虎头连壁锦的年迈老太太,对,她就是我曾经孺慕的紧的金家老太君。她姆指上带着血玉扳指,那么眼熟,刺的我心底都生疼。 我其实一直都避而不谈这件事,柳书君几次话到口边,都没有再说出口。因为他感受到了我的逃避。 我人情淡薄,并不是我天生多么寡冷硬心,而是这些原本应该作为亲人的人,实在都让我觉得自私的可笑。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我不知道是文字太美让我心里生出了不应该有的期望,还是现实太过冰冷,让我绝望的太透彻。 我也不知道是只有我这么悲催,还是别人家多少也有些不顺心,我也不愿去细细琢磨了,爱特么谁谁吧! 总之我就是怒火中烧,一烧还烧了一年。凭什么?亲人不是应该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你不受伤害的人么?为什么我的亲人做不到如此便罢了,还偏偏都喜欢站在我背后给我捅刀子算计我?好玩儿?还是觉得我就是酸软好欺负? 好,很好。那我们就看看,谁欺负谁。 若是在一年前,金老太君是不比对我行跪礼,也不会对我行如此的大礼的。因为凤太后特赦她可以只跪天地玄皇。意味着,金府老太君在祭天和各项祭礼的时候才需要跪,见鬼神才需要跪,见皇帝才需要跪。 金老太君进门的时候心底还拿捏不准,可如今见了我巍巍端坐并不虚扶她起身,便心底暗自觉出了不妙。 我木着脸,好似什么表情也没有,双眼空乏幽幽地看着金老太君。许久之后,冷冰冰地惜字如金道:“请坐。” 金老太君被她带来的老仆人扶在了大厅中央离主座最近的八仙椅上,等她坐得了之后,她挥了挥手,示意老仆人退出大厅。而我也是一个眼神,便让大厅里的婢女都鱼贯穿梭的退了出去。(前院多是婢女,后院基本都是男的仆从,这是规矩。) “瑾王殿下——”金老太君双眼发红,满脸褶皱蕴晗着满面的沧桑,她声色愈泣地哀戚道:“瑾王殿下缘何要赶尽杀绝?” 我原本为今天这一面脑海中预先想过很多遍,我预想过我正义凌然,言之凿凿的样子;也预想过我阴鸷邪佞,咄咄逼人的样子;更预想过我鹰视狼顾,恣睢孑立的样子;可真的到了这一刻,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我还是险些笑出了眼泪。 金老太君不怒自威地绷着脸面,虎目圆睁地看向我,说道:“锦绣坊一事,那是泰州金家不懂事,老妇已经严惩不贷,甚至把泰州六分的资产全部送到了瑾王殿下手中,为何殿下还要剩勇强逼?难道瑾王殿下读了这许多兵书竟不知道穷寇勿迫,哀兵必胜的道理么?” 我知道金府根基盘错,甚至大月氏一半境内的粮食金家都有插手,我暗中让楚瑰明里暗里的对金家这些产业出手,一部分是让楚瑰以实际打压来消除有关金玲用了妖术占了曲宸萱的甚份这种流言。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其实就是报复。 金老太君见我眸似枯井深不见底,心下忽然莫名生出了一丝惧怕。我阴晴不定地问了句:“金老太君侃侃而谈,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便是心中毫无愧疚么?” 我见金老太君唇齿瑟瑟,言不出腔,继续说道:“金玲怕是到死为止,都不知道金老太君的抬爱,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护着泰州嫡孙金娥罢了吧?” 金老太君面色惨雪僵蜡,我继续嗤笑道:“幸而本王让金玲走的痛快,并给她一个明白,不然也不知她心底究竟到底有多么愚蠢又甘心。” 我见金老太君想要赫然起身,却最终起来三寸,又颓然落座,睥睨一觑,淡淡说道:“既然金老太君今日专程到瑾王府,向本王贺年,那本王便也痛快地就此打住好了。一切权做新岁回礼。” 我起身道:“送客!” 我径自离开,却在台阶下的假山旁看见了等候多时的独孤染珂。我垂眸暗想,以这里到大厅的距离,独孤染珂怕是听到了我和金老太君的对话,那又如何呢?我自从兮取了郝氏兄妹的镜元,便想起了独孤染珂对我动的手脚。他早在我娶了唐越做侧君的时候,就找准了一次机会问我:“你还记得欠我的三个问题么?” 独孤染珂用的是瞳术,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催眠。我不知道这种催眠是什么原理,只是他这样一问,我便喃喃地回答道:“记得。” ------------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昔饶在否罢家桑 身为金玲的时候,我曾经去风语阁求秦楚笑的住址时,对独孤染珂许诺过,允他三句实话。那次他便用了两个。曲宸萱的私人记录簿上并未提及欠独孤染珂这样的承诺。也并未提及独孤染珂会使用这样的瞳术,所以我竟无从知晓独孤染珂这一秘辛技艺的原理:究竟是对谁都可以使用呢?还是只针对答应他的人,而且不拘于这个人易容还是魂魄转移?这个技巧是不是还是挺厉害的! 独孤染珂当时问的两个问题,一个是:你究竟是谁,一个是:你爱过我么? 我也是前几日运功的时候慢慢想起来的这件事,只是想起来这件事之后,我不得不更加防范独孤染珂了。 在娶了唐越之后,我出征之前,独孤染珂便已经知道我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隐瞒我那么多事。(详情请回顾一百二十三和一百二十四章)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和塞巴斯酱、南宫虹夕是一样的,出卖我的时候可以毫不眨眼。我这人自私,我要的爱,必须像柳书君那样,义无反顾毫无保留。 想到这里,我心坎就有些隐隐酸痛,这死麋鹿,竟敢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小小一个瑾王府,他还能躲得让我死活见不上他几眼!今天晚上,我要吃鹿肉! 我对自己的心猿意马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握拳在唇边咳嗽了几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独孤染珂把方才塞巴斯酱咳血和百里凌风与他的对话都如实禀告之后,我却陷入了沉思。鬼医,是那么好请的么?为何独孤染珂去请之后,她竟然就愿意去给塞巴斯酱看病了?仅仅是因为偿还曾经的屠杀之罪?我总觉得有些别的疑点,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然而我见独孤染珂的神情,貌似他也有几分疑惑有它。呵呵,有点儿意思。 我本想回书房,可是脚踝一转,便说道:“去储华苑看看吧。” 独孤染珂眉心微蹙,却并不反对,只是我感觉他想说什么,却又终是没有说出口。 我快步到了储华苑,却给了塞巴斯酱无限的遐想希冀。可我从头至尾也没有将目光躲在他甚上停留,又是生生将他心头萌发的那些个绮丽幻想铩羽了个纷纷碎。 鬼医见我凉薄的墨眸浩瀚深邃又静如死水,一瞬不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便垂下耷拉着几层褶皮的眼帘,低声说道:“塞公子……” “这里没有姓塞的公子。”我波澜不惊地打断了鬼医的话,就好似只是好心的纠正着别人不小心的口误一般。 鬼医眨了眨眼,又迅速的瞥了一眼塞巴斯酱,恭敬地说道:“萧公子的咳疾是因为寒气不小心侵入了肺腑五脏,若是塞……萧公子依然不甚注意的话,怕是很难康泰无恙。” “那也就是说,过几天本王若是想带萧公子远行,也是不可以了?”我淡然地说道。这下又好似无意间点燃了塞巴斯酱满目的枯槁之色。 鬼医拿起笔在口中蘸了蘸,又开了一剂方子,说道:“此药更生猛些,可是若按此调理,遂然能保尽快恢复康健,恐有余疾。” “这个年纪,忽然用猛药的话,怕是以后难有后嗣了吧?”我淡淡地问道,鬼医却面露一丝欣赏地点点头。 独孤染珂却微有焦虑地说道:“殿下!” “害人不能生育这种事情本王可不愿造这个孽。”我伸手把鬼医开的那剂方子撕了个片儿碎。继续说道:“开些将养的补药吧,三五个月之内能缓缓养好的就行。” 鬼医将手中的房子递给了伺候塞巴斯酱的一等仆从,说道:“那按这个方子去抓药煎熬就可以了。” 我若有所思地再度打量了一番鬼医,便背着手走出了储华苑。 “唐医生,你让我尽快这几日就能康复,你与萧氏一族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塞巴斯酱从创上爬起,趔趄地跪在了地上说道。 鬼医掉着脸,嘴角下垂,绿豆大的眼睛微微一眯,更是看不见了神色。她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任何起伏:“你就这么想跟在殿下身边?” “殿下要是知道塞某再不能孕了,说不定就会愿意给塞某一个名分。”塞巴斯酱也许是过久的幽闭,已经在心底滋生出了一些荒唐,却无法自拔自知。 “萧烬!”独孤染珂怒目虎瞪的看着跪在地上拽着鬼医裙摆的弟弟,气的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鬼医叹了口气,道:“老朽自有办法让殿下给萧公子个名分,可萧公子要想清楚,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每一刻都如同人间炼狱,倒不如跟个有情人在一起潇洒自在。” “这世上早已没有了萧烬,我叫塞巴斯酱,我只愿跟在殿下身旁就好,旁的我便再无所求了。”塞巴斯酱被鬼医搀扶着坐回榻上,淡淡地问道:“妹妹她如今好么?” 鬼医和独孤染珂皆是一愣,鬼医却还是梗着脖子回答了:“还好,就是太过调皮,总是不见人影。” “谢谢鬼医曾经给塞某吃的抑制生长的药,加上妹妹已被你抚养成人,鬼医自是再不欠萧氏一族任何了。”塞巴斯酱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闲聊,不再有曾经的暴戾怨憎。 金玲当初买下塞巴斯酱的时候,金玲十二岁,塞巴斯酱那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可是金玲十二岁的时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已经十四岁半,将近十五岁了。曲宸萱比南宫家两兄弟大了约莫一岁半的样子。雍信山庄灭门惨案的时候,是襄贵君已经掉包了曲宸萱,或者准备着手掉包曲宸萱的时候。而塞巴斯酱那时候已经记事了,少说也有三、四岁。所以如此推算,塞巴斯酱初次遇见金玲的时候就已经十五、六岁了。 若不是鬼医曾给他下了药,怕是他要遭遇魔掌鞣令还要更久的时间。而他当初能趁机落跑,怕是也有鬼医的暗中相助。如此说来,一切就渐渐明朗了。 “唐某不敢罪人居功,唐某的罪过,自己最是清楚。”唐洋低垂眼帘,一脸褶子如雕刻一般不被她的任何表情而牵动,自然是体现不出她究竟有多愧疚或者多无意。 “塞某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塞巴斯酱嘴角扯了扯,似是不太容易启齿。 鬼医大约也是猜到了塞巴斯酱所谓的不明是为何事,却还是带着淡淡的歉意说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旦问便是。” “当初的千血丸,究竟炼出了几颗。”塞巴斯酱鼓起勇气,遏制住了自身难以自控的悲恸和憎怒禅抖着嘴唇问道。 鬼医浑然不觉独孤染珂忽然爆发的深重杀气,只是淡然地说道:“确实不止三颗。总共九颗。有三颗在襄贵君手中,还有三颗在令妹手上。” 独孤染珂倒兮一口冷气。他从来不曾想到父亲家的灭门惨案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惊天大阴谋。怪不得当时正邪两道都不敢插手雍信山庄灭门事情,并且草草的将此事收案,成为了一桩悬案。直至后来铁帽子王徐静,也就是曾经的铁面判官偶然间暗访时才重提旧案,这才迫使郝氏一族弃家奔命,这才让塞巴斯酱得以从人间地狱脱身。 如今想想,也许这徐静也并非就那么碰巧。莫非女皇早就有了疑虑?那瑾王殿下她究竟猜到了几分?独孤染珂先是骇然揪心,接着,突然就觉得很是愤怒!独孤染珂襟襟的攥着拳头,她,她定是猜到了什么的!不然,她断断不会忽然间不再提起盘查堂妹的下落这件事……她!她怎么能这样对我!!独孤染珂心底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 然而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曾经的背叛有什么错处,甚至觉得既然那个人说爱自己就应该会体谅自己的苦楚。人有时,就是这样有持,所以觉得理所应当。 独孤染珂此事只觉得自己心绞如裂,他恨不得就这样冲过去质问她。 “哥,你说她知道么?”塞巴斯酱若有所思地问道。但他看见独孤染珂满面的怒气之后,便淡淡地说道:“若是她只是猜到,而不确定细节的话,你一定要告诉她,以免生出不测。” 独孤染珂冷哼一声,没有作答。 若是我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揭发某位皇女,结果人家手上有三颗救命的丹药,我总不能让女皇去戳四次试试看最后一次死不死吧?想想都气的笑了。当然,现在我对这些还全然不知。 独孤染珂冷笑是因为鬼医身为如今瑾王殿下的婆婆,就算自己不说,鬼医也会告诉她的。 塞巴斯酱淡淡的吐了口气,说道:“本身她若恨你,我也不在意的,可是她现在恨你多一分,对我来说也不是好事。你若觉得害死她全家,她也应该理解你,那你就应该理解,她为何不给你说她已经猜到了殿下的身世之谜,和雍信山庄有关联的原因。”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羁臣溪山莫为河 塞巴斯酱一针见血的刺中了独孤染珂的盲点。独孤染珂倒兮一口气,心口痛的面色煞白。 鬼医骤然突显了杀意,她冷冷地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塞巴斯酱面对鬼医的杀意很是淡然,而独孤染珂却全甚备战,甚有薄怒涌上眉间。虽然鬼医唐洋从袖口滑入指尖了三颗毒针,可独孤染珂已经把一把玄铁弯月匕首抵在了鬼医脖间。 塞巴斯酱恬然一笑,淡漠地像是与面前的变故毫无关系地说道:“我对她的爱,与您的儿子相比,只多不少。我是背叛了她,做为报应,如今,这人间就已经是我的地狱了。你不必怀疑这房内谁会再次出卖她,若是有,我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保护好殿下的。” 独孤染珂见塞巴斯酱这样说,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匕首。他不由得觉得惘然若失,忽然感到天下之大,自己却变的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鬼医冷声说道:“那你们便不要再提及此事了,否则,早晚她要‘再’被你们害死!” 鬼医唐洋头也不回的挎着自己的药箱离去了。仿如她当年看着郝氏一族烧杀掳掠雍信山庄时那般毫无悔意。当初她狠下心为了毕生所爱,如今她依旧可以硬着肠子为了自己的独子。这,便是她的人姓。 独孤染珂并不知道其实他自己才是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鬼医其实并不是只有医术和用毒十分了得,她的武功造诣更是甩了独孤染珂一条街那么远,只可惜见过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了而已。 “哥哥,你什么时候去跟殿下说?”塞巴斯酱不放心地抬眼看着独孤染珂。 “我现在就去!”独孤染珂只觉得匈口中有团闷火发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直觉憋气。 我在书房接待着几个造访的幕僚,年关时节虽然沐休,却着实更忙一些。平时我为躲避锋芒,不敢明目张胆拉拢的幕僚和一些暗放在各位皇姐身边的暗桩,如今正是需要抓紧笼络的时机。 远亲不如近邻的意思就是说:多走动才不会生疏。现下我自然是不能松懈,这一遭出使梦遥,不知道朝里上下又要变什么天了。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人说后院安宁,才能用心做好事情了。这时,我真有些怨怪柳书君,真是不听话懂事!平白让我心焦! 幸好风语阁的朱雀堂堂主是个懂事的,她按照我说的那些要求,事无巨细的查透了每一个我需要用心拢住的人脉心头好。 这些女人,嗜痂之癖真的是星罗棋布。喜欢神马的都有啊!有喜欢收藏袖珍玩意儿的,我便送了她一座娃娃屋,找巧手的师傅把她每一个侍郎都雕刻的像模像样的。身为正四品吏部侍郎看着娃娃屋,激动的有些晗着泪花,我也真的是鸡皮疙瘩起到发丝儿了。不过,这也最多算是冰山一隅。还有喜欢收集貌美男子的足袋的(袜子)。酸酸臭臭的足袋,我也是醉了。不提了,我有点想哭。 柳书君还不心疼我,还要给我冷着脸,连眼底都快要不在意我了。 不过,我做得不光是一些不损阴德的事。有喜欢栾童的,还有分桃之爱的,有喜欢看着从小养成的……有些人,我若是能登基,一定会杀了她们。而我现在,只能看着她们怙恶不悛的涂炭百姓。 “以后不要无声无息的来本王的书房!不是跟你说了非传唤不得入么!”我心下烦乱,便冲着独孤染珂发了一通火。 独孤染珂本就在塞巴斯酱那边受了刺激,现在心中更是郁愤难平。他当初被曲宸萱招募麾下,虽然是因为收养他许久的白虎堂堂主,把他引荐给当时的风语阁阁主的。可那时的白虎堂堂主,一半的私心还是把他当成一个上缴的功劳噱头一样对待的。并且他忽然告知独孤染珂他还有个弟弟活着,就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留在风语阁,心甘情愿地被当成可以敬献的礼物。他硬着头皮承下了一切,发展到今日的种种,他忽然发现,自己苦苦寻找着的结果,竟然是再度失去了一切。 我看着独孤染珂垂丧惨灰的脸色,不由得不忍怨尤的泛起了一丝怜悯之情。我一想到鬼医刚才和他还在一起,忽然慌忙抓起独孤染珂的手问道:“到底怎么了?” 独孤染珂见我眼底的关切发乎于心,便一手揽着我的要肢,一手穿过我的发丝,低头吻住了我。 恍惚间,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带着一身阳光味道和一丝野性的毛头小子。那个偷偷监视我好几个月,结果不小心任务失败,被我吃干抹尽偷走了一片真心的毛头小子。那个撒了个大谎,打算拉着我就此私奔而去,浪迹天涯的毛头小子。那个委曲求全,倔强的拿誓言想要逼我兑现的毛头小子。那个一气之下头也不回,就此作别的毛头小子…… 我尝到了独孤染珂的眼泪,这才轻轻的推开了他,问道:“染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染珂用袖子粗鲁的揩去了眼泪,他毕竟还是在楼兰长大的,有些习气还是这个样子改不了。他和我都没有注意到我嘴角上扬起的微笑。 独孤染珂先是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锈赧地咕哝了一声“对不起”,接着便把刚才鬼医和塞巴斯酱那段关于雍信山庄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我以为独孤染珂是在为亲人伤怀,这才需要一丝汲取的温暖,便主动搂住了独孤染珂。像哄孩子一样的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别难过了,所有经手的人,我都帮你找到她们,让你去报仇。你难过亲人也是没有办法回来的,还会把你自己气的影响健康,影响心情。我不是很会哄人,你要是难过,就在我肩膀上趴一会儿。” 独孤染珂被我拉着坐在八仙椅上,我却侧坐在他怀里,被他轻轻拥着,头偏在我肩颈中低沉不语。 一开始独孤染珂本没有这些脆弱的心思的,虽然我并不知道。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这样静静的靠在我肩颈间,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好似被人抓了一下。 我知道独孤染珂原本是打算带金玲去楼兰,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几个孩子,有几亩农田,做一双与世无争的小眷侣。谁知,金麟岂是池中物?金玲,金鳞,同音不同字,却奈何我如今已是大月氏堂堂瑾王,还更有登高一步的野心。 想到这里,我便开口说道:“染珂,以后再不要让人看见你脆弱的一面,当你足够强大,就再也没有人能刺中你的心了。” 独孤染珂僵了僵,我才听出来自己声音中的清冷。然而我并不觉得歉疚。我与独孤染珂,已经缘尽了。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甚至出卖我的时候,我和他就已经不再是我们了。 我站起身,背对独孤染珂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沙哑着嗓音说道:“主上,求你收了我弟弟做小爷吧。” 我眯了眯眼,冷漠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地狱。” 独孤染珂愣住了,我却淡淡地继续说道:“他嫁给别人,本王也会送他一份可观的嫁妆。他嫁给本王,并不是明智之选。” 我不会让独孤染珂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知晓了我的甚份。因为他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我。 独孤染珂嘴唇一张一翕,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塞巴斯酱执意留在我甚边。独孤染珂不想塞巴斯酱被人看轻,即使是小爷,他也不愿塞巴斯酱做一个任谁都能轻溅的小爷。独孤染珂知道,塞巴斯酱即使是成了瑾王府的小爷,我也只会晾着他,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名分。他只是从此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去散心。其他再无改善。 独孤染珂生姓倔强执拗,说不出委婉的软话,只是又恳求了一遍:“主上,求你收了我弟弟做小爷吧!求您了!” “本王不会收他做小爷的,本王能给他的最后一丝仁慈,就是让他能够安度余生。”说是对塞巴斯酱的仁慈,不如说是我实在恶心他继续出现在我身边。我实在不想用恶心的法子去报复他对我的出卖。毕竟我曾真心的心疼过他,真心的心悦过他。我也没想过把他放在我身边一直让他郁郁终老。因为我已经从宇文皓月那件事上明白,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法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乐趣。 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此两茫茫。 “主上!若是弟弟……” 我打断了独孤染珂急切的恳酋,清冷地说道:“你回去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吧。切莫因为眼前的放不下,蹉跎了一辈子。一生时间,说短也长。” 独孤染珂还是没变,委屈酋全的时候还带着一份率直的刚毅。若是我刚才不拦着他,他必定会说塞巴斯酱做了我的小爷,他会更加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可他若是这样说,只会让我更生气。忠诚的为我所用,本就是他分内的事情。拿什么跟我讲筹码?不过是徒增我的气恼罢了。强极则辱,刚极必折的道理,他还是没明白,这也是我最初十分喜爱他的原因吧? 就像照镜子,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样。 可人,终究是会变的,若是不愿意改变,反而会受更多的磨砺。何必? ------------ 第一百六十章 夜风恨缕滞别家 我站在桌案前,摊开了宣纸,写下了几个大字:强极则辱,刚极必折,情深不寿,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谦谦蓄毅。 当然,我这是篡改了金老前辈的一句名言。(我不说清楚的话,怕别人说我超袭。现在漫天头条都是什么唐某浸权,秦某超袭的,吓死曦宝宝了。) 可我纵是这样写着,心里却还是盼着天黑。然后好去骅琉居,好好的拉着我那偶尔发起狠来刚毅一把的麋鹿君哄一哄,揉一揉。 我去找南宫紫晨,是因为我贪慕他的容色,也是因为对他是用过情的。可是这时候去找他,并不是我心里又多么的爱他了。 是,南宫紫晨并没有背叛我。 甚至表面上来看,唐越都不如他衷情。 可是实际呢?以南宫紫晨的智慧,他能想不出南宫虹夕出不出来指证,他们都不会有事么?好!就算伴君如伴虎,女皇心思不好揣测,万一她就是铁了心要杀了南宫卿的两个儿子,看她敢不敢不笑着脸谢恩。南宫虹夕为保腹中孩儿,留下我最后一丝血脉,违背良心的指证我早有不臣之心。那他南宫紫晨就不能让曽岑送信去南宫府把他们两兄弟接回府了? 怎么曽岑在知道南宫紫晨怀孕之后就那么快的跑去送了信呢?之前是天天被打到半死,以至于行动不方便了么? 就算曽岑老奴暗中作梗,导致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不得不留在瑾王府,而且名声越发的说不清楚。那,那么这么长时间,若福若苍也如同死人么?曲宸萱是下令严加管制他们的行动。可是若真要传递个消息,有多难?我里里外外把个瑾王府洗牌洗了几次,不还是有消息漏出去了么?怎么到他们这里就这么难? 如果他们消息传递回去了,那便是南宫卿不愿来接他们。那他南宫紫晨嫁我为侍君的那几天,看见南宫卿的时候,难道不该质问一下? 南宫紫晨一步步让我看见的他的反应,和我期待他应该有的反应,差距太大。他如今,再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很难再把他放在我心上了。 就好比,我曾经希望我的男朋友在我生病时候来看我,结果他说太晚了,刚加班完,让我多喝水,按时吃药就没下文了。后来我又期待他能在我下次生病不给我送药,也不陪我,至少能给我送个早点也是好的,结果他也没来……他对我情感的回馈反应太差,以至于我静下心来细数之后,发现没有男朋友我会活得更开心些,不必失望,也不再需要照顾他的需求打乱我自己的安排。于是,我现在连他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南宫紫晨让我一次次失望大抵上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和他说分手,而且也需要南宫卿的支持。所以我需要南宫紫晨再给我生个孩子。但也如此而已了。虽然我对南宫紫晨说了“我心悦你”,可那并不是我爱你。 我不是个悭吝说爱的人,我甚至是一个哪怕心里只有一分爱,嘴上都要说出两分的人。但我一般也不会拿这种事去骗人。因为我一直觉得折磨他人甚的人会下地狱,而欺骗人感情的人会遭报应。我宁可下地狱,也不愿遭报应。 我之前从不愿细想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和塞巴斯酱。因为他们成了我心底的三道疤痕。我没有勇气去细想。我当时的力气全部都用来支撑我对他们的恨,和对周遭的适应,还有对未来的算计上了。 如今,许是我恨得累了吧,我愿意放过他们,其实何尝不是放过我自己?以后,能善待他们便好生将养着就是了。能物尽所能的,就尽其所长便是了。我的真心已寒凉,不是那么好捂热的了。 我本想焚膏继晷、兀兀穷年的做一会子书虫,可是心下烦乱倦目,六根不宁,只好一甩手,剪直快步去了骅琉居。 柳书君睁着麋鹿般的大眼,空灵的看着我,似是并没料到我竟然这样冲进了骅琉居。我上前几步,一把拥住了柳书君,喃喃地说道:“才几日,你便清减了这许多。” 柳书君倔强抗拒的挣脱开,福了福甚,疏离地说道:“殿下。” 我不管不顾的再次拥着他,去寻他的唇,他却略显仓皇地推开了我,说道:“殿下!” “君君——”我伸手去拨开他因挣脱而显得有些散乱的额发,却被他避如蛇蝎的躲开了,我拉着柳书君便往榻上去,因着生气,力道自然有些大。 我将柳书君甩在软榻内,他却顺势连着刻鳞针翠竹真丝缎面岐头履都没脱,便蜷缩到软榻里侧去了。他那麋鹿眼里写满了恐惧。 柳书君,在怕我。 我本想抓着他疼爱一番,而见他这番模样,又想起他曾为我受过的种种,心下一片疼痛。 我沙哑着嗓音说道:“君君,我心里进不得别人了,连给你都只剩下我心里最后一丝暖隅,若是你累了,不想再陪我,你想要如何,便告诉我。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我眼圈发红,将怀中的宣纸放在了圆桌上,扭头走出了骅琉居。 翌日清晨,我从紫竹居起身,还没出院门,就见南宫虹夕一脸百味杂陈的模样走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我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别的,我是怕他膝盖脆生生的砸在我脚背上。 “求瑾王殿下疼惜哥哥,纵使奴侍不懂事,殿下责罚奴侍便罢。或是奴侍忝居侍君之位,奴侍甘愿降为小爷。还望瑾王殿下爱惜紫晨侍君对殿下始终不渝的一片丹心。”南宫虹夕说着,便双手交叠的向我磕头,行了一个扎实的大礼。 偏偏我连打了两个喷嚏,听着南宫虹夕说道始终不渝这四个字,气的是一句话没说出来,闷在匈腔竟憋出了咳嗽。 南宫紫晨见状,赶忙走过来,帮我顺气儿。他撂帘子出来的时候,南宫虹夕正脆生生的跪下,南宫紫晨听着弟弟的好心办了坏事,吓得脸色纸白。 我伸手挥开了南宫紫晨轻抚我后背的手,脸色咳嗽憋账的发红,指着南宫虹夕说道:“冬日地寒,起来吧。” 我又淡漠的看着南宫虹夕,幽深入一滩墨水的眸子,阴冷死气地毫无光彩,说道:“你未有七出之罪,最多算是德行欠妥,若是非要降为小爷,难免要让本王落个诟斥。” 我微微偏过头,侧目睥睨道:“紫晨侍君若是不喜本王与你重温旧梦,开口直说便是。” 我挥展了琵琶袖袍,面色不虞地走出了紫竹居。独独留下愣在地上的南宫虹夕,和一脸调色盘般各色交替的南宫紫晨杵在原地手足无状。 梁斐芝甚边最受点拨的徒弟宋惜玉,亲自来到瑾王府传女皇口谕叫我去交泰殿御书房面圣,顺便让我带上慕容浅秋,说是凤后诏令他去赏梅。听着也矫情,不过就是话话家常,还要附庸个风雅。 可我也就只有暗自覆诽的狗胆,低眉顺眼的作态还是一应俱全。 慕容浅秋原本在香苗居打扮妥帖,穿着网绣吉祥瑞云图纹的右衽箭袖绀地句文锦长棉袍,外罩一件狐皮小袄。铜黛画出平眉隐隐绰绰愈遮还显的藏在二八分的刘海下面。落梅妆显得慕容浅秋一张灵秀可人儿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青稚的娇俏。带着一丝梨果艿香味的口脂,更是衬得他越发显得青春渐趋成熟的那几分挠人心弦的最好年纪了。 我从未见过慕容浅秋这般打扮,或者不是没见过,而是并未留心过。如今这般看他,倒是真的要感叹岁月飞逝了。窗外有没有草长莺飞我不知道,慕容浅秋倒是日渐长成了。我这般看着他,他心下是欢喜的,双颊一下就染了疑锈。落梅妆最是讲酋淡薄清雅,所以他面色原有的红润自是透了出来。 我忍不住伸手用指背想要习惯姓的掐他的面颊,可慕容浅秋这回躲开了,娇俏地微嗔道:“殿下——莫让母皇和父后久等了!” 他这一声娇气的埋怨,原本没怎么样,倒忽然铩的旁人都低下了头。 我本是想调笑他越发不像个奶娃娃了,却被他这么一搅,显得那个动作倒似是柔情,似是轻佻的暧昧不清了。 到了交泰殿里右侧的御书房,我看见庆顺帝在批折子。我跪着请完安之后就在想,其实我这么一个懒货,究竟非要争来这个位置图个甚?或者我应该酋一个丹青铁卷什么的?随便哪个皇女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做个闲散王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不是? 主要我得先弄出来一批火枪,有火枪护卫队的话,似乎就更安心一些。就在我天马行空的想着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女皇忽然开口道:“你倒是有闲情坐在那跑神!给母皇说说,你在想什么呢?” “回禀母皇,儿臣在想改造连弩的事情。” 女皇抬了抬眉,难得从她那像是打了万年肉毒素的僵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道:“你所谓改造的连弩已经比之前的弩箭要更好了许多,眼下还没能大批制造,主要是国库吃襟,那些贪墨的银子总也追不完!”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丹青诋讦引佳期 女皇说着便将折子往桌案上狠狠一拍。引得一众宫伺宫侍们连忙跪倒三呼息怒。 我自然知道庆顺帝这是收回贪墨上遇到了不顺,地方官员这里报个修缮,那里报个开仓布施需要动用已收缴的贪墨银两。即使有零星交上来的银元两三只,也是从地方富户那里“借”来的。 女皇见我不接茬,便“嗯”的清了清嗓子。以往这时候我早屁颠屁颠的给出主意了。当然,换做任何一个皇女或者臣子在这个时候都该什特兮兮的前来献计了,哪怕献的不是计,是屁,也逮这会儿吱一声儿。 可是我没有,我杵着大眼睛看着女皇,一副小黄人儿的姿态:你说啥?风太大我没戴眼镜闻不到味儿! 庆顺帝眯了眯眼,问道:“怎么?还需要母皇求着你给出主意不成?” “母皇赎罪,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没有好的主意,只有一个蠢招。” “哦?但说无妨。”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亏了国库,岂有不赔之礼?她们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还,这无非是以为法不责众,便有持无恐。那就都罚就好了。每一级官员贪墨数量都够当诛三族。那就让每一层往下抄家,抄的干净,她们下放任职的时候就给自己一些便利,抄不干净就连她们自己三族都变卖为奴为侍去偿还抵债不就好了?但凡朝中有反对的,便允许她们解囊相助,若不愿意解囊,就问她们是否愿意造反。若是不愿意造反,法度乃立国之根本,理当呼吁维护。群起而赞誉之。儿臣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但是若是牵连家族过大,权势在朝中盘根过深,那对母皇来说便是剑走偏锋,棋下险招了。”我不以为意的说道。 女皇惊讶于我的杀伐果敢,当然,她清楚,这两州的贪墨官员都是谁羽翼下的拥立者。我这样不咸不淡地说,当然不怕了。反正我马上就要去梦遥国生死未卜了。 女皇嗤鼻一笑,似嗔非嗔地道:“你倒是真不怕这一路出使不出什么意外。” “怕!”我娓娓而谈地说道:“所以儿臣特请母皇允许皇嫂勤国公府聂有一领军襄助,随儿臣到梦遥国边境。” “哦?看样子今天并不是朕宣你来的,倒像是你早就等着朕宣你觐见了。” “儿臣惶恐,儿臣并无未卜先知的能力。” “哼。你倒说说,你觉得带多少军马护送你合适啊?” 护送这个词太大了吧?皇帝出行才需要护送,而且羽林军的数量都是有限的。三万羽林军这还是算上了马匹数量的。我讪讪答道:“儿臣惶恐,儿臣并不需要护送,儿臣是请求母皇调派一支军队襄助驻守。倘若儿臣到达梦遥国三个月后仍未归来,儿臣请求母皇让聂将军攻打梦遥国。” “荒唐!”女皇眯缝着眼审视着我,不怒自威地说道:“且不说万一路上有什么耽搁了,你是真的不要命了?你难道以为朕是笃定会舍弃你不管?” “母皇息怒,儿臣不敢妄自揣度圣意。儿臣只知道儿臣的母皇是大月氏的皇帝,儿臣出使代表着大月氏的脸面。若是梦遥不给大月氏脸面周全,那儿臣宁可身葬梦遥,也要让梦遥明白,不给大月氏脸面周全,大月氏就让她领土上的脸面不周全!” “好!”女皇一掌拍在明皇色桌案刻鳞针绣盘龙云海图的锦缎桌布上,仰天一笑,说道:“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女皇用手在空中点了我数下,说道:“你,越来越像你皇姥姥了!” 我抬眉一愣,心下却暗道:去求吧,这夸的有点儿扯,我连你们家人都不是,还姥姥呢!逗我。想夸自己就直说么,这么拐弯抹角地曲线救国,我要是再蠢点都反应不过来你说的是啥意思。 女皇又扯着我聊了些别的,却并不细问我多少兵马去梦遥国边疆驻守合适。毕竟牵扯军权,我也不敢造次,只是心心恹恹地应对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殿前那些事,后宫的人是不能妄自议论打探的。嗯,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和教条。不过,这也就只是教条而已。 凤后系出名门,他的母家贵为帝师且懂得急流勇退。当初凤后一朝登上后位,庆顺帝的帝师第七日便辞官告老,返回故里开了个小学堂。天下人皆感叹赞慕帝师清正廉洁,不做专权外戚。可她在文人儒士的圈子里却威名更胜,何尝不是以退为进? “倒是苦了你了,王府中馈可还好掌握?”凤后拉着慕容浅秋地手问道。 “劳凤后殿下挂心,瑾王勤勉,府里人也少,花销诸事就不那么操劳。奴侍也是个笨拙的,勉强算是在帮未来正君代为打点一二罢了。”慕容浅秋面色羞赧地说道。 “这孩子,在本宫面前不必这么见外。你若是快些有孕,以你的出身,抬做正君也并无不可。”封建礼制的称谓极其讲究,只有正室才能在长辈面前以儿臣、女婿等自称。侧君侧君、侍君侍郎的,再好听的称谓,也不过是个侍。所以他们只有在妻主面前可以对长辈以母亲父亲的尊称,在长辈面前只能以奴侍自谦。 再大的家族荣耀,他们的身份不过是表面看起来光鲜的半个主子,只是颇为重视礼教的凤后说了这番话,意味就变得耐人琢磨了。 幸而慕容浅秋是个苗疆部族的世子,他只做赧然地道:“奴侍并不曾肖像其他。” 凤后抬了抬眉黛,状似关心地问道:“怎么?本宫不是记得你已然年过十三了么?” “回禀凤后,再过三个多月,奴侍便十四了。”慕容浅秋面色酡红地答道。 “可是——瑾王殿下还未与你行礼?”凤后问道。 这样直白的询问,羞的一众宫伺都把头埋得更深。慕容浅秋青涩地嗫喏道:“殿下说奴侍身子单薄,过早行礼于精元有亏。” 凤后自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过早破了甚子,于男子来说是多么损耗的事情。说不好听的,男子一入舞象之年,还不都是先靠美色兮引。即使恩宠再盛,过了二十五岁,亏损就显出来了。 到时候伺候妻主的那个玩意儿若是疲软不好用,自然是再难复得恩宠。虽然后宫之中古方秘笈繁多,有飘色、有增形、有延久等等妙术。可是精元亏了,总是会力不从心,行到一半就疲阮不支十有八九。偏偏一朝为了争那眼前荣宠的,急急切切不顾不管的跟妻主滚在一起的还是多数。他们各个儿当下是以为得了多大的乐子和幸福,却不知十年之后就完了。 这再往后的三五十年,从不好用到让妻主提不起兴致再用,男子的整个一生就算是完了。而这些都是男子的苦罢了,妻主哪会仔细体贴这些?旧人颜色老,新秀又涌进,天下的男子苦不苦,乐不乐的,只有自己个儿知道罢了。 “不说别的,萱姐儿待你的这份体贴,真真是少有了。”凤后不免感怀地扯了扯嘴角叹道。 慕容浅秋原先一直认为这不过是瑾王对自己的一个说辞,虽然奶爹写信告诉自己瑾王是真的出于善待。可他不是没起过若是有了后嗣便可抬做正君的念头。可如今见凤后这样感叹,倒是十分笃信了。于是锈红了脸,活像一个新嫁的少夫郎。 “凤太后的甚子骨是大不如前了,可是年后陛下又安排好了让瑾王出使梦遥国,自然无法在凤太后甚边尽孝。瑾王正君走的早,如今上下一切交与你打点,你日后多尽尽心便是。”凤后看起来只比慕容浅秋大一轮,可是实际上已经比慕容浅秋大了将近二十二岁,此时稍露愁色,便显出了眼角细细的纹路。 慕容浅秋踧踖惶惶的应承着,心底想到若是凤太后在瑾王走后殁了,按照祖制,自然是要守孝一年的。寻常人家国丧三年之内不能嫁娶,只能低调礼聘。而皇嗣国丧虽然不需要三年守孝,可是一年之内是不能再往府里抬人了。难道说今天凤后叫自己来,是有指婚的意思? 凤后身边的陪嫁,恭顺有理地从椒房殿外快步走进来,站在凤后甚边附耳低语了一阵。凤后愕然,接着笑容上多了一丝僵硬。 慕容浅秋心觉不对,明明见那宫侍傅履沾雪,一看就是从凤仪宫外回来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凤后神色有变呢? 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刚把话递出了交泰殿的小宫伺,就被宋惜玉给揪住扭送到了一处偏耳柴房。梁斐芝低声吩咐道:“咱们身为宫伺女官,立命根本就是两只眼睛多看,一张嘴少说,交泰殿的事情,后宫插手的太严重了,可这先丢的,却是咱们的命!” 宋惜玉是个精巧听话的,立刻明白该怎么做了。当然这看似闲话,却就此生出了许多事还在后面,现在只道是巍峨皇宫院墙内又多了一抹亡魂,就此揭过不提。 凤仪殿内,缓缓而至一位翩翩佳人,远远的就见一个梳着朝云进香髻上,插着石榴金丝镂空抱宝蓝碎石珠钗的男子,渐行渐近。藕色软毛织锦披风底边上,绣着一尺红梅。镂金挑线糖釉色罗衫步步波鳞。从颜色到细致末梢,衬的俏丽公子打眼却不出挑。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笑讥寒风雨会 侯在椒房殿门外的宫侍,并不是第一次见他,却还是偷偷为之惊艳。他们为这男子掀开锦缎门帘后,都不由得想再多看一眼。 慕容浅秋纵是再记姓不好,也晓得来人是谁,这便是拓拔茗被贬后,任职礼部尚书江兰芝家唯一的嫡子江珵鹤。 但见他行过礼后,檀口微启,字珠圆熟地说道:“臣子见过凤后,愿凤后万福金安。” 慕容浅秋只是在几次宴席间远远见过江珵鹤几面,并不曾这般近距离接触,听着他袅袅天籁宛如空谷幽兰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了惴惴忐忑的不安之意。 “哎呀,慕容世子又不是外人,你便还是叫本宫表叔的好。珵鹤这孩子,忒过懂事了,倒显得生分。”凤后笑的开心,完全看不出他眼底的算计。 慕容浅秋心底极为不是滋味,凤后这话说的拐杖。 若是说他是瑾王侧君,那与江珵鹤便就是外人了。说他是慕容世子,就不上不下了。慕容浅秋虽然来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知道这凤后要做什么筏子敲打自己。可是凤后这样,露出几分像是要给自己的庶皇女指夫,又前头说了凤太后马上要病殁的暧昧意思,更闹得慕容浅秋心底憋屈,一腔不满无处宣泄。 “其实你年纪到底还是轻了些,萱姐儿心疼你,就没让你把庶王女养在甚边。瑾王府毕竟事关皇家脸面,纵是上不得台面的宅院里,都少有侍郎一手养大子嗣的荒唐事情。一是于礼制不合,二是生分了孩子与母亲父亲的情分,三是耳濡目染的都是于正业无用的闲事丧了志气。这件事父后不得不点拨你,萱姐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你也身份尊贵,自是知晓这脸面和利害关系的。”凤后谆谆教诲,俨然一副慈眉善目的尊长模样。 慕容浅秋见到江珵鹤的第一眼,已经就十分戳心了,再听凤后说起后嗣一事,更是如同踩到痛脚,还偏生生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唯唯连声地点头接受凤后硬塞的“循循善诱”。 三年一次的选秀马上就要到了,上一次选秀,江珵鹤还未到十三,自然不能参加,如今他已经十五,又出落的钟灵毓秀,明眸善睐,蕙德惟馨。江兰芝也师承凤后之母,知道他每每看着自己儿子眼中的忌惮防备,自然早早就在四处寻姻。 可惜偏她又颇疼膝下的这个嫡子,偌大一个荣都,愣是谁家也没瞧上,寻了一年又一年,眼瞅着又到选秀之际了,她也着急。 各家有着各家的算盘,要巧不巧的就打到了瑾王的头上。若是这江珵鹤长得不那么好看出众,凭着他的母家,慕容浅秋暗自退步的想着,还是愿意让他进府做那正君之位的。 可偏偏江珵鹤长得这般,连凤后都生出了夙惮,自己的手腕怎么能从这样的人手中抢得到丁卯? 我打了个喷嚏,女皇才意兴阑珊地叮嘱了我叫我多加注意甚体,让我去凤后处请个安再走。 我跪安时,女皇忽然鹰视狼顾地盯着我说道:“尽量活着回来,至少全须全尾(yi)儿的别落下什么。嗯——算了,尽量活着回来吧!” 我煞白着脸,没一丝儿好气的退出了交泰殿。 慕容浅秋曾经说女皇看重的孩子,才会以打压的手段磨砺,我觉得可能得有个前提,就是这个孩子得是她自己的。 也许女皇不看重我,这不重要,可她这样待我,等于是根本就不把我当成她自己的孩子好么。 我一脸惨蜡,以至于在凤仪宫也没待多久,甚至根本没心去欣赏什么莫名其妙坐在凤后左手的公子。礼仪全至的敷衍完凤后,便带着慕容浅秋出了皇宫。 真真是讨厌。我真的受够了这种害怕和无力感。我眯了眯眼,一路上沉默无话。 慕容浅秋也看出来了我的气场阴沉,虽然有一丝暗自庆幸我方才一眼都没多瞧那位他的劲敌。可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难道殿前我又受了什么气么?可他又不敢开口问,只能噤声闭口的跟在我甚后。 凤后倒是纳闷了,见瑾王走后赶忙也托辞困乏把江珵鹤打发走了。连女皇看江珵鹤都襟不住回顾流连,怎么瑾王刚才只是凝视片刻。 不,还不是仔细凝视,而是好似没用心在看似的,把目光落在了江珵鹤身上,却放空了思绪的那种凝眸扫视。 莫非殿前出了什么问题?凤后遣了三拨人去打听,却一个个无功而返。 马车从皇宫回瑾王府的途中,路过灼若芙蕖出绿波这间茶坊的时候,我的小拇指不停地搐动,我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并无异样,便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 “是不是天冷冻着筋了?殿下,侍身帮你揉揉吧。”慕容浅秋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句话。 我低沉着脸,阴阳未定的闷嗯一声算作暗许。 去了一趟皇宫,唯一的好处就是柳书君不再跟我置气了,他明显察觉出来了我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有些不对。他不免想到自己母家,莞尔又觉得自己丝毫不能助力,自然是清明的醒悟:自己没有资本任姓。虽然酸楚,可他更多的是担忧。 瑾王府里的下人,可是见识过我散发这种气场的,各个的越发低眉顺眼,谨慎小心起来。 原本因着过年,各院各落的墙边角落都还有闲聊攀扯的,现在都不敢造次了,全部夹着尾巴,恨不得自己和空气融合为一体。 我没有因为柳书君先放软姿态,便抓襟和他温存鬼混,而是轻轻摩挲着他的面颊,说道:“给我点时间,我会护你一世周全。” 接着我最后在荣都待的几天都在书房,吃喝拉撒睡都没有再步入后院半步。整个瑾王府上下看似红灯高照,可人人都自危不已。仿佛这年节是别人的事,而王府的气氛离丧葬也差不了多远了。 我让轩辕林楠偷取了铁帽子王徐静的一枚皇帝钦赐的玉佩,轩辕林楠易容成瑾王府小厮把玉佩交给我的时候,他那周身散发出来冰冰冷的气场,倒是让我郁结不化的心情缓缓有了暖意。 看着他从来一副寒天雪地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有些想笑。 长得挺好看的人,身后又是当朝权贵家世,偏偏要做个小偷,还永远一副少年老成的冰冰冷冷的气派。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的这副样子。 想到也许别人过的也不好,我竟然就好了。人性就是这么险恶。至少我的是。 跟着出使的仪仗出了荣都,我又着轩辕林楠给徐静留信一封:谢谢姑母。 想着堂堂铁帽子王徐静,如今恐怕坐在书房又怕又气的在跳脚,我便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一旁的百里凌风似有不解,却也不问。聂有一真的率军跟随出使仪仗,可是也就比护送郡王的礼制更添了一千轻骑罢了。 我把府里暗卫带出了一支,共八人,六人是包括隐月在内,和她掌管的一队里的全队的暗卫,另外两个也是一直没有出任何错漏的心腹。 原本可以一个月快马赶到的边境,因为有长长的仪仗,所以行走特别的慢。而我正好可以借此做一些别的事情,当然,这在百里凌风的眼里,不过是我沽名钓誉的一些手段。 我利用徐静御赐的玉佩,一路留下了许多好名声。而我小指的禅抖越来越频繁,找随行的太医看了几遍,都不知道结症在哪里。想了想,便就此作罢了。 “你要出门?”我看着百里凌风有些焦躁的神色,不冷不热地问道。 “明早还要赶路,我们脱离队伍三天了,您还不休息?”百里凌风有些戒备地看着我。 “嗯,我是准备休息。”在外面微服私访,我特许百里凌风不必再称我为殿下,对外也留名为黄萱。 “您要在这休息?”百里凌风有些骇然。 我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不可以?” 百里凌风有些气结,虽然我一直没有要求他伺候我,行使身份和义务的权利。但我不要求,却并不代表我和他的关系可以不存在。 百里凌风垂下眼帘,不露声色地道:“凌风先去沐浴。” “你若是想现在去救人,我劝你还是别白跑这一趟了。”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 “凌风不明白您的意思。”百里凌风顿足在门口,背对着我说道。 “我来,并不是需要你侍寝,只不过是不想让你破坏我的事情罢了。”我一脸平静淡然,说的云淡风轻。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明明知道若是这样,今晚那家佃户会死的!”百里凌风赫然转身,愤愤不满的有些怒意。 “百里公子这是在给我讲良心?”我一副:你喝多了?的眼神看着百里凌风,蛇尖抵着后槽牙,半张着嘴一派嘲讽作态,冷笑道:“百里公子身为大月氏第一公子,读书过万卷,曾经齐兰儿为投你所好,把一些历史禁书也偷偷那给你看,也是有的吧?” 百里凌风瞿然惊愕,却已然面不改色地冷声问道:“凌风愚钝,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寡欲难说暗重城 我又续了杯茶,淡淡说道:“成王败寇,自古历史就是出自君王的允许之下,才能记载的东西!自然一片歌功颂德,即使有对前朝旧事相对客观的指戳论调,也不过是残酷事实的冰山一隅……” 百里凌风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若是您想与凌风讨论这些,不如明日路上再论,也算是打发时间,现在凌风先去沐浴,然后再来伺候您。” “来不及了,县令怕是等不及,早在刚才我拖住你的那一刻就已经下手了。”我轻挑着眉宇,半耷眼皮,不以为意的把玩着被子。 百里凌风瞪大了眼睛,襟襟握拳,周身爆发出一丝薄怒和杀意。莞尔,他还是收拾好了心情,沉沉冷冷地问道:“您是要等凌风伺候歇息的话,怕是不太妥当,好歹你我是以兄妹的名义住店的。” “嗬!”我懒懒地笑了,打趣地说道:“刚才谁说要服侍我的来着?这扭脸就不认帐的本事,纵使是无赖似我,也对公子你自叹不如啊!” 百里凌风没有接茬,只是林下风气地静立一旁,好一副道貌岸然,德馨蕙芷的做派。 我骤然冷漠地道:“百里公子不是素来对我有所好奇么?有人重金请你从我甚上寻得一个答案,你总偷偷摸摸的做梁上君子不太好吧?不如自己与我多接触接触,答案不就昭然若揭了?” 百里凌风眉峰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他心下骇然,却面上依旧静仪体闲的样子。 在我对他伸手示意之后,也不推辞,便落落大方的坐在了我对面。一面垂眸看着我给他倒茶,一面安心恬泰地好似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地问道:“那凌风便恭敬不如从命好了。” “你倒是不否认了?”我见百里凌风淡笑不语,反而有几分悻然。 也是,他否认也没有什么意义,我既然笃信的说出口,他一定以为我查到了什么,与我纠缠那个话题,说不准就有疏漏。 可他却想不到我只是根据猜测诈他而已。只是他避而不提,就让我无从知道这幕后买消息的人究竟是楚瑰,还是另有其人了。 我不愿就此失了主导权,也转而说道:“之前我即使看着地方权贵鱼肉百姓,也会找一些恶徒换走无辜的人,从而让你觉得我既收拾了权宦,又心地纯善。让你对我的理解有了误差,真是抱歉。” 百里凌风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眼,也不接话,我继续说道:“今天我不是没想过找人替换这家佃户,可她们家有个孩子,无论找什么小孩来代替,都是无辜生命。” 我见百里凌风握襟了修长的纤纤玉指,暴起的关节盖不住他心地的愤怒和对我的不认可。 可我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做什么事都是有牺牲的。这是天道。农户想要种田,就要付出劳动。权贵想要攀贵,就要先卑躬屈膝。就连你,想要不再为别人左右,都要先学会自保一样。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认不认同,都改变不了这个规律。” 我看着百里凌风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我知道他心底的挣扎,再让他的防线变得有绽可寻。 “你读了那么多书,圣贤书也好,秘辛野史也罢。大道理我不必跟你说,你自己也有固有的一套辨别斟酌的方式。如今那一小户人家的牺牲,可以换许多人的昭雪晴明,这就是我辨别道理斟酌轻重的方法。若是我能有一日为天下担当,我自然会尽量减少这一切弊端祸事。但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而我凭借一己之力,若一直施以援手的小打小闹,路遇这个不平,帮一把,看见那个祸事,护人躲一遭。你觉得这能改变什么?” “我并不能永远护在他们左右,也不能阻挡所有当权为官者的利益。有时候,毒瘤必须养到一定得程度,才能一举把它切除。这个县令作恶多时,如今他有持无恐的杀了告她私占她人田地的佃户,只会让她愈发的得意忘形。我今天若是救下了这户人家,便会让她心生忌惮,小心行事。那我何事才能除掉她?你也知道我明日必须赶回出使的仪仗。我没有耐心留下来布局,不过这个佃户也算死得其所,这样大的动静,巡按御史是再无法装作看不见了。不出事,她们就只会得过且过。出了事,才有整顿的理由不是?” 百里凌风有些震怒,他浑身僵直却绷不住他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百里凌风冷笑了一声,抿了口茶,说道:“殿下说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开脱罢了。殿下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人顺藤摸瓜的去查一直护着这个县令的阚州知府吧!若是巡按御史没有来查,或者查案不明,殿下更是顺手要除掉四皇女当初保荐的这个巡按御史了吧?殿下一手好棋,下的凌风只有佩服。听殿下这么说,差点要为殿下鼓掌喝彩了!” 我微微颔首,满面笑意的看着百里凌风,可眼中枯冷的寒意如同冬日湖泊,一滩彻凉。 原来百里凌风揭开贵公子面具的点在这里,我堂而皇之的欣然首肯,说道:“不错,我是这样想的。你还算是聪慧。” 百里凌风面色青白交替,他发现了自己一时口快直言的失态,已经不好挽回补救,只好不再言语。 “其实谁想做那个位置都没有错。为了扶持自己的势力,不得不拉拢一些官僚也是每个皇女的手段。有本事,就不要让她们尾巴翘得太高被人抓住把柄。没本事就应当承受输赢带来的影响,不是么?你倒是终于像个鲜活的人了。只是我没想到堂堂必知阁,其实手底下也见过不少脏事吧?你能有这样一份恪莼之心,倒也不易。”我淡淡地说道。 我不知道是我大方坦然的态度,让百里凌风愕然怔忪,还是我夸他保持赤子之心,让他不觉恍忆。但又似乎是我那句“你倒终于像个鲜活的人”,让他冰封沉黯的眸子忽然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彩。 我没有细细品察,只是起身看向窗户,不知何时窗户外凝结了一条脏污的化雪痕迹。我知道这是隐月的暗号,说明我的屋子造访的那波人已经被打发了。我便不再说话,仿若无人的离开了百里凌风的房间。 这一段时间以来,不光百里凌风在观察我,我也在观察他。 必知阁接活或者卖消息,都很挑剔。但是暗地里却经常根据人和事易价。再有名望的江湖人士,或者官宦权贵到他们那里买消息或者下定求事,他们的收费都是很贵的。 可我发现,越是他们收费高的人,办的事也许也有血腥肮脏之流,可彼此之间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也有孤苦落魄凑足银钱想要求消息求复仇的,若是委托人真的没行过什么恶事,他们就会偷偷的把银钱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这也就难怪糜夫人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也会加入他们麾下了。 我今天这样跟百里凌风套话,一是想证实自己猜他人品是否正确;二是想探个虚实究竟是不是有人还在查我身份;三是想看看这个一天到晚板板眼眼装腔作势的主儿,究竟会不会有令他色变的时刻。 我听百里凌风的房间忽然传出低低沉沉的陶埙声,似呜咽,似哭泣。百里凌风,他在想念什么人?是齐兰儿吧。我淡淡的抿着唇,从行囊里拿出笔墨纸砚搦管懆觚。我也该给柳书君报个平安了。 荣都城里年节的气氛还未散去,可瑾王府里自从瑾王出使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和年节完全不相干了似的。 瑾王府的下人们虽然很是感念慕容侧君在上元节这天,特别放了大家的假,可还是不敢放肆。 眼瞅着龙头节就要到了,可府里上下的气氛么,实在是感觉阴云惨雾的。 凤太后越发的不行了,听宫里的宫伺宫侍们说,凤太后现在已经不止夜里经常呓语梦醒了,好似白天都会站在永寿宫的寿康殿门口说胡话。总是说凯宣帝戎装战马的要来接他了,把庆顺帝忧心的几日都没休息好,连上早朝都是恹恹的。 慕容浅秋一反常态的没有草草了事这一日的晨昏定省。而是留下了所有的侍君坐在他的香苗居。南宫虹夕自然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因为他怀中的涵姐儿已经到了对什么事都好奇的年纪,自然不能老实的在一个地方待上很久,哪怕这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慕容侧君可还有别的事情?”南宫虹夕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骄躁不安。 慕容浅秋本来还在暗自斟酌,究竟该不该拿多虑这件事,又该如何去插手这件事,可一见南宫虹夕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在他心里窜了把火。 “怎么?虹夕侍君有什么要襟的事?”慕容浅秋轻轻的端起小叶紫檀雕花方几上的茶盅,掀起茶盖,轻轻的抿了一口。 慕容浅秋除了在瑾王面前偶尔会叫南宫虹夕为虹夕侍君以外,平时都是以堂哥相称的。慕容浅秋今天忽然这样,连柳书君也有些疑惑难解。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众夫婿为妻权谋 唐越因着孕激素影响,情绪波动较大,他不由得面露担忧地问道:“可是玲——瑾王她有什么事了?” 南宫虹夕方才尴尬的神情还未消散,就又换上了打探的得色。 南宫紫晨听唐越这样一问,便也忍不住有些心惊忐忑。 这两天慕容浅秋频频应召入宫,虽然是以侍疾凤太后为由,可皇宫那种地方,恨不得走着路都有消息非要扑到你耳朵里。 虽然宫规恪谨,明令挟制不许任何宫人私下议论主子,也不许有人将后宫的任何事向外告传。可这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你就是不想去听一些八卦,也总是有人恶意的想让你知道些什么或真或假的消息打破你的平静。 南宫紫晨焦虑的看了看微微蹙眉的慕容浅秋,继而又下意识的用目光去探知柳书君的反映。 柳书君忽然有些懊恼前几日的任性,可又忍不住有些埋怨起来。柳书君心底正有些郁闷的时候,又接收到了南宫紫晨的目光,这才使心底雾霾澈然了。 她终究不再是那个她了,以前的她可是有什么事都和……某个人说的。 慕容浅秋的性子本身是张力外放的,但自从嫁给了十二皇女做侧君,他不得不端着架子,演出一副姑摄真人的样子。 自小生长在女王的王宫里,纵使再骄横纵意,如今也磨得一副雍容华贵得气质,宛如浑然天成。 他淡淡的仔细观察了每一个人的神色,挥手让仆从们全部退了出去。慕容浅秋觑了一眼不由自主惴惴不安而抚上肚子的连烨,眼底露出一丝批评他上不得台面的不耐。 “凤太后最近甚体愈发不好了。”慕容浅秋珠玑倒豆一样的缓缓说着,一众人在他平铺直叙的样子下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继续说道:“上元节前,本君在凤仪宫机缘偶然之下见过一次江珵鹤。可凤太后昨儿个召本君侍疾的时候,又巧遇了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回府前路过御花园,又冥冥有运的碰见了祥和君挽着户部侍郎的嫡子在喂鱼。” 南宫紫晨眉心愈发的襟蹙了,他明白这些所谓的“偶遇”都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有些不解。明明曲宸萱从小到大一直明着被女皇陛下看好,却私下对她有说不出的一种孤离感,连带着女皇的亲生父亲凤太后也一向是对她很冷淡的。 可这几个人选……看样子他们都在想在国丧之前,就给曲宸萱定下来一个正君。而凤太后的人选竟然是最好的?虽然这些人选的背后,是扶持与拉拢,当然也有回馈他们母家的荣耀必然之意,可这三个人选若是要做瑾王正君,当然还是凤太后推荐的要好很多。 就在南宫紫晨斟酌思虑的时候,唐越却开口了,他说道:“若不是好相与的,我倒希望能坐上正君之位的人是你。” 这一句话,除了柳书君以外,所有人都多少露出了一丝讶异。虽然这是南宫紫晨心底里刚闪过的念头,但是他还是有些诧意唐越能直接脱口而出。毕竟将来正君入府之后,万一这话传到他耳里,对慕容浅秋也好,对说这话的人也好,都没什么好处。 柳书君淡淡地抿了口茶,他心底一直都知道,唐越虽然算是性格有些古怪,可他的聪慧是自己一向不曾低估的。当然唐越的直爽性子,在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里,怕是也只有柳书君接触最多所以最为了解。 慕容浅秋有一丝心底的心思被人窥见的捉襟困窘,可转而又悻悻然的淡笑了一下,盯着连烨意味不明地说道:“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开诚布公地说,我不适合做殿下的正君。” 南宫紫晨何等玲珑剔透,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你背后的苗疆虽然成就了你的荣耀,却也成了你的掣肘。” 慕容浅秋苦笑了一下,说道:“对。” “可是殿下不是出使梦遥国了么?他们这么着急,也没有用吧?殿下才走了几天?”唐越有些不解。 慕容浅秋笑着摇摇头,说道:“眼下,怕是不管殿下在,或不在,他们都是要把这件事敲定了的。” 慕容浅秋见唐越依然不解,便解释道:“若是凤太后薨殁了,所有皇亲贵胄一年之内不能嫁娶,文武百官三年之内只能定礼不能嫁娶,天下(意指大月氏)百姓三年之内不能定礼,不能嫁娶。凤太后这是……在心疼殿下吧。” 柳书君睥睨了一眼花盆里的三色堇,心底冷笑:心疼?怕是他都觉得女皇陛下太过苛待瑾王了吧? 这样拉拢重视,把外甥女的嫡二公子都舍得嫁过来了,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抚慰瑾王罢了。打一个巴掌,给颗蜜枣,做得还像模像样,要人不得不叩首谢恩,真有意思。 南宫虹夕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子事情,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不由得按捺住自己不悦的情绪,陪着满脸堆砌的假笑,说道:“可这些,咱都左右不了呀。” 慕容浅秋垂着眼帘,一边喝着茶,一边直接说道:“若是与你们没有关系,本君也不会找你们说这件事。昨日下午,桓贞侯府的正君给你送来的东西,目的恐怕也是想让他家的儿子做咱们府的正君罢了。” 慕容浅秋并不管南宫虹夕面上的青红交替,他淡淡的垂下眼帘,盖住他心底因对自己不满而扩大的情绪。慕容浅秋噙着一抹体面的淡笑,缓缓说道:“从前本君从不在你们面前立威,一是本君年纪尚小,在座每一位,从年纪上来说都是本君的哥哥,二是一直觉得这些都是正君当做的事,本君自不必去揽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如今,眼下正是所有人盯着殿下后院的时候。” “平时你们交际些什么人,本君从不过问,也懒得过问,可是眼下不同往昔,万一有些过从甚深的风雨流言传到什么人耳里,你我都不知道会给殿下招来什么祸事。没得这些人靠着看起来跟你们走的热络的样子,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抓住由头塞一个什么不入流的人进了王府,横竖都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本君希望大家最近都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众人一应皆是恭顺称是,连侍君有些怯懦的鼓起勇气,问道:“凤太后之前还询过瑾王殿下的意思,奴侍本以为殿下的意思她们是看重的……” 慕容浅秋蓦的瞿然眸中一亮,凤太后确实问过他两遍,若是连侍君那次去也算上的话,就是三遍。之前慕容浅秋倒是一直以为这是凤太后口上说说的而已。可一句话说三遍,真的就不是口上说说了。 “柳侍君,殿下可曾对你透露过什么正君之位属意哪家公子没有?”慕容浅秋星眸熠熠地问道。 柳书君脑子千回百转了一瞬,便状似无意地回想了一下,万般诚恳地说道:“奴侍记得殿下希望找个家世为文官中较为名望的,姓格又要不刁钻任姓的高门贵子。奴侍当时以并不认识都城多少贵公子为由,对殿下说帮不上什么忙。” 南宫紫晨微微眯了眯眼,心里冷笑:不认识多少贵公子,还是不希望殿下身旁有别人? 似乎平静,可眼下每个人心里都在拨拉着各自的小算盘噼啪直响。 慕容浅秋不疑有他,便看向南宫紫晨和连烨,问道:“还需二位哥哥帮忙想一下,这大月氏境内,符合殿下要求的待嫁贵公子都有谁。不是明儿个就是后日了,凤太后还会再传我入宫侍疾,怕是凤太后定是要把此事定下来的。若是真能有符合殿下的贵公子,我想——凤太后是不会不成全殿下的。” “可这是……”连烨面色惨白的瞪大了杏眸,他想说这不是顶着瑾王的名号去骗人么? 然而慕容浅秋微微眯了一下眼,冷声问道:“是什么?” 连烨就连忙吓得怯怯懦懦地连连摇头,说道:“没、没、没什么。” “怎么?连侍君是不想帮殿下分忧的话,现在就出去吧!”慕容浅秋那份世子脾气暴露无遗。 “没、没有……”连烨一张小脸吓得面如惨灰,双眼桃红,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 柳书君赶忙起身扶起从八仙椅上正愈滑落跪地的连烨,嘴角翘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线,说道:“好了好了,你这么不仔细,没得把孩子碰着,连累我们一起都要被殿下冤枉,说是欺负了你去。” “慕容侧君可知道除了江珵鹤公子家以外,还有谁家的公子母家师出帝师的么?”柳书君淡淡地问道。其实这些话,瑾王哪里与他说过?都是柳书君在私自为她权衡罢了。 “帝师?”慕容浅秋有些不解,加上一听到江珵鹤的名字,他脑子里就被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填满了似的,反感异常。 南宫紫晨立刻就明白了,他说道:“侍身和虹夕出身武将世家,若是再入一位肱骨重臣之后,恐引人非议。殿下肯定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想要力求一位文官里显赫地位,却又为人谨慎的名门之后。” 慕容浅秋到底还是年纪小些,这才明白,喃喃说道:“难道没有别的人了么?”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茶坊间见仁见智 南宫紫晨倒是知道慕容浅秋的顾虑,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唐越却纳闷了,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待嫁的不会只有一个配的上殿下的吧?难道还是个刁钻货?” 南宫紫晨懵了半晌,他果然是被唐越这样爽直的吓了一跳,他看着柳书君也投来不解的目光,便说道:“倒不是刁钻,这……上上人选倒是有一位,只是……太过打眼。才情和品格,倒也是比之曾经的第一公子不差分毫。就是——太过打眼。” 柳书君如今出门极少,唐越又是个只记脉象的,他们二人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江珵鹤。虽然柳书君从前在风月之地的时候,听说过一些事情,但也多数是些面上做为贵公子,私底下干了不少私相授受的事情的故事。 当然,加上他那时候听说的贵公子们,如今都该嫁人的嫁人了,没嫁人的真的是剩下的,自然是配不上殿下的。所以他实在觉得没有什么可帮助的信息值得分享。 可是慕容浅秋和连烨,与柳书君和唐越不同,他们,可都是见过江珵鹤的。加上南宫虹夕露出那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意,唐越和柳书君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南宫紫晨会说两遍太过打眼。 “比楚公子还妖媚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审美标准,唐越就觉得楚瑰这样的,才算狐媚子。 柳书君终于抬了抬眉,打趣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也会看人美丑的。” 唐越学做瑾王经常做得那种,夸张的全翻白眼仁翻眼法,斜楞了一眼柳书君,说道:“难道我不爱说话,不喜欢特别麻烦的事情,就连同审美能力也会因为这受影响了么?” 柳书君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觉得,咱们家这位妻主,沾染过不好看的主儿么?” 慕容浅秋看着柳书君和唐越的气氛,心底就有些不爽了起来,他再看看坐在自己正对面左手一侧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忽然就有些气结地不耐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闲聊些有的没的了,紫晨侍君和连侍君,你们再想不到其他更好的适嫁贵公子了么?” 大家分析到午时,都没有找到比江珵鹤综合实力更好的人选了。要么就是门第不够高,要么就是脾气刁蛮,要么就是胸无点墨,要么就是六艺不精。唯有一个可以与江珵鹤各方面都比肩的,却听说是个体弱多病的无盐男。 结果,就是长的太好看的,他们不愿意。可是又没勇气给凤太后说,殿下意属无盐男,何况还是个体弱多病的。 最后香苗居只剩下慕容浅秋和南宫紫晨的时候,南宫紫晨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稍显着力的握了握慕容浅秋衣袖下的手腕,说道:“慕容侧君,你应该知道殿下想要的是什么,我希望我们都能帮她。即使再讨厌的人,只要能帮到她,我就不讨厌,我希望你也一样。” 慕容浅秋的心底,有一丝反感南宫紫晨现在一副正君的大度宽解的姿态。他有些面部僵硬地问道:“哥哥当真是不计较也不害怕?” 南宫紫晨一脸苦笑的垂下眼帘,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觉得,我害怕和算计的话,最终能为我自己争得什么?” 南宫紫晨继而抬起明亮的凤眸,笃定地说道:“以殿下的手腕,算计她的人,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慕容浅秋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忍不住挣扎地说道:“可是凤太后那边……” 南宫紫晨毕竟年长慕容浅秋几岁,他则是通透地看了一眼被纸糊住微微发暗的窗桓,说道:“凤太后此番说不上究竟是好意还是报偿,他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几次三番地试探打听,怕是也想到了他的母家那边系出肱骨重臣,这才有所顾虑。以至于,并未直接做决定。倒是凤太后越发这般,我就越发不解了,按照凤太后这般仔细为殿下筹谋算计,怕不啻为平复殿下而已,似是还有几分其他深意。你下回去确定是明天还是后天?我想递牒子跟你一起去。” 玉牒上只记录正君,和后嗣,当然,在后嗣下面会标注曲靖容系出南宫紫晨。这才使得他有了觐见递牒子的资格。 慕容浅秋心底有一丝不服气的不悦感,可是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这些怒意,淡淡地说道:“要不就明天吧,凤太后的甚子真的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会儿就叫秦管家去宫里递一趟牒子吧。凤太后与容姐儿真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南宫紫晨淡淡的点点头,很满意慕容浅秋的懂事和长进。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散去。 柳书君在得知江珵鹤这个名字之后,便让浮翠去留心打听,这回在灼若芙蕖出绿波看见这位江公子之后,忽然觉得很后悔。 柳书君猛然有一种心底十分不是滋味儿的感觉。 柳书君纵使再聪明,他竟然也不知道,如今被他打量着,从头至尾没有看他一眼的江珵鹤,其实非常明白他柳书君的来意。 至江珵鹤今天来,也不过是为了打量一番自己最大的劲敌罢了。 “主、主子……”浮翠也觉察出了柳书君的异样心情。 “你知道我不怕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甚至也不怕殿下养在储华苑的那位,和外面那位不要脸面的公子楚氏……即使我的容貌并没有他们好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哪能啊,主子朱颜玉润,秀外慧中,哪会没有他们好看……” 柳书君轻轻抬了抬纤长的玉指,阻止浮翠继续说下去。 柳书君淡淡地说道:“我非常清楚我自己的优势和劣势。这也是我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让我在殿下心里的地位动摇的重要原因。” 浮翠偷偷睥睨了一眼江珵鹤坐的雅阁,有些言不由衷地说道:“不会的,殿下才不会那么容易对旁的人动心呢!” 柳书君眨了眨眼,连嘴角一贯淡笑的弧度也没有了。他淡淡地说道:“要是他能沉得住气,早晚会取代我的位置的。” 人就是这样,对和自己气息很像的人,很容易产生一种微妙的认知。 柳书君知道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很难再回到如今的那人心里。虽然上一次,他对南宫紫晨产生了莫大的恐惧感。可是,后来想明白了之后,当然忍不住有些自责那几日对殿下的冷淡疏离。 因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关系,慕容浅秋自然也是很难走到她心里的,柳书君当然就没把慕容浅秋放在情敌的位置上去,只是依据位份而恭顺应付罢了。 唐越虽然在她的心里多少有些位置,但是,柳书君却一点也不畏惧唐越的那一点位置对自己能够构成什么威胁。 连烨就更不值一提了,即使他盈盈巧巧,楚楚可怜,可是也没什么卵用。她说她只能善待他,给他一个孩子,让他余生有所念想。原本柳书君是吃味的,即使是身体,他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她。后来柳书君发现她真的对连烨纯属怜悯,便真的再提不起防备去嫉恨连烨的存在了。 塞巴斯酱就完全不值得再去怨憎了,柳书君原本非常愤恨他的出卖,可是时间久了,他现在都莫名地由幸灾乐祸,衍变的生出了一份可怜和同情。 差点忘了百里凌风,当初看见这样的人时,柳书君不是没有危机感,可是当他发现这个人对她的戒备时,柳书君什么疑虑都消散了。柳书君是知道她的,她喜欢折磨人,尤其是背叛她和辜负她的人,包括辜负她的欣赏。这也证明了,若是百里凌风将来有一天不像苏侍君那样离开,而是对她动了心思,那他的噩梦估计才叫刚刚开始呢。 就连楚瑰,柳书君都是不怕的,她睚眦必报的姓格,柳书君太清楚不过了。自己当初付出了如何的代价,才获得到今天她对自己的待遇的?虽然算是得到了她的真心,可是柳书君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不及当初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还有塞巴斯酱他们任何一人的! 这也是为什么在她出使梦遥国之前,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她那样对待南宫紫晨的原因。 即使如今瑾王府上下,都以为柳书君就是瑾王殿下的心头肉了,可是柳书君对这份爱,总是不安和渴求更多的! 现在看见江珵鹤,柳书君终于害怕了。因为他样貌比南宫兄弟两都好看,气质也不在百里凌风之下,重点是他眼中有那种熟悉的坚韧。是那种有忍耐性子的人,眼底才会散发的光彩。 就如当初在仁义府,柳书君能够忍耐住那一切,南宫紫晨都做不到的忍耐。这种忍耐,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柳书君太清楚不过了! “去仔细打听一些关于江公子的事,浮翠你能办得到么?”柳书君抬眼看着浮翠。 浮翠低头颔首,轻声说道:“奴才一定会给主子办妥的。” “走吧。”柳书君其实很不愿出门的,荣都这些贵公子们在他背后的指戳,他不是不知道。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指戳也是有的,所以他并不愿意久待。 瑾王府偌大一个后院,唯一不被人诟病排渲的,就只有慕容浅秋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送旧人艳遇故知 在贵夫和贵公子的圈子里,大家恭维唐越妙手神医,可毕竟唐越是男子,再救了多少人,人们还是觉得,他应该在家相妻教女遵守本份。 而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就更被谣言而不能放过了,堂堂贵公子下嫁商贾就算了,然后还怀着孕被二嫁了。寻常人家的男子如此的话早就被母亲父亲打死了,或者直接拉去浸猪笼。 贵公子圈里,没有不在背后诟耻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甚至有的贵夫家里摆宴请他们去,不过也是为了看他们的笑话罢了,出于真心的极少有之。 连烨身为庶子,本身在贵公子圈子里就没有什么朋友,无非就是当初还在连府的时候跟着嫡出的哥哥出去见过一些贵公子罢了,可是真正愿意和他做朋友的,简直门可罗雀的光景都没有。 百里凌风倒是有那么一两个贵夫朋友,可是他现在人也不在府里,自然是没有人和慕容浅秋争这个最受欢迎奖了。 当然,哪个王府里还没有几个身份尴尬的主子不成?只不过瑾王不受女皇待见,自然是导致的整个王府都没什么热络门厅的迹象了。 虽然凤太后眼下似乎给大家做了一个风向标,可是家里宝贝的嫡子,谁愿意嫁去给瑾王似的?若不是拿来用作下注夺权,谁家也不愿意把好好将养大的嫡子,送去瑾王府这样一个声名狼藉又不受宠的皇女府邸。 礼部尚书的风骨还是有的,毕竟师承帝师。若不是凤后亲口去求,帝师也秘密的写了封信给她,她才勉强同意的。 不然,就算推她出午门,她都要为唯一的嫡子辩驳一句的。 也是大家见江兰芝并不阻拦自己的嫡子江珵鹤被送给瑾王做正君,这才四下燥动了起来。 帝师的密函没有太多人知道,可是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了。凤后所出的嫡女是个聋哑的九皇女,小皇女又还才四岁不到,按理说是不必如此费心的拉拢人的。 大家一方面在猜测凤后究竟是怕选秀还是别的意思,另一方面又十分芥蒂帝师写给江兰芝的密信。 这礼部尚书江兰芝可是一个老狐狸,到现在为止明哲保身,从不参加任何派系,而且难得是和谁关系都不错,谁也不得罪,还清廉的很。 当然,她正夫家的陪嫁产业不少,不必她贪墨。难得她也不介意任何人排渲诟耻她,自然大家也觉得议论的人不生气也便没了乐趣。她这个人,能让她为之色变的,并不是膝下六个女儿如何成器或者犯浑,而是她唯一宝贝的这个儿子。 如今她竟然默认允许江珵鹤成为瑾王正君的候选之一,试问一下,谁会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呢? 加之凤太后的举动,各个家中有贵公子的朝臣们就更加起了琢磨的心思了。 “让秦管家备好了衰绖了吗?”慕容浅秋问道。 “都备好了,主子。”苗善儿恭顺地答道。 慕容浅秋扶着额头,说道:“殿下走了两个月了,要是凤太后这时候薨殁了……” “主子!”苗善儿吓得跪倒在地,这种大不敬的话,想想倒罢了,这样说出口,能不吓人么? “本君只是最近睡不安生,总是梦见不好的事情。罢了,你退下吧。”慕容浅秋摆摆手。 还有半个月的路程,我就可以到边境了,一路走来,我给我那“姑母”没少留下需要善后的案子。我骑着马,对百里凌风说道:“嗳,你要是有事,尽早去办吧,跟着我一路,可真沉得住气!” 百里凌风身着蟹壳青色茱萸斑纹锦深衣,外搭藏蓝色抢针绣白色云竹鹤氅,说道:“殿下真的放我一人离开?” “你真的不需要我拨两个暗卫给你?”我正色说道。 百里凌风冷笑一声,问道:“殿下难道还担心侍身跑了不成?” 我挑了挑眉,睥睨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你若挂了,好歹是条人命,你要本王如何跟你家人交差?” 百里凌风微微一愣,颇为不自然地说道:“我哪有那么脆弱!殿下就那么小瞧我?” 我失笑道:“对,你一点也不脆弱。也不知道是谁,看见蟑螂就吓得冲到我房里投怀送抱的!”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百里凌风涨红着脸,锈恼地气结道:“你……” “你能告诉我你要去哪么?”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百里凌风这才反映过来,或许又被我诈了,他可一直没告诉我他出行另有目的。 当然,以我的智商,猜出来是必然,可是如此一来,他就总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 我见百里凌风不说话,我便说道:“你跟着我到了这里,都没有单独出去行动过,虽然沿途你在必知阁的落脚点行走过一二,可我觉得你费这般周折出来,一定不是为了检查各个分点工作情况吧。我猜……你想去海边?” 百里凌风神色微沉,他这一路与我接触,发现我经常表现的不拘小节,甚至有些愚顽不恭,可是他却一直知道我并不蠢笨。 可是并不蠢笨而已,就竟然能猜到他要去海边?他忽然心底生出了一些不再那么鄙视我的情愫。 “我其实也好奇海边的通商往来,我觉得这是好事,将来若是我能做更大的作为,我不仅要统一三国,我更想把海务发展起来。”我想起前一世八国联军那些历史,我不愿意这里将来也会被侵略。 百里凌风看着轻描淡写却眼神坚定的我,忽然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说道:“你倒是比陛下都有野心。” 我对他意味不明的嘲讽不以为意,说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百里凌风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说道:“倒也是!可前提是你能坐上那位置!” “你就这么不信我的能力?”我笑着问道。 百里凌风不置可否的向远处眺望,莞尔,他说:“我听说她们东瀛国现在日趋昌盛了,所以我想去看看。” 我眯缝了眼,问道:“你想去海边看看倒是可以,去东瀛就不行了。那种地方,你若是有什么危险,营救你都不方便。” 百里凌风垂下眼帘,小声说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蹙眉微怒地说道:“你去海边我不阻止,但是不许跟船出海!” 百里凌风也不虞了,语气中略显薄怒地说道:“你不过就是怕陛下和我母家问责你罢了!我都不怕有什么,真有事了你就说我病死了!不就好了!” “云雀,云锦!”我朝绿荫之间喊道。 瞬间有两位身着暗绿色襟身裋褐的男子出现在我马前,我说道:“你们俩从今往后跟着他,保护他周全。” “驾!”我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了。 百里凌风愣了愣,心跳得很快,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自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到百里凌风。 到了梦遥国,我才发现,这里的人民说的是粤语。我忽然脑海里就不断地循环起beyond歌了。不知道是因为远离颠沛,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我忽然很想念前一世。 我看过很多穿越文,她们似乎都不曾像我这么悲惨,所以不会悲春伤秋。 “怎么?终于现身了?”我坐在踏入梦遥国第一个州都内最好的青楼月上柳梢头。 “……” 站在我面前的男子并不说话,我的小拇指控制不住的不停的抖。我翻了他一眼,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别这样抖小拇指。稿得我像得了癫痫什么的似的。” 面前的男子娥眉轻挑,双眸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面容中透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质。甚着月白包金边最新款的袍子,生的一副风流韵致的甚材将袍子穿的风姿间流溢着优雅。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狂野不羁的美男模特的料。怎么都难以将他与乐师这样的职业联系起来。他依旧不说话,还是仔细的打量着我。 我把酒壶放在桌上,歪着头抿着唇,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忽然忍不住失笑道:“哈哈哈哈!这家青楼的老板有点儿意思!” 秦楚笑问道:“此话怎讲?” “月上柳梢头?”我笑了笑,说道:“下一句岂不是人约黄昏后?多应景?有则么点儿意思!” 秦楚笑怔忪片刻,忽然红着脸说道:“天呐!”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 秦楚笑抿着唇,想了半天,憋着脸红说道:“她还有间青楼在上都,叫弱水三千。” 我微微蹙眉,接着忍不住排着桌子笑道:“只取一瓢!一瓢!哈哈哈哈!有点儿意思!” “那么多文人搔客都没有琢磨出这里面的腻歪,就你能!”秦楚笑没好气地睥了我一眼,大刺刺地坐在我旁边。 “不可能,只是没人敢在你面前这样轻佻的说出口罢了吧?”我嘴角噙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秦楚笑伸手摸尚我的脸,他吃惊地来回摩挲了半天,尤为不死心,还轻轻地在我颈下扣了扣。 我捉住秦楚笑细如文竹,嫩如玉笋般的手指,淡淡地说道:“没有易容,但,是我。”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归来堂上受凄惶 秦楚笑瞬间红了眼眶,满目心疼的盯着我。久久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眼底闪过的自责和难过等复杂的情绪,渐渐垂下了眼帘。 “走吧,去我住的客栈。”我起身,却一直没有松开秦楚笑的手。 “好。”秦楚笑没有异议的起身,顺从的跟着我。 秦楚笑在我以金玲的甚躯逃亡的时候,曾护着我躲过一次追捕,也是那时候,他不放心我的安危,把从苗疆得来的一种红线蛊下在了我身上。 我当时不愿意连累他,拿了他塞给我的银子,打趣着笑道:“你看,你没收我下的聘礼,我倒收了你的。” 我还记得秦楚笑流着泪狠狠瞪了我一眼的样子,一个男子,能哭的这样美,我想,这天下真的没有谁了。 恍然之间,我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在地府接我的扎着细长马尾四股辫的男子,他当时不是垂着眼帘,而是在盯着我的小拇指!我当时还纳闷,为何他一直垂着眼帘不看我,而抬眼看我的时候又有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对我下的这个什么红线蛊是什么东西?”我纳闷地问道。 秦楚笑眨眨眼,见我一脸认真地问,也不敢如先前那般晗糊其辞,而是认真地说道:“当初我去苗疆游历的时候,救了一个濒临饿死的老者,她当时说她是忘记自己有一个多月没有吃饭了……总之是个很——”秦楚笑皱着眉头,瘪着嘴,想了半天,继而说道:“就是一个很古怪的老妇人。我让莲生给了她一些干粮和银两送她到四方镇上,她就自己叫了马车走了。结果隔了半个月,我准备离开苗疆的时候,她就给了我红线蛊,说是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是用月老的心头血炼制的,可以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我皱着眉头,看着秦楚笑欲言又止的样子,抿着唇并不言语。 秦楚笑低着头,垂着眼帘说道:“她说,这红线蛊可以把两人绑在一起三生三世。” 秦楚笑骤然抬起头解释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把它绑在你手上的,她还说这个红线蛊,可以让被绑住的人知道对方有没有危险。而且,近距离会有感应,不论相隔多远,只要用心去想,它就会牵引方向。” 我转过身背靠着秦楚笑的肩膀,说道:“我信你。” 四下安静,许久之后,我问道:“从荣都跟到现在,终于露面了,就什么也不问?好,你不问,我问你。你把流云她们怎么劝回去的?” “她们没动手都被你认出来了?”秦楚笑说完,又自觉话里有误,改口道:“我只是还是很难相信你就是——你。” “你没让她们动手是对的,小榛那个蠢货杀意太明显。若不是我按着,她们早被我的暗卫切成碎片了。”我不以为意地回答。 “你,我想你了。”秦楚笑襟襟地从我背后搂着我。 我掰开秦楚笑的手,拉着他向软榻走去,说道:“傻瓜,这是你自投罗网的,我不会再放开你了。只是你也不聪明,到了这个时候来认我,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 “我、我要嫁人了,我只是嫁人之前来看看你是否安好罢了。”秦楚笑轻轻地咬着一点点下嘴唇,垂着眼帘站在软榻旁,死活不愿意迈步上创缘浅廊。 “胡说什么呢?你当初给我下红线蛊的时候,把忠缘放在你那边了吧?”我早就观察出有些异常动向,自然早早就让独孤染珂去查了。 秦楚笑隽秀的脸上一片惨白,他却偏过头不说话。 “真别扭,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我用力一拽,嘤生生的把秦楚笑拽倒在榻,粗暴地把他脚上的枝蔓荷花笏头履脱掉,说道:“别闹了,我很累,最近明里暗里躲过了八、九次暗杀,没什么心情哄人。” 秦楚笑抿着唇,双眼发红,活像刚出嫁又受了气的扭拧小夫君。 我忍不住调笑道:“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小夫婿的样子。” 秦楚笑翻身滚进了里侧,贴着叠放成条的被褥,小气地说道:“对!我就是老了!也不好看了!自然是知道配不上现在的你了!” 我终于明白了秦楚笑一反常态的别扭出于什么原因了,便往里拱了拱,搂着秦楚笑的窄腰,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干爽的沁心芳香。低喃道:“你身上的香味永远是这样又干爽,又舒心。” 秦楚笑还在别扭着不知道说什么,等他镇定下来情绪的时候,才发现甚后的人儿已经疲惫不堪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才缓缓转醒,秦楚笑怕把我吵醒,只在我和他身上盖了薄被,却一夜未除衣。 我有些倦乏的除去了自己的衣物。我其实很讨厌托古代的衣服,因为秦楚笑侧着身面对我,深衣腰带的位置就是压着的。我摸索了半天无果之后,只好转过身,后备贴着秦楚笑安稳下来。 秦楚笑却勾起了唇边的笑意,他轻轻低下头,在我耳畔沉稳的呼兮。 这家伙!太坏了,明明知道我异常抿感。就在我整个人僵直了一下的时候,秦楚笑伸手从我盈盈一握的腰侧遛向前方,将我向他怀中揽去。 “拖得这么干净,什么也不穿。”秦楚笑说着,便缓缓的用唇瓣若有似无的碰触着我的耳畔。 “嗯——楚笑……快——”我用后备去寻秦楚笑的温度,却抵上了他结结实实的热汤前凶。我主动的感受到他的变化,轻笑着道:“你比我着急吧?” 秦楚笑伸手扳过我的脸颊,送上檀口,热情吻住我的唇。他主动的纠缠撩拨着我敏锐的神经,吞噬着我的味道。秦楚笑伸手将我又向后捞了一把,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让他的一腔被我点燃的炽热,更加直击地传递给我。秦楚笑便这样拥着我,如同蔓藤盘缠在树干上一样。他用力的达到他的目的地,而我在他的指引下,却回以反向的交缠。我和秦楚笑,就像缠在一起的藤树,难舍难分。 “嗯——你”我和秦楚笑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你真的是哪里都不一样了。”秦楚笑鼻尖促满了细汗,贴着我说道。 我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秦楚笑的胳膊,他说的这话,我真心觉得不爱听。我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得不与自己吃起味来。 我可以感受到秦楚笑精壮结实的肌肉,严丝合缝的拥着我。我稍稍适应了秦楚笑,便调整了一下,反向的去纠缠他。 秦楚笑感受到我的主动,也竭尽全力的更加讨好我。我和他真真如同两株誓死抵缠的合欢树,交颈相缠,誓死不离。 “你大了,再——让我感受到你有多想我。”我边说,便向后拱,我是真的很想秦楚笑的。虽然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喜爱,还是感激他曾经的出手相助。 “憋大的,你又不是——嗯……不知道,我这头忠缘——不能……轻点,哦——轻点妻主,你绞的太近了……痛——”秦楚笑进退两难的停下了动作,满头薄汗。 “嗯?”我扭过头,看着秦楚笑,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秦楚笑见我的神色,万分受伤的垂下眼帘,紧拥着我,蚊嘤般低声说道:“没什么。” 我一手探向秦楚笑的身后,一手捧住他的脖颈,毫不怜香惜玉的啃咬了他饱满微阔的嘴唇。在他忍不住蹙着眉哼嘤出声的时候,我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秦楚笑,一哏晶莹的细丝在我于他之间拉长,接着骤然断掉。 “你自己喊得,没有人逼你,你明天跟着我的暗卫回荣都。”我兴奋的更加用力的绞紧着他。 “不不不、别、别……求求你了——”秦楚笑眉心紧蹙,手下的力道也不由自主的更重了。 我不管不顾秦楚笑的哀求,只自顾自的从秦楚笑那里寻找满足感。秦楚笑本就一年半多没有接触过这事,如今我又这般激烈,丝毫不给他喘歇缓和,他低声如泣地求道:“求求你了,求你了妻主——不要——别、别……” “啊——”秦楚笑彻底摊牌了,他难以抑制的禅抖着,绷紧了脚背,紧紧的拥着我,不说话。 “明天……” “你……” 我和秦楚笑再度异口同声之后,我说道:“你先说。” “明天我不回去荣都。后天我也不回去。我要跟着你。” “怎么?我现在身份是王爷了,就要赖着我了?”我冷笑道。 秦楚笑呼兮一窒,怒斥一声:“你——!”接着深重的呼兮了几口,继而说道:“你认为是,就是。反正我不走。” “你想这么死皮赖脸,也得看本王愿不愿意收你吧?”我一手推开秦楚笑,径自向面盆架走去。 秦楚笑虽然胸口起伏剧烈,却还是尽量平静地说道:“不管你说什么,这一次,我绝不离开你。” 我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秦楚笑自说自话道:“你那次走了之后,我一直在后悔没能跟你一起亡命天涯。我再也不会这样放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了。你不带我也可以,我就跟着你。你对我恶语相向也没关系,我想跟着你,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我听着秦楚笑声音里的坚持,不由得心软了,说道:“笑儿,当初你根本不必救我,都是你一时同情心泛滥才导致现在这样。你这个……你现在所有对我的感觉,应该都是出自于这个红线蛊,你明白吗?你当初为了救我,跑去引开官兵,莲生怎么没的……我非常清楚。我一直不来寻你,是因为你和柳书君不一样,他什么都不会,他要是没有我,他就完了。你不一样,你好好一个乐师,又有技能傍身,行走天下哪都可以活下去……”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养男生子娶容日 “所以能照顾好自己的人就活该被抛弃是吗?我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你就可以不对我负责了是吗?”秦楚笑愤然坐了起来。 我赫然怔楞,曾经有个对我说,因为我能照顾好自己,所以不需要他。而他劈腿的那朵白莲花离不开他,那时,我好像就哭着问过秦楚笑说的这些话。 所以,也就是说,我终究会变成,我所鄙视和谴责过的那些人?而我当初唾弃和不齿那些人的原因,是因为我当时无法变成他们么??What? “不是的,笑儿,我现在不是来玩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知道红线蛊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也是前不久的事情。我知道之后,不就在等你出现了吗?要不我总去上好的青楼干嘛?我又不召小倌。我现在,只能把你送回荣都。你想要以后跟着我,现在就必须回荣都。”我走到软榻边坐在秦楚笑甚边说道。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我双手捂住脸上下搓了一阵,接着一手撑创说道:“你一会儿谴责我不负责,一会儿又不要我负责,你想要什么?” “你……你明明就知道我想要什么!”秦楚笑生气的扯过被子翻身面壁睡去,不再理我。 我爬上软榻,钻进被子里,浑身冰凉的贴着秦楚笑暴怒发烫的甚躯,低声软语道:“笑儿,我当初不去找你,首先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红线蛊还有效用,其次,我以为你是喜欢浪迹天下四处游历的。我并不是不想对你负责,我承诺过你的,只要你想,我一定会兑现的,只是你真的想吗?我认识鬼医,我可以让她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红线蛊……” 秦楚笑冷笑一声,耸了下肩,用背将我向后推了一点,然后自己又向反方向挪了过去。不愿再与我有任何碰触。 秦楚笑冷声讽刺道:“真是会说啊。你当初不来找我,并不是因为知道不知道什么红线蛊,而是你心里根本就不曾有我!” 秦楚笑说着,坐起身,开始捞脚边的衣裤,继续说道:“其次,你不是认为我喜欢游历,而是你希望我喜欢四处为家。这样一来,我既不必来麻烦你,也不会再成为别人的,而让你心底不舒服!还有,你想找鬼医,是因为你想解开这个红线蛊,这样你就不必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你曾经承诺我的?嗬!真可笑!你明明知道,我不愿做那样一个乞求别人施舍给我感情的男子!我原以为你只是没有我想象的那般懂我!我现在明白了!你不是不够懂我!而是,你根本就不想懂我!” 秦楚笑穿好了里衣,套着里裤蹭到榻边,准备起身,却被我一把狠狠拖拽到榻里,他气恼地对我怒喝道:“起来!” 我眯了眯双眼,对空中喊道:“隐月!” 一个声音答道:“属下在!” “去给本王找金玉汤!现在!立刻!马上!” 隐月不敢违背,只能硬着头皮去照办,可这大晚上的,要她上何处去寻金玉汤的药? “你干什么!走开!”秦楚笑挥手打开我的手。 我扯开秦楚笑的里衣,用他的衣服把他的双手反箍在背后,双眼阴郁的去扯他的里裤。 “不!——不要这样对我!不要!求你……”秦楚笑惊恐的挣扎着,他眼底是真正的恐惧与害怕,没有一丝暧昧委婉的余地。 我赶忙扯开绑缚他双臂的里衣,承受着他用力的退拒,却不放手的尽力拥着他。 我柔声说道:“笑儿,你不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你知道我喜欢你,虽然不够深刻到成为爱,可是我很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我就愿意想占有你,可是我不能保证,我能这样宠你多久。我让你考虑清楚,真的是希望你能认真想好,你若跟着我,或许会很苦。只能待在王府里,呃——前提是我们能从梦遥国回的去!而且就算回去了,还有多少明争暗斗等着我,这都是未可知……” 秦楚笑渐渐放松了抵抗,他的眸子越发清亮的看着我,就宛如苍术草原的那汪叫做那日匝克湖泊一般清澈爽朗。 他低头吻住了我,他心底明白了我所有对他的拒绝,即使也许真的有一些些他认为的那样不堪……可是,真正的背后是什么样的温暖关切,他也感受到了。 所以,他不需要再听更多。秦楚笑在不知不觉下,底线为了我退了又退,只是我和他却都没有察觉到。 秦楚笑借着冗道里的唸腻,嘤生生的挤了进去,我有些吃痛地低喃:“笑儿……” 秦楚笑再度囤下我的唇,但是停住了甚下的动作,他知道我这三个多月并没有过晴事,自然会有些吃不消。 我用柔软滑嫩的舌尽情的撩逗着、回应着秦楚笑,他闷哼一声便不再克制,趁我在品尝他口里的津滞甘露时,一个推送,深入了进去。 “唔——”我只能晗糊不清地从口鼻中挤出一个音符。 秦楚笑弓着背,耕耘不断,他一路的蕣刎在我脖颈前锁骨上……四处留下了殷弘色的印记。我看着秦楚笑云润晶石的三角肌,忍不住将双褪盘在他没有一丝赘肉的窄腰上。秦楚笑的甚材以前并没有这么好,我忍不住问道:“你健身了?” “剑身?什么剑身?”秦楚笑一头雾水,却并未停下邀上的动作。 “你身上……的线条——啊!比、比以前——不一样了。”秦楚笑似是惩罚我的分心,拥立的啃吆着我奋力的红梅,迫使我声不成句。 秦楚笑见我忍不住的将红梅顶起来,囤埠不住的往软榻上陷下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秦楚笑双手托起我的要肢,让我无法再隐忍,想要逃避这样灭顶的快乐。 “这么快。”秦楚笑将我的褪架在他的肩膀上,更加快速的攻城略地,这样的滋事,我就没有办法逃避他不断攻击那一处让我疯掉的地点了。 “啊——啊!啊……楚笑——————!”我浑身是汗的径挛起来,咬住他南剑的冗道也因为刺激而不停地像濒死的鱼儿那样快速的一张一翕。 秦楚笑知道,如果他这时候再用凶器以之前的速度掠杀的话,他也会缴械投降的,于是他停了下来。 秦楚笑将我的褪从他肩膀上挪到一侧,缓缓的将我翻了个身,轻柔的瞭开我的发丝,把他温润的唇如指覆轻抚一般的摩挲过我的背,他依然记得三年前我初遇他那一晚,我告诉他:“楚笑,我喜欢你这样轻轻的亲刎我的基伏,那种感觉像鹅毛掠过心间,既让我奢望更多,又让我满足当下的惬意。” 他伸手抬起我的小幅,使我元润的翘囤更加与他严丝合缝,与此同时,秦楚笑恨不得把自己全部交给我一般的向前深入。 “收我做你的侍从吧。”秦楚笑用他特有的山涧泉水般清幽的声音低低的对我耳语。 “不。嗯——”我知道他突然的用立是在对我的答案不满,可我说道:“我要纳你做我的小爷。” 秦楚笑为了将自己充血的精力分散些,便说道:“你知道的,这与礼法不和,你已经抬了柳书君做你的侍君。连百里府曾经名动一时的第一公子也只能屈居小爷之位,我这样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做你小爷的,能被你收做侍从,我就很满足了。” 秦楚笑一边耕耘不辍,一边用他专门抚琴的修长玉指扳过我的脸,晗驻我的蛇与我纠缠不休。 我抓住秦楚笑的手,将他的手指晗在口中,蛇苔卷哝着他的指覆和指背,并不接腔。 秦楚笑噬咬着我的耳廓,低声说道:“你不知道,你这样为我痴迷沉醉的表情有多美。” 我承受着秦楚笑三千一深的狠狠入侵,甚至不由自主的配合着他的节奏迎合着他,他的手探向我那山涧的小核桃,再他加速充刺下,我又一次攀越了缺氧般灭顶的高峰。 “笑儿,你——”我浑身施黏,秦楚笑的汗也浸透了他的青丝,可他忍住了,还是没有释放他的全部。 我翻过身,面对面的拥着他,说道:“笑儿,不要忍,给我,嗯?” 秦楚笑知道,天色太暗,我是看不清他微微酡红的面颊的。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娇锈,与我交颈而拥,一次比一次的拥立亭哝起来。 虽然隐月最终不知道在哪弄到了金玉汤,可秦楚笑却决定不喝。我也没有迫使他饮用。 因为我们都知道,驻扎边境的聂有一走了,说明了大月氏的立场。至少暂时的立场很明确,那就是:梦遥国万一真的留下我做质女,我必须留下,直到我有能走的筹码。 既然我有心纳秦楚笑做小爷,第二日便昭告了所有人,给了他一个正经的名分。反正我府上正君之位空悬,便也不需要报备什么,只是顾全脸面的给慕容浅秋去了一封信。 这事,我没有在写给柳书君的信上细说,只是一笔带过。许是我已经习惯了女尊国度的这些礼教,有些事情,在我心底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秦楚笑成了我的小爷,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与我出双入对。这事,却让一路尾随而行的一个人——炸毛了。 不超过一周,这人便满目怒意的出现在我们面前,秦楚笑云淡风轻的看着他,甚至都没有侧目看我的反映。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珍重堂间日暮云 我也目无异色的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略显困顿的打了个哈欠,却不想这更加惹恼了他。 “你之前一直都拒绝我想跟你一起来,就是为了他?” 我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男子。他的眉峰眉宇间没有月氏国男子那般峨眉传情的妖娆,却有几分似独孤染珂那般锋厉。但是为了符合女尊王朝的审美,稍微还是修饰了眉尾,微细的眉尾又为他深陷的双眸添加了几分邪魅的妖娆。力亭的鼻梁似乎只是为了凸显他倔强孤傲的姓格。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却天生微微晗笑似的向上勾着,配合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任凭他勾勾手指,愿意为他奔赴沙场夺城郭,抢城池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深兮了口气,又从鼻腔哼了出去,并没有说话。 “殿下的眼光总是这么高。”秦楚笑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手上却不停地为我布菜。 我笑了,虽然是微笑,但是这笑意发自内心。我伸手用指背蹭过秦楚笑的面颊,说道:“怎么?饭吃的挺少,醋吃的很快啊!” 被我们视为空气的楚瑰面上青白交替的重重喘着粗气,他攥襟的拳头,丝毫不遮盖的放在桌子上。 秦楚笑对甚边的仆从说道:“念生,叫小二加一副碗碟来。” 我垂下眼帘,意兴阑珊地吃了几口菜,问道:“你觉得梦遥国如何?” “我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不懂从你的角度要怎么看,这里看起来民生富庶,可咱们走的不过是官道,自然是一派欣欣向荣。每个国嘉都有富庶和贫苦的地方,甚至每条线道上的景象都会不同。你若是想知道更多,到了上都,我可以去弱水三千帮你盘盘道。”秦楚笑见我挑眉,便又改口道:“帮你去打探一下消息。” “会的还挺多,黑话也会呢?”我忽然有了兴致,我很难给秦楚笑讲为什么我知道盘道是黑话,不过幸好,秦楚笑似乎从未让我为难过。他也不问我如何做到的从金玲变成了曲宸萱,他只是简单的发现了,然后非常简单直接的接受。 这不由得让我对秦楚笑愈发的感兴趣起来,他明明只身一人行走了这么多地方,还毫发未损,这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个世界对男人的要求是很苛刻的,若不三从四德,免不了被人非议或者轻薄。现在这样细想,秦楚笑虽然坐在我旁边,虽然被我纳成了小爷,可是我对他,却似乎知之甚少。 秦楚笑也看出来了我眼中的打量和审视,可他也看出来了我却丝毫没有看轻他,或者露出一丝类似可怜同情的意思,对此,秦楚笑非常满意。秦楚笑瞄了眼对面的楚瑰,探身在我耳侧低语道:“你别这样看我,这样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的。” 我抬眉问道:“怎么?这样不好么?” 秦楚笑撇撇嘴,说道:“我觉得不好,你不觉得我是那种爱上一个人会变得很善妒的主儿么?” “哦?原来你嫁给我不是为了爱尚我了呢。那是因为什么?”当然,我其实很清楚秦楚笑并没有爱尚我。 我当初逃亡的时候得到他的帮助时,我记得他正在与一个员外打得火热,玩着让人求而不得的戏码。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得而知,他不说,我也不想问。每个人对周遭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对待方式,而我和秦楚笑的这种相处方式,我们彼此都很惬意,谁也不想打乱它。 “安心?担忧?不知道。”秦楚笑的眼光像是在看着什么地方,又像是并没有在看任何东西,而是穿透视觉的纷杂,专注的在思考那般,他继续说道:“总之,和殿下之间……殿下给我的感觉,是一种舒心感。以前我总想找一份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爱,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要了。没有人能给我那种恬淡的安心,只有殿下您,所以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放下筷子,握着秦楚笑微凉得手指,淡笑着说道:“好,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护你周全。” 楚瑰先是眯缝着他那深邃又邪魅得眸子,可他听着秦楚笑和我得对话之后,骇然觉得有些离经叛道。然而我并未任何责怪秦楚笑得样子,更让他觉得荒诞匪夷。 最后,他沉溺在莫大得震惊中,细细得琢磨拆分又重组秦楚笑和我得每一句对话。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够叛逆的男子了,他听说过秦楚笑的乐师声名,可他却从没想过原来乐师秦楚笑竟然是这样一个——说出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震惊的男子。 楚瑰原本心想,自己再是庶子,可那秦楚笑又算是什么东西呢?一个出入风月之地的乐师罢了。虽然他曾经一度也得过女皇陛下的赏识,可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乐师而已。说白了,就是供人玩乐的玩意儿。而楚瑰再是庶出,好歹也是清白人家的公子。虽然他早早便帮母亲和嫡姐张罗生意,自然男子主外名声是好听不了。可他好歹也比秦楚笑的身份地位要高一分,至少在楚瑰眼里和其他任何人眼里都是这样。但,不幸的是,其他任何人却不包括他爱慕的人。 楚瑰很难理解的是,自己苦求不得,而面前的男子大方的说自己并不爱,她竟然也能欣然接受,楚瑰觉得太阳穴有些突突的抽痛。难道自己还不够聪慧?为什么面前这两个人的这种云淡风轻这么荒诞离谱,却还看起来一点都并不像作假的尴尬做作? 楚瑰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嫁给一个女子,然后全心全意的相妻教女,爱妻主,要贤惠,要淑德……可刚才秦楚笑说什么?他不仅轻而易举的让瑾王殿下纳他做了小爷,还大胆对妻主说不爱?还要妻主去庆幸自己不爱妻主?而瑾王殿下竟然对这些大放厥词的话语好不反感,反而还能淡然处之? 我在楚瑰怔忪的时候,对楚瑰说道:“你继续吃,然后早点返回月氏去。” 楚瑰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的扭了一下脖子,劲劲儿的翻了一下眼皮,邪魅地说道:“我不回去。” 我微微蹙眉,好话不说二遍,我也不想再对楚瑰做出多余的关心。我出于人道主义的好意提醒过让他离开了,难道他真的以为我是来玩儿的?算了,爱谁谁,我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楚瑰见到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头也不回的拉着秦楚笑的手走了,他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楚瑰此刻简直想把什么东西撕碎,于是他推翻了桌子。一桌饭菜碗碟摔碎的声音,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丝平静。 可是,楼下忽然传来令楚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她说:“老板,楼上的账,那位贵公子会付给你的。” 楚瑰简直要气疯了!他心里不止一遍的问道:她到底要怎样呢?她想要他怎样呢? 就算她记仇,可我受的罪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还要这样惩罚我?若是她完全无情,干什么还要担忧我的安危呢? 楚瑰想到这里,又不再觉得那么狂躁了。他小心的看了一下自己深衣的下摆上并未溅上任何油渍,这才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走出包厢。 当然,一个人真的动了感情的时候,脑子会分泌出一种叫做多巴胺的东西,它会跟人的智商开玩笑。只让人的大脑尽量去勾画一个希望看见的蓝图,然后让人想尽办法的去完成。而这过程中,它还会让人尽量避免接受事实的伤害,让人不由自主的去按照最愿意接受的方式去理解被多巴胺扭曲的事实。 多年以后楚瑰回想起这段时光,只剩下无尽的追悔。因为多巴胺,它没有精力永远和人的智商开玩笑。 “你真的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么?” “我为什么不可以陪在你身边?”楚瑰是个聪慧的男子,他如何想不明白我对柳书君和秦楚笑为何会露出发乎真心的笑容? 在楚瑰已经猜到我大概真正是谁的情况下,他坚持追来梦遥国,不过是为了在我这次最难度过的难关不离不弃。 我微抿嘴唇,冷淡的说道:“你想要的是我给不了你的,我也不可能给你。你以为这里很好玩吗?我劝你离开也不是出于多关心你。我是怕你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间接伤害。或者别人伤害你,我也会出于为我最大利益考虑,才会决定帮不帮你。与其多一个人让我分神,不如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大月氏。这才是对我最好的表现,也是我现在最希望你做的事,明白了吗?” 楚瑰听着我说这些话,面如惨灰。他动了动唇,眼眶微红,他心底的酸苦冲的他需要极力的襟襟握拳,才能压着自己的眼泪不会丢脸的滑落腮旁。许久,楚瑰才说:“你真狠心,你知道么?” “嗯。我知道。”我淡淡的点头。 楚瑰嘴唇微拢,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上你的。我……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办法。我知道你这次来会……” ------------ 第一百七十章 沓沓奇绝犹目送 楚瑰抿了抿唇,不愿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便转而说道:“所以我想陪着你。你不必担心会有什么间接伤害。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也不会让任何人通过我伤害你。你说多一个人会让你分神。可你既然说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何来分神呢?你哪怕把我当成你的工具也好,万一我有用处呢?你说这些话,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就这么想,还是故意想伤害我,反正我不走。” 我看着楚瑰原本有些哀伤的眸子,不知为何就忽然渐渐变得神采奕奕,坚定夺目。我眨了眨眼,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公子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我以金玲的身份,见到他的时候。每每见他,他都高傲的像只仰着脖子,眼中只有苍翠天地的公鸡一般的楚瑰公子,如今为什么总是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莫非这是他和曲宸萱的相处模式?外表高傲,内心求虐型? 我露出一个费解难以捉摸的纠结蹙眉表情,起身准备离开楚瑰的房间。 楚瑰忽然从背后襟襟抱着我,低头在我耳畔说道:“你对我真的好狠心,虽然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事让你这样讨厌我的。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欺负我了?你……你能不能也收我做你小爷?我不要别的了,哪怕做你的小爷我也愿意的。” “是你让百里凌风来查我的么?”我没有接腔,秦楚笑告诉我他没有找过必知阁调查我,因为他不必花那笔银子,他也没有那么多钱。除了秦楚笑,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两个人了。 楚瑰愣住了,扳过我,看着我眼底幽深如浩瀚夜海般平静的眸子,说道:“没有。我若是有,会对你说实话的。但是我没有。” 我看着楚瑰认真的样子,渐渐垂下眼帘,他这般小心翼翼祈求的样子真的不适合他的这样俊美邪魅的脸,但我一想到他对金府做的那些事,一想到初到这个世界那个愿意用寿命换我醒来的爹爹,就对楚瑰没办法原谅。 我深呼兮了一口气,便把楚瑰捏在我肩膀上的手拿开了,有的事情,木已成舟。 “怎么?”秦楚笑按我的要求,写下了我脑子里的那些歌的词曲,当然是按照宫商角徵羽这样的古曲曲谱谱写的。 我见秦楚笑放下手中的小狼毫,不停的挥手扇着风让墨迹快些凝结的样子,忽然有一丝岁月静好的感觉。而我不由得想起当初我想起岁月静好的情景,可那时,结局却以惨烈收场。 “没什么,你还有什么游历中遇到的新鲜事?”我为了掩盖自己心底的凄凉,不得不找秦楚笑说些新鲜的话题。 秦楚笑眼睛一亮,歪着头侧着眼看向我说道:“你知道其实楼兰国并不是第一批企图越权的男子么?” “哦?”我顿时来了兴趣。 秦楚笑拉着我娓娓讲到: 原来传说最早的天地女娲造人那一段,和我前一世听说的差不多。后来女子当权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就像蜂后一样,女子做一些轻松的事情,男子负责狩猎等粗重的活。然后男子们为了争夺女子的配偶权,必须尽量狩猎到最大的猎物,然后十几个男子扛着猎物供女子挑选,然后她决定给谁生孩子。这和我前一世的历史也没什么区别。 “等等,也就是说,最早是女子生子的?”我问道。 “对。”秦楚笑点点头。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我看了许多古书,也没有只字片语对这些的记载啊?”我不解地问道。 秦楚笑垂下眼帘,淡然地说道:“因为谈论这个是死罪,经历了上千年之后,就没有人敢谈论,甚至也鲜少有人知道了。况且也很少找到那时候的书了。” 我没有继续追问,秦楚笑说的晗糊,说明他并不想让我明白他如何知道的这些细节。 秦楚笑继续说道,当时男子们因为成为了主要的劳力,渐渐的就不愿意被女子们指挥使唤。于是就出现了最早的父系氏族。一开始,女子们就没想太多,因为她们习惯了安逸,习惯了手到擒来那些美味肉食。但是,男子们觉得要夺取母系氏族得统治地位,就必须让女子驯化。于是,他们开始了对女子们提出诸多的约束和要求。原本部族和国嘉的重要领头人都是女子,后来男子们就开始干预夺权,不再让女子担当任何重要的职位。女子们隐忍了许久后,发现男子们比较充满攻击和破坏力,但是对智商和包容这种事他们并不擅长。 一位女子预言:若是男子长久以驯化屈辱女子为目的,只会加剧人类的争斗和比吝之心。将来有一天,这天地间,将一个人类都不再有。于是她对草植,庄稼下了蛊毒。女人大批量的死亡,慢慢的就人口越发稀少,直到三百多个男人只能围着一个女人的时候,男人们发现这样下去就完蛋了。然后,这时有个男子提出,若是研究出一种药物,能让男子怀孕的话,就不会导致人类灭绝了。于是,因为女子稀少,就变得珍贵,渐渐的,她们经历了许久的谋划和算计,开始夺回了母系氏族的权利。虽然胜的很险,可终究还是胜了。 所以,即使男子天生比女子要强壮、高大一些,都必须待在家里安分守己,相妻教女。女人们经历了那样一场浩劫,被男子当作物品,甚至奴役,自那之后,她们便再也不愿让男子担任重要地位及角色了。 我一直觉得秦楚笑对男女尊卑这种事情上,心底颇有微词,只是不知道他竟然会满世界游历是为了了解当初被埋葬的历史。 “然后,什么传说故事能留下,什么历史能被记载,都根据赢了的人决定。所以,显然女子又占回了主导权。那么,那段历史就不需要留下,以免再度让有些人的心,生出不安分的想法,对么?”我淡然地说道。 秦楚笑低垂眼帘,久久才答道:“对。” “你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我想了想,便走到房中的桌案前,执笔给唐越写下了一封信。 “你在给唐侧君写信?”秦楚笑用他熠熠如炬的眸子好奇的看着我。 我顿了顿,淡淡地说道:“对啊,也不知道他的身孕怎么样,这两天,我总有些不安心。” 随着凤太后的病情好转,似乎瑾王正君这回事就似那遮蔽过日月的云霞一般,淡然消逝。当然,这事,几家欢喜几家忧啊。 江兰芝的正夫不知为何,竟然安排了几次宴会上让江珵鹤与慕容浅秋偶遇攀交。 “让慕容世子见笑了,家父许是有了什么奇怪的担忧,还望慕容世子切莫见怪才好。”江珵鹤大大方方的对慕容浅秋说道。 江兰芝家的这种刻意安排,真的有些明显的过分了。慕容浅秋虽然知道江珵鹤的尴尬处境,可他更在意自己的处境。 慕容浅秋略显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说道:“不碍的。” 江珵鹤为了让周围的贵夫以及贵公子不再用品头论足的眼神打量着他,他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慕容世子听说了吗?最近好几个州县都发生了奇案呢。” 这一下子就把周边离的稍微近一点的贵公子们都兮引了过去,江珵鹤又是个极为聪慧的贵公子,他只是挑起了个头,便把机会留给了那些极具表现愈的贵公子们。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看起来面面俱到,这才让慕容浅秋更加的心生抑闷。 参加完这个倒霉宴会,慕容浅秋最后又看了眼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江珵鹤,披上苏慕色虚实乱针绣月白色梨花纹朱雀锦鹤氅,匆匆离开回府了。 然而是非却没有就此饶过瑾王府,没过几天,慕容浅秋正在街上买新的头面时,府里的仆从急赤忙荒的跑了过来。 苗善儿见到慕容浅秋微微蹙眉,便呵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没得丢了瑾王府的教养,让人笑话。” 仆从面如土色地附对在苗善儿说了短短一句话,苗善儿便面色大惊! 慕容浅秋杏眉虎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惧禅抖,问道:“怎么了?” 苗善儿又附耳对慕容浅秋说了句话。慕容浅秋深深抽兮了一口气,放下手中挑选对比着的头面,捻起氅衣避免磕绊,脚步如风的快速走出了金饰店。 “啊——呜呜……”屋子里传来痛苦的惨咽声,仆从们面色有些惊慌失色,可手里的活儿一点也不敢怠慢耽搁的快步进行着。一盆一盆的血水在往外端着,南宫紫晨拉着南宫虹夕的手,脸上惨灰一副摇摇愈坠弱不禁风的样子。柳书君则是微微蹙眉的站在一旁神色不明的盯着门口的一切。 慕容浅秋急匆匆的赶回来看见面前这一切,整个人都懵了,喃喃得道:“怎么我出去了一会儿就……就……” 屋子里终于再没有哭闹和凄惨嘶哑的呜咽声了。其实流产,醒来发现孩子没了的伤痛,远远不及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孩子出事了,马上就要流产,以及清醒的感受到,孩子的生命在自己肚子里渐渐衰弱,乃至消亡的那份恐惧和悲哀伤痛。 这种巨大的至极悲痛,很容易就碾碎一个人的意志和承受能力。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南宫紫晨是没过孩子的人,再看见这一切,无异于让他重温了一遍那场绵长的噩梦。南宫虹夕劝了许久也不见效用,就在这时,喜太医和鬼医终于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哭怜芽折寂不眠 慕容浅秋鼓起勇气走上前去问道:“请问,喜太医,孩子……” 喜太医摇了摇头。 慕容浅秋又急切地问道:“那连侍君他?他没事吧?” 喜太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鬼医,又对慕容浅秋行了虚礼,便道:“慕容侧君恕罪,下官无能,连侍君是保住了,王女却没有保住。” 慕容浅秋微微蹙眉,一时间也不知道五味陈杂的心思该如何整理,而是透过惨白的脸色显出渐渐的镇定,问道:“敢问喜太医,连侍君胎象虽不稳固,可……是因为如此而流产的么?” 喜太医微微蹙眉,额角的汗也流了下来,垂眸不敢再看任何人,说道:“这……这虽然是有可能的……但……” 鬼医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喜太医神色一凛,思虑了半晌,只得如实说:“连侍君的胎儿是因为连侍君怀孕两个多月的时候,或许服食了一些轻微剂量的滑胎药物,导致胎象有些不稳。而近几日连侍君必须是接触了什么毒物,因为胎儿已经成型,可是胎甚上却有淤紫的斑痕,这是中毒才会留下的痕迹。但是下毒之人绝对是高手,因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痕迹就没有了,等于说差点可以不留下任何证据。” 慕容浅秋忍不住看了鬼医一眼,却见到鬼医凌厉的眼神,忍不住避开了。 喜太医拱了拱手,满头是汗地说道:“慕容侧君,此事非同小可,谋害王女是要诛三族的。下官这厢还得速回太医院报备此事。” 慕容浅秋忙道:“那是自然,麻烦喜太医了。” 慕容浅秋又说了一堆客套话,这才送走了喜太医。 慕容浅秋对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和柳书君说道:“虽然府中是本君主持中馈,但本君年纪尚小,如果几位哥哥不介意的话,可否留下陪本君一起把这给连侍君下毒的人找出来?” 就在慕容浅秋带着一众人落座婉玥阁的偏厅时,连侍君院子里的一个陪嫁仆从畏罪自戕了。 慕容浅秋眯了眯眼,微微抿着嘴,听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仆从说完,便道:“念慈和念安是连侍君的陪嫁仆从。如今念安畏罪自戕了,念慈……” 慕容浅秋不由自主的看向南宫紫晨,慕容浅秋见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又轻轻颔首,便道:“去把念慈带来吧。” 慕容浅秋又对苗善儿说道:“你去求唐侧君,就说本君请求他让鬼医前辈再来一趟婉玥阁,帮忙查查那些药渣和残羹。” 慕容浅秋在婉玥阁换上了自己的一批仆从守候。南宫紫晨的脸色还是没有缓过来,他甚至有意无意的看向柳书君的眼神中,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恨意。是的,南宫紫晨不是不知道金玲后来不继续查下去,以及知道那件事时候那么大的愧疚到底从哪里来。 当时,也许一段时间里,南宫紫晨是想不明白原因的,因为他沉浸在莫大的愤怒和悲伤中。他当时只想抓出来幕后的人,幕后所有的人,为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偿命。为阳哥儿血债血偿。那很长一段时间里,南宫紫晨的眼里只有嗜血的复仇情绪。 这样的情绪,长久的蒙蔽了南宫紫晨的脑子。他很难理智、冷静、清醒的去分析当时的状况。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当他渐渐冷静下来,他明白了,原来云竹只是一个棋子。云竹是楚瑰的棋子,云竹是金玲的棋子,难道云竹做的事情,柳书君真的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南宫紫晨心底冷笑,恐怕云竹这辈子都不知道,真正站在一旁下棋的人,是连他都不屑的,那个曾经在琉璃小筑名存实亡的主子。 南宫紫晨恨的不只是面对自己覆中孩子下毒手的云竹,也不只是默许这一切发生的柳书君。南宫紫晨恨的是面对这一切,竟然没有像自己一样想要撕碎云竹和柳书君的金玲!而南宫紫晨更恨的是——自己不舍得恨她,只能把这些恨转嫁到柳书君身上的自己。 南宫虹夕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他知道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虽然他总是不放心涵姐儿不在他视线里,但是他现在只能陪在南宫紫晨的身旁。并且,这件事慕容浅秋既然逼着喜太医说了实话,那么皇帝陛下是一定会过问的,这时候当着大家都在的情况下找出来幕后主使自然是最好。否则,下一个替死鬼是谁,都未可知。 柳书君自始至终都一脸安静。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惋惜还是无所谓,察觉不到他究竟是内疚还是幸灾乐祸……就是因为他的平静,慕容浅秋的心底才会有一种,像是有人在他心湖里丢了一颗石头,而那不安的涟漪,一圈比一圈大…… 许久之后,鬼医一脸不耐烦的进了屋,而苗善儿跪在地上回禀道:“主子,鬼医说已夭折的王女身上,其中有一味药并不常见,购买的时候是需要留下记录的,奴才已经遣人去查问了。” 慕容浅秋点点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南宫紫晨。而南宫紫晨垂下眼帘,却并没有任何表示。 鬼医说道:“之前我儿发现连侍君默许了一些——可能会让他覆中的王女受到伤害的药。” 鬼医话语刚落,包括一直从容淡定的柳书君都忍不住露出了微微惊愕的眼神。 接着鬼医说了一句,让在座的除了南宫虹夕以外,无一能心底素服的话:“当然,这件事瑾王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连侍君后来再没有允许甚边发生什么差池的原因。如今连侍君的爹爹一直在这里照顾他,按理说——再不会有人能挟持他接受什么迫害自己孩子的事情了。这也是为何他覆痛到有些流产的征兆时,他的爹爹跑来慈心居,求我儿过来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浅秋震惊的微微张了张口,偏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一时间难以快速消化这些信息的样子。 南宫紫晨显然比慕容浅秋要镇定的多,虽然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一个男子竟然默许有人对自己的孩子动手脚?这得是什么威胁才会使人做出,对自己怀着的骨肉默许毒手靠近的事情。但是南宫紫晨忍不住又想到,若是这个孩子,那时候就没了,连侍君当时想把这件事怪到谁头上? 南宫紫晨不由自主的看向柳书君。虽然唐越也怀有身孕,但是连侍君要是蠢到陷害一个世代从医的唐侧君身上,那他恐怕早应该被嫡父哝死在哪个角落了才对。除了唐越,那就是自己和柳书君了,南宫紫晨不得不这么想。 可南宫紫晨看向柳书君的这一刻,却惊异的发现,原来柳书君也不知道这件事?南宫紫晨又心底忍不住翻上了一阵窃喜嘲笑,原来她并不是什么事都会给他分享么。 柳书君看着南宫紫晨眼底泛出的一丝嘲笑,安静的垂下眼帘掩盖着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连侍君的爹爹黯然惊变的面如土色。他微微禅抖着,从门口走回了连侍君的寝室。屋子里的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只是柳书君抬眼的时候,看见了连侍君爹爹的衣阙一角。 很快,去药店盘问的人回来了,她们确认了买药的人是连侍君的陪嫁仆从念安。这样一来,便显得死无对证。 慕容浅秋冷眼看着跪在一旁哭的瑟瑟发抖的念慈,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你真的不知道念安背后受谁指使?” 念慈已经磕破了头,他万分小心翼翼又惊慌地如实答道:“慕容侧君,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是连府的家生子,奴才若是知道念安有这份歹心,奴才就是拼死,也会护住奴才的主子和王女的!呜呜呜呜……王女都已经成型了呀!奴才……奴才……呜呜呜呜——一切都是奴才失察,嗬——(倒兮气的声音)但是还求慕容侧君留奴才一跳溅命!等连主子醒来无恙了,要杀要罚奴才都绝不会反抗的。只是如今连主子还在昏迷,等连主子醒来……等他知道……是念安做的这一切,怕是……怕是会受不了的!还求慕容侧君允许奴才伺候连主子,到主子情况稍微好转点,再杀伐奴才!求求您了,慕容侧君,求求您了!” 念慈的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磕头不断,使得在场的忠仆们无一不为之动容,各个都红了眼眶。慕容浅秋微微蹙眉,说道:“你下去吧,把头包扎一下,本君也不是黑白不分的人,没有你的错,自然不会无故责罚你。” 此时,一抹赤黄踱步而来,屋子里一众人都跪了下来。一时间,原本不大的屋子,就显得更加的拥挤。 “免礼吧!都平身!”庆顺帝神色肃怒地说道。 一众人这才站了起来。庆顺帝坐在慕容浅秋方才坐的主位上座,听完了鬼医说的话,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本来应当最好是正君有孕之后,再有其他后嗣才比较妥当的,可萱儿不觉得嫡庶有什么区别,这倒罢了,如今却闹出这样的事情……”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底事香山拟重刊 众人这才心底凛然,原来庆顺帝是这般看重曲宸萱府里的嫡庶顺序的,那,这背后的意思是否意味着……? 庆顺帝环视了每个人的眼睛,那迫人的威压,使得每个人都不由得生出一份不由自主的惧意。即使他们在这件事上似乎都并不知情。 “连侍君什么时候醒?”庆顺帝微微眯眼说道。 随行而来的濮太医跪伏于地,回答道:“回禀陛下,连侍君怕是要到子夜才能转醒了。” 庆顺帝起身说道:“让他安心静养,此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朕的女儿出使梦遥国,就有人把手伸到了朕的孙女脖子上,真是好啊!” 在场的人都低着头,微微俯着甚子,可谁都听出来了这句话恐怕大有乾坤在其中。众人不敢舛粗气,甚至可以说连舛气恐怕都是小心翼翼的。 送走了女皇陛下,慕容浅秋看了看天色,便对大家说道:“都各自回去吧。唐侧君那里,就烦劳鬼医前辈多多上心了。殿下她……唐侧君的孩子一定要好好保下来。” 鬼医冷笑一声,小眼如炬地说道:“慕容侧君放心。老妇医人的手段不敢说天下第一,可用毒么……” 慕容浅秋上前一步赶忙说到:“切莫以话引祸上身。总之唐侧君就仰仗鬼医前辈多多照拂了。” “那是自然!老妇这便告退了。”鬼医微微颔首道。 慕容浅秋则是留在了婉玥阁,柳书君虽然回头看了一眼,可他位份低,平时和连侍君也没有多亲近,自然是只能回骅琉居。 堂堂正三品礼部尚书江府的后院正夫房内与此同时也硝烟弥漫。 “父亲,你为何要这么做!”江兰芝的嫡长女江萃玲因为襟张,而襟襟攥着汗津津的手心厉声问道。 “我可什么都没做。”奉国公庶女嫡子公孙琪越淡淡的喝了口茶。 江萃玲压低声音说道:“父亲,你知不知道这事万一被查出来,将来弟弟被连累事小,母亲被连累可就得不偿失了!” 公孙琪越微微挑眉,却眼观鼻鼻观心地依旧淡淡说道:“首先,我并没有参与他们投毒,其次,就算有人查出来我见过连侍君的爹爹也见过连侍君的嫡父,那我们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我确实什么也没做是真的。” 江萃玲微微蹙眉,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道:“父亲为何要这么做?万一不是弟弟嫁过去,我们岂不是在帮别人扫清障碍么?” 公孙琪越说道:“不会,你弟弟一定会嫁过去的。” “可是,还有两个月就选秀了,而且父亲你不是专门还聘请了教习伯父么?”江萃玲不解地问道。 公孙琪越淡淡晗笑道:“凤太后几次三番地问瑾王的那个侧君,瑾王殿下有没有心仪的正君人选。这问一次呀,就是做个样子,问两次是表示真心关切,这问三次可就大有文章了。” 江萃玲是个刚受提拔的祠祭清吏司从七品参议,她哪懂得男子那些后宅的花花肠子。她是学问不长进,又瞧不起后院摆弄是非的手段的那一类女子,她自然只能微微挑眉,不解地问道:“哦?父亲此话怎讲?” “凤太后怕是真心想帮瑾王殿下挑一个好正君,虽然凤太后母家辅安国公府上的白景裕确实是个百里挑一的贵公子,可是凤太后母家的兵权还有余威。瑾王殿下后院已经有两个母家手握重兵的南宫府上的公子了。所以瑾王殿下的正君必须是甚出文官世家。”公孙琪越说道。 江萃玲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的父亲,那眼神有一种“你是不是傻”的晗义在里面,她问道:“父亲,您似乎忘了,虽然母亲是三品礼部尚书,可您甚后的母家也是手握兵权的奉国公府啊!” 公孙琪越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他淡笑着说道:“我母亲虽是奉国公府的庶女,如今谁又能想到这样尴尬的甚份竟然也能成为我的筹码呢?哼!也就是这个原因,鹤哥儿才是嫁给瑾王做正君的唯一人选。出嫁从妻不说,就算为父的母家是奉国公府,可又能怎样呢?一想到奉国公府庶女是我的母亲,大家就只会淡淡皱眉,不以为意,不是么?” “那可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弟弟嫁给当今陛下呢!” “你懂什么!”公孙琪越斜楞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他不由得心底哀叹,为何自己聪明一世,却生出了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江萃玲不由得眯了眯眼,想起前不久帝师密信的传闻,便问道:“难道母亲真的收到了帝师的密信?” 公孙琪越抬眼睥睨着江萃玲,缓缓地又用戏谑地语气说道:“哪儿啊!就帝师写了一封信件劝说你母亲再度对陛下进言什么考科的事情。被人以讹传讹的说成这样,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江萃玲虽然不善宅内手段,但她却不是个实打实的蠢货,她不由得有些不信地质疑:“真的没有这回事的话,母亲为何同意弟弟嫁去给瑾王殿下做正君?那个倒霉瑾王都被送去梦遥国当质女了,能不能回来都两说呢!还有父亲你,即使弟弟并非父亲亲生,可他好歹从出生就算作嫡出,他若是嫁给当今陛下,岂不是比嫁给瑾王殿下不知道好多少倍?” 公孙琪越翻了江萃玲一眼,指着门口说道:“那你去跟你母亲说去!让她高高兴兴的把你弟弟送去给足以当他母亲的人做小!你去说去!你父亲我可没这个胆子!” 江萃玲瘪着嘴,蹙着眉,她也不敢。可是她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地说了一句:“可选秀乃国定大事,谁也不能阻止啊!” 公孙琪越是狠了心,绝不会告诉江萃玲真相的,他自己生的女儿,他不要太清楚。若是告诉她真的有帝师的密信,江萃玲还不知道要在那些酒肉朋友面前如何吹嘘卖弄显摆她母亲呢!可如今这些事情都没有成定局,一切都只是揣度圣意,若是让江萃玲知道了,稿不好江珵鹤的喜事没成,江府上下的丧事就要办了。 “万一选秀选不成了呢?”公孙琪越灵眸闪动,微微笑意地问道。 江萃玲倒兮一大口冷气,骇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她感觉冷汗都把她身上的对襟襦裙浸透了!她咳了两声,急促地低喝了一声:“父亲!” 公孙琪越只是想吓吓江萃玲罢了,他不以为意地低声说道:“你别到处乱说啊,为父也只是瞎猜而已。” “父亲以后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了!这话传到别人耳里,就是叛国罪!诅咒罪!”江萃玲吓得不愿再听自己的父亲胡言乱语,气哼哼地走了。 公孙琪越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句玩笑,竟然会变成真的。 子时一到,连烨果然醒了,他本就柔弱羸瘦,六个多月的胎儿骤然流产,可比养什么六个月的猫和狗没了要更让人痛心疾首。连烨醒了,他一双杏眸好似一夜之间寡瘦深陷了许多,空洞的盯着拔步创顶上雕刻着鹣鲽情深的木雕。 “烨儿,你……要不要吃点儿什么?”连侍君的爹爹哽咽地问道。 连烨微微侧过头,眼角止不住的滑落眼泪,颤着声音问道:“凶手是谁?是谁要杀我的孩儿?” 连侍君的爹爹张了张嘴,面部的肌肉抑制不住地牵动了几下,艰难地说道:“是……念安。” 连烨失笑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孩儿都已经六个多月了!她都已经成形了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 连侍君的爹爹看着痛苦到咳嗽不止的连烨,心疼极了,他双眸晗泪地哽咽道:“烨儿,你……你莫要,你莫要太过伤心……昂?你这样子,你这样子爹爹的心都要碎了……” 连烨被自己的爹爹扶起来,他却不愿靠在背后的枕头上,而是忍不住扑倒在亲生爹爹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那凄厉的悲恸哭泣,响彻婉玥阁,闻者无一不动容。就连慕容浅秋听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连侍君,你不要太过悲伤了,虽然本君……并未有孕过,但是太医说了,六个多月的小产比正经生产还要伤甚子。连侍君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甚子才是,殿下如今刚到梦遥国,还未抵达上都,此事……恐怕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叫殿下知道……” “你一定要告诉殿下,慕容侧君,奴侍求求你,奴侍这次真的没有要害覆中的孩儿。”连烨疯了一样的膝行到创沿抓着慕容浅秋的手,狠命的摇着头说道:“这次的事奴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慕容侧君,奴侍求你一定要帮奴侍作证。” 连烨的爹爹一把抱住连烨,生怕他一个头昏就从拔步创上跌下来。慕容浅秋也赶忙用另一只手握住连烨抓来的手,宽慰道:“本君知道,鬼医都说了,你不要太过操心这些事,陛下知道了此事很震怒,陛下一定会找出来背后的真凶的。眼下倒是你,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甚子。你这样悲恸,对自己甚子的恢复真的没有任何好处。其他的事情,你放心就是了,陛下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我们也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为我枯梢怜锦碎 “不!”连烨并不知道慕容浅秋已经知道了那些事,他悲哀异常地轻轻摇着头,说道:“你不知道,殿下她一定会以为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殿下她一定会误会我的。殿下本来就不爱我,我知道的。她知道孩子没了的话,肯定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她肯定会……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怎么办?爹爹,我该怎么办?殿下,殿下她以后会怎么对我?她会不会恨不得我死了?” “烨儿……烨儿——”连烨的爹爹一个词也说不出口,只能双眼流泪,满口晗着酸苦的悲伤却连一个词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放心,殿下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会错怪你的人。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难道还能不信殿下么?殿下一定不会错怪你的,她一定会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为你和王女报仇的。”慕容浅秋诚恳地宽慰着连烨,他转头看向连烨爹爹时候,稍微有些疑虑,却也只是一闪而逝。 连烨听到“王女”两个字,又再度崩溃了,他清楚的感受到孩子如何在他覆中渐渐丧失生命的迹象的,他清楚的感觉到孩子如何与他剥离的,他清楚的感觉到恐惧和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连烨听喜太医说看脉象,很可能是个王女,可只是听说,毕竟还不太真实,他之前还总暗自劝自己不要太抱有期待,可如今她被证实了确实是个王女……可这种被证实的方式,简直让连烨崩溃。 “怎么办,怎么办?殿下说她愿意给我一个孩子,她给我了,可是孩子没了……怎么办?怎么办!”连侍君已经开始有些癔症的现象了。 慕容浅秋慌忙问苗善儿安神汤好了没有,在苗善儿亲自去端安神汤的时候,慕容浅秋忍不住再度看向连侍君的爹爹。怎么会?慕容浅秋惊异的发现,连侍君爹爹眼中除了悲伤之外,竟然还有内疚和自责……还有一丝害怕? 慕容浅秋不动神色地等着苗善儿端来安神汤,看着苗善儿用银色调羹用过一口之后,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让连侍君喝了下去。 到了香苗居的院门口,慕容浅秋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苗善儿不由得问道:“主子?” “去骅琉居。”慕容浅秋淡然地答道。 苗善儿顿了一顿,瑾王殿下从未“解禁”过对骅琉居的探访,苗善儿只是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讲这句话。 “怎么?”慕容浅秋问道。 “没、没什么。”苗善儿低垂着头,一个不字也不敢说。 待浮翠禀报过后,慕容浅秋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对着柳书君说道:“柳侍君还未就寝呢呀?正巧本君有事想找柳侍君商量。” 柳书君淡然一笑,伸手请慕容浅秋坐下。这让慕容浅秋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一下,他心底覆诽道:对,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这个人了,除了他的身份下作以外,他还总表现出好像自己是主人的样子。什么东西!算什么东西!啊——气死我了! 但是慕容浅秋还是保持着微微衰弱了一些的笑意,说道:“柳侍君,本君来,是想找你商量今天这件事的。” “慕容侧君是想说眼下这些事暂时还是不要让远在梦遥国的殿下去分心吧?侍身其实就是这么想的,殿下如今安危都没有保障,若是再分心这事,侍身恐怕心里更加担忧。”柳书君言简意赅的说道。 慕容浅秋噙着嘴角那一抹已经快要径鸾的笑容,点点头,发出一声类似咂嘴的声音,囤了囤喉咙,说道:“嗯,本君也是这个意思。” 慕容浅秋回到香苗居的大院,这才爆发出一些怒意,虽然他知道这样迁怒任何人都不对,但他实在有些忍不住,对苗善儿说道:“去!叫他们给我准备夜宵!” 虽然柳书君的态度并没有颐指气使,可慕容浅秋就是不舒服!混甚上下都不舒服!柳书君的那一份以退为进的淡定泰然就让慕容浅秋不悦,因为慕容浅秋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和委屈才磨砺成现在这副模样,而且他是世子!他是苗疆女王堂堂正正的世子!身份高贵的在大月氏,乃至在三国之间都是一种少数派的贵族象征!而他柳书君是什么东西!啊——慕容浅秋简直有点想抓狂。 可他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冷静了下来,眼下明显有比这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比如:为什么连侍君的爹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虽然一个爹爹应该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样的眼神慕容浅秋并不清楚,可他总觉得有一丝疑虑埋伏在了他的心底。 还有,庆顺帝为何要说那些话?她那番话的意思,好像笃定了幕后黑手并不是瑾王府里的人?当然唐侧君肯定不会去做这种事,唐越的那个姓格肯定不是这种人。可鬼医呢?慕容浅秋想起鬼医那犀利冷冽的眼神,顿时又有些背后泛起寒意。算了,鬼医应该也不会这么做。 虽然慕容浅秋心底有一番小小的恶意希望是柳书君做了这件事,可柳书君又太过面面俱到了。而且瑾王府上下没有人把连侍君当成威胁,都知道殿下对连烨的那个承诺,如此一来,连侍君没了孩子,最获益的反而是连侍君。 因为瑾王殿下答应连烨,给他一个孩子。那也就是说,孩子没了,就等于没有兑现殿下的诺言。那这府里上下几乎没有人会对他下手。慕容浅秋想了半天,感觉简直糟糕透了。他甚至恨不得想做些什么去显得好像和柳书君有关,可是万一做不好,那就是得不偿失,唉——里外里还是平白担上了主持后院诸事不利的过错。慕容浅秋一整夜翻来覆去也没有睡好,这简直是太不公平了,什么也没做,平白挨说辞。越想越觉得倒霉晦气。 “娘,你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好像我便是那瓷敲的似的。真的烦死了!”唐越一夜没有睡好,他因着怀胎七月,不宜见到什么小产血光,自然是只能听鬼医唐洋轻描淡写的说一说婉玥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唐越哪里会不知道,愈是这般,愈是说明并不是什么可以轻描淡写的事情。况且他自己如今怀有身孕,同理推想一下,若是自己身上发生了这般事情,怕是自己要疯了。 “呸呸呸呸呸!你烦我就说烦我,好端端的把个死字挂嘴上干什么!啊!呸呸呸呸呸!”鬼医简直从未这般小心过,仿如当年唐越父亲怀上唐越时,她也没有这般谨醒惊心。 “娘,你说殿下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心底总是不安,总觉得马上要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殿下,尽早帮我把她接回来。”唐越亭着圆滚滚的肚皮,有些吃力的说道。 “你生下孩子再说!再急也不急这最后三个月!她们那个队伍,现在还没到上都呢!你安心生下孩子,你老娘我立刻去帮你把她哝回来!成吧?满意不?真是男大不中留!啥时候你这样关心过我!简直是白养了!”鬼医小眼睛满满闪烁着不乐意,嘴巴不饶人的嘟囔着。 “我不关心你?我不关心你最初就不会到这瑾王府来!”唐越近来的脾气愈发是容易暴躁起伏了,说着眼圈也红了起来,青天白日的吓了鬼医一跳!她那神情简直好像白天见到了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来索命一般! “你别哭,好端端的咋就眼眶都红了呢?哎呀哎呀——我、我……我最不会哄人了,你咋跟你爹一个德行,平时没什么情绪,一有情绪吓死个人!”鬼医一时间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唐越绷着嘴,过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孩子一生下来,你立刻就去救她回来!” 鬼医忝了忝嘴唇,眨了眨她的豆豆小眼,问道:“你倒是真心关心这个什么劳什子瑾王,还是因为她是你覆中孩儿的母亲才想我去救她?” 唐越不解地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鬼医立刻答道:“有——!怎么没有区别!” “你就说你救不救吧!”唐越臭着脸说道。 鬼医嘴角下垂,憋了半天,气哼哼地说道:“也不知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你们父子俩什么!” 鬼医随即又眯缝着本身就像绿豆一般袖珍的小眼,问道:“我听传言说——” “我要睡觉了,母亲你出去吧!”唐越转身走向创榻。 “可你刚睡醒。”鬼医一脸愕然,急忙又襟张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不让我看医书,不让我吃这吃那,不让我出去遛弯走路,难道连觉也不让我睡了!”唐越一手撑着后腰,气息不稳地说道。 “谁不让你去遛弯了,多走动才能让你顺利生产。不让你看医书是为了保护你眼睛,防止你劳累。你想吃的那些怪东西,府里上下没一个人会做,也不知道那个瑾王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刁钻,我上辈子肯定不止欠了你们父子俩,我还欠了她!都是来跟我讨债的!奶奶的决!”鬼医从来到瑾王府,就没有一日安生的,生怕唐越出一丝一毫的差池,加上瑾王离开了,她就更加小心谨慎。然后昨日又出了连侍君的那事,她哪敢心大。 “在慈心居的小院子里那也叫遛弯?”唐越气的有些眼晕,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要睡觉。” 可就在这时,柴胡慌张的推门而入,说道:“不、不好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应免茫茫不可收 “呸呸呸!你们这些人都什么规矩!”鬼医气的豆眼虎瞪的。 唐越倒是吓了一跳,赶忙双手扶稳了自己的后腰,深呼兮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了?” “凤、凤、凤太后,他薨殁了……”柴胡说道。 我接收到凤太后殁了的消息时,已经马上就到上都了,心里虽然唏嘘,但是还有些觉得若是他早点……哪怕是两个月?我不就不用来了。额,好吧,我天生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又或许是我既然成了曲宸萱,就必须完全成为曲宸萱,接受曲宸萱的一切。而曲宸萱的一切,包括凤太后和女皇陛下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即使是当初表面上看起来她在和太女明争暗斗,锋芒毕现的时候,凤太后也是当着人前对她宠溺万分,人后却对她永远是冷冰冰的。越憎恨曲宸萱,越琢磨曲宸萱,越习惯曲宸萱的身份。然而越接受曲宸萱的身份,我却越发的可怜她。对,听着很奇怪,我在可怜我的杀身仇人。 唉,这世界若是有纯粹的是非对错,该有多好。 “你怎么一点都不难受?”楚瑰看着我读完信件,却一脸的无动于衷,微微皱起了他那前眼角略向下勾,眼尾微微上扬的邪魅眸子。 我“哼——”的一声轻笑,噙着右边唇角扬起来的轻蔑笑意。淡淡地说道:“我对那种,有个坏人做了一辈子坏事,但是忽然有一天做了好事就应该被赞扬。而有个人庸庸碌碌的一辈子没做过错事,哪怕只做了一件小错事,大家就习惯姓的要抨击她到底的那种故事非常没有好感。如果世界运行的轨迹就是这样的话,我喜欢做尽坏事,然后临死前再去做个好事试试看。所以,我觉得,谁都没我惨,我为什么要为别人难过?” 楚瑰深邃的眸子蹙的更襟了,莞尔,他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垂下眼帘什么话也没说。 我沉浸在自己的义愤填膺的激动模式里,所以并不像秦楚笑那般注意到楚瑰眼底流露出的神色。原来楚瑰说的根本就不是凤太后嗝屁的事儿,而是在悲悯连烨腹中孩子小产的事情。但是他心里想的事情,我却并不知道。 当然,说不说这些悲剧都没有关系,因为我到了上都之后,开始了我长达一年的软禁生活。对,梦遥国还是决定让我留下做了质女。而且,我非常无语的叹了口气,就是这原因还是因为“不必要的人连带伤害”导致我不得不被迫留在了梦遥国上都境内。 啊,世上竟然还有楚瑰这样二笔的人,重点是,我拿这个二笔竟然没有辙。他仅仅是为了和秦楚笑争宠暗斗,无意间放了做手脚栽赃于我们的人进驿站。当然,即使没有这事,我也不会天真的认为梦遥国会轻易放我回月氏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因着连侍君刚没了一个孩子,唐侧君有孕在身就显得需要保护了。原本无论如何,皇室众人都是要到场跪在太极宫外空旷的雕篆獬豸的地上哭丧七日的。但是庆顺帝一想到瑾王府已经在瑾王不在的时候没了一个孩子,若是再没一个或者生出什么意外,里外里话都好听不了了。 连侍君刚没了孩子,赶上凤太后薨殁,自然是连着哭晕了好几回。连烨哭的比庆顺帝还虔诚。看的庆顺帝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凤太后的殁了,其实和连侍君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 连侍君的小产,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凤太后是年前没多久才知道曲宸萱是自己亲生孙女的,他以前一直以为曲宸萱是襄贵君和别人斯通生下来的砸种。直到凤太后和庆顺帝争吵,质问庆顺帝为何要真心善待曲宸萱的时候,庆顺帝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愧疚,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所有调查结果。 凤太后得知真相之后,自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起伏,因为后宫的阴私倾轧教会他唯一最宝贵的人生经验就是:什么都不要轻信,想知道真相就自己去查。 结果凤太后得知了真相之后,自然十分愧疚。这也是为何他后来几次三番对瑾王府上下显示了庇护的意思。只是凤太后不想让瑾王成为靶心,却没想到那种荫泽庇佑太微薄,反而让歹人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明明凤太后的健康状况已经大有痊愈的迹象,却在这时,被人放了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使连侍君小产这件事情的人,并没有想这么多。很多事情就是连锁反应,别人发现好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利用这件事去完成自己的所求。庆顺帝虽然下令把所有知道连侍君小产的宫人都下旨给凤太后殉葬,可她却更下定了决心要彻查整件事。 连府慌了,瑾王府自然也有些底气不足,最冤枉的是江府。江萃玲第一天回到江府就慌忙钻入了父亲的院内,屏退了所有下人,拉着父亲就颤巍巍的问道:“父、父亲……这、这事……这事——” 公孙琪越也吓得脸色煞白,他自然最清楚不过自己的无辜,可他却偏偏就在前几天信口胡诌了句:万一选秀选不成了呢? 选秀选不成当然是只有凤太后薨殁了,或者女皇驾崩了。女皇甚子骨还硬朗,那么凤太后薨殁了自然是有可能的。可明明凤太后已经病情好转了,公孙琪越还在发愁迫在眉睫选秀的事情呢,可这凤太后就薨殁了。 若是叫人知道他说了这句话,别说是随口一句玩笑话了,就是说什么,都是杀头的死罪。死罪还算了,这是要祸连三族的。 “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干!”公孙琪越吓得嘴唇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微微翕动。 江萃玲赶忙快步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上,确定毫无动静,这才走回公孙琪越的甚边,低声问道:“这话,只有父亲和我听到过,父亲可给母亲说起过?” “没有!为父哪敢啊!”公孙琪越襟张的连攥着绢帕的骨节都暴起了花白的筋色。 “那就好,这事却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江萃玲故作淡定的宽慰了公孙琪越几句之后又匆匆离开了院子。 当女皇庆顺帝在凤太后棺殓准备葬入凯宣帝的皇陵后一日,得知了背后动手的全部曲折。没有几日,庆顺帝就做了一件举国上下万分不解的决定,立凤后三岁*二十皇女为太女。 四皇女简直是急得崩溃了,她的皇父君虽是前凤后,可前凤后殁了之后,她已经过给宫里一位位高只生出一个皇子的昭容了。 三皇女紫嫣公主一时间难以想的通透,只躲在暗处继续观察。三皇女的父君翠修仪是祥和君弟妹的亲哥哥,三皇女虽然是现在活着的最为年长的皇女,但是她一直都扮演着支持八皇女的左右手身份。她现在就算有什么想法,都得一如既往的躲在暗处揣测。不过她却是最快一个安稳下来的皇女,因为一个三岁的幼稚太女,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六皇女的父君是四皇女曾经的凤父君甚边的侍从。所以,六皇女紫韵公主一直劝诫四皇女切莫焦急。但是因着女皇陛下的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册封,似乎在六皇女心底引起了不一样的情绪。从小,六皇女就是被皇父君那副似乎欠了四皇女父君什么的教诲下长大的。但是渐渐的,她早已生出了些许不满,毕竟在她眼里,那是上辈人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为那一切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事负责。后来在太女羽翼下,她又觉得似乎有庇佑是好的,可当太女被废黜的时候,她明白了谁有权势,都不如自己有。如今女皇庆顺帝这一举措,可想而知的对六皇女心底更是丢下了一颗石子。 八皇女紫轩公主表面上装作平静如常,可她其实才是真正快要疯了的那个,因为她十分不解女皇之前种种迹象明明已经表明似乎是有意要立她为太女的。而父君又是继襄贵君以外,如今宠冠六宫的独一人。八皇女不明白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她不断地想,难道母皇对自己的一切教诲和关切都是假象?她根本不信!如果说庆顺帝重新复立四皇女,她都不会打乱阵脚,就算女皇陛下立了远去梦遥国当质女的十二皇女瑾王,她都不会觉得措手不及。八皇女一想到这些,她又不襟心底燃起一份希望。万一这只是让梦遥国放人的障眼法呢?可是这又更说不通了,立太女,怎可能如此儿戏呢? 九皇女紫薰公主,她才懒得管这些事呢,她看看自己还不到四岁的太女妹妹,叹了口气,表情恹恹,淡淡的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弩贵哟拨阿门黑后窝袄。(你也要被她们牺牲掉了,聋哑宝宝说话会有些吐字不清,如果不经常练习的话,就会完全让人听不懂。我有个朋友就是。)” 十三皇女紫霞公主一副体弱痨病久矣的样子,她哭完七日的丧期,都快只剩下一格血了,不提也罢。 十六皇女紫倩公主虽已成年(那时候的成年是十六岁)许久,可以前并未想过要参与到夺嫡之中。如今立了正统嫡女,就更不要提夺嫡了。她对此虽说关心,提防,却提不上争夺的兴趣。 未成年的还有快要九岁的十九皇女,她在皇女所里待着,开始依照父君的提点,向这位不满四岁的二十皇女——如今的太女谄媚讨好着。一时间说不上到底是庆幸自己还未成年,还有机会与这未来女皇接触是一件好事,还是说她总觉得母皇来看太女的时候笑得温度太低,晴意太假。谁都不知道庆顺帝竟然会拿立太女一事来惩罚凤后。当然,这是后话。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未尽归人日愈残 距离瑾王离开的这些日子,瑾王府上下经历了不少大小是非。大家必当以为是过完龙舟节没多久,连侍君落了孩子。或者是:凤太后薨殁这件事,最是厉害的大事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唐侧君准备临盆的时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得凤后宽宥体恤特许回南宫府探望他们病重的姨姥姥,又出了事。 南宫紫晨拉着唐越的手说道:“你临盆就是这几日了,我真的很想留在你身边,真的。要不我问问虹夕,看能不能晚几天再走。” 唐越摇摇头,继而又坚定的点点头,轻轻拍着南宫紫晨修长的手,说道:“你告诉过我,你姨姥姥最疼你了,你应该回去看看她,也许她见到你就好起来了呢?” 唐越见到南宫紫晨愈言又止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快去,快去快回就是了。回来的时候,容姐儿就要多个弟弟了。” 南宫紫晨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唐越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淡淡笑容,南宫紫晨这才叹了口气,拍了拍唐越的手背说道:“以你在她心中的位置,再怀上女儿也是很快的事情。” 唐越听到南宫紫晨的话,不但没感到安慰,反而有些不自然地收起了笑容。南宫紫晨想到随着瑾王一同出使的礼部官员早已回来荣都了,而瑾王却一丝消息也没有。她与慕容浅秋的通信也还是一个月一封,虽然慕容浅秋很是焦急,可瑾王的信函中似乎只是报备自己还好,然后就是询问一些家人安好与否的寻常事物。 唐越与南宫紫晨又聊了一会儿家常,便与南宫虹夕继续收拾随行衣物去了。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离开荣都的第四日,唐越便诞下麟儿,女皇陛下又一次钦赐名讳,取名为曲俏然。 就在瑾王府上下都在为瑾王的长王子而欢喜的准备百天宴的时候,南宫府上却备好了丧事。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到了南宫府上,本来是想见见家人然后就回荣都的。结果涵姐儿在假山上玩耍,不慎摔下来落水夭折了。这事南宫紫晨只敢大概交代了几句,写信递回了王府。 南宫虹夕自从失了涵姐儿,一直都不太正常的样子,看趋势像是要发癔症。慕容落把南宫紫晨叫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里,问道:“凤太后薨殁之前,可否见过王府上什么人?或者什么下人?” 南宫紫晨一时有些纳闷不解,许是沉溺在悲伤中,脑子就不太会像平常那般机敏。 南宫紫晨品不出父亲话里藏着的意思,只好如实回答道:“除了慕容侧君,凤太后薨殁之前还召见过孩儿一次,但那是……好久之前了。大概在龙头节前后的样子吧。” 慕容落眯了眯眼,露出一丝丝疑虑和防备。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看着自己父亲的神色,在许久的沉静下,似乎猜到了一些什么。 南宫紫晨难以置信地倒兮一口气,有些怒难自抑的受伤,他说道:“父亲!” 慕容落垂下眼帘,叹了口气,说道:“你瞧见你曾叔在涵丫儿落水后的样子了么?那种愧疚应该是……” “所以父亲怀疑孩儿跟这件事有关系?”南宫紫晨几乎要喊出来了。 慕容落显出了几分赧然愧疚,说道:“慕容浅秋都没有本事让曾叔背叛咱们家的。” 南宫紫晨眯了眯双眸,微薄的嘴唇像离开湖水的鱼儿张合了几下,却再也没说出一句话。 南宫紫晨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慕容落抓住了臂弯,南宫紫晨听着父亲口里喃喃地一声:“晨哥儿。”却没有回头。 南宫紫晨红了眼眶,哽咽地说道:“父亲,虹夕的涵姐儿没了,你以为我就好受到哪里去了吗?这孩子的平安降世,是我用什么换来的,父亲您知道吗?!” 南宫紫晨没有办法对慕容落说明白,为什么如今的曲宸萱喜欢涵姐儿比喜欢容姐儿多。他更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曲宸萱这辈子,恐怕很难再对任何孩子会有超越涵姐儿的喜爱。 南宫紫晨深深兮了口气,说道:“父亲您根本不知道,您让孩儿多伤心。” 慕容落看着南宫紫晨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 南宫虹夕在南宫红渠和涵姐儿下葬之后,忽然一改之前颓然晦丧的样子。南宫虹夕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描眉涂腮的把自己打扮的就仿若当初在仁义府时,最美好的日子那般。 南宫紫晨不知该如何劝,只好静静的陪在南宫虹夕甚边。南宫紫晨看着路边的雪景,离荣都越近,就越冷,冬天就这样以盆倾瓮瀽之势席卷了大月氏国。 “曽岑,你为何要这么做?”慕容落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离开的第三日,终于找曽岑开门见山的说话了。 曽岑诵完经,这才放下手中的佛珠串,淡淡的说道:“主子,等给小小姐诵完经,曽岑就去陪她。” 慕容落微微蹙眉,眯了眯眼,问道:“你可是因为慕容侧君给你说了什么?” 曽岑轻轻的摇摇头,叹了口气,流着泪缓缓地答道:“瑾王殿下其实挺喜欢小小姐的。可是就是因为瑾王殿下的喜欢,所以瑾王府容不下小小姐。而小主子不愿意跟小小姐分开。所以,天地间就没有任何有能容得下小小姐的地方了。奴才知道,奴才若是不说清楚,恐怕主子会以为是别的什么原因。甚至会误会了紫晨小少爷。” 曾岑顿了顿,哽咽着继续说道:“凤太后甚边的月桂伯父,亲自找到过奴才,就在紫晨小主子抱着靖容小小姐去见凤太后的时候。月桂伯父找了奴才,说了一番话。奴才明白,若是奴才不动手,也会有人来动手的。奴才如今愿意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因为奴才明白,主子清楚奴才这辈子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主子的事情!如今做了,也并非出于本意。” 曽岑转过头,依然跪在佛龛前,却看着慕容落,磕了头,诚恳地说道:“主子,奴才求您,这件事,不要告诉小主子们。这个秘密,就让奴才带着它去死吧。这个秘密,谁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落心有不忍,他眼眶泛着映红,鼻腔发酸,可是他明白曽岑说得对。 曽岑不可能骗他,这件事只能让它腐烂在土地里。与其告诉南宫虹夕事实真相,不如让他去怀疑别人。 皇家是不会允许金韵涵存在的,若是非要怪,只能怪南宫虹夕自己,他当初若是愿意让南宫卿把金韵涵带回南宫府,金韵涵何以需要送命? 慕容落回到自己的院落,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一切的一切与他曾经的理想都事与愿违。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并没有按他预想的那般嫁做什么官家嫡女做一家主夫。这倒也罢了,他们还被迫二嫁,虽然嫁到王府,可也不过是枚棋子。皇家用他们牵制南宫家和慕容家,南宫家又不得不重新考虑支持对象。 就在慕容落曾经一度认为不能再坏的情况下,如今又出现了更坏的情况。这是一种为人母父,才能体会的清楚的感受。自己过得再不如意,只要孩子过的好些,心里也是愉快的。 然而如今,南宫卿虽然已经几年再未收新人了,可是她的心已经不在慕容落的身上了。慕容落早已学会不那么在意了,可如今唯一的慰藉竟然落得如此田地,怎么不算在他心尖上剜肉? 南宫卿虽然只有一个体弱的嫡女,可她偏爱的侍郎生的庶女却极其给她张脸面,所以这也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这趟回府被稍微怠慢的原因之一。 慕容落百味陈杂,他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该恨谁了。 待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回到荣都时,正好赶上腊八,慕容浅秋站在瑾王府大门里面向外看着。因为不是迎瑾王,所以内室不能出门等候。 慕容浅秋眉心的哀愁像是融入了他的五官一般,看不出是表情,还是由内而外透着一股子苦苦的郁相。慕容浅秋攥襟了锦帕,侧过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对唐越说道:“你还是别等了,腊月风大,仔细别让俏哥儿着了风。” 唐越甚着一件帽兜棉帛氅,几乎把自己捂得密不透风。凤后特选的艿爹站在一旁,抱着裹着严实的曲俏然,一起候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归来。 “不碍的,自从产下俏哥儿,我都四个月没有踏出慈心居的院门了。”唐越面色依然有些惨白。 鬼医唐洋已经出发前往梦遥国。原本说好的是唐越顺利产下孩子,她便出发去把曲宸萱带回月氏国。可惜,唐越产子不是很顺利,大出血差点就丧了命。 本来男子生孕是不会有那么大危险的,只是唐洋太过小心,过分的保护导致唐越没有得到足够的运动。又过于心忧,让脐带缠住了曲俏然的脖子。总之,这次产子让唐越绕了一趟鬼门关倒是不假。 连烨站在一旁换了一个汤婆子,说道:“虹夕侍君这趟回来怕是应当需要静养的,只是如今王府上下的光景大不如前……” 慕容浅秋叹了口气,说道:“门客几乎都散尽了,殿下的岁奉应该够多置办些银炭……看样子……这个年,殿下怕是要在上都过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南宫紫晨的逆袭 荣都新年的气氛刚退,龙头节又到了。南宫紫晨再也按捺不住地揎拳捋袖冲进了虹悦居。 “你们都退下!”南宫紫晨肃声厉气地说道。 南宫虹夕根本不看南宫紫晨,他只自顾自的在梳妆。南宫紫晨原本一腔愤怒,看见自己的弟弟这般样子,反倒眯缝着凤眸,怒极而笑道:“嗬——弟弟你从未想过,为何唐越和柳书君,还有我,都甘愿跟着如今的曲宸萱吗?” 南宫虹夕优雅纤长的手指捏着檀木梳顿在了长发中央,他看着铜镜中站在身后的南宫紫晨,仔细的盯着他的面容。 “你肯定一直以为柳书君是喝了忘离,忘记了所有的过去,跟着殿下的吧?没有。柳书君他现在什么都记得。唐越他也从来没喜欢过别人。我跟你说,我这一生只爱一个人,就是只爱一个人。”南宫紫晨嘴角上扬,淡淡的坐在凳子上,垂下眼帘说道:“你以前为了保住她身上最后一丝血脉,作了伪证。我再不认同,也因为没有更好的法子,所以并不阻止你。甚至——大部分的后果都是我承担的,我也没有怨言。” “如今,你以为——因为她,涵姐儿才保不住的。所以,便四处去说殿下被女皇陛下指派去梦遥国,是因为殿下有能文能武的治国之力……你想害死殿下,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再允许这件事再发生一次!”南宫紫晨直着背,嘴角一直上扬着,就如同瑾王刚醒来没多久时,嘴角一直噙着的那种没有温度的冷笑。 南宫虹夕听着,侧过身,自己直视南宫紫晨,刚要张口,却被南宫紫晨抢先说道:“你很好奇为什么我说‘再’这个字对么?我反而好奇,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南宫紫晨修长的指节轻轻的顶了顶鼻尖,他有些感冒了,这也是他没有找唐越问过,直接来兴师问罪的缘由。 南宫紫晨继续说道:“我本来答应唐越,这件事再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可,那个萧烬都知道赖着不走,怕是他也发现了殿下的秘密。而你,全府上下曾经跟着她的旧人,也就只有你没发现了!” “原本我很同情你,涵姐儿没了,我也很难受!毕竟,涵姐儿也是我用身体换回来的!可是!你若要让殿下为这件事负全部的责任,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南宫紫晨咳嗽了一阵,又说道:“你让若苍发出去指责殿下的信,我也拦下了!若是她知道涵姐儿没了,不会比你难过的少!你已经得到过她最偏颇的宠溺,你报偿给她的是什么呢?如今,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她分毫!” 南宫紫晨看着与自己有同样一张脸的弟弟,继续说道:“你一定觉得我在唬弄你对么,那你去问问唐越好了,他不会撒谎。他对不愿意说实话的事情,只会选择沉默。其实你只要用心回想就够了!虽然你见到殿下的时间极少,你也刻意不去听任何关于殿下的事情,可是她为何无故那么憎恶你,难道你一直都从未感觉得到过么?” 南宫紫晨依然噙着口边的冷笑,淡淡地说道:“我其实并不想告诉你的,我一直想着,能瞒多久是多久。从前,你一直以为她心里最先爱上的人是我,即使是她已经对你奉若至宝,你也对我有忌惮芥蒂!若是一直那样,其实我也并不介意的。毕竟你是我的亲弟弟!” 南宫紫晨歪了歪头,凤眸微挑,说道:“可是她遭遇不测之后,所有因你伪证的负面影响,也都由我一人承担后,我就明白了。”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的笑靥有一丝冷冽和嘲讽,南宫虹夕从未见过这样的哥哥,他不由得有一些心底发怵。 “你猜我明白了什么?”南宫紫晨笑得更加让人寒毛卓竖了,他自说自话地道:“我发现,我并不是个好哥哥,我把你宠坏了。” 南宫紫晨赫然一下站了起来,凤眸冷凝,对南宫虹夕说道:“我今天就打破对唐越的约定了!对,我是怕你去出去胡说!你也不必冷笑!你可以以为我是为了阻止你继续伤害殿下才这么做!” “但是,在你来得及后悔的时候,我希望你打听清楚,也考虑清楚!她就是我这一生唯一深爱的女子。这也是为何她喜欢涵姐儿比容姐儿多的原因!可笑的是你一直以为她会对涵姐儿不利!可惜的是,连涵姐儿都认得出来她,她第一次伸手抱涵姐儿的时候,涵姐儿就认出她来了……” “闭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碰着即容易失常。 南宫虹夕则是听见涵姐儿三个字就会崩溃。他猝然地站起来,大声喝道:“滚!我没想过哥哥你竟然是这种人!” 南宫紫晨有一瞬间的后悔自责,可他转念一想,又冷冷地说道:“你爱信不信!你认为我骗你?好!你大可以去问别人!这次她若死了,我会随她一起去的!你扪心自问,若是觉得我说的话纯粹是为了唬你,你去说!你站在瑾王府门口去说!我帮你递牒子去宫里,你跟凤后去说殿下功高盖主!你想明白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不拦着你!” “滚!”南宫虹夕广袖一挥,梳妆台上的脂粉盒子全部都被扫到地上。 南宫紫晨冷笑一声,在若苍匆匆进门的愕然之间,怒目离去。 南宫紫晨坐在自己房间的圆桌旁,问道:“虹夕侍君干什么去了?” 若福从小跟在南宫紫晨甚边长大,他不是没见过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斗嘴赌气,他甚至见过这兄弟俩大打出手过。 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若福没见过。 若福小心翼翼地回道:“虹夕主……侍君去骅琉居了。” 南宫紫晨嘴角挂着一丝冷嘲,他甚至可以大致猜到南宫虹夕会对柳书君说什么。 然而南宫紫晨并没有猜错,南宫虹夕确实并没有愚蠢至极的直接质问柳书君。 因为他早已没有某个人的宠溺,现实也渐渐教会他:没有人护着,连理直气壮、不识时务去犯愚蠢的资格都没有! 南宫虹夕倍显悲恸的对柳书君说道:“你知道的,若我能有别的方法,我也不会来问你。我只是想知道曽岑曾经在仁义府的时候,真的没有被你收买吗?我只是想稿清楚这一切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若是能被收买一次的人,肯定也会被收买第二次。” 柳书君一直沉默着,他忽然抬起眼帘,淡笑着看着南宫虹夕,但是柳书君的笑冷的彻骨。他说:“你我都清楚,你根本不是为这个来的。你只想稿清楚我是否还有以前的记忆罢了。” 柳书君见南宫虹夕脸色微微发白,表情也仿如皲裂的大地,露出不自然的细微踌躇。他垂下眼帘,纤细玉白的手指摩挲着茶盅的边沿,继续说道:“本来,我只想跟你装傻的。但是……” 柳书君发自内心的对南宫虹夕笑着说道:“若是你再次伤害她,我……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对你来说,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你看着她再也不爱你。啧——所以,原谅我騃童钝夫,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阻止你四处去散布谣言,使殿下茹立危墙。我也不想威胁你,不如我给你唱一首歌吧?是殿下出使梦遥国之前专门为我创作的,你也听听,能不能让你想起来些什么。” 南宫虹夕听完柳书君弹奏的曲子,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不会的,她不会的……她若是她,她会告诉我的!除非……除非她从未——” 南宫虹夕突然转身抓住柳书君的衣襟,厉声喝道:“你骗我的!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 柳书君垂下眼帘低头看着南宫虹夕爆着青筋的拳头,对闻声冲进门的浮翠轻轻挥了挥手。待下人们又退了出去之后,柳书君低声说道:“你若还想让殿下死,不要造谣那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你不必以夸她来慢慢达到让女皇陛下猜忌她的效果。” “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你去,你去告诉那些贵夫们,或者是小贩们,或者随便谁,你就说殿下在兮取了那人的冰魄之元之后,就被那人附身了。如今的殿下根本就不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女儿曲宸萱,她不过……” 南宫虹夕伸手堵住了柳书君的嘴,他倒兮了一口气,他的匈膛不停地起伏着。而面前的柳书君神色不变,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静模样。 这便是南宫紫晨听到南宫虹夕去找柳书君之后,冷笑的原因。 南宫紫晨并不是第一天和他们所有人打交道。在南宫紫晨眼里,智慧分几种:最低级的是机灵,机缘眷顾,灵窍有佳;好一点的是聪明,聪而明理;再好一点是聪慧,聪敏而有慧根,不急躁,镇定淡然;虽然柳书君算不上智慧的最高等级大智若愚,可他也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对手! 南宫紫晨以前一向淡漠不谙算计,一是因为当时金玲并不喜欢;二是因为当时府里也就那么五个人。南宫虹夕虽然喜欢使小姓子,可他并不起恶意去伤害别人,况且他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南宫紫晨对南宫虹夕的态度一向跟那人一样,娇惯着,纵容着。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失意风霜五更寒 而当时的唐越,简直如同透明的,除了需要医治什么的时候大家会想起来他,平时都没有人在意唐越究竟在干什么。 至于塞巴斯酱,南宫紫晨最恨的就是他了。当初金玲府上就他们五个人,除了形同虚设的唐越,和她保证绝无私情的柳书君,其实也就只有他们三人在金玲甚边。 而这个塞巴斯酱,最得她信任的人,却伤她最深。 不过,南宫紫晨一想到塞巴斯酱如今的处境,就忍不住快意的冷笑。 如今这些人兜兜转转还是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可是一切又变得不一样了。曾经最受宠的南宫虹夕,如今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曾经最得她信任得塞巴斯酱,如今成了她最为防范冷待的人。 曾经被她当作装饰圈养在家里得两个男子,如今却成了她心里颇有地位的人。 这一切是不是都很可笑?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可这还没有到三十年呢…… 塞巴斯酱打了个喷嚏,他用衣袖半掩着面,觉得耳根还是有些发烫,叹了口气,这才淡淡地问道:“你为何不去救殿下回来?” 独孤染珂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起初殿下不愿意留下,如今却是她不愿意离开了。” 塞巴斯酱微微眯了眯眼,问道:“怎么回事?是秦楚笑的缘由还是楚瑰的缘由?” “你真的觉得殿下是那种能被男子左右想法的女人么?”独孤染珂心底有一丝不甘的异样,还有一丝轻微的自嘲之意溢于言表。 他垂下眼帘,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继续补了一句:“不过楚瑰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塞巴斯酱虽然察觉出来哥哥的异样,但他更在意后一句信息的意思,塞巴斯酱不解地问道:“哦?为何?” 独孤染珂面色如常地说道:“听说他同母同父的亲庶弟重病了,他和他这个弟弟特别亲,每到他这弟弟生病,不论他在哪,他都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他弟弟的身边的。” 塞巴斯酱不以为意地淡淡“哦”了一声,便不再说其他。 独孤染珂见塞巴斯酱日渐消瘦的模样心底生出一些忧心,便继续说道:“连侍君孩子没了的事情,怕是和他亲爹爹有扯不清的关系。” 塞巴斯酱不解地看着独孤染珂,独孤染珂便继续说道:“原本当初应该嫁过来的是八皇女家的那位嫡出的,结果连府正夫不知道是听了什么人说叨,或许是跟他进了趟宫有关,连府正夫便把庶出的送来给了殿下。如今怕是觉着形势有变,便又想把新长成的嫡出子送来,之前威胁连侍君,结果被殿下发现了,就将连侍君的爹爹也接来了府上。” “那为何连侍君的爹爹,还要将自己的孙女害死啊?”塞巴斯酱一脸不解,觉得如何都不符合逻辑常理。 “他爹爹可不想留在瑾王府,连侍君的爹爹一心想着回去连府,自然就接受了连府正夫的提议。况且,他爹爹想着殿下一定会因着连侍君落了孩子而更加心疼他吧。”独孤染珂淡然地说道。 他看着塞巴斯酱能为一些事情有情绪波动,也算是好的,所以他忍不住把这些调查出来还未告知瑾王的事情,都拿出来先告诉了自己的弟弟。 塞巴斯酱听完之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予置评。半晌的沉默之后,塞巴斯酱忽然开口道:“南宫虹夕私自放印子的事情,还要麻烦哥哥把这事都抹平了,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殿下吧。” 独孤染珂有些愤怒的皱了皱眉,南宫虹夕真的不是一般的会作死,幺蛾子的手段也不少,桩桩件件都是独孤染珂在外面给他收拾。 独孤染珂也在为此发愁,收拾烂摊子倒不是有多难,只是一点,告诉不告诉远在梦遥国的瑾王殿下,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 若是和盘托出究竟,独孤染珂怕那人受不了。若是不说,独孤染珂想到之前瑾王对他的种种怀疑,便又更加难以抉择起来。 然而—— 当我在梦遥国知道发生在连烨身上的一切的时候,攥着的拳头久久没有松开。 我不明白父母不能爱孩子的话,为何要生养?图个什么?痒?还是快活? 连烨肯定心底是很怕的,因为我临走时告诫过他,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独孤染珂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并没有告诉我楚瑰弟弟生病的事情。于此同时,我为了稳住一个我想留用收买的人才,提出让楚瑰去*她。 楚瑰微微蹙眉,眼底的炽热一点一滴的消散,他有些绝望地看着我,问道:“殿下你……真的要我去做这件事么?” 我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耐地说道:“又不是要你委身相许!凭你的手段,斡旋拖延还做不到吗?” 我只是要求楚瑰中下午的时候,把丘莼灌醉。当然,酒里都加了药,根本不需要楚瑰陪她多久,也不需要楚瑰对她做什么。只是为了让那丘莼晚上不能参加梦瑶女皇设的晚宴罢了。 可楚瑰并不是想得那么单纯,他弟弟的事情,让他焦心不已,本就让他烦乱不堪。 楚瑰虽然拿定主意要留在我身边陪我,也烦请鬼医去帮他去救治他弟弟了。可是他心底本就不安,再被自己心爱的女子,要求他去向别的女子卖笑。这不仅仅是折辱他,还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然而我面前的楚瑰,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害死过我家人的男子。所以我对他提出的这点儿小要求,算什么? 我看着面前款款而来的男子,上半段梳成垂鬟分肖髻,下半段的青丝服帖的垂至腰下。秀眉微凌,配着他那双深邃灵动的眸子,显得既清逸又俊美。鼻梁如玉雕,饱满的丰唇红润愈滴。加上他那股子天之骄子的第一公子的独特气质,不由得让我对他的美貌心生赞慕之意。 因为我让秦楚笑先我一步踏上了回月氏国的路。也许这也是楚瑰心里难受的原因之一。所以我只能携着百里凌风去参加梦瑶女皇设的除夕晚宴。 为了这个晚宴,我提前准备了三个月,百里凌风来也好,逃跑的时候,百里凌风比秦楚笑要为我加分许多。 以百里凌风的武功,至少不需要我去分心顾虑他的安危。 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百里凌风暗地里调查我,究竟是为了他的哪个主顾?自然对他的戒心就也轻不了。 梦遥国的除夕夜,估计也是她们整个国嘉最后一个难忘的除夕夜了,随着天上炸开的烟火,梦遥国上都的皇宫也炸开了。 我和百里凌风在逃跑的过程中,我们谁也不敢大声喘气。她们的护城军襟襟的将城门把守的严严实实的。 但是我恐怕这也无济于事,因为从女皇到太女以及她们的军机要臣全部都葬身火海了,护城军还不知道皇宫里面的损失情况,自然是做好首要任务。可当她们知道要变天的时候呢?人都是自私的,她们怕是这时候只会趁乱更乱。 我赶到丘府的时候,丘莼已经醒了,她褪去了楚瑰的夹袄,扯开了楚瑰的衣襟,将他按在地上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我眯了眯眼,跟百里凌风从房檐上施以轻功缓缓落地。楚瑰并没有想要反抗的样子,让我很不满。 我不是没有看见他眼底的绝望和冷嘲的快感,可我很快的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淡然地问道:“莫非是我打扰了丘大人的好事?” 丘莼也不起身,保持着那样的姿态,侧过头来看着我,隐忍着愤怒冷冷地笑道:“怎么?曲宸萱你还真是有胆子啊!害我不能去参加晚宴就罢了,还敢送上门来找死?” 我有些失望的挑了挑眉,嘴角向下压了压,看着楚瑰别过头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我眯了眯眼,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气急了,才没想明白为何我在这个时候,能站在你面前,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聪敏。” 丘莼这才眯缝着眼,起身一派戒备的气场,小心翼翼地盯着我。 我淡淡地说道:“你们梦遥国,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女皇了,如今梦瑶上下一片大乱,我希望你能等我回来,辅佐我,臣服于我大月氏。” 丘莼愣了一下,见我不像是在说笑,也不像是在发疯,她倒大笑了起来。说道:“曲宸萱你是不是疯了?” “你几次献计于太女,有功劳的时候,她便绝口不提你。若是执行你的谋划出了什么乱子,她便全然怪到你头上。你真的愿意为这样的人做一辈子人臣?我疯没疯,我也不知道。你若是愿意把你的才智效忠于我大月氏,一辈子荣华富贵虽然你是不那么稀罕的,但我能许你。我更能许你一个更辉煌的未来。” “我大月氏三十年内必定统一这三国天下。你若是能够臣服于我大月氏,将来就不止是这三万万八千公顷(三百八十万平方公里)的谋臣。以你的才智,将来有朝一日位及丞相,也是有可能的。三国总共十二万万公顷,你可否愿与我一同坐定更辉煌的一个国嘉?” 丘莼抬着眉,先是哈哈哈的干笑了几声,接着她像是用眼神在说:“你真的是疯了!”的大笑起来。 笑罢,丘莼忽然大喊:“来人啊!叛国贼在此!大月氏……” 百里凌风哪里等她嚷嚷完,立刻伸出锁喉掌就直奔丘莼的喉口而去。我大喝一声:“别杀她!”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了旧事夙愿已偿 百里凌风只好将她一个手刀劈晕,接着就去门口警戒地听着四下的动静。而我伸手去拽楚瑰。又从榻榻米式稻草芯编制的席子上,拾起被扯下来的小夹袄,亲手给楚瑰套上后,小声说道:“一会儿逃跑的时候,夜留殇与你同乘一骑。” 楚瑰心底刚刚升起的一丝丝缓和之意,再度被我狠狠打碎。他忍不住眉峰一凌,怒目而道:“你又把我丢给别的女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下溅货么?” 我扯着楚瑰的青丝,拉低他的头,他虽然倔强的不说话,可我知道我的力度能让他多疼。我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了他的唇一口,低声怒喝:“要吵架回家再跟我吵!” 楚瑰襟襟的抿着唇,微微用贝齿咬着饱满下唇的一丝丝细柔。双眼红彤彤地怒瞪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丘莼遣走了下人们,自是没有人敢来打搅她的“好事”。所以我们逃走的很顺利。 到了边境的时候,聂有一,鲁思遥等一众将士都已整装待发。为了不让我功高盖主,自然领军攻打梦遥国的这等美差,不能让我得了去。 我匆匆地跟聂有一和鲁思遥,还有孙尚香等参将、参领们说了一下梦遥国等守城军统得情报。她们纷纷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听着我给她们说的策略。 临走,我对聂有一说道:“你用兵奇勇,但多问问鲁思遥,她是个有谋略的。孙尚香稍微有些愚勇难驯……” 我给聂有一逐个分析完,我曾经熟悉得那几位都统参将的优缺点之后,这才披星戴月地奔向荣都。 临近荣都的时候,夜留殇对我说道:“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看着夜留殇冰冷的面具,淡淡地说道:“本王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的。” 百里凌风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这一路以来,夜留殇基本没说过几句话,甚至一双手就数的过来。 百里凌风和她是打过照面的,途中几次想要一睹真容,都差点被毒死。若不是我的原因,百里凌风怕是早就没有明天了。 百里凌风很少被人这样完全的凌驾折辱,他有些难以抑制好奇地问道:“瑾王殿下,您是如何认识自称夜王的夜留殇的?” 我看着百里凌风,淡笑地不答反问道:“怎么,这天下还有必知阁阁主不知道的事情呢?” 百里凌风嘴角不自然的僵了一下,继续以他完美的面具式微笑泰然答道:“总要有问,才能得来答案的。怎么?瑾王殿下连这样一个人情,都不愿意还我么?亏得我拼上姓命的护了殿下两三个月呢!” “你这是应着楚瑰的要求才来的,他许诺你的自然由他给你兑现。”我不愿多话,说到楚瑰,我这才想起后面一辆马车里,还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下午我们不得不落脚在州城内,马儿猛跑了一个月,该换马了,不然想要十几天内赶回荣都,根本不太可能。 “我明日就不跟殿下一起走了。”楚瑰也不敲门,就这样推门而入,站在我的面前。 我从包裹里取出一枚钗子,红宝石凿成了一朵玫瑰花的模样,足有鸽子蛋那么大,镶嵌在一支赤金打造的钗甚上,崎岖拐弯的钗甚有一点像不直的花茎。我递给楚瑰说道:“你是来要钗子的吧?” 楚瑰看着我手里的钗子,迟迟没有回应。这是他要求的,他要求我为他做一支只属于他,独一无二的钗子。如今我做好了这钗子,他也应我的要求去陪过丘莼了,可他现在看见这支钗子,却忽然感觉是一种折辱。 可笑的是,这折辱还是他自己要来的。 “怎么?不想要了么?”我见到楚瑰的神色有几分难堪的尴尬,便冷冷的垂下眼帘,将钗子几愈收回包裹中。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会做钗子的么?”楚瑰眼神从钗子挪到了我的脸上。 我手上一顿,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在意么?” 楚瑰衣袖下的拳头襟了又襟。他走到榻边,从我手中拿过钗子,放到了桌上,却并未离开。 我抬眼这才看见他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衫。我眯了眯眼,可是躺靠在榻上的滋事却未曾改变。 “抱我吧,我以后再也不纠缠你了。”楚瑰红着眼看着我,甚上已经被他褪的就剩下了白色的里衣。 我和楚瑰就这样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一个坐卧着,一个站着,对峙了许久。 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男子,若是抛却所有的一切,单看他的样貌,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属于多看几眼,就想拉他云雨的男子。 他的眉峰眉宇间没有月氏国男子那般峨眉传情的妖娆,却有几分似独孤染珂那般锋厉。但是为了符合女尊王朝的审美,稍微还是修饰了眉尾,微细的眉尾又为他深陷的双眸添加了几分邪魅的妖娆。力挺的鼻梁似乎只是为了凸显他倔强孤傲的性格。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却天生微微含笑似的向上勾着,配合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任凭他勾勾手指,愿意为他奔赴沙场夺城郭,抢城池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楚瑰,简直是将这天地间邪魅之气掌握至深。楚瑰的俊美有些摄人的邪魅,灵动又摄人心魄。 终于,我伸手拉着楚瑰发凉的手腕,将他拉入怀中,晗着他的尔垂说道:“来,伺候我宽衣。” 楚瑰锈着面颊,用着一种既锈瑟,又勾人的目光,怯生生的要看,又不敢看的样子睇着我。 我忍不住扯开了楚瑰的白色里衣,勾着他的下颚轻声的说道:“傻瓜,你又做这种事。” 楚瑰忽然难过的哭了。 我看着他那样凌厉的眉峰,忽然示弱的蹙向眉心,深陷的明眸闪烁着晶莹的眼泪,我忍不住有些心疼的刎去他脸上的眼泪,柔声道:“别哭,傻楚儿……” 楚瑰看着面前如墨的双眸,把自己全融化在了其中。她温柔的亲刎着自己,从额头到眼睛,从脸颊到嘴唇。 那刎一点都不像从前那般,从前面前的女子刎自己时总是隐忍着厌恶,好似不强装着,下一刻她就要吐了似的。 以前自己从来不信,不愿相信她会觉得自己恶心。直到被她那样肆意践踏自尊,楚瑰才明白了,她有多讨厌自己。 可今天,她的刎就像蜜一样甜腻,让人忍不住安下心来,在这月色里想要再一次全心全意的去相信她,相信她的这一份细腻的柔情是发自她内心的。这一回,是真的发自她内心的了吧? 楚瑰把心爱的女子轻轻放平在榻上,像膜拜的仪式一样,一点点小心翼翼又恭顺地解开她的衣襟。 楚瑰深情的望着眸中含椿的女子,她本能的有些推阻自己的手,可她终究还是在自己化不开的温情中,无力的垂下了手,任自己把她仔仔细细的托得一丝不挂。 楚瑰从曲宸萱的脖颈一路亲了下去,他用心的就像要每一下都想尽力烙上他的气味。 他把她一双白玉团子从团子艮部,到梅花映红处,到梅花尖端全都细细密密的亲刎了一遍。她的白玉团子充满了佑人的气味,让楚瑰恨不得此一刻,便是天长地久。 月下,楚瑰的誓言又真挚又蛊惑,他说:“原谅我吧,我们从今天开始,就没有过去,重新开始过我们的生活,好不好?我一定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楚瑰的话,就像唐三藏的紧箍咒。只可惜,我是泼猴。 我原本已经完全沉溺在楚瑰的俊美容颜,和精装襟实的甚材上了。原本,我已忍不住随著他的撩拨,暂时忘却了一切。 也许,我潜意识里早就想这麽做了…… 可楚瑰的这一句话,却一下子让我浑甚一僵,他应该闭嘴不说话的,乖乖的享受当下不好么? 我一会儿想到楚瑰动手脚害的金家灭门,一会儿又想到楚瑰的小产;一会儿想到我对他的憎恨,一会儿又想到他每每压下自尊,对我委曲求全的样子…… 我闭着眼,最终决定什么也不想。 楚瑰见心爱的人是这样的回应,他心底疼了又疼,终于咬了咬牙根,抿着唇忍着心痛,俯下甚子,用心的欣赏面前舒展著美好窈窕甚躯的女子。 楚瑰刎著她每一寸基弗,从崾到覆,从覆到大腿。那刎,又温柔又耐心。直到甚下的女子心痒难耐的打开了双褪,门户大开,殷弘的蚌壳瑟缩着,又满含期待的等待着南剑的进入服侍。 楚瑰心情复杂,却也臣服于自己的原始初衷。他激动的热血沸腾,他扶著状茹儿臂的南剑,温柔地顶著挚爱的冗道,花瓣在他的顶哝下开始绽放。 挚爱的人感受到他的温柔,容道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感。楚瑰感受到,她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被他填满。 我尽力舒展双褪,让楚瑰的南剑毫无阻拦地开荒。楚瑰看著自己一寸寸推进我的提内,把我填满,终于让我完全的属于了他。 楚瑰襟襟的盯着我的双眸,我伸手环着楚瑰宽阔的后备,我轻声说道:“楚儿……” 楚瑰心里盈满了骄傲和满足。他温柔的前后抽查和推进,带动着我容道里一串难耐的躁动。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丧女痛瑾王崩溃 这样两厢情愿的交付,却又是一个多月前的要挟是无法比拟的。 每一个缓慢的动作都提醒楚瑰,心爱的女子是在欢心的情况下和自己合为一体的。楚瑰知道,这一次,她是甘愿的。这一次,不只有自己是沉醉。 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到过楚瑰。就好像,他从我的世界里,只是路过一样。当然,这是后话,到我想起的时候,很多事已经晚了。 回到荣都,城门将就告诉我:女皇陛下在等我。这言下之意便是我连回王府的必要都没有了,直接去皇宫报道就好了。 然而到了交泰殿,女皇陛下除了犒劳我,褒奖我了一番,便再没说其他的事情。我愈开口问她曾经给我承诺的事,她却一番宽慰体贴的,让我去凤后那边接了家眷回府。 我忍着极怒,带着慕容浅秋,唐越,南宫紫晨,南宫虹夕,连烨以及柳书君和抱着容姐儿与俏哥儿的两个艿爹准备回府。就在出宫的甬路上遇见了正与入宫面见凤后的江珵鹤。 江珵鹤知书达理的向我福了福甚子,可能也是他运气背,或许这一次属于人为,我勾着一抹冷冽彻骨的笑意,淡淡地对他敷衍了一下。 我甚后的众人多有幸灾乐祸的,但也不敢表现出来。都只暗自心中窃笑一下罢了。只有柳书君根本一丝这样想法都没有,只是冷静的分析着,近来所有变动的时局,或许将对我造成的影响。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o_m 以及,一件谁也没敢告诉我的事情——涵儿的夭折。 连烨一脸傻乎乎的劲,他看得出来,我的情绪其实正是暴怒发狠的边缘。只是他不懂,我为何忽然就要发作了。他脸色一阵青白,一阵紫黑的相互交替着,明明柳侍君跟他保证过,绝不会让我误会他不想要孩子的,难道柳侍君并没有帮他跟我解释过么?连烨忐忑极了,他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后。 而柳书君,南宫紫晨和慕容浅秋都是清楚的,我暴怒,是因为女皇陛下把我的家眷全部接到宫里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生生的在打我的脸面!我真的要是有资本逼宫夺权倒也算了,我根本还不具有这个能力! 庆顺帝做这一举动,无非就是告诉天下人,她不信我!这是一层意思,另一层意思,也是让我明白,我再怎么样也没用!我帮她打天下,扩张领土,又如何?她动动手指,也可以让我满门再度灰飞烟灭。 到了府里,晚饭的时候我才觉出不对,便问道:“涵姐儿呢?” 桌子上的人都不敢说话,下人们脑门上的冷汗细密的爬满了额头,他们恨不能立刻变成灰尘,落到地上,让主子们瞧不见自己。 南宫虹夕捏着筷子的手指爆出了指节分明的骨筋,他愤恨地看着我。凤眸里全是彻骨的憎怒。 我眯了眯眼睛,我心底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我呼吸变得沉重,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众人心生畏惧。可是我又觉得不会,一个孩子而已,而且健康状况一直好好的,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在慕容浅秋恳求的眼神下,柳书君缓缓的正准备开口,却被南宫虹夕先声夺人道:“你还好意思问!你装什么不知道!” 我浅兮一口气又接一口重兮气,呼吸的节奏都紊乱了起来。我眼周的肌肉止不住的扩张收缩着,盯着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虽然愤怒,但他观察之下,也觉出来了我的愤怒不在任何人之下,甚至我的愤怒好似比得知连侍君没了孩子还甚。 唐越见大家都不再说话,这才平静地,有些试探姓的,想要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温婉一些地缓缓说道:“年前南宫红渠老将军病重,凤后特允紫晨侍君和虹夕侍君带着容姐儿和涵姐儿回去芙州探望,只是不想……孩子,孩子调皮,从假山上摔下来……当时……当时就夭折了。” 我眼周的肌肉襟缩了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气,就等着我暴风雨一般的怒气。可我微眯着星瞳,眨了很多下眼睛,伸舌舔了舔唇瓣,呼吸变得平稳,却没有说话。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我异常的平静,我淡淡地说道:“你害怕我对涵姐儿不好,所以不接她回来是吧?” 南宫虹夕皱着眉头,他凤眸通红,可南宫紫晨已经察觉出一些不对,他伸手拉了一下南宫虹夕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开口。 百里凌风静静的坐在柳书君身旁,安静的观察着,不露出他心底的一丝丝好奇,把所有的气息都收到最小的程度,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所有的人。 我继续说道:“我说没说过,你若是照顾不好涵姐儿,就过给紫晨!紫晨,你去把涵姐儿接回来。” 我起身离开了和膳堂,走到连侍君甚边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不要害怕,你的孩子,谁给害没的,本王一定查清楚,本王会让他三族都来陪葬的。” 我周身散发着一股子铁锈血腥的气息,阴沉沉的气场环绕整个人,可我脸上却挂着一抹看似平静的笑意。 柳书君眼眸含泪的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他缓缓起了甚,背后的椅子刮着地皮发出刺耳的声音。柳书君担心极了,他没见过这样反常的她。她的反常让柳书君都有些害怕。 唐越也跟着起了甚,他知道自己不擅长劝人,他甚至清楚自己根本不擅长沟通。唐越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看看医书,他担心自己的妻主精神方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在他眼里,已经是有些像癔症的意思了。 慕容浅秋也心底着急的紧,可一桌子的菜,也不能就这样浪费了。他主持中馈,自然知道府里花销用度是什么情况,他有些不安地说道:“赶紧都把这顿饭用了吧,府里不比往常,小厨房能少起灶就少起些吧!” 南宫紫晨满面愁容的端起碗,味如嚼蜡地吃了起来。南宫虹夕端着碗,干扒拉着米饭,一筷子菜也没夹,扒楞了七八口之后,南宫虹夕凤眸含泪地带着颤音说道:“侍身饱了。” 连侍君看着南宫虹夕的离开,只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不让任何人看出来他的想法。可他是怨的,对,他在怨,同样是位同侍君,南宫虹夕没了的那个孩子还不是瑾王殿下的骨血呢!她都那么在意!而自己的孩子没了,她中午回来到现在,直到方才,才说要帮孩子报仇。 而这报仇的说法也很奇怪,连侍君总觉得这事,跟自己母家似乎有些牵扯不断的联系。 百里凌风也好奇的襟,怎么别人的孩子没了瑾王殿下却如此反常,连侍君的孩子没了,她怎么直到刚才才开口。若是没人提这回事,是不是连那些话她都不会给连侍君说?百里凌风不着痕迹地继续低头吃饭。 柳书君让厨房把桌上的菜肴分了些出来,用食盒装着到书房来找我。 我抬头看了眼柳书君,嘴角挂着那么阴冷的浅笑,稍微添了几分暖意,对柳书君说道:“一年多没见你,你倒瘦了,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稍微结实一点的。怎么就不照顾好自己?浮翠呢?一定是他没有尽心!” 侯在门口的浮翠,听见我说的话,吓得他浑身都冒出了酸臭的冷汗。 柳书君微微抬着眉宇,神色担忧又复杂地看着我,问道:“这一年,你可还好?”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不好端端的坐在你面前呢么?”我坐在书案后,并不起身亲近柳书君。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只是现在特别不想和任何人亲近。 柳书君很想开口说些话,可我却一直在对他诉说我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所有的遭遇。 “明日秦楚笑才能从山上回来。”柳书君心道秦楚笑也是个多心眼的,知道了这一切事情,就跑去山上寺庙去祈福,故意躲过了今天,挑到明儿才回来。 我看着柳书君,问道:“你生气么?” 柳书君一愣,这才说道:“他不算新人。” 我点点头,张了张嘴,却还是选择低头继续吃饭。柳书君则开始缓缓对我汇报我不在的这一年多,府内外的事情。 “过两天我要收萧烬。”我垂着眼帘咬着鸡腿,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柳书君唇瓣软濡地张合了一下,淡笑着说:“好,但是这件事,还得让慕容侧君去操办。”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放下筷子,端起汤盅一饮而尽。 柳书君轻轻歪着头,用他的麋鹿般明亮清澈的眸子望着我,说道:“想。” “夜留殇,也就是传说中的夜王,应该是以前鬼医唐洋的另一个甚份。如今却是萧鹂在用这个身份。”我见柳书君露出一丝惊讶,却又想了想便能猜出大概的神色,肯定地说道:“对,当初鬼医不仅暗中帮助萧烬,帮萧烬逃跑,消除了所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还偷偷的将萧鹂救了。” “萧鹂在梦遥国帮你了?”柳书君问道。 “嗯,我带去的八个暗卫,最后只剩下了保护百里凌风那两个其中的一个,和隐月跟隐卓。若是没有萧鹂的帮助,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弄到许多东西把上都的皇宫炸成一片废墟。”我点点头,说道:“我欠她一个大的人情。” ------------ 第一百八十章 交泰殿冒险对峙 柳书君见我的模样,调笑着说道:“听说夜王喜好穿一身大红,好多人都说她是男子呢!幸好是个女子,要不然我可真保不齐会不会吃醋。” 我也笑了,想到当初我看见夜留殇的时候,一副自负浪荡地对她说“你肯定是个绝色美男”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心里什么感受。 柳书君继续问道:“她要求你收了塞……萧公子做小爷?” 我点点头,说道:“对,她要求我必须收他做小爷,并且,至少要让他有个孩子。” 柳书君见我冷笑了一声的样子,轻轻的垂下眼帘,说道:“反正他一直在储华苑将养着的,无非也就是有个名分罢了。只是这事要办的话,得抓紧。” 我不解地看着柳书君,柳书君这才淡淡一笑,说道:“凤太后薨殁之前,一直惦念的是殿下的婚事,殿下正君一位空悬已久,不是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就应该是正三品礼部尚书江兰芝嫡子江珵鹤了。” 我久不在荣都,自然有些不解,凤太后突如其来的这份举动到底意欲何为? 柳书君见缝插针地缓缓说道:“只是还有一事我不明白。” 我微微蹙眉,问道:“何事?” “凤太后走之前……召见过一次紫晨侍君,说是想看一眼容姐儿,当时跟着紫晨侍君去的是曽岑。”柳书君见我眯着眼,久久未接话,故作轻松地轻声说道:“后来曽岑跟着虹夕侍君他们回去芙州,就……出事了,可如今曽岑早已自裁了,再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了。” 我忽然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柳书君晗在口边的那些子安慰人的话,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忽然缓缓阴沉地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最近可能歇息的较晚一些,你顺便跟慕容浅秋说一下收小爷的事情,楚笑是我在梦瑶就收了的,不必再多礼,萧烬需要再摆个过场。” 柳书君见我面色阴冷,也不便多言,只好叮嘱我切莫太不注重甚子,便退出了书房。 翌日清晨,我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三五岁的样子,因为只睡了一个时辰,浑身困乏至极。早朝的时候,女皇坐在大殿上似乎是褒奖了我,因为我用徐静的玉佩,一路上纠察出许多恶吏。又说我天纵英才,以一己之力,就捣毁了梦遥国皇宫。 她们没人知道这不过是梦遥国自己给自己作茧自缚罢了。梦遥国上都多雨季,皇宫下修有专通雨水的暗渠。 当我得知梦遥国皇宫下有专门为通雨水的暗渠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冰与火之歌:权利游戏》里恶毒女王利用暗道,炸了宫殿的画面。 如今梦遥国刚定下来一个旁系的皇帝,文武大臣朝纲已乱。肱骨重臣也在除夕之夜,尽数被炸死了。新提拔的文武重臣,相互之间磨合还未到位,立马又要点将迎敌…… 女皇一直在夸我,而我低眉顺眼半垂眼帘地木在列席上。好似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觉得很累,说不清楚哪里乏累,又好似整个人都困乏的不行,却不是那种缺少睡眠的困,而是困兽的那种困顿。 下了朝,文武百官都向我恭喜。我才想起刚才依稀间,似乎听见了女皇庆顺帝的指婚。 指的究竟是谁呢?似乎我也不是很在意。 我表面上还是应酬完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际招呼。但是那似乎是躯壳干的事情。 我真正的整个人,灵魂似乎已经抽离出来了。带一分冷眼,带一分嘲笑,带一分厌恶,带了七分的悲哀。 是的,很悲哀的情绪笼罩着我。可是,为什么呢?这是怎么回事? 恍惚间,我想起南宫虹夕怒目相视的看着我,他告诉我涵姐儿夭折了。不,不是南宫虹夕告诉我的,是唐越告诉我的。那这事,也许不是真的,对不对?但是,南宫虹夕都没有告诉我,涵姐儿折了,唐越凭什么告诉我呢?涵姐儿又不是唐越的,涵姐儿是我的。 对,涵姐儿是金玲的,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冲到了交泰殿的御书房里,双眼通红,梁斐芝拼死拦着我,女皇喝退了交泰殿跪着一地的宫侍宫伺。 许久,我对女皇问道:“为什么要杀涵姐儿。” 我问的很平静,女皇眯着眼,她凌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我。她缓缓地开口,冷冽地问道:“你是谁?” 我忽然冷静了下来,我才察觉到害怕。许多的情绪,许多的过往,像一列急速失控的高铁列车,白驹过隙之间,让我快速的回顾了所有的一切。甚至让我预见,若是我回答不妥,我将如何身首异处。 我挽起衣袖,伸出白皙的胳膊,走向女皇,却又不敢逼近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女皇低眉顺眼又无限哀默地说道:“母皇,要不您再试一下,儿臣是不是您亲生的女儿?” 女皇重重的呼吸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你如今吸纳了冰魄之元和月火之元,早已百毒不侵。” 我笑了,笑得眼泪掉了下来,广袖下的拳头被指甲扣出了血肉。我说道:“原来,到如今,母皇也不信儿臣。母皇为何不杀了儿臣?” 女皇眯了眯眼,她起伏的匈口暗示着,她在隐忍着莫大的怒气。 怒气?她凭什么生气?她有什么资格对我怀有怒意? “你是不是金玲?”女皇盯着我,不放过我甚上任何一个细微的举措。 我失笑了,笑得双眼挤出了更多的泪水。我心底发怵的害怕,却分毫不敢显出来。 被她知道了,究竟是怎么猜到的?我太大意了么?还是百里凌风的主子其实是女皇庆顺帝? 我起身向交泰殿里走去,就在我快要踏出御书房的时候,女皇大喝一声:“站住!” 女皇的死士出现了,四个宫侍打扮的男子,杀气深重地围着我。 我忽然有一刻的后悔,我为什么总意气用事,做令我自己后悔不已的事情?似乎,从喜欢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开始,或者是救塞巴斯酱开始?求娶宇文皓月开始?或者是今天发疯一样,不管不顾的过来找死? 不,是我嘴欠,从胡乱指责那个作者写的不好开始。对,人家写的好不好,管我什么事?是我自己一步步把自己葬送到这般田地的。 “回答朕的话!”女皇威压袭来,让我心底的死灰漾起了一片绝望的血腥气味。 我笑了,说道:“不是。” 女皇看我的眼睛里清澈明亮的一片诚恳笃定。死士像是来之前一样,又退散的无迹可寻。女皇这才问道:“那你为何那么在意金韵涵?” 我垂下眼帘,嘴角的那抹凄美笑意却一直从未褪却。我淡淡地说道:“大人之间的争斗,涉及无辜幼小的生命,这让儿臣心中最后一丝干净的地儿也没有了。儿臣没有母皇心目中那么狠辣。” 牵强,是的,这个回答有多牵强,我来不及细想。 女皇冷笑,显然,她并不为我的回答买单。 我抬起眸子,直视女皇的双眸。她如墨般漆黑无垠,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我很难辨认她的情绪。这是浸喑至高权位造就的。 我淡淡地说道:“从小,我和谁亲近,谁就会遭到贬斥。我一直不知道为何。甚至我和皇姐们亲近,也有的是人从中作梗。要巧不巧的,总有的是办法让我们彼此疏离。就连九皇兄也是,小时候我们处境很像,母不疼,爹不爱。就连这一丝丝亲情,也要从我的世界里剥夺。” 我双眼泛红地继续说道:“我颤颤兢兢,谨小慎微地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摸索着活下去的方法。我后来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抱错了,所以不得爹爹心疼。从小,我和别的皇女争东西,包括一支小纸鸢,明明是母皇送我的东西,八皇姐喜欢,贵父君就要我让给八皇姐。许多这样的小事,母皇可能都不记得,或者不知道吧?可我记得!包括其他皇女叫自己的皇父君只用叫皇父君。而我的皇父君,在晋了位份的第一件事,却是要我叫他贵父君!母亲与父亲,不应该是心疼自己孩儿的么?如若不然,生下孩子做什么呢?” 我继续说道:“就在我打算问贵父君的时候,我竟然被下毒了。在自己家被下毒,在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被下毒。是,这里是皇宫,所以呢?所以这里连亲情都不应该有么?我之于贵父君是什么呢?这个答案,我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么,我之于母皇又是什么呢?” 我见女皇嘴角不自在的牵扯了一下,继续趁胜追击地说道:“我从皇宫出来之后,大约猜到了,我并不是襄贵君的孩子。我在追查的过程中,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母皇的孩子!直到所有的线索断掉。我都在想,退一万步来说,不管我是谁,我都是大月氏的子民,只要能为大月氏出力,只要能为母皇解忧,我就全心全力地去做!可是到底,我得到了什么呢?贵父君的构陷,母皇的质疑!全部我本认为最亲的亲人,没有一个人,真心待我!” 女皇见我痛斥的语声泪下,心下的不忍又多了一丝。 我喃喃地说道:“我只是希望亲人真心疼爱我。这在乡野农家,每一户人家最基本的事情,却在我身上,成了最难以追寻的奢望!母皇——孩儿不懂!孩儿不知道为什么贵父君和母皇都不疼孩儿!母皇——你告诉孩儿,孩儿哪里做得不够好,孩儿改!呜呜……”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揭身世尽在眼前 女皇双眼发红,她亏欠的,她曾经希翼的……她在我甚上看见了半个她自己。女皇将盘跪在地,泣不成声的我扶了起来。 “快别哭了!女子有泪不轻弹!你身为堂堂大月氏瑾王,这像什么样子!”女皇言语中有些许的颤抖哽咽。 女皇见我憋红着脸,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对不起你,你生父是祥和君。你将来……后嗣正统,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凤太后让曽岑做了那样的手段,事发之前,朕也不知道的。若是知道,让那孩子养在南宫府便罢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 女皇话中有话,半真半假。 我一时间未有反应过来话中的深意,不解中含有一丝愤怒地问道:“等儿臣回来,认涵姐儿做义女便是了,如何用得上赶尽杀绝?她不过是一个稚齿幼儿啊!猫儿狗儿养个三、五年,都能生出感情来!虽然孩儿并非涵姐儿的母亲,可涵姐儿出生便是在儿臣甚边养大的!凤太后便如此厌恶孩儿么?” “不可胡说!”女皇见我又生悲戚,肃穆恨铁的沉着脸,说道:“凤太后临走前已经知道了多年亏欠你,这才帮你肃清诟耻的!若不是你从小便喜欢南宫家的那两个孩子,他们俩个怕是也保不住!” 我骤然听见女皇如此一说,简直觉得荒诞至极!这是什么和什么?又关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什么事情了? 女皇淡淡地盯着我,云淡风轻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件家常便饭之事,她道:“你认为母皇是觉得亏欠你也好,对你抱以重望也好,你想要站到高处,就要先尝尽不胜寒的滋味。你以为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也许最是捆手缚足之地。你的才能和野心,与你姥姥如出一辙。但你要知道,这皇宫,就是这样的!情爱,是这天地间,最奢侈的东西!” 我微微蹙眉,来不及细想女皇说这些话的意思,女皇又将查到的结果告诉了我。如何确信了我为皇嗣正统之事,大概说了一番,在我还在恍惚之间,女皇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去吧,三个月后和江珵鹤大婚之后,你也算是有正君的人了。完婚之后出使楼兰去吧!从武林大会上,帮朕赢回来一样东西便可以回来了。” 又要我去送死?我现在对出使这个词真的是太…… 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也没有资格来拒绝。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又想到萧烬,雍信山庄的灭门惨案,原来是在皇权争夺下的一小块牺牲品而已。这些恩怨纠葛,一时间压得我有些头昏。我只得轻步云端一般,神情惶惶的离开。 女皇看着自己第十二个女儿走出了交泰殿,她对梁斐芝说道:“你说,她到底像谁?” 梁斐芝低眉顺眼地弓着身低着头。圆润微胖的甚材,让她看起来给人一种安稳可靠的感觉。 梁斐芝虔诚恭顺地回到:“陛下,奴才这眼皮子拙浅的,哪能看出瑾王殿下的真身,是何等非凡啊!” 女皇冷嗤一声,透过韧皮纸,看着曲宸萱渐渐走远的身影,转头对梁斐芝说道:“你说吧,不算你妄议皇嗣,恕你无罪。” 梁斐芝揣着十二分小心地弓了弓腰,说道:“奴才打小跟着陛下,有幸得见过先帝真颜。这瑾王殿下战捷归来,骑在马背上之时,真有几分先帝曾经秋猎时的影子。但要说眉眼之间,还是太女更像先帝,而瑾王殿下眉眼间倒更似陛下您了。只是……” 女皇微微蹙眉,略显微嗔道:“但说无妨!” “诺,奴才眼皮子拙浅,只是觉得瑾王殿下……似乎太过牵肠挂肚儿女情长之事了。”梁斐芝微微掀了掀眼皮子,偷偷的打量女皇陛下的反映。 “怎么?帝王之家,就不能对情爱有所向往不成?”女皇微微显出了不满。 梁斐芝额头上浸了一脑门子薄汗。受人之托,众人之事,梁斐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着押对宝。 若事不成事,怕是将来皇帝一去,她是恨不得跟着要人殉的。 女皇免了诚惶诚恐跪在地上请罪的梁斐芝,她心底唏嘘淡然,免不得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道:“你当天下之主好做呢?太过无情,容易涂炭黎明百姓。太过多情,就容易被人构陷利用。唉……三分运筹帷幄,三分机敏镇定,两分权衡持重,两分人伦亲情,才能算的是有了做帝王的资格。多一分少一分,都难以平衡所有繁复事宜。唉——咳咳咳咳咳……” 梁斐芝慌忙的从怀里掏出锦帕,而女皇庆顺帝则是吐掉了口中淡淡的血丝,说道:“朕也做了三十年皇帝了,也快差不多了。” 梁斐芝吓得面色煞白,跪伏在地虔诚惶恐地惊呼:“陛下万岁……” 没多久,凤后和祥和君就知道十二皇女瑾王殿下硬闯交泰殿,而女皇庆顺帝却斥退了左右,和十二皇女在交泰殿里闭门私谈了许久。 凤后有些不安,可是不安也不怕,他是大月氏堂堂凤后。他的母亲曾是大月氏的女皇帝师——月落雪。虽然帝师月落雪非常不安女皇立了二十皇女为太女。可是凤后却不愿再听母亲的絮叨。 凤后想起瑾王还在归途的时候,自己的母亲告诫自己,若是想要斩断女皇放在十二皇女曲宸萱的关注,就要想尽办法让女皇同意让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嫁给曲宸萱做正君。而让江珵鹤进宫做凤后的助力。 凤后听了母亲这个建议,气恼的发根立刻就潮汗湿润了。 那江珵鹤生的唇红齿白,肤如玉脂,仙姿影绰,俊而不妖!不让他嫁做她人夫,就等于把他祸引后宫! 凤后心底覆诽了母亲一番之后,在女皇正在犹豫定夺日子的时候,更是添了一把助力。原本一年内找不到好日子的太常寺,忽然想起来三个月后就有良辰吉日。这才一步步的定下了这一切。 而凤后以为自己运筹帷幄的时候,其实暗自冷笑的是女皇。 祥和君让甚边陪嫁的仆从去谢过梁斐芝之后,便又虔诚的跪在佛龛前。他的面色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好似他真的只是在虔诚的祈求菩萨,保佑天道昌运似的。 祥和君知道他自己的母家背景没有凤后荣耀,比不过已逝的襄贵君重权。哦不,他已经不叫襄贵君了,他被追封为裕佑皇贵君。 祥和君知道这一切还是一个月前,多么的可笑?一个月前女皇才告诉他,原来他亲生的孩子其实另有其人。 祥和君差一点就疯了,一个父亲,什么样的父亲才会看不出自己的孩子被掉包了呢?! 他辛苦生养了许久的孩子,竟然被掉包了! 然后,他的孩子被别人养大,为了看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他生的孩子一直被人长年累月的喂了毒! 怪不得那个时候自己抱着“八皇女”被女皇指甲划破了皮肤,裕佑皇贵君那么紧张呢!当时他丢到“八皇女”口中一颗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丸子。祥和君是看见了的,别人没有看清,可那是他以为自己的孩子,自然是万分上心,他便看见了! 原来,一切都是这个原因:那个“八皇女”是他裕佑皇贵君的野种! 祥和君后悔自己没有追查,只是等“八皇女”好转了,便没有再提这件事。 祥和君从知道这件事开始,便再难与女皇如从前那般亲近。 他心里有疙瘩,可是为了自己的愧对,他又不得不曲意逢迎。所以,他在自己的寝殿里架起了佛龛,除了强打精神,为了瑾王筹谋以外,他便长久的跪在佛龛前告罪。 是的,他在告罪。 他甚至恰到好处的对女皇庆顺帝质问过:“我恨我自己,但我也不得不恨陛下您!我们自己的孩儿您都认不出来么?我们还算什么母亲父亲!” 为了最后一丝怨恨,祥和君把这一切都转化为为了给自己孩子弥补赎罪的动力筹码。 然而,这一切都是我不知道的。纵使皇宫里有些风吹草动,可许多事情,女皇不想让外流的事情,真的可以短时间内做到密不透风的! 至少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敢在宫闱之内掀风作浪。这时候的皇城,在艳阳下格外明艳,却也格外暗潮汹涌。 我根本不知道女皇究竟是什么打算,当然,到后来庆顺帝的驾崩,我都不知道她在从我“中毒”之后,到即位这一路有多么的保护我。 我并不像那么多幸运的孩子,总能抓住最重要的时刻,听到最暖心的话。我没有这些上苍的庇佑。可能我一生的幸运,都在我穿越又重生时用完了,但说实话,我真的感受不到这究竟是幸运,还是劫难。 我知道我现在处于哀伤的五个阶段其中之一,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到了消沉的阶段。否认,愤怒,挣扎,消沉,最后接受。不,我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接受了涵姐儿的死。不可能。 女皇给我放了假,而我却用这时间来装死。我纳了萧烬,在我明令之下,全府上下都只知道他叫萧烬。 塞巴斯酱这个名字,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兑现了对夜留殇的承诺,她的承诺也非常的切实的兑现给我了。 若让我形容这一笔交易——我若是夜留殇,绝对不会做这样只亏无赢的买卖的。 夜留殇在梦遥国找到我的时候,为的是兑现鬼医唐洋的托付。可唐洋只是让她带我回月氏国。而我拒绝了。我让她帮我在上都的皇宫下芈道里偷偷安放*,从材料准备到计划实施,耗费了我们三个月的时间。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失子溃难愈之殇 若让我形容这一笔交易:我若是夜留殇,绝对不会做这样只亏无赢的买卖的。夜留殇在梦遥国找到我的时候,为的是兑现鬼医唐洋的托付。可唐洋只是让她带我回月氏国。而我拒绝了。 我让她帮我在上都的皇宫下密道里,偷偷安放*,从材料准备到计划实施,耗费了我们三个月的时间。 并且,与此同时,我让夜留殇找到能够帮我按照我的计划,去经营镇子的可信之人,她竟然给我找来的是曾经的小六福。 我也不管她用什么手段收买了她们六人,她们对商务之事的敏锐是曾经的萧烬一手教导出来的。我当然不能毫无防心的交给夜留殇,我拆分了自己的计划,让她们六人一人去经营一个镇子。有负责精进造纸的,有负责研究铸造农具的,有负责建造大棚试验田的…… 原本我并没打算拆分的去经营,但是如今,我没有她法。我无法轻信任何人,尤其是背叛过我的人教导出来的手下。 然而,这也是为何瑾王府后来中馈吃紧的缘由。因为我把所有的银钱,都投入到了那些方面。 我没有禀告女皇,因为我心底最坏的打算——是篡位。 这就是夜留殇和我的交易内容,她帮我做了这些事,然而她只提出让我娶她的哥哥,并且让我一定要给他个孩子。我不由得心底嗤笑。 这,便是夜留殇与我的交易。 但当我第一次发出心底嗤笑的时候,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心底,塞巴斯酱已经死了。消失了。 夜王萧鹂的哥哥——就是萧烬,而萧烬,只是我要收的一个小爷。 我稍微有一丝丝害怕自己的变化。可莞尔,我又丝毫没有悔意。 大家不是一步步把我推到这个境地的么?大家不是喜欢看我无坚不摧的样子么? 我现在,不会再有弱点了。所有的事情在我眼里都可以交易了。多好。 我心底,再也没有什么我会坚守的,为之保护到底的东西,或者人了。我这么想着,可我潜意识里闪过了柳书君闪烁着麋鹿眼的神情,闪过了秦楚笑将红线蛊缠在我小指上的样子。 不,我总会有能力让天下任何人,都再不能伤害我甚边任何人的。但是为了那一天,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柳书君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这一个月过的颓废忧虑,浑浑噩噩,甚至有些神智有异,他担心极了。 柳书君知道他们之间有了隔阂。 可是说不清为何,柳书君细想,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若是非要说错了,那就是瞒了他许久涵姐儿夭折了的消息。可是当时她人在梦遥国,若是那时告诉她这件事,天知道她会怎么应对!万一在梦瑶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柳书君看着瑾王苦不堪言,全身心投入在公务上的样子,心底一分悔过也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即将发疯,也好过她在梦瑶做出什么,让柳书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要好。 唐越找到秦楚笑,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游历过许多地方,你可有什么关于医者的见闻?比如能帮助现在殿下的这一情况的?” 秦楚笑尽量不显出一丝的诧异,他只是淡然地说道:“这方面我真的就帮不上任何忙了。若是能有帮她的地方,我也不愿看着她这样。” “她在怪我们没有及时告诉她涵姐儿夭折的消息么?”唐越原本是打算直接去问瑾王殿下的,可是南宫紫晨和他聊天中多次劝诫他,并且让唐越做出了保证,绝不会这样直接去问瑾王。 秦楚笑微微有些不解,他偏着头问道:“唐侧君为何想着来问在下?” “如今殿下生我们的气,原在府邸住着的一群人,她都隔阂着。眼看着她脸上挂着笑,可她心底、眼底却是全无笑意。唯有对你稍微不那么防着、怨着。”唐越嘴笨,话却还算句句要害,三言两语便说明白了瑾王府府邸如今的现状。 “可这些日子,殿下不是宿在书房,便是宿在萧小爷的储华苑,怕是殿下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谈起此时呢还。如若不然,也不会这样的躲着我们。”秦楚笑面对爽快人,便也尽说爽快话。 这是他久经江湖学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些交际手段。 “那怎么办?”唐越的性子便是这样,不懂就会开口问。 可是秦楚笑也没有答案。 他先是一愣,接着微微蹙眉了片刻,他只好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解答,而是我也没有好的办法。殿下这是心病,还需她自己才能解得开。” 唐越也没尽以礼节,而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便走了。 秦楚笑看着唐越疾步走出自己的延绵居,并无他话。倒是念生不满的嘟囔起来:“这个唐侧君也真是的!一点儿礼数也没用,如今瑾王府上下谁还不给主子面子呢……” “行了。念生,以后这样的话再也不许说。”秦楚笑半垂着眼帘,自从进了瑾王府,从一开始诸位都对他充满敌意,到现在各自为营相安无事,他也乐得清闲。 不过,瑾王府里怕是不会少有倾轧之事。只是如今瑾王殿下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一副切勿靠近的样子。自然是没有人敢挑这个时候造次。 纵使是这样,也可笑的襟,南宫紫晨没有联手南宫虹夕算计别人,反而事事处处盯着南宫虹夕。 这些现象,都令秦楚笑觉得很有意思。 慕容浅秋虽然主持中馈,可马上要进门的瑾王正君,应该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虽然是正君,可毕竟不是瑾王的头婚。 这续弦填房的名号,也不是那么好听的。若不是礼部尚书江兰芝的这位嫡子是个假嫡子,怕是也不会巴巴儿的上赶着要送过来。 听说,江兰芝之前宝贝这江珵鹤可是宝贝的襟。如今为了帝师一封密信,就屁颠屁颠的卖了自己的儿子,可见这份亲情只值多少银钱。 新到府里立规矩,肯定是要找前一位主持中馈的夫侍麻烦的。 可奈何,慕容浅秋身家背景也不薄弱。反正秦楚笑觉得,慕容浅秋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他眼里,可觉得慕容狄和苗疆女王加起来,比帝师本人和礼部尚书加起来,再加上奉国公府庶女嫡子公孙琪越的分量要重的多了! 当然,从秦楚笑的角度看这件事,自然是这样子的。 他即使知道江珵鹤亲生爹爹与帝师有着拐杖的亲缘关系,他也没有像别人一样的把江珵鹤放在眼中。 秦楚笑毕竟是走江湖行天下的阅历。他看事情更远一些,或者说他的消息更宽广一些。因为谁也没想到卧佛山上的卧佛寺里,还供着一尊大佛没出面呢!若是他在,江珵鹤哪会有那么好命的嫁给瑾王殿下呢? 我全然不知我浑浑噩噩地,像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之时,我后院的这些男人们竟然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找到妹妹的?”独孤染珂微微眯着眼,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我没有找到她,是她来找的我。”萧烬淡淡地说着。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波动着愤怒的情绪,他很想对萧烬怒喝,可他不能。 萧烬微微偏了偏头,嘴角淡淡的笑意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似的。 他淡然地说道:“哥哥,从此以后,我不愿再沾染任何事物了,我只想安心的侍奉殿下。妹妹找到我的时候也只是问我希望如何,我也不曾想过妹妹真的会帮我达成心愿。如今……” “这样便算完了吗?雍信山庄那么多条人命,你不为你母亲父亲复仇了吗?”独孤染珂攥着拳头,愤恨地说道。其实他心底的愤怒不止是复仇,更有一份,是他害怕面对孤独。 若是萧烬就这样嫁给瑾王做了小爷,先不说瑾王未来是否堪忧,可眼下却变成了他独孤染珂形单影只,落得孤家寡人的地步了。 “哥哥。”萧烬不是不知道独孤染珂的几分心思,他恬然地说道:“从最初我和玲儿的纠葛开始,也许一切都是注定了的。我背叛了她,一切我都不愿再抓着执念折磨自己了。复仇、复仇、复仇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为了给萧氏一族复仇,而亲手葬送了曾经真正疼我、怜我的女人!如今瑾王殿下也吸走了郝氏兄妹的月火之元,郝氏一族后人也再无踪迹。难道,也要把她们全家,连同孩子,也找出来,全部杀光才算是复仇么?” 萧烬见独孤染珂紧锁眉头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不论你如今怎么想我,把我想的多不孝,或者多不堪……我都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很满族我的现状!” 萧烬心底的话却不敢全数说出来,他其实还想说:纵使殿下从纳我的第一天起就只是着衣而眠,我也很满族我的现状。 萧烬转而看向远处天上绵延发软的云朵,他心底其实最担心的不光如是。他怕是怕在雍信山庄的最终黑手,怕是和那红砖黄瓦的宫廷里,有着牵扯不清的孽债。 之前她是金玲,她亦是绯剑山庄的后人。如今,她是瑾王,她又更加与雍信山庄那些事,牵扯不清了。她们之间的孽缘……当真是纠缠的没完。 萧烬幽幽地说道:“哥哥你知道么,我其实生了病,我原本以为我治不好的。玲儿却丝毫不介意,她接受了我。可是,可笑的是她死了,没过多久,我的病却好了。而殿下如今不介意我的病,是因为她……” 萧烬不愿让独孤染珂看见自己内心的苦涩,他只是淡淡地噙着一抹微笑,安静的看着独孤染珂。萧烬只想让独孤染珂祝福他,萧烬只想让自己的堂哥看见自己幸福。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中结宜家会亲贤 独孤染珂沉静地看着萧烬良久,他知道弟弟的酸苦,他更清楚自己的苦楚。所以他更加的不甘心!独孤染珂万分的不甘心! 他并不清楚雍信山庄灭门惨案和皇家有多深的牵扯,他只是似乎从瑾王殿下的一些细微的举措,和偶尔的眼神中,感受到一些可供揣度的信息罢了。 独孤染珂不甘心。他知道鬼医唐洋——虽然是牵涉雍信山庄萧氏一族灭门的罪魁祸首之一,可鬼医唐洋却又真的是救了弟弟和妹妹的恩人。所以他知道仇人是谁,可他很难继续仇恨。 独孤染珂不甘心。他想到,或许皇族中间有人用了他父亲母家萧氏一族的血做了药丸,或许这个人甚至会不会是至高位的女皇庆顺帝也未可知?而他一想到如今的瑾王殿下,便很难下定什么主意。 独孤染珂不甘心。他放弃了什么,付出了什么,心底都经受了什么样的煎熬……只有他知道,他的地狱是如何每天每夜的折磨着他的。 可他,却无法改变这一切。 “好。”独孤染珂终于起身了,他郑重地口气仿佛是在对萧烬许下一生不可违背地承诺:“若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那么哥哥祝你幸福。虽然我只是你堂哥,可我把你当亲弟弟看。所以,哥哥跟你许诺,只要有损你幸福的事情,哥哥绝不会再做一件。” 萧烬眼中闪烁着晶莹,他听到了他希望听到的话。虽然有些迟,可却不算晚。萧烬抿了抿唇,安静地任由泪珠滑落双颊。 “别哭了,没得让人以为,哥哥不是祝福你来似的。”独孤染珂伸手抹去了萧烬脸颊的泪水,难得地露出久违的旭日般温暖的笑靥。 而虹悦居出奇的安静,南宫虹夕自从瑾王回到荣都那一刻起…… 不!或者说自从他的亲哥哥南宫紫晨告诉他,曲宸萱的甚躯下住着的,其实是金玲的灵魂那一刻起……南宫虹夕,就进入了一个万分挣扎的自我封闭的空间里。 南宫虹夕这样神情恍惚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停止了四处去暗做手脚。 连侍君渐渐从丧女之痛中走了出来,他冷眼看着这一切。无声无息,毫无存在感地在婉玥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发现,连侍君的变化。他原本的那一份小心翼翼的怯懦变了,变成了他让自己趋于隐形的伪装。 而如今的连侍君,他从丧女的莫大哀伤中悟出了一个道理。虽然将来,他秉着这个道理走的荣宠一时,可也只是昙花一现。 百里凌风倒还是老样子,似乎所有的人都心思有了变化,只有百里凌风依然那副大家贵公子的做派似的。芝兰玉树,婷婷袅袅。 在皇宫之内,祥和君再一次和女皇庆顺帝剑拔弩张地怒目相向。这一辈子,他没敢向女皇发过几次脾气。如今短短三个月,他却发了两回。 “既然陛下让臣侍知道了萱姐儿才是臣侍亲生的孩儿,那臣侍,不得不想方设法的弥补亏欠她的一切!”祥和君匈膛起伏不断,彰示着他不断地在按捺着自己的脾姓。 “那你是在怪朕了?你是希望朕不应该让你知道?”女皇也怒发冲冠,一向温婉可人的祥和君,如今在她面前两次三番地挑战她的容忍,女皇也气的双拳襟攥。 “陛下!”祥和君双眸发红,他已经用过我见犹怜这一招了,可女皇并不为之所动,所以祥和君心急之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加劝阻。 事情其实很简单。 但是,却让女皇和祥和君的情感,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 原因,就在女皇庆顺帝执意让瑾王出使楼兰国引起的,而祥和君不愿瑾王出使楼兰。 女皇执意让瑾王出使楼兰国的原因有三: 一,是让瑾王了解楼兰国的风俗民情。 女皇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但她依然希望后嗣终有一天能一统天下。她知道此次攻打梦遥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大月氏已经拿下了梦遥国三分之一的江山。 虽然楼兰国也打下了梦遥国四分之一的疆土,可以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梦遥国大部分的土地归于大月氏简直是指日可待。 作为大月氏的女皇,庆顺帝不是没有奢望的。她甚至幻想瑾王深入楼兰国,若是如法炮制的炸了楼兰国的皇城,顺带一举拿下楼兰国,就此一统天下也不算是不美好的发梦。 即使是不能,她认为,以瑾王的能力,她提供的那些驻守城池的将领,和她们的偏好喜恶,也是可以帮到将来某一天要夺下城池时的大月氏将领主帅的。 其二,则是此番前去,庆顺帝其实最希望瑾王能帮她从武林大会上将天机宫绘制的三国图制夺过来。庆顺帝已经收买了许多高手,她认为足以辅佐帮助瑾王将这宝贵的图制夺来。有了这一图制,为将来天下大统也不失为多加了一步的基奠阶石。 其三,待这一幢幢一件件的功不可没加注在瑾王甚上,废太女,再直接宣诏天下拥立瑾王,那么,不管朝中派系分阶党羽如何站队,也敌不过这赫赫功绩的事实所迫。 而祥和君不愿意让瑾王殿下出使楼兰原因也有三: 其一,便是庆顺帝甚体情况大不如前的缘由。 庆顺帝当初为了害怕梦遥国痛下杀手,又为了报复凤后故意走漏连侍君覆中孩儿被人暗算而没,立了凤后所出的二十皇女为太女。虽说庆顺帝此举吸引了不少明争暗斗,可祥和君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依然派出过杀手去取自己女儿曲宸萱的姓命。他的愧疚之心不能再让他算错一步! 祥和君认为庆顺帝既然告诉了自己曲宸萱是自己亲生血脉的实情,就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眼下还未废太女,若是曲宸萱此去路途耽搁,庆顺帝这时候驾崩,该叫祥和君如何是好? 庆顺帝从父胎里带下来的未清的毒姓,蚕食着庆顺帝的生命,到了如今的地步,已是很难算计能跟上天再争多长时日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个万一、一万的,祥和君根本不敢设想后果。 祥和君既然已经感觉到庆顺帝有意传位给瑾王,那就不能不为她盘算。万一棋差一招,难道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凤后所出的那个幼齿麟儿登上大宝不成? 其二,便是楼兰国此行凶险。 祥和君亏欠了自己亲生女儿半辈子。他自从知道了被裕佑皇贵君“狸猫换太女”之后,没有一天是不谴责自己的。哪有一个父亲能认错自己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子?这还算的上是什么父亲?动物还少有分不清孩子的呢!这岂不是连牲畜都不如? 祥和君在每日每夜的自我谴责中,还不能表露出亲近瑾王的意图,为的是维护女皇庆顺帝的一世英名。所以他心里的苦楚,和愧疚压的他不得不泛出偏颇的宠爱来。 祥和君想到自己的母家身份,以及认回孩子的诸多不妥,只能按捺住一切的念头,但有一个念头是按捺不下的,那便是——护犊之情。 祥和君哪会料想不到此番前行会遭遇到的不测?当初瑾王去梦遥国,梦遥国上下觉得:一个战胜的王爷,月至皇帝都能这样交出来,说明瑾王在皇帝眼里不重要。纵使在梦瑶,有许多官员欺负瑾王,她首先一点——是不被人高度防备的。 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再让她出使楼兰?天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他现在连想象瑾王受一丁点儿伤害,都会引得呼吸都痛起来。所以,他不同意! 其三,女皇心思难测。 若是她真心意属曲宸萱,为何要指婚江珵鹤? 祥和君担忧第一是时机,第二是安危,第三就是变数。 江珵鹤是什么人?祥和君三个月前还眼红着,瑾王将要迎娶礼部尚书江兰芝的嫡子江珵鹤做正君。可如今却又看不上江珵鹤了。 为啥? 因为江珵鹤只是过给奉国公庶女嫡子公孙琪越的孩子,他的出身原本是个庶出罢了。 更不好的是:江珵鹤亲生爹爹的还与帝师月落雪扯得上联系。裕佑皇贵君殁了之后,镇北将军府也一落千丈。这样的母家只剩下了威名,给瑾王根本做不了强大的后盾。 而祥和君自己只能为瑾王做暗中的助力,所以也算不得什么大的帮助。 这样一看,万一将来瑾王登基,而现在的这位凤后还有妄想的话……祥和君就头疼不止。 江珵鹤到了那个时候不就是等于让瑾王覆背受敌了么? 所以,祥和君如今死活看不上江珵鹤了,若是凤太后母家的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现在倒真真最是适合做瑾王正君了。 祥和君不信自己想得到这一切,女皇竟想不到?若是女皇想到了还如此做的话,那她流露出属意于瑾王的这一份意思,可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女皇不能和盘托出心中所想,只能提点几分,而祥和君也不敢直言心中所惧,只能执意不让。于是,这二人便生出了龃龉嫌隙。这,便是皇家。 唯一在后宫里开开心心地,还真有一人,那便是当今的凤后了。 他频频召见着荣都各家达官显贵的贵夫们,还总卖一份好——让江珵鹤也跟他们打好关系。 凤后的算盘也拨拉的直响:他需要江珵鹤记着他的人情! 凤后心里盘算的也跟明镜儿似的,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将来他的二十皇女登上大宝的时候,他希望瑾王能好好地辅佐自己的二十皇女。若是不能,自己善待江珵鹤,也算是善待了瑾王。那么,将来杀瑾王的时候,也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 第一百八十四章 顷刻间乾坤颠覆 我还在浑浑噩噩。 而梦遥国那边,我大月氏将士接连传来的捷报,恨不能是以七天一个州城的速度传来月至。举国上下,无不振奋。 临近我的大婚还有十天,连九皇子都登门造访了。 九皇子有些劲劲儿地端不起架子来,又有些放不低腼腆谢恩的姿态,含糊其词地谢过了我对聂有一的照拂。 九皇子见我虽然带着假面似的微笑,却眼底空洞消沉,忍不住怒斥了起来:“知道的,倒是明白皇妹你心怀大月氏,在外出生入死,担惊受怕地做着质女,反而被人算计的失了连侍君腹中的王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的什么旁的什么金家的余孽伤痛难安呢!” 九皇子不顾慕容浅秋在一旁低低的倒兮气,继续指着我的鼻子呵斥道:“不管你是为了谁!若是想保护想保护的人,最起码的是让自己振作起来啊!你天天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外面的传言都传成什么了!况且母皇最近的健康状况大不如前,皇女、皇子们,各个都巴巴儿的赶上去显摆自己的孝心,你倒天天窝在自己这里,算怎么一回子事!?” 我眯了眯眼,听到金家余孽的这四个字……我真想一掌,把我面前这个嗞嗞哇哇的九皇子拍死。可是我握紧了拳头,忍住了。 慕容浅秋见我剑拔弩张,绷着全身的那股子阴狠气息,已然忍不住泛了出来。他赶忙拉着九皇子,去他的香苗居说话去了。 就在我即将大婚的前三天,女皇庆顺帝病危的消息,传遍了大月氏整个朝野。而女皇惨白着薄唇,在早朝的时候宣布了废太女的诏书。 朝中大臣如热锅上的蚂蚁,各自心怀鬼胎。而在此时,奉女皇密诏赶来荣都的凤后之母——帝师月落雪,站在了交泰殿的中央。 “陛!下——!”帝师双眸含泪,她再度见到这个她最尊贵的学生,如今一脸病殃,忍不住百味陈杂。 帝师喉口微颤,双手也止不住地抖缩起来,她佝偻甚躯,俯身跪地,诚心恳恳地道:“请陛下万安呐!” “老师——”女皇也眼眶发热,但她还不能太过激动,不宜于她的病情。 “臣在!”帝师有些激动,又有些情难自已地难过。 “老师请上前说话吧,学生……咳咳咳……”女皇艰难地转了转身子。 梁斐芝眼眶发红地,赶紧递上一抹赤黄的锦帕。 “学生不宜大声说话,还请老师靠近些。”女皇将锦帕里的血握住,又擦了擦嘴,这才艰难地说道。 帝师这一跪,膝盖免不得有些酸疼,她支撑着起来之后,诚惶诚恐地快步走到女皇身边。 “你若再晚些来,朕……怕是话都要跟老师你说不上了。”女皇诙谐地露出连梁斐芝都许久没见到的调笑。 “臣死罪!臣死罪——”帝师难掩情绪地有些喉口发紧的哽咽起来。 “近来,朕身子骨,每况愈下。倒是总想起,老师从前教导学生时候的种种往事了。”女皇眼角也有些晶莹地说道。 女皇知道,自己这病,本没有这么凶险,还是着了算计。 她不想再猜究竟是谁,她渐渐显出些许的正色,许是病容艰难,显不出她平日的疏离威压,也是好事。 女皇轻声说道:“老师你的算计啊,还真是神了!多少年来,朕做重大抉择的时候,总是在想:若是老师在,会怎么想?会想到今后多少步?能想到这件事背后,有多少盘根纠结的利弊关系……咳咳咳咳咳——” 女皇见帝师想要张口打断自己,可她知道,今日她是带着目的请帝师来的,若是不达目的,她是不能就此安心罢手的! “朕这一生,就敬佩过两个人。一个,是朕的母皇。先帝的种种,不必再一一例举赘述。再一个,就是老师您了。老师您这一生啊——是真行啊!万人觉得你站在最荣耀地位置时,你却急流勇退了。老师您这一生,每每和人过招,总是你赢,总是你胜!最奇是在于——你也看似没有用什么心机。” “朕,则不然,朕这一辈子怎么学,都学不到老师的精髓,没有办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咳咳咳咳……” 帝师赶忙接过梁斐芝手中新递过来的赤皇色锦帕,她替女皇擦掉了口边的血迹。听女皇继续说道:“老师,可怨朕废了太女?” “臣不敢!”帝师连连摇头,她不慌不忙地解说道:“陛下众多皇女之中,三皇女心思太过沉重,四皇女聪敏却略失稳重,六皇女恭顺但已有私心,八皇女稳重却不够果决,九皇女天公妒忌……若想真正达到陛下所愿,唯有瑾王堪当大任!” “老师的才能,远在左、右丞相之上啊!只是,帝师人远离京都,却还能知道这些事……”女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对霸业向往的神色。 “臣愚钝。”帝师谦卑恭顺地弓着甚子,继续表态道:“臣万万没有非分之想,没有非分之想!” “朕知道,朕的这个女儿,心里盘算的事情。她与帝师你啊,不谋而合!自她大病之后,虽然行事古怪,可总有许多助益与国嘉的想法。她也想开设学院,与帝师你最近提出的太学院的构想非常相似!朕,希望你能极尽所能地,帮助朕的这个女儿。” “但是,她也有颇多不足,她的阴谋权术,不敌朕的三皇女。不过,还好,三儿不够狠辣。老四倒是狠辣,只是没有大智。这老……十二,要成为堪负国家大任的皇帝,还需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朕!信朕的老师!不会为了自己一己私欲,罔阚大月氏的辉煌于不顾!”女皇目光炯炯地说道。 “陛下——臣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帝师略显浑浊地双眸中泛着眼泪。 “好些人,会认真拥立瑾王。还有好些人,心存侥幸她想。朕尊您为老师,朕希望,您能在必要之时,再次帮朕一次!”女皇向梁斐芝伸手,梁斐芝便赶忙从广袖中掏出两卷赤黄的布帛诏书。 “不知老师,可愿帮学生最后一次?”女皇双眼泛红地说道。 帝师双膝跪地,双手高于头顶地接过两份——诏书,颤颤巍巍地隐忍着痛哭呜咽之声,一时间情难自禁地如泣如诉:“陛下……陛下——” 女皇挥挥手,以示困乏。 帝师退出交泰殿后,看完了这两份诏书的内容,心底的悲怆和感慨唏嘘一时间齐聚胸腔。 帝师左手襟攥着诏书,双手高过头顶,长啸一声:“陛下!——”声泪俱下。 由于女皇执意不让我推后婚期,我与江珵鹤的大婚便在仓皇下,如期举行了。这回大婚,没有我迎娶宇文皓月时那般隆重,但也不失礼节。 只是大婚当夜,我却并未与江珵鹤圆房,而是跪守在乾圣宫的昭顷殿门外为女皇侍疾。 江珵鹤也不敢有怨言,换上了正三品诰命夫入宫觐见的服饰,跟我一起跪在四皇女与她正君的身后。 就是这样寝食难安地跪守了三天,女皇拖着病躯接见了数位朝中重臣与几位皇女之后,又一次歇下了。 而庆顺帝此次歇下,却再也没有起来。我这时才猛然醒悟!我在悼念孩儿的同时,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准备!若是与新皇抢夺这龙椅,怕是要有一场恶战! 这感觉,就好像我才梦游惊醒,可眼看着有人已经把磨好的刀子架在了我脖子前。但是,即使谁登上帝位,也没有新帝登基就杀手足的吧? 我忍不住看向四皇女,而八皇女只跪了一天,便不见了踪迹……她……不会是准备逼宫去了吧!! 天呐!我都干了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肇基七十六载,国号月氏。皇天之命不于常,唯归于德。十二皇女瑾王曲宸萱,人品贵重,历练有成,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天下子民……” 听着帝师用她发颤的声音念完诏书,我整个人就像是在云端雾丛中发梦似的。 凤后肤栗骨寒地侧过身,睚眦盱衡地伸出手,孱孱巍巍地指着自己的母亲,从喉口中,挤出的声音嘶哑难辨情绪地道:“母、母亲——” 凤后昏了过去,太医院侯在昭顷殿门外的太医们,慌忙开始给凤后掐人中,施行救治。 四皇女刚要发出反对的声音,八皇女的仆从却慌忙赶来,遭到了昭顷殿大门外的一众禁卫军持刀相拦。四皇女见状,也不敢再作声了。 在庆顺帝驾崩,和八皇女薨了的混乱消息,与一群皇女、皇子和侍疾候着的一众大臣跪拜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先后继发之下,我压着自己因惊吓翻起来的打嗝。 我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登基的场景,我幻想过十多种可能,但是却没有如此戏剧化的一种。 我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啊?怎么回事儿? 前一秒,我才惊觉自己近来的浑浑噩噩,险些让自己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这一秒,我就迷迷糊糊的成为了新的皇帝? 我先是让兵部告慰,远在梦瑶为大月氏开疆扩土的将士们,接着又应对礼部汇报丧葬事宜该如何安置。 虽然一切看起来有条不紊,可在我眼里和心底,这简直就是人仰马翻。 战事吃紧,朝野内外绝不能乱。 我强打着十二分精神,在丝毫不知女皇为我做了何种佑护,安排了什么道路的状态下,迫使自己应对一切的变数。 祥和君时不时地宽慰我,甚至常常携着慕容浅秋,带着清粥叮嘱我:一定要注意饮食。 我猜他大概已经知道,他自己是我的生父了。 而我却不知道女皇过早驾崩,却与他和凤后脱不了干系。 一代枭雄女皇庆顺帝,竟然死于自己枕边人,还是不同的二人分别的算计。太医院的太医们也不敢吭气。可她们已经怕死了。因为,我甚边有个侧君仁义侯唐越。 不过,唐越根本没有机会开棺得验女皇尸首。所以,太医院得太医们只是提心吊胆,万分警醒地过了很长一段时日罢了。 她们也不敢辞官,因为她们通通都向喜太医打听过我的性情——多疑,且寻根问底。 瑾王府的宅院,很快地被下人们搬腾而空。 我知道四皇女早晚要伺机而动,所以,我并不想给她这个伺的机会。可这恶果,也只能在后面诸事暂定之后才能让她四皇女品尝了。 ------------ 卷三:女皇的后宫秘闻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帝登基如恍然 “哥哥,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南宫虹夕发懵地看着南宫紫晨,问道。 确切地说,他不仅发懵,他还有些害怕。 “只要咱们不要行差踏错,便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谨言慎行!还有一日,先帝的灵柩就要移去皇陵了。挨过这一日便好了。”南宫紫晨小心翼翼地低声答道。 “你这几日见到殿下……奥不,如今要叫她陛下了。你这几日见到陛下,她可还好?”唐越悄声地问着跪在左侧的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抬眼,快速地瞥了一眼跪在自己前头的江珵鹤。慕容浅秋见他毫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才向唐越靠了靠,悄声答道:“陛下除了憔悴了些,似乎再无其他异样。只是陛下比以前在王府里还忙了,根本说不上话。” 连烨的嫡父,带着他的嫡子,不停地向连烨偷偷张望,连烨心底愤恨、恶心极了,可他面上只能悲戚戚地嚎哭着。 相对他们而比,秦楚笑,百里凌风和萧烬三人,就显得镇定的多。他们三人,只是呜呜咽咽状似哀戚的哭着。 送走了庆顺帝的棺灵,全国各地的文武百官也算是赶到了荣都。 公元六二四年,华夏大地大月氏国,迎来了第三任皇帝——康正帝。 承了文武百官的三跪九叩,康正帝曲宸萱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将手中的诏书递给梁斐芝,梁斐芝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以桃李之年,上承天命,初践国祚……” 江珵鹤,慕容浅秋等所有瑾王府后院的夫侍们,都在储秀宫里面候着。只有前朝的圣旨宣了,他们有了切实的名分,才能按照康正帝安排的宫廷殿门去住。 每个人都很忐忑,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依据母家和身世地位等,都会分到什么位份。 他们也不知道住进了这巍峨的红砖黄瓦的院墙里,接下来这一世是极尽荣宠,还是悲戚余生。 前朝这边,终于念道了:“尊嫡父凤后为贞元凤太后,追尊生父裕佑皇贵君为裕佑圣父太皇贵君,尊父君祥和君为文德太贵君……册封正君江氏,为凤后;侧君慕容氏,为正四品慕容顺华;侧君唐氏,为从三品唐修仪;侍君连氏,为从五品连傛华;侍君南宫紫晨,为从四品晨贵人;侍君南宫虹夕,为正六品夕宝林;侍君柳氏,为正五品柳倢伃;小爷百里氏,为从六品凌美人;小爷秦氏,为正七品秦八子;小爷萧氏,为正六品萧宝林。” 江珵鹤当然是带着他的两个陪嫁仆从,跟着尚宫局分给他的掌事宫伺,去了位于中宫的凤仪宫。江珵鹤不是第一次来椒房殿,只是他真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同样位于中宫的永寿宫里,凤太后和文德太贵君则是不约而同地,恨得牙痒痒。一个是为自己,一个是为了他看不上的女婿们。 因为现下正直战时,康正帝号召天下大兴节俭之风,所以,是要先从她自己做起了。 东六宫:翊坤宫,大明宫,华清宫,未央宫,歧阳宫,太平宫。西六宫:宁阳宫,长乐宫,兴庆宫,长春宫,阿房宫,建章宫。 东西十二宫,康正帝却只叫尚宫局司闱司打扫出来两宫,分别是大明宫和未央宫。 唐越诞有后嗣,当然承的起从三品的高位。入主大明宫,自然是住在大明宫的主位正殿——延禧殿。 慕容浅秋如今身为正四品慕容顺华,则是住在大明宫的清凉殿。 连烨就住在甘露殿。而南宫紫晨住在承晖堂,他的弟弟南宫虹夕,则住在承晖堂对面的衍庆堂。萧宝林萧烬住进了大明宫里最后一间院落——永和居。 未央宫的主位却是柳书君——柳倢伃,住在漪澜殿。 秦楚笑身为正七品的秦八子,就住在隔壁的宫院里:江都殿。凌美人百里凌风,住在未央宫里最远的殿——扬子殿。 因为整个未央宫只有三个殿,其他都是比殿小一点的轩啊,堂啊,居之类的,原本他们的位份是住不得殿的。好在后宫人少,所以康正帝和尚宫局主事,商议了半天这才定下了这些个安排。 可是,自从诸位君侍踏入了这皇宫之后,他们却是连康正帝的面也见不到了。 以前在瑾王府,好歹还是常常能在和膳堂吃晚饭时见到的。而现在,吃饭都是司膳司或者各自的小厨房准备,便是更没由头见着康正帝的人了。 凤太后被自己的母亲——帝师月落雪,劝了几回之后,虽然硬着头皮去找康正帝,劝她多进进后宫。可他每次见到康正帝都只是轻浅地提醒一、二句,便钻回永寿宫了。他才不想管康正帝有没有后嗣,最好是没有后嗣,他才高兴呢! 可是文德太贵君看不下去了,康正帝可是他亲亲的亲生女儿,他再也按捺不住,便气势汹汹地冲到了乾圣宫。 文德太贵君正挑着尚寝局的主事朴尚寝,苦着脸跪在御书房里的时候,进入交泰殿的。 康正帝见到文德太贵君,赶忙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砂笔,单膝跪在文德太贵君面前,恭顺地说道:“给太贵君请安。” “天气马上就转凉了,我叫尚食局的司膳司,特意为陛下炖了滋补的乌鸡虾仁粥。里面佐了些姜丝,正好驱一驱晚上的寒凉。”文德太贵君慈祥地笑着说道。 康正帝在文德太贵君的陪伴下,缓缓用完了粥,文德太贵君终于开口说正题了:“从陛下登基到现在,足足有三个月了。马上到了寒衣节,天气就彻底的冷下来了。陛下这么忙着,可有关心容丫儿的生辰?” 康正帝有些不好意思,曲靖容的生辰,她还真正是不记得了。 文德太贵君又拉着康正帝聊了一会子家常。 文德太贵君看见尚寝局的朴尚寝,跪着举过头的玉牌盘子都端不稳了,这才没好脸色地翻楞了朴尚寝一眼。 最终,文德太贵君见康正帝的脸色微微显出了一些不耐,便肃穆正色地说道:“先帝有你们二十一位皇女,皇子十七位。陛下这一点就不如先帝了。” 康正帝听着文德太贵君的劝阻有些耳熟,让她似乎想起了《甄嬛传》的片段,康正帝莫名地低转了眼珠,有一些想发笑。 可康正帝还是忍住了,她认真地点点头,宽慰文德太贵君道:“父君且容女儿忙完这几日。这一仗打了不到半年,梦遥国三分之二的土地,就快要尽数归于我大月氏版图了。且,近日女儿还在为先帝守孝,过完这些日子。女儿多去后宫便是了。” 文德太贵君虽然并不是头一次听康正帝以父君称呼他,可是今非昔比。他一时间激动的有些手心发潮。 但,他反应极快,他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让康正帝进后宫而已。 后宫那些人,文德太贵君真真是没有一个入得了眼的,除了有那么几个长的好看的。可就算长的好看,不是二嫁就是风月出生……文德太贵君一想起那一个二个的身世母族,就忍不住皱眉头,撇嘴巴。 “陛下的后宫,只有那么几个人,况且唐修仪和秦八子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所以难生养,陛下要多为后嗣着想。”文德太贵君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康正帝。 康正帝想了想唐越和秦楚笑的年龄,一个二个的还不到三十,怎么就叫年纪不小了呢? 但她不敢违逆,只得乖顺地说道:“女儿不是不为后嗣着想,只是如今战事吃紧,当真是忙的紧。若是过了这一会子,女儿将来定然天天扎在后宫里。” 文德太贵君微微蹙眉,他又义正言辞地规劝道:“陛下可不能这样没个正形地开玩笑。过几天陛下得空的话,还是要尽快先去凤仪宫椒房殿的好。帝后相合,天下百姓才安心。陛下为后嗣着想,便也应该考虑让礼部去着手明年的选秀了。后宫空虚,多进进新人也是好的。” 康正帝右手抓着的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轻轻地向左手掌心拍打着。 她思虑了片刻,莞尔点头说道:“此事女儿还想暂缓几日,年底的时候,聂有一她们便应该班师回朝了。女儿是这样想的,梦遥国多有降将,若是选秀能给她们些时间准备,也是一个稳固人心的办法。” 文德太贵君先是微微皱眉,可是想了想,便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文德太贵君高兴地和康正帝又聊了几句,这才满意地出了交泰殿,向中宫永寿宫走去。 尚寝局尚寝朴宥霖,被文德太贵君故意恨之无能地变相罚跪了那么久,倒也只敢苦不堪言的咂舌。 御前宫伺领事梁斐芝刚近身伺候康正帝,也不敢分劝着帮忙。 她们都觉得康正帝看似浅笑挂口,可真真是个比先帝还不好伺候的主儿。又或许是彼此磨合的时间不够长,这才叫她们一班奴才拿不好分寸吧。 头三个月的守孝期已完。康正帝调整着奏折,心底却默默地安排着接下来几天的事宜。 说什么也要带着萧烬去一趟风语阁微服私访一下。很多事,康正帝还是无法尽信先帝留给她的这批——专门用来刺探情报的探子死士们。 除了这件事,值得庆幸的倒是武林大会的取消。 由于三国战乱,武林大会自然也没有办法如期进行了。天机宫的那些能人义士们估计又要重新修改图制了,但康正帝还是想弄到那本图制。 因为听户部掌管司元司的司正说,那本图制上,甚至标记着哪里有什么矿产。康正帝终于明白,先帝为何对这本图制,有这般大的兴趣了! 康正帝在交泰殿来回又绕了两圈,这才心下一横,叹道:“怕什么!朕和凤后,早晚不还是要圆房的!”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凌美人风口浪尖 康正帝最终还是踏出了交泰殿,坐着皇帝的銮驾软轿,到了凤仪宫的椒房殿。可当她看着跪在椒房殿寝殿里的尚寝局朴尚寝,和尚宫局司记司的张司记等……一干宫人,立刻就有些头脑发懵。 “陛下——”江珵鹤温婉的坐在软榻上。 红烛闪绰,映衬的江珵鹤赧然羞涩中,更多了一丝仙人沾了生气儿的模样。江珵鹤一身正夫才可穿戴的大红色,领口双面绣游龙戏凤金丝图案,广袖垂落腿边。 椒房殿一屋子的红与金,衬托的江珵鹤如玉脂般嫩白的肤色更加弹指可破。 他浓眉平行于明亮如璀璨星空的眸子上,配合他立挺的鼻梁,显得五官更加凸显了他平和稳重的性格。他这样的五官,若是没有几分羞赧,便像天上仙子,凡间男神那般,让人生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情绪了。 江珵鹤几缕碎发轻扫颊边,饱满丰润的殷弘唇瓣微微的颤了一下,不小心泄露了他紧张的心情。 康正帝亲手帮江珵鹤摘取着他随云髻上,镶满珠翠的金钿子,和华丽的发钗。轻声说道:“别害怕,虽然朕也从未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做过这事。可你只需要看着朕,想着朕,当她们都是冬瓜就可以了。” 江珵鹤紧张的发凉的手指,却在轻笑下回了些体温。 康正帝正要帮江珵鹤解腰带,江珵鹤却握着康正帝的手,低垂眼帘地说道:“陛下,臣侍来做吧。” 康正帝站在木踏板上,张开双臂接受了江珵鹤的服侍。人却欺身贴在江珵鹤耳畔说道:“朕头一次发现,朕的凤后竟然惊若天人,俊美非凡。” “陛下——” 最终,康正帝与凤后江珵鹤的圆房之礼,便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草草进行完毕了。 柳书君翌日前来请安时,见到凤后江珵鹤面色上的变化,便心底不是滋味了。可他又不能发作,毕竟人家是凤后,而他自己只是个倢伃。 但是,当柳书君看见其他前来给凤后请安的众人,面色都有些阴郁难堪的时候,当下倒是气顺了不少。 慕容浅秋先开口闲聊道:“马上要到下元节了,侍身听说下元节祭祀礼后再隔几天,就要进行全国选秀了。” 慕容浅秋的这一席话说完之后,只有凌美人百里凌风毫无反映。其他众人,几乎没有一个是觉着气顺的。 “后宫空虚,陛下收些新人入宫也是正常的。还望各位哥哥弟弟们届时切勿拈酸吃醋,惹得陛下更不爱来后宫。”江珵鹤淡淡地说道。 众人虽然心底覆诽:陛下本来就连后宫也不踏足,何谓惹得她更不爱来后宫之说呢? 但众人也不敢露出脸上颜色,只得一齐应道:“是。侍身唯凤后马首是瞻。” 凌美人百里凌风从凤后的凤仪宫出来之后,便回未央宫准备了一些小点心,让陪嫁仆从百闻拿着,便去了交泰殿找康正帝。 百里凌风候到午时,这才等到交泰殿议事的大臣们鱼贯离去。经过梁斐芝的通传,百里凌风终于见到了康正帝。 康正帝听见百里凌风的脚步近到甚边了,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简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康正帝嘴角挂着浅笑,淡淡地问道:“何事?” 百里凌风这才发现,穿着明黄龙袍的女子,已经不再是那个瑾王府里的瑾王殿下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发生了许多的变化!百里凌风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这样不明就里的,跟着她入了宫呢? 不过,当初,谁又能料想到,先帝会传位给一个她几乎弃之于不顾的瑾王呢? 一旦入了皇宫,自己便再也出不去了。 百里凌风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力的无奈,他垂下眼帘,用眼神看着侯在一旁的梁斐芝,和站在偏殿门口的两位小宫伺。 “你们都退下吧!”康正帝在交泰殿偏殿的软炕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百里凌风等梁斐芝从外面阖上了门,看着微微闭着眼的康正帝,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过几日是要出宫的吧?” 康正帝静静的听着,慵懒地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百里凌风继续说道:“求陛下带侍身一同前去。” 康正帝合着眼,过了半晌,就在百里凌风以为康正帝睡着了的时候,她才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哦”。 百里凌风有些恼怒康正帝的态度,可他没有招。 百里凌风想起:原先自己每每遇到她,就没什么办法,如今她成了皇帝,自己便更是没有办法了!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呼吸逐渐趋于平稳,这是睡着了?百里凌风抿了抿唇,略微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他关心地轻轻推了推康正帝,说道:“陛下,陛下?你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康正帝有些不耐地半睁开眼,随手推了百里凌风一把,百里凌风就倒在了软炕上。 康正帝环抱着百里凌风,调整了她觉得舒适的姿势,便沉沉睡去。百里凌风恼羞成怒,可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敢把面前得女子推开,他只能僵着任其当抱枕般拥着而眠。 梁斐芝久久不见里面有动静,轻声唤了两句“陛下”不见有任何应答。 她冒着一脖子的冷汗,弓着背,低垂着头轻轻推门进了偏殿。梁斐芝一进来吓一跳,赶忙就想退出去。 不过还好,梁斐芝到底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奴才,她见到百里凌风扯着僵硬得嘴角,轻声低语地说道:“拿件铺盖来。” 梁斐芝叹了口气,赶忙去去了件锦被给二位主子盖上。 梁斐芝知道康正帝真真是累的,可不见得所有人都像梁斐芝这样想。 这皇宫里的消息啊,就像长了翅膀的小纸条。不出半个时辰,凤仪宫和永寿宫就都知道了。甚至,大明宫和未央宫,也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康正帝焚膏继晷地忙于政务之时,凤太后可是用了足足三个多月的时间,给后宫这群女婿们立威呢! 他教了大家三个月的宫规宫纪,甚至让他们每天都抄一遍《夫诫》、《夫训》、《夫则》。 凤太后恨不得希望康正帝的后宫,所有君侍都规规矩矩的不惑皇帝!最好规矩到——给康正帝断了后! 所以,被凤太后教了三个多月的规矩后,他们哪还敢造次随意跑去交泰殿去寻康正帝呢? 若不是百里凌风想回一趟必知阁,交代一些事情,而必须有求于陛下,他也是不愿来走这一趟的。 倒是百里凌风这一被迫之举,却掀起了后宫里的第一波浪潮。 凤太后知道这事当然很是郁郁不悦。可是文德太贵君却很高兴,他甚至叫小厨房煲了汤,座在炉火上,就等凌美人出了交泰殿。他要叫人立刻往未央宫的扬子殿送去! 凤后江珵鹤虽然心底极为不舒服,可他倒是没乱了分寸,他的陪嫁刘鑫却冷嘲了一句,不过也及时被江珵鹤喝止了。 慕容浅秋可是着急了,原本他是知道的,凌美人百里凌风和他一样,是没有被康正帝予以真正名分的。 可如今……这岂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么? 慕容浅秋倒是想沉住气,可他毕竟年纪也小,又实在是心底慌了,便去了承晖堂。 到了承晖堂,慕容浅秋急急对南宫紫晨便道:“堂哥……” 南宫紫晨只是一个压制的眼神,慕容浅秋便改口了,他道:“晨贵人,咱们里面说话吧。” “简直烦死了,这些个烂位份!还有,现在反而比在瑾王府更见不到她了。”慕容浅秋抱怨着。 南宫紫晨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心底也是烦躁的,若是说康正帝谁也不靠近的话也倒罢了。如今对后宫有了接近,难免不会激起后宫不乐。 南宫紫晨心思缜密又聪慧过人,他平日只是不喜欢说出口,可是他往往是最猜的透彻康正帝心思的人。而今天这件事,他却看不明白了。 “怎么办呐哥哥!我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她的垂青。”慕容浅秋本就出生自苗疆,对这些女子与男子之间的欢爱晴事本就不避讳。这一着急,更是言出无状地脱口而出了。 慕容浅秋也算是反应过来自己的不矜持,急急地解释道:“我母王虽说并不要求我,为苗疆带来什么荣华富贵。可我迟迟没有任何消息,也要叫人看低我母家的!” 南宫紫晨微微蹙额,慕容浅秋哪里会在意谁敢看低他的母家啊! 他这个性子,怕是比南宫虹夕还要别扭作筋。明明就是惦记陛下,喜欢陛下,说出这些理由来…… 南宫紫晨喟然叹息道:“怕是陛下根本并没有碰凌美人。”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怕?”慕容浅秋不解地看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知道慕容浅秋现在的智商,有些受情绪影响,便淡然地说道:“陛下一直不想见到我们众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容浅秋想了片刻,这才明白,恍然道:“不会吧……陛下一下气了我们半年?就、就为了……?” 南宫紫晨看着慕容浅秋难以理解的样子,浅浅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南宫紫晨明白,康正帝恐怕气的是他们的知情隐瞒。并且,她更气她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好涵姐儿,但是她跟她自己又发不出火来。所以,只好全部算在了他们一众人的身上。 慕容浅秋一知半解地哦了一句,却又用手托着歪着的头,喃喃地问道:“哥,你说,皇宫里是不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真真是什么秘密都没有。” 南宫紫晨眯了眯眼,摇摇头,说道:“怕是没那么简单。” ------------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以为二顷不私恩 翌日,一众君侍到凤仪宫请安的时候,各个的脸色就不一样了。 虽然康正帝连着两夜,都宿在椒房殿。可是,江珵鹤看向百里凌风的眼神中,还是包不住一丝的不悦。 人都是这样的,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但是允不允许别人染指认为是自己的东西,那便就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大婚圆房,留宿三夜便够了,可康正帝在椒房殿整整留宿了五日,第六日下午,才带着萧烬和百里凌风微服出宫去了。 路上人头涌动,萧烬下意识地就去拉康正帝的手。康正帝微微有些退意之后,还是任由萧烬牵着自己的手了。 “臣……侍身去去就来。”百里凌风顶着帷帽,齐腰的长纱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一个时辰后,在灼若芙蕖出绿波那个茶坊碰面吧。”康正帝微微地点头答道。 康正帝手里把玩着一串儿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等到身着火红色氅衣的女子,出现在风语阁分舵的后堂,这才淡淡地问道:“怎么样?开始有收益了吗?” 带着银色包金边面具的女子淡淡地摇摇头,用她雌雄难辨地清澈声音答道:“只有造纸术发展的挺快,按你说的方法改善了造纸器材,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其他,都在亏损。” “没事,继续研究。去置办个宅子吧。以后这些账簿事项还是交给塞……萧烬。”康正帝又赶忙更正道:“我是说交给你哥哥。然后你拿着这腰牌,将来你和独孤染珂,都可以在得空的时候,来皇宫找他。” 萧烬看着身旁的康正帝,他心底不是没有怀疑,她刚才的口误……也许是故意而为。可是比起她的视若无睹,他宁愿不去介意她故意而为的口误。 “下元节陛下要跟凤后去祭祖,你到现在也不想着办法去多见见陛下,天天就知道给哀家这没用的老头子请安干什么?”文德太贵君恨铁不钢地睥了一眼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倒是个会讨巧的,时常到文德太贵君甚边晃悠。 文德太贵君对他们所有的君侍都不冷不热的,唯有对慕容浅秋倒是稍有几分亲昵。 这与苗疆在此番大月氏攻打梦遥国之战里,没少出粮草有一定关系。可是,跟慕容浅秋母家背景,是唯一让文德太贵君看得入眼的,也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 “父君,女儿今日请安,来得有些晚了。”康正帝搓着手进了屋,对着一地的奴才轻轻点了句平身。 文德太贵君哪里不知道康正帝的来意?她是三五天才能得空看自己一回的。 文德太贵君赶忙让贴身仆从给康正帝添了个汤婆子,这才说道:“皇帝陛下也不要把自己弄的太忙,天天的忙完大臣们的事,连太医院的太医、御医也想要召见一遍。那些事,就应该留给底下的人去做。万事亲历亲为的话,皇帝也会累到抱恙的!” 康正帝淡淡地笑笑,点头敷衍着,却没有应承。倒是侧过头对着慕容浅秋说道:“你倒是有心,懂得帮朕来陪着父君。” 文德太贵君只帮康正帝开脱了一句,他知道,不能让慕容浅秋心底对康正帝有怨就是了。他又提点了几句慕容浅秋,便目送着康正帝携着慕容浅秋一同离开了寿安殿。 康正帝拉着慕容浅秋的手,说道:“怎么这么凉?” 慕容浅秋微微低垂着头,却忍不住用他那双杏眼,偷偷的打量着康正帝眼底漾起的波光,是什么含义。 “怎么不喜欢和朕说话了?”康正帝浅笑着,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去拧了一下慕容浅秋的脸蛋。 慕容浅秋有一瞬的晃神,仿如面前发冠繁重,气势威严的女子,依然是曾经那个喜欢用同样手法,拧自己脸蛋的瑾王殿下。 可是,这也只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罢了。 面前的人变了,虽然说不上哪里有多大的变化。可是,慕容浅秋知道,她变了。 “怕朕?”康正帝双手负在身后地向前走。 慕容浅秋伸手将指尖塞在了康正帝的手心中,兀自脸红着。 康正帝襟襟地握着慕容浅秋的指尖,说道:“晚上等朕。” 对于慕容浅秋,康正帝还是有几分不一样的情怀的。 许是在潜邸时,康正帝虽然从未对他行过秦晋之礼,可也一直是以半个夫侍的眼神看他的。 康正帝翻了慕容浅秋的玉牌,尚寝局的朴尚寝像是自己得了多大的喜庆一般,走路都不再像以前一样溜边擦墙的了。 康正帝到了慕容浅秋的清凉殿,见他还是一副华衣浓妆的样子,便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准备准备就寝?” 慕容浅秋忍不住扁了扁嘴,他有几分埋怨,又有几分娇俏地说道:“呐!谁知道陛下来得那么晚,臣侍还以为陛下会早点来陪臣侍说说话呢!” 康正帝宠溺地刮了一下慕容浅秋玉雕般的鼻背,说道:“也不知道一直以来,是谁见到朕,就只想让朕抱他,一点都不知道……” 慕容浅秋睨了一眼跪在寝殿门口,负责记录的宫伺宫侍,又惊又锈地将康正帝拉入怀中,用手捂着康正帝的口,惊呼道:“陛下!——” 康正帝伸出蛇尖,在慕容浅秋冰凉的手心中划了个圈。慕容浅秋锈赧地倒兮了口气,面色微微像喝多了琼浆美酿的人。 康正帝轻轻踮起脚尖,对着慕容浅秋的耳畔说道:“今天,朕要验验,到底养大了没有。” 慕容浅秋听完,整个人红的像个柿子,木讷地看着康正帝缓缓地开始解开着自己的衣衫。 (砸船) 慕容浅秋的甚子还是那种青葱少年的青椿精瘦,康正帝轻轻的亲刎着慕容浅秋的基弗,她心底还是有一丝不忍。慕容浅秋嫁到潜邸的时候才十一岁半,如今却已经十六了。 慕容浅秋借着烛光看着康正帝熟睡的面颊,他却欣喜担忧的睡不着。 “怎么不睡?”康正帝微微蹙额地问道。 “吵醒陛下了么?”慕容浅秋觉得有些委屈,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你这样瞪着大眼看着朕,朕哪还能睡得着?”康正帝手指顺着慕容浅秋的褪哏触到那精神盎扬的事物,轻笑道:“还很精神啊!” 慕容浅秋锈瑟地钻到被子里,伸手环着康正帝的要身,微微嗔道:“陛下!” 次日凉风有信,白云朵朵,慕容浅秋伺候康正帝早起更衣上朝之后,才去梳洗打扮。 他仔细瞅着苗善儿给梳的倭堕髻上,妆饰的红翡翠滴珠镶金累丝钗,和自己下半阕松散披下的青丝上,坠的几颗彩色珠子似乎有些不搭,就听见清凉殿殿前站着梁斐芝最为看好的徒弟——宋惜玉。 她恭敬地朗声念道:“烦请慕容主子出殿接旨。” 慕容浅秋还在纳闷,宋惜玉平时叫自己是叫慕容顺华的,怎么今儿个忽然叫自己主子?莫非……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慕容浅秋从正四品顺华,升为了与唐越一般地位的从三品修仪。就在慕容浅秋还沉浸在锈赧的情绪中时,宋惜玉甚后,尚功局司珍司的冯司珍便挥了挥手,让甚后捧着赐给慕容修仪饰物的宫伺们,一盘盘的端进了清凉殿。 由于住在大明宫里的君侍多,自然消息就跑得快。凤后江珵鹤嘴角虽然挂着笑容,看着慕容修仪给他行大礼跪拜,可心底的酸腐醋意都快要把肝肠都蚀透了。 出了凤仪宫,南宫紫晨浅笑着恭贺着慕容浅秋,这恭贺之词中真真是难得有着一半的真心。南宫虹夕一直蔫在一旁,他从住进皇宫的那一刻开始,整整四个月了,却好似还在发梦。 南宫虹夕想见康正帝问个清楚,可又怕见康正帝,他回想着原先在瑾王府的一切,心底煎熬又折磨,饱受着猜度之苦。 “在想什么呐?虹夕哥哥。”慕容浅秋见到南宫虹夕满面忧思愁容,一派天真地用他明亮璀璨的杏眸望着南宫虹夕。 “哦,没、没什么。”南宫虹夕欲言又止地说道。 南宫紫晨不着痕迹地顾盼了一下,暗自庆幸周围并没有什么路过的宫伺宫侍。 慕容浅秋哪里不知道南宫紫晨的担心,他面上发锈的赧赧说道:“陛下说了,我喜欢怎样叫哥哥们,就怎样叫哥哥们,只要在大面儿上不失礼节就可以了。” 南宫紫晨听着慕容浅秋的这番话,不由得,觉得心尖上扎满了细碎的小针,疼的他呼吸都费力。 慕容浅秋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妥,赶忙略带歉疚地说道:“紫晨哥哥,虹夕哥哥,陛下赏赐了我一些新进贡的香芒,我一个人也是吃不完的,你们去我那一起品尝吧?” “我又不是没吃过!谁稀罕!”南宫虹夕忽然脾气就发作了,他拂袖而去,丢下慕容浅秋和南宫紫晨愣在原地。 南宫紫晨欠了欠身,他甚为从四品的晨贵人,对从三品的慕容修仪行礼是礼教本分。 可他这一举动,也无异于告诉了慕容修仪,他们之间渐渐开始生分的情义。 南宫紫晨不是不庆幸的,他其实也并不想去,他现在心底苦的就快要泛出毒汁了,哪有什么心思去吃香芒? 南宫紫晨到了衍庆堂屏退了下人,这才说道:“你刚才对慕容修仪那么凶,被人传了出去,会成什么样子!” 南宫虹夕冷笑一声,说道:“自从涵姐儿出事,哥哥你就没怎么和我说过话了。啊——除了上次你对我说玲儿……”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上前一步,正欲伸手捂自己的嘴,便又冷笑道:“哥哥不必紧张,其实哥哥你也不想去吧?不过是我说出口罢了。不是么?要不然,你也不会称慕容浅秋为慕容修仪了。”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垂定圣祖雨更风 南宫紫晨扯了扯嘴角,这才说道:“涵姐儿夭折,我不是不愿和你说话,而是我也很难过,不知道怎么哄劝你。况且你当时一心认定就是陛下做的事,我越劝你,你越会误会……” “对!所以,哥哥你把你早就知道,却一直没告诉我的事实,告诉了我!”南宫虹夕向南宫紫晨逼近了一步。 “是的!”南宫紫晨冷冷地说道,他微微退了一步,却又立刻站定,直视着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道:“你一直认为她以前最爱的人是我,结果呢?实际上,她宠爱你最多!你为了保护覆中孩儿和南宫满门的荣耀,不得不站出来做伪证,我也无话可说!可是结果却是要我受尽耻辱!” 南宫紫晨向前走了一步,激动地说道:“从小到大,我都觉得我身为你的亲哥哥,和你同胞所出,所以理应让着你!多少事情护着你、让着你,我从来不与你计较!是!我是瞒了你!那又怎样!你难道不知道自从她成为瑾王之后,就与我们再无半分情义了?你难道觉得她厌恶你的同时,看见一模一样的我的脸,对我还能生出一分好感?我是想独占她一些时日,可是我占到了么?” 南宫虹夕很少见到南宫紫晨这样发怒,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喃喃地道:“可是……” “你是想说她临近出使梦遥国之前的事,是么?”南宫紫晨难过地失笑了,笑得凄楚难看,他继续说道:“若是我不姓南宫,你当她还会多看我一眼?你是装傻习惯了是么?” 南宫虹夕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他不愿承认他曾经深爱的女子,竟然变成了所有宅院里的当家妻主那般阴险又势力。 这不可能,那个曾经只为哄他一笑愿意使出浑身解数的女子,那个对着他们情深义重的女子,她怎么可能变成为了利用自己母家势力就…… “若是我没猜错,当初先帝要是同意,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让勤国公府的聂都统先打头阵,我们南宫家和粤州鲁参将做后继部队的!”南宫紫晨的凤眸里泛着晶莹,他冷笑着,说道:“你以为挣扎在确定和不确定的时候,最痛苦是么?那我告诉你!我和唐越用药,问出来的确切结果就是她!” 南宫紫晨嘴角挂着修罗般冷艳的笑容,他释怀且淡然地说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若福和若苍在殿外,听着里面隐约有些不愉快,根本不敢造次,赶紧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和恭顺。 若福和若苍,自幼便伺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长大的。 他们以前也时常看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吵架,可是自从他们嫁了人,就基本没再吵过架了。直到两位主子二嫁到瑾王府。 若福跟着一脸锐气不悦地南宫紫晨,回到承晖堂。小心翼翼的等着南宫紫晨消气片刻,这才劝道:“主子,您别生夕宝林的气了。夕宝林毕竟是主子的亲弟弟,这皇宫那么大,主子有夕宝林这个亲弟弟在甚边,再孤单,便也不会觉得苦了。” 南宫紫晨冷笑了,不觉得苦?若不是觉得太苦,心中太疼,他又怎会舍得对南宫虹夕发那样大的火呢?他,不过是想找个人陪他一起难过罢了。 唐越看着艿爹抱着刚一岁多的曲俏然,想了想,便起身去了交泰殿。 虽然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可百里凌风不都打破了规矩么?慕容浅秋有文德太贵君帮衬,其他人肯定也会自行想办法的。 总之,等着绝不是办法。唐越心底想着,便愈发走的更快了。 晚秋的晌午,日头反是最为毒辣的,唐越的额头也晒出了细密的薄汗。 到了交泰殿,唐越未等宋惜玉通传,便翦直了往御书房走。 “哎——唐修仪……陛下、陛下不在御书房里……”宋惜玉手足无措地慌张起来。 梁斐芝早已听见动静,赶忙从偏殿探头往外看,唐越转过身,便向交泰殿的偏殿走去。 康正帝挥了挥手,梁斐芝这才再没阻拦唐越,并识趣的从外面阖上了门,退出了大殿。 “师傅,这……徒弟还去请尚寝局的掌事么?”宋惜玉面露难色地问道。 梁斐芝也一脸扭曲,思虑了片刻,便道:“去罢,今儿个朴尚寝他不当值,直接去尚寝局通传一声,再跑一趟尚宫局。” “这……徒儿看陛下并不像沉迷美色的皇帝啊,不会又让他们白跑一趟,还啥也记录不上吧?”宋惜玉问道。 “啧!”梁斐芝挥手就朝宋惜玉的头上拍去,差点打乱了她的双丫髻。 梁斐芝严肃地低声呵斥:“给你几个狗胆,竟敢妄议陛下!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话!” 宋惜玉夹着尾巴一般,赶忙鼠窜去办事了。 交泰殿的偏殿里,康正帝头也没抬地说道:“来,坐,正好朕也有事要找你的,倒是你先来了。” 唐越刚坐在软炕上,康正帝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说道:“我想到了办法可以让纸张大批量制造,这样,可以创造很多税收。还可以把多出来的卖出去。对了,那些你自然不感兴趣。我想跟你说的是——藏书阁有许多竹简装订的古书,有一些是医学类的,我想你可能会很感兴趣。不过呀,你要帮我抄录在纸张上,我才让你看!” 唐越想了想,便道:“好。” 康正帝拉着唐越枕在软炕的靠垫上躺下,问道:“你研究出来可以不必再让男子用药,就怀上子嗣的药了么?” 唐越点点头说:“倒不是你想的那么便利,需要找个地方,在井水中施药三五年,看看效用。” “那先在宫里试试吧,若是可以,便全国推广!”康正帝高兴地说。 唐越看着康正帝的赤皇色直领对襟褙子,里面的抹胸下挤出迷人的沟壑,便伸手向康正帝的衣襟下探去。喃喃地在康正帝耳畔说道:“我想你了。” 康正帝被唐越鞣的一阵子心猿意马,她不由地气喘吁吁地说道:“越,晚上的,朕晚上去延禧殿里找你。” 夜里,慕容浅秋看着皇帝的銮轿停在了大明宫主位延禧殿,手里的绢帕扯得勒住了手指泛出缺血的青白也不自知。 “主子别生气了,许是皇长子出了什么问题,陛下才去延禧殿的。”苗善儿小心翼翼地,劝着气呼呼地走回清凉殿内的慕容浅秋。 “皇长子出什么问题找陛下干嘛?他唐越自己就是个医者!”慕容浅秋没好气地扭拧着手中的绢帕说道。 苗善儿倒兮一口冷气,赶忙把关闭的门窗再度检查了一番,这才说道:“主子别生气了,再怎么说,那也是陛下的亲骨肉,陛下心疼是自然的。” 慕容浅秋抿了抿唇,看似一派在瑾王府时主持中馈的表象,却在扔下发钗“乒乓”声中出卖了他的心思。 “怎么?主子你这是干嘛……不等陛下了么?”苗善儿慌忙地想阻止慕容浅秋揪扯发髻上的发饰。 慕容浅秋嗤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唐修仪!他在潜邸的时候,可是个把陛下纠缠在房里,两天不曾出门的没脸的主儿。就算陛下告诉他,她昨夜答应我今夜宿在清凉殿,你觉得他那样一个不知矜持锈耻的人,会放陛下出他那个延禧殿的大门吗?” 苗善儿吓了一跳,凤太后这三个月找来的教习伯父,可是一直都在教导他们这班陪嫁们。首要一条,就是主子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传出去,就是他们这些陪嫁仆从的错。 慕容浅秋见苗善儿吓得面如土色,便平缓了语气说道:“我也就跟你抱怨抱怨。之前我在潜邸时,必须时时装作一副大度宽容的模样。如今,有个人全权负责这个活儿了,我才不想再那么生生的端着了!你都不知道我都要被那些装出来的架子架疯了。她也不心疼我——” 苗善儿赶忙说到:“哪能啊!陛下很是心疼主子的!主子你看这新进贡的果蔬,陛下不都让人送来叫主子品尝么!” 康正帝喂饱了唐越,自己倒是万分疲倦的去尚了朝。 御花园里,一个上半阙梳着燕雀顶型髻,下半阕青丝垂散腰后。身着藻井花八团报喜纹缠金丝纹赤红色氅衣的男子,正在向锦鲤池丢鱼食。 他清秀俊逸的五官,剑眉星目略显孤冷沉静。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一双醉人的凤眸,眼角微微向上扬着,他俊挺的鼻梁下较薄的唇瓣勾着一丝笑意。 另一个上半阙梳着十字髻,下半阕的青丝除了一撮流苏坠于胸前,剩下的尽数散于背后。身着四喜如意云纹挑丝双窠藕荷色氅衣的男子,坐在凉亭中的美人靠上,看着池中锦鲤分抢着鱼食。 他清秀俊逸的五官,剑眉星目锐意中带着几许忧思愁虑。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一双醉人的凤眸,眼角微微向上扬着,他俊挺的鼻梁下较薄的唇瓣抿着一抹倔强。 康正帝远远看着这样的美景,情难自禁地问道:“美么?” 梁斐芝简直吓破了胆子,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奴才不敢妄议晨贵人和夕宝林。” “你可真没劲!多美的画面!被你吓得他们两都发现我们了!”康正帝负手前去,忽然转身又吓了梁斐芝一跳:“得了,你们别跟着了!朕去调戏小美男去喽!” 梁斐芝哪还有胆跟着?这样的康正帝,她想象都没想象出来过。 “陛下万安——”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一齐说道。 康正帝赶忙说道:“平身吧。” 接着,康正帝就坐在凉亭的桌子中央,晃着腿,说道:“继续喂鱼吧,朕就是来看看美男的。” 南宫紫晨眼圈发湿,他看着面前吊儿郎当样子的康正帝,万千情绪顷刻间堵在了他的心眼上。 南宫虹夕则是凝眸审视,充满了探究和想亲近又惧怕的感觉。 “过来。”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伸出了手。 南宫紫晨毫不犹豫的,缓缓地将微微发凉的手指搭在康正帝的手心上。康正帝一个用力,便将南宫紫晨拽入了自己的怀中。 康正帝坐在凉亭中间的桌子上,双褪夹住了南宫紫晨的双褪,双手环抱着他,头贴在他的匈口听着他快速的心跳。 “你是真的很爱我。”康正帝轻声说道。 “嗯,我是。”南宫紫晨也并不做作地淡淡答道。 康正帝叹了口气,睥睨了南宫虹夕一眼,便说道:“那我想求你帮我办个事。” 南宫紫晨不难猜到康正帝的想法,可他还是问道:“什么事?” ------------ 第一百八十九章 翠眉漱玉旧识稀 “这时候,不该说什么事都愿意帮我做……什么的吗?”康正帝有些嘟着嘴不高兴的撒娇起来。 南宫紫晨淡笑着伸手环着康正帝的腰肢,说道:“你知道我会答应你的。” “好,那我需要你写信给你母亲,让她尽量倾尽全力的帮我多征集一些粮草。”康正帝弓着的腰渐渐伸直。 南宫紫晨不解地蹙眉道:“征集粮草不是知府的事情么?臣侍的母亲她……不是负责押送么?” 康正帝撇撇嘴,挑了挑眉看着南宫紫晨,却并没有说话。 “你若是肯原谅我,我便帮你。”南宫虹夕却上前一步说道。 康正帝脸色忽然一变,面无表情地看着南宫虹夕。 许久之后,她伸手钩着南宫虹夕氅衣里的腰带,将南宫虹夕拉近自己,额头抵在南宫虹夕的胸前说道:“好,我原谅你。其实——你们不去说,你们母亲也会尽力的。只是,朕太累了,朕,想有个可以取暖的怀抱。朕一直都只是:想有个家而已。” 康正帝这话是没有说错的,不管她是金玲,还是曲宸萱,她的这些奔波忙碌,甚至夺嫡,都是为了想拥有一个家,能守住一个家而已。 “晚上,你们俩都来乾圣宫的昭顷殿陪朕好不好?”康正帝眉宇呈八字形,熠熠生辉的大眼挥动着蒲扇般的睫毛,看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 南宫紫晨骤然顿足失色,他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呼吸也十分急促。 就连一直觉得心有愧疚的南宫虹夕,也不禁怛然色变。答应的话,将来他们兄弟二人的脸面何存?传出宫去的话,南宫满门的荣耀怕也会受辱。可若是不答应…… 康正帝跳下石桌,头也不回地说道:“若是不愿,凤鸾春恩车到时也可以空着回来。” 到了夜里,凤鸾春恩车果真一辆停在承晖堂的门口,一辆停在衍庆堂的门口。南宫紫晨听着窗外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的“咕隆隆”的声音,心中默默祈祷着。 两辆车驾前后停在了昭顷殿的门口,南宫虹夕紧张的伸直双臂,任由若苍慢慢的伺候给他除去衣衫。他听着细碎的脚步声,扭过头正撞上了南宫紫晨急章拘诸的神色。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两个人,紧张的平躺在康正帝的左右。二人谁也不肯先说话,康正帝也没有言语,空气里布满了局促和尴尬。 昭顷殿的正殿是一把卧龙榻,比寻常人家的美人榻要华丽万倍。卧龙榻背后是一盏十二扇浅浮雕七彩琉璃屏风,屏风上画的是太祖皇帝凯宣帝金戈铁马征战沙场的彩墨绘。 正殿中央是一块圆形的花染羊毛毯,毯子上放着一只金丝楠木深浮雕镶大理石面圆桌。整个正殿内的陈设极尽奢华,富丽堂皇,格调以金色调为主,彰显了当初凯宣帝初改昭顷殿的义气恢弘。 偏殿便是寝室,偌大一张软榻摆在偏殿正中央。五米宽三米长的大创用的都是极其细软的面料做的被褥。只有一个高出地面三十公分的檀木底盘,上面放着厚厚的十几层软褥。从吊顶上挂着一只纱帐,淡皇色的细沙拢住了整张床的四周。可这纱帐在康正帝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卵用,外面跪着的尚寝局和尚宫局的掌事们,依然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再灭几盏灯吧,晃得眼睛睡不着。”康正帝说罢,侯在寝殿外的宫侍们在梁斐芝的挥手之下鱼贯而入,又灭了四盏落地烛灯。 康正帝翻了身,面朝南宫紫晨,背对南宫虹夕的侧躺着。她用手拽过南宫虹夕的手搭在自己的要见,南宫虹夕虽有拘谨,却也顺意地侧过身来,从背后轻揽着康正帝的腰侧,呼吸略显紧张。 可是南宫紫晨微蹙眉心,平展展地僵在软褥上,凤眸紧闭,呼吸小心。康正帝看了南宫紫晨一会儿,便静静的合上了眼睛。 南宫虹夕却悄声地呜咽了起来。康正帝刚有困意,却也轻声问道:“怎么了?夕儿。” 南宫虹夕浑身一震,目光如炬地锁着康正帝的后备,寤寐求之地切切问道:“是你么?” 康正帝听得见南宫虹夕忐忑焦灼地呼吸声,许久之后,才淡淡地答道:“你可看过钗子里的小诗?癖性朦胧月,陶只万井时。径香惊艳重,约略锦江西。” “钗子?”南宫虹夕先是一愣,接着恍然问道:“钗子里还有小诗?” 康正帝用鼻腔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了那双麋鹿般的大眼睛。 康正帝轻轻拍了拍南宫虹夕放在自己要见的手臂,说道:“睡吧。” 一夜无事,康正帝便这般把手搭在南宫紫晨的匈口,而被南宫虹夕襟襟搂着,一觉睡到天明。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早起伺候康正帝更衣上朝之后,便去给凤后江珵鹤请安了。 慕容浅秋笑吟吟地福了福甚,说道:“给凤后请安,凤后万福金安。” 江珵鹤嘴角噙着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慕容修仪快请坐下吧。” 秦楚笑和柳书君也前后脚进了椒房殿,江珵鹤见大家都到齐了,这才说道:“明日起晨昏定省就暂且免了,本宫要随陛下一同去祭祖,届时凤太后与文德太贵君等,也都同行祭祖不在宫中,众位哥哥和弟弟们在各自宫内修心静养便可以了。” 众人应了之后,又与凤后寒暄了几句,这才散去。 走回大明宫的时候,南宫紫晨拉着南宫虹夕专门从另一侧路行去。苗善儿嗤笑一声,悄声地对慕容浅秋说道:“怪不得上次晨贵人和夕宝林不愿跟主子一同品尝香芒呢!人家有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自己向陛下邀宠呢!” 慕容浅秋心下虽然也是不耻自家堂哥的这种手段,却还是低声斥责道:“行了!” 南宫紫晨想也不必想,便能猜到,甚后那些渐远的背影们会在暗地里如何嘀咕、覆诽他与弟弟。他的脚步愈发的快了。 “哥哥。”南宫虹夕声音中带着几分中气饱满的味道。 南宫紫晨收住了脚步,侧过头的时候,却在用余光不断地扫向远处零星即散的人影。 “你不必那么羞恼,这种事在大宅院也不是没有。在前朝……反正只要她能不计前嫌地重新接纳我们,做什么我都甘愿。”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紫晨抿了抿唇,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他心下惦记着身在皇女所的皇长女曲靖容,折辱在他眼里,如今也算不得那么挣扎了。 毕竟,入了后宫,荣宠有时候才能保命。 康正帝下午临行前,去了一趟未央宫,可她路过漪澜殿的时候,却只是踌躇了片刻,便头也不回的去了秦楚笑所居住的江都殿。 秦楚笑听到殿外的宫伺通报,却并无所动,念生倒是吓得诚惶诚恐有些哆嗦。许多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就连若福、若苍等这些陪嫁们都是不知道康正帝真正身份的。 念生惧怕帝威,也不足为奇。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肃着一张脸,却无限风韵地瞪了康正帝一眼就转过身去。康正帝微微含笑的嘴角,却咧开了越来越长的弧线。 “怎么?笑儿在生朕的气?”康正帝一个人走到秦楚笑的甚后,梁斐芝识趣地,让下人们悄无声息地,有序退出了江都殿。 “对啊!不可以么?”秦楚笑晃了下肩,冷沉着脸,一副不情愿让康正帝双手握着自己肩膀两侧的样子。 “啊——那这样的话,朕等笑儿消气了,再过来看笑儿吧!”康正帝说罢,便愈拔腿离开。 秦楚笑这才眯着眼,转身从康正帝背后捞住她,将她扯入怀中,低头在她耳畔斯磨道:“四个月了!你才过来见我!你都不想我吗?小没良心的!” “想啊,想!所以,朕这不是来了么!”康正帝转过身看着面前娥眉轻挑的男子,忍不住开始欣赏他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的双眸,以及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面容中曾经那桀骜不驯的气质如今变得有些内敛柔情,心底划过一丝感慨。 “怎么?陛下还在生楚笑的气么?”秦楚笑见康正帝有些凝神,便问道。 康正帝垂下眼帘,遮挡住了眼神里的情绪。秦楚笑心底有一丝异样,他这才明白,如今的她,与当初那个拉着自己手,细说绵绵情长的女子不一样了。 康正帝如今终于得到了她渴望的权势,然而这掌握权势的感受,却让她更加清楚什么叫身不由己。 所以她已经开始讨厌别人猜她的心思,尤其害怕别人猜中她的心思。 康正帝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微微地笑了,她看见了秦楚笑眼底的惶惶心寒,她淡然地说道:“不生气了,朕,气累了。” 秦楚笑任由康正帝拉着坐在偏厅的罗汉创上,康正帝对秦楚笑低声叹道:“这一路,我怨也怨了,恨也恨了很多人。如今想来,太累了。朝中许多事、许多人盘根错节。我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太累了。若是连个可心的人也没有,我不止累,还惨!” 秦楚笑襟襟搂着怀中的康正帝,他心疼地说道:“陛下若不嫌弃,累了就来找楚笑吧,楚笑疼你,楚笑心疼陛下。” 康正帝抬头晗住了秦楚笑那棱角分明饱满又微阔的嘴唇,正与秦楚笑刎到忘情动愈时,外面梁斐芝却提醒道:“陛下,时辰快要到了,要准备动身去卧佛山的奉天殿祭祖了!” ------------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战拉开序幕 隐月、隐卓等瑾王府的原班暗卫们,全部都跟着康正帝到了皇宫。 只是,她们职位有了变化。女子有安插在禁卫军里做事的,也有安插在把守各大出入皇宫城门的羽林卫的。身为暗卫的男子,则是安插在后宫里做了宫侍或者掌事,也算是帮康正帝当暗线,窥探各宫隐藏的秘密。 隐卓刚打扫完宫院之间的甬道,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 从前在潜邸,隐卓身为暗卫,除了当初的瑾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见过隐卓之外,瑾王府没有任何人见过隐卓。 就算当初宇文皓月掉包那事,隐卓他们一众暗卫出现都是面上带着面具的。所以,他可以认出来别人,而别人却无法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隐卓跟在一个身着深芽绿色宫侍深衣的男子甚后,接着看见他与一个身着苏慕色宫侍深衣的男子,细声低语的嘀咕了几句,隐卓便又跟在了身着苏慕色宫侍深衣的男子甚后…… 直到辗转跟踪了三个宫侍,这才追到了未央宫门口,隐卓微微一愣,这才驻足脚步,疑虑不解地离开了。 承晖堂外,宫侍站的较远的把守着,自己也不太靠近大门去偷听里面主子的聊天。 “哥,你说……陛下她跟凤后去祭祀祖先……会不会被凤后迷住啊?”南宫虹夕伸着手指,让若苍为他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蔻丹。 南宫紫晨“啧——”的一声怒目皱眉,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在皇宫!如今,早不是当初在潜邸那般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知不知道轻重?” “你那么紧张干嘛!反正这里只有你、我和若福、若苍。他们两个是跟在咱们身边一起长大的,还能出卖咱们不成?再说了,那凤后——长的太过绝俗,我就不信哥哥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吃味!”南宫虹夕不以为意地说道。 南宫紫晨垂下眼帘,他若说全然不在意,那绝是假话。可是善妒,那是为夫为侍的大忌!尤其是在这皇宫,更要谨言慎行才行。 南宫紫晨凤眸波光粼转地睇向南宫虹夕,淡然地说道:“祭祀先祖,那是要沐浴斋戒的,即使陛下有心猿意马之想,那么多要臣和御史大夫看着呢,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来的。” 南宫虹夕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见门口的宫伺尖声急促地通报道:“晨贵人!贵人主子,奴才有要事求见!”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若福这才高声说道:“进来禀报吧!” 南宫紫晨一见这宫伺,心就凸凸的跳,她分明是皇女所的宫伺啊!南宫紫晨急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问道:“可是皇长女出了什么事?” “回禀晨贵人,皇长女午后小憩醒来之后,一直呕吐不止,面色发青……像是,像是中毒了。”跪在地上的宫伺如实禀报着。 “什么!”南宫紫晨吓得唇色都发青了,他看向同样焦急地站起来的弟弟南宫虹夕说道:“弟弟,你去帮我请唐……修仪!” “你们派人去请太医了吗?”南宫紫晨一边推门疾步向外走,一边问着身旁的小宫伺。 “请了,奴才想着这事不能瞒着晨贵人,便赶忙跑来跟晨贵人禀报了。” “嗯!你做的很好!若福。”南宫紫晨示意若福给小宫伺打了赏钱,又向这小宫伺问了一些曲靖容的状况,脚下的步子却是一刻也没有停。 外面风和日旭,可南宫紫晨却觉得心情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什么?你说谁?”南宫紫晨怒瞪着皇女所的掌事,拉着唐越一同前来的南宫虹夕,这时正好也到了门口。 “晨贵人饶命,奴才不敢胡说啊!下午那会儿,未央宫漪澜殿的宫侍江涛来了一趟,说是奉了柳倢伃的命,来沾点儿婴孩的气息,保佑柳倢伃也能尽早有喜,他便拿着一条红绢子,让皇长女殿下的脚在上面印了一下。”这掌事宫侍吓得连连用袖子抹泪,终于说完了想说的话。 “又是他!”南宫虹夕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唐越!求你帮我救救我的孩子!”南宫紫晨泪眼涟涟地说道。 唐越点点头,说道:“你先别着急。” 早就查出皇长女病因的卢太医紧张极了,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仁义侯的名号。当初太医院的院判和副院判,都对时疫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仁义侯唐越可是救了整整两个州的黎民百姓啊! “下官诊断,是这红绢子上沾染了马钱子种子淬炼出来的剧毒,而且除非绢子是微微发潮的,否则皇长女殿下不会通过脚心的皮肤,吸收的这么快,这么多毒性。”卢太医抹着汗说道。 唐越翻看了皇长女的眼皮,又让皇长女张口哈气,闻了闻她口中的气味。唐越微微蹙眉说道:“还参有微量的半夏粉末。” 卢太医一愣,便又明白了,点头称是地道:“是是是,唐修仪说的是。少许半夏会让人产生镇定的作用,以此才能延迟马钱子毒性发作的时间。下官才疏学浅,自愧不如。” 唐越摇摇头,一脸肃木地讷然,语气毫无抑扬顿挫地说道:“救人要紧,卢太医快点去拿我这方子,让御药房抓药熬药才对!剩下的人给皇长女灌水,催吐,让皇长女把吸收的毒姓一部分吐出来,一部分跟着吐不出来的水排出体内。快!” 说话间,唐越便开好了一张方子,递交到卢太医的手中。 “容姐儿会不会有事啊?”南宫紫晨看着曲靖容幼小的身子还在呕吐发癫,一整颗心都要碎了。 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让她受这样的罪,南宫紫晨恨不能是自己来替她吐,替她难受。 这人呐,一旦受了伤害,情绪只能局限于:你侵犯了我的利益,我一定要找回来的视角里。 平时再玲珑剔透的人,遇到了真正扎心的事,也很难镇定自若的平息情绪,冷静思考。 这样,才升起了争斗和战火。 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因为江湖,就是恩怨情仇。 南宫虹夕看着难受的曲靖容,便想起了去年这时夭折的金韵涵,他包着花的指甲,狠狠地攥在掌心的血肉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哥哥,你别担心!若是容姐儿出什么事,我叫他全殿的人给你陪葬!” “不!不会的!容姐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南宫紫晨哭的是泪迸肠绝,抓着曲靖容的床缘,跪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南宫虹夕冲出皇女所的背影,心头有一丝泄愤和暖意,却又满满斑驳的让他想起了往事。 四年前,南宫紫晨怀着的第一个孩子,那个玲儿的亲骨肉,玲儿的嫡长女,她还未长成型,就不幸惨遭毒手。 那时,就是和柳书君有关。 虽然南宫紫晨忍住了愤恨,心想深爱之人若是信他没有做,那他便愿意相信玲儿的眼光。 即使是如同打破牙齿往肚子里咽那般锥心欲绝,南宫紫晨也忍了。 可是事后,南宫紫晨每每回想起此事,每每见到她拉着柳书君的手时,他就忍不住猜想:当初究竟柳书君是全然不知情,还是多少知道一点?或者有所疑虑,只是完全没有阻止? 南宫紫晨不是丝毫没有怨恨过的。唐越看见南宫紫晨这般模样,再看向盛怒离去的南宫虹夕,皱了皱眉心,没有说什么。 唐越接过端来的药,自己先尝了一小口。他用味蕾品鉴出,所有的药汁就是他要的成分,这才让曲靖容喝下。 而另一厢,南宫虹夕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未央宫的主殿漪澜殿。通报声还未来得及落音,他就推开了漪澜殿寝殿的偏门。 柳书君正在偌大的罗汉床上,半躺着看书。听到通传,这才刚双腿垂地的找着,手绣真丝鸳鸯缎面玉华飞头履。坐在一旁眯着了的浮翠,这也才慌乱地将履鞋,套在自家主子脚上。 南宫虹夕指着柳书君便开始破口大骂:“你这种丧心病狂的妒夫毒侍!害死了我哥哥的第一个孩子便罢了!又来害第二个!你独占了陛下那么久!都不够是吧?真是青楼倌院出来的下贱坯子!一辈子改不掉……” 柳书君这辈子,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是伤痛耻辱的。 可他,不能任由南宫虹夕这样侮辱他!因为南宫虹夕这般辱骂的,间接来说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的陛下。 柳书君挥起一掌,掴在了南宫虹夕的脸上。 南宫虹夕一下就炸毛了!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间,瞋目虎瞪地盯着柳书君,他尖声叫嚷道:“你个死贱人!你敢打我!” 说话间,南宫虹夕和柳书君就扭打在了一起,浮翠哪能不护主,可是若苍也不示弱。 南宫府上,世代武将。若苍从小也是跟在南宫虹夕身边学过一些武艺的,扭扯之间,浮翠就占了下风。若苍这还能腾出手来,去扯柳书君的衣袖和头发,偏帮南宫虹夕的忙。 按照祖制宫规,甚为正五品的倢伃,不加贴身陪嫁,身边还可以有四至八个人伺候着,若是一宫主位,还可再添四人。 漪澜殿的主子被人找上门来厮打,十个宫人都上来拉偏架,自然南宫虹夕刚刚有的优势就转瞬而逝,吃亏的多了。 江都殿离漪澜殿较近。 殿门口伺候着的宫伺,先是见到夕宝林怒气冲冲的闯进了漪澜殿,又见漪澜殿门口候着的宫伺、宫侍,都急慌慌地跑进殿去了。她们斟酌了片刻,还是报给了江都殿的主子秦楚笑知道。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秦楚笑听罢,觉着不对。起身带着念生,和自己殿内的宫伺主事,便向漪澜殿走去。 这不去不要紧,一去,竟看见扭打在一起的柳书君和南宫虹夕,还听得南宫虹夕污言秽语地痛骂着柳书君,一下子惊了一跳。 待秦楚笑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让念生和自己带来的主事宫伺,分开了南宫虹夕和柳书君时,这才发现南宫虹夕脸上、脖子上都被挠破了皮。 而柳书君也是伤得不轻,鼻梁上和嘴角也被抓花了,左眼圈都是青紫的,右侧脸颊上也有淤伤,衣衫也被扯破了。 光是两位主子都如此狼狈,更不要提浮翠和若苍了。 “照顾好你家主子!快去叫人请太医来!仔细别留下疤痕!”秦楚笑皱着眉说道。 秦楚笑把南宫虹夕送回了大明宫的衍庆堂。这刚一进大明宫,各院侯在门口的宫伺们就看见了。 虽是他们都将头低的沉沉的,却各自都在猜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秦楚笑把南宫虹夕送了回去,吩咐周全请太医等事宜之后,便带着念生和自己殿里的主事离开了。 “幸亏主子刚才还是去了,要是再晚一步,不知道这柳倢伃和夕宝林,要闹到什么地步去呢!”念生语气中虽然有些后怕,但不难听出,还有一份幸灾乐祸之意在里面。 秦楚笑叹了口闷气,他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皇女所里,南宫紫晨守到了夕阳余晖散尽,曲靖容的中毒情况好转,这才肯跟着唐越离开。 唐越一路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还是觉得此事不像是柳书君做的。 可南宫紫晨刚从悲伤害怕中走出来,现在正是对柳书君盛怒之时,若是唐越现在劝说,怕是适得其反。 可唐越虽然聪颖过人,可情商却偏低,为人率直,终是忍不住开口劝道:“晨贵人,我觉得此事还有蹊跷,柳倢伃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 南宫紫晨骤然侧目,凤眸冷凝,厉声冷笑道:“唐修仪,柳倢伃早先就害我没了一个孩子,你不记得,我可还历历在目呢!他柳倢伃是什么样的人!你能被他的假象蒙蔽,可不见得本宫还会再让他欺骗第二次!” “今日之事,还是多谢唐修仪了。此次恩德,弟弟来日定当报偿!”南宫紫晨福了福甚,继续说道:“弟弟告退了!” 南宫紫晨刚到承晖堂门口,就听见候着的宫伺告诉自己,南宫虹夕打架破相的事情,当即吓得骇然失色。 南宫紫晨推门冲进衍庆堂,看见南宫虹夕的脸上被指甲抠破的地方刚结了浅浅一层膜状的痂,眼泪就奔涌而下。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再为了同侍一妻而争吵闹别扭,那也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这一旦有外人欺负了他们其中一人,另一个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南宫紫晨一个箭步,走到紫檀木的浮雕罗汉床旁,拿过若苍手里的膏药盒子,垂着泪说道:“你怎么那么傻,跑去跟他打起来干什么?” “若是你我分别而嫁,容姐儿便是我的外侄女。而如今,你我共侍一妻,那容姐儿也得叫我一声父君。我哪有不为自家的孩子报仇的道理?”南宫虹夕轻轻吸着气,有些吃疼的说道。 “明儿个陛下就回来了,我只怕……”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地欲语还休。 南宫虹夕喃喃地道:“不会的,怎么说容姐儿也是她的孩……子。” 若福帮若苍上着药,看着自家两位主子的对话有些古怪,可也不敢出生发问或者安慰。 “不说这个,你这脸上落下疤痕可怎么办啊!”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脸颊上被抠破皮肉的印子不浅,颇为担心地问道。 南宫虹夕虽然口上说着:“不碍的!我自小皮实,恢复的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他心底也不十分有把握,毕竟太医来了都有些面露难色。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想了想,还是横下心来,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求唐修仪。” 南宫虹夕倒是不知道之前的小插曲,便点点头让自己的亲哥哥去延禧殿找唐越去了。 此时,与南宫紫晨他们同住大明宫里的连烨,却在甘露殿里屏退了下人,低声问道:“怎么样?” 念慈狠狠地抿了抿唇,这才镇定地答道:“皇长女好像被唐修仪救活了,可是能不能熬过今晚还不一定。夕宝林跑到未央宫的漪澜殿,和柳倢伃打起来了,两边都打破了相。若不是江都殿的秦八子多事,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境地呢!” 念慈看着自己的主子自从小产后,渐渐变化的姓格,还是有些不安,他不忍地劝道:“主子……” “怎么?当初我在潜邸时,怀孕六个多月而小产,你当真以为是念安做的么?若不是有人妒忌我,我的孩子怎么会无辜小产!”连烨想到落胎那夜的锥心之痛,便忍不住一掌拍在罗汉床的矮几上。 念慈赶忙跪下说道:“主子息怒!” “当时唐修仪也怀有身孕,他是个率直姓子的人。而慕容修仪在潜邸时,主持中馈,虽有心计,却不敢动我覆中孩儿的念想。凌美人对陛下一向冷淡,更不会在意这些是非。萧宝林迟迟没有名分,连下人都不把他当回事,更是没可能接近我婉玥阁半步的可能。” “只有那柳倢伃,恃宠而骄,颇有心思手段不说,听说他和晨贵人早前就同侍一妻,害过晨贵人一个孩子!我的孩子没了,不是他,就是晨贵人下的手!”连烨毫无悔念地狠狠说道。 “况且,你没听过乱世出英才么?若是没有乱子,我哪会有出头的机会?若是苦苦等候,不如先下手为强!反正陛下说过,她最喜爱我恬静懂事。后宫出了乱子,陛下就会心烦,陛下心烦的时候,就该想起让她觉得懂事贴心的人了。那样,我才有出头之日!”连烨微微眯眼,冷冷地说道。 念慈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到底,他还是心疼连烨的。念安虽说也是陪嫁跟到瑾王府的,可是,念安毕竟是连烨的嫡父指过来跟着的。 而念慈,是从小侍候连烨长大的。若不是连烨接连经历了小产和被亲生爹爹逼迫的事情,连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色愈发的沉墨,这一夜,偌大皇宫之中,安睡的人,又有几个呢? 次日晌午,康正帝刚回到皇宫,便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她风尘仆仆的,便赶到了皇女所。 康正帝看着气息微弱,面色发白的曲靖容被艿爹抱在怀中,忽然想起了曾经的涵姐儿。 康正帝微微眯缝着眼睛,伸手从艿爹手中接过曲靖容,轻轻地抱着她。去年,金韵涵就是像曲靖容这么大的时候没了的。 凤后江珵鹤倒是吓得不轻,赶忙跪倒告罪:“陛下恕罪,臣侍执掌凤印,可却思虑不周。临行前,并未放权让人代理六宫。害的有人钻了空子,给皇长女下毒,又有君侍拈酸打架,惹得陛下震怒,臣侍罪该万死!” 康正帝抱着曲靖容,许久没有言语。 直到曲靖容微微弱弱地,说了句:“母皇别生气……” 康正帝匈口起伏,眼圈都泛出了红丝。 “行了,凤后起来吧。”康正帝看了一眼江珵鹤,淡淡地说道。 康正帝对着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太医院院判,说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朕把皇长女的毒完全解了。” “是,下官尊旨。”太医院院判磕头应承道。 “所有君侍,都去凤仪宫椒房殿候着!朕倒要看看,你们都想干什么!”康正帝这才看见柳书君脸上的伤痕,她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不得不极力的收起来。 可康正帝的这一眼神,却没躲得过任何一双在意她的眼睛。这无疑是在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心间上,捅了一把刀子。 康正帝换掉了繁琐的皇服,身着明皇色直领对襟广袖留仙裙,上面绣着的龙腾祥云戏珠图。广袖袖口的云纹图都是用双面绣绣法缝制的,腰带也是双龙戏珠的立体绣案。无处不彰显着如今康正帝的身份和地位。 江珵鹤也换掉了凤后朝祭的服饰,身着一件简单的月牙白深衣,外罩水蓝色包金领,绣瑞锦纹拢纱氅衣。 江珵鹤端坐在康正帝左下侧,离康正帝最近的位置,端庄地肃然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女所昨日当值的掌事宫侍,诚惶诚恐地说完了昨日,对南宫紫晨说过的那番话后,江珵鹤微微蹙眉地问道:“再无旁人去过?” 那掌事宫侍扑在地上,恛惶无措地说道:“陛下英明,凤后明察,奴才不敢胡言乱语哇!奴才确实句句属实啊!皇女所还有皇长女的艿爹一直在,宫伺两人也在,都可以为奴才作证啊!” “你跪到一边去吧!把未央宫漪澜殿的江涛带来!”江珵鹤说罢,便有人驾着江涛进了偏殿。 “怎么这么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江珵鹤看着被人搀扶着的江涛,不解地问道。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莫忘蓬壶纵丑词 唐越却开口了:“提淬的马钱子,毒性既然沾在绢帕上,透过皮肤让皇长女吸收。那说明,他们在绢帕上下药很重,摸过这帕子的人,自然也会有中毒的反映。虽然成年人,不比孩子那么脆弱,可也会多少吸收些毒性的。” 江涛这才害怕地跪着爬到唐越脚边,说道:“唐修仪,唐修仪救救奴才!” “哦,好。”唐越话音刚落,除了康正帝以外,其他人都不由得有些诧异不解。 “越,别什么人都救。”康正帝淡然地说道。 “陛下!陛下饶命!奴才什么都说!奴才什么都说!但求陛下绕过奴才一条贱命!”江涛这才慌了神。 “你说吧。”康正帝歪着身子,有些懒怠地用胳膊肘肘在软椅的扶手上,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在皇女所悲戚冷怒的样子。 江涛原本爬俯在地,这才努力直起身子,指着柳书君说道:“是柳倢伃!柳倢伃让奴才用那绢帕,去留下皇长女殿下脚心的福气的!奴才并不知道那绢帕上有毒哇!但求陛下明察!” “嗷,你在漪澜殿做什么?”康正帝状似先聊家常一般地问道。 江涛显示有些纳闷,接着恭顺地答道:“奴才是漪澜殿的康裕宫侍,负责缝补和烧茶煎药这类琐碎之事。” “嗯,康裕宫侍——朕没记错的话,是五等宫侍吧?浮翠?”康正帝眉心微蹙地问道。 浮翠赶忙快步从柳书君的圈椅之后,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康正帝面前,恭顺地答道:“诺,陛下没有记错。” “那漪澜殿的宫侍有几种?”康正帝抬着眉眼,半睁着眼,睨着梁斐芝问道。 “回禀陛下——”梁斐芝赶忙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地说道:“柳倢伃是正五品位,依照祖制宫规,漪澜殿最高可用三等宫伺宫侍,分别是晋前宫伺,奉茶宫侍;宫伺负责殿外守夜和通报,宫侍负责端茶倒水。接下来是四等宫伺宫侍,雅韵宫伺和殿内宫侍;宫伺负责跑腿和端拿重物,宫侍负责殿内伺候主子。” 梁斐芝顿了顿,这才说道:“然后,才是这五等宫伺宫侍:执灯宫伺,康裕宫侍;宫伺负责地面清洁洒扫,宫侍负责缝补之类琐碎的小事了。最后,还有第六等宫伺宫侍:夜香宫伺和青元宫侍;这夜香……” 梁斐芝憋红了脸,看着底下诸位君侍都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不该再细作解释。 “嗯嗯嗯,也就是说总共就六等宫侍,对吧。”康正帝点头问道。 “诺,回禀陛下,是只有六等宫侍。”梁斐芝回答完毕便悄没声儿的退在了一旁。 “绢帕是柳倢伃何时给你的?”康正帝又问向江涛。 “回禀陛下,绢帕是昨日早晨的巳时三刻左右给奴才的。” “可有其他人在场?” “回禀陛下,当时并无其他人在场。柳倢伃是到小厨房专门找的奴才。” “你胡说!”浮翠指着江涛怒目虎瞪地说道。 “奴才句句属实!陛下明鉴呐!”江涛跪伏于地的呼喊道,然后他正欲继续说什么话的时候,康正帝忽然又开口了。 “你,可是柳倢伃的心覆?”康正帝忽然正色问道。 江涛见没人应答,抬头望见康正帝正看着自己,他便刚忙摇头说:“奴才不是。” “他平时干活勤快吗?”康正帝挑眉看向浮翠。 “回禀陛下,江宫侍平时干活虽不会太拖拉,但也算不上勤快。”浮翠跪在原地俯身答道。 “嗯,把他拖出去仗责三百,打完再说。”康正帝的口气就像在说:我们现在去哪里吃饭那样稀松平常。 “陛下!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啊!陛下——” 江涛被两个御前侍卫刚拖走几步,康正帝忽然说道:“哎——,等等,这样吧,留着他,治好他,然后拿他试药吧。不是说,好些毒药都找不出及时的解药么,朕初登大宝,许多事防不胜防。也算是留着将功补过吧。” 可是,柳书君和萧烬,还有唐越都是知道的,康正帝吸收了月火和冰魄之元,早已百毒不侵,还需要防毒么? 侍卫退出了偏殿,江涛却吓得瑟瑟发抖。这时,何宫侍走了进来,跪地说道:“陛下,凤太后才得知他的皇长孙女殿下被人下了毒,特叫奴才来问一下,何时他能去看看皇长孙女。” 康正帝看着何宫侍,却嘴角噙着一抹笑,一直不说话。 说实话,现在能看见康正帝表情的人,没有一个不觉得她笑得诡异瘆人的。 “啊,去吧。你且去告诉凤父君,皇长女虽然孱弱,却也好差不多了。”康正帝噙着一抹要笑不笑的冷意说道。 南宫紫晨听着这话,才明白过来意思。再看江涛,他已不再慌乱紧张,而是镇定不少。 康正帝虽然看似毫无章法的问责,却又渐渐让众人心底明朗了起来。 何宫侍正愈退下,康正帝却又开口道:“这下毒之人已经抓到,只不过朕资历尚浅,还不知如何责罚后宫中,妄图谋害皇嗣的贱奴。何宫侍跟在凤父君身边多年,还望指点一二。” “陛下过谦了,奴才哪敢对这样大的事情指手画脚。还望陛下恕奴才的罪。” 康正帝允了何宫侍的告退,却忽然对江珵鹤说道:“凤后继续细查吧,朕有一百种方法找到事情的真相。但这几日,朕都未理朝政,耗不起这时间了。柳倢伃和夕宝林,行为举止无状,幽禁一个月。不得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小惩以诫。” 康正帝说罢,便不去看柳书君,而是对凤后说道:“凤后,要尽快查出下毒的真正元凶!后宫不宁,朕也无法专心处理前朝政事。” “是,陛下训斥的是。只是柳倢伃贵为未央宫一宫主位……” 康正帝眯了眯眼,说道:“禁足之事,不宜搬来挪去了,先查清楚了,再看后面发落吧!” “是,陛下请放心,臣侍定会尽快查出真凶,让陛下安心。恭送陛下。”江珵鹤单膝跪地说道。 一众君侍也一同行礼,同声说道:“恭送陛下。” 夜里,康正帝一个人在御书房批阅奏章的时候,隐月才单膝跪在康正帝面前。康正帝看着隐月,说道:“朕这几日不在,查到什么了么?” 隐月把隐卓看见念慈,又鬼祟地将什么私物辗转数人,传到江涛手里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又把四皇女在禁卫军和羽林卫,都安插有人的事情,说了一下。 “没查清楚这些人,怎么和凤太后来往的么?”康正帝淡然问道。 “陛下恕罪,卑职无能,卑职继续去查。”隐月面露惭愧之色地说道。 “去吧。”康正帝淡淡一笑,想到了一些丧心病狂的办法。 隐月走后,康正帝这才唤道:“梁斐芝。” “诺,奴才在。”梁斐芝赶进了御书房。 “朴尚寝还候着呢?”康正帝问道。 “回禀陛下,朴尚寝还跟殿门口候着呢。” “走,去延禧殿。”康正帝说着,便起身向外走。 “陛下,陛下您披件披风呐!”梁斐芝跟在康正帝的甚后,赶忙示意宋惜玉去递披风。 康正帝翻了唐修仪的玉牌子,搓搓手说道:“天气确实转凉了。” 到了大明宫的延禧殿,康正帝示意宫伺不许通报,便悄没声儿的,进了唐越的寝殿。 “等会儿再催!”唐越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 倒是柴胡吓了一跳,惊呼道:“陛下——” 康正帝笑脸盈盈地问道:“等会儿再催你干啥?” 唐越微张着唇,愣了一下,却又继续低头,伸着手指比着一,说道:“等会儿,臣侍一会儿就好。” 康正帝低声让柴胡去准备些小食,便走到罗汉床边,脱了鞋子坐在唐越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柴胡把小食摆放在罗汉床的矮几上之后,又退了出去。 许久之后,唐越这才放下手中的卷轴,动笔写好了方子,然后抬头问道:“至尊宝,你是找我来要药的吧?” 康正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喉咙,低垂着眼帘,盘着腿前后像不倒翁一样的晃着说道:“呐,我替容姐儿谢谢你。” 唐越点点头说道:“容姐儿也是要叫我父君的。” 康正帝绷着张成三角形地嘴,露出用食指轻轻地扣了扣鼻翼右侧,说道:“那个……柳书君和南宫虹夕的脸……” 唐越递给康正帝刚才他笔下的方子,说道:“给。” 康正帝难掩情绪地唤道:“梁斐芝!” “诺,奴才在。”梁斐芝赶进了延禧殿的寝殿。 “给!叫太医院去做,然后分别给柳倢伃和夕宝林送去。”康正帝笑眯眯地说。 唐越见梁斐芝接过了药方,便起身,将康正帝抱在怀中走向软榻,说道:“陛下,下午心情不错?” “容姐儿病情稳定,还有西南边的战事告捷。年底或者明年上巳节之前,我大月氏疆土将会倍增!朕,当然高兴!”康正帝伸手环着唐越说道。 唐越将康正帝放在软榻上,双眼发光地说道:“那我们把小册子上其他的招数都试了吧!” “那册子不是早烧了么?”康正帝不解的问道。 “但我过目不忘啊!”唐越跃跃欲试地说道。 “朕明明想陪你说说话的。” “那陛下说吧。”唐越搂着康正帝说道。 “你不生气朕每每有事,才来找你么?”康正帝借着微弱的烛光仔细的看着唐越。 “陛下怎么总问这话。以后不要总有事了,再来找我。不就好了么?”唐越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 又道:“况且,你在意我的感受,说明你是在意我的。独占不了你,已经是事实,我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在意我,我便知足。” 康正帝有些吃惊地看着说了煽情话语的唐越,说道:“你变了。” “你也在变啊。” 康正帝笑了,她翻身低头刎着唐越,与他的蛇苔嬉戏了一会儿,对着唐越的耳畔说道:“你啊,越发让我上瘾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功成低鬟掠嫌猜 “皇帝陛下驾到。”随着一声通传,康正帝掀开了棉帘,进了承晖堂的正厅。 “别行礼了。”康正帝说着便将南宫紫晨扶了起来。 康正帝搓着南宫紫晨的手,说道:“朕知道你苦寒,朕让尚功局司计司在份例外专门多给你添了些银炭,怎么你手还这么冷,是她们没送来么?” 南宫紫晨轻轻的摇摇头,说道:“谢谢陛下,尚功局的伍司计亲自送来了二十斤银炭呢!只是臣侍这是老毛病了。马上就冬至了,臣侍一直就是这样子的手脚冰凉惯了的。” “那朕晚上来给你捂捂。”康正帝戏谑地说道。 “陛下——”南宫紫晨愁眉惨雾的嗔了一声,凭添了一分憔姿。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朕下了朝就去了趟皇女所,容姐儿身子好多了,中毒的症状每天都在减缓,朕跟皇女所的掌事说了,你可以随意进出,不拘于日曜日才去得见一次。” 南宫紫晨喜上眉梢地拉着康正帝坐下,这才布菜道:“陛下光顾着说话了,赶紧趁热用午膳吧!” “啧啧啧——”康正帝一脸鄙夷,故做不乐地说道:“朕的晨贵人呐!要是没有刚才那句话,怕是连饭也要让朕吃冷的了。” 南宫紫晨憋红了脸,轻咬着下唇,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啊!”康正帝捏了捏南宫紫晨的面颊,说道:“虹夕那边,朕让唐越送去了他特别调制的愈肤膏。朕虽让他禁足,也是不想让人对他指戳。你们要懂朕的心意!” 南宫紫晨点点头,给康正帝夹了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吃红烧肉么?”康正帝一副贼笑地看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百思不得其解地懵懂摇头,说道:“臣侍不知。” 康正帝贴在南宫紫晨耳畔说道:“丰熊哒!晚上让你瞧瞧长大没有!” 南宫紫晨红着脸,倒吸一口气,“你”字卡了一半,剩下想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出了大明宫,康正帝就将怀中的一枚同心结拿了出来,包在赤皇色的锦帕里,交给梁斐芝,说道:“你去把这个交给柳倢伃。” 梁斐芝先是一愣,却赶忙接过,亲自跑了一趟。 交泰殿里面,康正帝正在会见帝师及御史文官。梁斐芝却拉着宋惜玉问道:“交代你办的事,去嘱咐好了么?” 宋惜玉低声对梁斐芝说道:“办好了师傅。只是徒儿不明白。” 康正帝的心情好些,梁斐芝便也好说话。 她见宋惜玉低眉顺眼的乖巧样子,梁斐芝便也难得和悦地问道:“哪里不明白?” “这柳倢伃是唯一一个自打入宫以来,陛下从未去单独召见过的君侍。为何师傅还要徒儿,专门跟尚宫局的掌事知会一声儿,要好好善待他呢?”宋惜玉不解的问道。 梁斐芝板起了一副教育晚辈的样子,她故作悬疑地问道:“你见过陛下自己亲手,做过什么东西送给别人没有?” 宋惜玉眨眨眼,想了半天,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今天陛下让你师傅我,送给柳倢伃的那个绳编同心结,是陛下自己下了早朝的时候亲手编的!”梁斐芝说着,睥了一眼恍然大悟却的宋惜玉。 可宋惜玉又有一分不解地问道:“既然陛下那么在意柳倢伃,那为何陛下又从未召见柳倢伃侍寝过呢?” 梁斐芝倒也被问住了,她甩开拂尘,重重地点了一下宋惜玉的脑袋,说道:“仔细做事,哪那么多为何!师傅教你什么来着?两只眼多看!两只手多做!一张嘴少说!” 凤仪宫里气氛焦灼,凤后江珵鹤嘴角都上火了,他微微蹙眉地说道:“这都五天了,查了五天,一点眉目也没有吗?” “那江涛死活不说实话,可他说的话,漪澜殿的宫人都能佐证他在撒谎。”百闻皱着眉答道。 “那就按你之前提议的,把他拉去掖庭局的暴室去!让武威掌事用针刑吧!”江珵鹤皱了皱眉,横了心。 不过多时,椒房殿的掌事宫伺匆匆来报:江涛死了。 “死了?不只是说让用针刑吗?怎么就死了!”江珵鹤从椅子上愕然起身。 “奴才一直跟外面候着,听着里面用的是针刑,只是……” “只是什么呀!快说吧!”百闻看着吞吞吐吐的掌事宫伺有些急切地问道。 “只是凤太后身边的何宫侍来看了一眼,在暴室里,对江涛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江涛受不住刑罚,挣扎中,把针全吞了……没多久就死了。” 江珵鹤虽然见过宅院里的隐私倾轧,可毕竟没有听说过吞针自尽的。 况且江珵鹤也才年过十六,也没什么太过深沉的心计。看着说话的掌事宫伺吓得瑟瑟发抖,江珵鹤更是觉着惊心了。 许久之后,江珵鹤这才缓缓问道:“你刚才说凤太后身边的何宫侍,去过一趟暴室?” 跪在地上的掌事宫伺,依然还觉得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历历在目,有些瑟缩地答道:“是、是的。” 这边,江珵鹤正在头疼如何自处这些利害关系。而交泰殿里,礼部尚书江兰芝,却一头大汗地,跟刑部尚书和羽林卫参领,跪在康正帝面前。 康正帝震怒道:“什么!你们说朕的四皇姐和二十皇妹,先后死于非命?” “回禀陛下,二十皇女殿下昨日夜里,是在紫婷公主府里被害的。四皇女殿下是……是在宜春院,因着与人争夺一名当红怜倌被害的。”刑部尚书说道。 “怎么可能!朗朗乾坤,朕的皇城境内,竟然有人这样堂而皇之的,杀了朕的皇姐、皇妹!还有没有王法了!查!给朕彻查!” “昨天夜里的事,你们现在才来禀报!是不是都想被株三族?还有,礼部尚书,没查清楚之前,密不发丧!你去着手准备丧葬祭品,但是不能让任何人听到风声!”康正帝怒斥拍案,双眼发红地说道。 这个消息,毫无阻隔地就传到了永寿宫。凤太后听闻之后,当即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当凤太后睁开眼的时候,孱弱地躺在拔步榻上。却看见康正帝坐在一旁,眼如枯井般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你干的!”凤太后情绪激动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康正帝微微抬眉,一脸无辜难过的样子看着凤太后,转而对候在一旁的宫伺宫侍们挥挥手,说道:“你们去请太医来吧,父后情绪激动,朕陪父后说会儿话。” 凤太后面目憔悴狰狞地扑向康正帝,而康正帝却起身上前,双手紧握着凤太后的双臂,淡淡地说道:“你需要休息静养,不要这么激动。” 凤太后觳觫怵惕的看着康正帝,而康正帝却进一步坐在拔步创畔,伸手用指背轻轻划过凤太后的面颊,说道:“你这样乖一点,才惹人疼。” 凤太后吓得头皮都麻了,正要大呼之际,康正帝却将他按在榻内,撑在他上方,阴冷淡然地说道:“你与朕,毫无血缘关系,而且朕的后宫千姿百色。你若是喊叫,她们冲进来看见你衣衫半解的样子,究竟是会觉得你勾引朕呢?还是觉得朕,想对你不轨呢?” 凤太后吓得双眸噙泪,瑟瑟发抖。 他说道:“你是疯子!你是变态的!你、你……” 康正帝噙着嘴边一抹暴戾的笑意,说道:“你的女儿,恐怕是被你自己害死的,只不过,还搭上了四皇姐,真是可怜啊——她……” “你这个禽兽!那是你的亲妹妹和亲姐姐!先帝尸骨未寒,你就对手足痛下杀手!况且薰姐儿还那么小!她才五岁啊——!呜呜呜——你会遭到报应的!你根本不配做大月氏的皇帝!”凤太后双眼发红的怒斥着康正帝。 “诶?你不觉得皇妹和皇姐都很巧的么?就好像,江涛毒害朕的女儿一样,何宫侍每次出现都好巧。” “朕,相信这些一切都是巧合,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你也不可能蠢到故意让何宫侍每次出现的时机那么巧的,对吧?” “这不是一种愚蠢自大的对朕宣战么?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就像皇妹和皇姐一样呢!应该是什么梦遥国丧国余孽,买通皇姐皇妹她们不成,被她们对大月氏的忠心和对朕的不二之心,惹得恼羞成怒,这才发生了这样的悲剧吧……” “父后——你别这么害怕的看着朕,朕会心疼的——”康正帝说着,便俯身轻咬了凤太后的尔垂,手也从他的大褪开始向上撩。 “禀告凤太后,陛下,张院判求见。”梁斐芝在殿外通报道。 康正帝在凤太后甚下拧了一把,低声说道:“你若是觉得深宫寂寞,求求朕的话,朕可以多陪陪你。” 康正帝起甚,坐回在圆凳上,这才双眼发红,似是受了委屈,又像十分难过地说道:“快请太医进来为父后诊脉!” 凤太后吓得惨无人色,他很难相信面前的女子年仅二十一。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ò_M 这样一个女子不由得让他害怕,或许是她猜透了自己的自大妄为?又或许是她的杀伐冷血?他千算万算,真的是没有想过,康正帝她胆敢不顾天下舆情,就这样对自己的手足痛下杀手! 是的,他一个年已不惑的一国凤太后,竟然会怕这样一个孩子。 康正帝刚在寿康殿作完戏,便被寿安殿的宫侍叫住了。 “陛下没事吧?哀家听说近来接二连三的出事。”文德太贵君神色担忧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看着文德太贵君,这才露出了孩子般的无助和愧疚,她问道:“父君,若是朕做了不得已的坏事,父君会怕孩儿么?” 文德太贵君忽然眼眶微酸,克制住了自己伸手触摸康正帝头发的冲动,他说:“傻孩子,天下的父母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哀家怎么会怕你呢?”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惆怅怀君听者惑 寿安殿里康正帝和文德太贵君在闲话家常,而未央宫的漪澜殿里,浮翠小心的伺候着,颇有焦虑地说道:“主子,奴才听外面人说四皇女和二十皇女,昨儿个大半夜里出了事。凤太后今天才知道,听完之后就昏了过去。主子要不要去侍疾?” 柳书君怔楞了片刻,放下手中的同心结,镇定的说道:“眼下我还在幽禁之中,还有二十五天才能出漪澜殿。这事,还是交给其他君侍去显孝心吧!” 浮翠让其他的下人都出去候着,这才低声对柳书君说道:“主子切莫灰心,陛下心里肯定是相信主子的。” 柳书君摩挲着同心结,有一分忧愁地说道:“光是陛下相信我也没有用,没有母家支撑,陛下很难来一趟漪澜殿的。” 浮翠不明白柳书君为何说出这样的话,赶忙宽慰道:“主子千万别这么想,只要主子不再生陛下的气,没有嫌隙可让人钻空子。陛下对主子的情义,就不会变的。” 柳书君闷闷的叹了口气,说道:“没事了,你也下去吧。” 柳书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珵鹤有母家礼部尚书的支撑,还有凤太后和帝师襄助。唐越虽然母家不旺,可他自身就是曾经先帝封诰的仁义侯。 慕容浅秋母家贵为苗疆王室,路州慕容狄老前辈也属于他的靠山。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就更不用说了,世代簪缨的母家背景,他们的祖上可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肱骨将士。 百里凌风系出百年世家,当初太祖打天地的时候,百里家也没少为太祖提供资源,以及她们家当时在墨派非攻的奇术学说,也对太祖初建大月氏有极大的帮助。虽说后来庆顺帝尚儒,从而打压了百里家不少,可是百年世家的根基犹在。 柳书君虽无法预测到,如今连名分也未坐实的百里凌风,将来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可百里凌风的家世背景,也着实让柳书君妒忌。 就连连烨的母家,虽算不得什么显赫,可也是在朝为官的家世。 柳书君此时还不知道,马上就有一个人要帮他把连烨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后宫角逐之间,即将变一番天地。 虽然秦楚笑此番跟着康正帝从梦遥国回来之后,在潜邸时也颇被康正帝看重,可柳书君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眼里,秦楚笑的身份还不如自己。自己虽然是罪臣之子,可好歹是被迫进入那种风月之地的。 最后一个,便是萧烬了。 连南宫紫晨都不明白为何陛下那么喜欢秦楚笑,都只给他了一个正七品八子的位份。而百里凌风那样的家世背景,也只是从六品的美人。可什么都没有的萧烬,却封了正六品的宝林。 柳书君认为,怕是萧烬自己也不明就里。 其实康正帝把萧烬抬成正六品宝林,一来是因为亏欠,不管萧烬如何出卖了金玲,可皇家是亏欠雍信山庄的。 二来呢,抬了萧烬,那么柳书君的正五品倢伃之位,便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虽然说,柳书君在康正帝还是王爷的时候,陪同去查灾银一案。也有功劳这一笔记录,显得有些牵强。可这毫无家世背景,抬高一些位份的事情既已无独有偶,礼部和尚宫局就不便在此揪着不放。 柳书君一人在诺大的漪澜殿里心烦意乱,可凤后江珵鹤如何又不是呢? 晌午的时候,江珵鹤还在忧心如何自处,这下午就听说了这样大的一件事。可以说,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故作镇定的赶到永寿宫的时候,还是专门等康正帝去了寿安殿,这才往寿康殿走去的。 “主子为何不让陛下看见主子的孝心?”江珵鹤的陪嫁刘鑫觉得自己的主子也太过谦惠了。 江珵鹤却说道:“此时陛下见到本宫,反而不会觉得本宫孝顺。” 江珵鹤知道消息之后,故意在椒房殿整理仪容,消磨了许久的时间,这才状似仓促赶来地样子,走到了永寿宫。 可是他没想到就是这样磨蹭,竟然还差点撞上了康正帝。 “儿臣给父后请安。儿臣来迟,还望父后恕罪。”江珵鹤毕恭毕敬地说道。 凤太后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对单膝福身跪地的江珵鹤说道:“来,也就只有你,还真心挂记着哀家这把老骨头了。来,坐到哀家床前来。” 江珵鹤乖顺地坐在名贵的沉香木深浮雕鸾翔朝凤图拔步榻上,难言忧虑地微微蹙眉。 他看着凤太后,宽慰道:“父后安心养病便是,陛下也是真心挂记着父后的。这天下哪有不孝顺母父的子女呢?父后切莫太过伤心,陛下一定会找出真凶,为四皇姐和二十皇妹讨个公道的。” 凤太后听罢,便双目通红,哽咽难当的哭了起来。江珵鹤劝了半天,凤太后这才抑制住难掩的情绪,抽咽着说道:“在这后宫……唉——不比在家……” 凤太后又连兮两口气抽咽道:“可虽然,虽然不比在家,你也可以把哀家当作你的亲人。这后宫争宠……争宠手段辛辣恶毒花样之多,哀家好歹也算是过来人,旁的不敢说,指点你提防君侍争宠算计的法子还是有的。哀家不是陛下的身生父君,陛下与哀家自是不太亲厚。可你怎么说也算是哀家的侄子,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连在血脉里的。咳咳咳……” “父后切莫忧心,儿臣知道这些道理。”江珵鹤赶忙扶着凤太后,帮他顺着气。 “哀家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哀家一定会竭力护好你。后宫之主不好当,别人看着你贵为一国凤后,可这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你自己个儿将来最能体会。”凤太后泪眼涟涟地说道。 江珵鹤看见何宫侍端着药过来,赶忙接过药,对凤太后说道:“父后对儿臣的好,儿臣知道。父后快趁热把药喝了吧,父后可要早些病好,才能从旁提点儿臣不是?” 凤太后看着玉碗里褐色的药汁,再看看何宫侍,见何宫侍微微点头,这才张口开始喝药。 康正帝从永寿宫出来之后,却去了大明宫连烨居住的甘露殿。 没有人查到连烨这里来,他自然是一副楚楚伊人的样子,站在甘露殿门口候着。 “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了,你怎么站在风中,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康正帝伸手紧了紧连烨身上的滚风毛披风,微带关切地责备道。 “臣侍想接迎陛下,就自己跑出来了。”连烨面颊微红地单膝行礼。 “让你久等了吧?这么大的风,快进屋再说。”康正帝说罢,便拉着连烨的手进了甘露殿。 在甘露殿用完晚膳,康正帝正要去承晖堂。梁斐芝却对康正帝禀道:“陛下,方才永和居的宫人夜三,前来通报,说是萧宝林求见陛下。” 康正帝双眸微眯,嘴上虽然未有言语,可脚下却转了方向。这夜三和隐月、隐卓的身份一样,都是康正帝曾经的暗卫,只是他因是男子,便被分到了永和居做宫侍。 到了永和居,康正帝淡淡地问道:“萧宝林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见朕?” 萧烬看着康正帝身后的梁斐芝,和自己房里伺候的两位宫侍,康正帝这才说道:“你们都出去候着吧。” 萧烬双眸含情地看着康正帝,一直不说话。 康正帝有些不自在,却也充满耐心地,扶起单膝跪地行礼的萧烬。问道:“他们都有惯用的陪嫁,或者旧仆在身边伺候,你身边这些新进的宫侍,可还用的顺心?” “陛下仁厚,准许那些到了年纪的下人还籍嫁人。宫闱局拨来的宫侍,都是宫中长大的,规矩比臣侍还清楚,照顾的非常周全。让陛下挂心了。”萧烬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莞尔淡笑着问道:“那,萧宝林找朕是何事?” 萧烬眉心微襟,可只是一瞬,便恢复淡然的神情,他说道:“那日陛下回宫,彻查皇长女中毒一事之时,臣侍的贴身宫侍夜三,和其他在外候着的宫侍,都在椒房殿外候着。” “后来,他见连傛华的陪嫁念慈,借口出恭离开了一会儿。不多时,何宫侍便来了。本来臣侍不觉得什么,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臣侍觉得有必要告知陛下。” 康正帝坐在罗汉床上,胳膊搭在矮几一侧,半垂眼帘,淡淡地说道:“嗯,这事朕知道了。”转而看向萧烬,又问道:“你怎么不告诉凤后?” “臣侍原本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蹊跷,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是凤后又是凤太后亲自为陛下挑选的,所以只敢前来禀告陛下。”萧烬双眼直直地看着康正帝。 虽然康正帝知道萧烬在撒谎,而康正帝也知道,他的真正原因。 “还有一事,臣侍想要禀告陛下,还望陛下恕罪。”(请追忆第一百七十七章)萧烬微微蹙额地说道。 “什么事?”康正帝微微眯眼。 “当初哥哥查到连傛华的腹中孩儿,是他亲生爹爹害没的。”萧烬微蹙眉心,眼晗忧思地看着康正帝。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五湖渐波起愁颜 这件事在康正帝还在梦瑶的时候,就知道了。萧烬此时旧事重提,究竟是几个意思? 以为独孤染珂没有告诉自己?还是想看自己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对待连烨?亦或者,是为了激起自己对连烨的怜悯同情,所以不追究他参与加害皇长女之事? 康正帝眉心微蹙,看着萧烬,久久没有说话。 “臣侍只是觉得连傛华可怜,他在母家的地位肯定是极低的。他的亲生爹爹竟然能拿他腹中孩儿的性命做筹码,为的却只是回连府。” “也许连傛华身生爹爹,在知晓陛下许给连傛华一个孩子之后。可能是觉得,陛下将来知道这孩子并不是连傛华自己不想要,而是被别人害没的,就会对连傛华宠爱的日子长些吧。” “爹爹为自己的孩子设想,又周全了自己,也许在连傛华的爹爹眼里,这是能解燃眉之急的唯一办法罢。”萧烬一脸波澜不惊地说道。 康正帝心底触怒了,可她表面上却沉默了许久,沉着脸说道:“朕知道了,你好生休息。” “陛下,那——念慈在椒房殿门口离开的事情,臣侍要不要禀告凤后呢?”萧烬问道。 康正帝收住了迈开的步子,依然背对着萧烬,侧过脸来说道:“他即是凤后,后宫的事,他就应该学会管理。” 萧烬微微咬着下嘴唇,看着康正帝离开的背影,心事重重地叹道:“我赌的这三件,第一件便输了。” 萧烬之前一直为金玲经营各州的店铺,早已擅长观人心,推算人意。 与其说赌,不如说是他心底想知道的第一件事,便是康正帝究竟是否在意江珵鹤。 萧烬刚才说的那一席话,是为了用来窥探康正帝的内心,究竟还剩几分情的。萧烬不确定的三个结果,刚才已经得到了第一个答案。接下来是第二个答案了。 康正帝出了未央宫,这才对梁斐芝说道:“告诉承晖堂,今天晚上朕就不过去了!” 梁斐芝虽然纳闷,却也只能低眉顺眼的去给康正帝传话。 到了交泰殿,康正帝阴沉着脸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却在交泰殿的后窗放了一盏灯。不一会儿的功夫,隐月便出现在康正帝的面前。 康正帝冷眼睨着隐月,这让隐月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瑾王府里那个瑾王了。 “朕想成立一个光明正大的,暗卫集中的地方。怎么说呢……”康正帝想了半天。 在汉朝,这叫诏狱、大谁何;在唐朝,这叫丽景门、不良人;在宋朝,这叫诏狱、内军巡院;在明朝,这叫锦衣卫、东厂和西厂;在清朝,这叫粘杆处、血滴子。 康正帝想着,便道:“朕要成立一个密探组织。为了好听点,就叫锦衣卫吧。朕要你做锦衣卫统领!朕的母皇留给朕的死士,都是针对皇室内的人的。朕要你帮朕关注所有的权臣。” “这回,你挑选的人,心底必须有正气。然后,多找些流离失所的孩子,乞丐最好,不过不要和丐帮起冲突。找些真正可怜的孩子,请熟知楼兰国礼仪的人,去培养她们一段时日。” “对了,宫里的那些暗卫暂时先不动。但是——你管人,这次一定要管好!夜三,究竟知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 隐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诺!陛下,属下一定照办。夜三的事,属下一定会处理好的。” “他在萧宝林那,似乎逐渐得到了些信任,留在那就留在那吧。但是,你要让他明白,这大月氏的主子,只有朕!” 隐月单膝跪地跪的腿都麻了,其实并没贵多久,而是康正帝给她一颗糖重用于她,可又狠狠甩了她一个无形的巴掌,旁敲侧击的警示她管不好下属。 康正帝挥退了隐月,却依然坐在殿中央不言不语。 她心中对萧烬的感受,说不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投鼠忌器;还是怕他一副想要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样子。 隐月刚刚退下,死士铧甄便悄无声息的跪在康正帝面前。康正帝问道:“怎么?” 铧甄说道:“回禀陛下,微臣查出金府在尚宫局安插的人了。” “哦?是谁?她们最近还有什么举动?”康正帝眉心紧皱。 她想到从最初的穿越,到瑾王府重生,金府与她,可一直都有纠葛渊源。甚至可以说,金府也算是——真正让康正帝饱受卧薪尝胆之苦的幕后黑手之一。 “回禀陛下,金府安插在尚功局司珍司的宫侍叫金铃。他前天刚与金府传递过后宫事宜的消息。”铧甄回道。 康正帝抬了抬眉,不由得失笑问道:“尚功局?司珍司?还叫金铃?他是不是还有个朋友在司制司叫三好?” 铧甄不解地抬眉,愕然心惊,她以为康正帝早让隐月去查过此事,赶忙低头说道:“微臣失察,微臣一定查明之后,再禀报陛下!” 康正帝倒也没法给她讲解,而是半垂着眼帘,看着身著夜行衣单膝跪地的铧甄。 在铧甄心下发毛的时候,康正帝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死士是先帝留给朕的,朕本不该怀疑。但是最近后宫屡屡出事,朕今天对锦衣卫说的那些话,也是对死士说的。” 康正帝看着铧甄诚惶诚恐的退下之后,心底的不安依旧没有退散。 这时候,她最想见的,只有柳书君。可是一轮明月当空,能陪伴康正帝的,却只有她自己的孤影。 康正帝去皇女所看过了还有些虚弱的曲靖容,又逗了逗刚满周岁的曲俏然。最后,心事重重的,还是去了承晖堂。 “陛下不是说今晚不来了吗?”南宫紫晨身着青色里衣,一脸素净的单膝跪在软帐前。 康正帝扶起南宫紫晨,说道:“你不喜欢朕来吗?” 康正帝话音未落,便双手环着南宫紫晨的窄崾,侧着脸靠在南宫紫晨的熊前。她繁重的发髻虽然尽显帝王富贵优雅之势,可她现在就好似一个普通的,与夫侍相拥的女子那般无二。 南宫紫晨怔忪了片刻,这才怀着一份近乡情怯的忐忑,双臂拥着自己的毕生所爱。 他潜意识就发现了,康正帝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对自己说的话。于是,南宫紫晨轻声问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康正帝缓缓离开南宫紫晨的怀抱,眉心微锁地看着他,像是承诺,又像是避重就轻地说道:“朕一定会护好容姐儿的,害她的人,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眼底闪烁,他不敢追问。因为南宫紫晨知道此事,事关凤太后,只是不知凤后又参与了几分呢? 南宫紫晨心怀惴惴,他没想过康正帝真的会这样大手笔的去讨伐凤太后。 恐怕连凤太后他自己也没想过。 初登大宝的康正帝竟敢这样,在朗朗乾坤下杀了凤太后未满五岁的二十皇女。 首先,先帝尸骨未寒,其次四皇女和二十皇女,再怎么说都是康正帝的手足!最后,凤太后的母亲帝师连任,怕是这天下没有人能想得明白,康正帝到底怎么想的,竟敢在这样非常时刻,做出这种自断后路的决定! 这简直是要向天下昭告:康正帝是个不孝,不悌,甚至当着天下人的面,落了凤太后和帝师的脸面的皇帝。 南宫紫晨第一次有些看不懂她,只能拥着康正帝,带了三分小心翼翼地向软榻走去…… “晨儿,你可还记得我我最初喜欢你时,你对我总是一副怒目相视的样子?”康正帝轻轻地用手指摩挲着南宫紫晨的面颊。 南宫紫晨不明白康正帝说这话的目的,只是面色微酡,垂下眼帘。 记忆像是追回到五年前。南宫紫晨凤眸含情,瞳光荡荡地看着康正帝,轻声说道:“晨儿,那时可并不知道陛下就是臣侍一辈子的归宿。” “你若是知道的话,还会那样每天凤目鹰视地防备着朕的一举一动吗?”康正帝认真地看向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微微带笑的嘴角,眨了眨眼,微微垂下眼帘地说道:“会吧,这样,晨儿总算是占了陛下独一份记忆了。”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等了片刻,又道:“换做是陛下的话,陛下会怎么做?” 康正帝并没有回答南宫紫晨的问题,而是低下头淡淡地说道:“朕过几天会做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朕怕有一天,你听别人说些什么别的误解了朕……” 康正帝认真地抬头看着南宫紫晨的凤眸,淡淡地说道:“所以朕现在就想告诉你,有的人在朝中对朕不利,有了妄想。朕想让她们安心的露出马脚来,就免不得做一些事——一些朕原本也不情愿做的事。朕只希望,将来你有一天知道了,不要在心底猜忌,而是可以直接来问朕。” 南宫紫晨听着,心觉不对,他心底隐约觉得,这事恐怕和容姐儿中毒一事有关。 可是他又实在不明就里,南宫紫晨刚想问什么。康正帝却翻身低头看着南宫紫晨,柔情满满地吻向他的唇。 南宫紫晨虽然顺应,可是他心底却还是有些抗拒的。哪个父亲在孩子中毒奄奄一息之后,立刻就能喜笑颜开的去逢迎妻主呢? 康正帝结束了这个柔情的细吻,又亲了亲亲南宫紫晨的面颊,这才蜷缩在南宫紫晨的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南宫紫晨,说道:“睡吧。”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妆艳色莫相猜 “连傛华最近给凤后请安,总是晚来就算了。今日给凤太后请安,也这么放肆不守礼节!”慕容浅秋拿起茶,又放下对身后的苗善儿说道:“茶都凉了,快去换了!” 南宫紫晨坐在慕容浅秋下座,心底虽然酸涩郁苦,可面上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 自从半个月前,康正帝去过承晖堂,对自己说过一些令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康正帝便再没留宿过承晖堂。 南宫紫晨隐约觉得,康正帝最近偏宠连烨,和她当时告诉自己的话有些关联。 可令南宫紫晨不解的是:如果她说的那些话和容姐儿中毒毫无关系,那她为何要说给我听?可若是有关系,和连烨又有什么关系? 江珵鹤见无人应和,便一副宽大的样子说道:“连傛华近来最得陛下宠爱,慕容修仪就不必如此计较了。如今陛下膝下子嗣太少,若是连傛华能为陛下添个一女半儿的,也算是为社稷有功的事情。多等他一会儿,也并无大碍的。” 凤太后却看似淡笑地说了一句:“前几日陛下不是总去你那么?慕容修仪虽然应陛下写完家书之后,陛下便再不去清凉殿了。可之前也是连着六、七日,一直让慕容修仪伴驾左右的呀!所以慕容修仪,大可不必说出这样拈酸吃醋的话来,叫其他未沾雨露的君侍们,怎么想呢?岂不是更难过?” 慕容浅秋刹时脸色煞白,他木然的从椅子上起身跪地告罪。可他心里不是滋味的却不是凤太后的训诫,而是凤太后字里行间的挑拨起到了真正的作用。 凤太后见慕容浅秋极力掩饰情绪的神色,便宽和地笑笑,继续说道:“你们啊,都是跟着陛下的老人了。在瑾王府的时候,哀家听你们都是相安无事的。现在还没进新人,你们就开始拈酸吃醋。那年后陛下若是颁诏了选秀令,明年六七月份进了新人的话,你们岂不是要闹成一锅粥了?” 众人纷纷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地地说道:“(儿臣)侍身不敢。” “行啦,都起来吧,嘴上说着不敢,心里怎么想,哀家也管不了你们。但是你们切记,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都不许把这后宫搞得乌烟瘴气的,让陛下不喜欢踏足!”凤太后神色肃穆地说道。 “侍身(儿臣)等一定遵从凤太后(父后)的教诲。” 连烨进寿康殿的时候,众人刚刚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连烨精致装扮,一脸傲视难掩,向凤太后告罪道:“陛下早间起得晚了,侍身服侍陛下去早朝之后,才开始梳洗收拾,故而迟了。还望凤太后恕罪。” “快起来吧,这后宫虽然规矩繁多,可是最要紧的规矩,就是把陛下伺候好。其他的规矩,都得紧着这个规矩之后。你最近深得陛下宠爱,也不是无故迟来,就不必多礼了。何喻,快给连傛华赐座。”凤太后慈眉善目地说道。 江珵鹤见连烨四处张望,便问道:“连傛华在张望什么呢?” “哦,回禀凤后,侍身刚才在想自己还好不是最后一个,来给凤太后请安的君侍呢!”连烨恭顺地低头回答。 江珵鹤看了一圈众人,这才笑叹道:“柳倢伃和夕宝林还在禁足,除了他二人之外,可不就是你最后到了。不过凤太后也恕你无罪了,你自不必再言其他。” 南宫紫晨和慕容浅秋脸色有些讪讪,倒是秦楚笑这时却忽然开了口:“柳倢伃和夕宝林的伤也不知道如何了,还有十日他们便能来给凤太后请安了。” “不提到他们俩便罢!提到他们两个,哀家就不得不再啰嗦一句。你们往后,不可再对彼此大打出手!身为后宫君侍,堪称大月氏男子效仿的典范,在后宫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他们解了禁足,也不必给哀家请安,哀家这几日身子才将将缓好,若是见了他们,他们是来请安了,哀家就要请太医了!”凤太后一脸鄙夷嫌弃地厉声说道。 众人只得恭顺的应承。虽然大家并不见得多尊重凤太后,可他毕竟是凤太后,又是帝师的嫡子,他的一句话还是颇有分量的。 南宫紫晨赶忙岔开话题说道:“容姐儿昨天还吵着说想见凤太后呢,侍身怕容姐儿叨扰了凤太后的休息,硬是不让来。还望凤太后切莫怪罪侍身。” “哀家让何喻送去的小木马,容丫儿可还喜欢?” 南宫紫晨笑眯眯地应道:“回禀凤太后,容姐儿欢喜得很。” “哀家这几日病着,怕过了病气,就也没去皇女所看容丫儿和俏郎儿。容丫儿的余毒已经排干净了吧?”凤太后状似关心地问道。 “回禀凤太后,容姐儿尚幼,太医院院判大人开的药偏温和些,余毒是清干净了,就是容姐儿依然有些孱弱。”南宫紫晨面色难掩忧郁之色。 “嗯,太医院院判亲手调理,假以时日,容丫儿必然是会康复的。晨贵人自不必再那么忧心了。”凤太后言辞宽和地说罢,又正色说道:“早先我华夏大地本是一统天下的状态,后来就是因为后宫君侍们各自教养皇嗣,等皇女们封王到了封地,就渐渐生出了不臣之心。导致华夏大地分为二十七个小国。太祖凯宣帝揭竿而起之时,便立下了两个规矩,这一呢,就是再不给后嗣封地,让她们各自为王。其二呢,就是设立皇女所。” 凤太后见南宫紫晨面色越来越挂不住平静,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道:“设立皇女所的意义所在,就是让皇女们,自幼就与自己的生父分开,避免被溺爱。另外,就是防止外戚专权。皇女由他人抚养,使得亲生父女之间感情不亲厚,从而避免,皇女一旦继承皇位,就跑去重用生父的亲族,导致外戚专权的现象!” 南宫紫晨虽然面色难看,可旁的人却没有一个幸灾乐祸的。 凤太后一副仪态大方的样子,说道:“哀家知道陛下念在容丫儿年幼,这才让你不必忌讳老祖宗的规矩,天天准许你去皇女所探望。可陛下子嗣单薄,哀家倒是希望,你把这些往皇女所跑的时间,都用来花在陛下身上。明白了吗?” 南宫紫晨薄唇发白,却也只能恭顺低眉地应诺。 从永寿宫出来之后,慕容浅秋赶忙追上南宫紫晨,与南宫紫晨寒暄了片刻。直到进了大明宫,慕容浅秋也没有去意。 南宫紫晨才说道:“弟弟不如随哥哥去承晖堂坐会儿吧。” 到了承晖堂,南宫紫晨一个眼色,若福便招呼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一并退了除了。苗善儿也跟着,从门外阖上了门。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南宫紫晨开门见山地问道。 慕容浅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依然是没想好该如何问。南宫紫晨也不理会慕容浅秋,起身坐在新换的软炕上,摆弄着围棋。 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慕容浅秋就撅着嘴,十分不乐地说道:“哥哥!” 南宫紫晨抬眼看向慕容浅秋。这水灵灵的娃娃肤如玉脂,脸颊上因着憋屈泛出了三分酡红,给他的五官染上了几分生气。精致的眉下,一双汪汪如水的杏仁大眼,煽动着如扇般的睫毛。像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奶声奶气的孩子就长大了似的。 慕容浅秋见南宫紫晨依然不说话,只好开腔道:“哥哥,陛下在你和虹夕哥哥往家里寄过家书后,就再也没来留宿过,你不生气么?” 南宫紫晨清秀俊逸的五官,剑眉凤目里透出的却是兄长对弟弟真正的宠溺,他说道:“你帮陛下的时候,是把帮她当作交易?还是把帮她,当作为她排忧解难的快乐?” 慕容浅秋眨了眨眼,灵秀的五官随着年岁的增长,显得更加俊美了。他有些委屈地说道:“一开始我是很快乐的,陛下愁眉不展,我便给家里写了家书。可是没几天,陛下就不去我那了。我自然就开始不高兴了!” 南宫紫晨有些想要发笑的看着慕容浅秋,戏谑地问道:“之前你主持中馈的那副大家贵公子的架子呢?如今都十六了,才开始撒泼任性,小心凤太后又寻些由头,让你去宝华殿为先帝抄经祈福!” 慕容浅秋撇了撇嘴,说道:“哼!也就他总拿着鸡毛当令箭!就他这样的性子,陛下还特别让他去四皇女和二十皇女的丧礼上待了许久。谁知他一点都不感恩,听说回来还把陛下痛斥出寿康殿呢!” “你看文德太贵君,他才是真正总为陛下着想的父君呢!而且,文德太贵君让我不必太过恪守规矩戒条,他说陛下既然不介意,就说明陛下喜欢这样的我。” “我想了想也是,哥哥你呢,就是温文稳重。虹夕哥哥呢,就是率性直言。我故作老成也是很累的,只能靠撒泼任性来留住陛下了。若我们兄弟三人还有相似之处,那怎么在其他类型的君侍面前,留住陛下的心呐?” 南宫紫晨倒吸一口气,他戒备地环视了一眼,又仔细听了听动静,这才说道:“嘴巴跟炮仗似的,以前在潜邸,也不见你这般任性。原以为是年岁增长,性子就沉淀了!不想原来都是作假伪装的!” 南宫紫晨又道:“这些话只跟我说说就算了,再不要跟任何别的人说去了。” 慕容浅秋吐了吐舌头,不以为意地说道:“这话可不是就是跟哥哥才说的么!”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愚夫岂知各云霄 宋惜玉这时匆匆到来,承晖堂的掌事宫伺通报过后,宋惜玉便推门跪下说道:“慕容修仪万安,晨贵人万安。陛下中午不来用膳了,但是司膳司做好的海味珍品,陛下特让奴才送了过来。” 南宫紫晨掀了掀唇,却还是一句话没能说出口,倒是慕容浅秋张口了。他问道:“陛下可是忙于朝政所以不能来陪哥哥了吗?” 宋惜玉跪在地上,面露难色,这、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这什么这啊?问你话呢!”慕容浅秋不悦地说道,自从慕容浅秋不必再端着庄重大方的做派之后,苗疆世子的骄纵脾性越发是表露无遗了。 “回禀慕容修仪,陛下……陛下去了甘露殿。”宋惜玉除了一脑门子汗,只得实话实说。 南宫紫晨见慕容浅秋正要张口,赶忙拉住了慕容浅秋,凤目含笑地说道:“有劳宋女官了,你且去复命吧!” 宋惜玉命人端上菜肴后,便如临大赦地离开了承晖堂。 慕容浅秋十分不悦地嘟囔道:“她不过是一个区区御前宫伺罢了,哥哥你何必对她如此客气!” “你也知道她是御前的宫伺!宋惜玉是何人,她是宫伺领事梁斐芝的徒弟!那么多御前宫伺,梁斐芝怎么不收别人做徒弟?别的人给不给她薄面,哥哥不管。以后你再也不要对她穷凶极恶的!她也不过是个传话的,你对她发火,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陛下的脚长在陛下自己身上,也不是宋惜玉能左右的。她们这些宫伺都是受了净身之苦的,我们何必还要拿她们出气。若是一朝失宠,失了宠的后宫君侍,怕是地位连个四等宫伺、宫侍都不如的。”南宫紫晨说道。 慕容浅秋回想起在潜邸的种种过往,当时他主持中馈,从未苛待过南宫紫晨。纵是如此,南宫紫晨还担忧失宠之事呢,又何况现在他的处境呢? 南宫紫晨见慕容浅秋似是听进去了一些,便揭开盖在汤瓦罐上的瓷盖,说道:“这么多菜肴,我一个人吃也浪费了,弟弟就陪哥哥一起用膳可好?” “那我倒是占便宜了。”慕容浅秋也动手帮忙道。 慕容浅秋一边吃,一边抱怨:“当初我看陛下,连着两日眉头紧锁,这才主动问清了原由,写了家书回去的。” 慕容浅秋吃完了嘴里的,继续说道:“谁知我帮陛下解了燃眉之急,她就不再来了!听说虹夕哥哥也是托人写了家书回去,婶母也在地方上更加尽心帮陛下收缴粮草。哥哥,你们真真一点也不生陛下的气么?” 慕容浅秋水汪汪的大眼,滴溜溜地打量着南宫紫晨。而南宫紫晨夹着菜,心底有些奇异的暖流。 康正帝对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是当面说明意图的,听慕容浅秋这般抱怨,怕是康正帝利用了慕容浅秋的一片真心,而并非直言相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由,南宫紫晨心底都多了一分蜜意。 南宫紫晨抿着笑意,真诚地抬着眼,看向慕容浅秋答道:“她是陛下,是这大月氏的皇帝。外人看她受尽了无上尊崇,可你我还不知道么?多少事情是她也无法想如何就如何的。她前几日偏宠于你,就有人上书陛下应当雨露均沾。如今,你我的母家为朝廷解了战边粮草之困,那些朝臣们就不说话了。” 慕容浅秋愣了一下,他毕竟是年纪尚轻,还没看的那么深切。旁的人,怕是也不会给他讲出来这样的利害关系。 他不由得对南宫紫晨多了几分感激道:“还有这种事?陛下都没有跟我说过。” “这些事,谁能给咱们说呢?都是听御前的那些宫伺宫侍们闲聊,我自己分析的。所以,你说,外面的人这样掣肘陛下,我们还要跟陛下置气掉脸色的话,结果会是怎样呢?”南宫紫晨亲手给慕容浅秋盛了一碗姜丝枸杞虾球汤,继续说道:“你只有真正的懂她,心疼她,她才能反过来更疼你。” “怪不得陛下为了哥哥你,能动那样大的气,若是弟弟将来有了孩子,恐怕陛下就没有那么上心了。”慕容浅秋嘟着嘴卖乖道。 可是南宫紫晨听了慕容浅秋这话,却没有开心,反而面色有些难堪了。 南宫紫晨越是了解康正帝,越是会怀疑,康正帝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因为心疼南宫紫晨?心疼皇长女?还是为了让凤太后和所有算计她的人明白一个道理的呢? 当一个人越是了解一个人,就更加难以分清什么是纯粹的真心,什么是顺水的人情了。 而越亲近的人,却越是非要在意这其中的区别。 慕容浅秋见南宫紫晨的表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愉快,便赶忙夸赞菜肴的可口。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他却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南宫紫晨曾经一直话少,甚至不说话,并不是单单因为性子沉稳,而是他的通透聪慧。 甘露殿里,康正帝满面愁色,陪着连烨用膳吃了一会儿,连烨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两天总是欲言又止,到底因为何事?” 康正帝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哪能有什么事,烨儿多心了。” 连烨放下碗筷,微微显出紧张怯怯的样子,侧过身说道:“陛下是信不过臣侍么,陛下若是有难处,不愿讲也罢。臣侍愚钝,怕是也难给陛下分忧。” 康正帝拉过连烨靠近自己的怀中,叹了口气说道:“是朕不好。” 连烨听完,心下一惊,赶忙向康正帝下跪告罪。天子向臣民道歉都必是大事,如今康正帝向连烨说自己不好,这传出去的话,可不是小事。 康正帝拉着连烨说道:“以后,朕会保护好你的。但是,朕只希望你答应朕一件事。” 连烨心底满是疑问,脸色纸白地问道:“陛下说便是了,臣侍一定都会答应的。” 康正帝神色焦虑,喃了喃嘴,这才说道:“往后你有身孕,就让宫中的宫侍照顾吧,不要再让你家人来了。” 连烨瞳孔惊扩,面容失色地问道:“陛、陛下?” 康正帝用手搓了搓连烨的胳臂,宽慰他道:“没事,后宫……后宫与朝廷……必须分清么!你别多想……” 连烨听完,更是多想了。 即使是后宫与前朝不宜沆瀣一气,后宫君侍若是怀有龙裔,没有听说过需要家人避嫌的。 就算当初连烨落了孩子,他自己也怀疑过连府,可他若是往后再怀上孩子,由爹爹进宫照拂也是可以的啊!为何康正帝要对他说这样的话呢? 康正帝前脚刚走,连烨便让念慈去查了。 下午,鹅毛大雪就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连烨召见了他的身生爹爹到宫中。而康正帝,则是请了帝师到交泰殿细聊太学院之事去了。 甘露殿里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喝之后,连烨的身生爹爹双眼红肿,额头淤紫的退出了甘露殿。 侯在交泰殿殿外的何宫侍挨着瑟瑟冷风,好不容易才等到帝师。 可帝师却满面愤然地对何宫侍说道:“老臣身体抱恙,还是不宜去永寿宫了,以免过了病气给凤太后!” 次日,连烨的母亲被当大理寺以毒害皇嗣的罪名,缉拿收监。连府众人,也全数被羁押大理寺候审。 连烨得到消息之后,赶忙前往交泰殿,可是梁斐芝却拦着连烨说道:“连傛华,且等一会儿吧,秦八子正在里面陪陛下下棋呢!” “下棋?梁领官,我的家人全数被羁押了啊!陛下怎还有心下棋?”连烨满面焦急地说道。 梁斐芝进退为难地说道:“这……奴才也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行事。陛下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搅的。一会儿秦八子出来了,奴才一定立刻禀明陛下。” “那我就在这跪着!”连烨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交泰殿门前的平台上。 梁斐芝为难了半天,也只好低眉顺眼的弓着身子杵在一旁。 交泰殿内,秦楚笑又落一子,说道:“陛下为何避而不见连傛华?” “你今天来,是为了问这一事的么?” 秦楚笑见康正帝落下一子又欲悔棋,赶忙抓着康正帝的手,说道:“落棋不悔真君子!” “怎么?”康正帝任由秦楚笑抓着自己的手,他若稍有松开之意,康正帝就假装又要悔棋,而人双手相牵,你来我往的。 秦楚笑识破了康正帝的意图,微嗔地拍了一下康正帝的手,说道:“没个正型!” 康正帝嘟着嘴,伸手挡在棋盘上,娇嗔道:“你看!你都给我拍红了!” 秦楚笑娥眉轻挑,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的双眸中,晗着一点心疼和歉意。秀美的鼻子下,饱满不失棱角的嘴唇,被他的贝齿轻轻咬着。 秦楚笑缓缓抬眼,双手握着康正帝的手背吹了吹,说道:“陛下要如何罚臣侍,臣侍都认了还不成么?” 康正帝先是一副得逞的笑了,可是转而,笑容却淡了下来。 秦楚笑本来还想为殿外跪着的连烨说句话,可见康正帝的神色,便问道:“怎么了?陛下有心事?” 康正帝正视秦楚笑,问道:“本来,朕想说,罚你为朕生一群孩子。可后来想到,也许这在别人眼里是情人间浓情蜜意的情话,可到了你这里,恐怕你是真的会当作惩罚的吧?”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冲冠翻涛赋黍离 秦楚笑眉心微蹙,他是真的不高兴了。 康正帝心底出于这些时日对秦楚笑的冷待,便略带歉意地说道:“朕希望你跟着朕,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最起码,朕是真心希望你能开心。” 秦楚笑盯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淡淡地说道:“陛下认为臣侍的幸福和开心是什么呢?当初,是臣侍强求陛下收了臣侍的(详见第一百六十六章)。若是陛下后悔了,休了臣侍便罢了!” 秦楚笑起身从软炕上下来,便准备负气离去。康正帝却一把拽住了秦楚笑的衣袖,说道:“楚笑!” 秦楚笑咬着唇,并不动弹。倒是康正帝,伸手用力将秦楚笑带到自己身边,让他坐下,康正帝这才说道:“朕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 “陛下言重了。臣侍只愿陛下万事顺心,臣侍自当开心……”秦楚笑低垂眼帘,语气低沉地说道。 康正帝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好,你不直说,朕来说!朕是怀疑你,朕担忧你是曾经父系氏族遗留的帝皇血脉。你不说,这心结永远会搁在你我之间。” 秦楚笑怔忪片刻,喃喃开口:“陛下,臣侍真的不是。臣侍确实是当初帮母系氏族重获权杖的后人。可是臣侍确实也有族人的嘱托……” 康正帝淡笑道:“让朕来猜猜,这嘱托应该就是不能让女子,太过不把男子当人看,对不对?” 秦楚笑愣了,看向康正帝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深意,接着点点头说道:“陛下明察秋毫,正是如此。” “所以,你听说唐越得了朕的口谕配了药,便有些忧心。朕先不追究,你究竟是如何打听到这件事的,但是,这,才是你今日来陪朕下棋的真正目的吧?”康正帝斜眼看着秦楚笑说道。 “陛下……”秦楚笑满眼复杂地看着康正帝,却被康正帝揽在怀中。 “这金玉汤花费太多,普通人家,连生养孩子的钱,都要耗费半生去筹集。朕这么做,不过是希望天下百姓,再不以生养当成大问题。” “朕此番扩张领土,虽然用尽计谋,损耗军士不足一万,可战后休养生息,才是关键!” “为了这次征战,国库把早年存下的银钱全部倾至殆尽。战后,百姓调息,若是三五年之内不出天灾则以,若是又出现天灾,又是需要国库拨款赈灾的。” “这桩桩件件,没有一处可以不靠百姓,不靠银钱的。百姓安乐,才能保证国家税收无逾。而百姓如何安乐呢?” 康正帝拉着秦楚笑的手说道:“你看,百姓小家的愿望,无非就是绵延后嗣,有吃有穿罢了!” “若是能解决了生孩子所需要花的这一大笔钱,百姓富庶,则天下富庶。朕虽然忌惮楼兰国做大,害怕父系氏族再度夺权。可朕让唐越做的这件事,却并非纯属为了那些,你确实是误解朕了。”康正帝言辞恳切地说道。 秦楚笑听完,虽然心底还有一丝疑虑,可他自己也来不及想明白,便只好先做些缓和地说道:“那——臣侍是以己之心,揣度陛下了。臣侍知错。” 康正帝拍了拍秦楚笑的肩膀,说道:“不碍的,你有心结,来找朕,朕很高兴。说开了就好了。除了不能对你说的,其他都是能化解的矛盾。但是,朕希望以后你来找朕,有话要直说。” 秦楚笑双手环向康正帝的腰,低头说道:“诺——臣侍知错了……陛下,就算臣侍想给陛下绵延后嗣,可是陛下不来,臣侍一个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满眼的诱惑,忍不住亲了亲秦楚笑的脸,浅笑而道:“从今天起,朕都不必再去装样子了。今晚去你的江都殿就是了。” 秦楚笑听着康正帝的话,有些不解,可是若是她想说,就不会这样藏一半的含糊其辞了。所以秦楚笑非常聪明的:没有追问。 康正帝说道:“你先回去吧,朕也应该见见连傛华了。” 秦楚笑出了交泰殿,便依照礼节,向连烨福了福身,恭顺地道:“八子见过连傛华。” 连烨瞥了秦楚笑一眼,就向交泰殿殿内走去。念慈也狠狠瞪了一眼秦楚笑,觉得他再如何谦恭,都是为了掩盖幸灾乐祸的嘴脸罢了。 看着主仆二人进入了交泰殿,侯在殿外的念生,便赶忙上前为秦楚笑披上风毛披风,低声说道:“陛下不过是心疼他落了孩子,才封他做从五品的傛华的!哼!真是狗眼看人低,不过得了几日宠,眼里到是谁也放不下了!” “念生!你再以下犯上,就不要再跟在我身边了!”秦楚笑斜眼看向仿若未闻的宋惜玉,向念生呵斥道。 念生委屈的瘪了瘪嘴,赶忙跪下道:“主子恕罪,奴才掌嘴。” “行了!在这大殿外像什么样子!”秦楚笑低声斥责道。 秦楚笑赶忙拉起念生,轻轻地按了按念生的手指,说道:“回了江都殿再说吧!” 宋惜玉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事不关己的站在那不声不响。 走在回未央宫的路上,秦楚笑低声说道:“那宋惜玉对大明宫里的那位巴巴儿的好,你在交泰殿门口,乱说什么话!你那些话,传出去转个弯,再到陛下耳朵里,那不知道要变成什么奇怪的话了!” 念生倒是惊了,不由地说道:“啊?若是这样,为何主子不禀告陛下她们私下里有这等脏事?” “这事也不过是我多留心,自己猜测是那么回事罢了。切莫说是没有什么证据,就算是她们私相授受有了实情。以陛下的心性,最多也就是让她们互作对食罢了。平白我还让人防备诟病,得不偿失。所以,你要记住!得不偿失的事,少做!”秦楚笑低声说着,便睥了一眼念生。 “啊?”念生倒是懵了,喃喃而道:“对食?” 秦楚笑这才明白念生怕是想差了,低声呵斥道:“你刚才又想差了吧!” 念生赶忙噤声,连连告罪。 交泰殿内,梁斐芝将连烨带到康正帝面前,便退出门口,从外面阖上了门。连烨这才扑通一声,跪在康正帝面前哭求康正帝。 待连烨哭诉完,康正帝都是一言不发,并不起身扶起连烨,也没有回应任何话。 连烨双目桃红,这才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康正帝,一派楚楚,好不让人生怜。 康正帝垂下眼帘,抿了口茶,这才“嘭”的一声,将茶碗狠狠放在软炕上的镂花矮几上。她幽幽开口道:“看来,你果真是知道的。” 连烨一听,便慌了神,面上却难掩惊慌失措地有愧情绪,喃喃说道:“陛下在说什么,还请明示,臣侍不知。” “朕一直以为,你并不知道你的亲生爹爹帮着连府,害死了朕的皇儿!听说当时,皇儿在你腹中已经成型,若不是因为中毒,用催生之法,也是可以留下皇儿性命的!” 康正帝拍案怒斥道:“朕自从查明之后,一心以为,你是不知道的!朕也希望你是不知道的!” “这些时日,朕一旦忙完政事,就去陪你。甚至于册封之时,朕也念在你失女之痛,抬了又抬,这才将你抬做从五品傛华!可你呢?毒如蛇蝎!心黑手辣!真是无毒不丈夫啊!连自己腹中孩儿,都能下得了狠心的人,何必在朕面前故作楚楚可怜?”康正帝一汪枯井地黝黑眸子,深深地看向连烨。 “陛下!陛下冤枉啊——”连烨面色惨白,赶忙说道:“是的,臣侍是知道了,可是臣侍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在昨天之前,臣侍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的!陛下,臣侍冤枉啊!还望陛下明察啊陛下!” “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何还来求朕放过杀死朕皇儿的凶手?你既然昨日才知道,为何丝毫没有芥蒂的,能跑来向朕求情?难道她们杀死的,只是朕的皇儿,并不是你的女儿吗!?”康正帝起身挥袖,无比震怒地绕过连烨,推门而去了。 连烨面色惨灰,歪坐在地。 直到康正帝人都走到延禧殿了,念慈才敢走到偏殿里扶起连烨。 念慈焦急地说道:“主子,主子快些起来吧。这天寒地冻的,主子再难过,也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 “我……我已经完了,我还要这身子做什么——”连烨双目无神地喃喃道。 “主子,主子你快别这么说,陛下一时生气,误解也是情有可原的啊!陛下生气,说明陛下还是在意的。主子只要有机会,能再度为陛下诞下皇嗣,何愁其他呢?”念慈用力的将连烨搀扶起身。 连烨步履落魄,他摇摇头道:“没有机会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你不明白的,我……如今进了死局了。” 念慈不解,不由得宽慰道:“主子切莫心灰意冷,陛下一时生气罢了,陛下那么宠爱主子,不会误解主子很久的。” 连烨忽然问道:“陛下去了哪里?” 念慈微微蹙眉,如实答道:“陛下刚才……好像说道,摆驾延禧殿。” 连烨趔趄了一步,欲哭无泪地道:“如今,我若是执意救出母家,陛下一定会疑心,我当初与母家一起害死了腹中孩儿。可若是我只顾保全自己,也不见得能消除陛下的疑心。而母家一倒,我,就再无依傍了啊!” 念慈听完,更是云里雾里了。 谁也不知道康正帝一手促成现在的假象,是因为连烨的母亲之前毫不安分的,想把最小的儿子将来嫁给二十皇女。 她不想安分的单单只做皇帝的婆婆,她还发出了辅佐幼帝,执掌大权的春秋大梦。 而康正帝这样虐心的法子,也不单单是为此。 曲靖容纵然不是她疼爱的孩子,可是容姐儿肖像涵姐儿,年纪越大,越是看得出有六分相似了。 涵姐儿是康正帝这一辈子无法抹灭的痛。 所以,容姐儿中毒孱弱的样子,在康正帝眼底,就变成了不单单只是一个不被疼爱的孩子中毒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容姐儿被毒物折磨,这就如同让康正帝亲眼看见,涵姐儿当年是如何没了的那般令她铰心。 这,叫她如何能冷静得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心话令心生怜 这,叫她如何能冷静得了? 所以,康正帝再度犹如困兽,心底发狠地,一步步铺算出了今天的局面。孰是孰非,很难判定了。 可是,连烨却丝毫不知这各种曲折,他只喃喃地道:“昨日,我请爹爹来,在我逼问之下,他却亲口承认了,是他害死了我腹中的孩儿的。” 念慈倒吸一口冷气,心底发凉了起来,他不由地问道:“这么说,念安其实并没有背叛主子了?” 连烨双眸含泪,在这皑皑大雪下颤颤巍巍地说:“念安不愿背叛我,才被嫡父当成替罪羔羊的。” 念慈心底惊惧,搀扶着连烨的手,便不由得有些颤抖了。 “爹爹一开始不承认,推说肯定是父亲一手指使的。直到我负气的说这次一定不会帮母亲和父亲说话,一定要让陛下给我一个公道的时候,爹爹才哭着告诉我实情。” “如今,陛下却以为我早就知道实情。甚至于,陛下认为我亲手扼杀了腹中孩儿的性命!念慈,我没有机会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连烨哭的让人揪心。 念慈心底生出了怜悯,他也有些双眸发红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主子都不能站在这大风雪里哭啊!陛下一定不是那样狠心的人,一定会查明真相的。等陛下知道误会了主子,就会来看主子的。陛下心底肯定是信主子的!可若是主子在这风雪天站着,风寒吹坏了身子,那就真真再也没有机会了。” 连烨听话的跟着念慈向大明宫走去,可是进了大明宫,他看向延禧殿的院墙,又泪眼涟涟地道:“陛下若是信我,又怎么会去问唐修仪呢?” 念慈抿了抿唇,赶忙再度宽解道:“唐修仪肯定会如实说的,主子当初是真真不知道的。” 念慈又向连烨宽慰道:“陛下问清楚了,自然会来甘露殿的。陛下那么宠主子,连生下皇长女的晨贵人,不也只能住在承晖堂么?陛下让主子住的可是甘露殿!说不准啊!一会儿陛下问清楚原由了,就来甘露殿了!主子,咱们快点回去吧!” 连烨忧心忡忡地,任由念慈搀扶着回了甘露殿。可是他等了一晚又一晚,再也没见康正帝到他的甘露殿来。 延禧殿内,康正帝一脸鬼精灵的样子。 唐越屏退了下人,便问道:“陛下有何喜事,如此高兴?” 康正帝瘪了瘪嘴,说道:“那可不能告诉你,你这个不会撒谎的,别人一问,你就说出去了。” 唐越也不恼怒,便淡然地开始解康正帝的腰带。 “哎哎哎——你干哈呢?”康正帝拉开唐越的手。 “你只给了我一个孩子。”唐越一脸正色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倒是有些啼笑皆非了,她拍了拍唐越的胸膛,说道:“你不说这事,我还不愁呢。你一说,我倒要跟你说道说道了。” 唐越一脸木讷不解的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拉着唐越,便坐在了新改的软炕上。说道:“你会不会配什么双胞胎的药?如今,我们在宫里,哪能为所欲为的?你若是生下了孩子,弄出宫去养着,怎么可能避人耳目的送得出去?” “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你研究出双胞胎的药。然后呢,留一个在宫里,就说另一个夭折了,让你母亲带出宫去也可以啊!”康正帝一脸认真地为唐越解析道。 “为什么要带出宫去?我要养在身边的。当初,也只说是跟我姓罢了。凭什么要让母亲养?”唐越一脸认真地不解。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口,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快人快语的说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康正帝转而说道:“哦,那行,那明天我翻你的玉牌子便是了。对了,连傛华曾经在瑾王府里,确实是不知道他爹爹下毒害死了他腹中孩儿的么?” 这回换唐越瞪大了眼了,他惊诧地问道:“……竟然是他亲生爹爹?” 康正帝叹了口气,想起了当初心疼连烨的情绪,不由得心底有些百味杂陈。 唐越见康正帝的神色,便诚恳地说道:“若真是如此,他还真是可怜。他当时肯定是不知道的。听我母亲说,连傛华当时哭的肝肠寸断的,还一直(详情请回顾第一百七十二、三章)惧怕不已地喃喃道,陛下你绝对不会信他,认为是他自己要害了孩儿的性命……可是真有什么隐情么?” 康正帝心底有些不是滋味,顿时失去了刚进门的那番大快人心的舒畅。 她叹了口气,说道:“朕不过是查到了,毒害连傛华腹中孩子的罪魁祸首。当初姥爷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导致他老人家心口悲戚,一下子过去了的!其实——先帝早就查到了,只是先帝的布局只做了一半,来不及惩罚那些人。” “随着这件事,朕还知道了先帝也许早就想让朕登上大宝了,甚至朕的姥爷临走前,似乎也真的是一心想对朕好……你知道的,朕这一生蹉跎,真正用心待朕的人极少,所以朕最珍视的就是这些。”康正帝说着,便靠在唐越的胸口,忍不住有些感慨。 她继续微微蹙眉地说道:“可……每每朕找到真正疼朕的人,她们就不在了。朕时常在想,是不是朕是什么不祥人,才会导致谁疼朕,谁就会死。还是说那些人为的灾祸,全是碰巧?朕十分愤怒,想要好好惩罚那些牵连其中的人,这才有些不择手段了……” 唐越拥着康正帝,轻声说道:“我不是在你身边么,晨贵人,夕宝林,柳倢伃,秦八子……我们不都好好的在你身边么?我娘说,先帝本身,从出生就一直体内带有余毒,年岁大了身体自然每况日下。稍微吃点相克的丹药,驾鹤仙游也是神仙都挡不住的。” 康正帝听罢,双眸不觉微微眯起,唐越以为她对丹药起了兴趣,便认真地说道:“你可不许乱吃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你若要吃,也要我亲自给你炼制的才可以!其他的,谁给你送的,你都不要吃!”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些含铅含汞的东西,我才不吃呢!宝宝还想活命呢!” 唐越学着康正帝平时那样眨了眨眼,不明就里地接话道:“对,你吃那些对将来生宝宝也是不好的,你看先帝不就是体内残留着太祖凯宣帝的余毒么。这说明,母亲的身体好坏,对孩子的健康还是至关重要的!” 唐越说罢,便摸着康正帝的手腕,稍作断定之后,就转身去翻查医书去了。独留康正帝一脸懵然。 康正帝纳闷不解地走到唐越面前,问道:“呃,你就这样不理我了?” “你现在又不能宠幸我,我现在也挺忙的。你还有事吗?”唐越捧着书,好像耐着性子,这才侧过脸来看康正帝一眼似的。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眨眨眼,看着继续埋头读医书的唐越,心底有些纠结的不是滋味。 康正帝出了延禧殿,专门从最远的路走去未央宫。就在梁斐芝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康正帝在甘露殿的院墙门口驻足了片刻。 她虽然不曾亲眼看见连烨绝望的哀哭,也不曾亲耳听闻连烨悲戚的失声惨叫。可慕容浅秋送来的信,却言辞动容的描述了当时的状况。 虽然康正帝愤怒连烨母亲打的算盘,触动了她的皇权;虽然康正帝恼火连烨不守本分的,和凤太后串通一气;虽然康正帝想要痛罚下毒害容姐儿的人……可是连烨…… 一年多前,连烨痛失腹中孩儿时——连烨本就柔弱羸瘦,六个多月的胎儿骤然流产,可比养什么六个月的猫和狗没了要更让人痛心疾首。 一年多前,连烨一双杏眸好似一夕之间寡瘦深陷了许多,空洞的盯着拔步床顶上雕刻着鹣鲽情深的木雕发呆。 当时,连烨眼角止不住的滑落眼泪,颤着声音问道:“凶手是谁?是谁要杀我的孩儿?” 连烨失笑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孩儿都已经六个多月了!她都已经成形了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为什么啊——!为什么!” 连烨那响彻婉玥阁的凄厉悲恸的哭声,闻者无一不动容。就连慕容浅秋听着,当时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一定要告诉殿下,慕容侧君,奴侍求求你,奴侍这次真的没有要害腹中的孩儿。”连烨疯了一样的,膝行到创沿抓着慕容浅秋的手,狠命的摇着头说道:“这次的事奴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慕容侧君,奴侍求你一定要帮奴侍作证。” “不!”连烨悲哀异常地轻轻摇着头,说道:“你不知道!殿下她一定会以为,是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殿下她一定会误会我的!殿下本来就不爱我,我知道的。她知道孩子没了的话,肯定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她肯定会……她一定不会原谅我的……怎么办?爹爹,我该怎么办?殿下,殿下她以后会怎么对我?她会不会恨不得我死了?” 连烨听到“王女”两个字,再度崩溃了,他清楚的感受到。孩子是如何在他腹中渐渐丧失生命的迹象的。他清楚的感觉到,孩子是如何与他剥离的,他清楚的感觉到,恐惧和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怎么办?殿下说她愿意给我一个孩子,她给我了,可是孩子没了……怎么办?怎么办!”连侍君已经开始有些癔症的现象了。 这些回忆,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连烨在甘露殿里哀伤不已的回忆着,而康正帝在外,也再难愉悦起来。 康正帝重重叹了口气,向未央宫的方向沉步走去。 莞尔,她停下脚步,对梁斐芝说道:“甘露殿的用度,一应照旧,绝不允许有什么克扣和挤兑。” 康正帝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可怕,她很想去漪澜殿钻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她知道,哪怕所有的人都觉得她变得不堪了,变得心地可怖了……可那个人绝不会嫌弃她。 也只有他,不会露出丝毫评价她的眼神,从心底的接受的了她的所有自私狭隘的一面。 梁斐芝看着一脸疲累的康正帝,试探地问道:“陛下,可是要去漪澜殿看看?” 康正帝没有细究梁斐芝眼底的打探有几层目的,她只是摇摇头,说道:“过几日吧,他解禁了,朕再去看他,他才能相对的安全些。” ------------ 第二百章 祸福相生藏绸缪 “还有三日柳倢伃和夕宝林,就可以解除幽禁了。陛下这些日子也算是雨露均沾,各处都去了一趟。” 江珵鹤坐在凤后鸾座上,看着百里凌风,仪态大方的继续说道:“只是,凌美人,各位哥哥弟弟,都是把陛下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唯有你让陛下一脸郁郁的走出你扬子殿,可是不好吧?” 百里凌风抿了抿唇,他起身单膝跪地道:“侍身知罪,是侍身没有本事留住陛下,还望凤后恕罪。” “好了,你也是陛下身侧的老人了,比本宫都先跟在陛下身旁伺候着。可是时至如今,本宫听闻你还是完璧之躯。凌美人,你是让那些言官们怎么看此事呢?” 江珵鹤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当年百里凌风与齐兰儿的那段佳话的。 于是,江珵鹤比较隐晦地说道:“该放下的事,就要放下。凌美人,你能做陛下的君侍,也是百里府百年修来的福气。” “陛下跟礼部,商议了明年选秀的事宜,说是一家不送二人入宫。一是杜绝后宫扶持势力,二是陛下心疼咱们,不要沦为母家的弃子。”江珵鹤微微蹙眉地道。 “前朝这样被沦为弃子的后宫君侍,还少么?本宫也不便多说。” “陛下刚有了这样的意思,你母家的请安碟子就递进宫了。你自己看要不要见你父亲,若是见,就去跟尚宫局司言司的谭司言说一下,剩下的他会安排的。”江珵鹤淡然地说道。 百里凌风面色红白交替的谢恩之后,如坐针毡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连傛华你也不用天天的魂不守舍,没得让人以为陛下苛责了你呢。本宫劝过陛下了,陛下说不会迁怒于你。”江珵鹤抿了一口茶,便放在了一旁的高几上。 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陛下膝下皇嗣单薄。这有其他心思的人,还都盯着这个问题呢。你的那个孩子,听说是个成型的女胎,陛下肯定痛心,你要体谅陛下。” “陛下她说了,她确实心疼你。可是一见你,又怕听你替家人求情就让她动气。这件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谁也没有办法去说清个对错来。但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主,若你真心把自己当作是陛下的君侍,那你就应该知道三纲五常的道理。” 江珵鹤并未就此作罢,还继续说道:“帝为臣纲,母为女纲,妻为夫纲。首先,吾等都是陛下的臣,才是陛下的侍。尊卑切勿因着陛下一时的宠爱,就全然抛到了脑后。这五常又为五典,谓母义;父慈;姐友;妹恭;子孝。先不说连傛华的母亲是否义,单说连傛华你的父亲,慈这个字真的和你父亲和爹爹都沾不上边。陛下从而忧心你的慈有几分,也是人之常情的事。” 连烨听着江珵鹤的说辞,字字诛心,嘴唇都白了起来。 “你也别难过了,陛下念在你的份上,一定不会重罚你母家的。你爹爹求死,陛下不也让太医把他救活了么?”江珵鹤看似慈悲地对连烨说道。 可连烨根本不知道大理寺里的事情,他是着人去打听了,可是各个都是无功而返。连烨听罢,纵是他再恨,可那毕竟是他的生身爹爹! “马上就要到腊八了,陛下此次要设腊八宴。各位哥哥弟弟们,若是有想要邀请的家眷,便可通报给尚宫局。尚宫局好提前下帖子给各位的家眷。” “冬至就是因为顾虑柳倢伃,萧宝林和秦八子的感受,而没有宴请。可这腊八宴,是历代先皇都着手重办的,因为腊八之后便是沐休了。所以,虽然这腊八宴说是家宴,但是御史大夫也会在旁记录。哥哥弟弟们想请来相见的家人,便抓紧通报尚宫局吧。”江珵鹤的每句话,似乎都是隐隐卓卓地吐了半个意思出来,剩下的他便让别人自己去猜测似的。 退出了椒房殿,慕容浅秋便拉着南宫紫晨说道:“哥哥,陪我去看看文德太贵君如何呀?” 自从上次凤太后旁敲侧击的说过之后,南宫紫晨便不敢再勤着往皇女所跑了。他自然是闲出来很多时间,眼下索性也是无事,便同慕容浅秋一同向永寿宫走去。 连烨站在慕容浅秋和南宫紫晨身后,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也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 当初他颇得隆宠,是自己按捺不住性子,对慕容浅秋一脸傲视的。旁的人更不必提,如今他想求人,都不知道该去找谁了。 “你是看出来连傛华想找我们说话,你才拉着我去永寿宫的吧?”南宫紫晨斜眼撇楞着慕容浅秋,口气像对待不懂事的孩子。 慕容浅秋嘟了嘟嘴,说道:“哼!之前陛下天天去甘露殿的时候,哥哥你不觉得,他把鼻子都快扬到天上去了么!如今要来求人,先别说求我们有没有什么用。说他楚楚可怜的样子,那我是真不愿看。那般功夫,魅惑陛下可能还有用,对着我楚楚可怜,这不是招我讨厌么!” “你呀!他要是但凡有点别的办法,也不会来找我们的。”南宫紫晨沉静地说道。 慕容浅秋一脸不信地问道:“那哥哥你说,若是我刚才不拉哥哥走,哥哥你听他说完,还真去帮他呀?” “我母王让父君给我写信了,说是眼前战事不美,叫我别惹陛下不高兴。哥哥若是这个时候去劝陛下,落不得任何好不说,徒惹陛下烦恼又是何必呢!”慕容浅秋说着,一脸的不愿惹事上身的样子。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寿安殿,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二人给文德太贵君行过礼之后,便坐在文德太贵君腿旁的两个圆凳上。 文德太贵君稍稍多看了一眼南宫紫晨,便道:“陛下也不知道听谁给算了笔账,硬是把这罗汉床全部都换成了连着墙的软炕,一下子又花了一大笔银钱出去!” 南宫紫晨想起康正帝还是金玲的时候,在府里设计的地龙就很省下了一笔碳火钱。可他不敢对文德太贵君说:康正帝谁的也没听,怕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慕容浅秋看了一眼南宫紫晨的神色,便赶忙说道:“皇父君,陛下这样做,眼下看着是花了一笔钱,可这按长久来看,就是省了一大笔碳火钱呐!” “如今侍身份例内的红萝炭和银炭都省下来了,因为炕里又不用管这烧的是有烟,还是无烟的炭。侍身就让人呐,把煤和黑炭放进去烧了。这确实省下了许多好炭来,而且用量也少了。你说对吧,晨贵人?” 南宫紫晨浅笑着,规矩的答道:“是呢,侍身那里也是这样子的。” “啧啧啧——哎呀,可是不能说陛下一句了,这帮腔的,可是一个接一个的!”文德太贵君慈眉善目地,看着面前两位眉眼里有三分像的男子,心底虽然有些芥蒂南宫紫晨二嫁的身份,却也不得不爱屋及乌地表现出些许欢喜来。 “可是哀家没有记错的话,从四品的贵人,份例里是没有红萝炭的吧?”文德太贵君面色如常,让人看不清他的喜恶来。 南宫紫晨赶忙起身单膝跪礼道:“侍身身子骨不好,陛下抬爱,特别叮嘱尚食局司饎司,给侍身送了些红萝炭来。” “哎呀,快些起来吧,不过是一家人聊聊家常,动辄就行礼下跪的,哀家这儿可没那么多礼据着。”文德太贵君抬手虚扶了一把说道。 “对了,哀家这里有一些,陛下前两天孝敬哀家的小点心。竹虚,你快去拿过来。”文德太贵君说罢,伺候他的竹虚便端了糕点过来。 “哎呀!切糕?”慕容浅秋眼前一亮。 “嗯,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文德太贵君说道。 慕容浅秋刚吃了几口,便反胃起来,南宫紫晨赶忙帮他顺着背说道:“慢些吃,噎着了吗?” 文德太贵君则是仔细打量了片刻,这才问道:“你这是多少个夜里没有梦那个了?” 慕容浅秋愣住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便道:“回皇父君,侍身没有记那些。” 文德太贵君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剜了慕容浅秋一眼,又问道:“那你最近可叫太医来看过么?” 慕容浅秋也摇摇头,说道:“最近,陛下不知为何,往太医院里请了两、三个年轻的太医,侍身就没有再请太医给把过脉了。可是半个月一次的平安脉,是副院判来看过的,没什么问题啊!” “你不说这事,哀家还不生气。你一说,哀家也想起来了!陛下平时操持国家大事便算了!往太医院里,请了三、两个面若桃花的年轻太医,算是怎么回事?从御医一下子就破格做了太医,年纪轻轻的,先不说医术如何吧!给后宫诊脉,都用这三、两个新太医,成何体统!” 文德太贵君沉思了片刻,还是让竹虚去太医院,请了先帝从前专门指给康正帝的喜太医来。 南宫紫晨听文德太贵君说罢,这才想起康正帝此举确实诡异。 可是他转念一想,这事好像是从凤太后生病后开始的?也不对,好像在那之前,康正帝就召见了所有太医院的太医和御医们。难道说…… 慕容浅秋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南宫紫晨的细微神色,也没有逃出慕容浅秋的眼睛。 他便转而咧着嘴对文德太贵君说道:“皇父君您可别生气,陛下可能没想到这一层。” 文德太贵君重重叹了口气,一脸不虞的神色,也不便再过于多说什么。 喜太医满脑门子汗的赶到时,看见寿安殿坐着的各位主子却浅笑畅谈,便也安下了心。 文德太贵君和南宫紫晨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喜太医问脉。 许久之后,喜太医双膝跪地,磕了个头道:“恭喜文德太贵君,恭喜慕容修仪,慕容修仪这是喜脉。从脉象来看,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 第二百零一章 雪消方知情绵长 “好!赏!”文德太贵君乐的喜笑颜开地说道:“竹虚!快去通知陛下!不不不,先赏,重赏!厚赏!” 南宫紫晨看着一脸喜不自胜的慕容浅秋,虽然也觉得高兴,可心底还是有几分醋意和不是滋味儿。 “看样子,这可是陛下非要坚持过了三个月守孝期,在哀家的劝解下,刚进后宫的那段时日,种下的种子呢!”文德太贵君乐呵呵地心里美极了。 可是他心底也有一份难过,因为除了康正帝,没有人知道,他是慕容浅秋腹中孩儿的亲姥爷。 “竹言!去,去告诉凤太后!慕容浅秋有喜了!你就告诉他,哀家的意思,后宫上下都佳赏三个月的月例,就是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欢喜不欢喜了!去!你去把哀家的原话,告诉他!”文德太贵君说道。 竹言听罢也不敢迟疑,自从康正帝登基,文德太贵君从前稳妥的性子,就有了些许变化。可是主子的命令,也不是他一个下人好指戳的。 “皇父君,陛下现在大兴墨家之道,后宫这时候为了侍身而大赏,实属不妥啊!”慕容浅秋有些紧张地说道。 “怎么了?你不要操心这些!这点钱,咱们国库还是出的起的!她们不给出,哀家给出!好不容易盼来了喜事,还不让开心一下么?没有这样的道理!”文德太贵君情难自禁地说道。 康正帝得知了消息,就慌忙赶来了。 幸而乾圣宫离永寿宫很近,不多时,康正帝就踏入了寿安殿。 康正帝在火盆旁搓着手,说道:“朕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门口就听见父君中气十足的说话声。慕容修仪这胎怀的好啊,父君许久没有这般高兴了吧。” “哀家刚才还说大赏后宫呢,慕容修仪倒是为陛下着想,委实心疼陛下的国库破费。” “加赏一个月的份例就好了,若是后宫每一个君侍怀孕,就大赏三个月份例的话,女儿怕是不久就要穷死了!女儿还想努力让晨贵人他们,都为女儿多多生下些皇嗣呢!”康正帝微微笑着,轻轻抚上南宫紫晨的肩膀。 文德太贵君睥了康正帝一眼,不悦地说道:“哀家还没见过跟自己的父君哭穷的皇帝呢!陛下你也好意思这样子开口!” “活久见么!”康正帝戏谑地打趣道。 “啊?”文德太贵君愣住了。 “嘿嘿,就是父君只要好好康健地活下去,朕保管关父君呐,啥都能见识见识!” “你这都是快要做母皇的人了,还一副没个正型的做派!也不知道陛下这是随谁了!” “母皇在位时,儿臣记得那天儿臣在罚跪,母皇好像说——儿臣像父君呐!”康正帝咧着嘴笑道。 “去!哀家可从来没有过你这副浑样子!” 一屋子人笑呵呵地,就好似坊间寻常老百姓家一样。而寿安殿院墙外,驻足的凤太后看见宋惜玉,便赶忙吩咐了竹言几句话,调头走了。 竹言回到寿安殿内,赶忙回禀文德太贵君:凤太后同意了他的提议。 康正帝面色虽有些不虞,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哎呀!修仪从三品,岁奉也就九十九两银锭子,这月例也就八两多的银钱。陛下乃大月氏一国的皇帝,至于在这么点儿小钱上肉疼么?这不比陛下把全部宫殿的罗汉床,改为软炕要花钱少啊?改软炕也没见你心疼的肉紧啊!”文德太贵君不乐意地说道。 这各宫打赏下去,每个人看似都没拿多少银子。可皇宫之内,宫人、侍卫没有上万,也有四、五千了。算一算,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康正帝心底并不不认同,可脸上还不得不陪着笑说道:“父君教训的是,可女儿不是穷么!” “得得得得……你赶紧把慕容顺华送回清凉殿去吧!陛下要亲自护送啊!万一慕容顺华出了什么好歹,哀家可不能同意!”文德太贵君不悦地说完,转而又歉疚万分地双手合十道:“呸呸呸,送子罗汉保佑啊!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康正帝左手牵着南宫紫晨,右手牵着慕容浅秋,送他们二人回到了大明宫。在清凉殿门口说道:“紫晨你先回去吧,朕陪陪浅秋。” 夜里,康正帝却宿在了承晖堂。 她踏入承晖堂的寝室时,南宫紫晨已经开始脱簪散发了。 康正帝站在南宫紫晨身后,问道:“怎么这么早就睡?” 南宫紫晨微微怔愣,他赶忙转身问道:“陛下怎么来了,他们怎么也不通报?” “怎么?不想朕来?”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的肩膀,体贴地问道:“朕身上是不是寒气很重?” 南宫紫晨见康正帝就要往后退,却反手扣住了康正帝的纤长玉指,说道:“背后的火盆烤的背后都快着火了,陛下身上微微发凉,倒很舒服。” “披上衣服,陪朕说会儿话可好?”康正帝捉着南宫紫晨扣在自己手上的修长细指,往口中轻轻咬了咬,叹道:“嗯!好香——” 南宫紫晨面色酡红地轻声微嗔道:“陛下——” 康正帝从深浅浮雕的椸架上,取下了南宫紫晨的风毛锦缎小夹袄。又去软榻上取了一床被子,让南宫紫晨坐在软炕上,给南宫紫晨盖好,这才对外面说道:“梁斐芝,去取围棋来。” 随着梁斐芝退出房门的声音,康正帝这才问道:“可还记得五子棋么?” 南宫紫晨凤眸闪烁,他心底暖流暗涌,面上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淡然地说道:“嗯,记得。” “晨儿,朕怕有一天这话由别人传到你耳中,朕便想自己告诉你。”康正帝低着头说道。 南宫紫晨心底微微发出咯噔的声音。他原本以为她来,只是为了安慰他,只是为了想他,只是为了心底还有一丝丝对他的宠爱呢…… 原来,不是这样的么? 康正帝掀起眼皮,虽然低着头,可她却抬着眼直视着南宫紫晨脸上的失落。她叹了口气,说道:“听完朕的话,你再心底腹诽,朕是不是心底没有你了。” 南宫紫晨有些讶异,她如自己懂她那般,这么懂自己。是不是说明,她还是爱自己的呢?最起码,也是在意的吧?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微微弯起了薄唇,这才垂下眼帘,落下一枚黑子,说道:“其实给容姐儿下毒的人——是连烨。” “喀喇”一声,南宫紫晨手中的白色棋子掉在了棋盒里。南宫紫晨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连傛华?为什么?臣侍于他无冤无仇,母家之间,也几乎毫无纠纷啊!” 康正帝很少见到南宫紫晨有失镇定,除了是在——床上。她忍不住清了清喉咙,继续低声说道:“小点儿声。该你落子了。” 南宫紫晨眉心紧蹙地落下了一枚白子,静静的等待康正帝继续往下说。 康正帝也不故作玄虚,只淡淡地说道:“至于原因,朕也不知道,所以朕最近对他那般宠溺,也是为了查这件事。” “可是——凤太后的何宫侍……”南宫紫晨不解地剑眉紧锁。 康正帝叹了口气,有些气闷地说道:“朕也不知道连傛华和凤太后,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也许是因为连烨的母亲,想谋划着做她的幼帝监国梦吧!” “朕需要慢慢查,而且,先帝临终前给帝师两份遗诏和一封密函。尚书署御库房里有存档,可是遗诏没有被拿出来,朕也无权打开存档,看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南宫紫晨听着,背后不由得发凉。 他赶忙下了软炕,坐到康正帝的身旁,从她背后搂着她,说道:“陛下,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一直会陪着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背叛你的!我也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背叛你了!” 康正帝努了努嘴,可是她还是没说出口二十皇女没死的事情。她没有表面上做的那么狠心。她不知道,如果告诉南宫紫晨,他会不会觉得,她没有为曲靖容报仇。 南宫紫晨抱着康正帝走向软榻,他让心爱的妻主躺在自己的胸口,对她说道:“陛下,你是害怕我改天知道了,连傛华也是参与谋害容姐儿的罪魁祸首之一,而怪你没有立刻处置他么?” 康正帝身体一僵,说道:“不是,朕是害怕你到时候和虹夕一样四处发疯,坏了朕的部署。” 南宫紫晨亲了亲康正帝的头顶,宠溺的说道:“谎都不会撒。” “怎么跟皇帝说话呢?”康正帝坐起身有一些微怒地看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凤眸中的暖暖柔情渐渐失了热度,他缓缓起身,准备下地跪着。 可康正帝将拽入被窝里,贴在他的耳畔说道:“好了好了,你不要这般惧怕我,我说话重了还不行么。” 南宫紫晨眼底有些愁色地轻轻搂着康正帝,说道:“是臣侍太过想要讨好陛下了,臣侍想尽方法,想回到以前,变的都不像自己了。” 康正帝想起过往的种种,眼圈有些泛湿,轻声说道:“其实,我也想通了,那时候你们都有自己的难处。至少虹夕并不是为了故意,或者攀附权势,而做伪证的。当时,就算是……” 南宫紫晨赶忙捂着康正帝的嘴,说道:“陛下,如今您是大月氏的皇帝。” 康正帝拉开南宫紫晨的修长玉指,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问道:“你不怨我么?我那时……那样待你……” 南宫紫晨摇摇头,紧紧的拥着康正帝,轻声地说道:“一切都很值得不是么?陛下还肯接纳我。陛下心里还有我。这便足够了。” 康正帝问道:“你真的不后悔么?” 南宫紫晨笑了笑,吻上了康正帝殷弘的唇。 (砸船) ------------ 第二百零二章 座中南北不结识 “哥哥,我都解禁了,你还闷闷不乐的!”南宫虹夕早上去了承晖堂,拉上了南宫紫晨,这才准备一起去给江珵鹤行晨昏定省之礼。 南宫紫晨仔细打量了南宫虹夕的面颊和脖颈,这才说道:“幸得唐修仪承袭了鬼医的衣钵,这才叫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否则……” 南宫虹夕知道哥哥心中过意不去,赶忙一脸不忿地岔开话题道:“哼!还算她有心,让唐修仪为我专门研制了这些膏药!对了!那个柳书君为何没有死啊?” “啧!虹夕!”南宫紫晨慌忙拉住南宫虹夕,肃穆厉色地说道:“不要再信口开河了!小心祸从口出!” 南宫紫晨大致给南宫虹夕讲述了一下,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便拉着他匆匆向凤仪宫的椒房殿走去。 秦楚笑早早在未央宫主殿漪澜殿门口等了会儿,直到柳书君出了殿门,他才笑着说:“许久不见柳倢伃,便养的跟雪一样白了。”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呼扇着湖粼般的睫毛,淡笑着说道:“秦八子鼻尖都冻红了,莫不是在等本宫?” 秦楚笑不和任何人有过亲近的接触,不过反过来说,其实,旁的人也是不愿和他亲近的。 他之所以在这冰天雪地的冷风下等柳书君,不过是因为他们二人的背景相仿罢了。谁也别说谁看不起谁,所以沟通起来没有那份趾高气昂,和必须应有的谦逊卑躬。 “我们别这么客气的称呼了,可好?你若愿意,我与你哥哥弟弟相称吧?”秦楚笑说道。 “好啊,我是乙丑年(605年)九月二十出生的,属牛。”柳书君双手插在镶风毛织花锦暖手捂里,落落大方地说道。 “你必然要叫我哥哥了,我是丁巳年(597年)三月十二生的,属蛇呢。”秦楚笑低头看看柳书君的暖手捂,忍不住关心道:“这织花锦看似富贵华丽,可还算保暖么?” 柳书君看着秦楚笑的貉子毛暖手捂,垂下眼帘说道:“还好的,浮翠刚才给我抱了个汤婆子,自然不会冷了。” 秦楚笑比柳书君高一点,便垂下眼帘说道:“要不你用哥哥的吧,哥哥那还有一只兔子毛的。” 柳书君摇摇头,狡黠地笑道:“弟弟这便是要让陛下看的呢!等她看见了,才能懂得什么叫心疼呢!” 秦楚笑莞尔一笑,他虽然在潜邸时,没有和柳书君打过几次交道。可是,柳书君在潜邸盛宠于一身的事情,秦楚笑也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柳书君平日待人也是淡淡的,并不显露出这样的一面。如今他这样待秦楚笑,秦楚笑便又生出了一分亲近之意。 于是,秦楚笑开始给柳书君闲聊一些后宫中,这一个月的变化。 不过,柳书君不同于南宫虹夕。梁斐芝早前,让宋惜玉给尚宫局那边打过了招呼。所以,许多事情柳书君还是知道的。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住在大明宫的东面,而秦楚笑和柳书君则是住在未央宫的西面。 所以他们从不同的甬道走,却还是在凤仪宫门口不期而遇。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南宫虹夕剑眉凤眸,很是挑衅地看向柳书君。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微微眯了眯。从前在仁义府,他就是忍着这对兄弟的。后来到了瑾王府,虽然这对兄弟再不敢造次,可那也是因为他们,再得不到她半分真心的缘故。 如今他们又开始要刁难自己了。凭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对他们,重新燃起的那一份宠眷么?那么,他柳书君就要亲手把它碾碎! 柳书君心底是想了许多,可他面色却是不着痕迹地淡然。他说道:“可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柳书君的这句话,让秦楚笑微微有些顿住。而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南宫虹夕的眼里,柳书君似乎本就应该是那样一个,鹿眼迷蒙,扮作楚楚隐忍模样的男子。 而南宫紫晨,他本想上前劝说,息事宁人的。 可是,在南宫紫晨的眼里,柳书君本就是理应愧对自己的,所以让他忍些脾气,南宫紫晨也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但是,如今柳书君说出了这句话,那便是意味着,他并不需要台阶了! 四个人就这样相觑而立,四种类型的如画般貌美的男子,各自披着不同颜色的大氅,谁也不愿先张口给对方台阶下,谁也不愿先示弱。 “哎呀,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呢?凤后还在椒房殿里等着咱们呢吧,走吧?”慕容浅秋从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身后走来,笑脸盈盈地说道。 慕容浅秋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楚笑和柳书君,继续对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说道:“这么大的风,霜天雪地的受着,二位哥哥也不怕陛下到头来心疼。昨儿个,陛下陪我用午膳的时候还说呢,让我把好福气多带给哥哥点儿!陛下还想要哥哥给她生个龙凤胎呢!” 秦楚笑本无心站队,可慕容浅秋这样的眼神,无疑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份问题,注定让他在这后宫无法与他们为伍,亦或是平等相处! 而秦楚笑这样桀骜不驯的男子,在他眼里最重要的,莫过于:平等与尊重! 江珵鹤正宽慰着连烨,听见动静,就看着前后脚进来的五人。从他们的神色上,便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一些暗涌,再度掀起了浪潮。 唐越和萧烬,也都看向这前后脚进来的五个人,心底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大早上的,看见你们精神这么好,本宫就安心了。快些落座吧。”江珵鹤说道。 慕容浅秋却挑了最远的座位,站在百里凌风面前,微微掩着口鼻说道:“凌美人,不知可侍身否和凌美人换下座位呢?” “慕容修仪,按份位,你应当坐在本宫左下首,唐修仪的对面才是啊!何故要跑到那么远去?”江珵鹤不解的问道。 慕容浅秋翻胃作呕了几下,这才福了福身,答道:“回禀凤后,侍身并非故意违背祖制。只是……呕——” 慕容浅秋杏眸泛红地说道:“侍身闻久了这羊油蜡……就、就恶心……呕——” 江珵鹤赶忙挥手道:“去,全部换上白蜡。” “可这白蜡,就连凤后的位份,也每日只得五支呢。”慕容浅秋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碍的,皇嗣要紧。”江珵鹤浅笑着说道。 南宫虹夕轻挑剑眉,不咸不淡地说道:“这白蜡呀,从四品贵人的位份都只得一支呢,正五品倢伃开始,就没有白蜡可用了。可见凤后,是真心看重弟弟腹中的皇嗣的。” 慕容浅秋不解地抬眉,喃喃道:“哥哥……” “只要凤后真心护着你,你便不必害怕。再不济,你紫晨哥哥和你虹夕哥哥我,都会好好保护你的!绝不会让那些心存歹念的人,钻了空子的!”南宫虹夕意有所指的睥睨了柳书君一眼。 柳书君双眼微眯,胸口起伏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好了!大早上的,本宫看你们好像不止是精神饱满,反而是饱满过头了!夕宝林,后宫在座的,都是陛下的君侍。共侍一妻,不分你我。平时你们怎么拈酸吃醋就算了,只要本宫在,你们就都要谨记,切莫再生出什么事端。” “陛下前朝政务繁忙,膝下又单薄,如今都只得一女一子。你们有这些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多花些时间,好好服侍好陛下,为陛下绵延皇嗣才是要紧。” “是,侍身等谨遵凤后教诲!”一众君侍福身而道。 “都快坐下吧,从今往后,不必老是起身行礼了。你们起身不累,本宫看着都累了。对了,腊八节通报家人赴宴的名单,就差柳倢伃和夕宝林的了。你们二人若是有想见的家人,就尽快报给尚宫局。” “腊八节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朝中沐休了。届时,陛下可能会去行宫汤泉宫。大家都稍作准备吧,也许大家都会一起去。本宫也没别的要求,本宫只希望你们都尽量让陛下心情舒畅,而不是让陛下来了后宫,却比处理政务还头疼。”江珵鹤淡然地说道。 江珵鹤又跟众人闲聊了几句,问了问曲靖容和曲俏然的情况后,便让大家各自散去了。 慕容浅秋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形影不离,也跟在一旁想要去承晖堂。可南宫紫晨面露难色地说道:“弟弟,你现在怀有身孕,最好静养,我要跟你虹夕哥哥说的事,不利于你安胎。” 慕容浅秋不听则以,听完南宫紫晨这样说,哪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呢? 南宫紫晨见慕容浅秋嘟着嘴,一脸认真地说道:“真的不适宜你听,动了胎气就不好了。等你胎象稳定了再告诉你。快些回去吧!” 南宫紫晨送走了慕容浅秋,这才和南宫虹夕回到承晖堂,屏退了下人。 南宫紫晨把曲靖容中毒,到底谁下的手;凤太后身边伺候的何喻,为何总是出现;连府上下落入大理寺结案陈词,却被密封起来等等一系列事情,详详细细的跟南宫虹夕说了一遍。 “我不懂。”南宫虹夕紧锁眉心,他喃喃不解地说道:“连烨与我们无冤无仇啊,他母家与咱们母家也是毫无交恶。为何他要帮凤太后,毒害咱们容姐儿呢?” “我也这么问过陛下了。”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地点头说道。 “陛下怎么说?” 南宫紫晨摇摇头,答道:“陛下说她在查此事。” “还有,连烨和凤太后怎么勾结到一起去的呢?”南宫虹夕又提出了一个疑点。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淡然地说道:“这事,怕是陛下比你我还想知道答案呢。” “真是的!明明以为,一个柳书君就已经够烦的了,还出来一个更恶毒的!这些家门小户人家,教出来的不入流的男子,简直毫无廉耻可言!” 南宫紫晨微垂眼帘,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那,现在陛下把连府一家子都只是关押么?既然已经定罪,为何不杀头?”南宫虹夕不解地愤慨道。 “这事陛下肯定要顺藤摸瓜地细查的。若是没有人给她们那个胆,她们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南宫紫晨冷静地说道。 “这不是很明显么,就是那个……老东西给了她们熊心豹子胆的!要不然她一个小小五品官,怎么敢算计什么扶持幼帝的失心疯大梦!”南宫虹夕愤愤不满地说道。 “那这也是需要证据的,不然,陛下初登大宝,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要拉那人下去,舆情岂不是要乱传成什么了!”南宫紫晨说道。 ------------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第二百零三章 觅闻旧事启玄机 “唉——好了,不说她们这些!咱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日后多提防些罢了!诶?哥哥,为何你没有趁我和那柳书君幽禁的这段时间,再给她生个大胖公主呀!”南宫虹夕戏谑地问道。 “去!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型!我发现你在这后宫里,反而比在仁义府的时候,还要没有规矩了!”南宫紫晨一脸正室做派。 南宫虹夕却不以为意地说道:“嗳,我倒是很想再为她生个小涵姐儿呢!” 南宫紫晨神色悲悯地看着南宫虹夕,南宫虹夕却用另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情绪:“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去伺候陛下吧?” 从凤仪宫出来,连烨却当着秦楚笑和唐越的面,在宫伺宫侍往来的甬道上,跪在了柳书君的面前。 “柳倢伃,贱侍再无人可求了,还求柳倢伃能帮贱侍说句话。贱侍只求陛下能见贱侍一面。”连烨跪在冰冷的石地上,泪眼婆娑地说道。 “连傛华,快快请起!”柳书君赶忙连扯带扶的,将连烨扶了起来。 连烨愁云惨雾地向柳书君道明了来意,直到柳书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连烨,连烨才放心的在念慈的搀扶下回了甘露殿。 唐越将披风放在椸架上之后,才对柳书君说道:“你不应该随便应承他。” 柳书君仔细想着各种的利害关系,倒是秦楚笑在一旁吃惊纳闷了起来。 柳书君直率地问道:“你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唐越点点头,从妆奁里拿出一个纸包。拆开又挫又闻了一下,这才重新包起来,递给了柳书君,说道:“一天一副即可。这是三天的量。” 柳书君点点头,难得一笑地说道:“我这厢就谢过了!我要是成功有孕,一定让她长大了,也要孝顺你这个父君!” 唐越想了想,便道:“她本来就也应该孝顺我这个父君。” 秦楚笑虽然见识过唐越的木讷直率,可是还有几分觉得难以适应。他忍不住轻笑着问道:“唐修仪一向如此直言么?” 柳书君点点头,看向秦楚笑说道:“久而久之,你会发现,他的性格其实是让人最觉得放松的。” 秦楚笑想了想,便抿着笑意说道:“想来,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唐越则是扭头问道:“你要不要问下脉?不问脉的话,你们就回去吧。我还要看医书。” 秦楚笑一脸的笑意尴尬的僵在了脸上,而柳书君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表示他早已司空见惯了唐越这样的举动。 “那就麻烦仁义侯帮我问个脉吧!”秦楚笑倒也不客气。 柳书君在唐越的房间里东看看西瞅瞅的,却不敢上手。只因唐越搭向秦楚笑脉门时,说了一句话:“别乱碰我的东西,有的是毒药。” “你体虚寒凉,虽然易怀孕,可是容易滑胎。若是好不容易坐好了胎,也容易发生后孱弱多病。太医院给你开方子调理了吗?”唐越一脸正色的问道。 秦楚笑一脸诧异唐越的情绪转变,却还是应声答道:“按照方子调理了几个月了,一直没见起效。” “抽空把方子拿给我看一下吧。”唐越点头说道。 柳书君和秦楚笑也不敢多做打扰,不一会儿便出了唐越的延禧殿。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却看见宋惜玉往扬子殿的方向快步走去了。 “若非传召,宋惜玉是不会来的。”柳书君淡淡地说道。 秦楚笑微微歪头,戏谑地调笑道:“吃醋啦?” 柳书君轻叹了口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地淡淡地说道:“你们这些时日,最少也见过她两三次了。可我,自打进了后宫,除了先帝驾崩时的哭丧礼,再见她就是她罚我禁足的那天了。私下里,一次也没见到过。” 秦楚笑轻轻用肩膀碰了碰柳书君,双手却依然插在暖手捂里,说道:“我看啊,这醋吃的没道理。我总觉得,她是为着你才没见你的。” 柳书君失笑道:“她编排些理由哄骗我就罢了,怎的哥哥你也帮着她哄骗我?” “嘁——哄骗你?你哥哥我可没那样的好心,你若真跟陛下有了嫌隙龃龉啊,我才是真正落了实惠的人呢!我帮她哄骗你作甚?”秦楚笑毫不别扭地巧笑直言道。 柳书君刚要张口,瞧见由远及近的百里凌风,这才闭口不提。 百里凌风给柳书君和秦楚笑福身行礼之后,便跟着宋惜玉向乾圣宫走去。 “哎——你可别回去,陪我拿了方子,再送去大明宫延禧殿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烦烦唐越。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嫩肤的方子可以索要的!”秦楚笑大方一笑,他那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的眸子,又透出一股子桀骜难驯的意味来了。 柳书君想了想,确实无事,便跟着秦楚笑向他的江都殿走去。 百里凌风身着粗晶皂色锦缎深衣,外套一件富春纺色抢针绣团藻富贵纹镶风毛夹袄,披着月牙白的妆花缎嵌风毛披风,双手插在兔毛暖手捂里,快步走到了交泰殿。 梁斐芝通传完毕,将百里凌风带到康正帝的面前,便退出了偏殿。 “来,坐。”康正帝示意百里凌风坐在软炕的另一边,直到百里凌风坐下,康正帝这才问道:“朕听说,你拿着上次的腰牌又出宫去了一趟?” 百里凌风有些不安,却也只能如实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侍是私自出宫了。” “朕心底一直有个不解的疑惑,不知凌美人可否不吝解答?”康正帝喜怒难辨地说道。 百里凌风面露难色,却还是恭顺地说道:“陛下请问。” “朕一直想知道,之前,是谁托必知阁,一路查探朕的消息的?”康正帝双眸熠熠地盯着百里凌风问道。 “陛下——”百里凌风微微蹙眉。必知阁的宗旨,是不能出卖委托人的。这点,康正帝不可能不知道。 “嗯……你也知道,如今朕是大月氏的皇帝。朕若只是普通郡王,那么有人买郡王的消息也就罢了。朕如今,是一国之主。朕只想知道这人会不会对朕不利,或者说——对大月氏不利!”康正帝也没打算施以喑威胁迫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仔细的想了片刻,眼神里还是流露出忐忑不安来。 他紧闭的双唇抿了抿,忍不住说道:“这……陛下,买陛下消息的一是陛下之前忽然帮扶的——路州如府从六品掌固如郡嬅。另一个……另一个人的背后,恐怕是苍术草原的执羽之子小世子。” 康正帝没想到百里凌风会与实相告。握着手中的书卷许久没有说话。 百里凌风见康正帝神色阴晴不定,心底生出了一丝焦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说出实情。也许是报恩吧。 当初康正帝还是瑾王的时候,百里凌风随着当时的康正帝出使梦遥国的途中,原本他是打算装病,然后去调查大月氏和东瀛海运的私贩贸易的。 若不是康正帝那时候硬要指给百里凌风两位暗卫,也许百里凌风光靠必知阁的那些杀手,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百里凌风虽然心底有深爱的女子,导致他对那些所有对他有妄想意图的女子,都充满了敌意。可康正帝从未勉强过他。 他嫁给康正帝的这一年时间内,虽然聚少离多,可康正帝做的那些事情,他身为必知阁的阁主,怎么会不知道呢? 在百里凌风眼里,面前的这位看似娇俏美丽的女皇,却是一个心怀大作为的女子。 若是那两个买她消息的人,真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早些让她做好防范也是好的。 “凌风,你能告诉朕,她们都买的朕什么事情的消息么?”康正帝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得寸进尺。但是事关重要,她不得不直接问。 “这……”百里凌风皱了皱眉,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拢现出的川字,心底平添了一丝烦乱。 “朝中的大臣们现在分位两拨,一拨人,对如今的战事主张见好就收,呈请朕,说是得了这将近二分之一的梦遥国,就不应该再趁胜追击。另一拨人,主张痛打落水狗。” “梦遥国自从皇宫被炸,皇权和重臣受到了重创。就在剩下的权高贵胄还在夺位的时候,先帝就已经允准发兵。趁她们内乱,便以兵贵神速之势,轻松攻下了梦遥国三分之一的土地。” “可是,现在她们反应过来了!重振旗鼓,率军与我大月氏和楼兰国拼死抵抗。这往后的仗,恐怕就不那么好打了。况且,原先我大月氏发兵,是以援救当时身为质女的朕为由。如今,大月氏已经再难找到理由了。所以,主战的那些大臣认为,如果这个机会这样就此作罢,下次的机会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了!”康正帝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各自有的是野心。可都要扯出好听的名号去行事。似乎名号若是好听了,大家就看不出来各自的心怀不轨似的。自古以来,向来如此。 百里凌风瞪大了眼睛,他不解康正帝为何要跟他说这些。后宫不允许妄议朝政,这是太祖凯宣帝杀了一个宠君时,立下的血誓。 “朕给你讲这些,是想告诉你,外面的局势,在眼下来说并不太平。朕,年少登基,朝中众位大臣什么底细,什么心思,朕还没有摸清楚。” “皇城之内,朕已经倍感乏力,战事又不容乐观。所以,朕没有时间另找人去细细查问,跟你买朕的消息的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意图。” 百里凌风咬了咬唇,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她们二人买陛下的消息,早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从梦遥国回来,臣侍就再没有继续做她们两人的‘火做’了。” 百里凌风刚要解释黑话“火做”的意思,却见康正帝点了点头。 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又过了阵,她隔着软炕上的矮几,伸手示意百里凌风。百里凌风面色微红的将手放在康正帝的手心里,却听见康正帝说道:“这么冷的天,也不抱个汤婆子。” ------------ 第二百零四章 瑶觥铜斟皆有别 百里凌风前脚刚踏出交泰殿,康正帝就对梁斐芝说道:“前几日是置好了几件狐皮披风吧?” “回禀陛下,尚服局是报上来,置办好了几件披风。” “去,让尚宫局给凌美人送件狐皮披风去。”康正帝得了百里凌风这样坦言相告的恩惠,便想着赏点什么回馈给他,还清这份人情。 可是,若是只打赏百里凌风,她又担心其他人心里不舒服。 便又说道:“火狐皮的送给凌美人,墨狐皮的那件——送给文德太贵君吧。凤太后、凤后和晨贵人,还有夕宝林送雪狐皮的。蓝狐皮披风送去漪澜殿。嗯……慕容修仪也送雪狐皮的吧。剩下的送灰狐皮的。” “诺!”梁斐芝刚向后退去,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陛下……” “怎么了?”康正帝看着手中的兵书,眼皮子也没抬。 “回禀陛下,雪狐皮披风只有四件。”梁斐芝虽然弓着背,可她的眼睛却是小心的看向康正帝的。 康正帝深深呼出一口气,说道:“那……夕宝林送火狐皮的吧。他肤色白,性子又活泼,送火狐的。另外,鎏金镂空雕花的那几款手炉若是做好了,也一并都给他们送过去。对了,暖手捂也给各宫送一套吧。” “诺。”梁斐芝领命告退。 就在康正帝盘算好,晚上要翻柳书君的玉牌子时,八百里加急却火急火燎的从皇城外送了进来。 前方战事告急,康正帝连夜召见了军机重臣,一时间什么兴趣也没了。 北方的冬日,即使有明晃晃的一轮暖阳挂在当空,也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年纪小,等级低的宫人们,手上生了冻疮,连求医问药都排不上队。 柳书君身着素软缎镶风毛披风,和秦楚笑一同向凤仪宫走去,秦楚笑问道:“我还说,见见你的蓝狐皮披风是什么样的呢,可你几日来都穿的这么素净做什么?” 柳书君看着秦楚笑,说道:“哥哥不也只穿着雪缎披风么,不是也一样素净?” “我这是心想,从咱们未央宫到这凤仪宫也没多远,穿着灰狐皮披风实在怕走出一身汗来。可弟弟你苦寒啊!”秦楚笑说着,缩了缩脖子,又道:“这天是真冷啊,说几句话,嘴唇都快冻僵了。” 秦楚笑和柳书君,远远看见慕容浅秋和南宫两兄弟,两白一橘的走到了凤仪宫门口,向他们瞥了一眼,便走了进去。 江珵鹤在凤后鸾座上,看向缓步进来的柳书君和秦楚笑,淡笑着说道:“连着几天,本宫也没能一睹蓝狐皮披风的真容,柳倢伃为何不穿呐?” 柳书君和秦楚笑,向江珵鹤行完请安礼,这才答道:“回凤后,侍身知道当下战事吃紧,便不敢穿着招摇。” 江珵鹤听着,倒是欣慰地点点头。可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听着却极为不是滋味了。 南宫虹夕快人快语的说道:“知道的,是以为柳倢伃为免招摇,不愿穿那一寸千金的蓝狐皮披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倢伃是暗指:其他君侍穿的狐皮没那么贵重,还招摇过市呢。” 江珵鹤拿出正室的架子来,声色捎带严厉地说道:“行了!陛下为前方战事繁忙,自从你们二人解除幽禁之日起,到今天为止,陛下都未再踏入后宫半步。你们还要为了件狐皮披风斗嘴!” 南宫虹夕虽然住了嘴,可他的神色,却明显没有任何尊重这位凤后的意思。 江珵鹤见南宫虹夕也不告罪,顿了许久,这才对连烨关心地问道:“连傛华怎么脸色越发苍白了。陛下不是特别允准,年后再发落你母亲么?你要养好身子,切莫太过忧心。” 念慈这时从连烨的身后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回禀凤后,连主子并不是病了。” “哦?”江珵鹤抬眉不解地看向念慈。 “昨儿个太医院例行问平安脉的时候,查出来是连主子有喜了。”念慈喜滋滋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一众人的脸色都好看不起来,虽说同侍一妻,可哪有真正同心同德的美事呢? 江珵鹤笑得也有些生硬,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前,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的失落一般。 可江珵鹤毕竟身为凤后,他不得不笑着贺喜:“多好啊!前不久慕容修仪刚确诊,如今连傛华也怀了身孕了。虽然朝廷战事吃紧,可后宫双喜临门,好歹也算是给陛下填了件喜事。” “给陛下报喜了么?”江珵鹤问道。 “还没有呢,陛下为着侍身母家的事情……一直不愿见侍身。如今前方战事告急,陛下心焦,侍身也不敢去叨扰陛下。”连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配上他惨白的病容之姿,即使是南宫紫晨对他有恨意,也忍不住心底生出一丝怜悯了。 “这样的喜事,怎么能不告诉陛下呢?你放心,陛下绝不会因你母家的事情迁怒于你的,毕竟你母家谋害了你腹中的皇女,你也是无辜受害的人。” “陛下若是知道你福泽深厚,又为陛下怀上了皇嗣的话,赦免你母家死罪也是有可能的。”江珵鹤关怀备至地安抚着连烨,转头对陪嫁侍从说道:“刘鑫,去跟凤太后、文德太贵君和陛下都通报一下。陛下那里,你亲自去禀报。” 南宫虹夕却不阴不阳地说了句:“倒是要恭喜连傛华了呢,也不知道陛下知道之后,能不能一下子高兴,而真的赦免了连傛华的母家。” 江珵鹤不耐地瞥了一眼南宫虹夕,却也不好发作,只能转过头对连烨关切地说道:“这孕夫的饮食是有许多忌口的,幸亏今天你的贴身宫侍说了,不然万一吃了什么忌口可怎么好呢!你自己要小心,晚上霜重,腊八宴上你和慕容修仪晚点到都没关系,一定要注意路。” 虽说战事告急,可腊八宴从凯宣帝到庆顺帝,就没被任何事阻断过。所以,康正帝也只能耐着性子赴宴。况且所有的帖子都派发出去了,临时通知腊八宴不办了的话,难免舆情有乱。 康正帝身边坐着凤后,她环视了一圈,各个都穿的让她赏心悦目,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因为连烨称病没有到场,等到慕容浅秋最后一个到了殿里,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柳书君这才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他惊讶的转向康正帝,却正巧碰上康正帝柔和的目光。 宴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张与柳书君有六分肖像的面容,出现在了柳书君的案前。 他双膝跪在蔺草编制的席子上,双手端着盛满露浓笑的青铜樽,轻声说道:“奴家祝柳倢伃八蜡报勤,岁事告成!”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里,却晗着呼之欲出的泪花,他哽咽着说道:“免礼吧。” 此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初柳书君带着金玲的老爹东躲西藏,实在没有去处时,投奔的,他同母同父的嫡亲哥哥——柳书玉。 柳书玉一点也不自觉不妥,赶忙饮了青铜樽里的酒,便蹭过来跪坐在柳书君的案前。 柳书君有些骇然自己哥哥的变化,可又不好直接发作。他忍不住偷偷地用眼角余光,去寻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所在的方向。幸而看见的是南宫两兄弟和慕容浅秋在同慕容落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动静。 “你看,当初哥哥没有帮你救活那个拖累你的老头子,你反而还因祸得福了吧?”柳书玉一半讨好,一半邀功的口气说道。 柳书君瞪大了他麋鹿般的眼睛,怔怔地看向坐在自己右侧的柳书玉。他似乎根本不相信,这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似的。 柳书玉见柳书君巴掌大的桃心脸,五官虽然张开了,可是脸型还是那么小巧依旧。稍显清秀的柳叶眉下一双水汪汪的麋鹿眼。鼻如玉葱,唇色饱满,口脂的颜色也是不俗不艳,恰到好处。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呀!”柳书玉看见柳书君的眼里的恼怒,赶忙讪讪地陪笑说道:“你现在做了皇帝的倢伃了,不是连哥哥都不认了吧?还真要哥哥,一口一个草民啊、奴家啊的,跟你说话么?” “听说陛下以前在潜邸可疼你了,你可要把握好陛下的心呐!”柳书玉一双稍显妩媚的灵动的星眸,仔细的打量着柳书君的服饰。 他继续说道:“你还跟哥哥生气呀?别生气了!你看你现在一身的贵气,这衣服都是菱锦苏绣擞和针手法绣的寒梅图,啧啧啧——这琵琶袖袖口,这么一圈子双面绣绣案啊!这得多少刺绣师傅,花多长时间的手工,才能绣好这么一件呐!就是这支破钗子有些不够贵气!” 柳书玉说着,便伸手去拔柳书君头上那支——柳枝抱住一颗圆润欲滴的白玉籽的鎏金钗子。 柳书君倒吸一口气,眼底却掩不住浓浓的怒意,可他不能在这宴席上发怒。多少人在背后指点着他的出身呢,他若是做了什么失仪的事,落得可是他自己和康正帝的脸面。 柳书君努力地抑制着胸腔即将迸发的怒意,还不得不用力牵动嘴角向上提起。柳书君快速地伸*过钗子,保持着极力扬起的笑意,说道:“只要陛下喜欢我带,再不贵气的东西,它都贵气!” “嘶——”柳书玉不小心被钗头的柳枝划破了手,他吃疼的缩了下手指,颇有委屈地说道:“至于这么生气嘛!亲兄弟哪能有隔夜的仇恨呐!好歹咱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同母同父的亲兄弟啊!” ------------ 第二百零五章 伶唱一曲越人歌 柳书君看见柳书玉指腹上渗出的血渍,又见柳书玉小心翼翼的不敢把血渍沾到衣服上,忍不住心头有些酸楚。他从琵琶袖袖口中取出一条锦帕,赶紧帮柳书玉按住了指腹上那道血痕。 柳书玉这才笑了,说道:“你不生哥哥的气啦?” 柳书君眉心微蹙,双眼中泛起了晶莹的泪花。柳书玉往柳书君身边又靠了靠,说道:“多大啦,还掉金珠子呐!” 柳书君微微低头。是的。柳书玉,是不若从前做知府嫡二公子时,那般端着一副不沾凡俗的涤仙气质了。 可是,柳书玉,永远是他柳书君的哥哥。 是那个曾经拉着他,偷偷跑去买小食给他吃的哥哥;是那个母亲一罚他,就会拉着大哥帮他说话的哥哥;是那个知道他受了什么委屈,恨得咬牙切齿一定要帮他出气的哥哥…… “哥哥那时候……也不是不想帮你,主要哥哥才到陆家做……小爷。你要是要钱自己跑,倒也算了。你要钱,是为了给一个拖累你的老头子治病……” 柳书君真的不想再听见,柳书玉嘴里说出什么让他听不下去的话。 他双眸微红的说道:“二哥,大哥安葬在菱州了。我记得他以前很喜欢菱州的琼花呢。我就求陛下,把大哥安葬在那里了。母亲和父亲葬回了路州。” 柳书玉嘴角尴尬的扯了扯,赶忙垂下眼帘,再抬头笑着说:“嗯,在菱州也好。咱们不说不开心的事。你给二哥讲讲你吧!你怎么样?宫里其他的君侍,好相处么?陛下宠不宠你?” “不知可否请陛下恩准,让咱们大月氏第一美人乐师,为这腊八节美酒家宴献曲一首呢?” 众人循声望去,看见了一个身着酱紫色鎏金双襟阔边长裙,苏绣抢针青蓝蟠螭栩栩如生。腰坠汉白玉雕赤螭俯祥云玉牌坠子。金丝薄锦的立帆翘头履前也用苏绣抢针绣的一对四爪螭如破画活物。从头到脚无一不透着贵气。又见她生的唇红齿白,有三分像先帝庆顺帝的面容。可那姣好的面容上却多了几分张狂,众人一眼便认出,这说话之人正是先帝的六皇女曲宸岚。 不知康正帝在想什么,她只是微微偏着头,静静的俯瞰着曲宸岚。原本热闹的宴会,却骤然安静了下来。 康正帝越是不说话,周围的人,越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尤其是伺候在侧的奴才们,躬着腰倒酒的,把酒倒满了,也只敢捏着酒壶,不敢起身挪动,也不敢把酒壶放回桌子上。 秦楚笑心底知道,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可,是当这一天到来了,他还是有些难过。康正帝看着秦楚笑缓缓地,从软席间站了起来。她眼底的心疼和怒火,像是马上就要冲破她的杏眸射出来似的。 “承蒙齐王青眼赏识,陛下就容臣侍献丑了吧。”秦楚笑嘴角含笑地说道。 柳书君脸色发白,他微微颤抖的手被柳书玉紧紧的握着。秦楚笑还是个乐师,先帝在的时候,都没谁这样锈辱过的大月氏第一男乐师。而他柳书君呢? 柳书君虽然面上装的很镇定,可他的嘴唇都凉透了。 康正帝正要站起身,江珵鹤却不着痕迹的,笑着抢话道:“陛下一向爱重秦八子的琴艺。还对本宫说过,这秦八子的琴艺犹如天籁之音,音音细韵。听闻一次,就感到余音绕梁。再听任何声音,都如嘈杂噪音不堪入耳呢!众位皇室宗亲,今日能有这份无上荣耀,听一回陛下善音而藏的人间仙曲。是何其有幸的事啊!” 帝师月落雪闲闲大方的绕过案几,跪下叩首道:“谢——陛下隆恩——!” 康正帝低垂着眼帘,看着一众人都跪下向她谢恩,淡淡的说了句:“平身吧。”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公主同舟。 蒙锈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公主。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康正帝听得出,这首歌是她教秦楚笑的《越人歌》。 那时候,她们还在梦瑶,秦楚笑问她这首歌背后可有什么样的故事,她枕着秦楚笑的腿,娓娓的给他讲了《夜宴》的故事。 当时秦楚笑悠然地问康正帝,将来万一她做了皇帝,有人欺侮他风月出身,怎么办? 康正帝那时笑着说,这点小事不必担心,她会帮他解决这种问题的。她当时还天真的说,谁疯了,敢在她面前折辱她的男人? 那时的秦楚笑,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康正帝的拳头紧紧的攒着,江珵鹤低声劝道:“陛下……” 康正帝立刻嘴角噙着笑容,说道:“好!辛苦朕的笑儿了!” 秦楚笑刚要开口接话,曲宸岚却鼓着掌站起来了,说道:“果真如凤后所说那般,余音绕耳,名不虚传!陛下难道不赏吗?” 秦楚笑脸色惨白,康正帝牙关紧绷,却也不能发怒。她的指甲嵌进了她的肉里,却强装出笑靥,说道:“好!那就赏秦八子,新进贡的夜明珠一颗。” “陛下且慢。” “又怎么了?”康正帝脸上的不耐之色已经颇为明显了。 曲宸岚跪伏于地,双手拱揖地答道:“回陛下,这三军将士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为大月氏奋战着。过腊八节,摆这腊八宴已然是有些令人惭愧汗颜。若不是太祖旧制从未使这腊八宴断过,今日都不应当如此破费和欢庆。如今秦八子一首曲子,便能得价值连城得夜明珠一颗,着实会寒了前方将领得心呐!皇姐虽然僭越了,可皇姐一心为护陛下圣明啊!” “那赏一对东珠吧!”康正帝淡淡地说着。可她心里却道:好听的大道理全被你说完了! “这……东珠一对,也可换取数匹战马了……”曲宸岚继续“仗义执言”。 康正帝怒压着心底翻涌的杀意,平静得看着曲宸岚,淡然问道:“那依照皇姐的意思,朕的爱侍,应当赏什么呀?” “就赏一枚玉佩吧,正好也有诗云: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这寓意也美好!既可以表达陛下一番真情真意,又不会让天下舆情伤心。”曲宸岚言辞凿凿地说道。 康正帝在衣袖下的手,血管暴起,骨节分明的紧紧攥着。可她面上,不得不挂着笑,说道:“嗯,就这么办吧。” 凤太后等一群想看康正帝笑话的人,终于是心底稍微舒畅了一点,只是她们没有如期望那般,看见康正帝为君侍发飙。稍微还是有些失望于康正帝的冷静镇定。 经过曲宸岚这么一出,宴会很快就到了尾声。 康正帝将江珵鹤送回了凤仪宫,便去了未央宫的江都殿。推开寝殿侧门的时候,正看见秦楚笑对着妆奁镜兀自发呆。 康正帝一个人走到秦楚笑的身后,嗓音沙哑地说道:“笑儿……” 秦楚笑赶忙收起悲戚,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不羁笑容,问道:“这么晚了,陛下怎么来了臣侍这儿?” 康正帝一脸隐忍地歉疚,说道:“对不起。” 秦楚笑坐在凳子上环抱着康正帝的腰,将头脸埋在康正帝冰凉的衣服上,淡淡的说道:“没事的,我想要跟着你的那天起,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康正帝掀了掀唇,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她拉起秦楚笑,开始帮秦楚笑宽衣解带。淡淡地说了句:“是我没用。” 秦楚笑紧紧抱住康正帝说道:“陛下别这么说。” 康正帝在秦楚笑的怀中,贪婪的吸取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许久之后,从秦楚笑的怀中出来,继续帮秦楚笑脱去了棉袍,说道:“相信朕,朕一定会给你讨回来的。” 秦楚笑那不羁中含着一抹暖意的眉眼,包容地看着康正帝,他笃信地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躺在软榻上,康正帝的秀发青丝,纠缠着秦楚笑的黝黑长发,她趴在秦楚笑的胸口,说道:“笑儿,你知道鸭子怎么吃么?” 秦楚笑纳闷了,直言道:“不是蒸着吃,烤着吃,炒着吃,或者煮着吃么?啊——还有煲汤吃。” 康正帝笑了,说道:“那你知道瘦小的鸭子,要怎么样才能做的好吃么?” 秦楚笑不羁的娥眉鹰目睇着康正帝,他用手指宠溺的点了一下康正帝的鼻尖,说道:“你想说什么,就不要再绕我了。” 康正帝掀开秦楚笑的里衣,在他熊口一边缓缓的画圈圈,一边漫不经心的小声说道:“瘦小的鸭子,要喂得肥美了才能吃。人也是一样。这人呐,你越是防着她,盯着她,她就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很难让你抓出错来。可你要是捧她,举她,抬她,让她,你猜会怎么样?” 秦楚笑暖心的同时,不知为何,还是生出一丝害怕来。他淡淡地说道:“陛下你要吃人。” 康正帝笑着拉上被子,说道:“对!朕是要吃人!” “朕今天晚上,只想吃你!” (砸船)“好啊!”秦楚笑眼底的光亮的发绿。 康正帝吞了吞口水,看着翻身在自己面前的秦楚笑,熊口久违的砰砰直跳。是有多久不曾这样面红耳赤的,像女子那样娇怯期盼了呢?虽然和唐越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他主动的,可这不一样…… “谁许你想别人的!”秦楚笑俯身贴在康正帝的耳畔,看似狠戾的就咬了上去。 “唔——”这种酥酥麻麻的痛感,勾的她心中好似电流以白驹过隙之速蹿过似的。 康正帝在被窝里悉悉索索地帮秦楚笑把贴身里衣除干净,自己也刚托了个精光,就被秦楚笑忽然将一条褪高高压过头顶。康正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楚笑用唇封住了口,防止她尖叫出声。 康正帝条件反射的就用双手,抵在秦楚笑紧实的胸肌上,发出:“唔唔……嗯……”的声音。 秦楚笑感受到紧蹙的狭道里干涩的扯得他皮疼,这才停在了还有一部分余留得地方。 他用口中得灵蛇撩拨着甚下的女子。手也开始卖力得讨好,一只手留下来照顾她的白玉大团子以及尖端的那粒抿感的豆粒。另一只手则是寻到了半天,向山涧一隅探去。 康正帝被秦楚笑架着,呼吸又不顺畅,自然是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可又舍不得咬秦楚笑在自己口中游曳有余的灵蛇。 ------------ 第二百零六章 逢酒阑珊夜相思 她想要用力推阻秦楚笑,可是她的手在那秦楚笑手下强烈的刺激中,几乎失了力道,倒像是欲迎还拒的邀约一般。 秦楚笑知道她差不多在这推搡之中,又尝到了快乐的趣味,因为彼此相连接的地方已经温润如玉了。 就着甚下人儿的十润,秦楚笑顺势一拱,就送到了底,康正帝身子一下全软了,就像熊口那种怦然的心跳,和别扭的退拒一瞬间聚集引爆了似的。 秦楚笑手上的讨好柔凌不见停歇,可冲到头的事物,又随着他的坏心眼徐徐缓缓的退了出来。 康正帝眉心微蹙的睁开眼睛,杏眸楚楚的看着秦楚笑。可秦楚笑那妖冶的娥眉,不羁的鹰眸,只对她传达了一个消息:嘿嘿嘿…… 康正帝一脸被锈辱调戏的恼怒之状,手上的酸软也算是缓过来了,她开始用力的针扎。可被秦楚笑摆成九十度躺在软榻上的直角的双褪,锈耻的被秦楚笑按成了一个难以闭合的滋事。 秦楚笑感受到她的挣脱,便狠狠又用力的再度撞到她最抿感最脆弱的地方。 康正帝感受到自己深受前一世驯化的因素,沾满了全甚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根血管。可是她现在没有心思理会这些,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快意哀求。 秦楚笑似是在借此机会,发泄着腊八宴上所有的不满,故意又缓缓徐徐的向外撤退。 秦楚笑想起慕容浅秋和南宫两兄弟的眼神,甚至连萧烬都能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这不由的让秦楚笑有些后悔,为了遗训,为了六棱镜里显出来的预知,他这一世就这样的交给了面前的女子。 如果,不是为了那些事,如果不是因为旁的那些所有原因,自己真的会选择这个女子么? 即使红线蛊当时真的是情急之下绑在金玲手上的,可如今她变成了命定的曲宸萱,秦楚笑还是忍不住想分清,这究竟是自己的真心,还是自己的义务呢? 秦楚笑机械的又一次充刺到底。他不是没有恨过先祖帮助女子,夺回权威的决定。 秦楚笑四处游历,他眼里,楼兰国才是他心中真正向往的地方。可是上千年前出现的那种事情,征战了五百年才从父系又变回母系,中间折损了多少生命。他们女歧族人的后裔,当初为了大义,帮母系氏族夺回权势,在秦楚笑眼里,恐怕是那祖先被一名女子迷惑了的“大义”说辞罢了。 康正帝感觉到梯内的事物因为它主人的走神,而有些懈怠了。她忍不住用力的架紧,用里面凹凸不平的感官铰拧着秦楚笑。她忍不住有些心疼的捧着秦楚笑的俊美面颊,说道:“我一定,会把今天你忍耐的一切,找补回来的。” 她紧紧蹙眉的样子还是那么撩人心弦,她这种,像是隐忍著什麽感觉,却不想,露出的是伊人楚楚的模样,最是让秦楚笑自制失控。 秦楚笑不知道她自己是否知道,她这般隐忍不能的表情,最容易让男子心底的那些杀伐征讨的因子被激活。 她的禁止本就让人为之头皮发麻,她还要露出一副示弱的怜人姿态,秦楚笑忍了忍那波涛汹涌的块感,经过几次慢慢的岛哝之后,开始快速的掠夺着她。 秦楚笑看着甚下的康正帝瞪大杏眼,无辜的看着自己,柔软的唇瓣在自己的口中肆虐柔凌。 她有些承受不住自己的攻击,而用双手退拒着自己,这样的康正帝,在秦楚笑眼里,仿如还是四年多前那个在坊间初见的样子。 她那时不知道,所有风月地里的酒,都是含有催欢成分的,竟然大刺刺地说:反正不花钱的酒,就多喝点……整整一晚上在创榻间,秦楚笑找到了在楼兰国的快意。 他也是在那时才想明白,也许女尊还是男尊,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之间,是否真的能尊重。 这都是最初她吸引他的地方!秦楚笑想起来了,他的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幸福感,像是填满了什麽东西,令他生出无比的满族感。 康正帝如同所有在心爱的男子甚下的女子那般,忘情地嘤唱着动人心弦的美妙音符。 她忍不住用尽全力收缩著狭道,避免发出滋滋锈耻的水声,她的恶意收锁绞的秦楚笑满头大汗,一个不察,喷在了她绞动的内壁里,被她包裹的一滴不剩。 “她没有露出大错之前,你一定要忍。而且朕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切莫跟任何人说。哪怕有人激将你,嘲笑你,你也要为了朕忍一忍。好么?”康正帝趴在秦楚笑的胸口说道。 “好,臣侍答应陛下。”秦楚笑一脸餍足地说道。 “笑儿,你后悔么?”康正帝问道。她心底翻涌的愧对,让她难以觉得理所应当的接受秦楚笑对她的付出。 秦楚笑久久没有说话,康正帝便抬头去看他,秦楚笑翻身覆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我一向知道,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后天出发去汤泉宫,今天就早些歇息了吧。” 可秦楚笑用事实证明,他不这么想。 秦楚笑非常明白,如今她是一国的皇帝了,身边的君侍又那么许多,还都风姿卓绝。一旦康正帝离开了她赐他居住的这座寝殿,他就很难再为所欲为的霸占她。 康正帝却没想过这些,她抗拒的表情反而激怒了秦楚笑,他恨不得把面前的小女人犁庭扫雪的吃个透彻干净,最好连个骨头渣子也不剩,好叫她无法再让自己为她生气伤心! 康正帝试著要移开他的拥抱,才发觉得这怀抱又收拢了几分。康正帝低声说道:“笑儿,笑爷?” 秦楚笑娥眉轻挑,双眸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 他面容中透着的那一丝,时隐时现那桀骜不驯的气质,最是佑人。他一双深邃黝黑发亮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康正帝。 “爷——真的吃不消了,朕明儿一天要见一天的军机大臣们,这才能带你们去汤泉宫呢!”康正帝平日里威风劲儿端够了,现在她只想对秦楚笑撒娇耍赖。她扭了扭又道:“哎呀——以后补给你嘛!你就放过我吧,嗯?” 秦楚笑看着平时一副老虎姿态的女子,如今在自己甚下却如一只软猫,心底的那种成就感,忽然就爆满了熊腔。 他低头轻轻地刎了她,又一路亲到她的耳畔,用低哑佑人地、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你我都清楚,你在这事上是多身不由己,我不管,叫你十天半个月才见我一回。嗯——” 随着秦楚笑舒惬的一声闷哼,他又一次不畏险阻的冲进了狭小挤兑的艰险之境地。 康正帝双眼圆睁,还没来及抗议挣扎,已经被秦楚笑一手捞着后崾,一手扶着后备的带了起来。康正帝与秦楚笑面对面的坐着,而她和他的咬合连接之处,又因着这个动作更加深入了。 秦楚笑桀骜一笑,就开始发动全力前後动了起来,这次因为在上下的缘故,他的侵占掳掠更加得心应手,也就轻松了许多,力道却反而更大了。 “再叫我一声‘爷’听听。”秦楚笑紧紧的搂着康正帝,用力的将她按压向自己,恨不得让她下甚的小口把自己全部吃下似的。 康正帝这才有些抗拒,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她又别扭的开始否认自己方才叫别人爷时,那份女子家的娇态了。 “不叫是吧?”秦楚笑用力的一顶,惹得康正帝惊呼一声,正欲低斥秦楚笑,却被秦楚笑含驻了唇。 秦楚笑轻轻的把康正帝放在床上,可这样的动作,他却依旧舍不得,把事物从她窄襟的狭道里放出来。他偏偏要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又十分艰难的将她的腿抬起放到同一侧。 秦楚笑再度起身的时候说道:“再叫一声听听,乖——” 他边说着,边不遗余力的推送着,他看着康正帝那般扭拧倔强的样子,心底反而升起了异样的欢喜。 他看着自己甚下侧着身,任由自己掠夺的女子,充刺的小兽更加强壮了,甚至还兴奋的在充刺的途中跳了跳。 “啊——”康正帝瞪大了杏眼,她再抗拒,也抵不过一个事实。她马上就要被秦楚笑推上云端了。 秦楚笑感觉到了康正帝越发张驰有序的狭道,撺的他的小兽微微的发疼。秦楚笑轻轻拍了一下康正帝的小鼙鼓。声音温柔又佑或,他沙哑着低沉的磁音说道:“再叫一次,就一次!” “唔唔……”康正帝反手抓住秦楚笑鞣涅自己的手,嘤嘤喃喃地道:“爷——” “哦——”秦楚笑俯下身,将康正帝也翻过去,让她的背贴着自己的熊口。秦楚笑说道:“再被你这样蛊惑下去,让把命给你都甘愿了。” 康正帝咬着软枕,忍着秦楚笑冲锋一样卖力的迭送,不至于让她疯了去。直到秦楚笑的粗达兽头吐出了一片黏浊夜体,一跳一跳的在康正帝的狭道里颤抖着。而康正帝,以肉眼难辨的收缩张驰,把秦楚笑也铰的快疯了。 秦楚笑停止颤抖之后,才长吁一口气,将康正帝按着紧贴着自己侧过身来。 康正帝想要往前挪动,却被秦楚笑一掌按住小肚子,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你——” “陛下若是困了,就先睡吧,臣侍不困。”秦楚笑低沉的声音带起一阵麻痒的气流,搔栋着康正帝的耳畔。 康正帝只能抓起秦楚笑枕在自己脖子下的手,狠狠地又不忍用力的咬了一口。秦楚笑只是噙着笑意,不置可否。 ------------ 第二百零七章 反间异心倚高寒 康正帝在交泰殿忙到中午,这才匆匆赶到漪澜殿。柳书君正和柳书玉话着家常,听见殿外的宫伺通报道:“陛下驾到——” “陛下,今天不是很忙的么,怎么来了?”柳书君看着康正帝眉宇之间露出的疲态,不免有心疼。 康正帝笑了笑,说道:“再忙,朕惦记你,忙也能抽出点时间,来看看你的。” 转而,康正帝向柳书玉说道:“你是君君的哥哥,便也算是朕的哥哥,只是你的妻主,是退归乡里的员外,如今她并没有什么建树,所以,朕不好给你册封敕命。” 柳书玉赶忙单膝跪地道:“陛下疼爱奴家的弟弟,啊……奴家是说,陛下疼爱柳倢伃,就是陛下对奴家最好的赏赐了。” “起来吧,朕中午过来,只是陪你们吃顿家常便饭,既是吃便饭,就没有这么多礼数。”康正帝笑着虚扶了柳书玉一把。 柳书玉暗暗打量着康正帝,可他的眼神被浮翠注意到了。柳书君却没有留心,他的眼睛只扑在了康正帝的身上。 “昨天,朕专门安排你哥哥留宿你这里,你们俩没有聊的太晚吧?”康正帝在饭桌的主位上坐下问道。 “谢过陛下,臣侍和哥哥没有聊的太晚,毕竟早上还要早起给凤太后请安。臣侍不敢怠慢。”柳书君一边给康正帝盛汤,一边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接过汤碗,又对柳书玉说道:“若不是明日要去汤泉宫,倒是可以让你多陪陪你的弟弟。不过,朕听说,陆员外家有个庶出的小女儿,叫陆馨。今年才十岁,可她三岁的时候,心算就能比过你们当地富商请的老掌柜。可有此事?” 柳书玉有点不解,但还是据实答道:“诺,确有此事的陛下。可是……” 康正帝喝了口汤,又问道:“怎么了?” “回禀陛下,馨姐儿五岁之后便不爱与人说话了,性格怪癖,只爱看书拨算盘。奴家的妻主,为此请了不少江湖医者,或者方士、术士,都治不好馨姐儿的病。她们众口不一,有的说馨姐儿没病,有的说是被蛊咒餍住太久,治不好了。”柳书玉答道。 “哦。”康正帝却不以为意,继而说道:“那改天……也就过年的时候吧,把你们家馨姐儿带宫里来吧。” 康正帝对柳书君说道:“叫唐修仪看看。” 午膳过后,柳书玉便赶紧出宫了。康正帝坐在软炕上拿着一本史书,听见柳书君推门进来的声音,问道:“送你哥哥回去了?” “嗯,我只送到了未央宫门口,让浮翠带着出去了。”柳书君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小棉被盖在康正帝的脚上,又道:“陛下怎么不小睡一会儿?” “不困……”康正帝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看着柳书君一双麋鹿眼心疼地怨怼了她一眼,她自己都笑了。又道:“早上你们去请安,凤太后没有为难楚笑吧?” 柳书君心底多少是有些不悦的,却还是说道:“明面上的为难倒是没有,只是凤太后他们宽慰哥哥的那些话,我听着都刺心。” 康正帝没有说话,微微眯着眼,两眼无神地盯着手中的书,露出一丝丝阴戾的危险气息。 “臣侍失言了,望陛下降罪。”柳书君赶忙说道。 自他看见过先帝的六皇女——齐王曲宸岚,对秦楚笑下的威风,已经非常明白自身的身份背景,在这后宫之内的地位了。不管康正帝有多宠他,疼他,爱他,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你说这些话也是实话,并非故意挑拨。再说这房内就你和我,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我知道你忍不住这样说出口,也是因为害怕。你刚才说凤太后他们,这个‘他们’,还包括谁啊?”康正帝拿着书的手已经微微有些用力。 柳书君叹了口气,垂下的眼帘渐渐抬起,一双麋鹿般的大眼又黑又亮,淡然地答非所问:“凤后出身高贵;慕容修仪母族显赫;唐修仪济世救人,有着仁义侯的爵位背景;晨贵人和夕宝林母家世代簪缨;连傛华虽然是庶出,倒也温婉知礼;萧宝林……与人无争;凌美人虽然母家基石深厚,却置身事外;楚笑哥哥和我的背景就差强人意了。每个人家世背景不同,性格自然也有所不同,陛下不应为这些事忧心烦躁。” 康正帝深吸了口气,头靠在柳书君的肩膀上说道:“朕知道你心里有苦,所以,朕才想见见你哥哥的那个庶女的。” 柳书君不解的侧过头来,问道:“陛下怎么知道哥哥妻主家的庶女的?” “递出去的帖子,都是要尚宫局报给礼部,礼部着人查清楚身家背景的。朕也是才知道,这皇宫不是空口白牙说什么人都想进来就可以进来的。” 康正帝调整了滋事,坐在柳书君的腿上,头靠在他胸口,继续说道:“礼部这一查,有个曾在户部调任礼部的司吏,就闲话说了那么一嘴,说这陆员外家的小神童如何了得。朕这不就知道了么。” “那,陛下让御医去看诊就可以了,何故麻烦唐修仪,臣侍倒不是担心唐修仪误会臣侍骄纵,而是臣侍着实害怕言官。” 康正帝摇摇手,又坐回软炕上,杏眼有神地盯着柳书君,说道:“是朕想见见这孩子。” 柳书君虽然聪颖,可是他依然没有明白康正帝的用意。康正帝看着柳书君一脸不解,便也没解释,因为她不想给柳书君空欢喜的希望。 “好了,你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明儿个,咱们去汤泉宫。”康正帝说罢,便起身走了。 柳书君其实大概猜到康正帝的意图,但是他不确定,康正帝要如何做到从一个得了所谓“癔症”、“咒蛊”的孩子身上下手,从而帮衬扶持柳家,给他一个屏障护身。 柳书君百思不得其解,他越想,越是参不透康正帝的心思手段。这样闲着去猜度,就生出了一丝害怕,一丝埋怨。可他又觉得,康正帝终究的目的是护着他的,心底不免又生出了一丝甜蜜。 大明宫里,南宫紫晨抱着曲靖容和南宫虹夕到了清凉殿。慕容浅秋腿上盖着小棉被正要起身相迎,就被南宫紫晨制止了。 “我听说孩子在未满五岁都还灵气未脱,所以特别带容姐儿过来帮你看看。”南宫紫晨微笑着说道。 慕容浅秋撅着嘴说:“哥哥还是别要我知道的好,我怕我心里受不住先知天命的秘密。” 曲靖容刚被南宫紫晨放在地上,就趴到软炕边去摸慕容浅秋的肚子。没等南宫虹夕在软炕另一侧坐稳,就说道:“父君,妹妹脾气一点都不好,都不理儿臣。”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慕容浅秋就高兴了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妹妹不理你啊?” “我摸了摸妹妹,她就转过去了。”曲靖容奶声奶气地答道。 “可能是妹妹困了,所以这才转过身去睡觉了呢?”南宫紫晨抱着曲靖容坐在了南宫虹夕脚边说道。 三人聊了会儿天,曲靖容又忽然放下手中的糯米糕,插嘴道:“父君,你们怎么不和昨天晚上那个唱歌很好听的秦父君一起聊天啊?” “他?他可不配你叫一声父君……”南宫虹夕说道。 “虹夕!”南宫紫晨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宫虹夕,低头对坐在身前的曲靖容说道:“容姐儿乖,你秦父君在未央宫江都殿住,离咱们大明宫太远了,天寒地滑的,外面还飘着大雪。你才生病痊愈,父君可不想你再生病了,所以呀,就没有带你去。” “来看慕容父君不好么?慕容父君这儿专门给容姐儿准备的,都是你母皇赏赐的小糕点呢,容姐儿喜欢吃不?”慕容浅秋又把栗子糕往曲靖容面前推了推。 “喜欢,慕容父君待儿臣真好,儿臣和妹妹以后一定一起好好孝顺慕容父君。”曲靖容笑眯眯地说道。 南宫虹夕伸手轻轻戳了戳曲靖容圆嘟嘟的脸颊,说道:“你呀!这有好吃的,嘴都变甜了!你看你把你慕容父君哄的开心的!” “儿臣没有哄慕容父君,儿臣是个信守承诺的女子!”曲靖容赳赳气昂地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道。 “哟!哥哥,弟弟,你看看!”南宫虹夕指着曲靖容一副饶有兴味地说道:“容姐儿这么小,就知道说信守承诺这个词了!” “哎?那你知道什么叫信守承诺么?”南宫虹夕抬了下头问道。 “你多大了,跟孩子较真什么呀!容姐儿才多大啊?”南宫紫晨有些护犊地说道。 “父君,儿臣是知道的,母皇说:‘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意思就是:大海可以干枯,山岳可以倒塌,许下的诺言,始终不可改变。母皇上次带儿臣去交泰殿的时候,告诉儿臣,诚信是立人的根本。”曲靖容说道。 “陛下这么早就教你学识了啊?”慕容浅秋状似无心地问道。 南宫紫晨保持着低垂眼帘看着曲靖容的样子,并没有在意。 而曲靖容答道:“是因为俏然弟弟和儿臣抢布偶,儿臣就对弟弟说,等我长大了,送他一屋子布偶。但是这个布偶是母皇送给我的,我不能让给他。母皇就教儿臣,不要随便承诺,然后教儿臣那句诗,让儿臣牢记的。” “然后你就记住了?”南宫虹夕凤眸喜瞪道。 “嗯。”曲靖容边吃栗子糕边点点头。 南宫紫晨摸了摸曲靖容头上的总角髻,欣慰地噙着浅笑着说道:“你呀,以后要让着弟弟,你是皇长女,比俏哥儿大,让着他是应该的。明白了吗?” 曲靖容微微皱眉不解地道:“为什么呀?那他还是皇长子呢!” 曲靖容一句话,噎的南宫紫晨和慕容浅秋面面相觑,都不懂该怎么教育孩子。倒是南宫虹夕说道:“哦哟!你看,咱们容姐儿的脾气还真挺像咱们陛下的呢!” 南宫紫晨见慕容浅秋垂下眼帘,便岔开话题地问道:“明天你不跟着我们去?” “嗯,陛下让我和连傛华都留在宫里养胎。” 南宫虹夕看着慕容浅秋一脸的落寞,赶忙说道:“行啦!一脸不开心,我倒想和你换换呢!我要是怀上了,准安静的待着,哪儿也不去!” 南宫紫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有些肃色地叮嘱道:“你在宫里待着也好,去汤泉宫行宫来回太远,陛下让你在宫里静养也是为了你好。但是,你尽量就在自己的清凉殿待着,哪也不要去。” 慕容浅秋微微蹙眉,他见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便问道:“哥哥的意思……?” ------------ 第二百零八章 宠极心怀竞相争 南宫紫晨让侯在外间的若福,将曲靖容送回皇女所,又屏退了所有宫人。这才说道:“本来不想让你孕中忧心的……”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O*m 等慕容浅秋知道,连烨也牵扯毒害曲靖容的事后,骇的半天没有说话。 “你看,不想让你知道不是隔阂你,就是怕影响你的心情。你现在脸色都白了,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南宫虹夕说道。 慕容浅秋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 “你害怕?你还害怕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歹你现在都怀有皇嗣了。你怕啥?”南宫虹夕说道。 “惩罚一个男子,一定要用这样的手段么?”慕容浅秋饱满的嘴唇有些发颤地说道。 南宫紫晨不知道该怎么开导慕容浅秋,因为康正帝隆宠连烨之前,就是一直在慕容浅秋这里。而慕容浅秋为了康正帝为何宠他的原因,本就纠结过一阵子,这事还是南宫紫晨亲自开解了他的。 “合着他要害的孩子,反正不是你的孩子!”南宫虹夕嘴毒的说道。 “虹夕!”南宫紫晨低声呵斥道。 慕容浅秋这才脸色发白地说道:“不是的,哥哥你别误解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紫晨没有说话,宽慰地看着慕容浅秋点点头,示意慕容浅秋他明白。 “我也是要做父君的人了,我当然明白那种感受。我也不耻连傛华竟然做出这样的手段来害容姐儿。我只是有些害怕罢了……”慕容浅秋说着,面露愁容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行啦,你就别犯愁了……”南宫虹夕说着,便被南宫紫晨打断了他。 南宫紫晨说道:“你想想看,连傛华怎么会卷入凤太后阵营的呢?凤太后手上,当初可是有他的二十皇女的。虽然容姐儿中毒的事,明面上就到江涛为止了,可大家谁看不明白,何宫侍两次‘恰巧’到场的时间是怎么回事呢?如果凤太后对陛下的皇嗣下手,那他下一步是什么打算呢?” 南宫紫晨继续说道:“如果你在陛下的位置上,你会怎么做?你能怎么做?一开始我也害怕。她越来越不像我最初……认识的那个人了。可我后来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我觉得,恐怕我会做的更决绝。” “让连府的旧案浮上水面,陛下为了留下连傛华一条命,才没有直接去连府抓完人,再让他去质问的。若是直接抓了连府的人,再告知连傛华的时候,恐怕天下舆情都会杀死连傛华的。天下人一旦觉得,连傛华是勾结连府一起杀死了腹中皇嗣,你们想想看,没有母家,还被舆情认为亲父杀女的话,恐怕陛下到时候就只能给他赐死了。”南宫紫晨诚恳地对慕容浅秋说道。 虽然南宫紫晨的猜想,很符合月至国的桎梏民情,可康正帝并不是处于这个原因才这么做的。 她就是纯粹的设计报复罢了,只是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不知道连府的打算。他们也不愿真的认为,康正帝狠下心来,只是为了设计连烨一家满门抄斩。 南宫紫晨虽然给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说了连烨参与了下毒一事,可这也只是为了两个原因。一是让他们二人都有所提妨;二是不管是什么地方,人都是需要有盟友的。 但南宫紫晨没有把康正帝告诉他一人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比如,凤太后和连府如何勾结,连母的那些篡弑阴谋,妄图挟幼帝掌天下的春秋大梦之类的这些事情,南宫紫晨并不想分享给别人。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在清凉殿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虹夕,你以后说话不要那么快人快语的。宫里那么多人,我们三个好歹是血亲,互相帮衬,以后的日子还好过些。”南宫紫晨凤眸里无不透露着忧郁的神色。 “我听不得人说陛下,也听不得人对你和容姐儿不好。要不是因为这个,我才不会说他。”南宫虹夕转过身便回衍庆堂了。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 若福看向满脸为难地追过去的若苍,直到周围只剩下了他自己和南宫紫晨,这才轻声说道:“自从韵涵小主子夭折之后,虹夕主子的脾气可是越来越不好了。”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哪能真的和他生气呢?他好歹是我嫡亲的同胞弟弟。” 晚上的交泰殿灯火通明,和最后几位朝臣议完政,康正帝对朴尚宫说道:“今天就叫晨贵人和夕宝林来昭顷殿吧。” “诺。”朴尚宫端着玉牌子的托盘走出了大殿。 “梁斐芝?”康正帝坐在圆凳上唤道。 “奴才在。” “朕的母皇有过……一晚上召幸两位君侍的么?”康正帝抬眼看向躬在一旁的梁斐芝。 “呃——回陛下,先帝英姿卓绝,文韬武略,体魄强健……” “行、行、行了!让你回答朕的问题!尽扯些没用的干什么!有和没有总共也就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问题,难么?”康正帝瞪了梁斐芝一眼。 梁斐芝立刻趴跪在地上,干脆利落的回答:“陛下恕罪!先帝身体强健,为了皇嗣绵延,一晚上御有数位君侍也是有的!” “哦,怪不得你们听朕要召晨贵人和夕宝林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呢,原来是司空见惯了呀。行了,起来说话吧!”康正帝把玩着冰玉扳指。 “回陛下,这祖制规矩,天子凤后立六宫,三夫、十二君、三十六侍郎、七十二御子。现在陛下后宫空虚,自然是想单独宠幸哪位君侍都是可以的。将来后宫主子多起来的话,除了十五、十六、十七,三日属于凤后独宠的日子之外,从二品贵仪位份以下,都是六人共同侍奉陛下的。这样才能确保陛下雨露均沾,防止偏宠和君侍的不满。” “什么?”康正帝听后吓了一跳。 虽然她知道她前一世父系氏族的世界也有这样离奇的规矩,可是她当时一直以为是别人为了某种男权私欲在黑历史。她断断是没有想到,原来母系氏族也有这些诟病的存在。 “朕要废掉这个制度。朕的子孙后嗣也不许沿袭这个制度!这样还要不要身体了?怪不得……怪不得……算了,也不是你定的规制。” “陛下,在民间有句俗语: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祖制规矩也不无道理的陛下。主要陛下现在还年轻,体会不到各中……”梁斐芝谄媚地讨好着康正帝。 “住嘴!满口污言秽语!出去!”康正帝虽然做着这样的事,可是那是随她意愿,所以她才喜欢的。 但是,选择做和被迫去做,这其中的差距可就是十万八千里了。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坐着凤鸾春恩车到了昭顷殿,却正巧碰上一脸冷汗侯在殿门口的梁斐芝。 “梁领官,这是怎么了?”南宫紫晨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晨贵人、夕宝林,二位主子快请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着二位主子呢。”梁斐芝委委屈屈地说道。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钻进棉布帘子,向昭顷殿的寝殿走去。南宫紫晨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康正帝,轻声说道:“陛下,天寒地冻的,梁领官年事也高了,不如让她在寝殿外候着吧。” 康正帝微微皱眉,说道:“朕又没让她出到外面去!真是!梁斐芝——” 梁斐芝这才颠儿颠儿的跑了进来。康正帝对她说道:“叫人来多灭几盏灯。” 康正帝躺在软榻上,问道:“怎么样?朕让她们放了鹅毛绒进去,这样躺着更软了吧?” 康正帝看着僵直锈赧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舒舒服服地调整了一个滋事,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可她这样的举动无遗是在南宫紫晨的心里扎了根针,在南宫虹夕的心底烧了把火。 早上给凤太后请安的时候,凤太后就专门对秦楚笑说了:“你看,齐王酒后失了分寸,将你的往事旧事重提,陛下不就晚上立刻去未央宫江都殿哄你去了么?” 当时南宫虹夕看着秦楚笑一脸疲惫惨白的样子,还以为是他锈辱难当,难过至极呢!如今见康正帝沾了枕头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睡着的样子,分明就是困极了!那把他们兄弟二人叫来干嘛?折辱他们吗? 虽然他们前不久才知道,如果将来后宫君侍超过三十位,就很可能面临这样共同侍寝的问题,可是他们一直觉得以她的性格,是不会收纳那么多君侍的。就算纳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不相熟的五个人在那样共同侍奉她的行列里。 南宫紫晨害怕南宫虹夕生气之下把她摇醒,便轻声说道:“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出发去汤泉宫呢。” 南宫虹夕闭上眼睛,轻轻贴向熟睡的康正帝,她看样子实在是累极了,甚至发出了像猫儿一样的呼噜声。 看着康正帝疲倦的样子,南宫虹夕心里难过极了。她叫他们来,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陪着她休息,看着她的熟睡面容,猜度她前一夜究竟有多累的么? 早上南宫虹夕暗讽秦楚笑的样子,想必他其实心底开心透了吧?她要忙一天的公务,昨夜还一直在他怀中缱绻索欢了整整一夜!自己和她在一起斯磨了半个晚上之后,她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沉睡的。南宫虹夕想着,眼角便偷偷的落下了眼泪。 南宫紫晨背过身对着康正帝,不想让人看见他的难过,可眼泪还是出卖了他的脆弱。 就在南宫紫晨默默流泪,一不留神就哭到了丑时三刻的时候,康正帝忽然翻身搂着南宫紫晨的腰,半梦半醒地说道:“睡那么远做什么。” 南宫紫晨虽然不情愿,可还是顺应着康正帝向她怀中靠了过去。 南宫虹夕吸了吸鼻子,康正帝这才扭过头,清醒的问道:“怎么哭了?” ------------ 第二百零九章 皇英在侧夜难眠 “你还说,都怪你!”南宫虹夕双手环着康正帝的纤腰,眼泪又流了下来。 康正帝转过身面对南宫虹夕的时候,南宫紫晨腰上一空,他便只能隐忍着紧咬着下唇内壁,将眼圈里的泪往肚子里吞。 康正帝伸出手指轻轻拭去了南宫虹夕面颊上的眼泪,含在口中,轻声问道:“谁欺负你了?好端端的不睡觉,哭成这样。” 南宫紫晨听着背后先是抽吸,接着便陷入沉静的寂音,心口隐隐的酸楚发痛。 南宫虹夕并没有让康正帝做什么准备,翻身便将她压在甚下,用腿顶开了她的双褪,便将涨的发疼的尖端对准了她的柔弱生生往里塞。 康正帝倒抽一口气,轻嘤了一声,便转头去看背对着自己的南宫紫晨。南宫虹夕凤眸微眯,下身用力往前一送,便刺刺地把尖端饱障的源头给挤了进去。 康正帝毫无准备,立刻被擦起了火燎般的疼痛。她低声嘤求道:“别……不……” 南宫虹夕又醋又恼,原本有着半分怜惜,也被康正帝这样频频看向南宫紫晨,又不敢叫出声的无辜娇怜模样,惹得丧失了耐心。 南宫虹夕只入了三分之一,里面着实不润,他只好在门口小频率的快速磨蹭,好似越快就越能磨出润泽来似的。 康正帝只能瞪大了杏眼,咬着唇克制着自己呼疼。双手也开始推拒着南宫虹夕撑在两侧的紧实胳膊。却不想这让南宫虹夕更加怒火中烧了。他用力的亭入,又送进去了三分之一。 这辛辣的刮蹭着细皮嫩肉的痛楚,引得康正帝眼眶中不由自主的积蓄起两层晶莹薄雾。冗道里终于处于自我保护的分芈出一些唸腻的枝叶来。南宫虹夕再没有流泪,而是前后又快速的斯磨了几下之后,便一个撞击,将自己的全部深深的塞进了她迷人的狭道里。 康正帝噙着眼泪低声呵斥道:“虹夕!——”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侧过头紧咬着唇,而她的目光却是落在南宫紫晨的背后。这让南宫虹夕心底发酵的醋意夹着怒火充斥着他的胸腔,简直就要让他狂躁的要气炸了。 他在急怒之下又加快了速度,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着。 “唔——”康正帝晶莹的眸子包不住更多的眼泪,她咬着唇摇着头,双手也用力的推着发狠的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俯身吻住她,双手也箍襟她的崾肢,加快了他自己的动作。在他满族的闷哼下,那散端冲进了冗道的尽头,抵在温润紧窒的绞柔中眼口一张,将滚烫酌热的白芷夜,体吐了出去。 “嗯——唔……”康正帝止不住甚体的诚实,下口急促的张合着,好像极度饥可的要把南宫虹夕舜吸殆尽一般。 南宫虹夕多年未经人事,南剑许久还在一股一股的抖擞跳动着,吐尽最后一丝酌热。 而康正帝却从不能自持中缓了过来,她伸手推开了南宫虹夕,并且一脸薄怒。 康正帝转过身,从背后拥着南宫紫晨。她在暗自庆幸南宫紫晨什么也不知道。但是,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心底只是希望南宫紫晨不知道而已。 南宫虹夕眯了眯他迷人的凤眸,转过身贴着她,伸手探向她的心口。 康正帝被南宫虹夕了拨的生出了渴望,可她却选择把南宫紫晨扳过身来。低头附身去吞住了南宫紫晨的敏锐。 南宫紫晨心底既抵触又绣耻,只能闭着眼睛,拽着单子,迫使自己不能做出反应。可他的心,却是没有他的甚体诚实。 南宫虹夕翻起身,跪在康正帝的身后,一面醋恼,一面有些莫名的好奇兴奋,攻占了她最柔弱的领地。 窗外的鹅毛大雪悠悠扬扬地缓慢飘散,落在地上发出极为细小的悉悉索索之声。冬,终于完完全全占领了天与地。 “想什么呢?我看呀,陛下这一走,把你的魂也带走了。”秦楚笑坐在软炕上取笑道。 “陛下带咱们来汤泉宫,怕是一直只为了方便她带萧宝林去前线而安排的!只是弟弟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带萧宝林?”柳书君说不上是吃醋还是不安,心底总是有些难以形容的慌张。 “虽说武功最好的是凌美人,但是萧宝林好就好在有个善毒善武的好妹妹,所以,陛下带他去前线,也是合情合理的。你不必吃醋,陛下可不是那种能轻易原谅背叛的人。”秦楚笑说着,便捏着一瓣橘子送入口中。 柳书君瞪大了他的麋鹿眼看着秦楚笑,他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秦楚笑的这句话。 秦楚笑看着柳书君眼底的惊慌,浅笑着说道:“我与你一样,早先就与她有些旧事。你不会以为陛下是在出使梦瑶的时候,还有心流连美色才收的我吧?” 柳书君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面上还要扯出一抹笑意,淡淡地唏嘘叹道:“陛下早在潜邸与我说过哥哥的事。只是这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了,弟弟是担心,会不会有人——以此对陛下不利。” 秦楚笑收敛了笑意,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再度看向柳书君时,认真地说道:“应该不会了吧,只是陛下善良,若是我,恐怕早就……” 柳书君从秦楚笑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狠戾的杀意,他忍不住有些吃惊。但是,看样子秦楚笑并不知道她心中对萧烬也许是有一种同情在的。 最初,也许是因为冰魄之元的问题。可后来,在康正帝知道了雍信山庄的灭门案,或许和她的身世有着牵扯不清的原因之后…… 可能是出于怜悯或者是同情?柳书君感觉到,康正帝对萧烬的恨在慢慢减弱。 秦楚笑看着有些惊骇的柳书君,淡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曾经,我帮陛下……的时候,失去了一个极其亲近的人。后来查到许多事情,知道陛下曾经受过的苦……自然就有些难以理解,为何她不杀了萧氏,反而还能允许他一直在身边。”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只是我越发不懂陛下了……” 秦楚笑斜眼看了看柳书君,垂下眼帘继续吃着橘子,他知道柳书君有话没有说,但他也不愿强求。 秦楚笑淡淡地说道:“她做事,肯定有她的原因。她越是这样很难再与人分享事情,其实于她来说是很苦的事情。没有人能给她出主意,也没有人懂她的话,她会很寂寞的。怪不得人说高处不胜寒。” 柳书君见秦楚笑叹息,心底也莫名地着急,便说道:“那怎么办,之前在潜邸,好歹打听消息什么的都方便。如今在后宫,像是被人蒙上了眼睛和耳朵似的。光从御前宫伺那里买消息,根本不够替陛下着急的,更别提帮她分忧了。” “得了吧!你都把严尚仪请动了,我可是也听说了,他可是梁斐芝心尖上的人。”秦楚笑说着,又睥睨着柳书君说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梁斐芝是文德太贵君的人,就去曲线救国。” 柳书君脸色有些红白交替,赶忙警惕的看向门口。却听见秦楚笑略带促狭地说道:“我虽然功夫不怎么样,但是耳力极好,没有外人的,只有咱们兄弟二人!” 柳书君有几分不好意思,也有积分忌惮秦楚笑的渠道和聪颖,稍显尴尬地说道:“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我没有晨贵人、夕宝林和慕容修仪那样的家世背景。” “之前在潜邸,只要有陛下的一份关怀,日子过得也不算难。可是现在,咱们入了宫,没有人帮衬,简直是举步维艰!连见一眼陛下,都被前朝的事所牵扯。倒不是想争得一份独宠。可是,为了多与她相见,想好好的陪伴她,没有任何人帮衬的话,眼下,也是做不到了。” 秦楚笑听得柳书君这样较为坦白得交底,不由得也陷入了沉思。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弟弟倒是想的透彻,哥哥我还没有想的这般深远。若是不为往后做打算,确实如你所说,恐怕到时候真的是见她一面都难。我竟然丝毫没有去盘算这些……” “没事,哥哥也不必多虑。弟弟想着,到时候严尚仪来指教弟弟礼仪诸事的时候,再请哥哥与弟弟一同学习的。” “只是希望不管咱们二人,谁能多得严尚仪的帮助,都是好的。就是怕严尚仪并不买账。咱们虽然位份不算低,可没有母家帮衬,也还是人微言轻。也不知道那严尚仪愿不愿意有什么事帮忙上心。”柳书君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愁容。 秦楚笑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悲哀,完全与他最初的期盼相悖。 他脸上的那份熠熠生辉的桀骜不驯也被覆上了愁云,他说道:“可是,纵使是有他襄助,也还是难敌他们三人吧?文德太贵君明显对慕容修仪青眼有加。加上,慕容修仪现在又有孕在身!将来若是一举得女,岂不是要宠冠后宫了。如今,前线战事又出现了问题,恐怕与陛下前阵子临幸晨贵人和夕宝林,也有扯不清得猫腻在其中。” “哥哥可知道前线战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柳书君不解地问道。 秦楚笑摇摇头,低声叹道:“这事,恐怕只有晨贵人和夕宝林知道了,怕是慕容修仪也略有所知。倒是可能还有一人……” 柳书君问道:“谁?” 秦楚笑说道:“弟弟可知道必知阁?” “略有耳闻,可咱们现在在汤泉宫,虽不比后宫,可是咱们也不能出去的啊。”柳书君不解秦楚笑提起必知阁的意义。 “在梦遥国的时候,我曾好奇为何陛下相信凌美人来了,她就一定会无事。在她非要我回月至的时候,为了让我安心留她一人在梦瑶,不得不告诉我凌美人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必知阁阁主。”秦楚笑说完,便眼中一片明媚复起。 柳书君只知道独孤染珂是风语阁的阁主,之前在潜邸帮还未即位的康正帝搜集消息。原来康正帝一直都不曾告诉他,她的小爷百里凌风竟然还是必知阁阁主。 “哥哥,那咱们以什么名目去见他呢?”柳书君一时间,无法像冷静睿智的状态去思考问题,因为他心底的失望情绪扰乱了他的智商。 “去见他的名目倒不愁,哥哥我愁得啊,是怎么开口问他呢?怎么能让凌美人告诉我们,我们想知道的答案呢?”秦楚笑微微皱眉发愁。 “敢问哥哥,知道凌美人是必知阁阁主的人,多么?”柳书君问道。 “陛下给我说的时候,楚公子也在,其他……应该没什么人知道吧?江湖上知道凌美人就是必知阁阁主的人……也应该很少。只是……陛下知道凌美人是通过风语阁,这么说来,恐怕萧宝林也知道。怎么?弟弟问这个是……?”秦楚笑不解地问道。 “只要晨贵人他们不知道就好。”柳书君若有所思地说道。 ------------ 第二百一十章 仇刃欺梅合忧扰 南宫虹夕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南宫紫晨终于忍不住说道:“哎呀,你坐一会儿吧,你在这儿绕的我头都晕了!” 南宫虹夕面色有一丝歉意,他低着头抬着眼,不住的偷偷打量自己的哥哥,忽然大刺刺地坐在南宫紫晨身旁,问道:“哥,你说陛下应该在年前赶得回来吧?” “希望如此吧!若是陛下年前赶不回来……”南宫紫晨修长的手指抵在了太阳穴上,他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康正帝过年都没有赶回荣都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那个孙尚香也真是的!以前觉得她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南宫虹夕气的直蹬腿。 “这中间肯定有不少曲折,孙尚香无缘无故不可能临阵杀掉了降将。只是她这一举措,太蠢了!陛下如此震怒,不知道去了前线会怎样……唉——”南宫紫晨胳膊肘在软炕上的矮几边缘,手指不停的在揉太阳穴。 “哥!你别用樟脑膏揉头了,取用这么多可就不只是通关窍了!”南宫虹夕伸*过了南宫紫晨手里的膏药盒子。 南宫紫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可是他却毫无睡意。南宫紫晨看向南宫虹夕问道:“若是咱们私自回去……” “哥哥你傻啦!汤泉宫这么多护卫!就算咱们递了牌子,他们也放咱们回去了……可万一叫别的人知道了,肯定就也就开始揣测,陛下根本不在汤泉宫的事情了!”南宫虹夕虽然夜里难寐,却好歹也是睡了许久的。他的脑子,自然就比现在因为睡眠不足,导致有些迟钝的南宫紫晨快一些。 “可我眼皮直跳,我总担心陛下会不会有什么不测……”南宫紫晨紧锁眉头地说道。 “呸呸呸!”南宫虹夕瞪了南宫紫晨一眼,双手合十地向上望着,念叨:“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他又转过身对南宫紫晨说道:“她不会有事的!那萧烬要是这次再敢背叛陛下,我就跟他拼命!”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我倒不是担心这个,陛下……她求胜心切,她虽然不愿苍生受苦,可是孙尚香此次斩杀降将,无遗是给陛下吞下梦遥国的目标,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诶?母亲来信说——孙尚香所掌管的队伍中,其中有个委署前锋参领,前阵子掳掠抢占梦遥国男子。哥,你说会不会和这有关?”南宫虹夕嗖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小点儿声!母亲写信告诉咱们这些,是为了让咱们知道外面的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南宫紫晨不悦地皱眉。 南宫虹夕撅了撅嘴,不满地说道:“以前她有什么,都会尽量跟我们说的。如今,我们反而什么事都要靠母家和旁的人那边去打听。” 南宫紫晨嘴角扯了扯,转而问道:“母亲不是说,孙尚香当时就想斩杀那个带军烧杀掳掠的参领么?后来因为鲁思遥参将拦住了,说是战前不宜斩将,留她将功抵过的么?” “可是听宋惜玉对若苍说,那个参将好像……强抢的是降将的夫和她的女婿,那降将一怒之下,就把参领杀了。所以孙尚香这才把降将杀了的吧?若苍还听说,投诚的百姓现在都群起反抗……总之前线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你说,陛下是因为这些事情,才亲临的吧?”南宫虹夕小声说道。 “什么!”南宫紫晨站了起来,一脸惨白的骇然,他低声惊呼道:“那这么说来,陛下此去岂不是极其凶险了!” “应该……应该不会吧?陛下不是带了萧宝林去么?萧宝林的武功,应该可以护陛下周全吧?”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如鬓剑眉生生的拧成了一团,不禁也有些没底气。 “不行!走,去找凌美人!”南宫紫晨说道。 “找凌美人干什么?”南宫虹夕不解了。 南宫紫晨的武功虽然只是一般,可是他却觉得百里凌风的武功可能是在萧烬之上的。 南宫紫晨一边拿着雪狐披风,一边对南宫虹夕解说道:“当初陛下还是瑾王的时候,她是带着凌美人去梦遥国出使的。虽然咱们并不清楚,梦瑶所有发生的事情。可秦八子被送回来了,而凌美人却并没有送回来。他没有被送回来倒也不足为奇,许是陛下对他并无那份呵护的心思。可凌美人,他还是全须全尾(yi)儿的跟着陛下回来了!说明他的武功,肯定是不弱的!不然那边又是爆炸,又是追兵的,她们怎么全身而退的呢?连陛下当时带的暗卫,都死的就剩下三个人了!” “那,可是……这还是和我们去找他没有关系吧?”南宫虹夕还是不明白南宫紫晨的意图。 “凌美人熟悉梦遥国多于萧宝林,陛下带他去,可能有别的意图。可是哪怕咱们去问问凌美人,他之前待在梦遥国的那些事情也是好的。我现在眼皮一直在跳,若是能有什么蛛丝马迹,是母亲她们不知道的,能帮到陛下一点是一点!”南宫紫晨急急地说道。 南宫虹夕还是没有明白,南宫紫晨去找百里凌风要干什么?康正帝难道没有想清楚这一切才去的么?百里凌风又能知道什么可以帮到陛下的事情呢? 南宫紫晨看着面露不解的南宫虹夕,略显不耐地问道:“你去不去!你不和我去,我自己去了!” “哎呀!我去、我去!哥,你别着急么!”南宫虹夕只好拿上火狐皮披风就跟着南宫紫晨出了房门。 到了百里凌风住的院落门口,就看见百闻、浮翠和念生,都站在门口候着。百闻眼尖,瞧见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就通报道:“晨贵人、夕宝林驾到!” 南宫两兄弟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屋子里去了。一进屋子,便看见秀眉微凌,眼眸邃晗,如一汪不知深浅的潭水般的男子,从软炕上起身。 南宫紫晨看着众人向自己行礼,赶忙侧过身虚受,也微微福身向众人回了礼。南宫虹夕则是极为不情愿地也向柳书君回了礼。 其实南宫紫晨和百里凌风的气质很像,琼枝玉树,美如冠玉,林下风气。只是如今南宫紫晨看着百里凌风,却仿如看到了当年那个坐在车骏学堂的自己。百里凌风还有一分那种未被磨砺的锐气,存在他的眼里和心底。 “凌美人这里,肯定是这汤泉宫里最天灵地杰的地方了。”南宫虹夕看似笑靥地说道。 “夕宝林过誉了,还不是各位贵人把贵气带来侍身这里的。”百里凌风一副大家公子风范的温婉娴静地应承道。 五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坐在同一间房子里,那画面感,太美好。若是只描摹一张他们现在同聚一堂的画像存于后世,肯定要有不少人艳羡不已。 秦楚笑雍容桀骜,似优雅高贵又危险的猎豹;柳书君双瞳翦水,仿若林间麋鹿的王子;百里凌风美如冠玉,尤似雪山傲莲;南宫紫晨琼林玉树,宛若出尘仙子;南宫虹夕玲珑剔透,如闯世精灵。 只可惜,五个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各自忍不住流露出来的气场,就不那么和谐融洽了。 秦楚笑和柳书君,在等南宫两兄弟的离开。而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在等秦楚笑和柳书君识趣。 于是他们的对话,就变成都在对百里凌风的拉扯和争夺之上。 “刚才咱们说到音律,陛下给我的那些谱子真的特别独特,因着是准备年节时候用的,我只好来烦请凌风弟弟了。”秦楚笑桀骜不驯地笑靥里带着几分对南宫两兄弟的不耐。 南宫虹夕冷笑一下,说道:“秦八子可真的是难忘本行啊,这年节里哪回不是让尚仪局的司乐司准备这些事的,秦八子可真是费心了。也是,咱们不像秦八子精通音律,连齐王殿下,听完秦八子献曲一首,还专门为八子向陛下讨赏呢!”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而秦楚笑脸上的颜色阴霾与恨意不断交替着。 “听说夕宝林出生骁勇世家,又是在车骏学堂就读的,音律这等事夕宝林自然是不甚了解了。陛下把编制的曲目交给楚笑哥哥,想必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的。”柳书君露出一脸楚楚懵然的表情,缓缓说道。 “侍身曾与陛下在车……”南宫虹夕还没说完,南宫紫晨便一把拽住了他。 百里凌风眉目微转,不解地看向四位同时脸色煞白的人。 刚才明明各自为营,眼瞅着就像放在围子里的斗鸡一样,恨不得把对方置啄个遍体鳞伤。 可转眼之间,立刻就同时消退了那份剑拔弩张的气焰。 百里凌风不着痕迹地拿起谱子,轻轻的哼唱起来:“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到后来,肝肠寸断。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 百里凌风皱着眉,一脸鄙夷地问道:“这是陛下作的词曲?” 可百里凌风抬起眼的时候,却发现这四个人好似一瞬间就同仇敌忾了。而这“仇”竟然是对自己?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唯恐斯人负流年 百里凌风纵使是再有第一公子的气度风范,也很难以理解这样一首曲子怎么这么大的魔力。 可他百里凌风扪心自问,这曲子简直曲风太过诡异了,和悠悠扬扬的宫廷乐曲,完全不是一个品阶的东西。就算是市井坊间,这曲目,也不见得能朗朗顺口的被人喜欢。 但是这四个人平静的面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光芒,百里凌风可不敢再贸然指出,这词曲的什么格格不入和诡异之处。 百里凌风只好露出一贯的贵公子式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平静问道:“不知这首曲子,秦八子除了用萧和笛吹奏之外,还想加入什么乐器?” 秦楚笑桀骜不减地说道:“这个自然就是我想向凌美人讨教的了,陛下当初给我讲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之后,再听这首歌就并不觉得词曲诡秘了。我想从歌曲下半阕开始有一种蓬勃的感觉,还不能太欢愉,因为悟空这个人,其实背负着很多无奈……” 这一番说辞,听的连柳书君都禁不住有些酸涩嫉妒起来。 康正帝当初在梦遥国被体面的“囚禁”,虽然自从找她麻烦的人接二连三的神秘死亡之后,她和秦楚笑的日子就没那么难了。 可是唯一打发时间的乐趣,就是康正帝给秦楚笑讲《西游记》的故事。而康正帝与别人有了这样私密的过往,却像酸橘子皮嗞出来的水全入了眼似的,让柳书君心底不免有些难受。 “编钟和扬琴能不能配合出你想要的那份意境?通曲不要单一用筝,后半阙换成古琴的话更显低沉束缚的感觉。”百里凌风连每一个微笑,都能不着痕迹地透露着望族贵公子的气质。 秦楚笑故作首肯恍觉的样子,与百里凌风附和道:“这么一说,似乎确实是这样搭配编排就更妙一些。” “好了,这下秦楚笑哥哥就无事了吧?”南宫虹夕凤眸闪耀着熠熠光彩,看向秦楚笑。 南宫虹夕这一句话,面色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百里凌风了,连他的眼底都是绝对的天下第一公子的那种——波澜不惊。 可惜的是,秦楚笑只是挑了挑眉宇,便笑着说道:“请教倒是请教完了。不过,楚笑很好奇,夕宝林找凌美人是讨教什么呢?不会……是才开始想学贵公子的礼仪吧?” “你一个风月……”南宫虹夕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秦楚笑便要锈辱。 “虹夕!”南宫紫晨不得不拦住了自己的弟弟。 南宫虹夕虽然心机不弱,可他太过轻视了秦楚笑,所以这才屡屡失控。虽然南宫紫晨也并没有把秦楚笑放在眼里,但是他拉住南宫虹夕,却是因为不想让南宫虹夕失了贵公子的气度。 虽然秦楚笑并不把自己身为乐师,驻留过风月之地当作锈耻。 可是这世界本就是这样的,就如同康正帝给他讲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紧箍咒。而别人以各自的道德至高点,去审度秦楚笑的时候,他一旦在意,这就成了他秦楚笑的紧箍咒。 柳书君想说点什么帮秦楚笑解围,可是他此刻没有了机敏,因为他身上也背负着一段不堪的过往,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资格端着贵公子的做派,去为那种身份背景去开脱。 百里凌风看着眼前再度陷入的僵局,只得落落大方地解围道:“好啦!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来的。那又何必要为了无谓的拌嘴,而浪费时间呢?” 气氛果然立刻就不再那么焦灼了,百里凌风继续说道:“既然都是为了陛下,你们想问什么,我若是知道,自当为各位解答。只是——” 四人一齐看向百里凌风,把个交易都能说的毫不市侩的,这天下间,恐怕就只有百里凌风了。 他彬彬有礼地说道:“各位今天若是想听我的答案,就必须算作一人欠我一个人情。而且,我希望各位能够信守君子之诺,将来在我需要帮助之时鼎力相助。” 秦楚笑露出一个绝色优雅的笑容,说道:“不愧是必知阁阁主!” 听到秦楚笑这么说,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这才恍悟。秦楚笑见到南宫兄弟两人脸上微小的表情,也为自己一时口快而懊恼了起来。 百里凌风心底虽然又骇又怒,可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他骇的是:康正帝那样一个多疑,阴险的人,竟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楚笑!而百里凌风怒的是:他隐藏的如此费劲的身份,如此一来,便很可能不再是秘密了! “好了,你们想问什么?”百里凌风依然保持着处变不惊的微笑。 沉默僵持了许久之后,南宫紫晨首先打破了寂静,他问道:“凌美人,你可知道此次前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主要原因,还是你年少时期的同窗——孙尚香,她麾下的一名参领惹得。那参领掳掠了降将的夫和婿……行了苟且之事。” “而鲁思遥——就是柳倢伃曾经帮助她,为她母亲告御状平反的那位校尉。如今,她已经晋升参将之职。她为保三军将士的军心不乱,没有正法此参领。结果那降将气不过,杀了带头烧杀掳掠的参领。可是,当时军中已经安排了那位参领,次日在攻城一战中做右前锋。” “孙尚香得知那参领被降将刺杀之后,为平复咱们月氏国将士的怒气,便挥刀斩杀了那降将。不过,这应该不是陛下亲临的真正原因。”百里凌风淡淡地解说着。 “那陛下亲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南宫虹夕不解的问道。 百里凌风置身事外地冷眼看着面前的四位绝色男子,他谨慎小心地说道:“梦遥国如今腹背受敌,可她们还有四分之一的土地。斩杀降将一事,使得已经归顺我国的梦瑶百姓,很是愤怒和害怕。” “而没有归顺的百姓,则是更加的奋起反抗。但是,最要紧的是:现在固守梦瑶的右丞相,是陛下曾经十分想网罗的人才。她叫丘莼。此人在陛下离开梦遥国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的郎中令。陛下曾经在梦瑶北上,犯我南部边境的时候,就和她交手过。” 百里凌风继续说道:“陛下那次火马烧营战,之所以只拿下了一个军营,就是因为这丘莼,给当时给梦遥国的临阵将军献策,做好了防范这才去营救。若不是她,当时陛下很可能一战就可以拿下两座军营。” 百里凌风继续说道:“陛下惜才,此番前去,恐怕一是要平息梦遥国归降军民的怒怨,二是为了要招揽丘莼。” 南宫紫晨静静的打量着百里凌风,他忽然有些庆幸百里凌风心有所属。 而南宫虹夕则是紧锁眉头,他忍不住脱口问道:“可是陛下为何要带萧宝林去?” 百里凌风忽然心底有些瞧不起面前的四位男子,在百里凌风眼里,他们明明有着各自的才华,却偏偏甘于围着一个女子转圈圈。 可百里凌风依然不着痕迹地,露出普天下贵公子理应效仿的得体微笑,说道:“夕宝林放心,陛下带萧宝林去,自然是因为萧宝林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谁都听得出来,这言下之意已经隐隐绰绰地在贬损他们四人了。 可南宫虹夕却正色道:“有的事情,凌美人可能不清楚。我们谁都不会跟他争风吃醋的。我担心的是,他的作用,和他会不会……背叛陛下。与其是他,我倒觉得,若是凌美人在陛下身边,我更放心些。” 百里凌风扫眼看向垂眸沉思的秦楚笑,又看向略显认同的柳书君,看向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蹙眉。 不过莞尔,百里凌风却淡笑着说道:“夕宝林自不必担心,陛下何其……英明,她这次带萧宝林去,确实比带我去更有胜算一些。” 当然,百里凌风可并不打算把萧烬的妹妹,就是现在名动江湖的夜王——夜留殇,这个秘密说出来。 且不说他们也没有问,就说这条消息,可是很值钱的!他端起茶盅,用茶盖刮着茶叶。 南宫紫晨等四人见状,知道是该离开了。便纷纷地起身,向百里凌风辞行而去。 但是,柳书君这时,才忽然想起来,康正帝刚从梦遥国回来的时候,曾告诉过他她纳萧烬为小爷的原因。莫非,是需要夜留殇的襄助? 到了大年夜前几天,眼看着康正帝恐怕是不能回来过年了。特传手谕,让汤泉宫众人得以回宫。 “我倒一点儿都不想回去,这温泉泡的呀,我这皮肤都快跟容姐儿似的了!是不是啊?我们的小容姐儿?”南宫虹夕一边移步上车,一边说道。 他见南宫紫晨一脸愁容,并不说话,也不再故意说轻快的话题了,而是说到:“哥哥,你也别愁眉不展的了,陛下一定会没事的。” 曲靖容听见这些话,双眼发红,瘪着嘴就要哭起来了。 “怎么了?容姐儿?”南宫紫晨这才从奶爹手中接过曲靖容,关切的问道。 “儿臣昨天晚上……”曲靖容抽噎着说道:“儿臣昨天晚上梦见母皇身上中箭了,好大一个血窟窿……呜呜呜呜……” “不许胡说!”南宫紫晨听着,凤眸怒瞪。 可他这举动却把曲靖容吓狠了。曲靖容身为皇长女,原本年纪就小,又受过中毒的害,是阖宫上下所有人万般小心宠惯的对象。 她如今看见自己的父君这样凶,她哪里能受得了? 南宫紫晨生气的扯着她说道:“不许乱说!以后这种话再也不许乱说!听到没有!” “哥!”南宫虹夕倒是看不下去了,想要伸手抱住曲靖容。 南宫紫晨却一把将曲靖容抱进怀里,凤眸中落下清泪,忍不住说道:“容姐儿,你母皇一定会没事的。” ------------ 第二百一十二章 话两头生死未卜 南宫虹夕也扯出尴尬的笑容,宽慰道:“就是啊,陛下怎么会去前线呢?她不会去前线的。” “可是母皇不是在战场上啊,是在一间大屋子外的长廊上。”曲靖容抽噎着纠正道。 南宫紫晨惊骇的面无人色,一手拽着小小的曲靖容,一手打她的屁股说道:“胡说!叫你别说了!叫你别说了!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呢!” 曲靖容还从未被人打过,这样一来,便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南宫虹夕赶紧抓着南宫紫晨的手,呵道:“哥!容姐儿不过是做了个梦!你干嘛呀!” 南宫紫晨又慌忙紧紧的搂着曲靖容,像是安慰自己般的喃喃而道:“容姐儿不哭,母皇不会有事的,你只是做了个梦,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容姐儿乖——容姐儿不哭……” 在后面一辆车准备上车的柳书君和唐越全程看见了这一切,柳书君拉住正要上前的唐越,一脸愁容地摇摇头。 唐越听着车里南宫虹夕赶忙哄起曲靖容的声音,这才锁着眉心,扭头看向奶爹怀里抱着的曲俏然,默默上了车。 回到皇宫,大家都食不下咽的过了这个年。 原本分成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加上慕容浅秋,三人与秦楚笑和柳书君分庭抗礼的明显阵营,也不知不觉的瓦解了。 因为凤太后频繁的召见各位已经封王的先帝遗女。如今的阵容,就一致变成了众人若有似无地,有些戒备和敌视——凤后江珵鹤。 江珵鹤焦急的在清凉殿正殿踱步,宫人们一盆盆的血水向外端着。慕容浅秋痛苦的呻嘤声不停地从寝殿传来。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满面愁容,但他们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的释放了出来。柳书君和秦楚笑虽然只是聊表关怀,却也没有幸灾乐祸,毕竟这没了的孩子是他们枕边人的孩子。 唐越从寝殿里出来的时候,神色不是很好。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都急迫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唐越的手指忍不住有一些颤抖。纵使他行医许久,看见成型的孩子没了,他还是难以承受。 南宫紫晨条件反射性的看向柳书君,他永远难以忘怀他的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秦楚笑自然不是很清楚,早先南宫紫晨和柳书君在仁义府的那些旧事。他有些惊讶,南宫紫晨为如此难以自持的,从目光中泄露出满溢的愤恨。 原本秦楚笑以为的是他们三人对柳书君和自己的针对,单纯是为了瞧不上他们的出身罢了。看来,还是另有文章的。 百里凌风也少见的变了颜色,他听着慕容浅秋状似哀戚,又似悲鸣的呜咽声,也难掩为之恻隐。 文德太贵君这才急赤忙荒地赶了过来。站在清凉殿门口,他便顿足了。文德太贵君看着宫人们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步履有些趔趄地直奔唐越而去。 “仁义侯!唐修仪你之前是做过仁义侯的,孩子是不行了,可这大人……可还无恙?”文德太贵君听着慕容浅秋渐渐衰弱的声音,忍不住担忧起来。 唐越紧锁的眉宇一直呈现着川字,他扯了扯嘴唇,低沉又沙哑地说道:“就看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江珵鹤这才发现了事态的严重程度。一众人也都骇然了。 所有清凉殿的宫人们都更加警醒了,他们一面不敢发抖,保持着手上的活计,一面又担忧主子万一薨陨了,他们也要一并跟着人殉。 南宫两兄弟和唐越虽然大概知道康正帝是如何的心性,他们猜测,若是康正帝知道了这事,恐怕又要难过一阵子。而柳书君与秦楚笑,比任何人都陷入了更深的愁思之中。 柳书君和秦楚笑在康正帝还是金玲的时候,就跟着她感同身受地经历过一些罹难,所以会更加想的深刻一些。 他们,担心的不仅仅是康正帝会难过,他们更怕康正帝承受不住打击。她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们二人真心害怕,康正帝会再像失了金韵涵时那般看似无事,却整个人都快要崩溃的样子。 秦楚笑愁眉忧容地看向柳书君,按了按他的手,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柳书君大体上,也明白秦楚笑的意思。 文德太贵君像是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似的,可莞尔,他便眯着眼,像苍鹰一样盯着江珵鹤。 虽然文德太贵君没有说话,可是大家心底都莫名地生出一股子畏惧之意。文德太贵君周身散发出来的这种气势威压,怕是只有长久浸淫在阴私倾轧之下才能磨砺出来的。 直到慕容浅秋再也没了力气喊痛,又被灌了参汤吊住了气,大家这才惴惴不安地散去。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自然是留在了清凉殿。 文德太贵君也没有多做阻拦,他想了想,便道:“也好,你们二人毕竟是慕容修仪的哥哥,有你们盯着点,哀家也放心。有什么动静,一定要派人来立刻通知哀家!” 文德太贵君又狠戾地“叮嘱”了侯在一旁的太医们,这才让人搀扶着回了永寿宫。 漪澜殿里的烛火不停地跳跃着,柳书君的指甲上套着刚好包着指甲的短小护甲,他忍不住用甲套代替指甲撩了一下灯芯。 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这年也快过完了,陛下还没有回来,慕容修仪又出了这种事,等到她回来,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柳书君用鼻腔重重的出了口气,他担心的似乎不止是这些。 “怎么了?想什么呢?”秦楚笑压制着自己心底的不安,从得知慕容浅秋不知怎么回事落了孩子开始,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 这感觉有点像金玲被曲宸萱抓回大月氏前的感受,莫不是她又出事了?秦楚笑不愿这样想,只是不安却像晕染的水墨画,越来越大的扩散而去。 柳书君不愿说不吉利的话,他淡淡的扯出一抹笑,愁苦的低声说道:“别人也许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可我却很清楚。你也知道的,她之前的逃亡,经历了太多。人间疾苦,最丑恶,最折磨的事情,基本上都经历了个遍。一般的人,早都疯了……” 秦楚笑只是知道金玲被刺字发配,让人钩着琵琶骨,一路高烧染病坚持到矿地。他也旁敲侧击的从别人嘴里打听过,不难知道金玲看着柳书君和自己的爹爹被人锈辱折磨…… 秦楚笑不敢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经历,单是听说,他就忍不住心疼她。难道……还有其他? “在大月氏经历的种种,我或多或少都有所耳闻。只是,在楼兰国的事情,就怎么也打听不到了。难道……还有比那些还残忍的事情发生了?”秦楚笑忍不住问道。 柳书君满面愁容,他抿了抿唇,说道:“她告诉我,原本在苍术草原是可以躲过被宇文皓月带走的。可是执羽世子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她暴露了,于是……于是宇文皓月就把她从苍术女王那里要走了。” “接下来,宇文皓月对她进行了……如同咱们这里对男子那般折磨*的手段。后来,她几乎忍不住自缢,可为了找到老主君,不得不让自己好过一些。她便向那个宇文皓月,提出了很多有助于农务和商业的一些意见,结果宇文皓月……便把她囚禁在自己的身边。再后来,宇文皓月为了夺嫡储备资金,便把她卖给了当时的曲宸萱。再往后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 秦楚笑略微有些吃惊,原来她还经历过这些!他怎么也打听不到的事情,以及后来,为何坊间说曲宸萱一点都不为正君早殁而难过,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秦楚笑还是不解地问道:“可是,那她为何还要求娶宇文皓月呢?” “为了报复吧。可是不想,反而又被他算计了。”柳书君叹了口气。 秦楚笑俊秀的眉微微一抬,道:“被算计?” “宇文皓月并没有死,死的是他找来易容成他的亲信。”柳书君微微蹙眉地说。 秦楚笑深思之后说道:“怪不得!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楼兰国忽然出现了一个自称龙翼的组织,就是在那宇文皓月假死没多久活跃起来的。” “恐怕他是回去也得不到认同,先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直到陛下还是瑾王的时候,被扣在梦遥国当人质,那个神秘的龙翼头领皇子,才忽然被封为越王。” “我当时乍然听说,还以为是楼兰国先帝在外面遗留的多情种。可是那人名字依然叫宇文皓越,只是同音不同字,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这样说来,应该就是那位了。”秦楚笑回想起当初在前往梦瑶京都的时候,乍听这样的消息,曲宸萱微微眯着眸子沉思的神情,怕是她当时就想到了。 柳书君微微一愣,又陷入了沉思。 秦楚笑忍不住捏了捏拳头,说道:“困在这深宫里,一点点消息也探听不到,没有母家做耳目,真的是要急死人了!” 柳书君闷了很久,轻咬着嘴唇,最后说道:“总是得想点法子才行。” 就在快到上巳节的时候,康正帝终于回朝了。帝师月落雪压制住了凤太后另扶她人上位的小动作,已经不下八九次。而慕容浅秋从先前的丧子之痛下也稍微缓和了。 康正帝火急火燎的赶回了皇宫,可是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眉骨分明,轮廓刚毅,大大的双眼皮有些深邃的嵌在眼窝,湖蓝色的眼眸里满含深深的憔悴和焦急的男子——独孤染珂。 独孤染珂怀中抱着的是面色透着青紫的萧烬。而在独孤染珂一旁的是那带着黑色的玄铁面具只有眼眶和唇是用金色描绘的夜王。 “去,把唐越请来!”康正帝嘴唇发白地对一旁的梁斐芝说道。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命陨一线引猜忌 梁斐芝好不容易巴巴儿的盼到了康正帝,她还来不及疏散眼中含着泪花的激动情绪,就被眼前的阵仗吓得到了另一个担忧的新高点。 宋惜玉去请唐越的时候,南宫紫晨正跟着唐越带着曲靖容和曲俏然在一起逛御花园。唐越乍一听闻,还以为是康正帝出了什么大事,赶忙对南宫紫晨说道:“俏哥儿交给你了。” 南宫虹夕看着唐越急匆匆的跟着宋惜玉离开,也知道这时候不方便让若苍跟着宋惜玉去打听。只得惴惴不安地将鱼食盒子递给若苍,向南宫紫晨问道:“哥哥……” “不……不会的,一定会好的,不会有事的。”南宫紫晨也不知道是宽慰着南宫虹夕,还是喃喃自语,一张俊美的脸庞也吓得失了人色。 “母亲那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说,就这么回来了?而且之前不是还说陛下她收回了民心、军心,一切都顺利吗?怎么只是去劝降那丘莼,就……就还需要招唐修仪了呢?”南宫虹夕一张与南宫紫晨一模一样的脸,却焦急不安地露出了慌乱。 气质迥异的南宫紫晨故作镇定地说道:“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瞎担心。我们先把孩子送回皇女所,再去昭顷殿外候着就是了。” 昭顷殿的大门紧闭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先到了之后,慕容浅秋也跟着若福匆匆赶来了。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凤后江珵鹤等人也全部都来到了大殿外候着,准备侍疾。 直到殿内有宫人开始往外送一盆盆的紫黑色血水,大家才知道命在旦夕的并不是康正帝,而是萧烬。除了凤太后,一众人都无不暗自松了口气。 昭顷殿内,康正帝看着毫无生气的萧烬,袖口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可是她知道,在她不在的期间,朝中早有异动,现在还有更棘手的事情要解决。 “越,交给你了。”康正帝说着,就要走。 唐越正拿着各种精致的“手术”用具,满头是汗的在为萧烬清理着伤口。 这丘莼着实狠辣,她命人加紧赶制的这种箭头,后面是爆开木刺的箭身,即使不淬毒,也能要了人的命。这箭头后面的小机关,就是射中了目标,即会因为挤压而爆出许多木刺。 这,几乎要了萧烬的命。 唐越小心谨慎地避开了萧烬的血管,又取出了一根木刺,这才不悦地说道:“包扎完再走!” 夜留殇来不及不悦,她只小心翼翼地看着唐越谨慎的操作着。她恨不得自己若是当初多留心学医,而不是专攻用毒,那么救活自己哥哥的可能就会多一成。 “萧烬他现在生死未卜!你不留在他身边陪着他!还有什么比他还重要的事?”独孤染珂气的匈口不断起伏着,愤怒地拦在康正帝的面前,瞪着她道:“他是为你受的伤!你还有没有良心!” 康正帝被衣袖遮住的拳头攥的更紧了,紧到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掌心早已被指甲穿到了肉里。 她镇定地看着独孤染珂,望着独孤染珂一汪湖蓝色的眸子,说道:“朕,是这大月氏的皇帝!朕,最要负责的,岂是儿女情长这等事情!?” 独孤染珂被康正帝的气势镇住了,也刺痛了。 独孤染珂晃了晃身,一连几天未合眼的疲累也不至于让他倒下,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站不住了。 曾经,她不是这样的。 是的,独孤染珂早就知道她是谁了。早在她醒来后,带着柳书君被八皇女买的杀手围在悬崖那时…… 独孤染珂早就到了,他听见了她对柳书君说的大部分的话。独孤染珂旧事在那时,知道了她就是他的楚琉璃。 独孤染珂真想狠狠地抓着康正帝的双肩,问问她,难道外貌变了,连心也就跟着变了吗?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从他看了父亲留给义母的信时;从他知道她的塞侍郎就是自己的弟弟之后;从他选择无论怎样,都要以报仇为先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了坦然面对她的资格。 “你让开!”康正帝冷冷地推开了独孤染珂,向殿门口走去。 唐越又取出了一根木刺,柴胡赶忙替唐越擦着额头上即将滴落的汗。唐越转过头对康正帝说道:“你必须包扎伤口!” 康正帝头也没回地低声应道:“知道了。” 推开了殿门,康正帝这才看见了自己的一众夫侍。 她先毕恭毕敬地请走了凤太后和文德太贵君,这才扭过脸来轻轻地皱了皱眉,对连烨说道:“你挺个肚子在这风里吹着干什么?” 康正帝伸着手指向远处,对所有的人说道:“去去去,你们都回去。”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康正帝伸手抓住了江珵鹤的手腕,刚要开口,却看见转过头来的慕容浅秋,便道:“凤后……先回去吧,浅秋随朕去交泰殿。” 康正帝松开了江珵鹤的手腕,伸手与慕容浅秋十指相扣的走向了交泰殿。江珵鹤只觉得画面刺眼,便赶紧扭头向凤仪宫走去。 慕容浅秋安静的帮康正帝包扎着伤口,康正帝忽然握着慕容浅秋微微颤抖又冰凉的手指,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来。 两人就像在演绎哑剧,双双哽咽了喉咙。 “浅浅,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康正帝握着慕容浅秋冰凉的指尖,眉心微微蹙着。 慕容浅秋瘪着嘴,眼眶发红的看着康正帝。可他看得出来,康正帝眼底的血丝,和她的隐忍。慕容浅秋甚至想把手抽回来,她都没有发现她握疼了他。 慕容浅秋难过极了,可他不得不懂事的收起自己的悲伤,轻轻地将康正帝的衣衫阖上。 他不难猜到萧烬受了多重的伤。因为康正帝身上的这些箭伤,都是箭头刚刚入肉的伤口。虽然淬了毒,可也好在康正帝早已百毒不侵。所以,康正帝比起萧烬来说,根本没什么大碍。 梁斐芝非常适时地进来说道:“陛下,月帝师求见。” 康正帝垂下眼帘,声音平淡阴沉地说道:“让她进来。” 梁斐芝垂着头,不敢言语。这“请”和“让”,虽然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可这其中的差别,真真是大了去了。 当然,梁斐芝不敢造次,主子的意思是主子的意思。她身为奴才,必须尽好自己的本分。 梁斐芝躬着腰,垂着首,走到门口,恭顺地说道:“帝师请。” 月落雪抬了抬眉,顷了顷身子,可她还是看不见梁斐芝得表情。她当下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月落雪走进交泰殿得偏殿时,依然仙风道骨,不张扬也不卑怯。 虽然康正帝抬手示意不必让她行礼,可月落雪并未有任何骄纵之意。月落雪行完礼后,微微垂首,静待康正帝发话。 康正帝静默的斟酌了半天,直到整个殿里安静的空气变成了无形的压力,她这才缓缓开口道:“朕此次离京,走了有四月之余。荣都发生了不少变动,多亏了帝师不弃,替朕拦住了许多心有旁骛的人和事。” 月落雪在规劝自己的儿子凤太后的时候,就想到了康正帝多少都会知道一些风声。 她在阻止自己昔日的门生们跟凤太后结党营私的时候,也想到了,自己这么做,不是为了高风亮节的沽名钓誉;不是为了贪生怕死的赖于安常处顺;更不是为了道貌岸然的两面三刀。 月落雪这么做,若说心底分毫没有动摇是假的。 只是庆顺帝交给她的两份遗诏:一份在庆顺帝驾崩的时候,月落雪已经当着皇女皇子、王公大臣们的面宣读了。 而另一份遗诏,虽然还在她手中,可那并不是给她留的,况且那遗诏的内容比烫手山芋还要叫人雨僝云僽。 若是月落雪贪了一时的念想,先不说康正帝的手腕,就说这皇城内外的军队,看似凤太后都说动了她们的参领或者副统领。可是,先帝留下的死士除了保护女皇的安危之外,还受令于弘月符。 而这弘月符,好像就在卧佛山里那人手中。(第一百八十二章埋了一根线,恐怕大家都忘了。) 月落雪心底虽然百转千回,可面儿上,却无比淡然地说道:“陛下谬赞了,微臣理应为陛下分忧解难。” “只是有一事……”康正帝半垂着眼帘,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表情,让月落雪恍惚间仿若看见了先帝一般。 康正帝浑然不觉,只是缓缓地说道:“朕想向老师请教,若是朕的长辈做了什么触怒天威的事情,朕——应当如何?” 饶是月落雪再游刃有余,心思玲珑,她听到康正帝这句话,也憋得张不开口。 可那也只是片刻。 月落雪左思右想,这才横下心来回到:“陛下是天命所归,三纲五常之首,就是君臣之纲。若是有人触犯天威,不论此人是谁,都是不可饶恕的。” 康正帝垂下眼帘,连坐在一旁的慕容浅秋,也看不清康正帝的情绪。 “老师为朕指点迷津,朕感到豁然通透。老师一定要强健体魄,虽然老师不愿入朝就任任何职务,但老师桃李天下,这影响力怕是比朕都要大。朕年少登基,很难想象,若是没有任何智者为朕指点迷津,朕会如何像盲人摸象一样对一切都毫无头绪。” 康正帝一席话说的极为认真,又带了一分诚恳。只是,同样一番话,给心无暗鬼的人说,和做贼心虚的人说,效果却是不一样的。 你比如就拿现在来说,慕容浅秋听着康正帝说这番话,还当真了是觉得康正帝着实器重帝师月落雪。他都开始担忧起凤后江珵鹤,会不会因此也得到康正帝的青睐了。 可是,月落雪却不敢真的听表面。又或者说,她心底有愧,所以不安,所以容易想得多。 “微臣愧不敢当,微臣惶恐,微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月落雪说着,便跪了下去。 康正帝状似起身,却扯得身上伤口,忍不住嘶的倒吸了口气。慕容浅秋赶忙扶着康正帝,她面色惨蜡地说道:“帝师快快请起。” 月落雪这厢刚刚起身,康正帝便不咸不淡地说道:“帝师鲜少来宫中,不若就去凤父后那里见见吧。朕的后嗣单薄,凤父后膝下有两女一子,朕总想请教绵延子嗣的法子,却又总觉得此事难以启齿。” “坊间流言说是宫中有人克朕的后嗣,朕不知道当信不当信。若真的如此,朕却不经世故,只有拙劣之计,那便是杀了这克朕之人,也许后嗣才能得以绵延。可是朕又觉得上苍有好生之德,朕初登基,实在不宜多见杀戮。不知帝师怎么看?” 慕容浅秋听了这一番话,这才心底琢磨起来,而他隐约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落胎和凤太后有关?可是…… ------------ 第二百一十四章 痴怨成疾语相逼 若说月落雪刚才还不能笃定康正帝话中有话,那么现在,她一定是听明白了。 月落雪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保持镇定地退出交泰殿的。或者说,其实她的面色看起来,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淡然自若。月落雪只不过是尽力在维持着,不显得太过失措罢了。 慕容浅秋看着月落雪额角渗汗的退了出去,忍不住微微的蹙着眉,瞪大了他的杏眼打量着康正帝。 康正帝正陷入自己的思索里,并没有注意到慕容浅秋看向她的复杂神色。她把慕容浅秋留在这里听这些话,本意也并非如此。 康正帝原本是想,有慕容浅秋陪在她身边,她会显得不那么虚弱;其次,她也是想让月落雪明白,若是后宫里面皇嗣再有问题,关不关凤太后的事,她都会追查到死。最后,她认为,慕容浅秋理应对她这样用心维护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而感到窝心和甜蜜。 只可惜,康正帝忽略了慕容浅秋的感受。她没有想到慕容浅秋听到这番话,会以什么角度去考虑这件事。 慕容浅秋不敢问,可是他真的很想脱口而出地问面前的女子:“你认为我们的孩子胎死腹中,是与凤太后脱不开关系的吗?” 然而,他害怕她骗自己,更害怕她说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慕容浅秋害怕,康正帝给他的答案不是他要的答案。可是,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呢?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了! 慕容浅秋一刻也坐不住了,他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向康正帝告辞。 康正帝很想陪着慕容浅秋,可是她久不在京,荣都里发生了多少的事情都在等她处理,所以她现在没办法把儿女情长放在首位。 慕容浅秋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着秦楚笑用陶笛吹奏着《千年风雅》,忽然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首曲子,康正帝曾在潜邸的时候,就吹奏过。 那时,慕容浅秋还只是她眼里一个名义上的侧君。 康正帝吹奏这首《千年风雅》的时候,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柳书君。那样的深情,她从不曾对着慕容浅秋有过丝毫。 若是……若是没了孩子的人是柳书君,她是否还会这样淡然的通过月落雪去警告凤太后呢? “主子……咱们要不然从另一侧走吧?”苗善儿见慕容浅秋落泪,低声地唤了一句。 慕容浅秋赶忙擦了眼泪,快步的想要改道,可又一想,这样便是一种认输了,他堂堂的苗疆世子,何时却要给那样卑贱的人留有避忌?岂不是让人平白的笑话了去? “不,就从这回清凉殿!” 柳书君看着慕容浅秋带着贴身侍从走过,本想起身行礼,可他们似是没有瞧见柳书君和秦楚笑似的。柳书君便也乐得坐在亭子里,并不上前与之交恶。 秦楚笑一曲奏完,便幽声叹息,道:“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伤重不重,听着唐修仪那般呵斥她,怕是伤的也不轻。” 柳书君微微蹙着眉,轻声说道:“我不是不想上前问慕容修仪,只是他没了孩子,心情甚是不美……只怕你我去问,问不到什么便罢了,再引起什么争端,就不好了。” 秦楚笑气恼地拂袖落座,有些抱怨地说道:“这事怎么也找不到我们身上,只是这事也蹊跷,说来也是文德太贵君最疼慕容修仪了。唐修仪说慕容修仪是用了不该用的东西,可慕容修仪的所有吃食用度,哪一件不是过了文德太贵君的手呢?” “所以说这背后之人可怕之处也在此,这不仅是害命,还有嫁祸!”柳书君眉心紧锁着。 傍晚时分,康正帝忙完政务,终于坐着轿辇来到了清凉殿。可是到了殿门口,苗善儿却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慕容修仪……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她眨了眨眼,并未说话。尚寝局朴尚寝在这初春的凉风中,却落了一脑门子的汗,他恨自己怎么不早点让陛下定下来,翻谁的牌子。在那傻跪着等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嗯,那你好生照顾好你家主子,朕回昭顷殿了。”康正帝说罢,便踏着初春的凉意离开了清凉殿。 昭顷殿内,独孤染珂并没有走。萧烬也在床榻上毫无生气地昏睡着。康正帝走到昭顷殿门口,又准备转身回御花园。 一个一身艳红的影子不知从何处蹿到了康正帝的面前,梁斐芝惊得“护驾——”的驾字还没有说出口,康正帝便抬手说道:“没事。” “你要去哪?”夜留殇问道。 康正帝静静的看着玄铁面具下那双墨蓝色发着黑亮锐光的眸子,并没有说话。 “去陪陪他吧。以免以后会后悔。”夜留殇有些哽咽地说道。 康正帝怔楞了,她看着夜留殇冰冷的面具,试图从这上面找出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康正帝看着夜留殇沉默不语的立在面前,忽然拂袖转身,快步的向昭顷殿殿内走去。 烛火下的唐越颀长的身影在烛火中略显焦虑。他见到康正帝快步的走了过来,嘴唇翕了翕,眉心微锁地说道:“是有多忙?怎么才来!” 康正帝看向偌大的软榻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心底咯噔一声。她袖口中的拳头紧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唐越眉宇拧了拧,直言说道:“你明明是担心他的,何苦不愿承认?他若是高烧不退,就应该着手准备后事了!” 康正帝脸色如同调色盘,独孤染珂原本想质问的言语堵在了喉口,扭头看着唐越和康正帝,他却有些愕然。 康正帝垂着眼帘,对唐越和独孤染珂说道:“你们快些回去休息吧。” 唐越倒是连礼数也没有,便径自向门外走去了。独孤染珂却是没有从软榻旁挪动分毫。 康正帝皱了皱眉,说道:“朕已经让他们给你和夜留殇准备好了住处。” 独孤染珂看向软榻上昏沉无息的萧烬,这才以哀求的目光乞求道:“陛下,草民离开也睡不着,您就让草民在这里陪着萧宝林吧!” 康正帝站在那,看着一脸惨白,毫无生气的萧烬。她眯着眼,许久这才说道:“你先去休息,明日朕上朝期间,没有办法陪在他身边看顾周全,到时你再替朕守着他。” 康正帝见独孤染珂扭拧,便斥道:“还不退下!你们也都出去吧!” 独孤染珂咬了咬唇,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的萧烬,只好福了福礼,跟着一众宫侍退了出去。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康正帝和沉睡昏迷的萧烬。康正帝这才自己解了衣衫,躺在了萧烬的身旁。 “你……”康正帝看着萧烬惨无人色的面颊,缓缓地伸出手,令她自己都有些惊讶的是,她的手有些发颤。 “不许你死!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太多了!朕不许你死!”康正帝说着,鼻子里便有些发酸。 萧烬一动不动,康正帝的话像投入无底黑洞里的一颗石子,没有任何的回应。她攥了攥拳,终究还是没有碰触到他。 康正帝咬着牙,忍着身上箭伤带给她的疼痛,平躺在萧烬身旁,眼圈里不争气地浮上了一圈迷雾。 康正帝喝退了死士,直到她确定寝殿周围再无他人,这才喃喃地说道:“你知道么,当时我知道你背叛了我,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在给母亲送银钱被官兵抓住的时候,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不要连累你们。可是我并不知道,你们早就走了……曲宸萱真的很擅长利用人的软肋。她能让你们都弃我而去。让你们都对我倒戈相向。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是我真的无法原谅你的背叛!” “虹夕为了保全腹中孩儿,不得不站出来作了伪证。我怨他,可是我无法恨他。因为是我没有能力,我没能保护好他,没能保护好他的孩子,没能给他一个安全的环境……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怨他,恨他,可是我最终只能原谅他。毕竟,他的不得已,是出于他当时真的以为,他自己没有其他的办法。” 一滴清泪滑过康正帝的脸颊,她鼻腔稍微有些阻塞,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唐越被曲宸萱以他母亲的下落要挟,他试图过跑出去找我,可曲宸萱以鬼医的一纸药方,证明了鬼医确实在裕佑皇贵君的手上。唐越便不敢再造次。我没有理由恨唐越,因为曾经在府上,我对他的付出最少,我没有资格怪他为何不来救我。” “紫晨被迫跟着曲宸萱,甚至被她……我说不清楚对紫晨是愧疚,还是以迁怒代替愧疚。很长一段时间,我在以冷暴力报复着他和虹夕,可是他们在那件事上,并没有特别大的过错。” “我该恨的人,是你!”康正帝转过脸来,面带恨意的怒视着萧烬。 她的眼角又滑落了一颗清泪,她情绪激动地说道:“你若要我的命,当初为何要救我?轩辕林楠把那雪山血玉芙盗走给你的时候,你为何要拿出来救我?” 康正帝翻身抓着萧烬的胳膊,狠狠地握在那缠裹住伤口的纱布上,说道:“你说啊!你说啊!” 伤口的血,瞬间便染红了纱布,康正帝感到手心有些发潮,这才看见透过纱布的鲜血不断地在扩散殷弘的面积。 康正帝松开了萧烬,伸手探向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又躺下,贴着萧烬,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你起名塞巴斯酱是什么意思?” ------------ 第二百一十五章 怨背弃哽咽哀哭 “这是一个绝对不会背叛的意思。我曾经坐在你怀中,笑着对你说,你若是背叛我,我就去死。你没有辜负我的这句承诺,你让我死了。”康正帝看着萧烬的侧脸,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我曾一度认为你是爱过我的,至少有过很喜欢……可是,若是真的很喜欢过,为何你能背着我做了假账?你串通了楚瑰和曲宸萱,你早就和他们一起布好了局!” “我无法原谅你!萧烬!我不可能原谅你!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他们出于无奈,或者素手无策。而你!你是蓄谋已久的要害我!你害死了我的爹爹!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用尽全心待我好的人了!而你从我的生命里夺走了他!呵呵——对,你还夺走了金玲的生命。对。”康正帝越发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既然你要为你家人报仇,你为何还要让我以为你爱过我?还是说,曾经的那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甚至从你第一天甘心做我的管账开始,就都是你算计好的?”康正帝说着,擦了自己眼角不断涌出的泪。 “可我查过了,一切只是命运碰巧让我遇见了你。但我不得不告诉自己,你从一开始的欲拒还迎,一起的一切都设计好的!我以为,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安心的恨你,我就可以不痛了!” 康正帝双手按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阻止眼泪再度翻涌出来,她鼻音很重地继续说道:“可是……我是爱过你的,我把你想的多坏都无济于事!于是,我又把你想的很无辜,是出于被迫才陷害我的,可这也没有用!” “我的心里,像是被你撕开了一个洞,什么方法都填补不上!一直在流血,一直在流血……痛得我恨不得把什么都忘了!痛得我恨不能从未认识过你!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过你的!”康正帝的眼泪,并没有被手掌压着不再翻涌,反而潺潺不断地顺着眼角落在了发丝间。 “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没有办法回想起被抓走的任何事情……因为太痛苦了,痛苦的我潜意识里把它们都尘封起来,不愿意记得!” “你知道么!她们用鹰爪钩穿透了我得琵琶骨,用铁链子一路拉着我去发配的!这还不够,她们还要当着我的面,让我看着……让我看着……你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三个造成的!”康正帝失控地对着毫无动静地萧烬怒吼着。 “恶心死了!真的恶心死了!!……我一路上都在发烧,可她们还时常不给我水喝,她们……她们逼我喝她们……你……我对谁也不愿意说,我甚至不愿意回想起任何一刻钟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你知不知道你对我都做了什么!!”康正帝说罢,便坐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抓着萧烬的肩膀,疯了一样的摇晃着他。 萧烬就像一个纸片人儿一样,毫无生气地任由康正帝的蹂虐。 直到将萧烬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纱布下,不断扩散的殷弘血迹,像水墨画的渲染一样迅速的扩散开去。 康正帝这才惊愕地松开了萧烬,她伸手抚上萧烬的额头,烫的吓人,她却眼中露出狠戾地目光,斥道:“我再也不会用身子浸泡凉水来为你降温了!你杀了那个愿意为你这样做的女子!你杀了那个爱过你的女人!” 大殿里安静的像是死祭,康正帝时不时地发出孩子一样的抽噎声。她觉得,她的悲哀杀死了她,杀死了所有她欢乐起来的理由,杀死了她所有对善,对美好的信仰。 康正帝眼底忍不住又掉落了晶莹地泪花,她喃喃地说道:“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你欠我的太多了!你必须活着给我还债,你必须这辈子就把你我纠葛的事情做个了断!我下辈子,真的不愿意再见到你了——真的……” “我知道,绯剑山庄欠你的,皇家也欠你的。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是金玲,就算我是曲宸萱,那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康正帝不甘地怨道。 “你是有多恨我!你醒来!你回答我!”康正帝咆哮着,坐在萧烬的身上,双手狠狠地抓着他的肩膀,她越想起那些往事,就越发的恨,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像困兽一般需要嗜血慰藉的痛,将她逼成了什么模样。 可是萧烬连眉宇也没有皱一下,他标准的鹅蛋脸,俊挺的鼻梁,网红一样的双眼皮死气沉沉地盖着他那墨蓝色的眸子。 他就像只残破的布偶,任由康正帝疯了一般的蹂虐着。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你不许死……”康正帝双手捧着萧烬滚烫的面颊,她皱了皱眉,又碰触了萧烬其他暴露在外的皮肤。 烫!滚烫的灼人。 康正帝咬着牙关,翻身坐在萧烬身旁。她安静了下来,抱着膝盖,一副落寞的样子,鼻腔浓重地说道:“君君是唯一一个没有抛弃我的人。你们都走了,都不在我身边,只有他陪着我。” “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其实你们也拗不过曲宸萱,她身为皇女,有的是办法把你们拴在身边。你们全部对她来说都有利用价值,只有柳书君没有。但是君君可以走的,他可以不管我的,可是他为了我……你根本不知道他为了我都付出了什么!!” 康正帝哭的像个孩子,她用明皇色的里衣擦了擦眼泪,抽噎着,继续委委屈屈地说道:“我从没想过让他这样对我付出,可他对我一直不离不弃。他为了我,把自己的尊严和一切都敲碎了。可是你们……我真的曾经希望过……为了我,你们不应该委身于曲宸萱的,她抓住了你们什么把柄都不行!为了爱我,难道你们不应该坚守信念吗?我怨你们,怨你们爱我没有那么深,我怨你们竟然不能做到像柳书君那样用生命,用一切来爱我!” 康正帝抽噎了一阵,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一样,她说道:“也对,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你们用生命来爱我的地方。所以,你们不可能像我想要的那样来爱我。” “我想要南宫紫晨以死相逼的让曲宸萱把我从矿上暗中救回来。我想要南宫虹夕宁死也不签下那份伪证。最重要的,我其实希望你当初根本不为任何事所动。而不是在我还沉溺于齐人之乐时,背后偷偷的暗算我,背叛我!” “但是,反过来说,我这样希望你们不顾母父,不顾家人,不顾一切地为我,是不是说明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爱你们。因为若是真的很爱,怎么会舍得让你们这样不管不顾地为我。所以,我和他们,扯平了,谁也没有那么爱,就没有谁对不起谁。” 康正帝说罢,便斜眼用余光扫了萧烬一眼,忽然觉得他好像皱了皱眉头。康正帝便赶忙转过身,仔细的看着萧烬,拖着浓重的鼻音,轻声问道:“怎么了?是哪里疼,还是要喝水?” 可这句话之后,整个寝殿里,便又陷入了清冷的寂静。 康正帝牙关紧了紧,抓着萧烬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可是连他的手指都是烫的。 “你……”康正帝倒吸了口气,她的心紧的发疼,她却说不清是为什么。 手指探向萧烬的鼻息,他的呼吸微弱的就像是快要没有了。 “混蛋!”康正帝额角的青筋爆了起来,她双眼猩红地怒声说道:“你别想死!朕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朕就让你哥哥和你妹妹都跟着你死!你这个贱人!你欠了朕的情,你必须还清楚!” “人呢?人呢!!!”康正帝大声呼喝着。 梁斐芝吓得慌忙从殿外趔趄着赶了进来,康正帝冷声说道:“去让人准备一桶冰水!” 宫侍们抬来了一大桶冰水之后,梁斐芝隐约是猜到了康正帝的意图。 康正帝淡然地说道:“退下吧!” “陛下……”梁斐芝有几分犹豫。 康正帝星眸冷滞,威压沉重地说道:“退下!” 康正帝看着软榻上面无人色,一动不动的萧烬,狠狠地攥了攥拳头。她缓缓地除掉了明皇色的里衣,钻到了盛满冰水的木桶里。 康正帝用水湿润了面颊,从她面颊上滑落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珠。她气馁又委屈地说道:“你明明这样对不起我,可我还是……可我还是放不下你。你一定觉得我很贱吧?被你这样算计了,还是舍不得放……手。” 康正帝牙齿不停地打着颤,她被这刺骨地凉水激的头都发懵。 萧烬躺在软榻上,依然丝毫未动。康正帝快速的擦干了自己,贴着萧烬,眼角的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滑落。她说:“你还记得吗?” “那时候在路州,你浑身是伤,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了三十两银子(详见第十四章)。当时,你问我:你看到了?我一直以为你问的是,我看到你的身体的意思。后来仔细回想,才回味明白,你问的是:你被我看见了,没有守宫砂。”康正帝说着,觉得身子又渐渐暖了…… 一整夜,康正帝都在不断地反复用泡凉水,对萧烬进行物理降温的法子。就仿如那年初秋。 她一夜都在说话,不停地说,说起她们曾经的过往,说到如郡嬅,说到孙尚香,说到六福火锅店……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就像盛夏的叶子,终究还是褪了色,变成了回忆里的故事。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家岳父难伺候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康正帝疲累地蜷缩在萧烬的身边,她紧紧的贴着他,充满乞求地口吻问道:“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醒过来?” 她像是要把这两年来积攒着的眼泪全部都释放出来似的,继续喃喃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可是看见你这样,我还是难过。我曾经想过,若是能回到过去,我宁可不认识你。可是……你赢了,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我还是很喜欢你。若是能回到过去,我宁愿和你停留在那个时刻。你醒来吧,醒来吧好么?” 许久之后,梁斐芝小心翼翼地在门口试探道:“陛下?” 康正帝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这才故作沉着地回应道:“嗯?” “该准备上朝了,陛下。”梁斐芝恭顺恪谨地说道。 “嗯。”康正帝这才起身,让宫侍们鱼贯而入,为她更衣。她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去请独孤染珂过来。还有,把唐修仪也请来。” “诺。”梁斐芝对宋惜玉使了个眼神,便和宋惜玉退出了昭顷殿。 “师傅,这后宫的天儿,又要风云变幻了吧?”宋惜玉警醒地跟在梁斐芝身后问道。 “这后宫的天再变换,能让他变天的,只有当今的陛下!这两天你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切莫做事出什么岔子。”梁斐芝心事重重地提点着宋惜玉,脚下的功夫也不敢怠慢了。 萧烬昏沉了几日,康正帝便风寒发烧了几日。唐越铁黑着脸,以康正帝若是不乖乖调养,就拒绝救治萧烬为由,让康正帝在延禧殿住了半月。 虽然康正帝的伤口泡了水,导致感染了,可幸而有唐越照顾,没让她活活把自己作死。 康正帝为了萧烬病倒的这事,在阖宫上下必然不是秘密。 夜留殇只逗留了十几天,虽然萧烬依然未醒,可她觉着萧烬的病情稳定了,便走了。夜留殇本就不习惯过约束的生活,宫廷规矩至于她来说,就更是要命的桎梏了。 “那个夜留殇好像是萧烬的妹妹。”秦楚笑坐在凉亭里,烹着六安茶。 柳书君的心里酸的发苦,他牵强的扯出一抹微笑。 秦楚笑的心底必然也没有愉悦到哪里去。 虽然他对康正帝的感情,确实是受到这红线蛊的影响,才变得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可他对康正帝那样紧张萧烬,甚至不顾自己的伤,也要去泡了个浑身伤口化脓的,给萧烬降温这事,实在也是觉得胸闷愁烦。 “说到底,还是有人帮衬着,就有个盼望。你……”秦楚笑正欲说什么,却瞧见连烨带着他的陪嫁念慈向他们走了过来。 “连傛华见过柳倢伃,秦八子。”连烨挺着肚子,缓缓地向柳书君和秦楚笑行了礼。 柳书君赶忙扶起连烨,客套地说道:“连傛华快别多礼。” 秦楚笑起身向连烨行了礼,便跟着又坐回了方才的石凳上。柳书君和秦楚笑都被康正帝告诫过,离连烨远一些。她甚至清楚明白的让他们两个知道,上回曲靖容中毒的事情,与连烨有着扯不清的关系。所以,他们二人自然只是客气,并不愿与连烨亲近。 三人看似亲睦地聊了一会儿天,连烨不说为何从大明宫跑到他们未央宫来,柳书君和秦楚笑自然也不问。 直到连烨走了,秦楚笑这才不解地问道:“你说他来是干嘛来了?” 柳书君自己曾经在仁义府的时候,扮作过那般楚楚怜人的作态,自然对这样气场的人颇有防备。 他摇摇头,也不是十分明了地说道:“这倒也让我纳闷了,算着日子,连傛华还有三四个月就临盆了。平日里,他也是深居简出的,今日忽然来找你我说话,我还真是看不明白。” 秦楚笑率直,便道:“若他想要见到陛下,也应当是去求他的一宫主位唐修仪啊!他的母父一直关押大理寺未被发落,他若要是想找人帮忙求情,怎么也不应当来找咱们才对。” 柳书君叹了口气,不知怎么,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父亲。想到这些,他又想起自己的哥哥柳书玉。陛下曾说过,想见见陆员外家的那个叫陆馨的孩子。只是这一切的事赶事,那件事情,就被搁置了。 不行,若是这样天天坐等着,不如自己盘算。柳书君想罢,便说道:“我想去大明宫的延禧殿看看唐修仪,哥哥你去不去?” 秦楚笑想了想,说道:“你去吧,你与他昔日还有些交情,说话起来方便些。我就不去了。” 柳书君到了延禧殿,正巧赶上文德太贵君从延禧殿出来。柳书君赶忙向文德太贵君行礼。文德太贵君明显的露出不屑的眼神,敷衍了一声便离开了。 柳书君咬了咬唇,他的纤纤玉指在衣袖下也爆出了青筋。 唐越见柳书君来,依旧没有放下手上的竹简医书,只是木讷地问道:“什么事?” 柳书君抿了抿唇,故作轻浅地问道:“她可还好?” 可是就连不知情事的柴胡,也都听出来了柳书君浓浓的相思。 唐越抬眼看了看柳书君,点点头答道:“还好。” “萧宝林如何了?”柳书君其实并不想知道萧烬是否会好转,他甚至有些期望唐越告诉他:萧烬就在这几天了。 “虽然不容乐观,但我会尽力的。”唐越咬着笔杆的末尾。 柳书君垂下了眼帘,忍不住说道:“他出卖过……陛下。” 唐越虽然木讷,可并不是木头人。对于康正帝对待萧烬的那份情意忽然的爆发,他像柳书君一样,吃醋和生气。 而唐越身为医者,看见萧烬的时候,他便又只是唐越的病人而已。 所以,唐越只是说:“我知道。” 柳书君知道唐越的性格耿扭,便只好问道:“文德太贵君来找你,是因为慕容修仪吗?” “嗯。”唐越放下手中的竹简,褐绿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柳书君,说道:“慕容修仪的小产非常奇怪。按理说,吃食用度都是过了文德太贵君的手,应当不会有问题的。可是慕容修仪却有长期使用杏仁的迹象。这种东西,别说大明宫里根本就没有,就算有,慕容修仪怎会不认得这样广而周知的毒物。” “这事,不是抓到了浣衣局的宫侍了吗?说他把苦杏仁放在洗衣的水里,为了给衣物驱虫,这才害了慕容修仪的。”柳书君看着唐越褐绿色的眸子,心底微微有些不悦了起来。 “柳倢伃,你真的相信那个宫侍就这么巧合?而且天下男子皆知:杏仁、蟹腿、山楂和山竹都会造成落胎小产。宫中众人,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唐修仪,你这话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了慕容修仪,想嫁祸给文德太贵君,却不知怎么的,被抓了个宫侍顶了罪吗?”柳书君的身姿散发着戒备和一丝怒意。 唐越却直接地问道:“是你吗?” 柳书君皱着眉头,重重地呼吸着。他若不是顾念唐越本性直率木讷,又没有什么恶意的话,他可就要翻脸了。 柳书君平缓了心情,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说不是我。你信么?”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不再那么如虎视鹰瞪一般认真地看着柳书君,而是低下头去看竹简。唐越并不觉歉意地松缓语气地说道:“我信了。” “为何会怀疑我?”柳书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你本来与晨贵人就不睦。而慕容修仪是晨贵人的堂弟。”唐越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柳书君颇有不悦地说道:“可那孩子不仅仅是慕容修仪的!还是陛下的!” 唐越抬起头,他褐绿色的眸子就像是能洞察一切地看着柳书君。 唐越直率而言:“所以,我不希望做这事的那人是你。” 荒谬!柳书君一时间愤怒的有些失去了理智。可他转念一想,便冷静下来,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是陛下怀疑我的吗?” 唐越摇摇头,并不说话。 “是文德太贵君吗?”柳书君有一次问道。 唐越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 “唐越,我不喜欢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先发难于我的。而我再不喜欢他们,我也不会让陛下伤心,从而达到争宠的目的。”柳书君本想对唐越再说些什么证明自己心迹的话,可他最终只吸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行至门口,柳书君又扭头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为了替我哥哥妻主家庶出的小女儿求医问药的。不知道唐修仪肯不肯帮这个忙?” 柳书君见唐越还在思索,便抢先说道:“这事原是陛下提出的。陛下最近诸事繁忙,而我哥哥过几日便能来看我,所以我想直接来求你的。你也可以问一下陛下具体的情况,她反而对我那外侄女的怪病,似乎非常了解。” 唐越果然不出柳书君所料地眼底露出了一抹异样的医痴光彩,他赶忙点头答道:“嗯,我今天晚上便问问陛下。” “那我便先代我哥哥向唐修仪谢过了!”柳书君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柳书君庆幸唐越没什么心机,若是真的把嫂嫂家的庶女那“怪病”治好。那庶女陆馨又能为康正帝所用的话,柳书君也算是身后有了靠山了。 他一直空悬的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丝踏实。虽然康正帝总是陪他用膳,也时常抽空来看他。可是柳书君却总是感觉惶惶不可终日。如今,一切都好像有了盼头! 柳书君正要走出大明宫的时候,却正巧碰上去领了月例的若苍。换做平日,若苍再讨厌柳书君,必也是礼数周全的。可他今日狠狠地剜了一眼柳书君,便走了。 这是为什么呢? ------------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背后非议隔墙耳 这事儿,要从今晨,各位主子晨昏定省地给凤太后请了安,又给凤后请安之后说起。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都是生养过孩子的,自是能够体会慕容浅秋的痛楚。所以慕容浅秋半个月来跟康正帝怄气,死活不见康正帝,他们也无从劝说。 “本来想着弟弟他那么冰雪聪明,借着陛下的愧疚和怜惜,至少可以拴住陛下的心。谁知道……”南宫虹夕虽然心底也不希望慕容浅秋占了康正帝的全部恩宠,可眼下他们不是有共同的“敌人”么! “你别这样说了!你也是……知道那种感受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南宫紫晨不悦地训斥着自己的弟弟。 南宫虹夕像是被踩到痛脚,事到如今,金韵涵依然是他心底最沉重的痛。他有些暴躁地急道:“就是萧烬害的这一切!要不是他做假账,怎么可能给玲儿定罪?若没有那一切的发生,我们就还只是几个人分得她的宠爱!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一切的发生的话,我的涵姐儿就不会有事!陛下疼谁都可以,可陛下现在却那么心疼他,你叫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那也……”就在南宫紫晨要说什么的时候,文德太贵君从甬道处的一个宫门里走了出来。 “放肆!”文德太贵君气的双眸充血,显然他是听见了南宫虹夕方才说的话。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吓得扑通一声,便将膝盖砸在了花岗岩的地面上。若苍和若福以及另外两个随行的宫侍,也都吓得面无人色跪在一旁。 “哀家念你们簪缨世家,即使你们二人是卑贱的再嫁之躯,哀家也并未因此为难过你们!可你们非但不觉自己卑贱,反而还在背后訾毁非议陛下宠爱其他的君侍!” 文德太贵君怒不可遏地对身后的宫侍说道:“来啊!给哀家掌嘴!” “侍身知罪,侍身只是心疼浅秋弟弟,一时胡言乱语,还望文德太贵君只罚臣侍。”南宫虹夕赶忙说道。 文德太贵君微微眯眼,审视了南宫虹夕片刻,这才说道:“你们都是从潜邸便跟在陛下身边的老人儿了。有那些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劝劝你们的弟弟慕容修仪!他小产了,固然难受,难道陛下就不心痛吗?今日之事,哀家就当没听见,都回去好好的闭门思过吧!” “是,谢文德太贵君宽宥。”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赶忙谢了恩。 “你们二人回去抄十遍《夫诫》!明日就送来给哀家看!先是与柳倢伃撕斗,又是对陛下心有怨怼!《夫诫》里《卑弱》、《妇夫》、《敬顺》、《夫行》、《专心》、《曲从》和《姨叔》七篇,一个字都不能少!若不工整,明日便再抄二十遍!”文德太贵君越看南宫两兄弟,越是不顺眼。 直到南宫两兄弟走远了,文德太贵君的贴身侍从竹虚这才轻声问道:“太贵君仁善,只是罚他们二人抄写《夫诫》。希望他们能明白太贵君的用心。” “朝廷前线的战事,一直僵持不下。最立军功的,一是善谋善略的鲁思遥,她与柳倢伃曾有昭雪母亲私用灾银的人情纠葛;一是镇边参领孙媛之女孙尚香,她曾是南宫两兄弟的同窗友人;一是勤国公府世女聂有一,她倒与后宫毫不相干;可还有一个负责军需粮草的重臣——南宫卿。这后宫和前朝的关系,虽说祖制规定:不允许有任何牵连。可这母家的荣耀和宫中的荣宠,向来都是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害关系的。”文德太贵君说罢,幽幽的叹了口气。 “太贵君多虑了,您本应该是到了该享享清福的时候了。”竹虚颇为忧心的说道。 “哀家倒是想享清福,可是那老毒夫偏偏不让哀家的女儿安生,哀家能有什么办法!” “可是这和晨贵人、夕宝林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竹虚不解地问道。 “这后宫和前朝一样,有制,才能达到‘衡’。若是南宫家的两兄弟和柳倢伃和起伙来,对付萧宝林。后宫之中就不能安宁,哀家的女儿就会更不愿意进后宫!后宫不能安宁,却有一伙人会很高兴!哀家不会让那老毒夫和他的傀儡凤后如愿以偿的!”文德太贵君目光锐利地说道。 “还是太贵君最心疼陛下。好在陛下也是个孝女,原本一周请安一次便可,可陛下总是隔三岔五的,得空就来给太贵君请安。太贵君您啊,早晚一定会安享清福的。”竹虚宽慰道。 “哀家哪里敢盼着什么坐享清福,只要能安心的含饴弄孙,哀家就满足了!”文德太贵君说罢,便想到了他先前一向偏宠的慕容浅秋。 文德太贵君叹了口气,转而又对竹虚低声说道:“一会儿你去给司计司的伍司计打个招呼。叫她分前后脚通知漪澜殿和衍庆堂,在他们等拿月例银子的时候,故意对衍庆堂的宫侍怠慢一些。” 竹虚听罢,点点头,跟着文德太贵君走到了甬道尽头,他便亲自去安排这事了。 人在得意的时候,再有修养,也难免能从眼底看出些蛛丝马迹。况且浮翠并不是多么有修养的人,他自然是难掩得色地让若苍好生憋屈了一番。 所以,若苍看见柳书君,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加之,平日里南宫虹夕没少贬损柳书君的不是。若苍自然就更不把柳书君当成君侍主子看了。 柳书君并不知道这些背后的曲折,他只是捏了捏衣袖下的拳头,咽下了这口闷气。但他对自己承诺: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回来这所有丢掉的尊严! 柳书君因着来找唐越说的事,并不想让旁的人知道。所以,他是独自一人向御花园走。可却碰巧瞧见了凤后身边的一个小宫侍,形迹可疑的向幽静的小道走去。 “哥哥,最近凤后不乐,给的赏赐不多,母亲怎么样了?病情好转了吗?” 说话的,恐怕就是柳书君尾随的小宫侍了吧?柳书君站的较远,看不太真切,仔细听他们低声说话都有些费劲。可他不敢靠的更近了,那样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 “弟弟,实在不行,你要把握好机会啊!哥哥在舒敏太贵仪那里,恐怕是没有得见天颜的机会了。可弟弟你就职在凤仪宫,又是位列三等的奉茶宫侍。你不仅能见着陛下,甚至还能有机会和陛下说上话的……” “哥哥!”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惊,他继而说道:“你是要我去爬天梯?” 柳书君听着,多少也明白了这兄弟二人言语中的意思。原来这身为奴才的,借机靠近陛下求上位,还有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叫“爬天梯”。听着倒也形象。 男子的哥哥又说了一些夸赞弟弟外貌的话,可却被弟弟立刻打断了:“不行!不是我不想做,是弟弟我没那个能耐!哥哥你不知道,如今凤后虽然贵为一国凤后,看似是天下男子最荣耀的位置,可是,哥哥你都不知道凤后多可怜。” “凤后还可怜?” 身为弟弟的男子又说道:“凤后的亲生爹爹是凤太后庶弟生父的姑姑家的庶子……总之并不是特别亲近的关系。但是其他两宫君侍们,都把凤后视为帮助凤太后行事的党羽。尤其是……” 柳书君恨不得变成小虫子飞到他们身边去,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低了,柳书君几乎很难听得真切。 “不管是文德太贵君,还是凤太后是慕容修仪小产一事的背后指使人,总之凤后是绝没参与的。但是文德太贵君却也不管不顾地,在不待见凤太后的同时,连我们凤后也一同打压。依我看呐!搞不好根本不是凤太后让人动的手脚。你知道文德太贵君在慕容修仪小产前两天见过谁吗?” “是谁啊?” 那弟弟又道:“可不就是突然殁了的八皇女的正君么!” “可是这和慕容修仪小产有什么关系呢?” “哥哥!你想啊!当时陛下并不在皇宫,而是在打仗的地方,若是有什么意外……文德太贵君肯定愿意扶持自己亲生女儿的血脉啊!” “天呐!弟弟你快别说了!”那男子拉住自己的弟弟,急急地说道:“哎呀我的好弟弟!你长的好看也聪明,就是嘴上没个揽门的!以后这些胡话不要再让第二个人知道了!” “我也只是对哥哥你说说罢了!我才不愿爬天梯呢,你看凤后,再看看慕容修仪,他恐怕到现在都觉得文德太贵君最疼他。可是谁知道这里面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象呢!” 柳书君虽然只当是听了无稽之谈,因为不管文德太贵君见了八皇女的正君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毒害康正帝的孩子。 可柳书君在回宫的路上忽然想到:文德太贵君是康正帝的身生父亲的事,只有自己和康正帝,还有文德太贵君知道。其他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层关系。 慕容浅秋的母家荣耀,本就让柳书君觉得碍眼又自惭形秽。 柳书君觉得自己也够倒霉的,初嫁给金玲的时候,自己就不受老主君的喜欢。后来这次,还是不受她身生父亲的喜欢。好在这次南宫紫晨也不受文德太贵君的喜欢,这点倒颇让柳书君感觉心理平衡。 倒不是柳书君充满了恶意的见不得别人好,而是他们总仗着自己的母家背景而贬损柳书君。这是让他最为气恨的事情。 柳书君想要好好利用这个流言,他就想看看他文德太贵君和慕容浅秋之间的岳婿之情究竟有多深。 下午康正帝在昭顷殿看望依旧昏迷不醒的萧烬,碰巧唐越也在,他说道:“我以为你会去看望晨贵人和夕宝林。” “紫晨和虹夕?他们怎么了?”康正帝不解地问道。 唐越便简单的把文德太贵君在长街训斥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事情说了一下。康正帝微微眯眼,向梁斐芝问道:“这样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朕?” “陛下恕罪,奴才得知这事的时候,陛下正在交泰殿会见拓拔右相等诸位大臣。奴才这才未能及时通报。”梁斐芝诚惶诚恐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不是不知道梁斐芝和文德太贵君的走动颇深。但,即便是知道,她也无从发作。 “萧宝林这样昏迷究竟还要多久?”康正帝转头问唐越。 “这个很难说,他体内的余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只是那阴毒的爆刺箭头,对萧宝林造成的伤害最大。损了的经脉奇多。其实萧宝林的恢复能力已经超出常人许多了,只是这病去如抽丝,实在难以推算出萧宝林准确转醒的时日。若是好的快些,明后天也许就醒来了,若是慢些,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唐越闻了闻萧烬身边侍候的宫侍夜三端来的药,点点头,让他喂了下去。 ------------ 第二百一十八章 良晨美景盼夜帐 康正帝到了南宫紫晨住的承晖堂,便看见南宫紫晨正在软炕上的矮几上抄写《夫诫》。 “陛下怎么来了,你们怎么也不通报!”南宫紫晨赶忙放下手中的小狼毫说道。 “手边的事情一处理完,听说了甬道长街上的事情,朕就来看你了。”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的手拍了拍,又道:“都快四月了,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 “不碍的,老毛病了。”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却又有些面上发烫,故而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怎么?”康正帝星眸熠熠,看着南宫紫晨笑意戏谑,说道:“刚才在门口,你的宫侍还说你日日期盼朕,怎么朕来了,你却反而连看都不看朕了。” 南宫紫晨面色越发红锈深重了。他才不信他的宫侍里有谁是这样油嘴滑舌的。他故作嗔怒地瞪了康正帝一眼,轻声斥道:“没个正型!” 南宫紫晨说完,自己便愣住了,是有多久了?久到就好似这是前一个世纪的事情。她是有多久没有对自己这样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了?在路州,嫁她做正夫之后就开始少了,再往后……就没有了。 即使在潜邸,她对自己承认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再像这般的待自己了。 如今,这仿如就像回到了那个月夜,她对自己唱着《月半弯》,还对自己时不时的占着口舌的便宜。 康正帝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她不知为什么,看见南宫紫晨,就想要对他耍无赖、耍地痞相。 “你真的是有毒的……”康正帝说着,就搂住了南宫紫晨的腰。 南宫紫晨足足有五个月没与康正帝独处过了,这样被她上下其手的撩拨一番哪能保持芊芊公子的做派。可是天色尚早,况且,他还有四篇《夫诫》没有写完。 康正帝也感觉到南宫紫晨心有旁骛,便胸口起伏地说道:“我去跟父君说,你别抄了。” “别!陛下不应该这样做。”南宫紫晨尽量平息了自己的呼吸,他尊遵善诱地说道:“母亲深沐陛下隆恩,本就是南宫家的福分了。这事本就是臣侍和弟弟有错在先,若是陛下此时去为臣侍向文德太贵君求情,言官定会议论的,陛下的岂能因侍身的错处而有损英明?这样一来,臣侍岂不成了罪人。” 康正帝像个撒娇的孩子,下唇高高的嘟起来,她伸手勾着南宫紫晨的腰带,将他拉的再度贴近自己,一副无辜的小动物的神情,哀怨地说道:“可是我晚上想宿在你这里呢……” 南宫紫晨的脸烧烧的,可颜色却没有变,他轻声说道:“那……臣侍尽快写便是了……” 门口的南宫虹夕刚进了承晖堂的院门,便看见了侯在门口的若福和梁斐芝。“陛下在里面?” “诺,回禀夕宝林,陛下和晨贵人在里面呢。”梁斐芝上前回话道。 南宫虹夕忍不住想见见康正帝,可梁斐芝像门神一样,并未通传。若苍在一旁眼眸楚楚地看向宋惜玉,宋惜玉虽然心底痒了一番,但是她可不敢在这时做出什么逞能的举措,让若苍高看她一眼。 毕竟,她的身家性命和存活与荣耀,全部都还系在师傅梁斐芝的手上。 南宫虹夕踌躇了片刻,看向若福的眼神似委屈,又似祈求。 若福一时间进退两难了,他咬了咬下唇内壁的皮,声音清澈地说道:“夕宝林是来找我们主子有什么事吗?” 康正帝和南宫紫晨在房里,自然是听见了若福的话。 康正帝微微蹙眉,南宫紫晨却低声说道:“陛下,虹夕许久没见到您了,不若请他进来吧?” “不了,朕送他回去。你专心抄写,晚上朕要宿在你这儿。”康正帝伸手握了握南宫紫晨的修长玉指,看着他清澈含情地凤眸,浅笑着说道。 南宫紫晨轻轻的点点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般芝兰玉树的翩翩姿态,就像羽毛一样在康正帝的心尖上,扰的极痒。 康正帝眼看南宫紫晨便要坐回软炕上,便忽然说道:“你过来。” 南宫紫晨不明就里的向康正帝走去,康正帝伸手一拽,又轻扯着南宫紫晨耳畔后垂下的发丝,仰着头吻上了南宫紫晨的薄唇。 这一吻对于她们二人来说,都似久旱甘霖,所以吻得难舍难分。直到康正帝面若桃花的轻靠在南宫紫晨的胸口,她才软绵绵地说道:“我真的想你了。” 南宫紫晨微微喘着粗气,他深深地吸吐了口气,这才声音略显沙哑地说道:“陛下先去送弟弟吧,晚上……晚上臣侍再侍奉陛下。” “你变了……若是以前,你必定是会故作正色地规劝我。”康正帝说的是当初她还是金玲的时候,那时候的南宫紫晨没有这般逆来顺受,尤其是在床下。 可南宫紫晨并不那么想。他清楚地知道,当初他可以有恃无恐地规劝她,虽然是因为从小受到的礼教自是如此,可另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多少也是因为他那时候知道她有多喜欢自己。 如今,南宫紫晨再没有那般的笃信。他学会了害怕,他体会过了患得患失,他品尝过了绝望…… 他很清楚,自从他明白了自己爱上了这个女子,他就开始变了。 “你也变了。”南宫紫晨幽静深沉地说道。 却不想康正帝眉宇间微微变了神采。南宫紫晨微微一怔,他又说错了什么话么?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离去的背影,心底又再度地掀起了巨浪。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究竟有哪里不对,为何康正帝的神色有了变化呢? 南宫紫晨对康正帝的性情揣度,再不像她还是金玲的时候那般心里有数。他现在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在软炕上,心思不宁地重新搦管操觚。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一身玛瑙色织金锦,从承晖堂雍容的走了出来,嘴角微微向一侧翘着。若是说南宫紫晨之于康正帝来说,就是一剂让人看了就容易动情上瘾的毒药。那么康正帝之于南宫虹夕,便也就是这样的存在。 南宫虹夕身着白底釉红色祥和纹的古香缎长衫,下颌微微收起,双眸如同坐在食盒前,看着肉罐头的忠犬那般散发着狼绿之光。 他忍不住轻轻地咬了咬下唇,露出一点点埋怨地小神情。 康正帝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南宫虹夕赶忙就紧紧地握着她的小手。像是小情侣那样十指交扣着,来回摆荡。 许久之后,康正帝这才问道:“怎么?没什么话要跟朕说?这么安静可不像你。” 南宫虹夕嘟了嘟嘴,咕囔着说:“想说的太多了,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没等康正帝说话,南宫虹夕忽然止住了脚步,紧张地问道:“伤口痊愈了么?” “唐越的医术,你应该放心。”康正帝紧了紧牵着的手,以示传递安心。 南宫虹夕一想到康正帝这是为何而病重,又是为何而住在了延禧殿,心底就醋意翻滚。 “这十来天陛下都宿在延禧殿,若不是唐修仪医术了得,别说臣侍会不会挑理了,那些文官们就不能轻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南宫虹夕薄唇微微地翘着,一脸的不满情绪尽数写在了脸上。 康正帝笑着说道:“你就是个醋坛子,还是百年酿造的。” 南宫虹夕红着脸,有些绷不住地说道:“才没有,臣侍明明是担心陛下,竟被陛下这样曲解误会!” 康正帝伸手去捏南宫虹夕的面颊,浅笑着说道:“好好好,是朕的不是。” “那……陛下晚上可要来给臣侍赔不是才行。”南宫虹夕毫不遮掩地得寸进尺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康正帝微微垂下眼帘,说道:“晚上朕许了你哥哥,宿在承晖堂。” 南宫虹夕面上难掩失落,她果然一直以来最看重的还是哥哥。南宫虹夕甚至觉得,若是作伪证的事情是由哥哥去做的,恐怕……现在会是另一番景象。 康正帝察觉出了南宫虹夕的情绪忽然有些不对,她不由地轻声问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南宫虹夕抬头衍庆堂已经到了,落寞地说道:“臣侍到了。”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并不松开南宫虹夕的手,她有些气恼地说道:“到底怎么了?你哥哥的醋你也吃的厉害?那好,今夜,朕宿在别处你可满意?” 南宫虹夕听罢惊白了面颊,一脸委屈和凄愁地跪了下来,说道:“臣侍并不是吃醋,臣侍错了,陛下切莫动怒。” 南宫虹夕想到,以往在仁义府,她从不曾对自己这样凶神恶煞的。康正帝看着南宫虹夕跪在自己面前,清逸的凤眸里储满了泪水,她心底一片狂躁,转身便离开了衍庆堂。 “陛……陛下……”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整个人歪坐在了一旁。 若苍这时才敢站起来去搀扶自己的主子,他根本没有看明白究竟是真么回事。明明刚才康正帝和自家的主子还手拉着手好好的,怎么说了几句话竟然变成了这样? 若苍见南宫虹夕面色惨白,也不敢问。若福为了南宫虹夕提高了声音,引的康正帝出来了,可如今康正帝又气恼的说晚上都不去承晖堂了,这可如何是好? 康正帝走到了清凉殿门口,却只是向里面看了看。 梁斐芝忽然说道:“陛下,奴才记得,文德太贵君每次都会把陛下孝敬太贵君的火龙果送给慕容修仪。想来,大概是慕容修仪很喜欢这水果的缘故吧。碰巧这两天,临近苗疆的蕲州进贡的火龙果到了,陛下要不要差人多送一些来清凉殿?” 康正帝也没多想,便道:“你着手去办吧,寿安殿和清凉殿都多送一份。” “诺。”梁斐芝得令,便亲自去督办了。 寿安殿内,文德太贵君看着梁斐芝,问道:“陛下知道后,即刻就去了承晖堂么?”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转忆缃黄尽寂寥 “回太贵君的话,正是如此。只是,陛下把夕宝林送回衍庆堂之后,与夕宝林有些不愉快。说是晚上便不去承晖堂了。”梁斐芝恭顺地答道。 文德太贵君想了想,微微蹙眉地又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说起过慕容修仪?” “陛下只是在清凉殿门口看了看,便叫奴才送水果来了。”梁斐芝如实陈述着。 文德太贵君没说什么,便让竹虚送走了梁斐芝。 “主子为何不细问清楚,就这么把梁斐芝遣走了?”竹虚有些不解地问道。 文德太贵君看着竹虚,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哀家并非从小就把陛下教养在侧,虽然陛下是哀家亲生孩儿,可是哀家总觉得她对哀家有些生分。” “怎么会呢,陛下孝顺太贵君您,这阖宫上下看的都是真真儿的。主子多心了。”竹虚宽慰地说道。 文德太贵君摇摇头,他淡愁而道:“哀家虽然没有把陛下将养在侧,可自从陛下出了皇女所,有了自己的府邸,她来见裕佑那老畜生的时候,哀家也常在左右的。哀家那时,总以为那死畜生只是对萱姐儿太苛责,谁曾料想,萱姐儿竟然是哀家的孩子!” 竹虚见文德太贵君一想起这事便容易激怒,赶忙哄劝道:“陛下这不是吉人自有天相么!若是没有那些的挫折,哪能造就陛下这样坚韧不催的性子呢!主子再不要这样责难自己了。” 文德太贵君双眸含泪,眼圈微红,他说道:“这孩子吃的苦也太多了。若是可以,哀家宁可不要她做这样的皇帝。哀家看着心疼啊!” 就在文德太贵君轻捶胸口的时候,外面有人通传。竹虚安抚了文德太贵君一句,便告请出去看个究竟了。 竹虚再度回来的时候,愁容惨色,文德太贵君一看,便问道:“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不知是谁在各宫散播了谣言,说是主子害死了慕容修仪腹中的孩子。为的……为的是万一陛下有什么意外……况且……慕容修仪万一诞下皇女,他身为苗疆世子,外戚……”竹虚实在说不出口,再往后,便真的不是他能炙啄传递的逆言了! “荒唐!”文德太贵君愤怒的一章拍在软炕的矮几上,矮几上的茶盅都为之震了起来。 “此人居心险恶啊!”文德太贵君恨得咬牙切齿,他暴怒地说道:“给哀家查!给哀家查清楚,究竟是谁传出来这样的话的!” “诺!”竹虚应着,却见文德太贵君起身,便又问道:“主子这是……” “哀家要去一趟清凉殿!”文德太贵君急急地说道。 “主子且慢,此时慕容修仪还在与陛下怄气。这时候,出了这样的谣言,若是主子抓住了幕后主使再去,效用要比现在去更好些!”竹虚赶忙劝阻道。 文德太贵君眯了眯眼,胸口起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地摇着头,说道:“是哀家有失考虑了。设计之人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主子这是关心则乱,慕容修仪待主子颇为孝顺,家世背景也算是配得上陛下。主子这是真心心疼慕容修仪的。”竹虚说道。 文德太贵君缓和了一下,见竹虚安排好让人彻查谣言的事情之后,便对竹虚问道:“你觉得这像是出自哪个宫?” 竹虚虽然被文德太贵君耳濡目染的有了些聪敏,可他毕竟是个奴才的身份,他微微蹙眉地摇摇头,道:“这……奴才真的就很难猜到了。” 文德太贵君静静地抿了口茶,说道:“这人若只是说陛下有什么意外,哀家另有打算这样的话,并不足以让陛下与哀家有嫌隙。因为细细推敲之后,此话漏洞太大。陛下皇长女已出孩提之年,怎么也轮不到……那孩子的女儿来觑觎这天道大宝。” “可是这人,心机颇深,竟然还编撰了另外一层意思。若是慕容修仪当真诞下皇女……”文德太贵君眯了眯眼,说道:“散播这个谣言的人,此举简直是一石三鸟。” “这……”竹虚一知半解地问道:“难道是凤太后?” 文德太贵君眉心又紧了紧,沉稳地说道:“这一次,哀家倒宁愿希望是他。” 竹虚不解地看着文德太贵君,文德太贵君进而变得目光锐利地说道:“就怕他又是让人去散了个毒饵,让别有用心的人捡上,转而不小心用成了更大的伤害。他多少年来,总是用这样的手法,哀家看着都腻了。可这手法却极好,怎么查,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那……主子认为,这次是谁咬住了这个毒饵,转手却用来害人的呢?莫非是凤后?”竹虚微微蹙眉。 “你去查吧,不说的,就交代掖庭局的人好生‘伺候’!不管是谁,哀家都要把这人揪出来!哀家要让所有人明白一个道理:陛下是这后宫里最不能伤害的人,他们哪怕像柳倢伃和夕宝林那般有失身份的扭打在一起,都不能以这种方式,连带的伤了陛下的心!” 康正帝坐在昭顷殿的榻边,认真地批阅着奏折。独孤染珂忽然从殿外捧着药碗走了进来。 独孤染珂看着康正帝恬静安然的身影,湖蓝色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情绪。 独孤染珂知道,康正帝自从病过之后,便总是让人搬了案几在昭顷殿里批折子。 他的心境很奇怪,起初见弟弟萧烬奋不顾身地用身躯去帮康正帝挡箭。而康正帝震惊之余,还能十分理智的组织大家退出“假降的鸿门宴”。那时,他以为她的心里真真的再无半分情意了。 独孤染珂当时,真的很气康正帝的冷情和理智。 可是,后来康正帝竟然再度用自己浸泡凉水,不顾浑身伤口的为弟弟退烧降温。这又叫独孤染珂心底生出了酸涩的情绪来。 “啊,你来给他喂药的吗?朕没有妨碍你吧?”康正帝说着,便把案几向远处挪了挪。 独孤染珂收回了满心的思绪,一双湖蓝色的眸子毫不避忌地看着康正帝。他声音清爽地说道:“没有。” 先前,独孤染珂和萧烬,一个身为她的下属,一个是她相见生厌的“解药”。没有对比,独孤染珂便不觉得看见她,是一件多煎熬的事情。 而如今,独孤染珂才发现,似乎从萧烬执意要给她做小爷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感觉到孤单了。 虽然身边也不乏条件好的女子追求他,也有愿意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是,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独孤染珂看见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拿她们和面前的这个女子做对比。他自己都不懂,这是为什么? 他一直认为,很可能是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女人,所以他才无法忘怀吧? 是的,独孤染珂曾(第四十三章)告诉过她,自己早就借用别的女人忘掉她了。而在那时,也是独孤染珂才知道,原来萧烬就是自己的弟弟。也是在那个时候,曲宸萱恩威并施地让他受制,为她所用。 独孤染珂在想,她可能一直都不知道那天夜里帮她驱寒的人,就是自己吧?又或许,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再提。 康正帝坐在那里继续批阅奏折,直到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从她侧面传来。康正帝手中的朱批金笔在空中顿住了。 明明泓峥萧瑟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第一次,这种问题真的很难解决。因为“第一次”是极其容易给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的。 康正帝忽然脸颊绯红。明明刚才感受到独孤染珂那窥视的目光,想起的是吞下冰魄的前后,他就是总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监视自己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转头就联想起来……被冰魄的寒凉刺激到了脑神经,忘却了所有,跟着独孤染珂在山洞里,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自己穿越来此之后的第一次那件事。 康正帝越想越觉得面红耳赤,她不由地纠结起来,是要说点儿什么打破僵局呢?还是起身直接离开? 独孤染珂的眼神越发炽热地盯着康正帝,他看着她面颊上可疑的红云,也不由得想起了最初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她还是金玲,而他也只是一个风语阁白虎堂的挂名新人。他们两人因为任务相识,他又因为任务的观察需要,而日久生情地暗动春心。 后来“私奔”之时,她们就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时不时的喜欢逗得对方为自己生气,又时不时的磨合着相互不让步,结果夜里恩爱一晚,第二天便什么都好了。 独孤染珂一想到康正帝以前俏皮温柔的像只猫儿似的,可每每在他怀里就会任他予取予求的像兔儿一般娇俏样子,他的目光便更加灼热了一分。 康正帝听着独孤染珂越发粗的呼吸声,以她和独孤染珂的过往和了解,她怎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唐越最近怜惜她伤势,便只是精心调养,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见到她就好像饿狼见到生肉。 所以,康正帝此时也是最禁不起撩拨的。 独孤染珂眼底的侵略性越发的浓郁了,他不再以看着一国君主,或者自己曾经的主上那般的眼神看着她。他只是用一种看自己的女人的目光,紧锁着她。 就在气氛越发炽热,两人静默不语地坐在那里,思想上却展开了无限绮丽的回想时。唐越带着柴胡进来了。 康正帝忽然像是被自己的夫君抓住了正在偷情似的,颇为慌乱。 唐越看着康正帝忽然埋头批阅折子,也有一丝觉得奇怪。 梁斐芝把唐越送了进来,看见这气氛,她哪能不明白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若是这点儿猫腻都看不出来,她倒真真是白在两朝皇帝身边打点伺候了。 “怎么样了?我弟弟今天能醒来吗?”独孤染珂每天都会问一遍唐越,只是今天他开口,却是为了打破寝殿内的沉寂而已。 唐越轻轻地摇头,说道:“说不好。” 康正帝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对过去有什么挂怀,而独孤染珂也不应该有。他在选择唆使萧烬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时,就应该想明白,她们之间再不会有未来。 当然,经历过萧烬这样濒死的状况,逼着康正帝面对了自己的感受。她爱过,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对他恨到希望真正的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康正帝原谅了之前的种种,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苦衷。 只是,之于独孤染珂,康正帝并不想再招惹他了。他应该拥有新的生活。他不适合皇宫这样无形的金囚笼。 “今天晚上,朕就不去你那里了,朕答应晨贵人宿在承晖堂了。”康正帝站在唐越身后,轻轻地拥着他的腰。 ------------ 第二百二十章 以身许有事相求 “今天晚上,朕就不去你那里了,朕答应晨贵人宿在承晖堂了。”康正帝站在唐越身后,轻轻地拥着他的腰。 独孤染珂听罢,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起来。 唐越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答应”?南宫紫晨才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她去答应呢! 但他心底虽然不悦,却很难用恰当的语句表达出自己想说的意思。索性他还是一贯地忽略这些,而是直言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第二个孩子?” 康正帝扁了扁嘴,毕竟独孤染珂还是个“外人”,她不由得显得有些尴尬。 “明天吧,明天朕一准儿去延禧殿交粮食。”康正帝露出崔成国(很红的表情帝)的尴尬一笑。 独孤染珂只觉得胸口被什么愤怒酸软的东西填满了,越积压越多,他攥着拳头不再看向身侧的二人,而是转向昏迷不醒地萧烬。 唐越忽然提议道:“不如去我那用完晚膳,再去承晖堂吧?” 康正帝星眸圆睁,她看着唐越眼底的用意,她扯出一脸夸张的皮笑肉不笑,说道:“呃……明儿去!明天午膳、晚膳都在延禧殿用!” 唐越难掩失落地“哦”了一声,便见康正帝急忙说道:“朕还有事,去交泰殿了,你先忙着。朕明天一准儿去看你!” 入了夜,康正帝这才摆驾去了承晖堂。她进门便见南宫紫晨才放下了笔,不由地问道:“还没有抄完吗?” 南宫紫晨静怡恬然地用凤眸看着康正帝,说道:“文德太贵君遣竹虚来过,说是让臣侍过两日再把抄写的《夫诫》送过去。” “那我们下会儿棋再休息吧。”康正帝说道。 南宫紫晨心底的期待和喜悦忽然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他知道,康正帝明明是不爱下棋的人。 “来,我叫人做了一种新的象棋,叫国际象棋,很有意思的。我觉得别人可能教不会,你学的要快一些,来来来。”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落座在软榻上。 自古以来,相互之间有所求,都是要欲盖弥彰的,尤其是对越发亲近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康正帝当然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她问道:“朕不是叫梁斐芝给各宫都送了火龙果么?你这儿怎么没瞧见?” “浅秋弟弟喜欢吃,臣侍就叫下人放在小厨房里冰着了。心想明儿个去看他时再带上给他送过去的。陛下喜欢,臣侍便叫若福去取来?”南宫紫晨在棋盘上驾轻就熟地节节紧逼康正帝。 “不必了,朕不爱吃那个水果。你怎么这么厉害?不像是第一次玩啊!”康正帝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她最不擅长下棋。若不是事出有因,她怎么会找人赶制出这样一套玩意儿,来引南宫紫晨陪她聊天? “陛下所谓的国际象棋和百宝象棋很像,所以臣侍很快便领悟了其中的规则。”南宫紫晨一双凤眸清澈又温柔的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却并未抬头,她琢磨着,不出五步她这是要输啊!她喃喃地说道:“百宝象棋?哦……唐朝发明的国际象棋的原始版本呐!” “陛下?”南宫紫晨有些不解康正帝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就是……晨儿,是朕得罪了浅秋吗?为何他每次都对朕避而不见?”康正帝说罢,就伸手向棋盘探去。 南宫紫晨凤眸微瞪,她竟然就这样“偷偷”地换了棋子的位置。 南宫紫晨没有揭穿她,而是满眼宠溺地看着她,说道:“浅秋弟弟失了孩子,心理肯定是难受的。陛下切莫怪罪他。” “只是这样吗?可朕总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朕了,还是听到了什么谣言?”康正帝说罢,抿着得意,她说道:“zug-zwang!(触网,是国际象棋的专业术语。)” 南宫紫晨愣住了,他听不明白康正帝说的什么。 “zug-zwang就是触网的意思。它的意思是说,对手已经意识到,无法避免被将军,而被迫实施临时性的计划以避免立即遭受致命打击。可是,实际上,已经无法改变结局,并且自己也无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更加困难的局面。”康正帝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南宫紫晨包容地看着她,凤眸里,满溢着看她什么都好的那份默默地柔情。南宫紫晨并不言破,她这赢的是有多不武。 南宫紫晨说道:“陛下早些休息吧,浅秋弟弟的事,臣侍多去劝劝他便是了。” 康正帝从软榻上跳下来,像是终于得到解脱一般地雀跃。她摊开双臂,像孩子撒娇一般地说道:“你帮我拖衣服。” “陛下今天很高兴。”南宫紫晨边说边开始帮康正帝宽衣解带。 “鲁思遥和聂有一,给朕打了胜仗!朕打算让部分大军班师回朝!你母亲也理应回来,朕听说,你父亲幺豚暮鹨,为你们南宫府诞下嫡女。双喜临门。理应让你母亲回来!”康正帝一脸难以掩饰的得意。 南宫紫晨顺势就要行礼,道:“恭喜陛下,臣侍代家母谢过陛下恩典。” “起来吧。”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贴在他耳畔说道:“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朕,也再生个孩子?” 南宫紫晨红着脸,指尖也有些烧的发颤。 “若是你怀孕了,这回就住到朕的昭顷殿里去!”康正帝揽着南宫紫晨的窄腰,却抬起头说道:“不过这话,你明天可不许对浅秋说啊!” “臣侍只希望弟弟与陛下融融睦睦,其他的话,自是不会多说的。”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隐隐地晗着浅笑。 南宫紫晨没有表示出醋意,倒是康正帝挑着眉,说道:“没想到朕的晨儿如此大方。竟是一点儿醋也没吃。” 南宫紫晨低垂着眼帘,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沉静地说道:“晨儿知道,陛下不是晨儿一个人的妻主。晨儿帮弟弟,其实也不过是为自己做打算。哪一天晨儿小产了,晨儿也希望有人能从旁帮着疏解心结。” 康正帝穿着明皇色的里衣,紧紧地搂着南宫紫晨的腰肢,说道:“不会的!谁要再敢让朕的子嗣受损,朕就诛她九族!朕不光会诛她九族!朕还要把她已死的宗亲,全部都扒出来鞭尸!” 康正帝说着话时,脑海里恨恨地,却是想象着被诛杀的人是凤太后。可帝师月落雪在大月氏,甚至在梦瑶国来说,都是文人的楷模典范。康正帝不由地在南宫紫晨的怀中,又露出了些许愁容。 而南宫紫晨凤眸微戾,他的脑海中,却幻想着柳书君被推入冷宫的样子。因为,要康正帝把他诛灭九族,恐怕她是做不到的。 南宫紫晨鲜少主动,今天他却略显霸道地横抱着康正帝,向拔步榻走去。康正帝倒有些愕然。 他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揽入怀中,脸颊轻轻贴着她的额角,用他那清逸幽缓的声音,对康正帝说道:“陛下,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康正帝嗅着南宫紫晨身上散发出清新好闻的淡雅味道,她忽然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陛下,你以后,再多心疼一点自己吧。你不好好照顾好自己,也不让旁的人照顾好你,我会心疼。”南宫紫晨轻声地说道。 康正帝眉峰微微一恸,她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眼睛也似乎是睁的太久了,就有些发酸。 南宫紫晨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累了的时候,就说累了吧,即使你不想对我说,对你愿意的人说,也是好的。每次,你一个人扛着所有的心事时,其实我都能感受得到。” “我知道,有些事发生了,让你变得很难相信周遭的人。没有关系的。晨儿有可以助益的地方,你就告诉晨儿。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只要晨儿能为你解忧,晨儿都会去做的。” “晨儿,你今天怎么了?”康正帝胸口发闷,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南宫紫晨。 “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更懂事、更体贴陛下的。我平时不善于表达,我怕我一直不说,陛下就永远不会知道。我其实是很心疼陛下的,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甚体,让我很难受。可我又觉得,什么都帮不上,一想到这里,我就更难受了。”南宫紫晨将康正帝搂的更紧了。 南宫紫晨在康正帝的眼里,一向是聪慧,沉稳,隐忍的。如今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康正帝心底却在想着:莫非,南宫紫晨发现了她今天来承晖堂,另有目的? 康正帝心底复杂的很。 战事虽然趋于稳定了,梦遥国二分之一的国土,已经划入大月氏的版图。可部分军队班师回京的话,为防止梦瑶剩下的小股势力,和楼兰联手回征,就必须让苗疆部族作为充足的粮草供应中转站。 而每每苗疆女王送来的折子,都是要问慕容修仪可否安好。 康正帝发过去的提议条件,越发的丰厚。可人家苗疆女王似是看不见似的,发回来的折子只说婆媳家常。 康正帝今日来承晖堂,她确实并不是单纯的想南宫紫晨了。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何慕容浅秋就是不愿见她。好容易见一次,又表情恹恹,沉默寡言。 康正帝不得不通过:来找南宫紫晨,进而达到“曲线救国”的目的。可她虽然抱着这样的目的,但被南宫紫晨这样隐隐绰绰地说出来,滋味可就不同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珑璁荣荣羡客回 若说她完全不心疼慕容浅秋,这又有些冤枉她了。可她再心疼慕容浅秋,也没有办法立刻把凤太后扳倒。现在,还不到时候。 帝师月落雪的态度,康正帝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好。若是此时硬要把凤太后扳倒,万一月落雪有什么异心,对于初登大宝的康正帝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康正帝的防备心太重了,她用额头抵在南宫紫晨的胸口,并不说话。 南宫紫晨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如今,真的是伴君如伴虎了。他明明想要康正帝感受到他的一片真心,却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彼此之间陷入了沉默。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康正帝依然没有说话。南宫紫晨的心底是煎熬的,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他有些紧张地说道:“陛下,晨儿也是会吃醋的,但是……但是只要陛下高兴,就是晨儿最大的愿望。如果晨儿不能让陛下高兴,那么有别人可以的话,晨儿也是愿意的。” 康正帝眯了眯眼,这样的南宫紫晨,让她心底有些疼。她抬起了头,一张口,咬住了南宫紫晨的薄唇。 “唔……”南宫紫晨被康正帝这样粗鲁地噬咬着,有些吃疼,可又怕推开她,连她的心也离得更远了。 康正帝知道南宫紫晨自从知道她究竟是谁之后,便一直都是隐忍着,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是如何疼爱柳书君的。 康正帝知道南宫紫晨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不敢经常去看他生下的皇长女曲靖容。 康正帝知道,在大家都竭力的表现自己贤惠厚德的时候,南宫紫晨却只是静若玉树的站在那里。然后默默地写信回南宫府,让母家一定要鼎力支持当初身为瑾王的她。 康正帝还知道,南宫紫晨一直并未做过背叛自己的事情,而面对自己的冷暴力,他却选择了宽容的承受。 “嗯——”南宫紫晨的唇被康正帝咬破了,他忍不住发出了闷哼。 康正帝不知道要如何宣泄自己心底的情绪,可她看着这样的南宫紫晨,不是不心疼的。而她越是心疼,便只是更加发狠的吻着他。 她像狂风暴雨一样的将南宫紫晨噬咬揉捏了个遍,南宫紫晨眼角滑出了莹亮的泪丝。 他承受着她毫无怜惜的蹂躏。若说以前,她虽然总是喜欢欺负他的,可她从不曾像今天这般施之重手。 这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却将他浑身都弄得又青又紫。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竟惹得她这般待他。南宫紫晨感觉很屈辱,可他自己已经对康正帝说了,只要她开心,怎样他都是可以的。 所以她竟这样待他么? 她心底定是没有我的,南宫紫晨心底酸楚极了。 南宫紫晨听说过有些妻主有很多折辱人的手段,所以她们会去青楼那种地方找满族。 她这样待我,是将我看得很低贱么?南宫紫晨心底凄楚的发苦,可他却不能反抗。 “该死的!——”康正帝看着毫无享受之感的南宫紫晨,低咒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在失控之下,将他噬咬的浑身青紫。 康正帝转而像呵护宝贝那般的轻柔起来,晗着他修长的手指,扰得他无法再沉溺于以为她毫无情感的幽怨之中。 “晨儿——”她在南宫紫晨的耳畔轻声浅唤。 “我真的恨不得把你吃到肚子里,你知道吗?”她说着,便忝噬着他的耳珠。 南宫紫晨方才幽怨自艾的情绪,现在却忽然像充满了燃气即将爆破一般。他被她像挚爱那般小心翼翼地寸寸兮吮,惹得南宫紫晨凤眸蕴情,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感受着她卖力的撩拨与讨好。 “唔……别——”南宫紫晨像溺死前最后的挣扎那般紧紧地攥着被褥。 她掰开了南宫紫晨的紧张,不愿放过任何一处的爱怜着他。 “陛下……求你了……”南宫紫晨被康正帝这般轻怜蜜爱,心底像是灌满了浆糖,可这般锈耻的期盼让他忍不住轻声喊了出来。 康正帝看着清秀俊逸的他,剑眉下的凤眸写满了只对自己的情和愈。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为了她,爱的深切,爱的酸苦。 她毫无厌足的用缠绵的柔情,攻下了南宫紫晨心底里最后一丝凄苦。 南宫紫晨锈耻极了,他修长的指节狠狠地陷在被褥里,剩下的指关节难以遏制地蜷缩着。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小腿肚不受控制地不停颤抖着。 “唔……玲儿……”他动情到极致,忍不住喊出了他最心念的名字。可他忽然又反应了过来,赶忙捂住了嘴。 康正帝嘴角噙着浅笑,额上细细密密地布满了薄汗。她用曲线,从南宫紫晨的最兴奋之处,缓慢地贴着,蹭了上来。 “想我了吗?”她低着头,双手撑在他的耳侧。 南宫紫晨眉心微蹙,他就这样与康正帝对视了片刻。转而翻身占领了主导位置。 他伸手去探索她是否准备好了,却不料被褥都已被玷污了。 他一面缓慢用力地交付出自己,一面轻声在康正帝的耳畔低喃:“晨儿,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嗯——”康正帝一点点地被扩张入侵,除了一丝丝久违的不适之外,她心底倒是欢愉的紧。 南宫紫晨感觉到每一次缓慢的冲刺,细嫩的皮肤都被她紧紧地来回扯着。这感觉比她方才温柔的绞裹着,还要多一份电流酥麻的感觉。 康正帝心里每一个细胞都欢愉起来,她拥着他,望着他那充满宠溺与爱怜的凤眸,呢喃着说道:“晨儿,我……” 南宫紫晨激动地更加有动力地耕耘起来。可康正帝并没有说出南宫紫晨想听的话。 南宫紫晨心底再次泛出酸涩来,他第一次发狠地掠夺起来。听着康正帝越发像猫儿一般舒畅又敛足地吟唱声,南宫紫晨深埋在康正帝的颈项处,呼吸急促地低声说道:“妻主,我爱你。” 康正帝对于南宫紫晨的变化,显得有些失措。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感,她从未这样子过。 南宫紫晨面对着康正帝几近于暴虐的热情,他渐渐明白了,她不是不尊重自己。她说她恨不得把自己吃到她的肚子里,这也许是真的。真好。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红润的面颊,心里甜的发酸。她拉着他的青丝,纠缠着与他吻了又吻。好像怎么都吻不够似的。好像有没有空气都不重要,好像她们本就是连体的,好像生怕分开就不能再在一起了似的。 二度春风之后,康正帝贴在南宫紫晨的怀里,一遍遍的低喃:“晨儿。” 南宫紫晨也不厌其烦地应道:“嗯?我在。” “晨儿。” “嗯。” “晨儿。” “陛下,我在。” “晨儿。” “嗯,陛下,你该休息了。” “晨儿。” “嗯,我在。” “晨儿。” “陛下?” “晨儿,我就是想叫叫你。” “嗯,我知道。” 直到康正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依然在时不时的呓语着南宫紫晨的名字。南宫紫晨满心欢愉,他舍不得入睡地紧搂着康正帝。 看着她像婴孩般的安睡着,一遍遍呓语着自己的名字。南宫紫晨觉得心里腻蜜的发堵。 南宫紫晨偷偷地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她便向他的怀中又偎了偎。南宫紫晨轻轻地摩挲着康正帝的玲珑身段,她便向他的屈线上又拢了拢。南宫紫晨悄悄地说:“我爱你。”她便又含糊不清地喃道:“晨儿。” 南宫紫晨终于明白了,她是爱他的。只是,她自己都不晓得,该如何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她原来是这样的不善言辞? 南宫紫晨一直看见的她能言善辩,独断权谋都是她的表象,原来想要懂她,需要先把自己的心完全打开。 直到太阳唤醒了万物,梁斐芝这才候在殿外轻唤康正帝去早朝。 康正帝精神抖擞地起了床,留恋地摩挲着南宫紫晨的面颊,她宠溺地轻声说道:“是不是没睡好?多睡会儿吧。” 南宫紫晨不知为何,心跳的仿若初婚时才该有的紧张。他本想说一些叮嘱康正帝的话,可最后,只能红着脸从喉口中溢出了“嗯”。 去向凤后请安的时候,南宫紫晨不知道在脖颈处擦了多少的珍珠粉,但那紫红色的印记还是肉眼能辨。 南宫虹夕看着,还以为又似“偷梁换柱”时那般,康正帝又“虐待”了自己的哥哥。 “都是我不好,昨天若是没有惹陛下生气……”南宫虹夕原本的些许醋意,忽然变成了对哥哥的怜惜。 南宫紫晨虽然很想让天下人都和他分享他心中的甜蜜。可是他知道,弟弟也是爱着她的,若是他告诉弟弟,她昨夜睡着了都在喊自己的名字,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情谊,就只有破坏的效用。 南宫紫晨低垂着眼帘,面颊发烫,轻轻地摇头说道:“陛下她……她说这次战事告捷,便让母亲班师回京。” 南宫虹夕很是纠结,他埋怨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这样待你啊!你看你的脖子!要不,我还是帮你去给凤后告假吧!” “不行,陛下从南方回来第一次让君侍侍寝。若我告假,让人说我们南宫家教养无方,恃宠而骄就不好了。况且,待有时机,我还想为父亲求个诰命。这时候告假,实属不妥。”南宫紫晨轻轻地摇头。 南宫虹夕心里清楚,母亲虽然与父亲相敬如宾,可是父亲出身江湖世家。即使在寻常人眼中,身为慕容狄大侠的嫡子,是何等的尊荣贵胄。可是,在簪缨世家的门楣之中,这种身份,对妻主不过就是鸡肋罢了。 父亲的身份高了,不仅是父亲在南宫府的日子要好过一些,就连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在后宫的日子也会更加荣耀一些的。这就是后宫与前朝,后宫与宅院,千丝万缕的微妙关联。 “那她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心疼你些,这样……岂不是平白叫别人看你笑话了么!”南宫虹夕怨怼的,更多是在埋怨自己,他笃信地认为,是自己昨天与康正帝的不欢而散,这才导致了这一切。 在凤仪宫门口,慕容浅秋略显惊愕地倒吸一口气,道:“哥哥你的眼圈……怎么这样重。”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恨断卧薪不语时 南宫紫晨这才觉出尴尬,早上梳妆时,他都在痴痴地沉溺在一整夜的欢愉之中,未曾清醒。胡乱遮盖了一下脖颈上的紫黑色吻痕,就出门了。虽然若福给他补了两三遍梨香粉,却也于事无补。 南宫紫晨余光瞧见柳书君和秦楚笑从长街上走来,便说道:“咱们赶紧进去吧。” 江珵鹤看见南宫紫晨,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他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心底说不清是吃味,还是怜悯同情。 直到大家都落座了,江珵鹤这才说道:“凤太后有意四个月后全国大选,届时后宫之中,就要更加热闹了。明年这时候,在座各位到时就晋升成陛下身边的老人了。许多事一定要做出表率,尤其是要清楚,咱们身在后宫,最主要的,就是侍候好陛下。让陛下在前朝处理政务的时候,不为后宫诸事分心才是。” “是,君侍等仅遵凤后教诲。”一众人异口同声地应和道。 江珵鹤转而看向慕容浅秋,说道:“陛下回宫快到一月了,除了十五、十六和十七来本宫这里,就数去见柳倢伃次数最多。原本应当算是看弟弟你次数最多的,只是你屡屡不愿见陛下。本宫知道你是第一胎,没了孩子,自然心里难受的久些。可是,后宫诸位理应是让陛下疏解烦忧的。龙嗣没了,难道陛下会比你难受的少么?浅秋弟弟,你要快些从悲伤中走出来才是啊!” 慕容浅秋微微蹙眉,他脸上虽然不忿,却还是按捺住了心底的怒气,单膝下礼,说道:“君侍知罪。” “不是本宫说你,到时候后宫来了新人,大家见到陛下的面就更少了。从陛下登基以来,进后宫的日子掰着指头算算,就能算的明白。不久之后,再添了新人,你们是打算年纪轻轻的,就要摸着地砖算日子了吗?”江珵鹤故作老陈地稳端凤后的架子。 江珵鹤又说了一会子话,这才让众人回去。刚出了凤仪宫,南宫紫晨就赶忙快步追上了慕容浅秋。 “弟弟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南宫紫晨问道。 “嗯?没有吧,完全没有感觉到。”慕容浅秋毫无防备地和南宫紫晨闲聊起来。 “你有其他的事情么?不如去我的承晖堂吃火龙果吧,陛下叫人送来之后,一直用冰水镇着等你去吃呢。”南宫紫晨浅笑着说道。 慕容浅秋微微觉得不对,可又没有直接戳破,他垂下眼帘在想怎样拒绝南宫紫晨的邀请。 “嗳,你们为什么不等我?”南宫虹夕不乐意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南宫紫晨察觉到了慕容浅秋微微蹙眉,可是南宫紫晨并不能就此无功而返。他昨夜对康正帝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发乎于心的。 南宫虹夕这么一闹场,南宫紫晨却忽然不那么焦灼了,恢复到了平日里淡然沉静的样子。康正帝长久以来对南宫紫晨的态度,从昨夜忽然有了变化,这极大程度的将南宫紫晨的智商都扰乱的降低了许多。 怪不得,人说恋爱中的人是傻的。 “在你们身后就听到,哥哥邀你去承晖堂吃火龙果。那可不行,我是要去你清凉殿的。听人说,陛下给你送的火龙果与我们的都不同,是炽焰心的。我都没见过,我要去你那开开眼,你可不许小气!”南宫虹夕走到了慕容浅秋另一侧说道。 慕容浅秋到这地步,再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没得让人误以为他小气。 到了清凉殿,寝殿的小厅里就只有他们堂兄弟三人。南宫紫晨这才开口:“浅秋,哥哥并不想开导你该如何稳固恩宠。也不想劝你说,孩子还会再有的。哥哥只想知道,你不见陛下的原因,究竟是心痛,还是你知道了什么事情误会了陛下。” “我没误会她!”慕容浅秋就知道!南宫紫晨过了昨夜,忽然来找自己,定是来当说客的。 “那你知道了什么?让你这么生她的气?”南宫虹夕好奇地问道。 慕容浅秋杏眼低垂,看向别处,并不说话。 许久的安静之后,南宫虹夕抢在南宫紫晨的前面说道:“哎呀!你真是的!以前也没见你是这样含糊不清的性子!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最可恶,难不成还能是她自己害死……” 南宫虹夕说着,自己脸色也变了,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慕容浅秋。南宫紫晨俊秀的凤眸微微眯了眯,低声喝道:“越说越口无遮拦的发浑了!” 慕容浅秋见南宫虹夕脸色发白,手指都握成了拳。他想到南宫虹夕一直对金韵涵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慌忙解释道:“那倒不是!陛下没有这么做过!只是……” 南宫虹夕垂下了凤眸,平缓了一下心情,埋怨道道:“哥!这不能怪我,是浅秋弟弟支支吾吾,诱导我想过去的。” 慕容浅秋倒是急了,他慌忙言辞不善地说道:“我何时误导过谁!陛下明明知道害死我腹中孩儿的,并不是那个什么浣衣局的什么宫侍,而是凤太后和凤后主使的这一切!她并不为我找回公道,我左不过是自己躲在清凉殿生气、伤心罢了!我何德何能,还可以去误导谁怎么想了!” 南宫紫晨赶忙在南宫虹夕申辩前,接口说道:“你小些声!我不管你怎么知道这事的,道听途说也好,有凭有据也罢,你想过陛下的处境没有?” 慕容浅秋更加不悦了,他反唇相讥道:“从陛下在潜邸开始,她又何尝考虑过我的处境!” 南宫虹夕想开口劝和,可他听到慕容浅秋这样一说,便想到自己经历的种种。南宫虹夕的胸口堵着一腔怒气还无处发泄呢!便只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你……”南宫紫晨胸口起伏不定。 苗善儿忽然在门口说道:“主子,炽焰糖心火龙果切好了。” 苗善儿得到允准,送完了果盘,便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南宫紫晨平复了情绪,这才缓缓说道:“浅秋,你没了孩子,就等于陛下没了皇嗣。这后宫之中,只得我的容姐儿与唐修仪的俏哥儿两个孩子,这怎么能行呢?后宫的孩子难生养。难道这个道理,你会不比我清楚?” 南宫紫晨顿了顿又说道:“并且,后宫和前朝是牵扯不清的。要动他们二人,帝师那里就要动,可是陛下初登大宝,要是这样去动凤太后和凤后,前朝要升起多大的风波,你想过吗?” 慕容浅秋并不接茬,而是招待大家开始吃东西。南宫紫晨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和南宫虹夕吃了几口炽焰糖心火龙果,便借口要去给文德太贵君请安了。 苗善儿等南宫两兄弟走远了,这才问道:“主子,您许久没有去给文德太贵君请安了。” 慕容浅秋垂着眼帘,并没有说话。 “主子,其实……晨贵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况且……” “连你也学他了是吗!”慕容浅秋一气之下挥手打掉了茶盅。 苗善儿吓得赶忙跪在地上告罪。可慕容浅秋像是迁怒似的,继续发着脾气:“不是他没了孩子!他当然能站在那!冠冕堂皇得摆出大度懂事得样子!当初在仁义府得时候,他的第一个孩子没了,他不照样好一阵子,不愿和他第一任妻主说话吗?” “现在倒跑来说我!”慕容浅秋说着,眼圈都红了,他似是一定要发泄个畅快似的,发飙道:“如果没了孩子的是他!不,如果没了孩子的是那个柳书君!陛下还会顾虑什么帝师,什么前朝吗!” “哼——”慕容浅秋冷哼一声,说道:“若是她还是顾虑,说明她谁也没有爱过!她,就爱她自己!” 苗善儿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跪着向前抱住了慕容浅秋的腿,说道:“主子!都是奴才多嘴!都是奴才的不是!主子要是生气,主子就打奴才出气吧!祸从口出啊主子!” “话都不让我说了是吗!”慕容浅秋眼眶里噙满了泪水,狠狠地踹了两脚苗善儿,吼道:“我说话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滚!你给我滚啊——!” 苗善儿抱着慕容浅秋的一只腿,生生地忍着,却不撒手。 慕容浅秋劈头盖脸的打了苗善儿,苗善儿还是不撒手的抱着他的腿。直到慕容浅秋有些愧疚,又有些后悔,还带着很大的委屈,哭着落座在圆凳上,苗善儿这才松开了手。 慕容浅秋看着苗善儿高束的发髻也被他打乱了,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不是想打你的……我是……我是心里苦的很,又无处去说……” 苗善儿也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他摇摇头,说道:“主子把心底的怨气发出来,就好了。主子这样生气,与陛下产生了隔阂不说,气坏了自己就最不值当了。若不是这样,旁的人哪有机会分去主子的恩宠呢!陛下是真真心里有主子的!这炽焰糖心火龙果,只得一筐,分成四份。陛下知道主子思念家乡的味道,就叫人把两份都送来了清凉殿。主子就再莫要生气了。” “别说这些了,你疼不疼,我下手也没有轻重。你去收拾一下吧。”慕容浅秋轻轻拂开苗善儿凌乱的发丝,继而又撑着额头闭上了眼,不想再听更多的劝解。 这些日子,文德太贵君请他去,他三次有两次推说抱恙,以免过了病气。慕容浅秋虽然当初有怀疑过文德太贵君。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不会是文德太贵君做的。可是这种选择去相信,终究还是有了几分芥蒂。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恩宠清昼厌仇烦 虽然慕容浅秋并不清楚,为何康正帝要他替她,多陪陪文德太贵君。可他知道,康正帝肯定是相信文德太贵君的。 而慕容浅秋对文德太贵君的接触,和观察,让他也发现了,文德太贵君好似是把康正帝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那样去心疼的。 慕容浅秋见苗善儿回来了,便说道:“我其实是知道的。我这样跟陛下生气,肯定是便宜了别人,平白无故的让人分了我在陛下心中的那一份位置。可是……” 慕容浅秋哽咽起来,他继续说道:“可是我真的很难忍住这口气啊!苗善儿,你说,我到底那里比别人差?她为何不能对我更多一份爱呢?我要的也不多,她为何就舍得这样待我!” 苗善儿要跪下劝说,慕容浅秋却说道:“你别跪下劝我了,我真的是不服,这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舒解不开。我只当跟你抱怨一下,若是能开解了我自己,也是好的。若是不能,也不至于把自己逼疯了。” “在潜邸时,一开始,她偏宠苏侍君,后来,她又宠爱起那时新进的小爷……直到她不管不顾的把南宫紫晨从牢房里强行带了回来,我才知道,她原来一直都是惦记着他的。”慕容浅秋眼角滑落了眼泪。 他继续说道:“原本,我一直以为,她其实是因为看重南宫府的兵权的。肱骨八国公,兵权被先帝连削带减的,唯有南宫府这些年来一直低调行事,反而手上的兵权,两位先帝都不曾削减分毫。” “我原本畏惧她是一心的好算计,最初,她甚至起念把南宫紫晨拱手让给当时的太女,以达到让先帝和太女党削减对她的防备。原本,我琢磨出来这样的想法时,我还在为南宫紫晨感到心寒的。结果……” “苗善儿,结果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一直没有读懂她的。她原来是最疼爱南宫紫晨的。” “怎么会呢!主子,您别多想,陛下心里是最疼爱主子的。陛下若是最疼晨贵人,他……脖子上的那些……”苗善儿摇了摇头,难以启齿地赶忙转换话题,说道:“陛下还是最心疼主子的!” 慕容浅秋摇了摇头,轻笑着叹道:“苗善儿,你不懂……也难怪你不懂。若是陛下真的不疼爱他,以他的心性,绝不是眼底还流淌着幸福的。这种光芒,只有经过情事的人才懂得的。我不会看错的。” “他来劝我,丝毫没有半分的勉强,说明他甘愿的。让一个男人甘愿去劝说自己的情敌,唯有让这个人爱到低入尘埃。但是,没有回应的爱,是做不到这样的。至少,我就做不到这样!南宫紫晨的心性不比我差,她若没有让哥哥感觉到她的爱,哥哥也不会为了她来我这里说这样多的话的!” 苗善儿跪在了慕容浅秋面前,哽咽着说道:“奴才不懂这些。奴才只知道,这后宫是陛下的后宫。陛下心疼主子,主子就能满面荣耀,苗疆就能满面的荣耀。陛下是个有英才大志向的皇帝,苗疆如今已经不再面朝月氏国,背靠梦遥国了,陛下对苗疆的态度,可以说也是系在对主子的态度上的。” “主子,您何苦这样待自己呢?从前陛下宠谁,您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这般失了分寸。小主子没有了,谁的心里都不好受。陛下在殿门口而不入,怕也是因为不好受吧!主子,您这样怨怼陛下,只会让旁的人钻了空子。文德太贵君如今是最看重主子的,那也是因为主子背后的苗疆世子身份。若是新人入宫,来了身份能与主子比肩的,主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苗疆以后的日子又怎么过呀!”苗善儿哭着说道。 慕容浅秋扯了扯嘴角,他杏眼放空地看向窗外,说道:“是啊……我是苗疆的世子……我身上是有责任的。可是……苗善儿,我真的做不到啊!” 慕容浅秋看着苗善儿,捂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我疼啊!我心里疼啊!我刚开始能感觉到孩子在腹中的时候,我的孩子就没有了……我知道,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她是孩子的母亲,她一定也是难过的。可是我一想到,她不立刻去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慕容浅秋惨哭的面容上,带着绝望,他说道:“你们谁也不心疼我!你们真的心疼我的话,会来劝我去做我根本做不到的事?我现在,见都不想见到她,你们却要我去对她屈意承欢?” 就在慕容浅秋伤心欲绝的时候,门外的宫伺跑来说道:“主子,陛下差司苑司的钟司苑送来了一盆并蒂海棠。” 慕容浅秋杏目微眯,抿了抿唇,衣袖下的手攥了又攥,这才说道:“让人放在正厅吧。” 他又对苗善儿说道:“你去替我打赏钟司苑吧。” 南宫虹夕出了清凉殿,一路都没什么精神。南宫紫晨和他去见过文德太贵君,听文德太贵君训了会儿话,便一起离开了。 “文德太贵君也真是的,哥哥这里哪是受到多大的恩宠,还要你去规劝浅秋弟弟。难道浅秋弟弟是他的女婿,我们便不是了吗?”南宫虹夕低声抱怨道。 南宫紫晨警备地低声说道:“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南宫虹夕委屈又不满地说道:“我见无人,这才低声说的!我还不是为哥哥觉得辛酸么!”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旁的人可并不知道。这种话,以后在心里想想便罢了。眼下,母亲她们马上就要得胜归朝。我们不能再让人抓住什么错处了。”南宫紫晨颇为忧心地说道。 南宫虹夕不明白哥哥为何不那么雀跃,还以为母亲和父亲那边有什么异状。而南宫紫晨把康正帝需要慕容浅秋说合的事情,说给了南宫虹夕听,南宫虹夕却忽然不悦起来。 “她……她太过分了!找你侍寝竟然是为了……”南宫虹夕很是为南宫紫晨感到不忿。 然而南宫紫晨却是一脸淡然,他看向南宫虹夕,说道:“虹夕,当初是你对我说,只要陛下喜欢,你就会去做的。” 南宫紫晨红着脸,不自在的低下头,低声说道:“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的神色迷之羞涩,这才想起来。 当初康正帝让他们兄弟俩去昭顷殿的时候,南宫虹夕他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哥哥你不觉得苦吗?”南宫虹夕认真地问道。 南宫紫晨低垂眼帘,轻叹道:“她若是能像从前那般,把许多事都愿意与我说。我就不觉得苦。” “一点都不嫉妒吗?”南宫虹夕还不死心地道。 南宫紫晨抿了抿唇,嘴角反而浮起了一丝淡笑,他说:“若说完全不嫉妒,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现在的位置,已经为她决定了,她的身边不断地会有新人在。若一定要有新人出现在她身侧,我宁愿,这个人是你或者浅秋。” 南宫虹夕觉得他的哥哥好像是哪里有了变化,可是让他细说,他又说不清南宫紫晨究竟有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柳倢伃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忽然让唐修仪给他哥哥妻主的庶女看病。我总觉得他是想做点什么。”南宫紫晨说道。 “嘁——”南宫虹夕却不以为意,他一副鄙夷的样子说道:“他的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亲戚,不过也就是要些恩惠罢了!还不就是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哥哥,好让自己在府里好过些。他们还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不成?” 南宫虹夕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哥哥你可能没注意,柳书君的那个哥哥柳书玉,眉眼间的那份子小家子气,简直不知道有多现眼!上次,我瞧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打量秦八子的服饰穿戴。天呐!那眼神,就好像黏在那些丝帛金饰上,舍不得拔下来似的……啧啧啧啧——” “说到亲戚……”南宫虹夕一下子拉住南宫紫晨的衣袖,有几分期待与兴奋地说道:“宁南表哥要来京里了呢,以后说不准就要定居在荣都了。” 南宫紫晨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南宫宁南,南宫红渠的嫡亲孙子,第一百五十四章提起过。)他是与南宫宁南十分交好的。他自然知道南宫宁南要来了。 “还是表嫂上进,也不枉费表哥这些年一直从家里拿贴补的接济着了。”南宫紫晨眼底的期待,早已望穿秋水。 “那咱们要不要跟陛下说说,好让表嫂留在荣都的事情坐实啊?”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紫晨眉心紧了紧,他赶忙告诫道:“你先别轻易提起这事。母亲班师回朝在即,眼下我还想循着机会为爹爹要个诰命。若是再向陛下开口,怕是显得咱们太贪心了。” “可是姨姥姥也是肱骨重臣,要不是姥姥当初三却圣意,咱们家也是国公府了!这点恩典,应该不算什么吧?表嫂也只是想混个正六品的评事史罢了,也不是什么身居要职的大官。”南宫虹夕一面觉得哥哥太过小心翼翼,一面又觉得,从前在府上,就数南宫紫晨和南宫宁南走的最亲近,可遇到这事,他都不愿意帮一把。在他眼里,这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虹夕!”南宫紫晨凝眸说道:“若是帮他只有益无害,我会不帮吗!” “可是你要知道,母亲得胜归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以为我们需要防着的人,只有眼前那么三两个吗?在朝中,对母亲眼热的,那些我们看不见的人,就不需要防了吗?先帝初时的左丞相,怎么沦落到满门抄斩的,就是盛极必衰的道理!什么都想往口袋里装,哪天头也装进去了!”南宫紫晨本不想多说,可他怕弟弟南宫虹夕擅自做什么事情,只好厉声告诫他。 南宫虹夕面上虽然有不情愿,可他到底不是个蠢钝的。南宫紫晨的训斥让他不悦,可到底,这个中的曲曲环环,他还是能想明白的。 “浅秋弟弟的事,我还是需要你帮忙。”南宫紫晨见南宫虹夕听进去了,便转开了话题。 南宫虹夕见不着康正帝,也无别的事可做,自然对哥哥的提议有了兴趣。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神童解病破题 南宫紫晨既然已经告诉了南宫虹夕,康正帝的为难之处。那索性,不如要南宫虹夕也帮他出主意。 “无论如何,咱们都要想办法。让浅秋弟弟打开心结,再度接受陛下。你觉得,咱们怎么才能做到让浅秋弟弟写信回苗疆呢?”南宫紫晨一时间想不到好的法子,只能向南宫虹夕请教。 南宫虹夕想了想,又苦下脸来,说道:“哥,这个事,真的很难啊!我那个时候,若不是你告诉我陛下就是……我也不可能转得过弯来。你那时候不也是到她出事前,都很难原谅她么?” 南宫紫晨听着,想起往事,脸上青白交替的不好辩驳。 南宫虹夕继续说道:“明明陛下没回来前,浅秋弟弟已经从悲伤和生气的心情走出来了。结果陛下回来之后,也不晓得那日在交泰殿,见着帝师都说了些什么。竟让浅秋弟弟自那以后,再也不愿见陛下的面。” “唉——陛下有时候跟我一样,总感觉心意是好的,可不小心就办了坏事。我们不知道结症在哪,怎么帮啊?就算知道,那又怎么帮啊?这又不是小恩小怨……咱们到现在,不还恨着柳书君呢吗?怎么能让浅秋弟弟出了这口气,从而原谅陛下啊!”南宫虹夕说罢,无可奈何地看向南宫紫晨。 二人便抱着共同的难题,犯愁了起来。 昭顷殿内,烛火灼灼,上好的白蜡几十盏一同燃着,使这偌大的寝殿内通亮的如殿外一般无二。 独孤染珂看见被康正帝遣来的宋惜玉,疾步地来请正在给萧烬把脉的唐越。有些紧张的问道:“陛下可是有恙了?” “回独孤公子的话,并不是陛下有恙,是柳倢伃嫂子家的庶女来求诊的。”宋惜玉毕恭毕敬地弓着身子答道。 独孤染珂一下子冷沉了面色,言辞不乐地说道:“柳倢伃嫂子家的庶女也需要烦劳唐修仪了吗?这太医院那么多人,给他们家请去个御医都是抬举了!怎么不请御医,不求太医,反倒要把唐修仪唤去?” 独孤染珂话音落地,宋惜玉倒纳闷了:这独孤公子管的也忒宽了些吧? 而旁边候着的几位太医也自愧不如地面色尴尬。 独孤染珂觉出了僭越,便自我解围道:“噢,鄙人就是担心弟弟……这么多时日过去了,他还未转醒。鄙人一时心焦,口不择言了。还望宋宫伺见谅。” “没事的,萧宝林并无大碍。我去去就来。”唐越说罢,便跟着宋惜玉走了。 交泰殿的偏殿里,人头林总,一个怕生,一脸厌倦的女娃娃玻璃珠子般明亮的眼睛怨怼地斜楞着康正帝。 身材像胶水瓶子一样的陆员外,一脸忐忑的缩着头,立在一旁。柳书玉面颊微红,站在陆员外身旁,却不甘委身其后(并排而立是正室才能有的资格)。 唐越一进门,便为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康正帝见状,便道:“行了,你们都在外面候着吧。这么多人围观,换做是谁,心情也不轻松。你说是吧?” 陆馨抬眼冷睇着康正帝,并没有因她的笑脸调侃而动容。 唐越不解的看着康正帝,问道:“陛下不出去吗?” 康正帝原本优雅的姿态,一瞬间就变的“垮了”下来。她捞起裙摆,盘腿坐在软炕上,说道:“你给她把脉吧,朕有话要问她。” 唐越把脉之后,不出康正帝的预料:陆馨,没毛病。 “朕听闻你心算了得,朕给你出一题。你若答出来,朕允许你一个心愿。”康正帝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馨。 康正帝面前的这个十岁的女童,眼里的智慧光芒熠熠生辉,康正帝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她想试试看,是不是因为奇才偏诡,所以被埋没了。 “好。”陆馨一口应道。 康正帝仿佛看见了一个女版的小唐越似的,她笑着让人去请了户部的官员们。 康正帝见此刻的陆馨,面上却没有浮现之前的反感之色,便问道:“怎么这会儿人多,你便不怕了?” “比试我不怕!”陆馨丝毫没有畏惧地挺起小胸脯说道。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好,你们都拿摆好笔墨,朕开始出题了。有一个人,欠一个财主一两银子。财主说,一个月为限期,这个月内还,我便只要你一文钱的利。若是一个月不还,每拖一天,利翻一倍。结果呢,七十天过去了,这个人才去还财主的钱,请问,他应该还多少?” 户部的几位司元,司度,司珍,司储,都微微蹙眉,开始在宣纸上算了起来。 而陆馨则是咬着笔杆,发出咯牙的细碎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在纸上画起了类似金字塔一样的圆圈图案。又过了一会儿,她换了张纸,画出了许多斜杠,大括号之类的东西。 康正帝微微蹙眉,仔细的看着矮案几上,每一个人的计算方法。这个年代还没有方差计算公式。康正帝不免有些汗颜,若是这些大臣算不出来,而陆馨算出来了,那她又要如何判断她的对错呢?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陆馨起身,说道:“回禀陛下,这个人要带上一万零九百九十五万万,一千一百六十二万七千七百七十六文钱和一两银子。”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她简直难以相信,这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她也才套用公式算好而已。而一旁,席地而坐的几位户部官吏们听完,无不汗颜。 “你们觉得陆馨算的对吗?”康正帝问道。 跪坐案几前的户部官吏们一个个既窘迫难耐,又羞愧难当,只得承认自己的无能。 “好吧,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退下吧。”康正帝说道。 “陛下,你觉得我算的对吗?”陆馨微微偏着脑袋,满脸的挑衅根本没绷住地问道。 康正帝心道,幸好自己算了一下。便说道:“你算的对,但是朕的用时,比你的少。” 陆馨微微抿着唇,有些不服气地小声说道:“等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也能更快!” 康正帝轻笑出声,说道:“朕倒看错你了,你可一点也不像朕的唐修仪。” “好了,说吧,你想要朕帮你实现什么心愿?”康正帝笑着问道。 “我没赢。”陆馨傲气的偏过头去。 “不碍的,朕说的是:你若答出来,朕就允许你一个心愿!”康正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我没赢。”陆馨扭拧地歪了歪头,眼睛并不看康正帝。 “嗬——这小家伙!恃才傲物!但是需要知道,过强则摧!你这孩子!”康正帝虽然口上斥责着,可她心底倒是喜欢陆馨这孩子的。 康正帝让梁斐芝叫了柳书君她们一干人进来,便笑着说道:“这孩子,没毛病。” 陆员外和柳书玉跪倒谢恩的时候,陆馨却还站在离他们较远的地方,并不说话。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说道:“这孩子聪颖,只是性格问题,让你们才觉得她有问题。这孩子,朕看着喜欢,就留在宫里……” 康正帝想了想,心觉陆馨给曲靖容做伴读也不合适,年岁倒不是大问题,就是南宫紫晨和柳书君,这水火不容的架势……实在不适合再搭进去一个孩子。 康正帝只好说道:“就让她给朕做伴读吧!” 陆员外身躯一抖,依然没敢抬头的磕着头,连连谢恩。 送走了陆员外和柳书玉,康正帝便让人去安排了陆馨的住处。柳书君万分感激地拉着康正帝的手,说道:“谢谢陛下。” “谢朕做什么?要谢的是唐越,他是看病的大夫,朕还什么都没做呢。”康正帝笑着说。 柳书君谢过唐越,唐越便以萧烬的药,需要再改改为由,退出了交泰殿。 “陛下,那孩子是可塑之才吗?”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好奇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抿了抿唇,略带犹豫地说道:“这孩子自视甚高,她不喜欢和人说话的原因,朕觉得可能有两种。” 柳书君不解地追问道:“什么呀?” “一是,她觉得周围的人都蠢。二是,不蠢的人也不能理解她。”康正帝说道。 柳书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对陛下有用吗?” “她现在还小,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朕倒觉得,俏哥儿长大些,可以让她做伴读。”康正帝笑着说道。 “只是……这孩子的性格……”柳书君微微蹙眉。 “是啊,这孩子的性格,起初还觉得有趣,老这么扭拧,肯定有得罪人的地方。朕看她大热天的,还穿落地的长袖,怕是身上有挨打的痕迹吧。”康正帝看着柳书君,说道。 柳书君面色忽然青白交替了起来,他初看见陆馨的时候,倒也觉得奇怪。只是又一想到,早早她们陆府上就知道了,要带陆馨进宫的事情,应当再没人这么不开眼做这样的事了吧? 可是若真的有,明知这孩子要进宫面圣,还忍不住打了她……那,这孩子的脾气,到底是有多怪? 康正帝像是知道柳书君所想,便笑道:“这孩子的脾性不好,也是大人们害的。以后你多去看看她。朕还不知道这孩子开不开窍。若是她还懂些法家和商道之学,那以后,得堪重任也是有的。” 柳书君当然不知道,康正帝心里为陆馨想的方向,是汉武帝时期的一位叫桑弘羊的神童走的官路。只是,这孩子的性格,是个大问题。 柳书君只是想到,哪怕是陆馨做了皇长子的伴读,那也是好的。至少,在前朝,他也算是有所谓的母家帮衬了。可是,法家倒还好说,商道又是怎么回事呢?毕竟商贾之流,是极为不被瞧得起的。 “陛下……”柳书君搂着康正帝欲言又止。 “嗯?”康正帝想着,是不是可以让陆馨开始着手,帮忙户部和兵部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毕竟前方将领班师回朝,那计算战功,发放抚恤金之类的事情,也够户部和兵部忙一阵子的。要是有电脑或者计算器,一切都好解决,可问题,这不是没有么。 柳书君觉出了康正帝的心不在焉,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如今,臣侍也算是有了依傍了,可是秦楚笑哥哥,他却什么都没有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 柳书君说的没有错,秦楚笑的确是什么都没有。 ------------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因歉疚得以身偿 唐越就算没有母家支持,可他毕竟是先帝钦赐的仁义侯。唐越曾经救的两州人的性命,都对关于唐越的舆情和民心,有极大的助益。加上唐越也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善妒之心,唐越在后宫的地位,可以说是很稳当的。 比较着几个没有母家扶持的君侍,秦楚笑就显得太过身单力薄了。 康正帝说道:“君君,你真好,你若不提点着些,朕真的要忘了。这样的事情,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只是,人心是这样,有人没有的时候,自己就不会觉得计较。可大家都有了,而只有一个人没有,那就失去了平衡。” 柳书君浅浅的笑了,柳书君想着:若是秦楚笑也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帮衬,那么,他们二人的关系就不会有变化。再者,若是秦楚笑有了帮衬,那么他们二人,就不会再总觉得抬不起头,或者连见一面康正帝,都必须要一直被排在最后。 康正帝却摇着头,说道:“可好歹你家里还有你哥哥在,扶持也算是有个眉目说项。只是……秦楚笑这里,朕还真的得要仔细琢磨琢磨。” “这……君君倒是有个想法,只是怕是僭越了。”柳书君的麋鹿眼,像小动物一样水汪汪的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咽了咽嗓子,有些心猿意马地垂下眼帘,说道:“但说无妨。” 柳书君揽着康正帝的腰,不安分地做着小动作,贴在她的耳畔说道:“本来,这个方法,臣侍是打算自己用的。如今,有陛下这样为臣侍做打算,那这个法子就给楚笑哥哥用吧,只是不知道是否妥当。” 康正帝抓着柳书君的衣襟,听他说道:“铁帽子王徐静——徐亲王的儿子,自从八皇女薨了,二嫁的很远。不知,能否让徐亲王收秦楚笑哥哥做义子呢?” “这样高的门第,你为何不为自己留着?”康正帝恍然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柳书君恬然地抿了抿唇,垂眸说道:“臣侍想要有依傍,无非也是想要多亲近陛下罢了。陛下如今身份贵胄,臣侍已经不能像往昔那般,想见陛下,就能擅作主张了。臣侍做这些打算,不过是害怕陛下忙着忙着,就把臣侍忘了。” 柳书君将怀中的康正帝又往腿上挪了挪,紧紧地搂着她说道:“如今臣侍知道,陛下其实一直都是在为臣侍做打算的,一直都惦念着臣侍。这便足够了。” “原本……你是不必考虑这些的……”康正帝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原是朕的不好。若不是因为你和晨儿的心结……” “陛下……”柳书君轻咬着康正帝的耳珠,说道:“臣侍只求陛下心里有臣侍,便知足了。” 康正帝喘息声略微加重地说道:“朕的君君……真体贴。朕晚上去你那,现在先去甘露殿,看看连傛华。” 康正帝在甘露殿,陪连烨用完晚饭,才往未央宫走去。她心里一直在犹豫对连烨母家的处置。 就在这个时候,唐越瞧见了康正帝,便走了过来。 “陛下万安。”唐越行了礼。 康正帝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可是萧宝林醒了?” “没有。”唐越说罢,便走上前,打横抱起了康正帝。 梁斐芝见康正帝并未有不悦之情,便把口中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唐越——”康正帝惊呼,却还是环住了唐越的脖子。 唐越低头看着康正帝,说道:“萧宝林转醒,就是这几日了。你也该来我宫里了。我要生孩子。” 在这二人身后的宫伺宫侍们,个个都把头压得很低,恨不得让甬道的小风刮得大一些,这样她们就可以装作:风太大,奴才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康正帝看着唐越,本想说她已经答应了柳书君。可这些日子,若是没有唐越的悉心料理,靠这班太医照拂萧烬的话,恐怕萧烬早就命陨香消了。 抻着脖子的康正帝,最终还是头靠在唐越的凶口,安静的任由他抱回了延禧殿。 唐越这样木讷又耿直的性子,其实静静品味,还是很可爱的。 唐越到了延禧殿内,这才放下康正帝。他微微喘着气,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些埋怨地说道:“你都快把我忘了。” 康正帝踮着脚尖,双手捧着唐越的面颊,轻轻啄了啄他的唇,说道:“怎么会呢?” 唐越一边给康正帝解着衣衫,一边说道:“可你很少来主动看我。” 康正帝笑了,她歪着头,看着唐越认真的捯饬着她的衣衫,便说道:“几次来,你也不爱与我说话,总是低头在看医书。难道这也要怪我咯?” 唐越麦色的面颊上微微泛红,他说道:“不知道说什么。” 唐越不等康正帝说话,便急不可耐地刎住了她的朱唇。 他悉悉索索地除去了自己的衣物,一直刎着康正帝不曾放开。唐越抱着怀中柔软的人儿,倒向榻去。 “唐越,你……”康正帝不知道唐越为何如此急迫。 “平日里,你不和我说话,现在做正事了,你又要说。”唐越说着,便发狠似的表达着不满。 “唔——痛!”康正帝推举着唐越精壮的凶口。 唐越不想看见康正帝紧蹙的眉心,便将她翻了过去,再次侵占着她。康正帝吃痛地唔唔道:“唐……越!嗯——” 唐越力度适当的噬咬着康正帝的耳珠,他已经很清楚她甚上所有的抿感地带。他不善言辞,但他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这长久以来,因康正帝对他不公,而让他生出的不满。 “轻……”康正帝正要说什么,唐越却将手指塞进了她的檀口中。 她知道她对唐越,一直以来,都是有亏欠的。并且,欠的越来越多。所以,她舍不得咬他,只得晗着。被唐越这样宣泄不满的抱着,她甚至忍不住用软蛇舜着他的指腹。 唐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更加的幸奋了起来。 他感受到她的回应,也感受到她为他而泛滥成灾。他满族地开始更加勤奋,研磨蜜意,开发怜情。 唐越想告诉康正帝,她在他眼里是很重要的人。唐越想告诉她,自己是很爱她的。唐越也很想告诉她,看见她总是看着别人,却从不看他,他也是会吃醋的。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的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 康正帝唔唔呃呃地说不出话,甚至连声音,都只能从鼻腔里哼出来。她感受着唐越不知敛足的攻城略地。她感受着唐越发狠用力的辍辍耕耘。 康正帝这才明白,原来看起来木讷率真的唐越,真的对她铁树开花了。 康正帝忽然很庆幸,这里是古代。康正帝也很庆幸,唐越并没有接触过什么别的女子。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o m 许多人是不懂欣赏唐越的,可康正帝知道,唐越的美好。这,令康正帝也十分庆幸。 康正帝伸手覆在唐越紧搂着她的手臂上,她说不出话,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回应着他。 渐渐的,原本有推举的声音,变成了完全的愉悦满族。而微润的连接处,也完全被水泽浸透。 “唔唔——嗯唔——”康正帝在唐越的主导带动下,跟着他一起站在了云端。 她氚着气,靠在唐越的怀里。而唐越却不知为何,头偏向了榻的里侧,不看她。 康正帝不解地抬头,轻声问道:“越,怎么了?” “不高兴。”唐越如实回答。 康正帝眉宇扬起,她当然看得出他在不高兴啊。 她忍住了笑意,揽着唐越不如以往紧实的美崾。她努力靠近唐越,亲了亲他转过去的面颊,说道:“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是想知道为什么。” “你不爱我。”唐越说道。 康正帝愣住了。她没能立刻给予回应。 唐越将胳膊从康正帝的肩颈下抽回,翻身转了过去。 康正帝忽然说不出口,她想说说些什么哄哄唐越的。她真的想。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就是一股子恶意涌了上来。她不喜欢用说的,去让他知道他在她心中是有位置的。 “越,你不想要孩子了吗?”康正帝像是捏着他的软肋。 唐越眨了眨眼,翻过身来,拉着康正帝便又想叫她背对着他。 康正帝不依,伸手圈住唐越的脖子,像无尾熊一样的缠着他。她轻轻撕咬着唐越的嘴唇,像品尝着美味的软糖。 唐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康正帝,他的下嘴唇,已经被她玩耍般的用牙齿扯着很长。 康正帝用手牵动着唐越最细嫩的皮质,唐越忍不住深深的倒吸了口气。 她极少这样待他,似乎没有过,这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倒也不是为了别的,因为从来都是唐越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康正帝颠鸾倒凤的那一个。 康正帝咬的腻了。这便五指掠入他乌亮的长发中,将他更加拉向自己。随着她扶持他,就着那黏酌,再度启程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小蛇缠住了唐越的。 唐越像只看见蜂蜜的熊。他开始拉着康正帝不断地变换着她们未研磨实践的那些新鲜诡异的滋事。 “这样素服吗?”唐越是个实践求真知的美好少年。 “唔唔——”康正帝摇摇头。 “那,这样呢?”唐越继续开发钻研着。 “啊!疼疼疼疼疼——” “哎呀——那……这、这样呢?”唐越褐绿色的眸子散发着异样的求知精神。 “嗯嗯——”康正帝依然眉心微蹙。 “没有一个是素服的吗?”唐越有些不解,他明明感觉到她没有在说实话啊! 康正帝拨开自己耳旁的腿,用小褪圈住了唐越的美崾,调整到传统的姿态,在唐越的耳畔说道:“有。” 唐越不解地问道:“哪种?”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蝴蝶效应有喜伤 “你最爱我的那种滋事,最素服。”康正帝说着,便拥立的夹了夹他与她的连接。 “唔——”唐越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似的,甜甜腻腻的。他低头学着康正帝用牙齿轻扯着他的唇那样,轻轻撕咬着她的。 “叶——额爱你——”康正帝的下嘴唇被扯着,难以发出正确的声音。 可是,唐越听懂了。他将头埋在康正帝的颈项里,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抱着她。他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嵌入在她的甚题里…… 康正帝额角的汗,浸透了秀发。背下的青丝贴在甚上,好不舒服。可她一点翻身调整的力气都没有。 “越,帮我把头发捞开,贴在身上不舒服。” 唐越虽然氚着气,却还是翻过来帮她调停好。他将她揽入怀中,说道:“早点休息。” 康正帝有些纳闷,以往,唐越总是要抱到他倾尽透支的。这,也是康正帝不太愿意总来找他的原因之一。 许是累坏了,她在他怀中,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 唐越看着康正帝熟睡的娇颜,亲了又亲,低声说道:“我真希望,我能表达出来我对你的感情。我也真的很羡慕,他们那样擅长表达。” 而此时,漪澜殿里,柳书君这才开始拆去发髻。浮翠在一旁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这唐修仪也真是的!平日里看起来是不争宠的,可背地里,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柳书君心里虽然也是醋意翻涌,可是他却说道:“好了,唐修仪平时像太医一样,本宫的平安脉都是靠他诊断调理的。陛下许是觉得愧对于他,这才跟着他去了延禧殿的。” “可是……自从入了宫,陛下虽然经常三不五时的来陪主子您用膳,可留宿……在这皇宫里,还是有龙嗣才能让日子更好过的。奴才是真心替主子着急。”浮翠一面给柳书君梳着头,一面委屈地说道。 柳书君哪能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可他也知道康正帝的身不由己。 浮翠见柳书君不再说话,赶忙跪下,说道:“都是奴才不好,奴才说错了话。” “起来吧,你也没有说错什么。这以后的日子,慢慢有了盼头,会更加好过的。暂时,本宫不能太过计较这些。去计较的话,只是平白苦了自己罢了。”柳书君叹了口气。 一大早,康正帝在唐越的怀里拧来扭去的,像猫儿一样撒了会儿娇。而唐越则是一脸木然的看着这一切。 康正帝闹够了,忽然扬着脸,看着唐越睁着褐绿色的眸子,一副“我认真看了,但我真的没看懂”的样子。 康正帝忍不住想笑,亲了亲唐越的脸颊,说道:“越,我去早朝了,你多休息一会儿,给我生个你这种呆萌属性的女儿,好让我天天逗着玩儿玩儿!” 唐越微微蹙了蹙眉头,并没有说话。 唐越夜掳康正帝,这样大的事儿,阖宫上下没有不知道的。 秦楚笑早早就出了江都殿,站在漪澜殿院子门口的甬道上等着。他见着柳书君眼底的乌青,张了张嘴,轻声说道:“你没事吧?” 柳书君浅浅地晗着疲倦的微笑,摇了摇头。 “对了。”柳书君为了不想看见秦楚笑的同情,便转开了话题,说道:“我跟你说个事情,但这事儿,能不能成还不知道。” 而大明宫那边,南宫虹夕像是得了多好的礼物似的,一脸喜庆的去了承晖堂门口等他的哥哥。 远远地,他看见了慕容浅秋带着苗善儿从院门口路过,便让若苍去喊住了他们。 “弟弟也是听说了昨夜的事儿吧?”南宫虹夕挑着凤眸,小人得志的窃喜堆了满脸。 “嗯。”慕容浅秋虽然不喜欢柳书君独享帝恩,却也不太喜欢这样子站在院子里说别人坏话。 “行了。”南宫紫晨走了出来,他说道:“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着急去给凤太后请安。” 南宫虹夕嘟了嘟嘴,说道:“我是心疼那傻唐越……” “虹夕!”南宫紫晨低声呵斥道:“文德太贵君让你抄的书还是嫌少,是吧?” 南宫虹夕吐了吐舌头,撒娇地说道:“我这不是看着,只有咱们自家人在么!” “你也是因为知道这个事情,专门绕道从这边走的吧?”南宫紫晨走到慕容浅秋身边问道。 慕容浅秋自从失了孩子,性格沉静了许多,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我猜,唐修仪事先,也并不知道陛下翻了柳倢伃的玉牌。”南宫紫晨叹了口气。 慕容浅秋趁着南宫虹夕还没张口,便说道:“此事可大可小,咱们还是快些去吧!” 一行人脚步匆匆的,到了永寿宫。他们感觉,今天寿康殿请安,恐怕不会早早散了。 大家都前后脚到了寿康殿,可坐在鎏金雕刻凤戏珠宝座上的凤太后,却沉着一张脸。 直到连烨大腹便便地被念慈扶着进来,大家这才算是全到了。 “连傛华是有孕在身,所以来的迟些,便不好说什么。怎么你大明宫一宫主位,也要姗姗来迟?便是要所有的人都跟着你,有样学样吗?”凤太后平日里,看着和煦春风的眸子,今日,却忽然变的极为犀利。 “侍身知罪。”唐越一脸木讷地跪在地上叩礼谢罪道。 他的这种木讷,却在凤太后眼中变了味道。 凤太后以为唐越是有恃无恐,他心底的怒气就更盛了,斥责道:“原本你们在潜邸时,陛下身边一直没有个可心的人帮她操持管理。你们,不懂什么规矩,想来你们是因为闲散惯了。哀家为此,还专门让你们学了三个月的后宫规矩。可是,恐怕你们是完全没有学到心里去啊!” 凤太后抿了口茶,重重地放下茶盅,继续说道:“一个一个的,先是相互间大打出手;再是在长街訾议其他君侍;现在倒好,还出现了众目睽睽之下强掳陛下之事!” “你们还有没有体统!”凤太后拍案喝道。 一众君侍都起身跪在地上,齐声向凤太后告罪。 “怪不得大明宫里的小小夕宝林,都敢跟未央宫的一宫主位大打出手。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来啊——”凤太后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何宫侍便向前走了一步。 “哎呀——这一大早上的,就听见哥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没的吓坏了连傛华腹中的龙嗣,就不好了。”文德太贵君被竹虚扶着,从殿外走了进来。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把连傛华扶起来!”文德太贵君满脸堆着笑意,对跪在地上的一众人,说道:“看你们把凤太后气的,这都忘了,连傛华,还——怀着龙——嗣——呐!” 一众君侍再度叩头谢罪。 而文德太贵君却抢在凤太后前面,说道:“行了,都起来吧!凤太后这样一个仁慈宽宥的人,生生被你们气的忘了顾虑龙嗣,当真是你们的不是了。以后一定要谨记着自己的错处。” 凤太后脸上有些触怒,文德太贵君往常一向是对他礼让三分的,而今天,他这是摆明了来跟他叫板的了! “不知文德太贵君哥哥,今日如何这般得闲啊,哀家正在教诲女婿们礼仪周全得事宜呢!不知哥哥此番造访,是为何事啊?”凤太后依旧面上挂着无懈可击得笑意。 这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有的逆鳞,文德太贵君比如今得凤太后年长七岁,而他的逆鳞就是——最讨厌别人拿年纪得事情说项。 文德太贵君因为母家低微,虽然算得上是先帝后期最为宠爱得人。可他位份却不高。可是,一般这后宫的尊卑长幼,都是先按位份叫的。所以,每每听着那些位份比他高的君侍,唤他做哥哥,他就很不舒服。 文德太贵君依旧保持着和煦暖阳的笑意,说道:“弟弟也是过来人,咱们男子的身子最为要紧。唐修仪刚生下皇长子不久,这又蒙陛下恩宠,自然是要补一补的。哥哥这叫人煲好了乳鸽汤,本想等他们请安完毕,当面送给唐修仪,以免啊,有的人再趁机从中动了手脚。(慕容浅秋孩子没了,就是所谓的“有人”动了手脚。)” “谁知呢,在这寿康殿门口,就听见弟弟大发雷霆。其实,依哥哥拙见,陛下愿意跟着唐修仪走,自然也是陛下心有属意的。咱们何必非要拿规矩套着他们呢?这眼下的规矩,定然是赶不上皇嗣重要的不是?” 文德太贵君原本只是想略说几句,奈何凤太后先踩了他的痛脚。人这情绪会影响理智。文德太贵君这一席话说出来,凤太后脸上一阵青白交替,可他断断不能在皇嗣这事上反驳什么,只好作罢。 “既然如此,唐修仪也不便博了文德太贵君的美意,就趁热把乳鸽汤用了吧。” 凤太后闻到唐越打开汤煲的浓郁味道,忽然觉得胸口腻堵,忍不住用手背掩住鼻子,说道:“这上好的参汤就是不一样,这汤,怕是昨儿夜里就座在火上煨着了吧。” 文德太贵君笑了笑,说道:“咱们年事已高,自然比他们年轻的更加知道这些进补的好东西,一定要把精髓全部熬透了才最好。只是,哥哥记得弟弟以往很喜欢喝这乳鸽汤的啊。怎么如今,却好似连这味道也闻不得了呢?” 凤太后脸色忽然像降霜的茄子,可他还得故作镇定地浅笑着说道:“先帝去了,弟弟许多为着先帝养成的喜好和习惯,便也随着先帝一并去了。” 文德太贵君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倒忽然想起了康正帝跟他说的,关于年轻的那几位太医的事来。 “行了,都散了吧!虽然皇嗣最为要紧,但是,拈酸吃醋的事切不可发生。今儿个,哀家叫大家重提规矩的要紧,也是怕你们为着争宠,再惹出什么大打出手的事情!既然文德太贵君帮唐修仪求了情,罚就免了吧。都退下吧。”凤太后忍住不断在胃里翻涌的呕吐感,说道。 ------------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陆员外打错算盘 何宫侍待众人走后,问道:“凤太后,您何必要让文德太贵君呢?这规矩是祖上就立了,传下来的。就算今日罚了那唐修仪,也没有人能挑出来凤太后您的不是。” 凤太后冷笑了一下,说道:“文德太贵君自己就不是清白之身跟的先帝,因此,他最是看不上门第不高,身世不清白的人。你没看那柳倢伃,最是受他不待见了。” “奴才还是没能理解,凤太后的深意。”何宫侍说道。 “挑拨人,最高明的就是:没有人觉得你挑拨了。哀家,就是要他们自己个儿窝里斗!你想想,陛下曾经不顾先帝的口谕,偏要把那柳氏以侍君的名分抬入府中。后来,又专房专宠。即使那柳氏不能生养,当今陛下也全不在意。” 凤太后继续说道:“与其是暗中作梗,不如在制衡方面下点儿功夫。哀家也算是想明白了,咱们慢慢来,不着急!反正,哀家是这大月氏的凤太后!日子,还长着呢!” 何宫侍在一旁点头应承,可凤太后皱了皱眉,说道:“去拿些杨梅糕来,这乳鸽汤的味道也太腻味人了!” 慕容浅秋昨夜听到了些流言蜚语,原本倒是没太往心里去。可是见到文德太贵君竟然把这样偏袒的关爱给了唐越,他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 慕容浅秋给文德太贵君行了礼,便走了。 “以往,慕容修仪定是要来寿安殿陪太贵君说会子话的。”竹虚看着慕容浅秋的背影,转而对文德太贵君说道:“太贵君,不会是慕容修仪轻信了什么谣言吧?” 文德太贵君叹了口气,微微蹙眉地说道:“算了,你去交泰殿等皇帝下朝,你告诉她,哀家有话要问她。” 江珵鹤在凤仪宫的娰睦馆里,潜心练画。他的陪嫁刘鑫在一旁一边研墨,一边问道:“主子,尚仪局的严尚仪和尚服局的赖尚服,一会儿就来商议过几日百五节祭祖事宜了。奴才是叫他们来这里,还是去椒房殿候着?” “来这里就可以了。”江珵鹤继续安静的画着画。 刘鑫抿了抿唇,他试探地说道:“主子,奴才听说,晨贵人为他父亲要了诰命。而陛下又让柳倢伃嫂子家的庶女跟在左右,说是伴读,今儿个又拨去户部钱司度那里了。看样子,陛下这是要开始给柳倢伃扶持母家支持了。” 江珵鹤心底虽说堵着气,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怒。人一旦发怒,就想不到好的注意解决问题。问题出现了,发怒是最不能解决问题的方式。 江珵鹤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来,他说道:“前朝的事,就由着陛下去操心吧。” 刘鑫真真是叫急坏了,他瘪了瘪嘴,说道:“那晨贵人的父亲,不过是一介江湖人家的身份。主子您的父亲,可好歹也是奉国公府出身的呢!” 江珵鹤不怒反笑道:“在陛下眼里,比出身就有用吗?” 刘鑫的小三角眼犯愁的耷拉着,他知道凤后江珵鹤说的有道理,可他忍不住还是说道:“主子——,奴才实在是为您鸣不平啊!论英俊貌美,主子是这后宫翘楚,论才情,也皆在那些人之上……” 江珵鹤淡淡地说道:“行了,别说了。本宫知道你是心疼本宫。可是……” 江珵鹤叹了口气,说道:“本宫也希望与陛下琴瑟和谐,可是,只要凤太后一天不甘心,陛下就一天难消芥蒂。” 刘鑫蹙着眉,再多的话也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回应。他也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横在康正帝和凤后江珵鹤之间的重要因素。 “可是……可是主子若是跟陛下解释清楚的话,陛下会不会就可以消除疑心了呢?”刘鑫知道答案,可是他是真的着急。 现在连拿月例银子,都只是纯纯的月例银子了,以往都还有多余的孝敬钱。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不受宠的凤后不如君侍的例子,这在前朝的历史当中,简直是不胜枚举。 而这些道理,江珵鹤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是什么出身,他为何会被凤太后好心的说给当今的陛下做正室……他都清楚! 可是,清楚就有用吗? 江珵鹤的眉型前端偏于一字,眉峰的弧度并不显尖锐,衬得他的瓜子脸稍显圆润平和。刀削般的玉鼻,挺立的凸显着五官的精致俊美。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虽不似独孤染珂那般深邃的嵌在眼窝,倒也不是南宫紫晨那般的清逸凤眸。江珵鹤的双眸睫毛浓密,多一份楚楚,可比得过我见犹怜的连烨和柳书君,多一份自持和坚韧,可赛得过百里凌风。只是,江珵鹤的眼眸清澈明亮,还没有属于他的故事。 江珵鹤知道自己生得好看,曾经先帝看他的眼神,当真让他害怕又抗拒。他庆幸的是嫁给了康正帝。至少,她的年纪与自己相差不大。 江珵鹤被这样青灯寂寞熬的,早已没了初做凤后的那种锐气锋芒。想来,他自己都害怕。他才正值青年,缘何心境已经这般老陈。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没有值得他肆意锐气的事,而他此生唯一的那个人,也没有给他锐意风发的资本。 “你去问问陛下,她是否要来一起定夺祭祖事宜。”江珵鹤说道。 他看着刘鑫的背影,其实心底知道刘鑫会带什么答案回来。可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找些由头去问问她,看看她会不会来。 康正帝终于尽力的做到了“雨露均沾”。今日,慕容浅秋又叫苗善儿递来了话,说是抱恙。 康正帝地垂着眼帘,她倒不是因为慕容浅秋往苗疆送过信,就卸磨杀驴的认为: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这样就罢了。 只是,她也是会累的。一直一直的哄一个根本不和你吵架,不给你回馈的人,是谁都会累的。 康正帝叹了口气,对梁斐芝说道:“看看陆馨睡了没,没睡的话,叫她过来。” 梁斐芝先是一愣,便道:“诺。” 梁斐芝退下之后没多久,陆馨便来了。康正帝看着手上的前朝的一些野史杂记,头也没抬地说道:“过来,坐。” 许久之后,康正帝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才抬起头。 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把她吓一跳! 陆馨下唇紧闭着,下巴不停地抖。一脸准备英勇就死的样子。而她也脱的就剩下了一件水红色的小肚兜,和一件单薄的绞经罗的里裤。 康正帝一脸惊呆了的表情,和陆馨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她气的眉心紧锁,掀了掀嘴唇,怒极反笑了起来。 她低低地笑了一会儿,便道:“去把你的衣服穿上!” 陆馨依旧紧紧地瘪着嘴,双眼中打着泪花,一圈一圈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康正帝对着陆馨拎着衣服,准备离开的背影,说道:“回来!” “把衣服穿上!朕有话问你。”康正帝将手肘支在矮几上,扶着自己的额头。 少顷,康正帝问道:“是梁斐芝告诉你这么做的吗?” 陆馨低垂着眼帘,依旧紧紧地瘪着嘴,摇了摇头。 康正帝松了口气,对外说道:“梁斐芝——” “诺。”梁斐芝恭恭敬敬地进来了,而她偷偷地瞄了一眼陆馨,并没有再多的举动。 “去准备些糕点来,还有朕上次要的那种红豆奶茶。”康正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可是,从梁斐芝一进门开始,康正帝就已经开始仔细的观察她了。 待这偏殿里就剩下康正帝和陆馨,康正帝又问道:“究竟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陆馨听不出康正帝的喜怒,更加不敢妄言了,只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松口。 “你若不说,明天就叫人把你送回去。”康正帝一副正欲起身的样子。 “陛下——!”陆馨着急了。 康正帝斜眼看着她,静待她张口。可是这孩子脾气倔强的可以,就此又像被人点了静音的穴位。 康正帝眯着眼,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你不必害怕朕会降罪给谁,朕只是想知道,给你出这损主意的人,是不小心犯了蠢,还是朕的身边有人想试探朕。” 陆馨瘪着嘴,就在康正帝马上要不高兴的时候,她才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是臣女的母亲叮嘱的,如果陛下夜里叫臣女来陪陛下,就把衣服脱掉……” 康正帝深吸一口气,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行了行了行了……你也别委屈了!朕还委屈呢!” “你这个娘!你这个……”康正帝指了指陆馨,又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她的脑袋,问道:“平时看你不是挺倔的脾气么?怎么这么……怎么……” 陆馨躲过了康正帝的手指,自己揉了揉,一脸怨怼地说道:“寻常人家的庶女,哪有陛下想的那么好当?” 康正帝一脸纠结地看着陆馨,又掀了她一眼,说道:“熊孩子!人小鬼大!” “这事儿你……” “陛下能不能……” 二人同时说话,又同时住了口。康正帝赶忙说道:“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朕也不会告诉你小叔,你也再别跟任何人提起!” 陆馨一脸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陛下。” “以后你那个娘啊!”康正帝用手指了指陆馨,实在又想不到说什么好,便说道:“以后少见她!” 陆馨倒是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地,立刻应承道:“好!” “朕以后给你安排的路很宽广,如果你做的好,将来会对国嘉有很大的作为。就是你的性格还需要磨砺。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康正帝一边说,一边把一厚摞书推向陆馨。 陆馨皱了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百五节的祭祖,凤太后忽然有些抱恙,太医给凤太后诊断之后,却说是受风着了凉。 因为百万大军要有大半即将班师回朝,所以并没有去很远。就在凤太后上完香,准备磕头的时候,香火却忽然折断了。 康正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皆是骇然,却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就在这时,宋惜玉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 梁斐芝眉头紧皱,低声训斥道:“你不要命了!?” 宋惜玉附在梁斐芝耳畔,赶忙交代了为何如此慌张的缘由,梁斐芝也是又惊又喜的,可是她还有些恼怒宋惜玉来的时辰太过凑巧。 “怎么了?”康正帝在安静的宗庙堂内问道。 梁斐芝赶忙弓着腰,快步走到康正帝身边,低声汇报道:“陛下,萧宝林醒了,可是一直在咯血。” “什么!?”康正帝愣住了。 转而,康正帝瞥了一眼断掉的香火,说道:“还请凤太后重新上香!儿臣去去就来。” 候在堂外的其余皇室宗亲们,看见这一幕,也不敢作声。各自心怀鬼胎的,冷眼看着凤太后不敢出声质问康正帝。康正帝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梁斐芝,连话也没同江珵鹤说,就离开了宗庙堂。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凤太后另有图谋 祭祖的时候,一国之主,为了一个男子离开了宗庙。这下文官们可是有了说法了。可是,康正帝竟然出奇的平静。她一点也不想去探究是谁主导,掀起的这场言官批斗热潮。 “陛下……”萧烬因为长久没有开口,声音变的嘶哑低沉。 康正帝一直端着碗,举着勺子的姿势也丝毫没有改变。她安静的看着一脸病容的萧烬,等他张口喝药。 “咳咳咳……”萧烬又不断地咳了起来。 他咳了一阵子,在夜三的服侍下,终于顺好了气,费力地说道:“臣侍……自己喝就可以了。” 康正帝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将勺子喂到了他的嘴边。 萧烬皱了皱眉,只好张开口,喝下了康正帝喂来的汤药。 “为何萧烬还会时不时的咯血?”康正帝喂完药,便转身问唐越。 “还有一些细刺在肺里,他现在每呼吸一下,都是疼的。”唐越说道。 独孤染珂刚端着小米粥进了昭顷殿,听到唐越说这话,一时间脱口而出地问道:“当初,你为何不把这些木刺都取出来!” 康正帝来没来得及说话,萧烬便嘶哑的声音说道:“哥!咳咳咳咳……” 康正帝赶忙走过去搂着萧烬,说道:“你刚醒来,还虚弱的很,我们说我们的,你就不要管了。” 康正帝让夜三把萧烬背后的枕头垫的低了些,说道:“你喝完粥,就赶紧休息。” 萧烬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见过她这样柔声细语的对自己说话了。他也记不清,她是有多久,没有关心过自己了。 萧烬看着康正帝准备离开,身上她碰过的余温也逐渐消散,忽然又咳嗽了起来。 康正帝攥着拳,她心底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抉择。谁也不知道,原来将被后世传颂的晋淮之战,竟然是康正帝冲冠一怒为蓝颜。 “你先吃点东西,昨儿你就只吃了两三口。你这样,怎么能快些病好呢?”康正帝的语气中有一些自己怨自己的生气。 独孤染珂端着小米粥走了过来,亲自给萧烬喂着粥。 不多时,就听见康正帝在昭顷殿正殿咆哮道:“你们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还有脸当太医?朕养你们有何用!?到了正经的时候,一个二个都不如朕的君侍!你们这些太医都怎么混日子的!你们是不是为了气死朕!才留在这皇宫里的?!滚!滚——都给朕滚!” 独孤染珂垂下眼帘,听着正殿传来接二连三的茶盅破碎的声音,轻声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傻。” 萧烬扯了扯惨白的微笑,嘶哑着嗓音,说道:“若不是我,你也会扑过去的。只是碰巧我离她最近罢了。” 独孤染珂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湖蓝色的眸子,他吹了吹汤匙里的稀粥,并不予评论。 唐越果然没有说错,康正帝自从萧烬转醒之后,便再没去后宫各处。一开始,三、五天倒也没什么。这一周过去了,真有一个人就受不了了。 这人倒也不是别人,就是文德太贵君。 “太贵君!您还是别去了。”竹虚看着外面黑透的天际,劝道。 “哀家不去说,就没人敢去提点她!她身为皇帝,是这大月氏江山的主人。首要任务,并不是要把国嘉治理的多出众!这首要任务,是为皇家开枝散叶!”文德太贵君一面叹着气,一面说道。 “陛下肯定是知道的。只是,若不是这萧宝林,陛下也许就不能那么顺畅的回来。所以,陛下多陪他几天,倒也无可厚非的。太贵君,您啊,这个时候真的不应当去。”竹虚缓缓地说道。 文德太贵君着急的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走回了软炕。 “若是这萧宝林是个母家实力浑厚的,哀家倒也不计较了。可是……他现在病着,不能侍寝,母家又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若说陛下现在女儿成群的话,哀家也不愿去为这些事操心。但是,你看陛下只得皇长女和皇长子两个孩子。你说哀家能不着急吗?”文德太贵君说着,就用手去揉太阳穴。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太贵君就不要再想这些了,仔细想多了又头疼。”竹虚边说,边去拿了安神香点上。 离寿安殿不远的寿康殿里,凤太后对凤后江珵鹤说道:“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哀家现在才找你来说说体己话,你可知为何?” “儿臣愚钝,还望凤太后宽宥。”凤后低垂着眼帘,一副恭敬的姿态。 “你呀,性子也太过恬静了。你不争,自然有的是人去争。哀家看呐,你就是打小在府里被惯坏了。什么都是别人给你准备好了的。就不懂怎么去抢,去要!”凤太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江珵鹤谦卑地说道:“凤太后教训的是。” “后面你打算怎么做?”凤太后问道。 江珵鹤露出一脸不解的样子,抬起头说道:“儿臣无能,还请皇父君明示。” “不管你和哀家少走动,还是多走动。这天下的人,都会把你视为荣辱与哀家系为一体的。知道吗?” 江珵鹤低垂着眼帘,恭顺地回道:“儿臣知道。” 凤太后本想再说什么,可他着实对江珵鹤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生气!便又聊了几句有的没得,就叫何宫侍送凤后出去了。 “凤太后,怎么每次您见过凤后,都把自己气成这样。”何宫侍见凤太后气的在那狂往嘴里塞酸枣糕,赶忙倒了杯茶。 “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本身就这么个性子?”凤太后心底气的呼哈的,可又偏偏感觉有火发不出的憋屈。 “奴才觉得啊,凤后还年轻,他现在恐怕还分不出好赖呢!虽说礼部尚书的府上,自小就是把他当作嫡出的养大的。可是这当作和真的,可还是有差别的。许是他中规中矩惯了。并不知道凤太后是真真对他好的心意呢!”何宫侍帮凤太后宽解道。 凤太后用鼻息深深地出了口气,说道:“听你这样说,哀家就舒坦多了。这孩子,也真是的!平时做事也确实是讲求规矩的紧。十分讲究体面,什么也不敢逾矩的。只是哀家竟没想到,那公孙氏也能教出来这样的孩子!你看那个公孙氏!是个多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唉——” “到底不是公孙氏亲生的孩子,自然是有凤太后您这一脉的书香气质了。听说凤后平日里,素爱作画,许是他也不懂怎么争,只好把自己个儿,一头扎进了这些提升气质的事情上。” “提升气质有什么用!啊?有用吗?你看皇帝陛下喜欢的那个,那个什么……柳氏!又是那个慕容氏,还有,那个……啊?唐氏!这一个二个的,哪一个是有气质的?” 凤太后蹙着眉,一脸嫌弃地说道:“一个是罪臣之子,又在风月场所待过,还是个二嫁的!一个呢,蛮荒之地的世子,最初他来大月氏的时候,见什么都好奇!跟什么都没见过似的!哎哟——啧啧啧,提不成。还有那个,啊?天天捣鼓药罐子的!身为男子,就应当安心的相妻教女!哎呀——一天天,那个房间里不是药物,就是毒物的!成何体统!” “哎呀,哀家的这个外侄子,真是能把哀家气死!长这么好看,根本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奥,‘好花自然香,不必太张扬。’是吧?那好花多了去了!没人呵护,它照样枯萎!” “主子又何必在意凤后是否识趣儿呢?”何宫侍有些不解。 凤太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康正帝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娃娃,可不得不说,她无愧于先帝的青眼赏识。不说这后宫如何,就那前朝,她已经渐渐的开始稳固自己的势力了。甚至,都无人发觉,她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扶持那些人的。 凤太后叹了口气,抿了抿唇,说道:“若是别的法子,都实在不成事。鹤哥儿能生下个嫡女也行。哀家就不信,她自己的女儿,哀家教导的好了,她还能不立她为太女?到时候,让哀家的孙子再嫁回来,也是一样的么!哼!哀家就不信!哀家想做的事,还能有做不成的!” 何宫侍听罢,倒也觉得在理。这下倒是明白,为何凤太后忽然要点拨凤后了。 “哀家着急,难道只是为的自己么?那萧宝林自打入宫以来,一直不得宠。如今,一下子凭借护驾有功。他自己霸着皇帝就算了!还叫他那个哥哥也不清不楚的住在了后宫里。” “奴才一直叫人多有留心呢!凤太后放心,暂时,陛下还没有对那独孤公子有什么心思。”何宫侍恭敬地汇报着。 “唉——这女人呐,哪有不爱新鲜的?哀家就没见过,放在猫儿嘴边的肉,猫儿有不吃的道理!鹤哥儿又是个不紧不慢的性子……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咱们男子一世的好坏,都是拴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而这些荣宠,必须是要靠自己筹谋和争取的!” 夜色静好,云朵安逸的散在半空,像几片扯的半透的棉絮,要遮不遮的拦着星星们好奇地窥探人间。 昭顷殿里,康正帝对独孤染珂说道:“既然萧宝林醒了,你自不必再担心了,明日还烦请大伯哥去请夜留殇来一趟。” 独孤染珂用沽蓝色的眼眸盯着康正帝许久,却一句话也没有的转身向寝殿走了进去。 ------------ 第二百二十九章 染珂怒离请夜王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跟在独孤染珂身后。 萧烬根本痛的难以入睡,他困难的呼吸着。萧烬困难的支撑起来,说道:“哥哥,你回去休息吧……咳咳咳咳……” 独孤染珂着急的赶紧扶着萧烬,说道:“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好好养伤!” 萧烬摇了摇头,说道:“哥哥,这里是皇宫!咳咳咳咳……” 萧烬咳的脸色有了不自然的红润,他抬手示意独孤染珂听他把话说完。 萧烬继续气短地说道:“后宫之中,是非本身就多……” 萧烬接过康正帝递给他的明皇色绢帕,按住了口,闷闷的咳了一会儿,又说道:“哥哥为了我和妹妹,已经错过了许多。弟弟……是真心希望哥哥能拥有正常的生活。有自己的生活,与自己心爱之人相守相依。咳咳咳咳……” 独孤染珂满面急色,道:“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 “哥哥!咳咳咳咳……你听我说!” 萧烬着急的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奈何他的肺部里还有三、五根细小的木刺,让他越是着急,疼痛就数倍的扩大,刺激着他的神经。 “独孤染珂!”康正帝紧锁着眉心,低声呵斥道:“明日早晨你就走!” 独孤染珂又气又恼,嗖的一下从榻旁站了起来,怒目相视道:“你以为我稀罕在你这里呆着吗?别把你自己当成香饽饽了!我不过是因为弟弟病了,你们这里头的人,没一个安着好心思!我担心弟弟的病情,才想留下来陪他的!我倒是成了万人嫌了!” 康正帝看着独孤染珂像龙卷风一样,从他身边怒卷而过,心底很不是滋味。 萧烬看着康正帝得神色,咳嗽了起来,没有说话。 康正帝坐到榻边,伸手帮萧烬拉上被褥。许久,她才说道:“原本,朕以为,你是要以此博得……朕的怜悯之心的。” 萧烬躺着,看向康正帝,虚弱地说道:“我是。” 康正帝重重地用鼻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萧烬的面颊,说道:“傻瓜,值得吗?” 萧烬看着康正帝泛红的眼眶,说道:“对不起。” 康正帝转过身去,她不想看萧烬的眼泪。她也不愿,萧烬看见她的眼泪。 她们之间,发生了太多故事。虽然算不得多曲折,也算不得多凄美,但是,她们之间走到这一步,终归是谁都不想的。 许久,萧烬还是先开了口:“陛下,您能答应臣侍一件事吗?” 康正帝眉宇动了动,她依旧背对着萧烬,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若是……咳咳……”萧烬赶忙捂着自己的嘴,平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若是臣侍不行了……陛下……陛下可否帮臣侍照顾好哥哥和妹妹?” 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她听着萧烬咳嗽了一次,又一次。 康正帝胸口起伏着,但她尽量平静地说道:“朕不许你死。” “陛下——”萧烬微微蹙眉,他又十分艰难地说道:“臣侍知道,臣侍欠你的太多了。臣侍此生还不清的,只能来世还您了。咳咳咳咳咳……” 康正帝站起了身,她依旧背对着萧烬,她说:“朕,下辈子不愿再与你纠缠了。这辈子,你必须还清!” 萧烬委屈的蹙起眉宇,伸出去摸康正帝的手,却停在了榻边。 萧烬看着康正帝明皇色的身影消失在寝殿的门口,再也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了眼泪。 而康正帝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哽咽,她双手紧紧的攥成拳,迫使自己不能落下泪来。 康正帝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她一面还在介怀萧烬当初选择了家人,而不是选择她。另一面,她又难受。她难受萧烬这样低于尘埃的在向自己告饶屈求。而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康正帝去了大明宫延禧殿,唐越依然在安静的看着医书。 直到柴胡进来又剪了一回灯芯,唐越这才放下手中的笔,道:“陛下心情不好。” 康正帝用鼻息重重地呼出了口气,说道:“他……还能治好吗?” 唐越微微蹙了蹙眉,点点头,说道:“慢慢调养,佐以食疗,应该可以从肺部清出去这些木刺。只是有两味药,不太好找。” “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术芫(yan)和藁(gao)本吗?”康正帝问道。 “对,臣侍修改了一下药方。加上这两味药进去,应该很快就能把木刺排出体外。”唐越说道。 “多久?”康正帝微微眯着眼。 “三到五个月左右。只是之前挑刺的时候,经络血管多有损伤,就算是这些木刺都完全排出体外了。肺部的伤,加上皮肉经脉的伤,少则要有五年不能生养。”唐越认真地说道。 康正帝袖子下的拳紧了紧,又问道:“那也就是说,只要调养的好,其实对于生命,是无大碍了吗?” 唐越垂下眼帘,沉思了片刻,说道:“这行医不是算数字。臣侍给陛下说的,是最好的理想效果。” 康正帝的心像是被钝器狠狠地杵了一下,她缓缓地问道:“越,你,告诉我最坏的结果吧。” “最坏的结果就是:木刺还有许多细碎的渣滓留在了肺部,或者木刺并没有排出来,刺破了肺管或者别的什么……”唐越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么,萧宝林的状况,会越来越差,就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 康正帝眯了眯眼,她站起身说道:“辛苦你了,越,我先去陪陪他……” “陛下……?”萧烬看着康正帝让夜三除去了她的广袖流仙裙,走向了榻边。 “怎么?不希望朕陪你?”康正帝走上了软榻,问道。 “陛下陪了臣侍数日了,理应去后宫,看看其他众位君侍了。”萧烬虚弱至极地说道。 “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操心,倒是旁的事情,想得挺多。”康正帝躺在萧烬旁边,也不敢搂他,她生怕怎样碰他,他都会疼。 萧烬看着康正帝,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他伸手穿过康正帝的颈项,说道:“陛下……” “你别动,你别动!”康正帝吓坏了,赶忙将萧烬扳过身,说道:“唐越说了,让你平躺着,你就不要乱动了,万一肺里的木刺游移了……” 萧烬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说道:“可是……我想搂着你。” 康正帝想了想,将萧烬的胳膊打开,自己依偎在他的臂弯里,说道:“这样,就可以了。” 萧烬的眼角滑落了一颗滚烫的水珠,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他明明并没有觉得悲伤和难过。 “陛下,你能不能陪臣侍说会儿话?”萧烬问道。 “你说吧,少说几句,等你病好了,朕天天陪你说。”康正帝将手臂轻轻地搭在萧烬的腰上。 “哥哥发脾气,陛下可知道为什么?” “嗯?”康正帝愣住了,问道:“他不是因为朕让他去请你妹妹,结果不愿意去,又担心后宫之中,有人会趁机害你。所以,想要亲自照顾你,而你又不肯,才生气的么?” 萧烬缓缓地呼吸着,又气若游丝地说道:“并不是。” 康正帝纳闷了,她抬起头,看着萧烬的侧脸,帮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渍。 “哥哥自从找到了我,就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我,和风语阁上。而如今,我不需要他的照顾,对他来说,就是将他一个人推了出去。”萧烬坚持着说完了整句话,又开始微微的咳嗽起来。 “你别忍着不咳嗽,也别咳嗽的太狠,你这肺……”康正帝有些气恼自己的无力,继而说道:“无非就是让他去找你妹妹,让别人去请……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风语阁是朕的耳目。况且,他一个清白的公子,天天在朕的寝殿里,再怎么说,都不好听。” 萧烬抿了抿唇,再没有说其他的话。 次日,独孤染珂出宫去请了夜留殇。而他坐着马车出长乐门的时候,却碰巧看见了礼部尚书府上的车辇停在了门口。 独孤染珂倒也没多想,便与之擦身而过。 公孙琪越一副皇帝公爹的气派,趾高气昂的下了马车。他换乘凤太后专门为他派来的八凤首轿辇时,也没有丝毫的虚礼。 这四角有双凤首的轿子,是凤太后特有的仪制。何宫侍看在眼底,脸上却没露出来半分微词。 公孙琪越的本意,其实是想端好威仪的架势,不要给凤后落了脸面。可是,他的出身,毕竟是奉国公府庶女的嫡子。他这样的做派,非但没有起到任何张脸的作用,反而叫人看去却生出了更多的腹诽。 “哎呀,亲家公,何须行此大礼呢!”凤太后虚扶了公孙琪越一把。 “凤太后宽厚,可是臣夫这礼数还是不能缺的。凤太后近来身子可还爽朗?”公孙琪越手心都是汗,可他不能让人看出他心底的不踏实。 “哀家这身子骨,都是老毛病了,爽朗不爽朗的,也就那么回事。”凤太后闻到了公孙琪越身上浅浅地龙涎香味道,忍不住又有些胃里抖擞。 公孙琪越噙着贵夫的礼貌式浅笑,说道:“倒是犬子让凤太后操心了。” “凤后仪态大方,都是亲家公教导有方。让哀家不省心的,只是陛下罢了。唉……咱们好容易见上一面,不提这些让人伤神的事。”凤太后说着,就扶着额头,摆出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 “哎呀,这些恼人的事情,凤太后就叫犬子去操心好了。您是真正该享清福的人呢!”公孙琪越堆着一脸的笑意。 谁知,他这样的恭维,却没把马屁拍到位。凤太后心底不悦了一下,却还是满脸的笑意,说道:“谁说不是呢!哀家倒是想享清福,可这帝后不美,到现在,快一年了,凤后肚子里一个音信也没有,哀家能不着急么!” ------------ 第二百三十章 琼浆珍馐公孙愁 公孙琪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便僵了一下。心底倒是腹诽:好像是谁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盼着陛下最好没有皇嗣的人呢! 可公孙琪越却不得不说道:“这陛下还年轻么!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让她们多增进些……” 凤太后打断了公孙琪越的话,说道:“哀家先前倒还纳闷,心想着凤后这不争的性子是怎么来的。原来是传承自亲家公的贤良淑德啊!只是……若是说,皇帝陛下心心念念的,偏宠着的是咱们鹤哥儿,倒也罢了。可陛下除了那些理应宿在椒房殿的日子之外,就再无踏足凤仪宫的意思。这,能叫哀家不焦心么!” 公孙琪越难得进一趟宫,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主要也是江兰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少打听这些事。 若不是因为江珵鹤稳坐在凤后的位置上,江兰芝也不会收敛了这许多。自从江兰芝去小爷们的房里少了,公孙琪越自然是千依百顺的,把精力都放在了哄好江兰芝的这件事情上。 听凤后过得不如意,公孙琪越也是心中一惊。撇开江珵鹤是不是他亲生的孩儿不说,江珵鹤毕竟也是他一手养大的。更何况,若是江珵鹤从凤后的位置上下来了…… 公孙琪越再把不住满脸的假笑,他难免也露出了愁容,病急乱投医地说道:“那凤太后可要多提点着鹤哥儿才好啊!” “唉——这孩子除了苦心钻研那些修心养性的事情,就没有其他的心思。哀家就是有心提点,也苦于不得其门啊!”凤太后叹了口气。 公孙琪越原本的防备,都被凤太后的那些话打乱了。他一想到江珵鹤若是成为了不受宠的凤后,那么他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也会再度受到动摇。 他与凤太后说着话,转眼间就到了午膳时分。门外来了凤仪宫的小宫伺,她是来请示公孙琪越是否去凤仪宫用膳的。 凤太后一副恍觉时光飞快的样子,说道:“你看,哀家光顾着,拉着亲家公说话了,到底是不若鹤哥儿孩子贴心。亲家公好容易才入一次宫,哀家就不耽误亲家公去见自家孩子的功夫了。” 公孙琪越恭恭敬敬地跪拜谢过,这才跟着那小宫伺去了凤仪宫。 刚进凤仪宫的门,就看见江珵鹤灼灼其华地立在椒房殿门口静候着。公孙琪越如同看着自己亲生的孩子那般,怎么看怎么觉得赏心悦目。 “这么大的太阳,凤后干嘛站在这里晒着呀!”公孙琪越行过礼,这才赶忙拉着江珵鹤往椒房殿走去。 “父亲。”江珵鹤止步不前,说道:“陛下得知父亲来了,专门设了家宴,咱们是去保和殿用膳。” 公孙琪越微微一愣,这保和殿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去的大殿。像百青宴,国宴,年夜宴……这样的宴席,才够资格在保和殿用膳的。 公孙琪越拉着江珵鹤快步走了几米,与一众宫人拉开了距离,这才悄声问道:“父亲听凤太后说,陛下待你并不亲厚。看来,是他诓骗父亲的了?” 江珵鹤面色不变,淡淡地笑道:“凤太后多虑了,陛下待臣侍很好。” 公孙琪越仔细看着江珵鹤的神色,并不像寻常男儿家幸福甜美的样子,便不安心地又道:“我儿说的可是真话?” “半句虚言也没有。孩儿缘何要哄骗父亲呢?不过是凤太后着急抱孙女,这才说了些话,让父亲误解了罢。”江珵鹤淡淡地说道。 公孙琪越欲言又止,仔细看了身后,又悄声说道:“他若着急抱孙女……那宫里怎么又没了一个孩子……” “父亲!”江珵鹤低声警醒道:“谨言慎行,是父亲一再叮嘱孩儿的,孩儿不敢忘怀。” 公孙琪越讪讪的,却又有些心疼地道:“你啊,就是太好性子了。不要什么都不懂得争。宫里不比在咱们府上……你若心里委屈,时常叫父亲来陪陪你说说话,也是可以的。虽然,父亲帮你出不得什么气。可你是凤后!你的母亲是礼部尚书,再不济,还有祖奶奶奉国公府给你撑着腰呢!如今,你贵为凤后,咱们的荣辱都是系在一起的!奉国公府没有不给你撑脸面的道理!” “父亲——”江珵鹤再度打断了公孙琪越的话,说道:“孩儿不愿让朝臣们说外戚专权。况且,陛下真的待孩儿很好。” 公孙琪越想了想,倒也作罢。原本他想着,常来宫里走动,在母家也会更能扬眉吐气,在尚书府更是自不必说。可是,外戚专权这一词,兹事体大!若是真被言官们抓着这样的说头,江珵鹤还能不能继续稳坐凤后的位置,都要两说了。 公孙琪越又拉着江珵鹤,说了一会儿府里和奉国公府的家常话,这才走到了保和殿。 康正帝在保和殿偏殿摆了一席家宴,同江珵鹤并排而坐,招待着坐在另一张桌上的公孙琪越。 江珵鹤也没有想到康正帝这样有心,他原本并未期待她会如何招待自己的父亲。可是康正帝这样做,却是十足十的周全了他的脸面。 阖宫上下,没有人不开始腹诽江珵鹤这凤后如同虚设。康正帝每每去椒房殿,也总是抱着书本。江珵鹤又是个自小从闺阁中,以贵公子的教条养大的男子。他是不懂如何主动向康正帝索需温存的人。自然,他就不可能腹中有讯。 可是,江珵鹤既然已经嫁做了康正帝为夫,此生便只能有她一个人惦念了。 他看着康正帝向公孙琪越恭敬的敬酒,忽然心底又生出更多的奢望来。 酒过七旬,司膳司上来了一道蜜枣酱猪蹄,康正帝浅笑吟吟地招呼公孙琪越品尝。 谁知,公孙琪越冷不丁地懵道:“密诏?臣夫也只是听闻,并未曾亲见啊!” 席上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静了下来。 康正帝缓缓再度堆上笑容,说道:“公爹这是喝多了,竟跟朕打起岔子了。朕说的是:蜜枣——酱猪蹄!这道菜啊,是司膳司新做出来的菜品,朕尝着不错。今日,特命司膳司备下了一份,请公爹也品鉴一下。” 江珵鹤忽然间,脑子里百转千回。他不知道康正帝是故意上了这道菜,诱父亲说什么,还是父亲喝多了,自己不小心说出来的。 公孙琪越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他有些尴尬地应和道:“是是是,陛下说的没错,是臣夫不胜酒力,说了胡话了!” 康正帝继而又说了一些子家常话,显得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宋惜玉又硬着头皮进来了,梁斐芝给康正帝布完菜,微微蹙眉地看着她。宋惜玉赶忙在梁斐芝耳旁说明了缘由。 康正帝问道:“怎么?” 梁斐芝低声说道:“回陛下,夜小姐已经到了。现在正候在交泰殿门口呢。” 江珵鹤心底忐忑了起来,纵使是康正帝摆宴周全了他的颜面。可若是她席间为了别的君侍离席,这无异于当众打了他的脸啊! “知道了,让她在那候着吧。”康正帝淡淡地说道。 宋惜玉刚要退下,康正帝却又说道:“去让司膳司给小姑子备好午膳。” 康正帝转过头,握了握江珵鹤的手,说道:“一会儿用完膳,朕就不打搅凤后和你父亲聊体己话了。凤后,不会生朕的气吧?” 江珵鹤修长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他很想握着康正帝的手,可他又怕这显得有些轻浮了。江珵鹤只好有些不自然的脸红起来,说道:“陛下事务繁忙,臣侍怎会这般不懂事呢。” “哎呀!看着帝后琴瑟和谐,臣夫就安心了。凤后年少些,不懂事,且又不善言辞,对于人情世故更是懵懂,只潜心喜好钻研书画琴艺。臣夫原想,此来是给陛下赔罪的。谁知,凤后有幸流离偶合,得遇陛下慧眼。臣夫喜不自胜,特敬陛下一杯。”公孙琪越举杯说道。 康正帝饮了酒,拍拍江珵鹤得手,说道:“你看,以后你可得对朕更好点儿,朕可是这天下唯一对你慧眼识珠的伯乐了!” 江珵鹤从未被康正帝这样打趣,一时间酱红了脸面,有些责备地唤道:“陛下……” 虽然江珵鹤美则美矣,可再英俊的不似凡人,也不能完全没有情趣吧?而他,就是没有。 江珵鹤这样抗拒,是因为他认为,这种调笑,是在贬低他。虽然他看得出来康正帝是想对他表达亲昵,可是他心底是十分反感的。因为他不认为这是真正的妻子对夫婿应有的亲爱。 他觉得,只有妻主对小爷时,才会有这种视为玩物的戏谑。 公孙琪越这才明白,凤太后的担心似乎不光是危言耸听。他又十分懊恼,自己教导出来的翩翩贵子,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康正帝也收起了尴尬,又吃了几口,午膳便这样结束了。 康正帝与江珵鹤他们分开之后,便屏退了伺候左右的宫人。她掏出怀中的小哨,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隐月在康正帝的面前单膝跪着,静候指示。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连傛华因诱催生 康正帝不明白,既然先帝看准了她的治理之才,为何还留有一道遗诏密而不发。这件事怎么查,也查不清楚。 先帝最后一道密诏是什么呢?若是她做的不好,就废除她么?她不清楚先帝是不是有这个权利,也不清楚怎么样算是做的好,怎么样算是做的不好。 密诏这事,令康正帝如鲠在喉,总觉得不安生。 帝师的府邸,都叫锦衣卫们反查了两遍了。什么也找不到。 诏书存档处,也不能大肆的直接去翻。从凯宣帝起,就有几百条诏书存档,虽说到了她这里才第三代,可是,没有由头的翻查,容易叫人发现。明明她没做什么,到时叫人抓着诟病,反倒让人以为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康正帝感到,这皇椅如坐针毡,她不由得开始憎恨起庆顺帝起来。 到了交泰殿,夜留殇见到康正帝也不跪拜,直接问道:“你找我何事?”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一众宫人都不敢吱声。康正帝明显感觉到自己变了。因为,她此时竟已经开始在意,为何夜留殇见她不行跪拜之礼。 康正帝一身明皇色广袖流仙裙,长摆拖地,她径直的向御书房走去,并不说话。 梁斐芝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提点夜留殇的礼数问题,原也是因为这夜留殇并非第一次入宫,先前也没见过康正帝和夜留殇计较这些君臣礼数。 康正帝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后,这才说道:“朕,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去找两味草药,皇宫里没有。” 夜留殇也不是个头硬的,她觉察出康正帝的变化,便跪地行了大礼。这才说道:“草民已经带来一味,还有一味藁本,还请陛下给草民三日时间。” 康正帝微微一愣,说道:“这么快?” “回禀陛下,这藁本本是难寻之物,但是草民的师傅在砀山有培植少许。今年正巧是第一季长成,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用。”夜留殇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 康正帝原本以为,皇宫都没有的东西,肯定极为难寻。而夜留殇既然说的这般容易,倒叫她一下子松懈了。 “这草药,师傅得来的也并不光彩,还望陛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夜留殇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都不是事儿。你且去吧。”康正帝说完,这才想到别的,进而又道:“等等,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哥哥?” “不了,等药草拿来之时,草民再去探望也不迟。” 康正帝让梁斐芝送走了夜留殇,便去了昭顷殿。 公孙琪越与凤后走回凤仪宫,这才忧心地说道:“凤后平日里与陛下相处,也是那般吗?” 江珵鹤不解地问道:“父亲说的是……?” 即使是宫人们都在门口候着,公孙琪越也难以直白地宣之于口。他思踌了半天,这才说道:“这天下间的正夫,不光是人前一副端庄得体,夫妻之道,还要有些别的。” 江珵鹤附耳听着公孙琪越说的那些,忽然又羞又恼,忍不住呵斥道:“父亲!” “外戚不宜在后宫久留,即便本宫贵为凤后,也不得不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父亲先请回吧!” 公孙琪越一愣,他这才明白,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真正的是贵为凤后了。 康正帝宽慰着萧烬,说道:“等你病好了,朕就晋你的位份,你这几日为何一直消瘦?定是夜三伺候的不好!” 萧烬搂着怀中的康正帝,缓了许久,这才说道:“陛下,夜三很好,十分尽心。” “那怎么还瘦了,你的脸色也越发差了。”康正帝抬头看着萧烬蜡黄的面色,心里焦灼的不行。 萧烬又咳嗽了起来,康正帝用绢帕擦掉了他咳出的血,紧锁着眉头。 “你妹妹去找草药了,过几天她回来,你体内残留的木刺就会排出来的。你不要着急……”康正帝看着萧烬病着,十分难受。 就在这时,梁斐芝忽然慌张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道:“陛下……” 康正帝本就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自然凌眉冷怒地盯着梁斐芝,问道:“何事!” “连傛华……连傛华他……忽然用了催生的汤药,结果血崩了!”梁斐芝诚惶诚恐地说道。 “什么!好好的,非要催生干什么!?”康正帝从萧烬怀里尽量轻一些的起身。 “陛下,您快去看看吧!”萧烬又咳嗽了起来。 “夜三,照顾好你家主子!”康正帝说罢,便快步走出了昭顷殿。 康正帝到了甘露殿的时候,凤太后,文德太贵君等人早已都到了。康正帝颇有深意地怒视着凤太后。 凤太后倒是心想:怨恨哀家的眼神有用的话,这中宫之主,早就不是哀家了。 康正帝万分气恼,不由得也看向凤后。江珵鹤眉心微动,他心底的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 凤太后看着这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着,忍不住掩住了口鼻。 唐越穿着康正帝叫人为他特制的“手术服”从里屋出来,双手都是血渍。文德太贵君忍不住怒喝道:“唐修仪!” 梁斐芝赶忙护在康正帝前面,康正帝不明就里的听着文德太贵君说道:“这么毫不避忌的!也不怕惊扰了圣驾!还不快退下!” 唐越收拾停当了,这才快步走来,对康正帝说道:“生下来了一个皇子,未足月,有些亏虚。连傛华……怕是保不住了。” 康正帝迈腿就要进去,可唐越忽然拉住了她,说道:“太医们还在善后。产爹们也都在里面。等一会儿陛下再进去吧。”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念慈抱着包裹严实的小皇子出来,文德太贵君却赶忙去看他的孙子了。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头,问道:“连傛华怎么样了?” 喜太医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低垂着头答道:“回禀陛下,陛下可以进去了。” 文德太贵君不满地说道:“这血光煞气,冲撞了龙体的话,你们敢当全责吗??谁准许你们让陛下进去的!?” 喜太医等人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回禀文德太贵君,连傛华求见陛下,连傛华他……他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文德太贵君听到这里,抿了抿唇,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怎么会呢?生个孩子而已!怎么就不行了呢?”康正帝一下子暴怒了,她继续说道:“让你们治谁,你们能行!你说吧!啊?说啊!” 喜太医等人吓得赶忙磕头告罪,就连一旁的小皇子都被吓得哭了起来。 康正帝哪会理会这些冲撞不冲撞的,掀开围帘,便走了进去。 连烨一脸纸色,连嘴唇也是两片冰白。他微微抬起的眉宇,尽量露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你来了。”连烨虚弱的样子,看得康正帝微微蹙眉。 “陛下——你,看过咱们的孩子了吗?”连烨用力的想起身。 康正帝赶忙抓着他的手,说道:“你躺着,你躺着血就不会流的更快。” 连烨微微抬着眉,说道:“我一直以为……陛下心里,是没有我分毫地位的。” 康正帝眉心紧了紧,听着连烨用弥留之音说道:“我以为,陛下都不愿……进来看我的。” “傻瓜,怎么会呢。”康正帝紧紧地握着连烨的手。 “陛下……”连烨声音越发的小了,可他却看起来很用力的在说:“我知道,陛下早就明白,我前一个孩子是爹爹害死的。陛下之所以……让我知道,也是因为……陛下生我的气。” 康正帝眉心紧了又紧,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真好,陛下会生我的气。这让我……又心痛,又高兴……”连烨眼角的泪像散落的丝线,不断地向两鬓绵延。 “你明知道,朕答应你,会好生待你,朕就会做到的!为何?”康正帝眼眶也有些发酸了起来。 “陛下……你还记得我初到王府时,您说的话吗?”连烨用力的呼吸着。 康正帝当然不知道了,那时候她还是金玲,而曲宸萱还是曲宸萱…… 连烨扯出了一抹惨笑,他说道:“陛下……果然……忘了……” 康正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只好背锅道:“是朕的不对。” 连烨说道:“陛下曾说过,十里春风……唉……罢了。终归,是我不知足。可是……若是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知足呢?爱,本就是不知足的事情啊!” 连烨见康正帝还要张口,便费力地说道:“陛下……陛下听烨儿说吧,烨儿……知道,这……怕是最后一次,和陛下说话了……” “好,你说,朕听着。”康正帝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手,愈发的冰冷了起来。 “陛下……咱们的孩子,既然从然字辈,可否叫臣侍起名字?” “好,朕依你。” “那……便叫枉然吧。”连烨低低地笑了一下,自嘲道:“臣侍是男子,这一辈子……一旦……跟了陛下,就……认定了……陛下了。陛下……曾……鼓动臣侍……去找个……心爱的女子。” 连烨费力的喘息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臣侍……又何曾……认得几个女子呢?” “若是……若是臣侍……不贪心……连府……是不是也不至于此?”连烨双眸中充满了回光返照的光彩,他迫切地盯着康正帝。 康正帝很难告诉他,若是先帝再多活几日,怕是连府,早就满门抄斩了!(详情请返回先帝的父亲之死那里。) 康正帝只好说道:“朕迟迟没有发落她们,也是为了让你安心养胎。” 连烨张了张口,难以置信地问道:“陛下……您没……您没说下个月立刻发配吗?”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连傛华血崩殒命 康正帝蹙着眉,她问道:“你听谁说得?” 连烨看着康正帝的样子,知道她没有骗自己,他只觉心底“咯噔”一声。连烨忽然紧紧地握着康正帝的手,说道:“陛下……” “陛下!臣侍求您,看在……看在小皇子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发配连府满门了……”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其实连烨的母家满门抄家,也没查出来多少的贪墨。有,但是也不多。 时日过去了这么久,康正帝心底的恨意也被消磨了许多。如今连烨血崩,康正帝看着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说不清楚的愧疚的。 “陛下……陛下,臣侍求求您了……”连烨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康正帝的手。 “好,好。朕应你就是。”康正帝忍不住应承了下来。 连烨安心的笑了,他继而说道:“其实……陛下待我……是不错的。是我不知足了。” “陛下……我一直想……如果这世界……一人……只允许和一人在一起……厮守……就好了……可是……我也知道……若真是这样……陛下……定是瞧不上我的……” “怎么会,你很好。若是这天下一人只能许一人,到时候,你就看不上我了。因为大家都会变的挑剔,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每个人都会想找到一个最好的。那样的话,你会发现,你值得更好的女子。”康正帝诚恳地说道。 “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不准,会让我……遇到的人不如陛下的……”连烨的气息越来越弱。 康正帝眼睛发酸,鼻腔里刺刺的,她掩不住悲戚地说道:“不会的!那样的地方,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样的地方,允许你接触许多的人,有男子,有女子。大家彼此相互了解,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与一个人缔结良缘,然后便只能两人在一起。若是你发现对方背叛了你,还可以提出离婚,允许男子再继续寻找自己的幸福。女子也是一样。那是一个彼此尊重,彼此平等的地方。” “那……舆情不会……不会瞧不起那样的男子么?” 康正帝很想说,那里的舆情只会指责女人,可是想了想,说道:“不会,那里,人是平等的。不会用男女,去区分待遇。” 连烨眼皮渐沉,他说:“真的吗……若是下辈子……能这样活……我希望……不再……遇见……陛下……了……” 康正帝知道,连烨走了。她忽然觉得很难过。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堵在她的心口,让她郁结在喉。 她没有给连烨多少关爱,也没有对他付出过什么情感。只因为这限定的世俗规矩,他这一生,只能为了她兜兜转转,算计筹谋。 很难说,他究竟做了多大的错事。若说是错,也许最错的事,就是——只能嫁给她,做她一辈子的囚中鸟吧…… 康正帝一脸沧桑颓丧的走出了连烨的寝殿,她看着凤后,看着南宫紫晨,看着柳书君……她仔细的看了一遍每个人的脸,微微的蹙了蹙眉。 “去,让大理寺把连府满门放了吧……”康正帝眉宇蹙了又蹙,有些气咽地对梁斐芝说道。 她胸中堵着什么,具体是什么情绪,她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到很难过,很无力。 文德太贵君看在眼里,心疼的紧,他愁容不展地说道:“陛下节哀啊——” 礼部尚书江兰芝硬着头皮,跟康正帝确认了连烨的丧葬仪制。她虽然是康正帝的婆婆了,可她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出言劝阻康正帝风光抬制的葬了连烨。 江兰芝着实不想让康正帝觉得,她为了自家的孩子争风吃醋。她可是为了避嫌,以免一劝解,被康正帝误会了本意。 可是,其实即便江兰芝说什么,康正帝也不会想太多。她自然是知道,明儿个早朝,定然会有言官会有些说道。 毕竟,当初是她一手布下的局,让连府上下都被关押大理寺的。如今,她又要释放人家全家…… 先不说是皇帝的出尔反尔吧!就说她们连府做的事,那可是对皇嗣龙裔下了杀手。还是对自己儿子腹中的孩子下手。这尊卑,伦常都是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视的事情。 她们连府,算是把天下人最注重的这两项事情,全践踏了。这种违逆尊卑纲常,伦常礼数的行为,康正帝要宽恕,一是损了她自己的帝威,二来,足以让舆论燥议许久了。 康正帝不会不清楚那起子言官的訾议,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搞不好把她所做的一切英明决断都否认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还是决定了,尊重对连烨的最后一丝承诺。她心底其实有一个声音在说:折中的将连府全部发配,也不算是违背了承诺。 然而,她没有这么做,她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有些害怕,她发现她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漏夜,自萧烬转醒之后,康正帝第一次没有宿在昭顷殿。她去了未央宫的漪澜殿。 柳书君很意外,他看见康正帝一脸疲倦,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来了。” “嗯。”康正帝点点头。 在软炕上,康正帝蜷缩在柳书君的怀里,她说道:“君君,朕要跟你商量个事。” 柳书君心底大概猜到了几分,便恬然地说道:“好。” 康正帝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虽然萧烬并未直接伤害柳书君,但是,柳书君因为萧烬背叛她,而受到的伤害,也是无法弥补的。 “陛下是担心,臣侍不能理解,陛下原谅了萧宝林?”柳书君问道。 康正帝心底一落,支吾其词地说道:“算是吧。” “萧宝林为陛下挡了那样阴毒的箭,陛下原谅了他过去的种种,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臣侍,没有那么不通情理。”柳书君轻声说道。 康正帝把唐越给萧烬做的诊断,如何前景堪忧,又把萧烬如何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状况,给柳书君说了一遍。 柳书君静静的聆听着,他在静候下文。 “朕……我打算把连烨的孩子,过给萧烬的名下。”康正帝终于说出了来意。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垂下了眼帘,说道:“好。” “萧烬就算熬过了这些时日,五年之内不宜有孕。我答应过夜留殇,给她哥哥一个孩子。”康正帝辩解道。 柳书君看着康正帝口不应心的辩驳,浅浅地笑了,说道:“陛下是担心臣侍会介意?” 康正帝垂下眼帘,嘟囔着说:“你都知道,还问。” 柳书君紧搂着康正帝说道:“臣侍的身子调理的差不多了,该有孩子的时候,自然会有的。” 柳书君顿了顿,继续说道:“臣侍不想要别人的孩子,臣侍想为陛下生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孩子。” 康正帝呼出了一口气,说道:“那……那咱们造孩子去吧!” 柳书君无奈地抬了抬眉,他搂着康正帝,说道:“臣侍知道连傛华殁了,陛下也没有心思,陛下就陪臣侍说会儿话吧!” “好。”康正帝说道。 “陛下为何要给二皇子起名叫枉然?”柳书君有几分不解。 “这是连烨起的,他的遗愿,就随了他吧。”康正帝说道。 “连烨母家有罪,原不应大葬。可是,朕还是以正五品倢伃的位份厚葬了他。愿他死后,就能去他想去的地方吧。”康正帝叹了口气。 “陛下特赦了他的家人,他应该会安息的。陛下切勿太过伤心。”柳书君说道。 康正帝抬起头,看着柳书君,说道:“你知道的,我给他的不多,连多一份的感情都没有。而他做错了事,我却那样狠心的报复他。我设计安排,让他知道了是他爹爹害死了他的孩子。” 康正帝双眼发红,继续说道:“然后,我又装作怨他,让他以为,我认为他是和他爹爹一起害死了他腹中的胎儿。然而,其实我只是报复他。可他做错了什么呢?” 康正帝说着,便鼻腔发酸,哽咽着说道:“他不过……是想从一个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感情罢了!他是用了不好的手段,他是不应该和凤太后沆瀣一气,算计朕别的孩子!可是……可是朕,一站到他的立场去想,朕又觉得自己做的很过分!” 康正帝委屈的像个孩子,她趴在柳书君怀里,流着泪说:“君君,我是不是变了……我发现我自己变的很可怕……我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柳书君像哄孩子一样,双眼发润,轻声地说道:“君君没觉得你变了,你不要难过。陛下的心,还跟以往一样。若是陛下再自私些,完全可以避免很多事情的发生。或许,又会引起更多的事情……” “如今皇长女无恙,所以陛下才会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若是……若是咱们没有唐越呢?若是太医没有法子呢?”柳书君缓缓地说道。 “就像你说得,每个人,做每个决定,就要承担后果。连烨当初迷了心窍,做出那样的事,难道就不应该承担后果吗?”柳书君掏出绢帕,为康正帝擦去了眼泪。 “你看,你做了那些抉择,如今,心底不也是不好过的吗?陛下都在承担着每一个抉择的后果,旁的人,总不能永远指望陛下的宽容大度吧?”柳书君说道。 “别难过了……你这样难受,我也很心疼。”柳书君搂了搂一脸哀容的康正帝,继续说道:“陛下已经厚葬了连烨,也放了连烨的家人,这样的宽容,并不是多少帝王能做到的。陛下时刻以明君的苛责尺度,要求着自己,连烨在天有灵也会感沐隆恩的。” “陛下把二皇子过继给萧宝林的事,跟太贵君说了吗?”柳书君见康正帝情绪稍稍缓和,便转开了话题。 “还没呢……我就是想到,这事对你来说,可能最介怀。所以,我就先跑来找你商量了。”康正帝抬着眉眼,一副害怕做错了什么的孩童模样。 柳书君忍不住将怀中的康正帝紧了紧,说道:“臣侍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太贵君那里……有别的打算呢。” 柳书君果然没有说错。第二日,文德太贵君就叫康正帝到寿安殿去了。 “陛下对枉郎儿是什么打算呀?这出生的皇子,没有父君可是不行的!”文德太贵君说道。 “儿臣是打算把枉哥儿过给萧宝林做孩子。等过些时日,萧宝林身子调养好了,给他晋一晋位份,将这两件事一并晓谕六宫。父君——可有其他的建议?”康正帝故作愿闻其详的样子。 文德太贵君只好抿出一抹微笑,说道:“既然陛下都打算好了,就按陛下说的办吧。” 文德太贵君又规劝了康正帝一阵子,叫她切勿太过伤心,龙体要紧云云之类,这才让康正帝离去。 “主子为何不提慕容修仪的事?”竹虚不解地问道。 “唉——陛下这是把事情都盘算好了。最后那句,虽然看起来还是很尊重哀家的建议,可终归,是她已经有了定夺。毕竟不是在哀家身边养大的孩子……”文德太贵君难免有些失落。 可他转而,却又目露凶光地狠狠说道:“那个毒夫!他让哀家的孩子受了多少罪!当初,哀家还当他是对自己的孩子,要求太过严苛所致!哼!谁知道这老毒物,却是因为欺凌她不是自己的孩子!” “去!传话去给咱们能使唤的动的!把他家还在兵部就职的那几个人,往死了给哀家整治!他当年对哀家的孩子,种种的不好,哀家要十倍!要百倍的还给他!去啊——!”文德太贵君越说越恼怒。 竹虚看着文德太贵君拍矮几的手掌都通红了,颇为护主地说道:“主子切莫动怒,奴才这就去办!定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连环谋暗自为筹 康正帝下了朝,颇为纠结。 她让梁斐芝请来夜留殇,问道:“小姑子可否帮朕去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为何不叫必知阁阁主去办此事?”夜留殇那冰冷的面具下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回应道。 “诶——这关系要越走越近的么!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必须是你欠我的,我欠你的,越是扯不清楚,才能更亲近不是?”康正帝调侃着说道。 夜留殇静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那陛下也要帮我一个忙!” 康正帝难以置信地挑着眉,侧着脸斜眼打量着夜留殇,问道:“啥?还有你需要帮忙的事儿呐?你说说看!” 夜留殇顶着个玄铁面具,康正帝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谁知,夜留殇兀自脸红了半天,这才说道:“就是,我需要陛下帮忙出一些建议。” 康正帝一脸“小伙伴已经惊呆了!”的表情。她一副贼贱兮兮的样子,小声问道:“啥?啥建议!” 夜留殇又憋闷了许久,却忽然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想让我去打听谁的下落?” “哦……哦!说正事儿先!对对!”康正帝忽然正襟危坐地说道:“朕,想让你帮忙打听苍术世子的下落!” “啊——事情是这样的!这个苍术世子呢,代表——苍术草原,前来与大月氏通商交好。结果呢,不日前,这苍术出使的队伍,忽然发现,她们的世子殿下,丢了!”康正帝一副一本正经在以戏谑地语调说道。 “哦——”夜留殇转而问道:“陛下可有此人画像?” “她们出使的其他随行官员,正在翰宝阁里,估计过一会儿才能拿来画像了。”康正帝说道。 “你哥哥的病情如何了?”康正帝问道。 “情况不错,多亏了唐修仪。”夜留殇言简意赅地答道。 “你师傅哪儿去了?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不是去悬壶济世,就是去荼毒生灵了吧。我也许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 康正帝一下语塞,屏住嘴,眨了眨眼睛,转而又问道:“你哥哥这病,月底能见好么?” “朕是说,马上端午了,朕想带他们出宫去转转。不知道他能不能出行。” 夜留殇平静地说道:“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那里的气温环境其实很养肺。端午节左右,哥哥应该是可以行走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去你说的那个地儿!你快点去帮朕找人吧!朕还要批奏折。去吧去吧——” 康正帝并未想到,来到大月氏的苍术世子,竟然是“她的”旧相识。 苍术世子有七位,但是这执羽之子,却与康正帝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 她们第一回打交道,是在百青宴上。当时她还是金玲。只是,她当时跪伏于地,只闻其名,却并未注意到他的人。当时,有一个发声要她再唱一曲,证明她并非与慕容浅秋在做戏,表演盏茶作曲的“神技能”地那位世子,正是执羽之子! 第二回,她们打交道,是在她跟着流浪艺人团,逃亡到苍术草原的时候。那时,她在偷偷的欣赏着宇文皓月的哥哥宇文青玉。而他,则是喜欢上了与他母王年纪相仿的女子。 当时执羽之子硬要与那女子私奔,心想着,要是制造慌乱的话,一定要搞个大事情。他观察到金玲很怕见到宇文皓月,这才硬把金玲的低调计划破坏掉,让她出现在宇文皓月面前。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在别人身上的时候,与自己心怡的女子跑走了。 再后来的事情,康正帝就并不知道了。可是她怎么会想到,已经与人私奔的世子,竟然能再度出现在大月氏呢? 况且,康正帝是重生,她自然是知道执羽之子的性格的……总归一句话:谁娶他,谁一辈子不愁倒霉跟无聊了。 康正帝执起笔,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梁斐芝,这苍术世子叫什么?” “回禀陛下……奴才好像记得是叫执羽之什么吧……” “废话!苍术世子全都是叫执羽之什么!朕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叫执羽之什么!”康正帝翻了个白眼,她说完才发现有点儿绕。 “陛下恕罪,她们口音奇怪,奴才当时也没有听懂。奴才这就去问。”梁斐芝额头有汗地说罢,便退下了。 苍术送了一个世子过来,这事哪能瞒得住后宫? 文德太贵君的耳目立刻就报到文德太贵君那里了,竹虚说道:“主子,这苍术世子也真是的,这么一闹腾,哪能招陛下喜欢呢!” “陛下喜欢不喜欢的……哀家看呐,那苍术送世子来,差不多也就是要和亲的意思了。苍术可比苗疆占地更为重要。如今苍术一面是楼兰,一面是我大月氏。她们本来就送了个女儿,嫁给了楼兰国当今的皇帝。为了不得罪大月氏,送个世子来和亲,也是早晚的事情。”文德太贵君悠闲自得得喝着茶。 “可是……若是主子公然得扶持这苍术世子,慕容修仪怕是会多想吧?”竹虚说道。 “唉——那个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但是他脾气太过扭拧。陛下无数次给他台阶下,他无数次给陛下冷脸色瞧。哀家再喜欢这孩子,也不能把他骄纵坏了。身为后宫的君侍,不能让陛下宽心,也不能给陛下诞下龙嗣的话,哀家能护他一时,难道哀家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况且,哀家最心疼的,还是陛下!不中用的君侍,哀家自己再喜欢,也能抛掉!”文德太贵君有些恨其不才地说道。 “慕容修仪锐气太重,也许还是太年轻得缘故。主子这样先放放,也是为他好!等他想明白了。自然就懂事了。”竹虚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真是有福气,主子这样为陛下的事操碎了心,还好的是,陛下也孝顺。每每有了贡品,全是比着凤太后的分量,给寿安殿送来的。”竹虚说道。 文德太贵君欣慰地笑了笑,说道:“除了这孩子的心跟哀家还不太亲近之外,这孩子的孝顺,你不说,哀家也是知道的。” 竹虚点上了安息香,他知道,文德太贵君想的事情太多,容易引起头痛。 “唉——后宫里也该进进新人了。陛下偏爱的晨贵人和柳倢伃,想想都让哀家头疼!哀家倒不是不希望陛下开心,只是这两个……身世实在是难以端得上台面!” “晨贵人和夕宝林母家虽说是簪缨世家,可他们终归是二嫁。齐王那些子人,上次只是拿秦八子的技艺取笑,这坊间就沸沸扬扬地传了一个月。若是陛下再偏宠一点那个柳倢伃……哎呀——头疼头疼!”文德太贵君说道。 “主子!您可别再想这些事了!眼瞅着众位将领节后就能班师回朝。那降将也多,年底张榜选秀,明年这时候呀,后宫就可以进一批新人了。主子何苦愁坏了自己的身子!这若是把主子愁出个好歹,岂不是平白让陛下担了不孝的名声了吗。”竹虚劝道。 文德太贵君用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如今那晨贵人和柳倢伃分庭抗礼,倒也是好事。原本,哀家还担心晨贵人的母家军功显赫,加上皇长女是他所出。若是那南宫卿,一朝有了不臣之心,恐难防范。” “怪不得主子让户部的那些人,力荐陆员外家的女儿呢!主子果然是目光长远!陛下合该更加孝顺主子才是呢!”竹虚恭维道。 “哀家虽然看不上那柳氏,可他毕竟也没什么大错,能让陛下高兴,便也留着他就是了。朝堂上,不能允许任何一家有独大的迹象。这晨哥儿,哀家也算是打小瞧着长大的。若不是当初慕容老前辈,拿什么前朝皇陵的宝图,换得这两个孩子去嫁给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短命鬼,哀家倒也不会对他有太多芥蒂。” “这男子的名声最为重要。将来,就算皇长女再怎么德行出众,有她父君的这一道二嫁的名声,再加上他背后重兵在握的母家,她也是不能成的。要不是柳氏素来与那晨贵人不睦,皇帝对他的宠爱又能与晨贵人平分春色,哀家断断也是不会帮他的。” 竹虚轻轻地扇动着羽扇,说道:“主子这样为陛下筹谋,而陛下却懵然不知。主子为何不叫陛下知道呢?” “唉——哀家的这些心思,可万万不能叫皇帝知道。陛下她虽然是哀家亲生的,可是……哀家终归是欠了她的。不好着急要求她,万事都能与哀家交心交底。自然,哀家做的这些事,若是陛下不理解,要曲解误解了去,还会妨碍我们父女情分。” 竹虚皱了皱眉头,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从前主子都不曾这样焦心,如今到了该享清福的时日了,反倒比从前更加操心劳神,唉——” “老都老了,还要苦营心计。哀家也属无奈。可是哀家不去苦营,谁还能帮陛下去未雨绸缪呢?幸亏,老佛爷临走前,让先帝把那个老毒物料理了,不然,哀家现在可还有的斗呢!唉——” 竹虚说道:“将来,陛下一定会理解主子的苦心的!” “但愿如此吧!”文德太贵君叹了口气。 文德太贵君像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尚仪局的严尚仪马上要到年纪了吧?梁斐芝也算听话的。你让她这回,若是把先帝藏得那一道密诏,打听的清楚在哪,到了日子,就让严尚仪出宫吧。但若是她知道却又不说,那就别怪哀家觉得严尚仪伶俐,要多留几年了!” “诺,奴才这就去办。”竹虚说着,便向后退了出去。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并蒂珠惊喜痴傻 执羽之子根本不需要夜留殇大发周折的去寻找。这家伙,就像个活体制造麻烦的机器,一路走过的地方,没有不鸡飞狗跳的。 当康正帝从梁斐芝那里听到“执羽之子”这四个字的时候,瞬间她的头都大了。恨都没多恨了,更多的是惊、惧、害、怕! 为了逃避这个麻烦包袱,康正帝想到,马上就要过节了。正好有借口晾着执羽之子,只要礼数周全,她们自己知趣了,自己回苍术草原就是了。 康正帝没想太用心去维护苍术,她只安排自己的婆婆礼部尚书江兰芝。一定要把苍术使者们照顾周全便是。 为何康正帝如此怠慢她们呢? 她是这样觉得:你的儿子,你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吗?你把他甩出来丢给我,真的是来友好访问的么?真的不是来寻仇打架的?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原本康正帝想让夜留殇带着她和她的一众夫侍,寻个美处“培养一下团队精神”的过个端午节。 谁知,文德太贵君硬是要塞执羽之子跟她们一路同行。 这个节日过的,非但没能培养出和谐稳定的友好关系,反倒让柳书君一气之下连着几日对康正帝避而不见。 “嗳——小姑子,你说要朕给你建议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康正帝回到皇宫,这才想起早前答应夜留殇的事情。 “嗯……陛下对感情之事游刃有余,我想……我想听听陛下的建议,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夜留殇头一次说话吭巴的道。 康正帝看着漫天的星野,打趣地说道:“朕差点被你晴天一霹雳的雷到!” 夜留殇也抬头看看这漏夜的星空,不解地再看了看康正帝,淡淡地说了句:“怪人。” 康正帝张着嘴,心道:“说谁怪人呢……” “你要追的人……莫不是执羽之子的仆从护卫——扎哈哈笛子?”康正帝偏过头,打量着夜留殇。 奈何夜留殇带着冰冷的玄铁面具,根本没给康正帝看见她表情的机会。她静默了许久,用为不可察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怪不得……不是……你把个巨型大犬也起人家的名字,你这真的是要追人家的表现么?”康正帝无法理解夜留殇的回路,问道。 夜留殇低下头,一面与康正帝同行,一面说道:“我的玉埙也叫笛子啊!” 康正帝忽然觉得鸡皮疙瘩从小腿肚的地方,倒着一波推上头皮。 许久之后,康正帝这才说道:“她知道你心悦她么?” 夜留殇这才如懵懂少女,颇为窘迫地挠了挠头皮,说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康正帝感到浑身第二波鸡皮疙瘩从后腰处又翻了上来,说道:“她们现在住在驿站。你啊,没事儿有事儿的呢,去送点小礼物,约她一起出去什么的……总之呢,追求人,脸皮要厚,就对了!” 夜留殇缓缓地转过头来,眼底散发出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康正帝。 “你这什么眼神?”康正帝有点不爽地看向夜留殇。 夜留殇再度静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我试试。” “好了,不和你聊了,朕要去看看朕的孕夫了。你那药,找的也不行么!你哥哥一直都在咳嗽,总不能这么一直咳下去吧?虽然不咯血了,但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康正帝说道。 “救人,我不如唐越。”夜留殇淡淡地说道。 康正帝屏着嘴,心道:“你还真是淡定啊!” “明儿个起,你也别待在宫里了……呃,朕的意思是,不要妨碍你做别的事情。看你也怪忙得。”康正帝又道。 “嗯,我现在就走。”说罢,夜留殇就要转身离开。 “嗳——宫门落了锁了!你明儿再走啊!”康正帝冲着夜留殇的背影说道。 “我出的去——”夜留殇淡淡的回音,弥散在空气中。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忽然转头对梁斐芝说道:“你们就这么给朕看家的?哪天半夜,朕死掉了都不知道!” 梁斐芝听罢就要跪地告罪,康正帝却说道:“行行行了,朕也就是随口说说,小姑子……应该——不会来刺杀朕吧……” 梁斐芝跟在康正帝身后,恭顺地弓着腰随行,满头冒汗,却不敢对此加以置喙。 康正帝到了承晖堂,却见南宫紫晨正吐得厉害。赶忙顺着他的背,说道:“在海边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反倒吐的这么厉害呢?” 南宫紫晨刚要说什么,便抓着康正帝的手,不让她再拍自己的后背,再度吐了起来。 康正帝不知怎得,胃里也开始泛恶心了。 南宫虹夕端着一碗热粥,说道:“哥——来了、来了!”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和康正帝,一人抱着一个高筒彩釉陶瓷痰盂,比着干呕,一脸费解。 “陛下……这是怎么了?”南宫虹夕问道。 康正帝满脸涨红的摆摆手,来不及说什么又低头去吐。而站在一旁的若福惊慌的直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南宫紫晨吐得满口发苦,而康正帝也干呕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满脸红润地说道:“去……额——唐越这会儿应该是歇下了,去传喜太医吧!” 梁斐芝赶忙让身后的宋惜玉去了太医院。 康正帝看着南瓜玉米羹,问道:“你以往不爱吃这些偏甜的东西,怎么这回口味全变了。” 南宫紫晨拿着调羹吃了两口,轻轻摇着头,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胎着实奇怪。” 康正帝听罢,脸色一变,说道:“如今萧烬好的差不多了,已经回永和居住下了。不如,一会儿你与朕回昭顷殿住吧!”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陛下——母亲回朝在即,臣侍若是这时候,因为怀着身孕住到昭顷殿,恐引非议。臣侍,实在不想让陛下英名受损,也不愿母亲的辛劳变了滋味。陛下恕臣侍,不能搬去昭顷殿。” “可是之前……”康正帝想说,她承诺过南宫紫晨的事情。 可南宫紫晨碍于南宫虹夕在场,怕他听去了吃醋,便赶忙拉住康正帝,说道:“陛下可要尝尝弟弟亲手做的羹粥?臣侍觉得,十分美味。” 康正帝不喜甜汤,蹙着眉头一缩脖子,说道:“还是你吃吧,大晚上吃了甜的,肯定要腻的睡不着了。” 南宫虹夕站在那里,心底很不是滋味。他撅着嘴,说道:“那臣侍便不打扰陛下探望哥哥了,臣侍告辞了。” “等等……”南宫紫晨出声留住了南宫虹夕,又对康正帝说道:“臣侍这胎十分不安生,陛下可否让虹夕陪臣侍等喜太医检查完?” 康正帝转过头去拉着南宫虹夕的手,说道:“你不担心你哥哥吗?陪朕一起看看检查结果吧。” 南宫虹夕低垂眼帘,轻声应诺。 康正帝又问了些饮食和休息的问题,喜太医这才一路小跑的赶到了承晖堂。 喜太医搭脉之后,微微蹙眉,神色考究。又搭上了南宫紫晨的手腕。 康正帝正要问什么,却被南宫虹夕拽住了。他一脸神色焦灼,看起来要比康正帝还紧张南宫紫晨的状况。 “恭喜陛下!”喜太医这回搭完脉,便跪了下来,双手作揖地说道:“恭喜陛下喜获双生儿!” “哎哟……你可吓死朕了!”康正帝又惊又喜地说道。 “起来说话吧!快起来说话!”康正帝高兴地双手去扶喜太医。 喜太医倒是不敢实受康正帝这般抬举,她赶忙起身,说道:“陛下恕罪,微臣方才问脉两次,主要是为了确诊。并且……并且,从晨贵人脉象来看,这双生子,一个心跳强而有力,另一个……稍微偏弱些。” 康正帝脸色忽然沉了下来,着急的问道:“那怎么办?是大事儿吗?会不会有问题?要开始调养吗?是不是跟端午节出去,舟车劳顿有关?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喜太医略微有些尴尬,她脸上细微的皱纹微微堆了堆,说道:“陛下切莫惊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仔细调理便可。” “哦——”康正帝舒了口气,又立刻说道:“去吧!去调理!” “梁斐芝!”康正帝唤道。 “奴才在。”梁斐芝赶忙绕过南宫虹夕,出现在康正帝的视线里。 “让尚食局去准备血燕,千年人参也取来,还有啥?最好的!全——部都拿来!”康正帝说道。 “陛下且慢。”喜太医阻止道,她又说:“晨贵人不宜大补,每日进些血燕即可,千年人参太过滋补,怕是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用。” “哦——那千年人参不要了,其他的都按喜太医说的办!”康正帝说道。 “微臣这便去开方子,今日已晚,夜里就不必再用血燕了。从明日起,早晨服用即可。”喜太医说道。 “好、好、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康正帝说着,便手足无措地在南宫紫晨身旁来回踱步。 “喜太医,方才陛下也吐了,你给陛下也请个脉吧。”南宫紫晨说道。 喜太医仔细给康正帝把过脉之后,斟酌了片刻,说道:“陛下身体康健,并无抱恙。” “那陛下怎么会吐呢?”南宫虹夕抢着问道。 “嗯……回夕宝林的话,民间有的妻主,会跟孕夫有一样的妊娠反应。这叫拟娩症。许是……许是陛下看见晨贵人害喜,自然也会有共情感。这是由于陛下心理上,颇为担忧所造成的。陛下大可放宽心。这种症状自然会慢慢没有的。”喜太医答道。 南宫紫晨满面发烫,又担忧南宫虹夕听着很不是味,赶忙让候在一旁的宫侍去给喜太医伺候笔墨。 “恭喜陛下,恭喜晨贵人——”若福等一众宫人,这才跪下向康正帝道喜。 “赏!赏!大赏六宫!”康正帝咧着嘴,乐不可支地指着若福说道。 “赏阖宫上下三个月份例。去!开翊坤宫!收拾停当之后,让晨贵人住翊坤宫主位——明成殿!啊——晋晨贵人为正四品晨顺华!还有啥、还有啥?”康正帝喜不自胜地说道。 “诺,奴才这就去办!”梁斐芝也替康正帝高兴,她乐滋滋地领命下去了。 南宫紫晨脸色微锈,伸手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说道:“陛下……赏的已经很多了。” “啊?是吗?”康正帝一脸的傻样,她也并不自知。 “陛下,天色不早了,臣侍不能侍寝,陛下不如陪弟弟回去歇息吧。”南宫紫晨凤眸含情地看着一脸傻笑地康正帝说道。 “可是……可是……”康正帝想了想,这才说道:“那好吧,你早些休息!别累着!明天睡晚了也没关系!朕会着人通知凤后,免了你的请安!啊!凤太后那边你就别再去了!宋惜玉呢!” “诺!奴才在!”宋惜玉赶忙从门外跑进来。 “以后未经朕的允许,谁的东西也不许送到翊坤宫!翊坤宫的吃食用具,都让各局尚宫亲自准备!出了问题,诛九族!还有啥……”康正帝看向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陛下——”南宫紫晨适时地打断了康正帝,说道:“陛下快些回去歇息吧!已经子时了!” “啊!对!就算我不休息,你也得早点休息!快!你快睡!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康正帝搓了搓手,拉着南宫虹夕的胳膊,向外走去。 康正帝边走边回头,说道:“你快点休息啊!难受的话就让若福来叫朕!朕就在你对面儿!哪也不去!”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惹人妒酸中带苦 若福看着康正帝人都走出寝屋门口了,脖子似乎恨不得还钻回来再说几句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南宫紫晨抿着幸福的笑意,微嗔地瞪了若福一眼,说道:“没有样子!” “奴才这是替主子高兴呐!”若福扶着南宫紫晨走向妆奁台,继续说道:“主子您可瞧见陛下的样子了吗?奴才从未见过,陛下还能高兴成这样!” 南宫紫晨嘴角抑制不住地翘着,他说道:“陛下……许是……为双生子高兴吧!” “哪能啊!奴才倒是觉得,陛下是因为主子有孕的事高兴!纵使别的君侍能怀个双生儿,陛下也不见得会这般高兴的!”若福一面给南宫紫晨拆着发髻,一面说道。 “不过,别的君侍,哪能有主子您这样的福气!双生儿这样天大的喜事,历朝历代都奉为祥瑞之兆!依奴才之间呐!只有主子才能有这样好的福气呢!”若福说道。 “行啦!平日里你也不多话,今日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省的是偷食了什么!”南宫紫晨笑着说道。 “对了,虽然我升为顺华,但也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会恃宠而骄。而且,册封典没有到,谁也不许这么叫。明儿个你提点一下底下的人,不论做什么,不论在哪,都要和从前一样谨小慎微!谁要是得意忘形,可不能怪我不能容他!”南宫紫晨为为正色地说道。 “奴才知道啦!主子您放心吧!”若福点头应道。 莞尔,若福又说:“主子,倒是有一点。” 南宫紫晨在若福的扶持下走向拔步榻,不解地看向若福。若福这才说道:“主子您以后可是要改口了!一宫主位,可是要自称‘本宫’的呢!” 南宫紫晨抿着笑,说道:“知道了!这不还没有正式册封吗!” “怕是要跟那个萧宝林……哦不,萧傛华一起行册封礼了吧!”若福撅了撅嘴,说道:“不过,那样就快了!明儿个,奴才先去把玺授找出来备下去!” 南宫紫晨点点头,说道:“你也快去歇着吧!夜里你不当值,还陪我熬到这么晚。明儿个一定要把我叫醒!陛下虽说不必叫我去请安,可父亲刚受了封诰,母亲回来怕是也会有军功在身。越是这样的时候,我越是不能怠慢了。明儿个早晨,你一定要按时把我叫醒来!” 若福免不得有些心疼自家的主子,可南宫紫晨说的确实颇有道理。若福只好说道:“知道了,主子快些歇息吧!” 承晖堂外,南宫虹夕与康正帝比肩同行。明明刚才一直都很高兴,可现在,他心底却说不清楚的不舒服。 “怎么了,虹夕?”康正帝还是一脸笑意无法退却。虽然她心底是很认真的问的,可脸上的笑却显得她并未用心,而只是随口一说。 南宫虹夕扭头看了一眼康正帝,又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康正帝噙着笑愣住了,她又快走了几步,拉着南宫虹夕的衣袖,问道:“你不高兴了吗?虹夕。” 南宫虹夕止住了步伐,他忍了忍,还是选择继续向前走。 康正帝再度愣在了原地,她脸上的笑意被夜里的微风轻轻拂散了些。 南宫虹夕心底又害怕,他怕康正帝就此直接走了,去了别处。于是,他的步子也放慢了。 康正帝眨了眨眼,赶忙又追上南宫虹夕。她伸手将自己的小手塞到南宫虹夕的手掌中,握住。 南宫虹夕凤眸微微睥睨,他用余光仔细端摩着康正帝的表情。 二人的气氛稍作了些缓和,便这样一路无话的走到了临着承晖堂的宫院——衍庆堂。 灯火通透地跳跃着,康正帝和南宫虹夕的影子也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清晰。外面的小虫,还有零星的几只发出些许动静。夜显得沉,却不太寂静。 “我能不能跟着哥哥一起住去翊坤宫?” 许久,南宫虹夕才开口问道。 康正帝一脸思量的嘟着嘴。 “怎么!难道你还怕我也要害哥哥不成?”南宫虹夕凤眸微微有了怒意。 康正帝眉宇间微微有了不耐,她说道:“你这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火气?” 南宫虹夕微微一凛,他想起了他的哥哥南宫紫晨,前不久才说他:自从涵姐儿夭折了之后,他的脾气就更大了。总是特别容易就发火。 然而,她,竟没有发现。 南宫虹夕想着,便忽然一脸哀伤。这倒引得康正帝忽然有些自责,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 康正帝鼻息加重得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多想,朕是另有打算。” 进了寝屋,康正帝这才说道:“过阵子,就要张榜选秀了。虽然朕会尽量把人数控制在最少,可是,多少也是要进些新人得。” “与翊坤宫并排的大明宫,已经是唐越做了一宫主位。朕就想着,把翊坤宫后面的华清宫打扫出来,让你去做一宫主位。可是,你们母家,此番必得封赏。而你哥哥如今有孕在身,已经赏了。所以,你这边,得等等。”康正帝一边说,一边帮南宫虹夕拆着他得半阙倾云髻。 南宫虹夕听康正帝这样说,这才眉宇松动了。可他又撅起了嘴,说道:“陛下永远都先紧着别人。” 康正帝倒是不悦了,她说道:“你哥哥是别人吗?你怎么这么贪心不足!” 南宫虹夕明明只想撒娇的抱怨一下,这下倒真的不高兴了。 他说道:“我说的别人又不是哥哥!我说的别人!是别的人!” 康正帝星眼微眯,双手从南宫虹夕的肩膀上撤下来,问道:“你说的别人是谁?你说吧!” 南宫虹夕凤眸含怒,眼睑紧了紧,说道:“好!我说!” “当初,是谁背叛你的!若不是那人,哥哥还是你的正……”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的眼睛狠狠地眯住了,这才又赶忙说道:“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至少我觉得以前比现在幸福!” “他护了你一下,你就原谅他了!又是给他一个孩子,又是给他晋封!怕是陛下打算的一宫主位里,也有他的一份吧!” “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考虑过涵姐儿的感受吗!?” “你说我怎么莫名哪来的火气?自从涵姐儿没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很多事情,我就是容易发火!你说你原谅我了!可你谁那里去的次数都不少,唯独我这里,你很少来!” “你根本都不像以前一样喜欢我了!或者你一开始,根本就没喜欢过我!你一直喜欢的,都是哥哥罢了!你接近我,也无非是为了靠近哥哥罢了!那我呢?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康正帝看着南宫虹夕,她胸口起伏了半天,许久才道:“朕,不跟你吵。你,早点歇息吧。” 南宫虹夕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康正帝,他紧紧的搂着她,低头在她背后说道:“你别走……陛下……你别走——你要我怎么做?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 康正帝双手覆在南宫虹夕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与你吵架。” “陛下,我错了……你别再不理我了。你晾着我,我会难受。他们都知道了,唯独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陛下,你别再冷落夕儿了……你以前,不是说最疼夕儿,最宠夕儿的么?” “陛下,你别走——”南宫虹夕一遍一遍地低喃道。 “我不走,我不走。”康正帝拉开南宫虹夕环在自己腰间的双臂。 她仰着小脸,看着眼眶发红的南宫虹夕,伸手摩挲着他的面颊,说道:“走,你也给朕再生一对双胞胎。” 南宫虹夕将康正帝打横抱起,向拔步榻走去。 南宫虹夕把他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康正帝身上。他的害怕,他的恐慌,他的纠结,他的痴缠,他的怨怼,他的醋意,他的伤心,他的无助,他的一切的一切…… 康正帝像可怜的小兔子一样呜呜嘤嘤地,她被南宫虹夕所有的情绪覆灭着。她被南宫虹夕翻涌的感情拍在岸边,如同无助的鱼儿,只能尽全力的呼吸。 “以前……你最疼我了!”南宫虹夕一面耕耘不辍,一面说道:“而今,你连唐修仪都心疼,却独独看不见我!” 唐越?心疼唐越?康正帝说不出话,却在想这句话打哪儿来。难道是因为刚才,不叫人去请唐越的缘故么…… “看着我,看着我!我要你只看着我!”南宫虹夕说罢,便狠狠地噬咬着康正帝的唇。 康正帝蹙着眉,只能从鼻腔里发出嘤嘤的声音。 南宫虹夕发狠地整治着她,他的目的似乎不像是为了要个孩子。他一面哭的伤心,一面发狠的畅快。 康正帝气息恹恹地趴在南宫虹夕身上,南宫虹夕亲了亲她的眼皮,说道:“有时候我真恨你。我恨得……总之很恨……” “嗯——”康正帝有气无力地说道:“每对相爱的人,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想一巴掌呼死对方。”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宫闱内祸起萧墙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的脸,喃喃地道:“真的是你……总是这么没正型。” 康正帝死皮赖脸地说道:“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么没正型么?” “可我只喜欢,你对我一个人没正型。”南宫虹夕说道。 康正帝张口咬了南宫虹夕,说道:“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没正型啊!” “可你不只是对我……”南宫虹夕依旧抓着这个不放。 “好好好,我是混蛋……”康正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那我也喜欢你……我是不是很贱?”南宫虹夕说着,很委屈的从凤眸眼角滑落了眼泪。 “你把我折腾的动都动不了,我还是很心疼你,那我是不是很贱?”康正帝拧了一把南宫虹夕的侧腰。 南宫虹夕将康正帝抱着翻过身,低头看着她,说道:“你心疼我,为何会记恨我那么久?连……那事,都是我最后一个知道?” 康正帝倦乏的看着南宫虹夕,她很想问他:别人都是自己看出来的,她也没满世界去告诉他们,为何南宫虹夕却一直感觉不出来? 康正帝静静地均匀了呼吸,过了许久,她这才说道:“能不能不聊过去的事情?” 南宫虹夕眼底颇为受伤,他狠狠地咬住康正帝的唇,不顾她的抗拒,再度粗暴的侵略起来。而这次,他浑身散发的情绪,是悲伤和绝望。 “虹夕……虹夕!别——唔唔唔……”康正帝刚能说句话,却又被南宫虹夕堵住了嘴。 “你以前……叫我夕儿的……”南宫虹夕喘着粗气,附在康正帝的耳畔如泣如诉。 康正帝狠狠地咬了南宫虹夕的肩膀,这才嘤呃道:“啊——夕儿——轻些……” 云歇雨休后,康正帝在南宫虹夕的怀里沉沉地昏睡了过去。南宫虹夕满面愁容,他很想和康正帝说会儿话。 他想要的,并不是每次相处这一时半刻的欢愉。确切地说,他想要的,并不止是欢愉。他想要的是两个人交心的聊天沟通。他想要,她心里有他。 南宫虹夕一夜难眠,直到天色从沉暮变的泛起了沽蓝,他才支不住心事,睡了过去。 而在他刚睡着没多久。康正帝却醒来了。 康正帝看着这张与南宫紫晨一模一样的脸,心底不由地泛起了蜜意。她搂着南宫虹夕,亲了亲他的面颊。 康正帝看着他的侧脸,鼻梁俊挺,微薄的嘴唇轻轻的张着,细长的凤眸连着卷帘一样细密颀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轻轻颤动着。 康正帝很想知道南宫虹夕在做什么梦,在他梦里的她,会不会现实的她,懂得如何让他重拾开心的笑容。 康正帝将南宫虹夕搂着自己的手轻轻的拿开,再度亲了亲南宫虹夕的面颊。蹑手蹑脚的抱着衣服出了门。 候在门口的宋惜玉吓了一跳!这堂堂的皇帝,像是偷了人似的,抱着衣物,连袜套也没有穿,就跟个小贼一样钻了出来。 康正帝对着门口惊醒的留夜宫人们,比着嘘声,在宋惜玉的服侍下,穿上了衣物。 “去……”康正帝正想说什么,又扭头看向衍庆堂门口的宫侍,说道:“早上不必把你主子过早地叫醒,一会儿你让小厨房给备一份乳鸽汤。汤里加个荷包蛋,蛋心不要煮的熟透了,淌着汁子的,他最喜欢。” 康正帝交代完,便走了。而她,是来到了对面的承晖堂。承晖堂守夜的宫人们睡眼惺忪地,看见了康正帝,这才都警醒了起来。 “嘘——都不必多礼,朕只是过来瞧瞧。”康正帝悄声地说道。 所有的宫人都低下了头,噤声而立。康正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南宫紫晨的榻旁,静静地看着南宫紫晨的睡颜。 梁斐芝一觉醒来,赶着点儿,跑到衍庆堂去请康正帝上朝。这才发现,康正帝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去了承晖堂了。 梁斐芝微微蹙了蹙眉心,莞尔,又似什么也没想似的,进了承晖堂的宫院。 “朕看晨顺华睡得不安稳,你一会儿让喜太医,早早就来请个平安脉。吩咐司膳司和司药司所送来的东西,全部都必须让喜太医看过,确保无误,再让晨顺华用。” 康正帝说完,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承晖堂。 康正帝下了朝,宋惜玉赶忙跑到梁斐芝耳旁嘀咕了些话。梁斐芝震惊之余,又露出点儿费解和幸灾乐祸。 “陛下……”梁斐芝有些迟疑地,走到了康正帝身旁。 “什么事?”康正帝看着梁斐芝,眯了眯眼,说道:“吞吞吐吐的,到底什么事!” “回禀陛下,这……发生了一桩怪事。”梁斐芝一脸惶恐地说道。 “什么怪事?”康正帝屏眉冷凝地看着梁斐芝。 梁斐芝附耳禀告:“早上凤太后抱恙,叫太医院的年轻太医看过了,结果又去请了濮太医。濮太医诊断完,不敢据实相告,先跑来了交泰殿门口,候着陛下呢!” 康正帝蹙着眉听了半天,却反而眉宇舒展了。 “走!”康正帝刚走了几步,又对梁斐芝警告道:“让御前的嘴巴都紧一点!以前的种种,朕都不与你们计较。但是,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分毫,御前的人,朕就要有一个拿一个的拖去掖庭!” 梁斐芝心底的猜测坐实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倍加恭顺地应道:“诺!陛下且放心!” “濮太医,这大热的天,你怎么在发抖呢?”康正帝嘴边噙着一抹笑意。 “老臣愚钝!老臣年事已高……” 康正帝看着跪地扑倒的濮太医,打断她道:“行了!想请辞也等往后再说吧!先说,你给凤太后请个平安脉,到底怎么回事,把你吓成了这样?” “这……”濮太医吞了口唾沫,她艰难地说道:“回禀陛下……凤……凤太后他……凤太后他……” “他、他、他,他什么他?有话快说!”康正帝不耐地说道。 “凤太后他有喜了……”濮太医越说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小。她恨不得自己说完话,就能随着声音一起,凭空消失了。 “嗯?”康正帝故作惊讶地看着濮太医。 康正帝看向窗外,扳着指头在算日子。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嘶——不对啊!” “这母皇驾鹤西游……已经快一年了……这凤太后的身孕,可有十一个月?”康正帝瞪着大眼,看向濮太医。 濮太医一脸悲戚,闭着的眼睛,许久才睁开,她又双手扑在地上,说道:“回禀陛下,凤太后……凤太后的身孕只有三个月之余……” “哦……”康正帝点点头。 濮太医偷偷地抬着眼,心底揣测着什么。但是按道理说,竹言让她如实禀告,文德太贵君定会保她全家无恙,理应不会骗她的吧? 反正,她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横竖都是活下去的希望不大了。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的时候,抓住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兑现的承诺,也是人求生的本能。 莞尔,康正帝这才忽然看向濮太医,拍案而起道:“大胆奴才!你不会怀疑——是朕的吧!” 濮太医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脸惨蜡,连连磕头,告饶道:“老臣不敢!陛下明察!老臣不曾这么想过!老臣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想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啊!” “哦——”康正帝看着濮太医,说道:“你说凤太后大逆不道……” 濮太医一听这话,吓得魂都没了!她老泪纵横地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臣不敢!老臣……老臣不敢啊!” “嗯——凤太后的平安脉,嘶——平日里是……濮太医的女儿,和司徒太医负责的吧?”康正帝轻轻地用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 濮太医一听,额角的汗更是如瀑布倾泻了。她心里换着千百种心思去猜想,每一条路都是:死罪。 “嗳——”康正帝心道不好,赶忙招呼梁斐芝:“梁斐芝!快叫人来!濮太医昏倒啦!” 康正帝看着御前侍卫把濮太医抬了出去,便安静的坐在鎏金篆雕龙纹椅上。是时候反击了吗?她眯着眼,暗自想道。 自从康正帝登基以来,凤太后的种种行迹,没有一步不是在逼迫康正帝与他翻脸。 凤太后仗着自己浸嘤皇宫的时日已久,前朝后宫都有依仗。一来便下手毒害康正帝的皇长女曲靖容。 虽然,他是怂恿连烨,假借连烨之手去做的这些事情。可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此句注解颇多,文中采用的意思是:第一个干坏事的人,就应该绝他的后。) 他曾那样高调的,仗着自己有持无恐,便明目张胆的让康正帝知道——他就是幕后主使。他当时,想给康正帝一个明确的讯号:即便你是皇帝,那又如何?即便我在背后主使的连烨,那又如何?你,不能怎样! 康正帝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往太医院提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太医。只是,她没想过,东窗事发的竟然会这么早! 这一步步的算计,康正帝本想着,等到她根基稳固了,差不多即使不发生什么,她也要去着手安排些阴毒损狠地招数的。结果,不曾想,“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不是?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柳暗秋怼又因晨 当初,康正帝让唐越试药的地方,其中一处,就是寿康殿。但是,这事,她也没有告诉唐越,她当时只说看看后宫有没有偷腥的猫儿。 唐越听着,微微歪头,也并没有说什么。便木讷老实地帮康正帝去下了药。 看来,唐越制的药,也已经有了效用。原本,康正帝以为,还要再忍个三、五年的。倒不是说她不信唐越的医术,只是这凤太后红杏出墙,也忒快了些吧?新寡不是说要守三年么? 数月前,康正帝奔赴前线的时候,凤太后背地里,联系各位先帝的皇女,康正帝也十分清楚。 包括,凤太后把手伸到了她的禁卫军和羽林卫,康正帝也隐忍不发。甚至,凤太后把康正帝跑到前线的消息,通传给了梦遥余孽和楼兰国,康正帝也为保军心不散,只好密不检举。 凤太后几次三番,三番五次地做的那些手脚和小动作,无疑都是在挑衅康正帝的底限。 康正帝这般阴谋阳谋的爬到这个宝座上,为的是什么呢? 为的,无非就是比寻常人尽量少受些,不得不承受的压迫和威胁。 而凤太后一而再,再而三,明目张胆的直戳康正帝的痛处。这不是在厕所里点灯——找屎么? 虽然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康正帝每每都感到后脖颈架着一把无形的刀刃,使她恨的咬牙切齿。可是,终于算是熬到了头么?这回是真正坑了“爹”了。 推算日子,恐怕就是康正帝的离开,和凤太后一步步奸计得逞的膨胀自负,导致的他着了道。只是,这孽障,是谁的呢?濮太医女儿的种呢?还是那个司徒荣悦的种呢? 不过,是谁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谁的肚子里! 康正帝把玩着百年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脸上终于露出了阴狠地笑意。 而此时的梁斐芝却匆忙去了寿安殿,她边走着,边觉得害怕。 她们个顶个儿的,在这寸土寸魂的皇宫里,尔虞我诈,阴私倾轧了大半辈子了。而刚才那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女娃娃,才二十有三,竟然不知不觉的在皇宫里,瞒天过海的让凤太后怀了孕了? 梁斐芝的后脊梁都是兜着冷风的。 梁斐芝并不知道康正帝是如何做到,让凤太后喝下味道那么大的金玉汤的?凤太后这样的狠角色,有多少先帝的君侍葬在他手里。而那些君侍们,反而还记恨着别人的。他这辛辣狠毒的法子,是数也数不完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狠角色,竟然能着了道了? 康正帝究竟是找谁去勾引的凤太后呢?莫非是……?梁斐芝摇摇头,不对啊!她自己恨不得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康正帝身边的。即使她歇着,宋惜玉也是在的。 康正帝又是怎么在她这个贴身御前领事的眼皮子下,密不透风的进行好这些谋算的呢? 文德太贵君听罢,先是抿了口茶,接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赏!梁斐芝!你做的很好!另外一件事给哀家办好了,哀家保你们这对儿有情人可享善终。”文德太贵君端庄的坐在软炕上,眉眼里有掩不住的快意。 梁斐芝虽不是来讨赏的,却也却之不恭地收下了。 她一路赶回交泰殿,一路暗自庆幸。看样子,文德太贵君也早已知道此事了!(前面有侧面交代过,避免有的小伙伴觉得悦曦逻辑不接轨,友情提示一下。详见二百二十六章。) 文德太贵君恨不得现在就去凤太后的寿康殿一趟,他真想看看大难临头的凤太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这一生碍于母家低微,被凤太后踩得死死的,忍了一辈子,从没想过还能亲眼看见凤太后如此倒霉的时刻。 可是,文德太贵君按捺住了心底的意气风发。他知道,这时候,还不是看好戏的时候。 康正帝召见了帝师,梁斐芝在交泰殿外候着,看着明艳艳的阳光,喃喃地道:“这是风雨欲来的最后一个艳阳天了吧……” “师傅,您说什么?”宋惜玉并没有听得真切。 “没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啊!千万不能有什么错漏!否则,师傅这回也保不住你。”梁斐芝带着一分低沉,带着一份惆怅。 宋惜玉很少见到梁斐芝这般态度,也不敢多问,只得谨慎小心地站在殿门的一旁。 梁斐芝和宋惜玉在门口候着,她们总觉得,今天的时间过的,可比往常要慢许多。 梁斐芝的耳朵都要像兔子一样,立起来了。可是,她还是听不清交泰殿里面,康正帝和帝师月落雪说了些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了,帝师如丧考妣的从御书房里走出来。梁斐芝从未见过月落雪如此失魂落魄过。她把头低的很深,不敢再多看一眼。 梁斐芝心底暗暗地感慨道: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宁欺白头妪,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这些人,包括自己,都以为康正帝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而已。她能懂多少朝堂里的明沟暗潭呢?她又能知晓多少人与人之间,信任与利益的丑陋嘴脸呢?大家都想着,她应该是个空有锐气,徒有理想抱负,理应任由她们捏圆搓扁的少年皇帝罢了。 梁斐芝忽然想起庆顺帝病危之时,对她吩咐道:“你啊,好好伺候她,若实在觉得力不从心,就请求她,让你出宫养老。你,跟在朕左右半辈子了,朕不想看你,没有善终——” 原来,先帝早就知道,新帝——真真是个不好相与的。 梁斐芝忽然有些眼眶发润,她不由地从心中对先帝感慨:陛下,您的江山,您的女儿给您守护的很好。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康正帝坐在御书房里,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的批阅奏折。她总觉得,事情发生的突然,而解决的又太过平静。不像是好兆头。 经历过塞巴斯酱那样的背叛,康正帝明白了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和遥无期盼的绝望。 她在漫漫逃亡路上,终于学会了一个道理:如果你不为自己筹谋算计,就不要怪别人觑视利用你。怨天尤人,并没什么卵用! 所以,她对很多事情的把控欲,要比一般人强很多。所以,她的步步为营,她的狠辣手段,让她也渐渐的失了原本纯真的心性去区分对错。 因为,她不允许自己再被任何人背叛和算计。 康正帝把凤太后有孕这一丑闻,当作条件,和帝师月落雪做了一笔交易。 是的。在大家各自揣度,康正帝究竟会怎么拿着这一把柄,来报复对她周围的人和事下毒手、使绊子的凤太后时,她,拿这个把柄,去做了一笔交易。 文德太贵君得知康正帝见了帝师月落雪,很是纳闷。 他喃喃地说道:“哀家花了许多年,去读懂先帝。难道……哀家还要花许多年,去读懂自己的女儿不成?” 康正帝像没事儿人一样,批了一会儿折子,便向翊坤宫走去。走到翊坤宫门口的长街上,康正帝顿了顿,又继续向前走去。 “诶?师傅,陛下这是要去哪啊?”宋惜玉小声嘀咕着。 “哪那么多话!师傅平日里都教你什么来着?两只眼睛多看,一张嘴少说!”梁斐芝低声呵斥道。 康正帝踏入未央宫,向漪澜殿的方向踱步前去。 浮翠听到门口的通传,一脸喜悦地对柳书君说道:“主子,陛下来了。” 柳书君放下手中的莲子,脱了金丝凤头履,钻到拔步榻上说道:“不见!” 浮翠想要说什么,可看着柳书君翻过身盖上了被子,只好一脸苦瓜相,到门口去回康正帝。 康正帝用大拇指的指关节,顶着眉心,闭着眼睛许久没说话。她扭过头走掉的那一霎那,柳书君在被子里再度落下了眼泪。 她要去南宫紫晨那里了吧?若是……生气的是南宫紫晨,她可会这样扭头就走? 我真贱啊!有什么可哭的呢? 可是心口真的很痛啊! 柳书君捂着胸口,蜷缩在被子里,无声无息的泪流成河。 其实,早晨给凤后请安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昨儿个夜里康正帝大赏六宫的事情。然而,最难受的人,除了柳书君,还有一个人——慕容浅秋。 当初慕容浅秋有孕的时候,康正帝只赏了阖宫上下一个月的份例,还要跟文德太贵君哭穷。 如今,南宫紫晨有孕,就要大赏三个月的份例。这不是叫阖宫上下,看他慕容浅秋的笑话么? 这可真的是亲疏有别了! 可是柳书君哪能顾得到别人什么感受呢?自从得知南宫紫晨有孕,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加上康正帝的态度,那就叫他更不舒服了!或者,又该这么说:康正帝的态度,才是他一切不舒服的来源! 柳书君所有的宽容大度,都是因为他想要让康正帝看见他的懂事,而更加垂怜于他。 他一直都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很想自欺欺人,他也一直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是很爱自己的。以往在王府中,她确实是专房之宠。可是,那是因为,她那时是恨着他们的。 而如今,时间淡化了恨,她慢慢地原谅了他们。所以…… 可是他柳书君就应该在这个时候,退居二线了吗?他就应该,像在仁义府那时候一样,站在远处,像个局外人,默默地看着她们彼此之间亲密恩爱了吗? 公平吗? 他这一路,为她付出了多少?多到他根本不愿回头去想。而他们又做了什么呢? 柳书君自问不是圣人,他做不到永远宽宏大度的去容忍——她把别人放在心里的分量比他更重这件事。 “主子,您这是何苦呢?陛下……”浮翠进门轻声劝道。 “出去!”柳书君鼻音浓重地呵斥道。 康正帝刚到翊坤宫门口,便瞧见了文德太贵君的侍从竹言候在明成殿外。康正帝眉心微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哎呀,正好陛下也来了。哀家叫人送了些酸角土豆泥来。哀家叫喜太医先看,可她又推说不敢。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文德太贵君脸上噙着一抹淡笑。 康正帝想了想,淡淡地说道:“喜太医便看看吧。” 喜太医低着头,只能顺承圣意。可她也明显的感觉得到,虽然文德太贵君依然笑着,可是,这整个气氛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在喜太医用银筷子等方法验过之后,康正帝先尝了一口,说道:“确实味道不错!来,晨儿,快些用吧,已经温了。” “哀家怀……孩子的时候,就是孕吐的厉害!婴孩儿强健,一旦闹腾,真真是不好受的!”文德太贵君一脸慈父柔情地说道。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的手,坐在文德太贵君下首聊了一会儿家常,便说道:“晨儿也该歇着了,父君,女儿送您回寿安殿。”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道是乐极必悲 “哀家听闻前线将领们,可以回来一批,陛下可要让你嫂子回来一趟!世袭爵位的事情,该尽早落地了,以免奉国公府人心不安呐。”文德太贵君指点道。 “父君提点的是,女儿这趟确实让聂有一回来了,却也是没想到爵位之事。是女儿疏忽了。”康正帝谦卑地说道。 “唉——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各州各县的事,都要操心。哀家听说,江南又发水灾了。这开仓济民,调度修堤,桩桩件件,都需要陛下拿主意。陛下忙于朝政,难免是会有疏漏的。只是,再忙的政务,都没有平衡人心重要。” “以后陛下就会明白,天灾的可怕,没有人心生变,来的更可怕!”文德太贵君循循善诱道。 “嗯,父君言之有理。”康正帝依旧保持着谦谦恭卑。 文德太贵君见康正帝听进去了,便进而说道:“此番,班师回朝的将领里,还有晨顺华的母亲吧?” 康正帝垂下眼帘,该说的重点终于被她等到了。 她点点头,说道:“嗯,南宫卿的正夫幺豚暮鹨,听说他诞下这位小嫡女之后,身子大不如前了。朕才想着,让朕的这位婆母,也同聂有一她们一起回来的。” 文德太贵君沉思着,并没有接着话题说,而是说道:“陛下日日为国事辛劳,既已到了永寿宫,不如喝碗参汤再走吧。” 康正帝知道文德太贵君许是有话要说,便让梁斐芝等人候在寿安殿门口,跟着文德太贵君进了寿安殿。 “这南宫一族,祖上就是跟着开国太祖,一起开创下大月氏这天下的。除了南宫卿,她的妹妹也在兵部为官多年。旁支更不用提。她们一脉,在朝中的势力,也算是盘根错节。” “陛下……此番让南宫卿班师回朝,可是有意让她久居芙州?还是让她在荣都就职?”文德太贵君看似无意地用茶盖,刮着茶盅里的茶叶,说道。 康正帝静默的没有搭腔。她看着文德太贵君,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情绪。 “哀家不是有意干涉朝政,陛下是哀家亲生的孩儿,哀家是怕陛下年轻,不懂防人。”文德太贵君目光诚恳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这才说道:“女儿知道父君是为女儿做打算。女儿,也确实没有考虑那么许多。” “若是南宫紫晨诞下皇女,那么,陛下仅有的两个皇女,就都是出自南宫一脉了……只可惜,胎儿要到四个多月,才能大概知道是皇女还是皇子,若是那时候再……” “父君!”康正帝神色突变地看着文德太贵君,说道:“紫晨这一胎,朕,不想再有任何闪失!” 文德太贵君一怔,赶忙扯出一抹笑意,说道:“陛下钟情晨顺华是他的福气!可是,陛下也当雨露均沾。这后宫诸人,母家卑微的,再没有陛下的怜惜,日子可就更不好过了。” “怎么?还有这等事?”康正帝是当真浑然不知。 文德太贵君垂眸一笑,说道:“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就是司饎司做事不当。一点小事而已,陛下就无须再挂怀了。哀家也给秦八子送去了不少点心,哀家看他也不是心性狭隘的人,陛下也不用再为这件事操心了。” 康正帝眯了眯眼,搓着手中的连体狮子头核桃手串,淡淡地说道:“女儿替楚笑谢过父君了。提到楚笑,女儿倒是有一个打算。” “哦?”文德太贵君有些好奇。 “朕打算让铁帽子王徐静认楚笑为义子。楚笑没有母家,这后宫之中,拜高踩低之事,实属寻常。父君其实不说,女儿也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她们会这般明目张胆,不知收敛!”康正帝面子上沉稳,心底却是又怒又歉疚。 “嗯,秦八子虽然年岁不小了,可还算是稳重,知进退的人儿。既然陛下抬举他,便是抬举了吧。”文德太贵君说道。 “主要徐静的儿子跟着……八皇姐,也没享多少福。如今又二嫁的偏远,朕也是想让铁帽子王安些心。”康正帝说道。 文德太贵君毕竟养育了八皇女一场,听到这些,不免心下还是有些唏嘘的。他点点头,说道:“陛下能这么想,很对。人心,比天灾要更难控制。陛下既然要保住南宫紫晨的这一胎双生儿,那么,是不是应该不要太过大赏南宫卿呢?” “当然,哀家不过是个只懂家长里短的老翁。哀家只是记得,陛下小的时候,和你的皇姐、皇妹们在一起玩儿,奶爹拿麦芽糖哄你们去吃饭。就是先给了一些,又告诉你们,吃完饭的话,才可以吃一整根麦芽糖。结果你们,也不知是为了争第一,还是都以为麦芽糖只有一根,竟然都很快就吃完了。” 康正帝垂下眼帘,许久才道:“女儿明白父君的顾虑。女儿这便去下旨。不过她们已经拔营,就让南宫卿不必归朝,去芙州看望几日,再回滁州留守吧!” 文德太贵君不好直接问凤太后的事情,又见康正帝并没有主动说起。便拉着康正帝又问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康正帝走出寿安殿,便去了江都殿,路过漪澜殿的时候,康正帝眉心紧了紧,抿着唇驻足了片刻。 这边,康正帝正忙着平衡后宫,而皇宫之外,忽然沸沸扬扬地讹传起一段禁忌的丑闻。 百里凌风收到了飞鸽传讯,打开一看,心道:不妙。 帝师月落雪再怎么说,也是凤太后的母亲。她与康正帝达成交易以后,还是忍不住让凤太后的耳目给他带了话:不知检点!速速处理干净!切勿轻举妄动,节外生枝! 凤太后听到这句话,大惊失色!他让人去请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们都以各种理由推阻。他自己做的事,岂能不知道? 当下,他已经不能去追究,到底是谁对他的饮食做了手脚。眼前,他要做的,自然是快点处理好“把柄”。 凤太后不仅快速的叫何宫侍弄到了药,还让他重金传递出造谣的消息。他一面恨恨地暗自诅咒康正帝,一面强忍着腹痛,心惊胆颤。 百里凌风得知消息之后,踌躇了片刻。他权衡利弊之下,这才走到了交泰殿。 康正帝还是太嫩了,她以为,她让人保护好濮太医,以及与凤太后有染的年轻太医司徒荣悦,就是证据确凿。她以为,铁证如山,凤太后若是再敢造次,就是自己作死。 但是,这天下所谓的公平正义,又有多少人亲眼见到了呢? 你不说别的,就说这天下要求医者待病人要一视同仁这事吧。可是,有钱有后门的病患,就是比普通老百姓们享受的待遇要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再说个司空见惯的吧。这各个学堂,说是要求教书的女夫子们,要对每一个学子仁爱关怀。可是家世背景浑厚的学子,和家境略差一些的学子,受到的关心和宽容程度,当真可是一样吗? 公平,正义……等等诸如此类,这些词的存在,不过就是为了给人们,一个美好的希望和幻想罢了。 康正帝许是在高位已久,便危机感变弱了些。她自以为,有了那些切实的证据,谁还敢生出变数呢?又怎么可能会有变数呢? 梁斐芝看见百里凌风,赶忙躬了躬身子,便向交泰殿内禀告。 康正帝许久未见百里凌风,她倒并不觉得十分愧疚。如今听说他主动求见,自然也有几分讶异。 “凌美人,所为何事?”康正帝忙完手上的政务,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百里凌风神色凝重,不卑不亢地说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康正帝应着百里凌风的要求,让整个交泰殿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百里凌风才告知了康正帝,坊间忽然讹传起来的沸沸流言。 百里凌风话音未落,康正帝便勃然大怒!可她拍案而起之后,只是阴着脸并不说话。 一时间,百里凌风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就在这时,那个麻烦制造机——苍术世子,也跑来求见。 康正帝正在怒火中烧,便对梁斐芝说道:“不见!” 可执羽之子却大摇大摆的自己走了进来。他歪着脑袋,一脸探究的打量着康正帝,说道:“干嘛要骗我,说你在忙?” 梁斐芝见状,缩着脑袋就想退出去。百里凌风也趁机说道:“臣侍告退。” 康正帝难以平复胸中的怒火,以及对未知的恐惧,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朕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陪世子玩耍。礼部自有招待,世子请回吧!” 执羽之子像是好不被一脸盛怒的康正帝所影响,他挡在康正帝的面前,说道:“你是不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而生气呢?” 康正帝正满脑子正是怒火,烧的智商已经所剩无几,奈何执羽之子还把她当成炮竹,非要凑着她的怒点燃火看看。 “让开!”康正帝不愿与他多说。 执羽之子见康正帝要绕过自己,便又贱兮兮的挡了过去,说道:“我要是你,现在啊,绝不去找那老男人说理。反正你现在,有理也说不清。” 康正帝站在原地,一脸冷怒地盯着执羽之子,说道:“让!开——!” “哎——你别生气啊!我给你出个好主意,如果叫你化解了这次的事情,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好不好?”执羽之子依然来回晃着身子,堵着康正帝的去路。 梁斐芝通过听动静,满脑门子浸着冷汗。宋惜玉是直接惊呆了,像一尊化石一样纹丝不动。这君主立宪制,就是说,帝王是这天下苍生的天,她们可还从没见过这么在天跟前儿——作死的! 康正帝气闷的胸口发疼,她也不愿与执羽之子继续这种徒增她怒火的“游戏”。她低沉着嗓音,问道:“什么主意?”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清净圣人参差见 执羽之子见康正帝终于止住了步伐,他便一脸贱笑,极为认真地说道:“去求佛啊——” 康正帝差点催动体内冰魄和月火的混元之精,暴露出她从不曾示人的阴邪武功。她周身已经隐约散发出来了极为冷冽的淡淡黑气。 然而,执羽之子只是一愣,却依然保持着一脸贱笑地站在那,岿然不动。 康正帝眯着眼睛,尽全力的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的印堂还是爆起了根条分明的青筋,她咬牙切齿地道:“朕,好好的,跟你说,最后一个字:滚!” 执羽之子一脸不悦地撅了撅嘴,再度绕身挡在了康正帝的面前。他瞪着他那天生妖魅有神的水眸,煞有其事地说道:“陛下!咱们打个赌!若是您去卧佛寺求佛,还是没能度过此劫,本世子的项上人头就送你!绝无虚言!” 康正帝怒极反笑了,冷冷地怒道:“你这么贱,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好!朕就依你!朕跟你打这个赌!”康正帝对外喊道:“梁斐芝!进来伺候笔墨!朕要白纸黑字的和执羽世子立个赌约!” 康正帝一直不断地劝自己:ifyouwin,saynothing。Youlose,sayless。如果你赢了,什么也别说。你输了,少说话。 康正帝与凤太后这一局,她又输了。 她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如果刚才,她去找了凤太后,叫了众人去对峙,会怎么样呢? 虽然她把如郡嬅低调的调任到荣都(第二百零三章),安插在尚书省做从六品掌固。可是,康正帝的目的,也是让如郡嬅帮她扶持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如今,康正帝手上紧握的朝中权臣,除了她在做瑾王时,积攒的一小部分;以及,如郡嬅帮她慢慢网罗的寒门子弟;虽然不算形成气候,但也勉强能与先帝的其他皇女做抗衡了。 康正帝不敢轻易动凤太后,就是因为帝师的一群学子门徒,既没有站队各皇女麾下,也没有绝对效忠康正帝。 她们,只是中规中矩地认真为官。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子的。谁能保证,康正帝动了凤太后之后,帝师月落雪会作何抉择呢? 谈完文官,再来细说武官。 康正帝还在做瑾王的时候,在梦瑶国作为质女时,密信求女皇调兵,请派的武将,几乎都是“新人”。庆顺帝除了留下康正帝提议的大部分人员之外,指派的老将,也都是朝野里中气十足的忠臣良将。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军权,是掌握在康正帝的手中的。 但是! 皇城中的军权,康正帝还未来得及渗透。 光有大军的支配权力,没有眼前,家门口的羽林卫和禁卫军的心腹,想要行什么大举,还是不够稳妥的! 因为大军救驾,怎赶得上,人家夜里,在你家门口一刀抹脖子来的快呢? 康正帝坐在马车里,看似闭目养神,可她心底着实出了一把冷汗。如果刚才,她跑去跟凤太后叫板撕逼,一切的变数,很有可能,就是能置她于死地的关键。 执羽之子安静地坐在康正帝对面,可他仔细的观察康正帝之后,忽然把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 康正帝先是惊惧了片刻,这才极为反感地甩开了执羽之子的手。 “陛下,你的心跳的好快!”执羽之子瞪着他那妖魅众生的水眸说道。 康正帝深深地蹙着眉,重重地吸了口气,尽量淡定地说道:“被你吓的。” 执羽之子眉宇微微抬了抬,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横七竖八地歪在车辇中假寐了起来。 康正帝真心是没有力气去管这个怪人,对马车外的梁斐芝问道:“还有多远才能到?” 由于是乘坐官家马车,轻装上路,所以很快便到了卧佛山下。 梁斐芝恭顺地回道:“回主子,还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康正帝原本想着,若是还有很久,就直接回宫了。因为,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就没有必要真的再去求告什么佛祖了。 但是眼下,既然已经到了卧佛山脚下,去上柱香便上柱香罢! 山脚之下,一巨型碑首,双螭盘绕,另有碑趺一方,碑版上写着:卧佛山。 卧佛山并非徒有虚名,它峰高入云,崇山叠翠的山顶上终年被云雾迷绕。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人们都认为这里接着天地,最有仙气儿。 而卧佛寺不知是哪一代主持,要求所有许愿得偿的施主,只需种植一颗还愿树,不必特别用供给香火银钱。 因此,卧佛山四季常青,因为大家生出了一种,若是不种常青树,得偿的愿望也会破灭似的那种心理。将这卧佛山种满了四季常青的树木。 林木众多,便更显得这里充满了谪仙的气息。 康正帝一身常服,跪在如来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地虔诚求祷着。 执羽之子却忽然大声说道:“佛祖啊——救!救!我们陛下——吧!她被人诬陷——与自己的父君私通哇!坊间都开始质疑咱们天子的血统啦!” 康正帝满面怒气地站起身,低声呵斥道:“执羽之子!” 康正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碾磨出来似的:“佛堂净地!岂容得你满口胡言!大声喧哗!” 执羽之子似乎并不畏惧,只是扁了扁嘴,眼角的余光却追随着一个慌忙跑出大殿的背影而去。 住持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陛下远到,不若喝口清茶再走吧。” 康正帝脸色青白交替,但她只得赶忙收起怒容,却之不恭地跟着住持向卧佛寺后院走去。 住持借口去取清泉,便不见了人影。康正帝等了半天,向梁斐芝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一个颀长身影的老者,两袖清姿的走来,他虽带发修行,却已发迹斑白。 “陛下请留步。”老者说着,便来到了康正帝的对面。 梁斐芝见他并不陌生,连忙要跪。可老者却说:“静岸已出家修行,梁领事不必多礼。” 嗯?康正帝纳闷了。此人究竟是谁?看样子,他似乎识得梁斐芝?不过梁斐芝经常与先帝来此进香祈福,认得梁斐芝,似乎也不算是奇怪的事。 “陛下可能不记得了,怡……静岸师叔带发修行时,陛下尚且年幼。”梁斐芝恭顺地说道。 “诶?这是不孝吧!陛下真的不知道这所谓的静岸师叔,论辈分来说,陛下还得管他叫……你们大月氏的皇帝管自己的姥爷叫什么?”执羽之子忽然插话道。 梁斐芝忍不住无奈地拧了拧眉宇。而康正帝,则是一脸讶然! “出家之人,空绝尘世。从前种种,四大皆空。自不必提。”静岸慈眉善目,双手合十地说道。 执羽之子挑了挑眉,说道:“真的吗?那你为何听说陛下的血统被人怀疑,坊间还传闻她与亲生父君有了苟且,就跑出来了呢?” 康正帝牙关紧咬,怒目微眯,咬牙切齿地没有说话。但她心底却恨恨地道: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舌头拔掉! 而梁斐芝却吓得浑身冷汗!文德太贵君是康正帝的生身父君这事,连她都是从先帝和文德太贵君的各种行迹动向之下,暗自揣测的,并未得以确凿的证实。 先不说这执羽之子如何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又是谁给他的胆子,叫他如此宣之于口的? 静岸眉宇间,还是有了动容。他低垂眼帘,说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康正帝一脸纳闷,她一面恐惧执羽之子怎么会知道,文德太贵君是曲宸萱的生身父亲。一面又在探究,执羽之子又是怎么会知道这静岸和尚的事情的呢? 静岸说道:“陛下可知道,陛下的母皇留有一份密诏?” 康正帝心底咯噔一声,满脑子的嗡鸣声,让她一时间有点难以正常的思考。 而静岸眼里的康正帝,却是从容不迫,面不改色的。 他继续说道:“陛下的母皇留下了两份诏书,一份,理应是帝师月落雪,在庆顺帝仙逝那日,宣读的诏书。另一份,是空的。” 康正帝憋了半天的劲,忽然一下子凝固了似的。 啥?使她夜不能寐的担忧,结果,却是一份空的密诏? “但是这份空的密诏,在帝师月落雪手中,就是空的。而若是用贫僧曾经的母家——特质的药水涂抹,就能知道里面的玄机。”静岸平静地说道。 康正帝刚刚松懈下来的力,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等等……康正帝微微侧目,她开始快速地仔细琢磨。 她被太多繁杂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所以精力无法集中。以至于,没有办法冷静的去思考。 可是现在仔细的想一下,是执羽之子这个神经病在大雄宝殿里喧哗,才使人通报静岸的。 那么也就是说,静岸很有可能是担心她的安危才出现的。以此推断,他现在提到这份密诏,莫不是可以化解眼下的舆论危机的? “还烦请静岸师叔随朕前行,密诏一事,兹事体大。”康正帝恢复了镇定。 “这是药水的配方,贫僧就不便再踏入尘世了。”静岸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方子。 康正帝并没有接,而是嘬着嘴。可执羽之子却好奇地伸着脖子向方子上瞟。 康正帝狠狠地瞪了执羽之子一眼,才道:“静岸师叔,按辈分,朕理应叫您一声皇姥爷。您在后宫待过,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事出无名。言辞毁谤,三人成虎。” “朕若是拿着这方子,即使解开了母皇留下的密诏。怕是也难服众。朕,初登大宝,根基未稳。觑觎皇位之人,皆是朕的手足。若是因这密诏,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亏损的,是大月氏的国本。” “事关皇室血统,即使是朕拿到这密诏,晓谕天下。也恐引訾毁非议,不足为信。” “眼下,大月氏与梦瑶之战才刚告捷。可楼兰和梦瑶余党正欲联手。又属外患。若是此时,再因密诏,引起内忧。朕,若不保,无非是一条性命。可九泉之下,却是有愧于太祖和先帝。还望静岸师叔送佛送到西,帮朕度过此劫。” 静岸听罢,微微蹙眉。他思虑了片刻,终于同意跟康正帝下山。 执羽之子却凑到康正帝身边,小声说道:“嗳?陛下,你怎么就确信这道密诏是能救你的呢?万一不是呢?” 康正帝牙关暴起,狠狠地盯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赶忙认怂地说道:“哎哎哎——好好好,你别生气么!你也不谢谢我!” 康正帝拽着执羽之子的衣袖,就往马车上走。 “哎哎哎——你干嘛?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你拽我,是要娶我的啊!”执羽之子一面被扯着,一面大声嚷嚷。 康正帝果然松开了他,沉声说道:“上车!朕有话问你!” 执羽之子抖擞了肩膀,调整了衣衫,这才一脸悻悻然地上了马车。 “你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静岸师叔的?”康正帝眯着眼睛,像猎豹盯着羚羊一般盯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拖着下巴,坐在康正帝的对面,一脸欠揍的笑容,说道:“你对我负责,我就告诉你!” “你不想死,就说。”康正帝丝毫没有反应地冷声说道。 执羽之子故作风情万千地撩动了额前一缕垂到胸口的长发,问道:“难道,陛下是觉得我长的不好看嘛?” 康正帝闭上眼,咬了咬牙,再度冷凝着执羽之子。 “你下车!”康正帝冷怒地说道。 ------------ 第二百四十章 玄机夹缝求生存 执羽之子撅了撅嘴,正要说什么,却被康正帝连搡带推的往车下赶。 “别别别!别这么粗鲁么!我说!我说!”执羽之子双手捞着车门,死活不愿下去。 “哼!女孩子家家的,这么粗鲁!一点也没有风度!”执羽之子再度整理着衣衫,嘟囔着。 在康正帝的冷眼相对之下,执羽之子终于解开了康正帝暂时的所有疑惑。 原来,这静岸师叔是曾经被满门抄斩的左相之庶兄。而静岸师叔的爹爹,又是苍术部族一支分部头领的儿子。 所以执羽之子当然知道静岸师叔在卧佛寺带发修行了! 然而,执羽之子让康正帝到卧佛寺求佛时,他只是单纯的认为,静岸师叔身为长辈,若是知道孙女有难,应该会出手援助。 他说他并不知道密诏这回事,更无从知晓打开密诏的方法,就在静岸师叔这里。 而至于这文德太贵君是康正帝的生身父君一事,则是执羽之子观察所得的结论。 执羽之子有一项过人的天赋,就是他天生从一个人的细微表情,举手投足下,就能推算出这个人的喜好,基本上有怎样的事故遭遇,以及真话假话的辨别。 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她满眼深意地盯着执羽之子。康正帝在揣测执羽之子先前关于密诏一事的答案,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是说……他也是靠他的观察,推算出来的…… “陛下放心,陛下是我唯……我很难看懂的人。”执羽之子说道。 “所以,你便去买朕的消息?”康正帝直视着执羽之子(详见二百零三章)。 执羽之子一脸纳闷,他坦言相告:没有,不是他干的。 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虽然执羽之子与康正帝相处并没有多久,可“她”对执羽之子,却不算是陌生了。 执羽之子和唐越一样,很少撒谎。 前者是狡猾的用文字游戏规避,后者是直率坦言。但,不论怎么样,执羽之子确实是不爱撒谎的。 所以,他既然直言不是他,那么,十有八九真的不是他做的。 直到回到皇宫,康正帝都没有再与执羽之子说话。倒也不是其他,实在是执羽之子的性格让人难以捉摸。不按理出牌的古灵精怪,不一定会让所有人喜欢。 并且,执羽之子的过人天赋,是真心令康正帝恐惧的。 她从科技发达的地方穿越过来,自然是知道的。执羽之子这种天赋,在古代叫做读心术。可是在现代,他就是一个擅长从别人身体语言、细微表情,观察出一个人心里最实际的想法的心理学家。 可是,对于帝王,尤其是对于有诸多秘密的康正帝,这种人放在她身边,她时刻只有一个想法:杀掉他。 “你不会想把我杀掉的对吧?哦?”执羽之子侧着脸,瞪着他妖魅惑人的水眸,一副既无辜,又欠打的样子看着康正帝。 “诶——陛下肯定是知道的,我母家把我送过来,就是因为她们不喜欢我的读心能力。所以硬要我来刺探大月氏的秘密。”执羽之子直言不讳地说道。 接着,他又用手搭在嘴边,悄声的说道:“但是,你放心——我没打算帮她们!” 这一点,他不说,康正帝也是知道的。她依稀记得,故事里,执羽之子之所以嫁给太女,就是为了帮助大月氏吞并苍术部族。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陛下,您不用这么害怕我,陛下这样双手环抱胸前,是一种极为防备的姿势。闭着眼睛,是害怕泄露出心里的想法。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可是陛下您的眼睛……我觉得不像是您自己的。” 执羽之子看着康正帝,继续说道:“陛下,您自己可能不觉得,您刚才左边眉毛的上方忍不住沉了一下,说明……你的眼睛真的不是你的。嘶——可是不对啊……诶?陛下,你嘴角又微微下垂了……别啊!你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你心底泛起杀意的时候,你的嘴角会忍不住这样垂一下的……” 康正帝听着执羽之子这样不停地说,她很紧张,心底的恐惧也越来越漫无边际。可是她不能杀他。至少,现在还不能。 许是康正帝一整天的精神都高度集中,所以,她竟然过分紧张而睡了过去。 执羽之子难得安静下来,他看着康正帝,做着他自己的打算。 可惜今天,是这月的十五。康正帝必须去凤后的住处。纵使她心底十分怀疑,江珵鹤究竟和凤太后很可能是一丘之貉,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凤仪宫。 她不明白,她为何活的并不像别人写的皇帝那样快意自如。 康正帝一直都知道,人是没有绝对的自由的。人活着,总要做屈从的事,和许多不得不低头的决定。可是她没想过,做皇帝,反而要承受的,比寻常人更多。 先不说江珵鹤与帝师的拐杖亲戚关系,就说江珵鹤的母亲江兰芝吧。 礼部尚书的职责是什么呢?礼部掌管全国学堂事务,及举荐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宜。 这也是康正帝对江珵鹤,不得不笑面相迎的其中另一个重大原因。 另外,江珵鹤的祖奶奶家是奉国公府。先不说他究竟是不是公孙琪越的亲生。就说人的这种心态吧。 如果你认识一个人,她飞黄腾达了,即使你和她不熟,你对别人也会说,那是你朋友。再谦卑不贪慕虚荣的人,也会说你们以前,是怎么怎么认识的,好像让人听起来你们有些交情,但是又好似没有炫耀的意思。 一个人尚且如此,一家族的人,即使有两三个谦卑之人,可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做呢?为了固守荣耀,人会做什么样的事情,你根本想象不到。 虽说奉国公府已经大不如往昔,可皇宫里还有一部分未完全换血干净的死士,是出自这八大国公府训练出来的。 这,是先帝为了慢慢瓦解八大国公府,置换来的。在当初,庆顺帝为了收拢兵权的时候,这笔交易看起来,可能是划算的。可是在现在,对于康正帝来说,这便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安全隐患。 这奉国公府和固国公府又是姻亲……这八大国公府之间的关系早已相互渗透,若是康正帝现在动江珵鹤,八大国公府会怎么看? 不管平日里,她们如何攀扯不睦,可她们毕竟还是一个阶层的。若是康正帝轻易的撼动凤太后和江珵鹤,那么,她们会怎么想?万一有人认为康正帝是打算狡兔死走狗烹,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就难以掌控了! 初登大宝,根基未稳。这八个字康正帝说都要说吐了!可是,这就是她现在的现状! 康正帝一万个不情愿地坐在椒房殿,但是,她面上却看起来很平静。 江珵鹤纵然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少也都知道了些最近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会使得她们之间的气氛,愈发的尴尬。 江珵鹤的父亲公孙琪越不是没叫人送信来。可是江珵鹤只是当那些传闻实属无稽之谈。 他虽然对康正帝谈不上什么多喜爱,可他的妻子,他还是能感觉出来,她和别人有没有那种关系的。 江珵鹤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事,又和他那这几天称病抱恙的凤太后,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珵鹤小心翼翼地对康正帝说道:“陛下,暑热,臣侍给陛下冰镇了一些杨梅,陛下要用些吗?” “大晚上吃什么凉的!”康正帝心烦,自然忍不住说话就好听不了。 可是这冰镇杨梅,却是上一回康正帝自己对他说的,他才去备下的。 江珵鹤看着坐在软炕上看书的康正帝,又说了几句话,全部都被康正帝怼了回来。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了。 康正帝虽然抱着史书,可她却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明日,她将在朝堂上请出静岸,带着群臣去解开密诏的答案。而密诏究竟写了什么?她心底在打鼓。 静岸告诉她,庆顺帝对此事留有答案,让她切莫焦心。这令她也不好追问,静岸又不曾看过密诏的内容,怎么会如此笃信密诏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关键呢? 原来,静岸在庆顺帝驾崩之前,是收到了庆顺帝身边死士,专门送去的一封密函的。上面,虽然只有几句话,但是,意思却十分明确。在静岸的眼里,庆顺帝还是极为疼爱康正帝的。 只是,从静岸来看,康正帝似乎并不知道庆顺帝对她究竟有多么的眷顾。 静岸记得,康正帝年幼的时候,因为不得庆顺帝的喜爱,所以没有人喜欢和她玩。而她就喜欢四处“寻宝”。十分喜欢在不被大家关注的角落里窥探,和寻找别人偷偷藏匿的东西。 当初,庆顺帝神色复杂地说道:“这孩子,还很会自娱自乐么!” 而庆顺帝还时不时的给她出些难题,藏匿了东西,让她去寻,寻到了便让她出席百青宴之类的各大宴席。寻不到,就让她回去背书,不许她再在皇宫里四处走动。 如今庆顺帝给她留下的这些,不就是仿如往昔么? 跟在静岸身边伺候的老仆人,忍不住说道:“主子,当初咱们府上之事,虽说咱们府邸自己本就有些难辞其咎,可若不是那月落雪,庆顺皇帝也不会下此狠手……” “阿弥陀佛——文青,往事过去了,就让它随风散了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康正帝看书到丑时,这才觉得微微有些倦意。她见江珵鹤也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心底有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 “休息吧。”康正帝说着,便由刘鑫伺候着宽衣。 江珵鹤很想自己为康正帝做这些事,她以前,也从未让别人代劳过。可是,江珵鹤现在只能安静的看着,看着康正帝对她一脸不耐的嫌恶。而他,却无从申辩。 ------------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国凤后成长史(上) 我叫江珵鹤,我得名字是我还在爹爹得肚子里时,便起好了的。后来我听姥姥说:珵,取前程似锦,温润如玉之意;鹤,乃人中龙凤,福寿绵延之说。 原本母亲要给我起名江瑾珵,可是爹爹不同意。他说,不图我光耀门楣,只求平安富贵。 我出生时,爹爹就难产血崩。母亲因着对爹爹得情根深种,连带着也并不喜欢我。因为她觉得,若是没有我,爹爹便不会死。 母亲的正夫——奉国公府的庶女嫡子公孙琪越可怜我,便将我收在了膝下,过入宗祠,算做了嫡子的身份。 我一直以为父亲就是我的身生父亲。而我,就是礼部尚书江兰芝的嫡亲公子。 直到我听说了真正的原由。父亲愿意将我过继膝下,原来是因为,曾有算命的大仙说,我称骨算命,命有七两一钱。 不过,当我知道之时,我已年满十岁。 那时候我并不懂,像父亲这般,宴请不同身份的人,连点羊油脂蜡烛还是黄蜡、还是白蜡都算计讲究的人。如何会做到毫不介怀,过继了母亲最深爱的男子生下的孩子,视如己出的自己抚养。 我后来才慢慢知道,母亲一开始一直不亲近我,直到有一次父亲用计。他让奶爹把我扔在了挂满爹爹画像的书房。那时我还年幼,刚出襁褓,只懂坐在地上使劲的哭。我在那幽暗的房间里,哭了两个多时辰,嗓子都沙哑了,母亲“碰巧”路过,这才第一次将我抱在怀里。 从那以后,我成为了江府上下第一宝贝的人儿。 而我的父亲,筹谋算计的做这一切,却是有着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我的命,有七两一钱。 三岁开始,我就每日习字。其实,我不聪明。父亲却总对我说,笨鸟要先飞。长姐江萃玲觉得父亲和母亲都偏宠我,便总是欺负我。 有一次,我被她气的急眼了,还手打了她,她就哭着说我不是她亲弟弟,还胆敢打她。 母亲知道后,罚长姐跪了一夜的祠堂。把长姐的奶爹和贴身仆从,也一并发卖了。从那以后,江府上下,就再也没有人敢给我半分眼色瞧了。 后来,父亲还请了全荣都最好的老师,教我六艺。 父亲总说,我将来一定是要嫁给这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子的。所以,我必须掌握与她匹配的能力。否则,就不能得到她的怜爱,那样,一世都会过得很苦。 父亲在说的时候,目光里略有愁容,也有我看不懂的哀伤。我原本以为母亲对父亲这样相敬如宾,已经是最美满的幸福了。我问父亲,为何难过。父亲说,他不够好。所以母亲还喜欢去别的地方。 我为了给父亲出气,故意把母亲最宠爱的小爷推到了水塘里。但我又害怕母亲责罚,便也跳入水塘,差点淹死。 母亲并不相信小爷的话,她自然不会认为她眼中最宝贝、最懂事的我,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母亲还是训诫了父亲,让他好好教我,不要把我教成了上不得台面的公子。 父亲从那时候起,很少再在我和长姐面前,抱怨其他的侍郎和小爷。而是对我说:“鹤哥儿,你要记住,妻主的正室只有一个。剩下的侧室和侍郎,不过就是比奴才高一点地位的男子。他们的作用,只是哄妻主高兴的,存在的意义就如同猫儿、狗儿,不过是个玩物。” 父亲叮嘱我道:“你将来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你一定要做仪态大方的贵公子,就像咱们大月氏第一公子百里凌风那样。” 我打小就知道,父亲对我的期许很高。母亲却总是说父亲,她不指望我嫁到什么高位,因为高处不胜寒。 可父亲却言辞凿凿地反驳,说是我额角临近发际线的地方,留有一个疤痕,这就说明,天生就生的老天都妒忌。即使不嫁给最尊贵的人,也必须以第一贵公子的目标养大,才不会落了府第的名声。 我不知道高位是有多高,寒又是有多寒。我只知道,我额头上的疤,是长姐抢我的东西时候留下的。但是老人都说,脸上留下一个长不好的疤痕,就是上天的妒忌。 父亲并不爱带我出门,他说贵公子都是深闺养大的,连学堂都不应当去,在家里读私塾就可以了。 纵使到我十岁,无意间听见库管的老伯说到了我的身世。我对父亲也没有恨意。因为他对我并没有不好。 除了母亲和父亲疼爱我之外,所有其他的亲戚,包括庶姐和庶妹,都不喜欢我。在父亲的母家奉国公府里,也是如此。 父亲对此却很看得开,他一脸得意的对我说:“这是因为他们嫉妒你生得好看。你自不必在意。你现在只是贵公子,所以他们就敢嫉妒你。当你终有一天位高权重,那自然没人敢再在你面前放肆!” 就是在这一年,我知道了,爹爹的死,怕是有人蓄意而为的。而我也猜测,这事,十有八九是父亲所为。 说出来,恐怕大家都会认为我不孝。 可是,我真的恨不起父亲来。他若待我差一点,就像他待府里那些庶出的姐姐或者妹妹那样,也许,我就能恨得起来了吧。 自从我知道这一切,我就明白了,父亲一开始嫉妒爹爹,导致他难产血崩。他叫人看长姐的生辰八字时,顺便给府里的几个孩子都看了。庶出的姐姐妹妹甚至有四两钱的命。而我是七两一钱。 起初我不懂,后来我成了凤后,问过了太常寺卿。这才知道,原来七两一钱的命,是凤后命。 纵使我知道了这些,我还是难以憎恨我的嫡父公孙琪越。 也许是被欺负的习惯了,所以我很少真的发火,也很难真的憎恨谁。因为不公的事情接触的多了,自然你就习惯了。 让我最长记性的事,是我七岁时候。全府上下,甚至当时的老奉国公,都夸我眉眼张开了,出落的好看,将来一定是大月氏第一美男子。 然后,奉国公府嫡亲的孩子们,就都开始不喜欢我了。 他们一起嬉闹,打碎了女皇陛下亲赐的花瓶。因为是御赐,碎了是要杀头的。他们却竟然口径一致地说是我干的。 老奉国公当时气恼我不承认,不说实话。要开祠堂,实行家法。我的嫡父公孙琪越跪在老奉国公面前,哭着求她宽恕。而我,那时年幼不懂事,还倔强,抵死不认错。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o m-- 公孙琪越受了二十钉板,差点连命也没有了。母亲也为此和奉国公府有了嫌隙。 我自那时,便开始知道了害怕和畏惧。 我一直哭,卧在父亲的榻前,哭的脸都肿了。 公孙琪越趴在榻上惨白着脸,却哄我道:“鹤哥儿,父亲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别怕,父亲硬朗着呢!父亲会好起来的!” “他们欺负你,是因为最丑的和最好看的人,是不容易被人接受的。他们彼此亲厚,并不是你不好。而是你太优秀。他们彼此亲厚,也并不是彼此之间,有多深厚的情义,而是他们彼此也瞧不上彼此,都觉得自己最好。他们彼此在一起,可以有所攀比。而你,太过出挑。他们在你面前,只能自惭形秽。所以他们排挤你,欺负你。以后,你会懂的。你的优秀,注定要让你,受很多委屈。”父亲说着,眼底有一抹莫名的歉疚。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母亲和父亲的疼我,就是在这样的事上护着我,才体现出来的。 而我难以与其他人有亲厚的情义,也是因着这些事,渐渐让我对人,没有了亲近感。 从那事之后,长姐渐渐转变了对我的态度。她开始不再欺负我。她开始可怜我这个——长的让上天都妒忌的弟弟。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正临界选秀之年。父亲让母亲将我的年纪虚报一岁,他似乎培养我,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似的。 可是母亲不愿意,为此还与父亲有了龃龉。 父亲便打算另辟蹊径,想着法子带我到皇宫里去走走。 直到有一次遇见了浩浩荡荡的仪仗,父亲还兴奋地说:“终于要到我们鹤哥儿出头了!” 却不巧,遇见的是当时的凤后——我的表叔。 我感觉,表叔一眼就看明白了父亲的盘算。在他这样端庄贤德地男子打量之下,我忽然羞臊的难以抬头。 仅仅是这样一面,母亲在朝堂里就突然开始颇受打压和挤兑。母亲为此事狠狠地呵斥了父亲。父亲终于也消停了些许时日。 接下来,母亲为了表示,她绝对无意于将我捧到女皇的后宫里,便四处的开始为我寻找合适的人家。 奉国公府的嫡三女,镇国公国公府的嫡四女,定国公府最小的嫡女……八大国公府被母亲和父亲斟酌了个遍,可她们两人自己都觉得不满意。 我从未去过学堂,自然是也没什么接触过什么女子,就更不要提心仪的对象了。 就在母亲父亲为了把我嫁出去,和嫁给谁,而焦心的时候,长姐忽然说,要带我去见我未来的妻主。 ------------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国凤后成长史(中) 我的长姐是个没六儿的,但是还好,她早已不欺负我了。 我原本是不愿意去的,可是长姐言之凿凿,好像母亲和父亲已经定下来,我就要嫁给长姐所说的这人了似的。 那就去看看吧,也不会掉块肉。 结果,长姐江萃玲带我来到了皇家马场。就在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长姐用下巴示意,说道:“喏——那几个皇女你喜欢哪个?” 这倒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女皇的女儿们,只是,要我以看未来妻主的眼光去看的话,我还真说不出希望她们谁是我将来的比肩之人。 “穿红衣服的,是太女吧?”我问道。 “眼光不错嘛!就是太女!只要别喜欢穿绿衣服的那个就成!”长姐说道。 我不解地看着长姐,长姐便给我解说:“那个穿绿衣服的是瑾王,虽然在众皇女中最先封王,可是也没什么用!她啊!是陛下最不喜欢的女儿了!” 长姐一一给我解说了各位皇女在朝中的地位,以及府中的状况。可也唯有这最不受宠的瑾王殿下,是正君之位空悬的。不知为何,我有一种隐约的,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凤后便传召叫我入宫。虽然几次都只是闲聊家常,可我总觉得,凤后找我不会只为了解闷。 每每凤后传召,父亲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异常的满面红光。我实在不忍打击他,我总觉得凤后另有图谋。 直到有一次,女皇庆顺帝忽然在我觐见凤后的时候,到了椒房殿。她看我的眼神,真叫我不舒服。她的年纪都与我母亲一般大了,若是叫我嫁给她,我真想就此与青灯相伴一辈子。 还好,凤后也并没有生出扶持我到他的麾下,帮他拢住帝王心的打算。 自从我时常往宫里面去,父亲自然开始面面俱到的给我讲解,见到哪些皇女需要忌惮三分,见到哪些皇女势必要绕着走。 父亲唯独一语带过了瑾王殿下。可我从贵公子的聚会宴席上,却听说这个瑾王殿下十分了得。 我不由得问了一嘴:“父亲,瑾王殿下不是才得胜归来吗?孩儿听说,她归来之时,荣都长街都站满了百姓恭贺相迎呢!” 公孙琪越瘪了瘪嘴,说道:“她啊!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礼数周全方面,为父不担心你!” 公孙琪越见我不解,便一脸瞧不上瑾王的样子说道:“当初与梦遥国一战,陛下在朝野众臣的面前,就对肃亲王说:‘想当年,皇妹第一次登上战场,便是作为先锋统领,这回让瑾王去磨练一下也是好的!’这说明什么啊?原本陛下是把她当成弃子了!也就是这一仗让她去跟着磨砺,得胜归来是她的造化,要是没了,也就没了。谁知道她命数好!你别说,还真有一番当年肃亲王的风姿!” 公孙琪越又说道:“鹤哥儿,你将来,一定是有大富贵的人!即使做了太女的侧君,也比嫁给那空有瑾王名衔的皇女做填房的好!虽说将来太女登基,立后首选是正室,可是也有两说的时候!” “那个瑾王啊,一看就是个短命的!还克死了自己的前夫呢!哎——不提这人,反正啊,眼下最有指望坐上太女之位的,就是八皇女!但是废太女东山再起,也是有可能的!总之呢,你见到这两个人,多留心。笑呢?一定不要太过张扬,谈吐呢,就必须……” 公孙琪越自顾自地在那说着,而我心底却不由的越发的发怵。凤后一看就是个笑里藏刀的人,我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不出我所料,凤后安排我与瑾王的侧君慕容世子“偶遇”了。真是可笑,这宫里传召,才能觐见。哪有什么所谓的巧合? 父亲叮嘱我,说我长的让人看着,觉得很精明,是个工于算计的样子。叫我到了皇宫,尽量少说话。 从慕容浅秋对我的神情来看,我真的是没有猜错。凤后果然是想把我许给那最不受宠的瑾王殿下做续弦的。 可是这倒霉王爷真的是没有礼数,怪不得陛下也不喜欢她!她来凤仪宫给凤后请安,并不怎么待见我倒也罢了,还一脸的晦气! 没过几天,陛下就宣告年后要让瑾王出使梦遥国。这刚打完梦遥国,就送个皇女去出使,傻子也知道她一定是回不来了。 父亲问过了我进宫的情形之后,便焦急的跑去找了母亲。于是她们大吵一架。说实话,在这种制度下,嫁谁不也是嫁? 许是我小时候被人欺负惯了,并没有什么好争之心。我不争,别人都把我治的很惨,我若是争,会不会更惨? 虽然我不屑去做无所谓的争夺,也不喜欢算计筹谋,可我并不算蠢。我从父亲的言辞中听得出来,凤太后病危在即,而他恐怕也有意将我指给瑾王殿下做填房。 听长姐说,母亲似乎是得了帝师的密函。一向疼我的母亲竟也没有再护着我,她对于我的婚事,似乎做了妥协。而父亲也跑来旁敲侧击的规劝,说是瑾王的后宅已经算是人少的了。前不久打发了通房、小爷和侍君,只留了几个人在府上伺候。 我与奉国公府的几位弟弟们,在灼若芙蕖出绿波相约见面,他们说是恭喜我,难道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幸灾乐祸么? 还没去呢,我就已经知道了,原来瑾王殿下最宠爱的侍君也要去那里。 原来,是这样一个男子,不过尔尔。 我听着奉国公府的弟弟们煞有其事地表示着心疼我,觉得我若是真的给瑾王做了续弦,就算是平白可惜了。 他们还在我面前细说着瑾王的各种风流的韵事。一会儿说瑾王喜欢四处寻花问柳,腻了的就打发了。一会儿又说皇商楚家的那位俊俏楚郎,也是瑾王殿下的入幕之宾。 我必须得端庄地听他们在那八卦,还要做出相应地反应。真是麻烦,但是,还好,我都能应付。 自从知道了凤后属意于让我去给瑾王殿下做续弦,我就不得不开始留意瑾王府上的事情了。没有法子,万一这事坐实了,日子还是得过,知道将要面对一群什么人,也算是有备无患。 可这事,随着瑾王的出使,便搁置了。 贵子圈的聚会我愈发的不爱去,那起子人的嘴脸,不看也罢。 母亲和父亲越发的宝贝我,什么好东西都紧着我先有一份。府里的庶出姐姐和妹妹都有些微词,可是长姐到底还是护着我的。 我平静的日子又被打乱了,这个倒霉瑾王真是能折腾。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梦瑶国的上都皇宫给炸了。这消息,想闭着眼睛在家里装死,都会有人在你耳旁说叨这事情。 她这样名声大噪的回来,之前大家关注的我与她未定的婚事,又再度被拉上了舆论的卫冕王座。 父亲很是不情愿,因为庆顺帝早在瑾王去梦遥国当质女之时,便立了年幼的太女。 母亲也开始对这婚事有了微词,可是再有微词也没有用了。因为女皇庆顺帝派遣御前宫伺领事梁斐芝,前来宣读了诏书。 三个月后,我便要与瑾王殿下成婚。此事已然昭告天下,我的婚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长姐原本很为我惋惜,可她忽然变的神神叨叨地,偷偷告诉我,我以后有了大福气,一定要记得她的好。母家手足云云的说了一通。我再不爱揣测窗外事,也听出了端倪。 可是并不像啊!女皇若是真的被帝师猜中,意属于瑾王继承大统,那立太女一事又是为何呢? 算了,我一个夫道人家,这些想破头壳的事情,还是留给那些在外权谋的女子们吧! 父亲很是不满,可也无济于事。女皇病危,而太女年幼。既然女皇庆顺帝已经下旨赐婚,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不乐意,也无济于事。 “那瑾王也真是的!去做质女也不消停!先是纳了个小爷,偷摸着就送回来了!这一回府邸,又纳一个!原先为父还觉得坊间那些谣传,都是以讹传讹……唉……苦了我的鹤哥儿啊!”公孙琪越说着,满面愁容和心疼。 “原本以为她……”他想说什么安慰我,可是话到口边,又住了嘴。 “不碍的,父亲,孩儿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我宽慰着父亲。 “这哪能一样啊!根本不一样啊!哪里有一样啊——!”父亲惋惜的就好像,看见了一块宝玉掉到了粪池子的最底部。 我又安慰了一会儿父亲,便开始着手准备,想要带去瑾王府的东西。 长姐对这个未来的弟妹非常不满,说是大街上遇见了,她竟然也不主动向长姐打招呼。寻常的时候,母亲肯定是要骂的,可是这回,母亲听罢却也只扯了扯嘴唇,没有说话。 这三个月,我们礼部尚书的府门都快被踩破了,可惜,来的人不是寻仇的,却也差不多了。这种假模假式的边恭喜,边说可惜了,差点把父亲气的背过气去。 不过,来的人都是官阶一般的。国公府的人,却是遣了管家来送礼,正主是一个也没有露面。父亲夜里偷偷地哭,母亲气的把墨宝都砸了。 原本一年多前,母亲和父亲以为,瑾王是有望继承大统的。那时候,听着这些“可惜了……”,她们并不在意,都暗自里憋着口气,等着别人的羡慕。 可如今呢? 庆顺帝每况愈下,又立的是凤后的*为太女。母亲甚至为此怀疑起她的老师——帝师月落雪的目的了。 这一口憋着得气,终归没散出去,还差点没把我的母亲和父亲堵死。 长姐说我:“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寻常人倒是以为你心机深,喜怒无形于色,长姐可是了解你,你怎么自己的事也不着急啊?” 我很想问长姐,着急,就有用么? 但是最近她们受得气已经很多了,我还是注意说辞的比较好。 长姐又在我面前抱怨,说瑾王殿下的府里,死了一个拖油瓶的孩子。明明那孩子都不是瑾王所出,是她强娶的南宫氏,为已故的前妻生的小杂种。结果,听说瑾王还伤心的不行。伤心的整个人都变的怪怪的。 长姐在我出嫁前十日不停地叮嘱我,她似乎比父亲还担心我的未来。 直到我出嫁前第三日,女皇庆顺帝已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却忽然在早朝宣布了废太女的诏书。 这一消息震动了整个大月氏的朝野,母亲回到家之后笑得很让人害怕,阴森森的露着一排森白的牙齿,我们坐在桌前,谁也不敢说话。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国凤后成长史(下) 因为是填房,所以我连吉时都比别人头婚的要晚一个时辰。国公府倒是来了人,可父亲招待她们的时候,已经不如往常热络了。 也因为是填房,我的大婚并不若瑾王迎娶楼兰国皇子那般气派。 我们刚拜完堂,皇宫里就派了人来,叫我们去侍疾。 我听着宾客们窃窃私语,有说我冲喜妨主的,有说我命格不好的,虽然我习惯了被人背后议论,可心底终归是有些难过的。 在皇宫里,跪着的三天,我只觉膝盖骨都快碎掉了。每每起身去用粥,膝盖后面的凹窝处那般蚀骨的麻痒酸痛,让我都几近要晕厥过去。 瑾王殿下似乎满面愁容,又似乎满眼算计。而其他各皇女都是如此。我冷眼看着这一切,但表面上还要保持着哀戚欲哭。可与人交道时,还必须面带娇容惨笑。 真是累啊—— 终于,庆顺帝宾天了(不是殡天,我就说我其实并不是个别字先生么!哼!)。 然而,谁也没想到,帝师月落雪拿出了诏书,她宣读了瑾王殿下继承了大统。凤后气的晕了过去。八皇女明明身体康健,并且还是曾经最有望继承大统的,这时候却一并薨逝了。 我就知道,庆顺帝病危,帝师到了京中,入了皇宫就再也没出来。若不是庆顺帝把她留下了,就是凤后把她留下了。不管如何,都预兆着,要变天。 我跟着一众人跪伏在地,对新皇——我的妻主三呼万岁。可她,却上不得台面的吓得差点打嗝。 这便是我要跟随一辈子的女子,她,便是这大月氏的新皇——康正帝。 在跪先帝的七天里,我发现康正帝的君侍们,非常的没有礼数。跪在灵柩前,还能窃窃私语地闲聊。也不怕招人诟耻。 身后的群臣与皇亲贵胄们,真的为先帝落泪痛哭的,恐怕没有几个。几位皇女在八皇女薨逝之后,真的是消停了下来。 因为,包括我,都觉得,若不是康正帝早就知道她自己会继承大统,所以先下手为强,就没有别的任何可能了! 她真阴险啊!平日里装的真的是很像什么道貌岸然的君子。而这样一个女子,竟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不过,若是别的皇女知道了先机,恐怕也会这么做吧? 那自然,就没什么好指责别人的。 我很讨厌人。是因为,她们一旦自己有这样的处遇,并不会比别人做的好。但是,若没有,就要站出来指戳别人,显出自己的高尚来。 若是我小时候像她那样钻营狠辣,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呢? 送走了庆顺帝的棺灵,我与她的一众君侍,便候在储秀宫,等待前朝颁布诏书。一般是皇女正君顺位成为凤后,可……也有并非如此的先例。 可我看着她的几位君侍,心底其实是笃信的,我,即将成为凤后了。 其实,若不是南宫紫晨属于二嫁,凭他的才貌,登上凤后的宝座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我心底想着莫须有的事时,梁斐芝身边最得力的徒弟宋惜玉,跑来恭顺地对我唤道:“凤后……” 从今往后,我便成了天下男子的典范。我必须端起自持,端庄,贤德,大方的架子。为的,是不能给母家落了脸面。 我忽然想起了母亲那阴森森的笑,母亲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她与父亲憋着的那口气,终于也顺畅了。 只是,我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货物。虽然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也算是寻到了最好的去处。可这喜不喜,悲不悲的,我竟一点感触也没有。 康正帝为先帝守孝,三个月未有踏足后宫半步。而我们一众君侍,却也丝毫不敢怠慢。在曾经的凤后——如今的凤太后那里,学了三个月的规矩。 父亲不敢高调的来皇宫见我,怕人诟病外戚之说。他只是每三两日,便托人送了信来,教我如何贤德大度,如何做好凤后,为母家挣得荣耀。 康正帝起初待我是相敬如宾的。我也不羡慕她对其他君侍浓情蜜意。在我眼里,正室,就是要有个正室的样子。 南宫紫晨等兄弟三人,与柳书君和秦楚笑,似乎积怨已深。这使我想起了父亲所说的权衡之道。 只要左边浮起来的水瓢按一按,右边浮起来的瓜皮也不能让它翻过来,就不会有人独受专宠。这样,妻主才能与我更为亲近和睦。 可是,父亲并没有教我如何与岳父的相处之道。 凤太后表面上看起来与我亲近,可他却为了他的图谋,不断地对康正帝的皇嗣暗下毒手。 康正帝看着我的眼神,也越发的疏离和防备。 奉国公府在我成为凤后之后,经常递牒子求见。起初,我还不厌其烦地与他们周旋。后来,我也乏了。便总是草草应付。 在我最初被定下,嫁给康正帝的时候,因着她是不受先帝青眼的瑾王,奉国公府那些人的嘴脸,虽然不曾让我难过,可也令我觉得恶心。 如今,我贵为一国凤后,他们便巴巴儿的说恭维的话来,难道,我就必须买账不成? 凤太后也时常对我说起,奉国公府那些亲戚长辈们挂在嘴边的话:我们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各自荣耀的时候,我何时沾到了一丝半毫?如今,我成了凤后,便要来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道理! 可惜,天下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康正帝知道了凤太后行为不检,却还是顾全皇家颜面,给了他一条生路。却不想,这老不修,竟然跑去讹传康正帝与她生父有染! 自从这事发生之后,康正帝每每见我,连表面的功夫也不愿做了。我也是从这时候,才开始明白,想要在这后宫存活,活的不那么辛苦,真的不能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可我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错的。我的苦处,对谁也说不出。 在皇宫内,我的境遇每况日下,眼看着,这是纸包不住火的事情。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长姐对人夸下海口,说是可以举荐保官。却不想,事不能成之后,还被人一纸状书的弹劾了。 父亲急得焦头烂额,叫我去求求陛下。可她们哪里知道,康正帝见到我的眼神,比冬天都还要冰冷。 奉国公府这时候也不再递玉牒子来了,我连想求求她们,都求不到。凤太后在那事之后,竟然还不知收敛,还想让我帮他一起谋害南宫紫晨腹中的胎儿! 这就是上天都妒忌的容颜吗?可这容颜,究竟都给我带来了什么呢? 我最终还是去找了康正帝,告诉了她凤太后的计谋。她盯着我,许久也没有说话。这是我托付了终身的女子,可是她心底并没有我。而到这时,我才忽然觉得自己可怜。 贵为一国凤后又如何呢? 拥有了这天下,看似极尽的无上荣耀,又如何呢? 我用告密,交换了长姐从大理寺的出狱。而康正帝满眼的轻视,才是让我最难受的事。 我是她的凤后,然而,我是她的凤后,又能怎样? 她的心里,住得下南宫紫晨,住得下南宫虹夕,住得下柳书君,住得下秦楚笑,住得下他们所有人……唯独住不下我——她的凤后。 当我将长姐救出了地牢,奉国公府也发现了我的价值,再度递来了玉牒子。 这回,我没有再恹恹地对待他们。 我生平头一次想要争,虽然,我还不清楚,我想要争的是她的心,还是她的尊重。但是,我开始有了极为想要的东西。 可是,如今的后宫,已经形成了三个稳固的阵容。一个,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还有慕容浅秋相互帮衬。另一个,是柳书君,秦楚笑互为照拂。还剩一个不争之流,唐越,萧烬和百里凌风。 就在我无法再插入任何阵营,又无法拉拢任何人的时候,敬文太皇太后接纳了我。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将橄榄枝递给了我。 我看着聂有一挽着曲益阳的手时,终于明白了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坐的离我如此近,却又那么远。 我亦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不够好,或者是哪里不如她的那些君侍。她就是不喜欢我。 看着成双成对的佳偶,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我对情事,开蒙的很晚。嫁给她一年多了,这才后悔没有用心地经营彼此之间的关系。 然而,背地里,我又有些后悔。我正直青葱年华,却不知天下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 可是就在这时,康正帝忽然开始对我态度缓和了。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或者,我也并不在意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吧! 我不知道我这样讨好她,算不算是抛却了正室的颜面。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就此轻视于我。 可是通过这些事,我能慢慢地感觉到,我在一点点的走进到她的心里。 凤太后一直告诉我,切莫太过相信帝王的情爱,不过都是镜花水月。可是,人在镜花水月中,又岂会在意何事秋风悲画扇呢? 她待我,变的这样好。好的让我觉得,往昔再寻常不过的日夜星辰,如今都是美的。 虽然选秀的那些家人子入宫之期,近在眼前。可,我的喜讯也到了。 就在我安心地为她孕育着嫡出皇嗣的时候,我才知道,她接近我,善待我的目的。我才知道自己的美梦,皆是一场空。虽然没有人敢当面嘲笑我,可我知道,我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恐怕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珵鹤,你不能昏睡!你千万不能睡!” 这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带着一种,让我心痛的味道。 “珵鹤!有力气哭,不如好好生下孩子!” “别……”我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 “什么?你说话声音太小了,你不要乱动!孩子被脐带缠住了!先好好生下孩子!” “别碰我!”我终于用尽了全力,说了出来。 “珵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朕闹脾气!” 我不想见她……我流着泪,掀了掀嘴唇,可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口。 “至尊宝,你先出去!凤后他说……他不想见你。” 连唐越也叫来了么? 我眼角滑落的泪,起初是滚烫的,可到了鬓边,却转成了冰凉。就如她对我的虚情假意,别无二致。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现在回想到的,竟不是最恨她的时刻,竟然全是她拥着我呢喃低语的样子。是她巧笑倩兮,拉着我看夜景星火的样子。是她在我怀里,委屈害怕的样子。是她,在我耳旁说:我心悦你,的样子。 若是我死了,我希望,我能去一个再也没有她的地方。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论胜算谁主沉浮 上回讲到,康正帝把静岸从卧佛寺接回了皇宫,让死士们镇守着尚书署的御库房。避免有人将存档消除,或者调换之事发生。 康正帝在凤后的椒房殿休息,却彻夜难安。凤后江珵鹤想说些安慰康正帝的话,却又怕多说多错。 直到天际泛起了荧灰色,康正帝才疲累地睡去,而不多时,她又忽然警醒。 康正帝虽然睡得不久,可却是英姿焕然。这种感觉,就好似她当初高考似的,紧张得要死,一夜难眠,可是听到了表铃声,醒来之后却精神抖擞。 康正帝让梁斐芝去遣人请来了帝师月落雪。 而齐王也早早就有所防备,她们虽然不知康正帝为何去了一趟卧佛寺,又为何带了一个早已退出皇家宫廷的隐士高僧下山。但是,她们早已联系好几处宫门的把守将领,就准备等待时机,确保皇室血统纯正了! 短短十日,帝师月落雪像是苍老了了几十岁。她出现在大殿上的时候,群臣众目睽睽,各盘心思。 康正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地说道:“朕,听闻坊间有心存歹念的人,散播谣言。说朕,并非正统。因着朕,襁褓年幼之时,被先帝行过滴血验亲。故而,就有人说,朕是串通了帝师,篡改了先帝诏命!” 群臣跪拜,皆纷纷劝道陛下息怒。 先帝的六皇女齐王忽然站出来,说道:“虽说坊间谣传不可尽信,可也没有空穴来风的道理!皇妹,不如再次与本王滴血验亲吧!也好肃清訾议!” “放肆!”康正帝勃然大怒。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不得不继续故作泰然,满面镇定地邀群臣与她同去御库房,取出了遗诏的存档。 她说道:“母皇临终前,曾交给帝师两份诏书,在尚书署的御库房都有备案!一份,是宣告,朕名正言顺地即立大统!另一份,就在你们的面前了!” “我们怎么知道,这份诏书是不是母皇写的呢?万一……被有些人掉包了!我们如何知晓?”齐王看向三皇女勤王,示意她——是时候发声相助了。 可康正帝看向勤王的时候,她却赶忙垂下眼帘,并不说话。 “这前左相家祖传的秘制药水,天下间无人能仿。因为,不知道她们每次使用,会换什么配料。这事,世人皆知!如有人试药,轻则,会将真迹变色难认。重则,真迹会自燃焚毁也是有的。” “况且,母皇的密诏一直在帝师那里保管,朕,也是昨日才知道,还有一份诏书!”康正帝目光锐利地看着所有的人。 莞尔,她才对梁斐芝说道:“去请静岸师叔。” “我们怎么知道静岸师叔没有与帝师串通一气,屈于什么威胁呢?”齐王继续不知死活地说道。 “齐王此言牵强了吧。谁不知道静岸师叔是前左相的庶兄啊?前左相就是被帝师所弹劾这一事,就连市井老儿都略有耳闻。这样的恩怨纠葛,串通一气,真是笑话!”先帝的皇妹肃亲王说道。 “况且,静岸师叔早已出家礼佛,出家之人是不打诳语的!”固国公也附和道。 前朝境况凶险难明,而后宫,江珵鹤故意留住了来请安的众人。这是康正帝早晨交代他的事情,他不能不办好。 江珵鹤知道,康正帝是怕,若有万一,也希望他能帮她护好怀有身孕的南宫紫晨。 其实大家早已隐约听闻了坊间传闻了。可是这传闻也奇怪,短短时日,大街小巷就传的沸沸扬扬,还煞有其事的说兑成许多版本。 慕容浅秋的眼皮子,一直不停地跳。虽然他还在跟康正帝怄气,可是,康正帝毕竟是他此生唯一的妻主了,眼下的情形明显不对,他怎么会不担心? 慕容浅秋看了看站在花坛边心不在焉地南宫紫晨,也不好现在就去问凤后。 知道今日要朝堂对峙的人,只有江珵鹤。而且,他也只是猜测,康正帝并没有告诉他。其他的人,只是听说了坊间那些污秽的传闻。更加不知道前朝的暗潮汹涌。 文德太贵君从昨夜就觉得奇怪,他让竹言去打听,而自己则是跪在佛龛前虔诚地求祷。 一年前,庆顺帝把密诏交给了帝师之后,就让死士盯住了凤仪宫。凤太后当时派出去的人,全部有去无回。若不是这样,哪轮得到康正帝登上天下宝座呢? 凤太后落了胎,他满面虚弱地冷笑。静岸师叔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当初他知道母亲所拿两份密诏,另一份是空白的时候,那份存档早就被凤太后想方设法的弄花了。 以凤太后对庆顺帝的了解,根本不难猜到,庆顺帝是用了什么法子,弄了一份空白的密诏。 凤太后昨儿个傍晚,听说康正帝去卧佛山上请下来了静岸师叔,一点都不慌忙。他猜到了康正帝下一步的打算,他倒想看看,康正帝接下来百口莫辩的样子! 执羽之子今日特别乖巧,并没有跑到外面招惹是非。他的贴身仆从加护卫扎哈哈笛子问道:“世子,你为何要帮助大月氏的皇帝?” 执羽之子挑了挑眉,妖魅惑人的水眸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莞尔,他用那张雌雄难辨地妖艳面容,看向扎哈哈笛子,抬着眉毛,笑道:“傻笛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碰巧,才带那个倒霉皇帝去卧佛山的吧?” 扎哈哈笛子一脸懵然,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睫毛像湖面的涟漪一样掀了掀。满面单纯地问道:“难道世子不是碰巧去的吗?” 执羽之子一脸玩儿兴,他嘿嘿一笑,说道:“很像巧合吗?” 扎哈哈笛子右手握在左胸前,微微颔首鞠礼道:“是!” 南宫紫晨在凤仪宫中的牡丹苑里,忽然腹部有些不舒服,不由地轻声喊道:“唐越——”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赶忙架起南宫紫晨,往凉亭里走。 唐越看着面色泛白的南宫紫晨,搭了会儿脉,认真地说道:“有些贫血之症。许是因为怀有双生胎的缘故。晨顺华的贫血症,比一般孕夫来的早一些。所以喜太医还没来得及就时易方。” 江珵鹤赶忙对陪嫁刘鑫说道:“去!赶快端碗参茶来!” 南宫紫晨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而慕容浅秋却抢在了南宫虹夕前面,说道:“凤后不必麻烦了!晨顺华恐怕现在不宜在这阳光之下久立!侍身与夕宝林还是先送哥哥回翊坤宫好了!” 江珵鹤知道,他们都避忌凤太后,顺带连着他,自然也是多有防范的。 可是,都到这个时辰了,康正帝还没下朝。也不知道前朝究竟怎么样了!他左右思躇着,并不想让南宫紫晨离开。 南宫虹夕倒没想别的,就是觉得江珵鹤一早就变的怪怪的!他十分防备地张开双臂,一副母鸡护雏似的挡在南宫紫晨前面。 “凤后不想让我哥哥回去,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珵鹤微微蹙额,他掀了掀嘴唇,终于说道:“夕宝林这是在怀疑本宫,会对晨顺华有什么不轨吗?” 南宫虹夕被南宫紫晨紧紧地抓着胳膊。南宫虹夕抿了抿薄唇,他知道,他只能住嘴。 慕容浅秋看着南宫紫晨隐忍的样子,也知道他们为了不让人拿他们母家说事,或者被人诟病他们恃宠而骄,自然就是断断不能与江珵鹤起冲突的。 江珵鹤得宠不得宠是一回事,但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包括慕容浅秋,他们一旦张口,就变成了另外一回事了。 柳书君冷眼看着,他也觉得奇怪,江珵鹤故意要留下南宫紫晨,虽然让他有几分幸灾乐祸。可是,他又总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萧烬咳嗽着,却忍不住出来说项,权当是报偿曾经所有因他引起的一切。 江珵鹤的陪嫁刘鑫倒是不愿意了,这一个二个都跟乌眼儿鸡似的盯着他的主子,他立刻站出来说道:“凤后是这大月氏的堂堂凤后!乃属皇帝陛下的中宫正室!凤后岂会做那等府宅里的倾轧糟污之事!这好心反倒……” “刘鑫!”江珵鹤微微蹙眉地低声呵斥道。 “各位哥哥弟弟切莫怪罪,刘鑫是本宫的奴才,没有管教好,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江珵鹤说罢,又对刘鑫说道:“因着你是本宫的陪嫁,就给你留几分薄面,自己在这里掌嘴吧!” 一众人冷眼瞧着,连一个过来给江珵鹤台阶下的人也没有。 江珵鹤只好一脸端庄,继续说道:“陛下下了朝,自会过来看你。哥哥不如移步椒房殿,先稍作休息,等会儿陛下来了,再送你回去岂不更好?” 大家纷纷觉得奇怪,康正帝为何要来椒房殿瞧南宫紫晨呢?翊坤宫可是离金銮殿最近的宫院了! 康正帝终于下了朝。她一脸阴阳不明地冰冷神色走进了凤仪宫。 她抬眼看向凤后江珵鹤,冷冷地说道:“辛苦凤后了。”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话。 康正帝对南宫紫晨说道:“怎么脸色这样不好?朕送你回去。”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疑影重叠死一人 康正帝一行人走后,江珵鹤赶忙把刘鑫叫了回来。刘鑫红肿着脸,江珵鹤只能微微蹙眉,拿着药盒递给刘鑫,说道:“让你替本宫受委屈了。” 出了凤仪宫,南宫紫晨便十分担忧地看向康正帝,问道:“陛下,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的手,十指相扣,可她看向南宫紫晨许久没有说话。南宫紫晨这才觉出自己的僭越,赶忙要跪下。 康正帝扶着他的双肘,说道:“到你明成殿时,再说。” 梁斐芝跟在后面,虽然恭卑有佳,可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抬了抬,似乎对于康正帝跟后宫说前朝之事的做法,看在了眼里。 一个晨间而已,卷卷层峦的厚重白云,却被偌大的晃晃艳阳晒化了去。绢蓝的天空碧空如洗的清澈,一丝残云的踪迹也遍寻不见。 凤太后拍案而起,他惊惧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哀家明明……” 何宫侍蹙着眉头,紧张的道:“凤太后!眼下不是纠结那密诏为何无损的问题了……眼下是……该怎么办……” “人……都料理了吧?”凤太后眼底有一丝的不舍,却也转瞬即逝。 何宫侍点点头,应道:“料理了。” “那你慌什么!”凤太后手心发汗,微微有些抖地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她若昭告天下,首先,已经没了证据,其次,她就不怕背上不孝的名声?” 凤太后心慌的厉害,可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事,反正她说出去,谁脸上都无光!” 外面的宫伺进来通报:“主子,文德太贵君求见。” 凤太后蹙了蹙眉心,说道:“哀家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要躺下歇息了。” 若说,康正帝有惊无险地过了此劫,却也不是。她压根不知道密诏之事的惊险! 康正帝对南宫紫晨说道:“陪你用完午膳,下午还要去礼部商议——尊文德太贵君为圣父太后的事宜。朕不能多陪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凤太后那,恐怕还要有动静。” 南宫紫晨眉心微紧地说道:“陛下前朝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为何不给晨儿说?”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满眼的关切,倒也没有责备他的僭越。只是说道:“你安心养胎便是,朕不是好好的么。” 康正帝只是告诉了南宫紫晨大致发生的事情。她没有告诉南宫紫晨的是:齐王与勤王勾结,原本今日打算逼宫的。 还好,她们事出无名,那些将领也不傻,并没有跟着造次。 但是,康正帝既然已经猜到她们的动作,也让隐月她们摸到了一些端倪,自然就没有把隐患养肥的必要! 康正帝陪南宫紫晨用完午膳,一路走着回交泰殿。可她心底总有一个疑问,执羽之子,真的是作为亲人,去见见静岸师叔的么? 康正帝眼神犀利地看向梁斐芝,吓得梁斐芝赶忙更加谨慎地跟在康正帝身后。 可当康正帝刚到了交泰殿门口的时候,一个宫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干什么呢!这么没规矩!当心惊了圣驾!”梁斐芝怒目虎瞪地看着小宫伺。 康正帝确实吓了一跳,转头紧锁眉宇地说道:“她倒没惊着圣驾!你倒把朕吓得够呛!” 梁斐芝赶忙要跪下告罪,康正帝却一挥手,说道:“行行行了,你说,你这么惊慌地跑来,是怎么回事?” 小宫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齿不利索地说道:“静岸、静岸师叔……死、死人了……” 康正帝先是一愣,也顾不得听梁斐芝训斥小宫伺,赶忙就向静岸住的宫院赶去。 到了宫院,禁卫军已经将此地围了起来。康正帝松了口气,原来死的人不是静岸,而是文青。 静岸再是出家人,也是有感情的。 文青自幼便跟在静岸的身边,如今莫名被人下毒害死了,岂能叫他毫不悲痛? 静岸哭昏了过去,康正帝广袖之下,却包住了她攥紧的拳头。 康正帝安排人照顾静岸之后,对梁斐芝说道:“下午让礼部再等一等,朕要去跟父后商议过,再做定夺。” 康正帝一路跑到了未央宫,她直直的进了漪澜殿的寝殿。柳书君有些愕然,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准备行礼。 康正帝什么话也没说,扑在了柳书君的怀中。 她上次这副惊怒委屈的样子,还是四年前……柳书君便是这样站着,任康正帝搂着他。那时,他也是这样紧紧地护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康正帝哭的累了,人也站僵了。柳书君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拔步榻。 康正帝像婴孩一样双手攥着柳书君的衣襟,埋着头又哭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 静岸转醒了之后一脸怔愣,就像一尊被掏空灵魂的空壳傀儡。 “文青——”静岸刚一出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蹙着眉,哀伤将他推入了万劫深渊。 静岸从腰间翻出了半截缨络流苏,他去净了面,便向永寿宫走去。 “臣侍见过怡……静岸师叔……”文德太贵君礼数周全地跪在地上,向静岸行了大礼。 静岸清冷的声音,像冬日里刮得脸生疼的寒风,说道:“起来吧。” 文德太贵君心底有了想法,可面上却毫无变化,恭顺的跟在静岸身后,向他自己的偏殿走去。 静岸坐在软炕的右手边,静静地冷眼看着文德太贵君。 文德太贵君心底有些打鼓,恭敬地问道:“不知……静岸师叔找臣侍,是有何事示下?” 静岸嗤鼻冷笑,将腰带里藏着的半截璎珞流苏扔在了矮几上,说道:“予,前来找你,示下倒是不敢。只是想问,这可是你宫里人的?” 文德太贵君拿起这半截流苏璎珞,捆绑流苏的细缎上,确实刺绣着寿安殿的殿名。 文德太贵君看向竹虚,竹虚这才上前来仔细瞧过,说道:“回禀静岸师叔,主子,这怕是竹言的。只是,竹言的这流苏璎珞,早在昨天夜里便丢了。晨起还去司制司报备过,又领了一个呢!” 文德太贵君不解地问道:“敢问静岸师叔,这流苏璎珞从何处来?” 静岸一直盯着文德太贵君的眼,说道:“予来这寿安殿之前,文青刚被毒死。予不知他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还是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但是他死之前,手中攥着这个!” 文德太贵君吓得赶忙跪下,连连告罪。 “静岸师叔明鉴啊!臣侍绝没有指示宫人去做这种事!定是有人,要陷害臣侍啊!”文德太贵君赶忙申辩。 静岸低垂着眼帘,用茶盖避开了茶叶,喝了一口,缓缓说道:“予原先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后宫之中,谁会这么做呢?凤太后若是这么做,一分好处也捞不到!不是么?” 文德太贵君吓得脸色都白了,他百口莫辩地跪在地上,扯了扯唇,还是选择了闭嘴。 “予此番随陛下,下山入宫,肃清了谣言,也为你和陛下正了名分。予自问,存善心,做好事,并无得罪太贵君。只是,予也忘了,这后宫之中,并非是谁得罪不得罪别人,就能幸免卷入争斗的!”静岸微微眯着皱纹丛生的眼眸,满目精光地盯着文德太贵君。 文德太贵君连连摇头,举起右手发誓道:“若臣侍命人做的此事,臣侍母家——木府一族不得好死!” 静岸自嘲的笑了,当初,他,不也发过这样的誓么? “你小心啊!天道昭昭,报应不爽!”静岸冷冷地看着文德太贵君。 文德太贵君刚想说什么,可静岸却已经起身离去了。他只得跪着说恭送。 静岸虽然母家早已被满门抄斩了,可是,他此番下山,算是护驾有功。静岸之所以暴怒,也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亲人在身边了,这有人还能算计到文青的头上! 静岸的母家,是被抄斩了。可静岸的生父,可是苍术草原部落首领的孩子!虽说这层关系也并没那么牢靠,可,用在对的时候,它就是最好的关系! 眼下苍术希望同大月氏也亲厚交好,正苦于路难门窄,若是静岸留在皇宫之中,那么,他是不愁没有相互扶持帮衬的势力的! 然而,若是静岸留下,唯一最受得益的,就是文德太贵君。 可是,如今文青之死,留下的却是这样的悬念。究竟害死文青的,是出险招,挑拨离间的凤太后呢?还是装无辜,懵然不觉的文德太贵君呢? 文德太贵君微微蹙眉,静岸自称“予”,看样子是要留在宫中了?这确实对他和凤太后的争斗是有助益的。 因为,静岸师叔如若回宫,肯定不会容许凤太后再度兴风作浪。而前朝,苍术示好,对于静岸来说,无异于递上门的母家后援。若是文德太贵君与静岸联手护着康正帝,那文德太贵君自然可以省许多心思,也不会再有那么多力不从心。 当然,这是没有文青之死的前提下。 如今,文青死了。这笔账,若是静岸算到了他的头上,那么静岸再入驻永寿宫,就难以把控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主子,竹言定不会去做这多此一举的蠢事啊!”竹虚扶起文德太贵君,说道。 “哀家知道!去查!在哀家眼皮子下,能出这样的事!哀家不信查不到!”文德太贵君紧锁眉宇。 静岸留下,是多少有些助益的。可是,他不留下,也没有特别大的损失。 所以,文德太贵君自然不会棋出险招的,通过杀掉文青来留下静岸。这种做法,与自断后路,有什么区别? 梁斐芝不能理解康正帝为何忽然跑到了未央宫,只是偷偷地把康正帝给南宫紫晨说了前朝的事,以及她一脸惨状的跑去未央宫的事,一并悄悄告诉了文德太贵君的宫侍竹言。 柳书君安静的陪着康正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没有问,也没有哄劝。这便是康正帝会跑到他这里来的原因。 康正帝在柳书君怀里,迷迷糊糊地睡醒之后,只是淡淡地问了时辰,叮嘱了柳书君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便走了。 柳书君之前是生她的气,可是,她最害怕最难过的时候,只能想到他,只会到他这里来。那便足够了。 柳书君看着康正帝一行人的背影,静默的想了一会儿。便让浮翠去打听清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相信,康正帝是因为害怕,才跑来的。也没有人知道,康正帝竟然会在柳书君的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泣。 她们只愿意相信,康正帝是个帝王,一个真龙天子,一个冷静镇定,无所不能的皇帝。 她们忘了,康正帝,也是一个人。她,不过是一个身处高位的普通人。和寻常人一样,看见死人了会害怕。害怕自己被人暗杀算计,也会无助的哭的有血有肉的活人。 柳书君听完所有的来龙去脉,衣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攥着。他虽然不会武功,可是,有人会!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善恶交杯逢海客 康正帝见过静岸师叔之后,便和礼部商议,最终决定,尊静岸师叔为敬文太皇太后,尊文德太贵君为圣父孝惠太后。 诏书昭告天下,敬文太皇太后是为大月氏祈福,带发修行,如今功德圆满,接回皇宫颐养天年,以尽孝道。 原本康正帝去求见静岸师叔,只是礼貌的挽留,打算走个过场的。谁知静岸就同意了。为了此事,礼部又忙了一阵子这才做足了各项必备的礼仪工序。 康正帝虽然觉得,敬文太皇太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好。 康正帝理解他要留下追查文青之死一事的心情,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凤太后对此倒是气恨又恐惧的。当初他所出的九皇女是怎么失聪的,他还记忆犹新。若不是那事,他敬文太皇太后怎么会被赶到卧佛山去? “哼!孝惠太后?他哪一点孝?哪一点惠?是在这里惹人会笑吧!”凤太后气恼地说道,又恨恨地说:“他这个贱人!用这种手段留下那老东西!真是下贱!” “主子您别生气,没得为了这些旁的人气坏了自己。奴才听说寿安殿的那位,也并没有落到好,敬文太皇太后似乎已经知道他是故意要挑拨呢!不如……”何宫侍说道。 “不如什么不如!老九那孩子要不是他害的,坐上宝座的,能轮到那个倒霉催的?哀家是不会与害哀家孩子的人联手的!况且,谁知道那贱人是怎么辩驳的?若是哀家,真的跑去对那老东西示好,没得还着了那贱人的道!”凤太后气的皱纹都明显了。 “行了,去把老九叫来吧,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凤太后手指按着太阳穴,显得颇为头疼。 为了肃清舆论,康正帝不得不让风语阁去引导舆论。可是,这些愚民显然对灾情战事的关心,当真没有眼前的看笑话上心。 康正帝不得不叹气,原来这种无聊恶习,真的不是有网络才滋生出来的。而是人性的劣根所在! 经过了这样一番大的动静,朝野上倒是安静了不少。 康正帝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这便微服出巡,到了铁帽子王府,咧着一排森森白牙,对王府的管家说道:“麻烦管家通传则个,就对王爷说她外侄女求见!” 清瘦的管家原本一脸猜忌和鄙吝,仔细一想,瞪大了眼珠子,赶忙就要跪下。 “哎呀,行行行,别跪别跪,没看我穿着常服么,去吧去吧!就按我说的说!” 管家哪敢真的还去通报了再请康正帝入府啊!她恨不得趴在地上求康正帝踩在她背上,她驮着陛下入府啊! 康正帝就这么甩着袖子,晃晃悠悠地走入了徐静地府邸。 而另一端,一处安静地私宅院落,看似是寻常人家,可又比寻常人家多了几分奇怪。因为这院子里的家丁,一看就都是五大三粗地练家子。这样幽静安然的院邸,有着一群身手不凡的壮实家丁。岂不是稍显怪诞? 可是宅院里的主人,却叫人并不陌生。她便是大月氏的齐王殿下。 齐王听着探子报完,便对勤王说道:“三皇姐,就说你不要多做担心么!她又没有咱们的把柄,你怕啥!” 勤王向来谨慎,微微蹙眉地道:“她都快能上天入地了!我怕啥?我怕死——!” 齐王想说什么,却也只是讪讪地道:“那些副统领,不也没有轻举妄动么!” 勤王冷笑,没有轻举妄动?那是审时度势,根本不会动吧! “以后凤太后的事,本王再也不会去参合了!本王奉劝六皇妹,最好也能就此作罢!”勤王起身说道。 “哎哎哎——别啊!这一回她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换掉了诏书,下一回还说不好呢!不能回回都总是她赢吧!?”齐王赶忙说道。 “哼!”勤王转过身来看着齐王,眯缝着眼,说道:“这么说,你觉得诏书是假的?” 齐王顾盼左右,忽然不解勤王为何要这么问。 “我就问问你,你觉得母皇蠢吗?”勤王抬着眉,有些不耐地说道。 齐王瞪大了眼睛,一脸绝不苟同地说道:“母皇睿智英明!无人能及——!” “好!”勤王继续说道:“既然你觉得母皇无人能及的睿智,你觉得母皇会把皇位,传给一个血统不纯的人吗?” 勤王看着齐王要张嘴,直接打断道:“当初母皇病危,每一个皇女府上,有多少死士盯着呢?说明,母皇让帝师月落雪,宣读的诏书,就是母皇真正的遗命!” 齐王根本不知道,原来当初她们被叫去陪守侍疾,若是真的动了什么歪心思,立刻会引来杀身大祸呀! 齐王不禁有些惊悟——那八皇妹之死……?莫不是她去动了什么歪心思?? 齐王当初,也有让人密信去联系城外的建章营,怪不得送信的人莫名惨死。她一直以为是康正帝安排的这一切,原来不是啊? 勤王皱着眉,继续说道:“母皇眼毒。虽然那时候的陛下,不善阴狠权术,怕也正是这一点,她,才颇受母皇青睐!母皇看重的,是她的治国大才!” “她提出的航海通商,如何设立海关税收,解决了地方走私商户和地方官员,从走私通商获利却担忧生命钱财都受到海盗威胁的问题。她这一举,既保证了商户继续有钱赚,还能让国嘉也增多了税收,使地方闲置的军务有了用武之地。重点是,她这法子,能让地方官员竟然没有群起反抗,而是颇为赞同。换做你,你能想到这样好的巧宗么?” “那——有何难!”齐王并不觉得康正帝此举有多么的厉害。 勤王嗤之以鼻地冷笑一声,便道:“嗬——皇妹呀!你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中利害,还是真的懂这事啊?有道是会者不难。但是,本王瞧着你,真的不像是会的!你当这事简单?” “这走私商户,为了让地方官员不光白白坐拿银钱,到时候朝廷查起来,就把她们全部交上去。这些商户想的什么办法你可知道?她们,利用地方官员的贪念,让她们买一部分的货物,运去东瀛卖掉就能换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物资回来。这利字之下,哪有能受得住的?” “可是,越是投入大,越是跟走私商人一起担的风险就大!海上那些海霸王一旦劫道成功,连人带船一并吞了。所以,当今陛下提出了什么‘整合博弈’的什么理念。消减了商人的风险,也让地方官员可以明目张胆的多分一杯安稳的钱财美羹。还让闲置的军备不闲吃粮饷,甚至有剿灭就有军功!本王看呐,当今陛下甚至可能不仅仅是巩固和通商海务……不过,这且都不必再说!” “还有就是,她提出的修堤防洪,疏导河道,大兴纸业……等等等等……全是真正有利于百姓安居乐业的事情!包括她对梦瑶国的攻打,扩建了我大月氏的版图,也是在实践母皇未完成的梦想!” 勤王叹了口气,摇着手说道:“如果不是凤太后言之凿凿地说——‘她非血统纯正,母皇真正的诏书另有属意’云云之类。本王原本也不想趟这淌浑水!如今,确信了,她,就是你我的亲妹妹!本王,便不想再参与别的事了!” 她又忍不住多说了句:“你、我与她争斗,是图个什么呢?既然她能治理好国嘉,本王何必放弃这闲散王爷的美差,偏偏要把脖子,往刀刃上送?陛下之前不善阴狠权术,不代表,她一辈子都会懵懂无知!她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让我们看见,只会沽名钓誉,故作贤德无才的十二皇妹啦!” “四皇妹已经咎由自取,二十皇妹那事……唉——搞不好也是凤太后的自寻死路导致的!本王可不希望,再失去手足了!本王就此作别,奉劝六皇妹好自为之!告辞了!” 齐王半张个嘴,看着勤王消失在密道,许久才瘪着唇,垂眸深思。 康正帝去寻铁帽子王,自然是为了秦楚笑的事情。她先是贱兮兮地逗了一阵子为人一本正经的徐静,然后才说明来意。 徐静微微蹙眉,陷入了深思。自从八皇女突然薨了,她便愈发的小心谨慎。伴君如伴虎,即使她徐静与当今的陛下算是有过生死患难,但是,今非昔比了啊! 虽然先帝的密诏,昭告天下:孝惠太后才是康正帝的生父。原本因为命格不合,便将八皇女与十二皇女对换着将养了。 那么……薨了的“八皇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密诏上虽然是含糊其辞地,以命格之说一笔带过。可是,答案却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么!曾经的滴血验亲,后来的“八皇女”忽然薨了,如今的孝惠太后才是康正帝的生父。那么,只有一个原因:所谓的“八皇女”,恐怕根本就不是庆顺帝的孩子! 徐静宁愿相信,先帝早前是并不知道的,所以才把她的儿子许配给了“八皇女”。可是,即便她让自己这样想,她还是有了畏惧。 “嗳!大姑!想啥——呢?”康正帝没个正型地说道。 徐静枣红色的皮肤,吓得有些泛白…… “快快快!行不行吧!你给句准话!”康正帝又一副地痞泼皮的样子,掀起了一侧的上唇。 “陛下三思,微臣只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徐静不愿去占这个皇亲国戚的便宜,一个异性王爷,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了。 她害怕——登!高!跌!重!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圣驾三劝自得愿 康正帝蹙着眉,想了想,便开始耍赖,一把抱住徐静地胳膊,说道:“大——姑——你就从了朕吧!” 徐静惊得差点就此晕厥了过去! 她是知道康正帝喜欢没个正型,可那是以往!今昔,真的不同往日了!堂堂一个皇帝这般作态,成何体统! 徐静赶忙跪下,继续求道:“陛下恕罪!陛下还请三思啊!” 康正帝一下子就垂下了脸面,说道:“朕不管!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康正帝坐到了书房的椅子上,正色说道:“朕知道你为人谨慎,心思沉稳!子怀是你的儿子,他现在过的不好,一是因为二嫁,二是因为你在朝堂之中,中规中矩,并不争荣!” “母皇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事的。你也切莫太过介怀。母皇之所以怀疑,大概也是因为,当初的裕佑太贵君临终前,最后想见的人,还是八皇女。加之平日里,他对朕,也并不亲厚。母皇多疑,便重新翻查了当年滴血验亲的事情。你也切莫怪罪母皇!” “微臣万万不敢!微臣从未起过这样大不敬的心思!” “朕此次前来,一是为楚笑找个稳妥的母家后援。二呢,也是希望铁帽子王后继有人。你们家老大么……”康正帝伸手挠了挠脖子,为难地说道:“啧——怎么说呢!” “犬女不才!微臣并未有爵位世袭之打算!还望陛下明鉴!” “好的血统,需要在朝堂上传承的!没有正气的人站出来为官为政,那你指望谁,辅佐朕管理好天下呢?朕看你们家老二就很不错!跟你简直是一模一样!一天天,一本正经的……行了,你也切莫太过自谦!朕用人,朕心里有数!”康正帝甩下这句话,便起身走了。 就这样,铁帽子王徐静,认秦楚笑为义子的事情,就敲定了! 康正帝也是着实喜欢徐静的二女儿徐峥嵘,她简直就是徐静的年轻化翻版。少年老陈,一逗她,一副就快要吓死的样子。朝野里,除了要平衡势力,还是需要一些这样刚正不阿,为人谨慎老实之人的。 人间,还是需要有正气在。 康正帝跑到了江都殿,听到秦楚笑正好在吹埙。一曲奏完,康正帝这才跑去搂着秦楚笑,像猫儿用腮蹭着人腿撒娇似的,在他怀里用脑袋蹭他的胸口。 秦楚笑待康正帝撒完娇,捧着她的脸,咬了她的唇,说道:“你还知道来看我!” 康正帝环着秦楚笑的腰,说道:“这不是忙么!” 康正帝把柳书君如何提议,她自己如何跑去求铁帽子王,都夸大其词地说了一遍。 然后,邀功似的地对秦楚笑说道:“咋样!朕心里有你吧?还是大大——滴有!” 秦楚笑翻了康正帝一眼,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给她拨山竹,一边说道:“臣侍知道陛下心里有臣侍!” 接着,又覆在她耳畔说道:“若是身体里也有,就更好了!” 康正帝轰的一下,就脸红了!她感受到秦楚笑恶意地颠了颠腿,让她知道他的想念。她只好说道:“晚上,朕晚上来你这就是了。” “怎么?陛下说的好像并不情愿似的!”秦楚笑说完,便用嘴含着山竹肉喂到康正帝的口中,而手也不老实起来。 “嗯——情愿、情愿、情愿!可想你了!天天想!”康正帝说着,趁自己还没化成一滩烂泥,赶忙跳了下来。 “行!晚上见啊!晚上一定来!你那个新编的曲子不错!朕改天想个法子,让民间办一些赛事!让你们各自都能发挥所长!晚上细聊啊!晚上见!” 眼前乞巧节就要到了,七是生命周期。《上古天真论》:“男不过尽八八,女不过尽七七,而天地之精气皆竭矣。” 所以七月七日是大节日。这也是女尊国度除了除夕过年以外,最重要的节日。 大月氏的百万大军,除了驻守戍边的,一干将领都班师回朝了。约莫着,七月五日就能到京,正好能在宫中同庆乞巧节。 南宫虹夕十分不满地对南宫紫晨说道:“陛下也真是的!不是说让母亲回京都么!咱们都多久没有瞧见母亲了!”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他想了想,说道:“她这么做,恐怕是为了保护母亲吧。荣都是非太多,有的是见不得人好的人。况且,父亲比咱们,更需要母亲。” 南宫虹夕先是纳闷,后来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便也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 康正帝刚下朝,宋惜玉就赶忙来告知她:秦楚笑有喜了。 康正帝颠儿颠儿的跑到了未央宫,正巧碰到柳书君也在江都殿。 “臣侍专门来道喜的,有陛下陪哥哥,臣侍就回去了。”柳书君说罢,就要走。 康正帝对柳书君说道:“午膳朕去漪澜殿用,你多备些酸豆角,就好吃你做的那口!” 送走了柳书君,秦楚笑这才看着一脸傻笑的康正帝,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吓得康正帝动都不敢动。 “陛下就记得陪书君弟弟用膳!那臣侍呢?”秦楚笑说道。 “朕不是巴巴儿的来看你了么!刚一个月,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康正帝赶紧转移话题。 康正帝把叮嘱南宫紫晨的话,又叮嘱了秦楚笑一遍。 秦楚笑那深邃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康正帝,娥眉一挑,说道:“怎么?晨顺华有孕,陛下就大赏六宫,臣侍怀孕,陛下就不赏么?” “额……这个……”康正帝一脸尴尬,咧着嘴扭捏道:“这不是一个多月前,才——大赏完么!这、这……就省一笔银子么……” 秦楚笑推开了康正帝,转过身子去不说话。 “哎哎哎——别生气嘛!”康正帝去拉秦楚笑的手,也被秦楚笑甩开了。 “赏!”康正帝说着,就倍感肉疼。 这一次大赏六宫,就要花出去小一万的银钱。康正帝能不肉疼么! 她看着向来桀骜不驯地秦楚笑,忍不住轻笑着想到:这样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他,竟也有这样小家子气的时候? 康正帝乖巧地低头轻啄了一下秦楚笑的面颊,说道:“怎么?还不高兴啊?” 秦楚笑依然不看康正帝,康正帝又往前贴了贴,说道:“朕的笑儿,生气起来,都是这样别有滋味!” 秦楚笑依然有些不乐意地板着脸,伸手再度将康正帝揽入怀中。秦楚笑贪婪地汲取着,康正帝身上淡淡地龙涎香的气味。似乎前所未有的贪恋着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康正帝赶忙抓着秦楚笑不安分的手,说道:“哎哎哎——克制!” 秦楚笑深邃的眼眸里像夜里的饿狼一样,散发着幽幽的绿光。他原本放荡不羁的气质,加上他现在的不知敛足,配出了另一种狂野邪肆地味道。 康正帝吞了吞口水,缓慢地规劝道:“魏院判没有跟你说么……要克制!你现在……你现在肯定是,比较敏感的。这……这是孕激素惹的祸!但你绝对不能……我们绝对不能同房……这个、这个……” --竒@ 書#網¥q Ι & &δ u& # ω ā Ν g &. ℃ ǒ M--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一脸不知道怎么解说,还偏要解释给他听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康正帝垮着脸,说道:“好玩儿是吧?故意逗朕的是吧?” 秦楚笑又把康正帝搂在怀中,面颊贴着她的胸口,说道:“臣侍就是喜欢陛下这样子。” 康正帝听着秦楚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她任着秦楚笑抱着,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好了,你这胎,朕交给魏院判照看了。她在太医院有三十余年了,为人和气,应该不敢被谁收买。” “但是,你自己要注意,谁送的东西,也不许乱吃乱用!包括孝惠太后赏赐的食物。孝惠太后,不喜欢朕宠爱出身寒微的君侍,朕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做什么。反正,你就说是朕的口谕。一切都推给朕就是了!” 秦楚笑气恼地轻轻推开康正帝,抬眼看着她,说道:“也没见陛下怎么宠我!倒还要平白担心那么许多!” “诶——你这人!上个月,连着三天都是在你这里留宿的,怎么不宠了?啊?连着三天,朕都……朕都……啊?是吧!”康正帝扭拧着说道。 秦楚笑一把搂住康正帝,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说道:“那今天晚上,陛下也来么?” “不行不行不行……这晚上,一定过来看看你就是了,但是留宿是真的不行!你看你……”康正帝把另一半话吞进了肚子里。 她想说的是,你看你一副色狼的样子,这留下,孩子还不得没了。 秦楚笑桀骜不驯地俊美容颜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康正帝愁得又哄又劝。过了好一阵子,这才把秦楚笑哄好了。她赶忙托辞前朝政务繁忙,便跑了。 到了柳书君的漪澜殿,康正帝看着正在剥莲子的柳书君,赶忙握住了他的手。 “浮翠呢!怎么不仔细着你家主子的手!”康正帝心疼的攥着柳书君的纤纤玉指。 康正帝最喜欢的就是柳书君的手,许多女子都生不出这样好看的手。就好像她前一世看的那些手模们,才能长出来的纤细玉指。多一份肉叫福相,少一份肉叫修长。柳书君的这双手,康正帝是晗着都怕化了的。 康正帝仔细的吹着柳书君的指尖,说道:“以后不许干这些事。” 柳书君用麋鹿般的大眼睛看着康正帝,蒲扇般的睫毛扇动的让她心底都痒了。 “怎么了?眼底都是忧愁。楚笑有孕,你不高兴?”康正帝问道。 ------------ 第二百四十八章 孙尚香与虎拔毛 柳书君微嗔道:“陛下!你明知道楚笑哥哥有孕,我是高兴的。只是……” 康正帝拉开柳书君的双臂,坐在他的怀中,说道:“会有的,这事你也急不来啊!朕最近已经最常来你这了。” 康正帝看着柳书君并不说话,便又哄道:“好啦,你越是心结郁闷,越是不容易怀上孩子的。你放宽心就好了。今天晚上,朕还来你这,不要担心,会有的!” 康正帝亲了亲柳书君的额头,又对他说道:“朕打算把歧阳宫收拾出来,让楚笑入主雍和殿。你觉得如何?” 柳书君听着,心里像是有软刀子在剌(la)动着。她这样的打算,无疑是在把她心里的这些人,都分出去做各宫的主位了。 这样,也说明,她在为来年的选秀腾地方。 康正帝明明想表现得贴心,却不想,反而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 柳书君一副体贴大方的样子,说道:“楚笑哥哥很高兴吧?” “朕还没有给他说。他怀孕了,脾气都变了似的。以前,一向是张扬不羁的。今天忽然有点儿像虹夕了!”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唉——陛下这心呐,可比楚笑哥哥的脾气变得快多了。这样一看,臣侍都不愿意怀孕了,免遭陛下嫌弃!” “嘶——我没说嫌弃啊!朕说了吗?楚笑这样……别有一番风情的。你怀孕时,定然也是另有一番滋味的!怎么会嫌弃呢!怀孕是那么辛苦的事情,心疼还来不及呢!嫌弃什么啊!不嫌弃!别乱想!” 康正帝见柳书君不说话了,又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赶忙又说道:“咱们会有孩子的!” 柳书君也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恐怕康正帝会不耐烦。于是,他便自己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为何不给楚笑哥哥直接说,迁宫这样的喜事?” 康正帝想了想,直视着柳书君,说道:“你们都围着朕一个人,虽然,朕即使说,你们每一个人,在朕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重要的。但是,你们肯定会对比,朕对晨顺华什么样,你们会拿来对比,朕对你们没有做到什么样。” “人在看到别人得到的东西时,很难想到别人没有得到,自己得到的。或者也不会去想别人忍受的,自己却不曾忍受的。”康正帝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柳书君果然脸色微变。他的付出,可以算是最多的。毕竟,她曾经充役的路上,可是他一直用身体换取了她存活下来的机会! 康正帝赶忙说道:“朕会用心给你们每一个人,不一样的惊喜,这就是朕的真心。若是一定要苛求一模一样的待遇,朕做不到。你也知道,每个人母家背景不一样,朕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君君,不要再为难朕了,朕不会说话,又要平白惹得你生气。” 柳书君垂下的眼帘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麋鹿般楚楚可人的样子。 他说道:“陛下多心了,臣侍怎会不体谅陛下呢。可以用膳了吧,臣侍都饿了!” 康正帝用完午膳,在漪澜殿小憩了一会儿,便从御花园走向交泰殿了。路上遇到了慕容浅秋,她也不知道该亲近,还是该不去引得他退避三舍,便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主子,咱们不去翊坤宫了吗?”苗善儿有些纳闷。 “不去了,陛下许是去看哥哥了吧,我这会儿去,只会让她觉得碍眼。”慕容浅秋自哀自怨地说道。 “怎么会呢!奴才瞧着,陛下刚才,是想和主子多说几句话的。”苗善儿说道。 “你不必安慰我,她现在怕是也不耐见到我的。”慕容浅秋一脸与他年岁不符的愁容。 慕容浅秋心底的裂缝愈来愈大,他的不甘心,也愈发的疯长。路过的宫人即使向他行礼,他都觉得她们不如从前那般恭顺。 一切,在他眼里都不顺眼了起来。 他不愿就此沉迷在自怨自艾的世界,他认为,是时候做些什么了。他的哀伤,并没有人来给他他想要的关怀。反而,大家都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伤心难过,似乎,不太公平吧! 乞巧节这天,康正帝大设宴席,一为节庆,二为犒劳荣耀回京的将士们。孝惠太后由慕容浅秋扶着来到大殿时,南宫紫晨也微微愣住了。 慕容浅秋星眸皓齿,笑如和煦暖阳,孝惠太后拍着他的手说道:“来,坐哀家身边!” 康正帝很是开心,与群臣有说有笑。难得的是,齐王真的没有再站出来挑衅她的脾气。 可是,就在各位大臣趁机对康正帝溜须拍马,歌功颂德的时候。孙尚香却忽然起身,说道:“末将愿以所有战功,换一件事!还望陛下答应!” 康正帝纳闷了,便道:“不知孙爱卿所求何事?” “重新翻查,当年路州金家通敌叛国一事!” 孙尚香话音一落,大殿上的歌舞升平都歇了下来,四角寂静。 当年,曲宸萱让楚瑰去路州,却对金家远在边境的茶货做了手脚。又让萧烬在内,对账簿做了假。 做这一切,曲宸萱只是为着银子,男人,还有金玲体内的冰魄之元。这事,明眼人基本都能才出来一二。金府的地位及财富,何须叛国? 康正帝眯了眯眼,她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气恼。 就在这时,如郡嬅也站了起来,说道:“此事证据确凿,也是陛下当年亲自查办的!孙妹妹当时潜心求学,不明就里。恳请陛下,看在孙妹妹与那金府上的四小姐是同窗之谊,便被蒙蔽了心智。也算她是心存肝胆道义。还望陛下海涵!” 康正帝笑着抢话道:“好!赏!军中有这样肝胆相照之人,士兵们才会愿以誓死效命!朕有幸!得此良将!赏白银百两!良田千亩!” 孙媛也抢在孙尚香说话前,赶忙说道:“卑职替犬女,谢过陛下赏赐!犬女常对卑职说,喜欢沙场点兵,还望陛下成全犬女驻守琼州!” 康正帝笑着说道:“不但侠肝义胆,还精忠爱国!不错!准了!” “还不快谢恩!”孙媛怒瞪着孙尚香。 孙尚香一脸愤恨,极不情愿地跪下抱拳,权当谢过,便又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散尽之时,康正帝特意叫梁斐芝带如郡嬅到了交泰殿。 康正帝问道:“你为何替朕解围?” 如郡嬅跪下答道:“微臣愧不敢受。” 如郡嬅才不是为康正帝解围,如郡嬅只是不愿看孙尚香枉死罢了。 “你替朕做事,可会觉得别扭?”康正帝直直地看着如郡嬅。 如郡嬅却如所有大臣那般,诚惶诚恐地对康正帝歌功颂德了一番,表达着她的敬畏和敬仰。 康正帝心里有些难过,可是有的事情不能说。即使说了,有的情分也回不来了。 康正帝对如郡嬅早有安排,她想让如郡嬅去跟帝师月落雪去办学院的事情。举荐制度,自然不能说改就改。但是,办学院选拔可用之才,也是她一心想做的大事。 她需要扶持自己的人。可眼下,孙尚香似乎是很难重用了。对康正帝来说,知根知底的,又深谙对方心性的可用之才,只剩下了如郡嬅。 康正帝与如郡嬅商谈了许久,又去看过了秦楚笑,便去了翊坤宫。 “陛下,怎么闷闷不乐的?”南宫紫晨帮康正帝散开了一头青丝,一边帮她梳理,一边问道。 “朕和如郡嬅,如今近在咫尺,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康正帝说着,心底生出了许多感慨和唏嘘。从前的青葱岁月,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南宫紫晨顿了顿,试探的问道:“陛下为何不扶持新的人选?”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如郡嬅心底对朕有防备,可朕对她,却是非常了解的!要想把月落雪手中的权势分散,必须要用——朕比较熟悉的,还得有才能的人。朕暂时,真的没有再好的人选了!” 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说了别的事情:“臣侍虽然三个多月,胎像稳定,可是还是不能服侍陛下的,陛下以后……夜里就不要来陪臣侍了。” 康正帝转身看着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放心你。听说下午你去御花园散心,结果不小心崴了脚。朕总是害怕,会有人对你,对朕的孩子不利。” 南宫紫晨有些赧然地说道:“只是怀着双生儿,脚肿的快了些,所以才不小心崴着的。以后,臣侍便只在这翊坤宫里的瑶星池附近散步便是了。陛下切勿为臣侍操心。” 康正帝知道南宫紫晨说这些话,是在宽慰她。 御花园怎么会无端端的,有了碎石子在锦鲤池旁的小路上呢?皇宫上下养了上百个洒扫的宫人,从未听到别人有过这样“碰巧”的遭遇。 如果是凤太后倒也罢了,可是,这事查来查去,却查不到凤太后的头上。康正帝不愿再往下细想。因为她害怕,她怕是她付出了信任去对待的人,又要反过来伤害她。 慕容浅秋再度容光焕发的样子,总让南宫紫晨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担忧。并且,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要挑起南宫紫晨和柳书君之间更大的嫌隙。 “这都许久不见哥哥了呢!陛下可是把哥哥宝贝的紧,晨昏定省也不让哥哥去!翊坤宫也不让人随意进入。谁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可见,陛下是真真最疼哥哥的呢!”慕容浅秋水汪汪的大眼,看似无害地充满了羡慕和喜悦。 孝惠太后颇为偏宠地说道:“你呀!真是孩子心性!等你快些再为陛下怀上皇嗣,陛下也会这样宝贝你的!” 凤太后看着面前一起子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生生的刺痛。但是他举止得当的附和着,谈笑间露不出一丝丝的破绽。 慕容浅秋一来二去的夸着、捧着南宫紫晨,这就愈发的显出秦楚笑的这一胎,像是无人问津似的。 秦楚笑虽算不得是男子为尊的心性,却也曾自诩是个洒脱不羁的男子。 起初,他听着倒还不觉得扎心。可几次三番的听着,又被这四方的皇宫圈住了心,自然免不得就听进心里去了。 柳书君刚想说几句什么别的,让秦楚笑的注意力分散些。怀着孕的男子,本身情绪波动就是比较大的,他怕秦楚笑气坏了伤身。 可这时候,疯跑着玩儿的曲靖容踩着了自己的罗裙,差点磕到头。秦楚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你别碰我!” 曲靖容稚嫩的一声话语,一下子让周遭都安静了。 南宫紫晨方才光顾着应和孝惠太后,自然是没看见事情原委的。他只是护犊情深地伸手说道:“来,到父君这里来。” 孝惠太后则是训斥了奶爹,却并不曾问个缘由。 秦楚笑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解说吧,却并没有人要听。柳书君刚一张口,那边凤太后又问道:“这俏郎儿过生辰,陛下自己张罗的,她人却迟迟未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打岔,秦楚笑便只能不明不白的就此罢了。 在寻常人家里,晚辈这样无理,断不会这样揭过的。秦楚笑不免心寒,即使康正帝给他寻了义母,可这阖宫上下看得起他的人,却还是没有几个。 此事作罢没多久,秦楚笑出气的机会就来了!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秦八子以退为进 前几回讲到,与南宫紫晨交好的表哥南宫宁南,随着他的妻主到了荣都。在大理寺混了个正六品的评事史,便落户京城了。(京这个字是指国都,好些人问我为何一会儿是荣都,一会儿是京都、京城,所以特别解说一下。) 可是,那王素素到了京都,不知怎得,被这花红酒绿看迷了眼。跟着忠义国公府的庶出旁支的混世小霸王司徒娇儿混在了一起。 那司徒娇儿是个什么人呢?欺负寻常百姓之事,暂且不说。就扒灰,偷书(前者讲乱公爹,后者讲偷小叔子)的事儿,样样都全乎。 王素素原本是老实人,被人欺负,碰巧赶上司徒娇儿心情好,顺手搭救之后,便带着王素素就去那风月之地喝花酒去了。 王素素不懂拒绝,酒量也弱,三五杯酒下了肚,便被司徒娇儿引得在风月之地荒唐了一宿。 自那之后,王素素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上瘾,竟没引此为戒,反而与司徒娇儿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粘在了一起。 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欺我。 王素素跟着司徒娇儿没学任何好的,底限一步步的消失,渐渐的心也大了,就犯下了事情,被人告到了铁帽子王府。 为何人家会这么巧的告到铁帽子王府上呢?因为王素素本身就是大理寺的官员啊! 老百姓也不是很懂,这事,其实告到吏部也行。又或许,老百姓害怕官官相护。而铁帽子王徐静的名声,向来都是大公无私的。 这徐静也并非没有私心。自秦楚笑有了身孕,徐静身为义母,自然是要让她的正夫去宫里探望秦楚笑一二的。这一来二去的,便知道了秦楚笑在后宫的境遇。 接了状子的徐静,本来想要避嫌,可她为官还算清明。这霸占良家子致死,就算是别的什么人犯了,也是要问罪当诛的。于是,她便把这案子接了。 徐静接了案子,直接就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康正帝。她得了美名且不说,案子呢?你要怎么处理,她就不管了! 康正帝看了这案子,正想训斥徐静,这样黑白分明的小事儿,怎么都要来叨扰她?可她眯了眯眼,立刻就想到,恐怕犯事的人,不是那么轻巧能动的! 南宫紫晨在翊坤宫,接见南宫宁南的时候,秦楚笑便带着小食盒走到了交泰殿。 南宫紫晨颇为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南宫宁南。他们自南宫红渠驾鹤而去,那日一别,已有两年未见了。 可这短短两年,南宫宁南从一个翩翩公子,却俨然成了满面蹉跎的黄脸公。 南宫紫晨早就知道南宫宁南到了京都,可是为了避讳外戚之说,却也迟迟不敢相见。 “表哥,我并不是不想见你……” 南宫宁南会意的点头,一抹愁苦的笑意,爬上了他不到而立之年的面颊。他有些哽咽地轻声说道:“我懂。” “哎呀!表哥好不容易来趟宫里,哥哥快请表哥坐啊!”南宫虹夕倒是难掩见到亲人地欣喜。 南宫宁南落了座,便和他们兄弟二人寒暄了起来。 可是,南宫紫晨深知南宫宁南的性子,若不是有事,他定然不会贸然递了牒子求见的。 “表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地问道。 南宫宁南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齿。 秦楚笑这边拿着食盒来看康正帝,康正帝便赶忙让秦楚笑落座。 “过两日就是你的册封礼了,你怎么不好好在歧阳宫将养着。朕听君君说,你这胎怀的很辛苦,以后都在殿里静养吧!”康正帝满眼地关切。 秦楚笑噙着笑意,却不搭腔。 “朕是为你着想,并不是不想见你来。你不要多心。”康正帝赶忙补充道。 秦楚笑桀骜不驯地面容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意,他说道:“臣侍并没有说什么啊,倒是陛下你多心了!” “你来找朕,是给朕送好吃的来了么?朕瞅瞅。”说着,康正帝便去打开了食盒。 秦楚笑对着康正帝转过去的身影,跪下说道:“臣侍来,还有一事相求。” “哎呀!”康正帝转过身时,赶忙扶起秦楚笑,说道:“你要说事,但说便是了,你怀着身孕,这样跪着做什么!” 秦楚笑起身后,那桀骜不驯的面容上,挂满了愁思。他说道:“臣侍知道义母给陛下出了个难题,如今晨顺华也怀着身孕,不宜忧心。臣侍擅作主张,求了义父,让义母给失去儿子的那户人家,送了一笔安葬费,算是了却此事。臣侍还望陛下,切莫怪罪义母。” 康正帝眉心紧了紧,并没有表态。 秦楚笑微微有些向后倾,康正帝赶忙抱住了秦楚笑的腰。让他坐在了八仙椅上,不悦地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这样跑来,知不知道朕会担心!” 秦楚笑倔强地垂下眼眸,康正帝这才放软了姿态,说道:“笑儿——朕真的是担忧你,才语气不好,你就别生朕的气啦——” 秦楚笑的眸子里还存有一丝野性难驯,他抬着眼,看着康正帝撒娇的样子,这才缓和地说道:“臣侍是不想陛下为难。再说了,这事出了五日了,尸首再放下去就要臭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受罪。再不早些安置,臣侍怕坊间舆情,有损陛下英明,便擅自作了主。” 康正帝垂下眼帘想了想,便说道:“好了,朕知道了。只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万一前朝给你扣上后宫干政,太后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朕是不想太后为难你!” 康正帝让梁斐芝用轿辇,把秦楚笑送回了歧阳宫。康正帝看着状纸,最终,还是在上面落了朱批。 谁的主子谁心疼!念生虽然不是自幼便跟在秦楚笑身边照顾的,可他也服侍秦楚笑快四年了。秦楚笑算是很少用礼数拘着仆从的主子了,念生自然心甘情愿的多一份上心。 “主子!您何苦去走这一遭呢?不是今儿个,就是明个儿,陛下总是会来看主子的。到那时再说也不迟啊!”念生扶着秦楚笑坐上了软榻。 秦楚笑虽然孕期贫血,可他眼底的运筹帷幄却丝毫不加掩盖地尽显无遗。 “有时候时机很重要。”秦楚笑嘴角浮现了一抹冷笑,他知道,他这么做,南宫紫晨即使现在去求情,也来不及了。 秦楚笑的这步以退为进,正是戳中了康正帝的软肋。 康正帝自登基以来,不断地在整顿吏部和刑部,她一直主张:刑法是立国根本。如果国嘉法度不严明,最受苦的是百姓。而百姓对国嘉来说,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秦楚笑明面上,劝着康正帝就此作罢。可是,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康正帝的底限在哪里。 这时候的秦楚笑,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变化。 南宫紫晨正听着南宫宁南娓娓道来,他妻主王素素之事的原本头尾。然而,宋惜玉却满脖子是汗的跑了过来。 若苍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了,他知道这位表公子来找自己的两位主子,一定是有要紧事。而这时候,宋惜玉冒死前来送的消息,恐怕也是与之有关联的。 若苍推门而入,说道:“主子!” 他合上门,快步走到三位翩姿佳人的面前,低声说道:“宋惜玉刚才跑着过来,给奴才说,陛下把状子批好了朱批,叫人发去大理寺了!” 南宫宁南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南宫紫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道:“不行,带我去见陛下!” 也不知是南宫紫晨站起来的太猛,还是焦急所致,他一起身,就向旁边倒去。幸而南宫虹夕离他最近,赶忙架住了他。 南宫宁南看着面色发白的南宫紫晨,也不顾得那么许多了。只得大声喊道:“快去传太医!” 康正帝赶到之时,南宫紫晨已然无恙,只是微薄的嘴唇,还有些发白。神色倒是已经恢复了精气神儿。 康正帝脸色阴沉,问道:“怎么回事?” 南宫虹夕不知道该怎么说,南宫紫晨便赶忙说道:“臣侍起身可能太急了,忽然就有些气虚无力,幸而弟弟和表哥都在……” 康正帝又不傻,南宫紫晨向来不是一个毛躁性子的人。若真的是他起的急了,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康正帝让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她坐在床边,握着南宫紫晨的手,眉心微蹙地说道:“你现在有孕,该想的事情,就只有咱们的孩子。” 南宫紫晨看得出来,康正帝关心他,紧张他,到忍不住有些想发火的地步。 他深深地看着康正帝,凤眸里满溢着吞噬一切的温情。康正帝被南宫紫晨这样看着,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再说不出什么词语来了。 “朕真的很担心你,和咱们的孩子。” 南宫紫晨伸手扶开康正帝微微蹙起的眉心,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说道:“我知道。” “那你……”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躺在床上的倦容,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话的轻重把控好。 南宫紫晨又笑了,说道:“臣侍又不是陶瓷打造的,哪这么容易就……” ------------ 第二百五十章 孝惠太后正宫闱 康正帝用手盖住了南宫紫晨的嘴唇,南宫紫晨温热的呼吸,喷在康正帝的手上,使得她们两人都为之心弦一动。 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的手指,轻轻用贝齿咬了咬,说道:“你就知道让我忧心!” 南宫紫晨很想趁着现在就提表嫂王素素的事情,可是他面对着这样深情款款的康正帝,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害怕。他怕他一说,会叫康正帝误会自己对她的情义。 另一则,便是——南宫紫晨的母亲南宫卿,被迁往边境的兵部通牒,已经发向芙州了。南宫紫晨本以为,康正帝不让他母亲来荣都,已经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 南宫卿才从战场回来不到一个月,康正帝这便又要赶着她走。南宫紫晨就算再通透聪慧的一个人,遇到自己焦心的事情,也会无法冷静想明白其中的用意。 康正帝就在南宫紫晨忍不住,还是微微张口的时候,说道:“以后,朕看你这翊坤宫,什么人也不许来了。” 南宫紫晨立刻把呼之欲出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看你的脸色这么差,就好生静养着吧。以后你这,没有朕的允准,谁也不许来。”康正帝说道。 南宫紫晨眉心微微蹙了蹙,康正帝便解释道:“你这才四个多月,就几次三番的出现问题。原也是朕不好,若不是端午节非要带你们出去,好好将养着,也许现在就不会有这些子问题。”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陛下切莫自责,臣侍的身子,原本就……许是双生胎的缘故吧。” 康正帝听着南宫紫晨的话,便生起了内疚。 南宫紫晨第一次为她怀有身孕,却因着她放任云竹留在府上,才酿成大祸。而南宫紫晨的第二次有孕,虽然她能以心有芥蒂为由地对自己开脱,可她终归是没有照拂他的。 如今,是第三次了。 康正帝不免有些忧心。 南宫紫晨拉住康正帝往自己的怀里一带,贴着她的耳畔说道:“我很好,我以后尽量哪也不去便是了。你这样担心我,我就更加的担忧你。” 康正帝耳畔最是敏感,她忍不住低头在南宫紫晨的脖颈处狠狠地留下了一个印记。 南宫紫晨双手紧攥,呼吸越发的沉重。 “我真想……该死的!”康正帝这才想到,自己这样做,怕是会让南宫紫晨更加难熬。 南宫紫晨惨白的面颊上,终于沾染了凡尘的俗色。 “陛下,表哥和弟弟还在外面……”南宫紫晨的话外之意,是道他一会儿难以见人。 可康正帝却沉下脸来,说道:“你休息吧,他们现在就该离开了。朕帮你去送客,晚点再来看你!” 康正帝亲自送着南宫宁南,走了很远,她终于说道:“朕已经下旨,允准大理寺严刑拷问了。如果你的妻主,能把她所知道的,司徒娇儿的所有恶行供出来,朕可以保她一个全尸。” 南宫宁南瞪大了凤眸,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涌了出来。他不懂,他明明听说康正帝是最宠他的表弟南宫紫晨的。他不懂为何康正帝不能对他宽大处理。 南宫宁南跪在长街上对着康正帝使劲的磕头,只求康正帝能从轻发落。 康正帝蹙着眉心,冷声说道:“起来!” 南宫宁南不敢造次,只好起身。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你心里,你那不争气的妻主重要,还是你表弟更为重要?” 南宫宁南听到这句话,哭皱了的脸忽然愣住了。这个问题,简直就是陷阱么!谁敢当着皇帝的面,对她说:你心里重要的人,没有我心底重要的人重要。 可是,南宫宁南不解,这事关于南宫紫晨什么关系呢?? 康正帝沉着脸,看着南宫宁南凤眸中越发明了的惊悟,听他喃喃地说道:“原本臣夫并不应该来……许是……还能留下一命……” 南宫宁南失魂落魄地转过头去的时候,忽然一只小蜜虫,撞进了他的眼睛。 康正帝见南宫宁南忽然站住不动,一直在那边流泪,边挤弄眼睛。便问道:“可是进了什么东西?” 南宫宁南轻声嗯过,算作回答。 “梁斐芝……” 康正帝本想叫梁斐芝去帮忙吹一下,可毕竟……康正帝站了一会儿,抓着南宫宁南使劲搓揉自己眼睛的手,说道:“低头。” 而康正帝这样给南宫宁南吹眼睛的一幕,正巧被人撞见。 这柳书君敌不过哥哥柳书玉的百般求劝,终于肯带他去各宫转转。这好巧不巧的,偏偏叫他们瞧见了这一幕。 柳书玉瞧见之后,赶紧拉着柳书君退回拐角另一侧。直到听着甬道中女子关切的问过,男子又羞涩地答完,直到他们走远了之后,柳书玉才拉着柳书君出来。 柳书玉不解地问道:“那人是谁啊?上次宴席没见过啊?宫里新册封的君侍?” 柳书君怔怔地摇摇头,双眼放空地说道:“不是。好像……是晨顺华的表亲。” 柳书玉的眼前一亮,转而又垂下眼帘,对柳书君说道:“行啦,别吃味啦!天下女子,都一样!况且,她是陛下!她是当今权位最高的皇帝!贪图个新鲜也很正常!” 柳书君蹙着眉心没有说话,可柳书玉却忽然问道:“晨顺华的表亲……诶?我不是记得他有妻主的么?” 柳书君的眉心锁的更深了。 柳书玉笑着劝道:“哎呀!行啦!你这么吃味,可怎么能行呢!我看呐,你也得扶持扶持自己的人!弟弟,你看那晨顺华,心机多深呐!” “要不,哥哥帮你在外面挑一、两个好的,算作送你的仆从?”柳书玉与柳书君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一副热心帮忙的神色看着柳书君。 柳书君摇摇头,他才不想要更多的人在康正帝的身边呢!最好如同在潜邸时那样,只有他一人专房专宠。 柳书玉见柳书君不乐,便不再提。 康正帝晚上先去的歧阳宫的雍和殿,看过秦楚笑之后,便去了翊坤宫。从翊坤宫出来,便宿在了大明宫的衍庆堂。 孝惠太后连催了康正帝三回,该是张榜选秀充盈后宫了,却都被康正帝搪塞了过去。 康正帝其实是在等执羽之子离开再说。反正苍术并未说送他来和亲。那她也就装傻扮痴,权当浑然不觉。 孝惠太后撒不出气,便挑着柳书君说事了:“柳倢伃有些闲时,就不要总招家眷入宫了。之前从不说你,也是因为你母家就剩下你们哥俩。可是,毕竟是外戚!又是男子!这有些事情,该避忌,就是要避忌的!” 孝惠太后虽然对着柳书君在说,可南宫紫晨的耳根子也不由得烧了起来。 这招叫做:各打五十大板。 康正帝原本好意。为了给南宫紫晨安胎,她虽让大理寺处死了王素素,可还是以王素素检举揭发了司徒娇儿的种种恶行为由,特封了南宫宁南正五品诰命夫。 可这下倒好,有些荒诞的人,偏说康正帝是看上了南宫宁南,准备杀妻夺夫。这些缘由,还不就是那日在甬道里,康正帝给他吹了下眼睛里的小密虫引起的! 原本是好心,如今倒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里不是人了! 孝惠太后又对众人说:“你们见着陛下的时候,多劝劝陛下张榜选秀的事情!倒不是哀家存心让你们扎心难受,你们若是多几个君侍有孕也行啊!凌美人听说是到现在还没给陛下侍寝过!萧傛华为救陛下,身体要将养好,怕是也要五年以后了!” “唐修仪和秦美人年纪也见长了。如今晨顺华和秦美人还怀有身孕不能侍寝。你们掰着指头算算,剩下还有几个人在陛下身边伺候?过了八、九月份,还不张榜,就又要等到来年了!哪一朝的皇帝,后宫君侍也没有这么少的!” “倒不是哀家喜欢说叨你们,你们啊,若是真的心里头有陛下,就应该自己主动去规劝!就也不用哀家废这般唇舌了!” 孝惠太后自从被天下承认之后,他对康正帝的这些君侍的态度就有了变化。不过,好在他还是会在凤太后面前护着他们,除了一个人——凤后。 “本来在后宫,是不应该讨论前朝之事的。可是,哀家不得不提醒凤后一句,不该插手的事,不要手伸得太长!你自嫁给陛下,那便是皇家的女婿了!母家的事情,不应该管的,就放宽心。干涉前朝的事,废后也是有的!”孝惠太后沉静地说道。 这句“废后”便是太重了。所有在座之人,皆是一愣。孝惠太后是当真不喜欢江珵鹤,可是再不喜欢,从前也没有见他表露出这样明显的态度。 江珵鹤面色煞白,还是得跪礼称是。在座之人即使有些幸灾乐祸的,也不免有些担忧自己的处遇。 离开永寿宫,江珵鹤踌躇了一下,还是往交泰殿走去了。 “凤后。”梁斐芝低垂眼帘,挡在了江珵鹤的面前,说道:“陛下现在,在里面忙着呢,恐是不得空见凤后。” 江珵鹤便站在艳阳下等着。 第一日,康正帝出了交泰殿看见他,说道:“你来干什么?朕要去见晨顺华。你找朕可有要事?没什么要事,得空再说吧!” 第二日,康正帝瞧见江珵鹤,又说答应了陪秦楚笑用午膳。 第三日,江珵鹤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说道:“臣侍有话要说,事关晨顺华,还望陛下能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看向江珵鹤拉住她胳膊的位置。 江珵鹤赶忙收回了手,跟着康正帝走回了交泰殿。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凤后告密救长姐 康正帝垂着眼帘,手里抓起桌案上的狮子头核桃手串,一下一下的敲在手心。她等了许久,这才说道:“不是说,有话要同朕讲么?凤后站在炎炎烈日下,暴晒三日了。” 江珵鹤张了张口,他很想问问她,既然她都知道,为何就是不愿见他?见到了,也推说有事。 可是江珵鹤不敢,他害怕他这么说出口,会看见她不屑的眼神。 “臣侍有重要的情报禀告陛下,但是……”江珵鹤一句话卡在喉口,他说不出口。 江珵鹤从没有跟人谈过条件。他向来都是逆来顺受惯了的。即使他遇到再不公的待遇,他会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因为他曾经在辩驳和争取上,吃过大亏,便再也不敢了。 康正帝有点不耐烦,她可不知道江珵鹤都经历过什么,她的眼里,江珵鹤这叫扭捏,故作姿态,或许是他提高筹码的伎俩也说不准。 康正帝等到有些不耐烦,江珵鹤这才鼓起勇气说道:“臣侍希望陛下能放出臣侍的长姐。” 康正帝笑了,她道:“你可知道你的长姐犯得什么罪?” 江萃玲自从江珵鹤坐上了凤后的宝座,便觉得自己也跟着抬高了身价。周围吹捧她的人多了,她母亲教诲她的低调行事云云,便早已抛却到了九霄云外。 江萃玲和她那群狐朋狗友吃花酒,仗势欺人都是小事。起初,倒也并未做过太出格的事情。 可是有人设了局,哄着她学会了赌博。一开始输给她的那些子“甜头”银两,都是在为一场“架秧子”的大赌局做的铺垫。 输了钱,她也不敢跟江兰芝说。江兰芝家教严明,若是知道,打断手都是小事。闹得大了,逐出宗堂,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结果,她的狐朋狗友便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帮忙举荐卖官。起初她还不肯,可是追赌债的人,逼到了礼部尚书府——她家门口了。她唯恐母亲江兰芝知道她在外面不学无术,还欠了赌债,自然,也只能就范了。 做了一两笔,把赌债还清了,也没出什么岔子。她便觉得自己厉害了,有持无恐了起来。 这人呐,一旦得意忘形,老天爷就会教训你。这不?举荐不成,便被告发了。 “臣侍知罪!臣侍……”江珵鹤跪在康正帝的面前,双眼泛红,哽咽地说道:“臣侍只求陛下能将长姐从轻发落。” 康正帝冷眼看着江珵鹤,说道:“那要看凤后的重要情报,是有多重要了。” 江珵鹤便把凤太后召见他,跟他提起过南宫紫晨的双生胎如果出生,会对他后位有什么样的影响。又把凤太后说如何会帮他筹谋的事,给康正帝讲了一番。 康正帝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陛下——臣侍虽然不知道凤太后如何做到的,但是在那不久,晨顺华在御花园散步,就无故崴了脚。接着,又是梅子羹里查出了参杂着薏米。还有蜂蜜里参杂着桃花粉……这些事情发生的也太过凑巧了!”江珵鹤眉心微蹙地说道。 康正帝冷笑一声,说道:“也就是说,你并没有完全确凿的证据。单凭你一面之词,朕,如何去找凤太后?” 江珵鹤张了张嘴,他说不出话来。是的,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康正帝越想越心疼,南宫紫晨怀着孕,还要不停的提防这些那些的。人说皇宫里的孩子不好生养。单说怀着孕还要提心吊胆这一项吧!就会有多少人挨不住啊! “你回去吧。”康正帝垂着眼帘,不看江珵鹤。 “可是臣侍的长姐……”江珵鹤跪的腿都麻了,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起来。 康正帝鼻腔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朕看在你母亲恭勉克己的份上……就让你长姐永世不得为官吧!” 江萃玲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可是,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江珵鹤又磕头说道:“臣侍来求陛下一事,家母并不知晓,还望陛下……” “行了,朕知道你母亲忠义,你来求朕,怕是你父亲焦急的缘故吧?此事,朕也不会告诉你母亲的!你回去吧!”康正帝淡淡地说道。 江珵鹤一脸如丧考妣的神色,退出了交泰殿。原来在她的心里,他江珵鹤的作用,就是连凤太后的把柄都抓不住的人,而已。而释放江萃玲,还是看在了他母亲的面子。 康正帝叹了口气,她知道江珵鹤可能真的不是凤太后的心腹爪牙。可是,她却无法对江珵鹤生出多一分的感情。或者说,她不能,也不许自己对江珵鹤生出多一分的感情。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回想,方才江珵鹤受伤的眼神,顺手拿起了奏折,开始把精力放在了别的地方。 “什么呀!陛下是最疼我们晨顺华的!而且我们晨顺华的脾气也好。还有,我们晨顺华根本不用装清高,都很彰显气质。一点都不像有些人!” “嗳,你听说了么,太后说有可能废后呢!我看呐,他装呀,也装不了几天了!” “那他要是被废了,万一晨顺华立为新的凤后,哥哥你可就要有福气了。到时候,记得提点弟弟啊!” “你瞧他那样儿!” “哈哈哈——” “可是柳倢伃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呀,就别做梦了!你也不看看晨顺华背后的母家是什么样!人家是簪缨世家!柳倢伃那是什么呀!罪臣之子,听说……他还在那种地方做过小倌呢!凤后,是要做咱们大月氏男子典范的男人。他若是爬上凤后的宝座,岂不是要叫所有大月氏的男子,都学他去做一回小倌不成?” “就是!别笑死人了!” 江珵鹤抛下自尊,去求了康正帝。他从心理上就自觉矮了一截。为了避免叫人看见他从交泰殿败兴而归,他专门挑了一条僻静人少的甬道走。谁知,竟叫他听见了这些话。 刘鑫听着,恨不得上前撕烂那些宫侍的嘴。可江珵鹤却拉住了他。 他们绕到另一条路走回了凤仪宫,刘鑫心底气懑(men,烦闷恼火),可也不敢在江珵鹤面前再抱怨。他自幼便服侍在江珵鹤左右,自然是心疼主子多些,他怕自己抱怨,江珵鹤听着更加戳心。 “本宫知道你的好意,你也不必为本宫觉得不值。本宫如今在这后宫之中,谁人不将本宫与凤太后视为一党?凤太后做了那样诟耻下作的事情,你以为后宫中人不说,就代表大家都不知道么?”江珵鹤叹了口气。 “若是刚才,本宫上前将他们都发落到掖庭局,你以为就能换来其他宫人的尊重了吗?恐怕会引来更多訾毁非议罢了。如今,本宫为了母家,干涉了前朝政事。这个时候,若是再引起风波,怕是……”江珵鹤从未如此害怕过。 以往有人欺负他,他总是能安心的忍耐,因为他知道母亲和父亲,一定会护着他的。可如今呢?就如孝惠太后所说,他江珵鹤已经嫁入皇家,这世上,再无能护着他的人了。不仅如此,若行差踏错,连母家性命也恐会堪忧。 康正帝真的将江珵鹤的长姐江萃玲放了出来,她刚做完这事,便被孝惠太后叫去了寿康宫。 从前,孝惠太后只敢在背后上心康正帝的这些作为。如今,他便开始明目张胆的插手了。 “哀家听说,陛下释放了凤后的长姐。哀家不是有心要插手这前朝的事情,哀家是担心言官跑来说,后宫插手前朝的事情!”孝惠太后沉稳大方地坐在椅子上说道。 康正帝虽然有些抵触,可为了她想保护的,不得不恭顺有佳地解说道:“这事,朕也不得不这么做。忠义国公府竭尽所能地要护下司徒娇儿,把人证全部杀了。” 孝惠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忠义国公府,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们。凤后出于帝师一脉,虽说这帝师并未在朝为官,而是陛下给她什么学院顾问的职位。可是,这也等同她有了很大的权势。” “当初陛下年幼,敬文太皇太后的母家,曾经就是因为与八座国公府来往颇深。引起了先帝的反感。而帝师一党,是弹劾了左丞相的功臣。陛下把那司徒娇儿放了,就当是周全了忠义国公府的脸面就算了。把那江萃玲也放了,倒要让人訾毁陛下英明。”孝惠太后说道。 孝惠太后看着康正帝,而她垂着眼帘,许久没有说话。 孝惠太后又道:“哀家是担心舆情影响,人心易变。忠义国公府与勤国公府又是姻亲。陛下过几日,不是要册封聂将军的世女之位么?聂将军骁勇善战,她手上的兵权也不少。可是也要派去驻守边防?”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确实没有考虑到忠义国公府和勤国公府的姻亲关系。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的打算给孝惠太后说说。毕竟,孝惠太后这样插手,是真的在担心她稍有差池,会有不测。 康正帝离开了寿安殿之后,孝惠太后瞪着眼睛微微发愣。 竹虚换了杯热茶,问道:“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太像了……”孝惠太后喜忧参半地喃喃道。 孝惠太后插手前朝,其实也有担忧。他自己母家卑微,可是跟着先帝大半辈子了,他也看开了些许这名利的角逐。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盛筵有散……这些词语的背后,哪一个不占着血淋林的故事?荣辱,本就是一个词。 孝惠太后担心康正帝,是出于亏欠也好,出于虚荣也罢,至少此刻,他还是一片炽诚心意。 他听完康正帝的盘算,有些庆幸,又有些害怕。 ------------ 第二百五十二章 晨顺华孕期辛苦 原本康正帝打算去看看南宫紫晨的,可是走了几步,却改道去了未央宫。不过,她去未央宫,却不是去漪澜殿。 “在忙?”康正帝推开房门,抬了抬手,示意梁斐芝在外面候着即可。 百里凌风一副丝毫没有惊讶的淡然模样,彬彬有礼地给康正帝单膝跪地,礼数周全。 康正帝扬起一边的唇角,想看看圆桌之上的书信究竟是什么内容。 “陛下。”百里凌风一派自然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挡住了康正帝的视线。 他依旧是把控着多一份略显谄媚,少一分又露冰冷的第一公子的笑容。问道:“陛下找臣侍可是有事?” 康正帝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贴近了一步,说道:“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想你了,就来看看。” 百里凌风脸上的笑意果然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初,说道:“陛下忙于政务,臣侍自不敢叨扰。不知陛下想臣侍的原因,可是有事找臣侍?” “诶——”康正帝一挥手,坐在了离圆桌较远的软炕上,说道:“你真无趣!不过你猜对了。朕挥退左右,自然是有事要找你。” 百里凌风依旧玉树而立,噙着一贯的笑意,说道:“臣侍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说道:“朕——想让你帮朕,杀一个人。”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再度破功的样子,忍不住满面得意的笑了起来。 江珵鹤被请到了福寿殿,他有些忐忑。他原本的自信安然,似乎在康正帝的那种轻视眼神之下,全部被夺走了。他如今懂得了,什么叫做惴惴不安。 敬文太皇太后一脸沉静,只微微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说道:“凤后不必拘谨,予找你来,只是聊聊贴心话。人说隔代亲。陛下她忙,予也不好总叫她来陪予聊天解闷儿。只是,不知道予这老头子,叫凤后来聊聊家常,是不是耽误了凤后别的什么事情?” 江珵鹤恭顺有礼地回过了敬文太皇太后。 敬文太皇太后叫江珵鹤来,当真只是聊了聊后宫的繁碎杂事。江珵鹤心有暗疑,他心道:这太皇太后原本在佛寺修行。如今缘何又要搅入后宫这趟浑水?若是说想要颐养天年。寺院净地岂不比后宫自在快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他的一个仆从复仇不成?可是即便如此,那他接近我,究竟又是何意? 康正帝授意聂有一为勤国公府的世女,自然身边要带着凤后江珵鹤。江珵鹤也要把从三品诰命夫的卷轴和册子等一应事物,授给九皇子曲益阳。 康正帝与江珵鹤比肩而立,看着聂有一咧着嘴,拉着曲益阳的手,心底闪过一些情绪。 就在聂有一在皇宫接受世女授印的时候,荣都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老百姓一边暗自叫好,一边依然对康正帝有所愤愤而不敢言。 司徒娇儿这趟出了大理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可惜恶人自有“天收”,她吃花酒喝到忘形,竟然从楼上的窗口跌了下来,脑子磕破了一个大豁豁,当即就一命归西。 由于在场之人众多,仵作鉴定后,确实是酒后失足,忠义国公府只好悲天哭地的为这竖女办理了后事。 “晨儿,你怎么了?还好么?”康正帝火急火燎的从交泰殿赶来。 南宫紫晨被南宫虹夕扶着,想起来给康正帝行礼,可忍不住反胃的又干呕了起来。 “别起来了。”康正帝赶忙从南宫虹夕手中,接过南宫紫晨的手,坐在床边陪着他。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额头上挂满了汗,怒道:“去把唐修仪请来!” 喜太医候在门口,听见屋子里康正帝这样发话,只好既委屈,又惶恐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气炎热,可南宫紫晨本就早有亏空,更是不敢摆着冰块来消暑。康正帝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汗,惨白着一张俊美的容颜显出无限的凄楚。 “手怎么还这样凉!”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修长的玉指,心疼极了。 南宫紫晨扯出一抹笑意,说:“陛下不必忧心,只是寻常孕吐罢了。” “喜太医说,咱们的孩子,很可能是龙凤胎。朕已经想好了名字,女儿就叫曲靖蓁,蓁,茂也盛也;且诗有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儿子便叫曲沛然,充盛也;沛雨甘霖,不轻然诺。将来儿子像你,女儿……也要像你。” 孩子还在腹中,皇帝便起好了名字的,这从太祖至今,唯有庆顺帝有这待遇。 南宫紫晨微微动容,他伸手摸着康正帝的面颊,说道:“陛下……” “嗯?”康正帝星眸熠熠,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 “蓁姐儿,沛哥儿,你们两个不许不乖啊!以后给朕老实点儿!再这么折腾你父亲……”康正帝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妥。 “好孩子,母亲以后好好心疼你们,你们现在先帮母亲,心疼你父亲好不好?”康正帝又放软了姿态,对着南宫紫晨高高隆起的肚子说着话。 康正帝轻轻地将脸贴在南宫紫晨的肚皮上,说道:“你们要乖,母皇前朝忙碌,分身乏术,不能常常陪伴你父君的左右。你们是懂事的乖孩子,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帮母皇照顾好你们的父君呢?不要再让他那么辛苦了……”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对着他的肚子讲话的样子,惨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包括对着涵姐儿的时候,她都未有显露出如此的喜爱之情。 当初南宫紫晨跟着还是瑾王的她,回路州探望奶奶慕容狄。他看着她抱着涵姐儿那爱不释手的模样,曾一度暗自难过。 如今看来,原来弟弟一直忌惮自己,是真的因为她对自己是那么爱么…… 南宫紫晨忍不住有些窃喜。 说来也怪,康正帝对着南宫紫晨的肚子哇啦哇啦的讲了一会儿故事,这对胎儿真的就安生下来了。 唐越赶来的时候,只道是胃有寒凉,寻常孕吐,并无大碍。不过,他倒是也确诊了,南宫紫晨的腹中,确实是龙凤胎。(中医真的是很深奥的一门科学,是可以辨别男女的,小伙伴可以去查看相关资料。) 康正帝安静地看着南宫紫晨,用锦帕擦了擦他额角渗出来的细汗。又用手握着南宫紫晨的手,贴在她的面颊上。两人静默无语,只是这样静静地彼此看着,却好似,比说了千言万语更加情浓。 康正帝这才觉得奇怪,这么热的天,为何南宫紫晨还要盖着脚。 “陛下别看!”南宫紫晨着急的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 康正帝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都满头是汗了。还要盖着小被是怎么回事?” 南宫紫晨通红着面颊,低垂着凤眸,轻声说道:“肿的厉害,所以就盖着。” 康正帝颇为担心,不依不饶,终于还是在她的固执之下,掀开了被子。 这哪里还是脚呢?南宫紫晨的脚,原本是瘦骨纤长,白若葱芯的。而现在,这两团肉陀上戳了十个小肉陀,哪里像人脚,更别提是南宫紫晨的脚了。 南宫紫晨倍感羞耻,他偏过头去不看康正帝。 “肿成这样,会很胀很痒吧。辛苦你了。”康正帝心疼的抓着南宫紫晨的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南宫紫晨再顾不得自己的情绪,他有些发慌地轻声道:“陛下……” “我什么也不能帮你,甚至想再晋一晋你的位份,还要和别人斡旋;还要让你母亲与你们不得见;还要跟人讨价还价……深怕别人为着我疼你,更来害你。你这般辛苦……可我什么也没为你做到……”康正帝自责地淌着眼泪。 南宫紫晨原本还是很不解的。自从康正帝让南宫紫晨的母亲赶回边防州城,她便也很少来了。 一周能见到三次,却也是看一眼就走。有时候他还在睡着,她来看过,只是问问若福一些琐碎小事,便走了。他以为,她再一次的用完他,又要放在一旁了。 他一向自诩很了解她,每次猜她的心思,七七八八都能算中。 原来不是。 南宫紫晨听见康正帝这样说,既感动又窝心。 “晨儿,你怎么哭了。”康正帝赶忙擦着南宫紫晨的眼泪。 南宫紫晨摇摇头,略带沙哑哽咽的声音说道:“晨儿没事,晨儿……很开心。” 康正帝与南宫紫晨彼此凝视着,她说道:“我不该说这些让你担心的,让你伤心,倒是我的不对了。” 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轻轻的抿着,他摇了摇头,满眼心疼地看着康正帝。 当初他第一次开始猜忌她究竟是谁的时候,他一面期盼着,一面心底有一丝丝的怨怼。 当他和唐越一起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唱着《月半弯》,偷走了自己一片芳心的那个人时,他既欢喜,又悲伤。 这四年来,有两年,他都沉溺在不见天日的痛苦之中。从得知她的死,到知道她以另一种姿态活在自己的面前,再到安静的看着她对自己的抗拒,对柳书君的独宠。 南宫紫晨一度以为,这一辈子,唯一幸福的事情,恐怕只有那年过年。冰天雪地,一个女子为了见他,摔得面颊淤紫,浑身脏兮兮的,冒着会染病的可能,搂着他,陪他看月亮。为他作了一曲《月半弯》。 他不曾想过,他还能再触摸到这样的幸福。 那时的南宫紫晨,并不觉得那时有多甜。如今,他知道了,看着她,她的瞳仁中映射着自己,这就是幸福。 南宫紫晨双手捧着康正帝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 康正帝被他突然的主动,扰的满面赤红。 “陛下,你能不能在为我唱那首歌?”南宫紫晨深深地望着康正帝。 康正帝坐在床边,轻轻地靠在南宫紫晨的怀中,额头抵在他的脸侧,像两只相依缱绻的鸟儿。她轻声地,再次为他唱起,那首属于他们两的定情曲。 康正帝唱完,便觉得南宫紫晨在自己耳边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她倒是难得的反应慢了一回。 “晨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康正帝轻轻的扭过头,害怕头上的饰物刮着了他。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秦楚笑心生退意 南宫紫晨红着脸,低声说道:“陛下你走吧,臣侍要休息了。”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惨白的面颊上泛起的人色,终于明白了问题。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起身。说道:“好,那朕便走了。这几日……朕可能都不便来,有什么事,让若福来……不不不,若福贴身伺候着你,遣个你宫里的人来告诉朕。” 南宫紫晨缓缓抬起眸子,带着几分不舍,轻轻地嗯了一声。 康正帝看着这样的南宫紫晨,恨不得扑上去……但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御花园中,柳书君扶着秦楚笑,按照魏院判的叮嘱在散步。南宫虹夕带着若苍,碰巧迎面遇上。 南宫虹夕本不欲向柳书君行礼,可他见到秦楚笑像是没瞧见他似的,他就顿住了脚步,退了回来。 三个主子各自带着一个贴身伺候的,就这样,六个人面面相觑地站在这里。 天气炎热,南宫虹夕本就吃醋恼火,方才康正帝看见他,像是看见了一个什么茶杯、凳子似的浑然不觉,还对他说:闲杂人等先出去。 南宫虹夕气不顺畅地,正没处发泄呢!这便开口就道:“秦美人,你位从六品,看见我不应当行个见礼么?” 秦楚笑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虽然位从六品,不及位正六品的夕宝林。可位正六品的夕宝林,不还未向正五品的柳倢伃行礼么!本宫岂会先声夺人呢!” 南宫虹夕凤眸微眯,他转身对若苍说:“哥哥的安胎药可要凉了,我为避免有人趁机暗中下药,只好亲自去取药了!唉——日防夜防,小人难防啊!” 秦楚笑看着南宫虹夕远去的背影,冷冷地瞥了一眼。 “哥哥别往心里去,他这人,无聊惯了。”柳书君也一脸鄙吝的,用眼角睥了一眼那一抹渐行渐远的枣泥色。 秦楚笑垂下眼帘,并没有说话。 柳书君不由得有些紧张,赶忙上前问道:“楚笑哥哥,你是不舒服么?” 秦楚笑脸色泛白,捂着肚子,说道:“不碍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柳书君赶忙扶着秦楚笑去向凉亭,对身后的浮翠斥道:“愣着干什么!去请魏院判!” “没事的,不用了。”秦楚笑说着,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 “浮翠!”柳书君一双大眼怒瞪着浮翠,浮翠再不敢发愣,慌忙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柳书君伸手去摸秦楚笑的额头,对念生说道:“去请陛下吧。开始发热了!” 秦楚笑倔强地说道:“不许去!” “不要叫他去!”秦楚笑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他的桀骜终究还是未被完全驯化。 柳书君蹙着眉,他知道秦楚笑为何这样自罚自虐。他明白秦楚笑的不肯低头。柳书君虽然着急,可是他只能对秦楚笑说道:“放宽心,暑天太热,应当是没事的。不去就不去。我陪着你。” 魏院判吓得一路小跑,跟着浮翠赶到了御花园的凉亭。 魏院判诊脉过后眉头不解,说道:“这……敢问秦美人,最近可食用过什么寒凉之物?” 秦楚笑轻轻地摇摇头,说道:“不曾。” 魏院判满是褶皱的眼皮垂了下来,从身上挎着的药箱里取出来银针,对秦楚笑道了一句:冒犯。便刺破了他的指腹,又用白色的绢帕按住。 魏院判说道:“体寒才会血热,这绢帕用药沁过,血热才会使血渍呈现褐黑色。先前下官给秦美人问脉,虽有贫血孱弱之症,可是却并没有体寒的现象。这是这两三日里误食了极寒的东西,才会有的症状。” “那会不会有事啊!”柳书君反倒比秦楚笑显得更加急切。 魏院判尽量不想显出她的不安,提起了恭顺的笑意,答道:“秦美人只消这几日在歧阳宫静养,下官这便去开一些滋补培元的方子。” 柳书君并不懂医术这些,他看着魏院判虽然心存疑惑,但也只能作罢。若说柳书君的心底,一丝私心都没起,是不可能的,他也不过是个凡人。 秦楚笑听罢便也没再说什么,忍着不适,与柳书君向歧阳宫走去。 柳书君见秦楚笑固执的不让他相送,便生出了不安。他垂下眼帘想了许久,这才向大明宫的方向改道。 秦楚笑的这股子执拗劲上来,痛到满头发汗,也不愿意让念生去通报给康正帝。 就在念生又害怕,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柳书君带着唐越,来到了雍和殿。 柳书君看见站在门口,满面焦灼之色的念生,无不担心地斥责道:“怎么回事?你不在里面,好好陪着你家主子,你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念生虽然委屈,可眼中却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赶忙回道:“主子疼的满头是汗,把奴才赶出来了。” 柳书君与唐越快步地向寝殿内走去,而浮翠见柳书君轻轻摆了摆衣袖,便会意地快步向歧阳宫外走。 唐越问脉之后,眉心紧促地道:“你若是不想要这孩子,便尽早拿掉!”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惊恐地瞪大了,他看看秦楚笑,再看向唐越。唐越便道:“这是服了少许红花的症状。服用不久,怕是刚有一周。前几日应该是微量的,今日用量较大。” “哥哥!你糊涂啊!”柳书君再顾不得想别的,一时间万般不解。 秦楚笑微微蹙眉,眉心中的川字既像是愤怒又像是疼痛。他冷声说道:“我没喝!” 柳书君一时间并不知道该信秦楚笑,还是换做他想。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直视着秦楚笑,只是问道:“你到底想不想保住这孩子?” 秦楚笑翻过身去不说话,许久才道:“随缘吧!” 柳书君刚想张口相劝,却又看向木讷的唐越准备起身,便拉着唐越走到偏厅,低声说道:“唐修仪,秦美人说他没吃,恐怕是被人下药了。侍身还想烦请唐修仪,帮忙看看秦美人这几日的食物,水,还有……还有魏院判给开的药。” 唐越微微皱眉,点点头,有些怒气地说道:“那我去看看吧。从脉象来看,他肝火旺盛,于静养不利。你告诉他,若他再这样怄气,这孩子迟早是保不住的!若不想要,我现在就开副药,不过痛上半日,也犯不着把自己命搭进去……” 柳书君瞪大了眸子,赶忙抓住唐越扶着药箱的胳膊,扯着一抹尴尬,说道:“唐修仪说哪里的话,秦哥哥自然是想要这孩子的。” 唐越有着人轻视生命,就难以接受的逆鳞。 他没好气地,不说不快道:“那就叫他收起那些破脾气,好好调养!” 说罢,唐越便跟着念生出去了。 柳书君坐到秦楚笑的床边,赶忙为唐越方才的直言辩驳:“楚笑哥哥,你也别往心里去。唐修仪就是个医痴,他对人的关心可能……他不太擅长表达。但是他心地不坏。相处久了,他才会在用词上,稍微有点人气儿。你对他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秦楚笑依旧背对着柳书君,没有接腔。 “我知道,哥哥你,气陛下有些偏颇。可是她心里不是没有你的。所有的东西,不按位份,给翊坤宫送的,给哥哥这也照量的送来。”柳书君推心置腹地劝解着秦楚笑。 柳书君顿了顿,又说道:“若说吃醋,不怕哥哥芥蒂,弟弟才最吃醋的呢!从前在王府,她……找到我之后,曾对我说,她不愿再信任何人了。她说,她愿意把她心底最后一丝情感全部给我。可是她天生多情,哥哥自然是比我清楚的。萧傛华曾经那样背叛过她,她不还是被他的所做,感动到回头了么?晨顺华……你也知道,他毕竟是第一次嫁给……” “嘘——有人!”秦楚笑紧张的翻过身。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看着清澈楚楚,可眼底像一波湖面般的墨镜之中,清明的照映出了秦楚笑对康正帝的袒护。 柳书君抿着唇,转头看去,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康正帝感激的看了柳书君一眼,快步地走到了秦楚笑的床边。她满声关切地说道:“楚笑——” 秦楚笑背过身去,没有接茬。 柳书君在退出雍和殿的时候,他的心底是矛盾的。他的眉心泄露出了他的情绪。 浮翠试探地问道:“主子?” 柳书君眨了眨眼,转换情绪地问道:“唐修仪查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么?” 浮翠左右顾盼之后,附耳对柳书君低声说道:“雍和殿的井水里,被下了红花。” 听到这样的事情,柳书君忍不住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有些骇然地向大明宫快步走去。 康正帝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秦楚笑。秦楚笑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陛下,若是臣侍有福气生下这孩子,陛下会照看好她么?”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她的呼吸也开始加重了。 “我没有不想要孩子,是谁对我下的红花,我也不知道。我讨厌被禁锢在这四方的皇城里。我讨厌每天都在算时辰等你来。我讨厌我自己开始变的小肚鸡肠,开始像那些男子们一样,步步为营地去算计。我讨厌这样的我自己了。可是,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离开。望陛下允准。” 康正帝没有说话,秦楚笑在等她的答案,却又害怕她的答案。 康正帝静默了许久,这才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人说相由心生。你最初吸引我的,就是你眉间眼底的桀骜不驯。我担心过,你会受不了这样被后宫圈住。可我又一想,当初你愿意……嫁给……她的时候,不是可以为了她接受这一切的吗?还是说,为了拓拨茗,你就愿意,为了我,你就不愿意。” ------------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井中杀气枉怨替 康正帝转过身,背对着秦楚笑坐在床边,继续说道:“我为了你,专门想要设计安排民间的乐师选拔赛。让那些只要有才情的人,都可以比试。由你参与审核。我想,不能时常陪伴你,按照你喜欢的事情,给你一些事情做,这样你就不必觉得时日漫漫,却全部耗费在了空等我。” “可是,这个计划被搁置了,因为齐王……”康正帝牙关紧了紧,又道:“我怕我再提这事,你总会想起她以此羞辱你的事情。” 康正帝想了想,很想再说什么,可是她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在你宫里下这样阴毒的药,朕一定会查出来的。你先……安心养胎吧。” 秦楚笑见康正帝似乎有离开的意思,便翻过身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冷静:“如果说要离开的人是南宫紫晨,或者是书君弟弟,你就不会这样子走了吧?” 康正帝抬着眉眼,心底的不安也落了地,脸上忍不住洋溢出窃喜。说道:“我没打算走啊,我去给你拿药。” 秦楚笑听罢,觉得下不来台面,又转了过去。 康正帝忽然歪倒在床上,从背后搂着秦楚笑的腰,说道:“别不理我……” 她用额头蹭了蹭秦楚笑的背,对他撒娇一样地说道:“我知道我很多不足,我也知道我陪你的时间真的不够,可是……可是我在努力用心待你的啊!你别抛弃我……” 秦楚笑最是难以抗拒的,就是她的懂得撒娇示弱。 他不喜欢楼兰国那种唯唯诺诺,完全被男子驯化的女人。那些女人似乎只是为了男子施舍一点怜爱,抛却了自己,心甘情愿地作为一种附庸属物。 可他也不喜欢月氏国和梦遥国的女人。她们与男权至上相反的女权为尊,完全把男子,当成消遣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她们用同样豢养养和圈禁的手段,消磨了男子的心智,让人变的狭隘。 他早年就被寄养在叔叔家,因为他长得英俊好看,婶母看他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便被叔叔赶出了门,不得不自食其力。可是由于他的容貌和技艺,喜欢他的女人,自然更加不懂尊重他。 秦楚笑经历过多段情感,他慢慢明白了,他自己,与所有人的格格不入。 他一直以为,他是孤独的,这世上,无人会懂他。他找不到,真正能够愿意平等与他相待的女子。 他以为,这辈子也许就是这样了。所以,他再次看见她时,只想有一个伴,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可是如今,她是一国之主,却还愿意放低姿态的成就他的骄傲。顾全属于他的那份不接受驯化。没有什么,比这再令他感到幸福和满足了。 秦楚笑压抑着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他故作镇定地说道:“咳嗯……那你,去把药拿来吧。” 康正帝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把药端了过来。 秦楚笑坐起身,娥眉微凝,深邃的鹰眸深深地锁着康正帝。他英俊的容颜丝毫没有被病白的肤色影响,轮廓分明的五官凸显的桀骜不驯又多了一份包容。 他说道:“我要你喂我。” 康正帝脸上有些微微的驼红,她讨好地端着药喂秦楚笑喝下。他又说:“你以后不要再提那些人了,她们……没有资格让你介怀。” 康正帝从未听过这样的情话。她略带惊讶地抿着笑意,说道:“好。” 康正帝躺在秦楚笑怀中又撒了会儿娇,秦楚笑深深地望着她:“等我生下孩子,我想参与你说得那个比赛。但是,必须允许男子也可以参加。” “选入皇宫当乐师?你没意见我也没意见。”康正帝扬起眉,说道。 秦楚笑深邃的鹰眸眯了眯,略带霸气的怒意:“你还想干什么?” 康正帝赶忙装作软萌小猫那样,抓着秦楚笑的前襟,用额头来回蹭地讨好道:“不想干嘛啊——就是喜欢看你这样吃醋。” 秦楚笑面颊上有些发烧,扳过康正帝的脸,对着她的唇便是一顿噬咬。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放开彼此,康正帝这才哄睡了秦楚笑,出门去处理正事。 暗卫和死士都查不清这井水之中,何时被人下的红花。药囊被化在井水里,也很难根据配比查出来什么蛛丝马迹。 康正帝咬紧牙关,令喜太医彻查所有后宫的井口。魏院判虽然被扣押,可她只道什么都不清楚。康正帝看着魏院判,并没有露出特别的喜怒神色,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 她低头开始批阅奏章,先将要紧的批阅完毕,又腾出思绪,开始猜想。 魏院判是从先帝在位时候起,就在太医院就职的。提升成院判,已经有四年之久。她为人中庸,稳重,并无大才。医术平平,升为院判,原也是因为她家世代从医,前两代都在太医院。属于背景稳妥,为人谨慎才破格提升的。 康正帝原本想着这些都是她的优点,留用便是。她在前朝,零零散散的换掉了许多人,有些不那么棘手要换的人,没什么大毛病的,留着也并无不可。以免引人非议:老娘刚仙逝,就把老娘的忠心老仆全部换了透什么的。这种舆情,委实是不好听的。 可是,康正帝哪曾料想到,竟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她面前使手段。 能使唤的动魏院判的,自然不可能是康正帝身边的这几个男子。他们根基不深,用钱肯定是买不得魏院判开眼行事的。如若不然,这魏院判早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可魏院判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凤太后?孝惠太后? 这魏院判只跪在康正帝书案前,连汗也不敢擦。襦裙的对襟都被汗渍染湿了大半。可她连大气也不敢出。 “想明白说,还是不说了吗?”康正帝冷不丁地忽然发声。 “陛下明察!下官冤枉啊!这红花,真的不关下官的事!”魏院判老泪纵横地说道。 “嗯,朕信你。”康正帝气定神闲地靠向背后的鎏金蟠龙椅,她清冷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与己无关的事:“但是,朕也知道,你清楚是谁做的。令朕唯一不解的,是你这助人为乐的情怀!魏院判——在太医院的年份,比朕的年纪都大。怎么会不知道,谋害皇嗣,罪诛九族呢?即使知道,还要用全家性命去维护,这人若不是与你有大恩,就是这人攥着你最至要紧的人或者事。” 魏院判微微一怔,又慌忙跪伏于地,说道:“冤枉啊陛下!下官并不知情!下官实在是不知道啊——” 梁斐芝这时候低着头,弓着背,快步地走了进来,对康正帝说道:“启禀陛下,魏院判的家眷只剩下远在苏州的老母老父,家中只有一位结发正夫,早年丧女,六年前……儿子也早逝了……她的孙女……前不久……”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康正帝不悦地看向梁斐芝。 梁斐芝附耳对康正帝悄声说道:“她的孙女也在太医院做太医,因为不姓魏,陛下可能没注意。就是被凤太后毒死的那位年轻的小太医。” 康正帝恍然了悟。凤太后能毒死谁?可不就是那腹中孽子的生身母亲么? “朕道是谁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你就来谋害朕的孩子是么?”康正帝冷笑道。 “下官冤枉啊——”魏院判似乎只会这么一句,并未有做其他辩驳。 宋惜玉那边跟着喜太医验过了各宫的井水,跑来站在门口。梁斐芝听完她说的结果,万分卑躬地走到康正帝身旁,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陛下,翊坤宫和未央宫,井水里都发现少许红花。喜太医给晨顺华再次把脉确认,说,晨顺华孕吐太严重,恨不得是吐出去的,比用得多。这才没受到什么影响。” 梁斐芝已经尽量离康正帝有几步之遥了,还是清晰地听见康正帝咬牙切齿地“咯咯”声。她只敢把背弓的更深。 “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现在交代,朕能保你全家安全无忧。否则,就让你全家——凌迟处死!”康正帝按捺住胸口的暴怒。 魏院判张了张嘴,摇摇头,终究还是没说。不过,这次,她倒连冤枉也不喊了。 不知道她是清楚开口了也救不了家人,还是想说出实情又被什么念想打消了。 “念在你只有一夫,鹣鲽情深。魏院判家中,连带三族腰斩于市!”康正帝手指冰凉,微微有些发颤。 这是她第一次下达这样的旨意。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胸口的愤怒却还是大过其他任何的情绪! 梁斐芝不解地问道:“陛下何不让郑中郎提审魏院判,奴才听说,这郑中郎可是有名的酷吏!从她嘴里,没有问不出的话!” 康正帝摇摇头,她从鼻腔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没说话。 康正帝当初刚入主皇宫,便仔细的面见过所有的太医和御医。那时,她只是想看看,究竟都是哪些人,将会负责她后宫君侍们的药膳诊治。并不像南宫紫晨以为的那样,她早就有什么打算。 这事,还是她去寿康殿对凤太后发火的那时候,她忽然想到的恶毒法子。而她安排的人,并不得凤太后青睐。那魏院判的孙女徒有一张好皮相,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闷油瓶。康正帝并没想过,她反倒会比康正帝安排的女子更得凤太后喜欢。 事发之后,康正帝也一直叫人看住了她,并没打算杀了她。也不知凤太后是买通了谁,竟然就通过了层层护卫,下了手。 可是康正帝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此事还有琢磨余地。既然是为自己的孙女复仇,为何不说?而且,魏院判那个神色…… “去把魏院判送到郑中郎那里。”康正帝说道。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螭头岁寿雁行斜 “喏——”梁斐芝刚接下口谕,那边宋惜玉却跑来禀告:魏院判服毒自尽了。 康正帝攥紧了拳头,暗怪自己方才暴怒之下失去了理智。可是,康正帝认为,幕后黑手一定又是凤太后。 除了凤太后,康正帝很难想到还有别的什么人,能伸手进皇宫来,要图谋毒害她未出世的孩子! 次日帝师求见,康正帝听着她循序渐进,兜兜绕绕地说了半天,明白了她想表述的观点,那就是——村野百姓不应当得到教化。 “陛下,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帝师说道,便又开口谏言:“乡村百姓,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其他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 康正帝本就因着井中红花的事,心有怨怼,当下就拍案而起。痛斥月落雪迂腐愚昧,不可教化! “你的意思,达官权贵那些饱读诗书的,就没有斯文禽兽了?那些狗仗人势,贪官污吏,草菅人命之徒,都不是通文识字的?按帝师的意思,但凡达官显贵之派,血脉里受着教化,理应,都做出为国为家无私奉献的好事啊!为何朕收到的奏章,以及朕早年间,去梦遥国出使的路上,却遇到的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呢?” “满口胡言乱语!民不受礼教指引,自然不得开化,自然粗鄙无礼。教天下人礼仪,让天下人都心学仁善,才是未来应该做的事情!不教她们,她们就不干坏事了?你这道理谁教你的?那司徒娇儿是谁教出来的?那些坏事怎么学的?” 康正帝指着月落雪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梁斐芝吓得对宋惜玉使了个眼色,宋惜玉慌忙就跑去了孝惠太后的寿安殿。 孝惠太后还未踏出永寿宫呢,就见寿康殿的宫伺慌忙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么不懂规矩!”孝惠太后一脸冷怒。 小宫伺一见是孝惠太后,支吾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道:“回禀孝惠太后,凤太后昏倒了!” 换做平时,孝惠太后定会很惊喜。而现在,他满脸慌张,竟也没有追究小宫伺的冲撞,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啊!” 小宫伺见孝惠太后脸上有着七分真切地着急,愣了半天,便行了虚礼跑走了。 “天呐!什么时候不病!偏这个时候病!”孝惠太后向寿康殿的方向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快步地走了。 凤太后一病不起,越发的虚弱了,无数好药吃下去,一点起色也没有。 康正帝不是不焦灼的,因为她那日那般不给月落雪脸面的训斥了她。不知怎么回事,全国上下的文人竟然联名起义。送上了一道万民书。 康正帝气的笑了起来,拿着那道号称有上万个文人学子签名的卷轴,差点撕个粉粉碎。 帝师月落雪这个心眼子贼坏的人,还跑到了交泰殿门口跪着请罪。 “干什么!她要干什么!?她这是威胁朕是吧?朕就是不收回成命了还!”康正帝气的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撸袖子挽胳膊的。 梁斐芝在一旁不停地劝道:“陛下——消消气吧,陛下——” “陛下,外面……阴天了,许是要下雨,凤太后已然病着,若是帝师……”梁斐芝轻声地说道。 “顽固不化!她要淋雨,让她淋去!”康正帝伸胳膊蹬腿儿的,终于露出了几分少年皇帝的模样。 梁斐芝见门口宋惜玉又要递话,她去听罢之后对康正帝说道:“凤太后想求唐修仪给看一下,可唐修仪说,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不敢乱看。” “嗯?”康正帝一愣,这不像唐越会说的话啊。 “摆驾大明宫!”康正帝没好气地翻着眼。 “那……帝师她……”梁斐芝试探性地问道。 康正帝瞥了一眼梁斐芝,没好气地跨出了交泰殿,满面堆笑地扶起了月落雪,让她先行回去。 月落雪很想说什么,却被康正帝一句要去尽孝道,晚点再议事的理由给塞了回去。 “越,你不打算去看一下凤太后?”康正帝好奇极了。 “你想让我去?”唐越依然在翻抄竹简上的医术。 康正帝有些纳闷,这不是唐越的风格啊!唐越明明是个,不管对方是土豪劣绅,地痞流氓……只要是病人伸手,他都会搭救的人。 “越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康正帝嘴上说着,可心里却觉得,没有理由啊! “不是啊。”唐越声线平淡地答道。 “那你去看看凤太后吧,免得她们又平添一条罪状给我,说我不想让凤太后好起来什么的!”康正帝说道。 “哦。好吧。”唐越说罢,放下了书简。 康正帝拉着唐越的手一路走到了寿康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带着君侍甜言蜜语地散步呢。 唐越认真给凤太后请过脉,摇摇头,平仄无奇地说道:“油尽灯枯。” 太医院的太医们,吓得立刻就跪倒了一片,她们刚死了院判没几日,可不想再往里送尸体了。 康正帝非常不解,怎么就油尽灯枯了呢? “能治好么?”康正帝有些蹙眉。 “臣侍无能。”唐越低垂着眼帘不看她。 康正帝却眼尖地看见了微微抬眸的濮太医,问道:“濮太医,你可能治好?” 濮太医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挖出来,苦不堪言地跪伏说道:“陛下恕罪——下官无用——”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总觉得濮太医方才看唐越的眼神有些不对。 康正帝送唐越回到了延禧殿,目光诚恳地问道:“越,你真的没有办法救治么?” 唐越褐绿色地眸子看着康正帝,点点头,诚实地说道:“无解。” “无解?你——”康正帝想问什么,却又抿上了唇。 康正帝总觉得唐越有些怪怪的,想了半天,还是低声问道:“越,你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唐越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说道:“是我干的。”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唐越。 康正帝一向知道,唐越很多时候,就像一台超高精密的机器人,可是他一向是救人为己任,从不知道他还杀人!额——除了他对曲宸萱下手那次不算的话。 “你为何要这么做!”康正帝拉着唐越低声说道。 唐越不解地看着康正帝,说道:“前几天,你不是告诉我说,你快被他气死了么?他又下药毒害容姐儿,又想让紫晨他们的孩子都没了,还想让柳书君不能有孕。一条生命,换许多条生命,划算啊!” 啊——好像有点道理。诶?不是!康正帝忽然有一丝害怕。 唐越看着康正帝,木讷地有些疑惑道:“你在怕我。” 康正帝拧了一下眉心,双手环住唐越的腰,说道:“我是不想让你的手沾上血渍。” 唐越抬起手看了看,说道:“没有啊。” 康正帝的头靠在唐越的胸口叹了口气,说道:“这种事情,我要真的想做,我自己会去做的。我不想让你……啧……怎么说呢。我不想弄脏你的手。” 唐越低头看着康正帝,说道:“你的意思,他现在还不能死。” 康正帝一愣,她是想说这个意思,可是更多的意思是,她在表达对唐越的在乎好不好! 康正帝紧贴着唐越,仰头看着他的下巴,说道:“你听不懂我关心你的意思么?” 唐越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轻咳了一声,说道:“听懂了。” 康正帝贴在唐越的胸口,听着他越发强劲有力地心跳,忍不住笑了。 康正帝要走的时候,唐越忽然问道:“要尽力救他么?” “不必了,既然你说了无解,就让他无解吧。”康正帝说罢,忽然又转过头来,叮嘱道:“以后不许再胡来啊!就算以后你再怎么不喜欢谁,也不许再这么做了!” 唐越点点头,记住了康正帝的字面意思,说道:“好。” 晚风徐徐,江珵鹤执笔练画,他的画已经堪与那些名家大师们一教高下了。可是,并没有什么用。 这女尊天下对男子的限制太多,他们的才华,是不允许超过女子的。甚至,许多人认为,男子根本都不应当学习太多,只要懂得如何讨好女人,如何生孩子便是了。 江珵鹤画着,便停了笔,眉目犯愁,讲画纸团在了一起,发泄似的使劲蹂成了一坨。 玉芙亭四周忽然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刘鑫抿着窃笑,安静地退了下去。 从玉芙亭连着池塘的石阶小径,两侧也飘摇着荷花灯。 江珵鹤从未被人这样用心待过,一时间惊得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远处一抹明皇,由远渐近,他忽然心跳的漏掉了一拍。是她来了。 “珵鹤,前几日,朕,政务繁忙,错过了你的生辰。今日给你补上。”康正帝噙着浅笑,深深地看着江珵鹤。 宋惜玉端上前一个汤盆一般大小的“馒头”,上面还放着许多切好的水果。“馒头”上还插了一支细蜡烛。 “这是朕,专门为你做的生日蛋糕。”康正帝拉着江珵鹤的手,说:“来,默默的许个愿,然后把蜡烛吹灭。” 江珵鹤有些机械地听从康正帝的指示,许了个愿,吹灭了蜡烛。 康正帝坐在江珵鹤的腿上,喂他吃着所谓的“生日蛋糕”。江珵鹤只得心跳如鼓的一口一口接着她喂过来的东西。 换做以前,江珵鹤定是要规劝康正帝注意容姿仪态的。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何,他今天有些劝不出口。 江珵鹤以往那沾满仙气儿的眉眼,也多了一份顾盼。 康正帝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凤后——江珵鹤眉型前端偏于一字,眉峰的弧度并不显尖锐,衬得他的瓜子脸稍显圆润平和。刀削般的玉鼻,挺立的凸显着五官的精致俊美。他的双眸睫毛浓密,若多一份楚楚,可比得过我见犹怜的连烨和柳书君,若多一份自持和坚韧,可赛得过百里凌风。 若说长相,康正帝并没有见过比江珵鹤还要好看的男子。虽然他俊美的毫无故事。也就是说,毫无灵性。 “你今日给凤太后侍疾了吗?”康正帝靠在江珵鹤身上,看似无意地问道。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仁义候的养成史(上) “你看他!又是他!一个男孩子,总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将来肯定找不到妻主!” “就算他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长得那么丑,肯定也是找不到好妻主的!” 一个挎着小药箱的男孩子,对道路两旁孩子们的指戳,充耳不闻地向医馆走去。 我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我不擅长与人交际,也经常不明白他们的逻辑思维。所以,我很少与人说话。 父亲问我:“你为何不喜欢和其他的小朋友接触?” 为何呢?我想了许久,这才说道:“不喜欢。” 是的,我只能说不喜欢。 小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试过和别的孩子们一起相处。他们喜欢背后评论别人,而当着那人的面,又说出相反的话来。我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呢?在我眼里,这样既浪费时间,又没有客观存在的必要意义。所以,我不喜欢。 当然,每当我实话实说的时候,他们也不喜欢我。正好。 我一直以为,只有小孩子是这样奇怪的。后来,我发现,大人也是这么奇怪的。 我不是很懂为何她们乐此不疲地要这么做,于是我问父亲:“难道这些人,都不觉得:把时间花费在两面三刀,搬弄是非这件事上,是浪费生命吗?” 父亲想了许久,说道:“她们自身,本就没给生命定多远的目标,也没有定什么意义。自然不觉得浪费。可能是因为她们不够聪明,还发现不了自己的愚蠢,所导致的吧。” 后来,我就觉得,不聪明的人,真的是很可怕的物种。 她们愚蠢便罢了,可她们还不能允许别人聪慧。 在一次因为我说了实话,使她们不开心之后。她们就开始不停地欺负我,算计我之后,不过,好处是叫我也不得不学乖了。 父亲在深山里找到我时,我也没哭,倒是母亲气得抱着我痛哭了一通。 原本只因为我的一句多嘴,当面揭穿了她们的谎言。后来,她们便骗我说远郊的深山里,有极为稀奇罕见的七色人参。还好那山里常常有樵夫砍柴,猎户狩猎。所以我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惊险。 父亲再不强求让我拥有“正常”的童年,他与母亲带着我搬进了一处幽林深山。而这一次,母亲痛下狠手,整治了那些哄骗我的乡村邻里。也是父亲唯一没有冲母亲发火阻拦的头一遭。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我几乎是自己把自己养大的,因为母亲总是不在身边。 十九岁的时候,母亲帮我说过一次媒。可是没多久,母亲便说那家人配不上我,于是就此作罢了。 我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婚事。因为我依稀间记得,母亲说要把我许配给什么欠了她恩情的人家。我之所以能记得,是因为父亲当时病重,为此和母亲大吵还导致他咳了血。 最终,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嫁给了比我小一轮的女娃娃,可她看起来已经张到了十八九岁的样子。我知道她是误食了过量的火焰灵芝导致的。但是,她可不止这一处的奇怪。 我从小就帮人看病救治,自然见过许多濒死的病患。很少有泰然等死的,即使有,也是年纪很大的人。而这个我的妻主,她在得知自己即将要死的消息时,并不哭闹难过,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孩子。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可能和我一样,是个聪明人。因为聪明人知道,你哭闹和难过,对于一个既定事实,毫无助益不说,还可以说,根本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我忽然觉得,嫁给一个和我一样聪明的女子,也许并不会让以后的生活,像我担忧的那样痛苦。 我的妻主被我的母亲救醒之后,没多久我们就完婚了。她和她的夫侍们都还算是好说话的人,她们并不像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些人一样的去招惹我,欺负我。 我的生活基本上没有多大的改变,她们给我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让我可以沉溺于医学的无尽海洋之中。 金玲对我来说,是个还算不错的妻主。除了她迟迟不兑现诺言——给我一个孩子。 她经常给我买一些医书,虽然大部分都是我能倒背如流的医书,可偶尔也有一两本好的。 我觉得她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是很蠢的。但是,她偶尔也会冒出一些聪明可取的想法。她给我说过,她对医学方面的假想。什么针对坏死的毒瘤,用一种叫做“手术刀”的东西去治疗,以及把麻沸散提纯注入到血管里等等的新鲜说法。 我第一次关注到,她不说话的时候,笑起来很好看,便对她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她先是一愣,便莞尔言道:“你啊!要不是这一身的木讷气息,遮盖了你的英俊,你也是很好看的!” “哎,你知道么?你别听别人胡说你长得粗狂,没有美感。你这种长相,其实在有的地方来说,简直是抢手抢的连毛都不剩下!” 她说着便过来拍了拍我的胸口,继续说道:“很结实呐!你看看,你这阿拉伯王储一样的俊美容貌,褐绿色的瞳仁,再配上这胸肌腹肌什么的……啧啧啧——要是性格再好点儿,就一切都完美了!” 我想她误会了什么,我夸她,并不是为了和她攀谈。我垂下眼帘,也不是为着自卑,或者为了让她夸我。我只是,不太耐烦她的聒噪罢了。 可是,很奇怪。我明明很多时候,对她是有些厌烦的。但,当她没有总出现在我面前烦我,我倒总是会想起她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仁,熠熠生辉地望着我,然后对我说:“你猜!我今天淘书看见了什么宝贝!” 她偶尔又会像被人欺负的小狗那样,提着八字眉,对我讨好地说:“唐越——” 其实我知道,很多时候,那些书是塞巴斯酱买回来的。可若是没有她的授意,塞巴斯酱也不会这样去做。所以,我还是很感谢她的。 父亲临终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婚事。他说,我的性格本就很怪僻,与多数人格格不入,又无法改变的与她们相同。父亲很怕,我将来嫁人后会吃很多苦。 父亲说,他不让我立誓不杀人,就是怕我将来吃亏。 其实我的妻主对我很好,我在通过救治其他的病人,知道了许多人的悲惨与不如意。相比那些深宅男子,原来,我的妻主不止很好,还是非常非常的好。 他们常常问我:“金唐侧夫,您的妻主真的像她们传言的那般惧……待你好吗?” 我不解地看着他们。他们便说:“就是不常常板着脸,不出去吃花酒,听说金南宫侧夫对你们妻主发脾气,她还去哄呢!是真的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她很爱笑。” 于是,大家都很羡慕。原来,我才知道,她允许我看医学的书,都是令别人羡慕的事情。他们的妻主总对他们说:男子无才便是德! 什么叫男子无才便是德?在我看来,就是自己蠢,还决不许别人比自己聪明。这不是脑子有病么?还是药吃得少。 经过对比,我才发现,我的妻主,似乎即使有点笨笨的,但也还是蛮可爱的。 可我发现,我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这样,消耗了我许多的精力和时间。对我来说,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的目标,是要在有生之年,读尽天下医书的。 医学比人有意思的多,而且医学理论是不会骗你的。人,不一样。 人要是不理解你与他不同的地方,他就会想方设法的指责你,要求你与他一样。还会想着法子的“绑架”你。 比如有的病人,明明就是无法救治了,若一定要吊着口气,耗费名贵药材不在话下。可你跟她的亲人说实话,她们就要谴责你。说你没有医者仁心。别人说吃香灰、煤灰、锅灰就可以治好。到你这里,就要开最贵的药来。 而那些告诉她们吃香灰、煤灰、锅灰的人,自己都不吃那些劳什子东西。 可偏偏就是有人愿意信! 我的妻主把我护在身后,对那些人说:“你们既然不信我侧夫的话,另请高明就是了!少在那满口仁义道德的用‘道德绑架’的方式羞辱他!别说他能不能听得懂,你们那些卑鄙恶心的话语背后的意思!就是我这听懂了的,我也忍不住嫌你们肮脏!自己行的什么事,自己受得什么报应!”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我们家差你这点儿钱?笑话!我夫君给人瞧病,纯粹是他的一个爱好!我是不喜欢他活成某些人那样无事可做,天天一门心思钻研小肚鸡肠,叨咕别人家是非的男子。出不起钱,你就说你出不起钱!别一听说要用好药,就开始骂爹。出——息!心疼钱就别救人!仗着快死的女儿,还想讹我夫君不成?你试试——!” 我的妻主拉着我,说道:“走!跟他们一般见识,凭白丢了我们的格调!不与他们啰嗦!” 除了我父亲,没有人这样护过我。虽然我母亲也护我,但是她的护,是把别人全家毒死的那种护。与父亲和金玲的这种护我的方式,不同。 “你也是的!你自己不知道你自己说话多堵人么?”金玲气鼓鼓地瞪着我。 “我没有故意以气人为目的去说话。那样毫无意义。”我说道。 她对着我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很无奈的怪表情…… “这就是你更气人的一点!”金玲翻了个白眼,说道:“别人吧,想方设法的揭人疮疤,贬损人的时候,还是要仔细琢磨一下,怎么才能让人生气。哎?你猜怎么着?你这技能浑然天成啊!你这是一出生就领悟了技能:高级嘲讽。” 她见我垂眸不说话,又缓和了语气地说道:“我是怕你这性格出力不讨好地吃亏。她们家是路州出了名的抠什么嗦指头,雁过也要拔光毛的主儿!连乞丐都不敢去她们家门口讨饭,深怕讨不得什么,还被扒光了衣服。你干嘛还去给自己拦这个麻烦!”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仁义候的养成史(下) “她们家有病人。”在我眼里,病人是不分高低贵贱的,都是生命,如此而已。 我以为我的妻主会像所有商贾那样,不能理解病人在我眼里是平等的这个道理。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懂了。 “唉——我刚才说话也是难听了些。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早些叫人来通知我!要不是管家差人去叫我,你被她们家欺负了去,可怎么办?”我的妻主眉心里拧着的,全是为我的担忧。 我不知道为何会有些不自在,我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好跟她讲道理:“我身上只有十二两银子,若是她们非要我赔偿。这钱反正也是我问诊时候赚的钱。能用于救人,也是好事。” 她一时间气结,有些生气地说:“即使是你要拿钱去救人,跟账房开口也就是了,你赚的还是我赚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人的侥幸作恶,不能纵容!” “这就好比什么?一个孩子在街上被人拍晕拐走了,没有人去帮他,大家都在围观。坏人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了坏事,你以为所有无作为的人,就都没有错么?不!她们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帮凶!”金玲很气愤地说道。 “算了,给你这么说,你也不会懂。这两件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比性,可我想说的是,你被她坑了,不说话,别人每个人被她坑了都不说话。那么,就有人觉得,我也可以学她,就可以快速致富。这就是在变相的助长恶行的滋生,长此以往,四处将全是刁民!”金玲说道。 我听懂了,她的举例虽然牵强,但是我没想过她这种脑子,还会想那么深远的意义。 我在一点一滴的了解我的妻主,她身上其实是有很多缺点的,但是我竟然不讨厌她。 我第一次发现我开始总想念她,是从我踏上前往疫区路上的时候。夜里看完她给我写的家书,我许久都睡不着。我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她说话的样子,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怀好意笑眯眯的样子,觉得自己有愧而咧着嘴的样子,嘚瑟显摆的样子…… 原来,这就叫想念。 可是没有多久,她让我又明白了许多其他的情绪。 我的妻主被十二皇女陷害抓了起来。她的母亲被问斩了,她也被发配充奴。我当时心底有些胸闷和呼吸不顺的反应,我猜想,我可能是生病了,调养一阵便会好的。 可是并没有用,不论我怎么调理,这种胸闷和难过,一直都像丝线一样,纠缠在我的心里。 莫非是病去如抽丝? 我认真地给自己把脉,一次又一次。可我并没有生病,只是郁结难疏。究竟是什么事让我郁结难疏呢? 直到十二皇女抓回了我的妻主,吸走了她的冰魄之元,我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愤怒,生气,悲伤,难过…… 父亲曾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受。能为了对方几句话,感觉比吃了什么都甜蜜。也能因为对方一句话,或者一件事,感觉比什么都难受。 原来,我不是生病了。是我喜欢上了我的妻主。可是,我发现的时候,她死了。 于是,我下了药。我想,听人说黄泉路上没有伴会很孤单,不如送个人给她,下去陪陪她也是好的。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可差点却还杀死了我最心爱的人。 因为我的妻主在被十二皇女吸了这冰魄之元的时候,竟然不知道通过什么原理,还魂变成了十二皇女。 这个十二皇女从皇宫回来之后,变得很奇怪。她先前虽然对人也是没有信任的,可她表现出来的大方儒雅,却是人人都恭顺尊敬她的根本。 她回来之后,就再也不继续装作那副道貌岸然的做派了。而她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目光,也由短短几天,变得奇怪了起来。 我有些担忧,万一她查出来是我下药害的她。毕竟她不伤害我,却也可以伤害我的母亲。父亲临终时候,告诉我,要我替他照顾好我的母亲。我不想食言。 只是,我又很奇怪,她为何要找柳书君。 慢慢的,我观察之下发现,她并不是原本的曲宸萱!她心甘情愿地让柳书君用钗子刺进她胸口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我的妻主——玲儿! 可这不可能啊!怎么回事呢? 自从这个曲宸萱回来之后,她便不再如以往那般防备我和动辄就找事试探我。这令我很奇怪。 她行事的种种,都不似以往。尤其是在面对南宫紫晨的时候。终于,我慢慢的等,慢慢的观察,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不是曲宸萱,她是金玲,她是我的妻主。 我没有告诉母亲,我为何想要嫁给她。母亲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我不说,她也没有再逼问。 当我真正的成为她的夫侍之后,我才深切的体会到,父亲说的那句话——爱会扩大你的感受,削减你的理智。 有时候,这是令我开心的事,有时候,这又令我难过。 父亲一直很担心我变得像母亲一样。他说,母亲是非对错的建立,只关乎于她自己。父亲希望我尊重生命。我从前一直是尊重生命的,直到我爱上她。 这让我发现我心中萌发的一个新的理论。如果伤害她的人,我就无法容忍。让她难过,我就会难过。这个人若确实是恶人,那么,我就可以毒死他。 我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会不会觉得我做得不对。可我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我对她承认,是我对凤太后下的药,她似乎有些害怕。我不希望她像我父亲待我母亲那样待我,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解释。 我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她对我的惧怕。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她的眼神,对我来说,就像薄荷油滴在了眼睛里那样的感受。又好像曾经尝试着吃鹤顶红,刚入五脏六腑的绞痛,解了毒却还伴随着用火钻子拧胃的感觉。 她问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凤太后下了药的。 对凤太后下药实在是简单的很,我们每周都要给他请安,他可以在别人宫里的井水下药,为何我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不理解我究竟哪里有做错。 别人觉得,在宫中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可我却一点也没感受到。因为,皇宫里的绝迹藏书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书上,还记载了许多我根本没见过的草药,还有我都不知道的名贵药材。 只可惜,我并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凤后遭遇了那件事之后,整个人变得郁郁寡欢。整个凤仪宫都不见一个宫伺。甚至他再不愿与人有任何碰触。 凤后怀着的皇嗣也被人诟耻,他认为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妻主算计好的。可是我知道,她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看着她近乡情怯,看着凤后的怨怼,我真的想为她做点什么。 凤后这样伤害她,可我却知道,他们两人彼此之间都没有错。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改善这一切。 后宫里新近了新人,非要恶意的去指戳凤后伤痛的过往。就在我都看不下去的时候,她又来找我了。 她总是在有事的时候来找我。而她又总是问我,我是否介意她在用到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 其实对于她的这份多心,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需要介怀的地方。 她说我太过理智,没有感性,有时候让她害怕。 我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我的理智,可在我看来,两次为她痛下杀手,已经是我最大的感性。若是以理智断定,我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认为,我在某种程度上,是与她并肩前行的。我没有成为她的附属品。我问她:“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是一件好事,你这样的独立,让我时不时的感觉到惴惴不安,让我觉得必须用心维护与你之间的情感。否则,若是没有我,你也许会更快乐。”她躺在我怀里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看得见她眼底的真心。 这也是我觉得她很矛盾的一点。楼兰国的男子们都很独立,他们不会成为女子的附属品,可她却要用我研制的药物,去撒满楼兰国的川流和井水。她想要他们感受一下他们对女子的恶行。这不是行事有悖么? 不过,我不想去问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她开心,我便觉得安乐。每每她难过的时候,我看在眼里,就像我自己病了似的不舒服。像病入膏肓似的那种痛苦,我再也不想体味一遍了。 我看着她与其他人亲近,自然也会吃醋,也会有她说的惴惴不安。可是,她对我还是不一样的。每每都能惦记着我喜欢什么,尽量给我别出心裁的礼物。这对于我来说,便足够了。 但是,直到我生下我们第二个孩子,我才知道,她也许并不是我以为的这样坦诚待我。我前所未有的生气,而这些,都是拜她所赐! 我不喜欢说话,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一个完全没有脾气的人! 然而,她对每个生气的君侍都会哄上许久。唯独我,她并没有很用心的哄我几回。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我实现她的惴惴不安吧! 她曾对我说过,人习惯了被善待,就会觉得理所应当。我想,也许是我从未对她苛求过什么,也从未对她发过脾气,所以她便理所应当的忘了:我也是会生气,我也是会发怒的人。 我没有对她发火,因为我觉得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吵架的意义,除了图一时嘴快,对事情除了相反的影响,并无其他助益。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意我表达怒意的方式,也许,她总问我是否在意,她总在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才找我……这句话的意思,原本就是在告诉我:我只是她眼里便利的一个医者罢了吧…… 我以为分开就好了,我就不会再因为她的事情,让我的心变得很古怪的那种——难以把控的感觉。 可我发现,接下来的日子,我却因为离开她而痛苦不已。 我在碾磨药材的时候,仿佛听见她在叫我“越”,于是我开始后悔离开了她。但仔细想过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可那之后,再去采药的途中,我又后悔了。仿佛漫山的绿荫里都有她的影子。 后来,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觉得我做得很对! 然后我看着女儿,又意识到了,我真是做了人生中最大的蠢事。她已经都道歉了,我为何会那样发怒?于是,我再一次后悔了。 接着,我又后悔自己后悔了。 所以,我决定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我伏在母亲的腿上难过的心都要碎了。而母亲,一面惊惧惶恐地哄着我,一面咬牙切齿……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松影鹤心传信音 上一回讲到康正帝放了漫天的彩色孔明灯,满池的荷花灯,只为给江珵鹤庆生。而康正帝喂着江珵鹤生日蛋糕,这才缓缓地显露出来意。 “臣侍今日扶着敬文太皇太后一同前去的。”江珵鹤恭顺地回道。 康正帝无法喜欢江珵鹤,可能还有一点,就是他的太过恭顺。这种相敬如宾,对康正帝来说,自然是一种无法亲近,无法逾越的障碍。 康正帝和江珵鹤寒暄了一会儿,便叹了口气。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满面愁容,问道:“陛下,有什么烦心事么?” 康正帝蹙着眉,无限哀愁地说道:“太医院对凤太后的病情,束手无策。朕……朕不知道,有一事,应不应该告诉他。” 江珵鹤听着,先是一愣,接着,轻轻地握上康正帝的手,说道:“陛下,凤太后晚年能受陛下照拂和孝顺,已是他几世修得的福气。陛下仁孝,若是不愿说的事,即使不告诉凤太后,他将来也会体谅陛下的。” “倒不是坏事。这件事告诉凤太后,许是能让凤太后好转也说不定。”康正帝满面踌躇思虑地神色,说道。 “哦?陛下可是不便相告?不知臣侍能否为陛下分忧?”江珵鹤双眸认真地看着康正帝。 “二十皇妹,并没有死。” 康正帝把如何找到了先帝的二十皇女,又为了查出真凶,为了躲避再度使二十皇女遭受不幸的想法,告诉了江珵鹤。 虽然,这些都是康正帝编造的,但是,她是真的没有叫隐月她们杀了二十皇女就是了。 江珵鹤颇为吃惊,他忽然有些看不懂面前的女子。他终于等到了康正帝,以及他忽然发现了,她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凶残。这些惊觉,都影响了江珵鹤的判断力。 江珵鹤主动说道:“如果陛下允准,不如由臣侍去说吧。得知这个消息,凤太后的病情会有好转,也说不定。” 康正帝扣着江珵鹤的手,眼波柔情地看着他,靠在他的怀中,说道:“辛苦了,珵鹤。” 康正帝别出心裁地给凤后庆生这事,未隔夜,阖宫上下就全部都知道了。虽然有心里明镜的,可再明镜,却也没有一个人心中舒坦。 “我说那些话,并不是嫉妒凤后。你当真以为,陛下是多么宠爱凤后吗?她不过是要江珵鹤帮忙罢了!我们,对于她的作用,不就是这样么!”慕容浅秋一脸冷淡,不屑地说道。 苗善儿刚要开口,康正帝却推门而入,静静地看着瞬间变了脸色的主仆二人。 苗善儿惨无人色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唇瓣微颤地说道:“陛下……陛下……” 康正帝广袖下的手紧紧地捏出了“咯噔、咯噔”的指关节脆响声。 许久,她看着慕容浅秋偏过头去,索性不看她。 康正帝挥了挥手,示意苗善儿退下。苗善儿如临大赦地佝偻着背,快步地退出了房间。 康正帝伸手抹了抹额头,淡然地说道:“朕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人?” 慕容浅秋心底不是没有忐忑不安的,可他突然转过来看着康正帝,咄咄逼人地问道:“难道陛下不是这种人么?” 康正帝蹙了蹙眉,看着慕容浅秋紧握的拳头泛出了青白色。他的神色之间,除了些许的怒意,还有悲戚与痛苦。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康正帝放软了语气,坐到了慕容浅秋身旁。 “陛下怎么会做错呢!陛下这么说,是要折煞臣侍了!”慕容浅秋扭头看向窗外。 “浅秋!”康正帝恼怒地低声呵斥道。 慕容浅秋转过头来,眼眶中有些微润,他看着康正帝说道:“陛下请回吧。” 康正帝拉起慕容浅秋的手,皱着眉说道:“朕是因为需要凤后帮朕去说和一些事,朕对他是亲近不起来。可是朕对你的用心,你是真的感觉不到吗?” 慕容浅秋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从康正帝的手中抽出来,可是康正帝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继续说道:“朕害怕你多想,才没有选择直接告诉你,让你帮朕去和你母家说什么粮草、驿站之事。” “朕以为你自己主动去说,就不会觉得朕是为了这些才靠近你!可是,到头来你还是在因为这些事怪朕。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去为这些事为难就是了!可你要因为这些事,就否定朕对你所有的用心,你……真的认为朕对你也是这样无情的吗?”康正帝认真地看着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眼底滑过了一丝迟疑。他蹙着眉。 她对他的用心,他是知道的。虽然一开始,她不愿给他名副其实的名分。可是她慢慢的对他有所动情,他是能感觉得到的。 可是,人是喜欢比较的。连最基本的人情构架:孩子之间还会攀比母亲和父亲究竟喜欢哪个孩子更多一些呢!就算是独子,还会比较母亲还是父亲,谁对自己最好呢! 要慕容浅秋接受,在康正帝的眼里,他没有那么多人重要,他做不到。 慕容浅秋很想把心中的想法宣之于口,可他想了想,还是垂下眼帘,沉沉地说道:“臣侍不是因为这事跟陛下生气。臣侍愿意帮陛下做的事情,在做的时候,也是出于臣侍自己的心甘情愿。自然怨不得陛下什么。”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她好声好气地问道:“那你究竟是为何,这一段时日对朕都是避而不见。” 慕容浅秋看向一旁,略带哽咽地说道:“臣侍的孩子没有了,臣侍看见陛下……就容易伤心难过。为了不想让陛下也难过,臣侍故而选择避而不见的。” 康正帝将信将疑地凝视着慕容浅秋,她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还会再有孩子的。孩子的事,朕也在怀疑背后究竟是谁。朕知道,你这样聪慧,自然也是有所疑虑的。朕现在只能承诺你,朕会一点一点地把这份仇给报了的。” 慕容浅秋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许多的问题。凤太后先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油尽灯枯”了呢? 他的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你看你,越发瘦弱了。凤太后也没多少时日了,你也别再总挑衅凤后,去说那些他心底也明明知道的话。” “朕让司膳司新做了一些切糕,知道你喜欢吃,就让人多送了些来。你多用些,喜欢的话,朕就让他们再多做些就是了。朕还有别的事,得空再来看你。”康正帝起身说道。 慕容浅秋反手握住了康正帝的纤纤小手,杏眼露出一派弃犬之姿,咬了咬唇,问道:“陛下晚上不来看臣侍么?” 康正帝想了想,拍拍慕容浅秋地手背,说道:“好,今天晚上朕来看你。” 夏日的夜风吹起来,夹杂着一丝凉意。康正帝感叹着还未被工业污染的大自然,全球没有变暖,使这风吹在人面上带着切实的凉爽。 康正帝拉着慕容浅秋的手,说道:“浅浅,朕原本以为你是懵懂可爱的类型,不曾想,你生气起来,这样固执。” 慕容浅秋面色一红,转过头用身子撞了一下康正帝,说道:“陛下就会欺负臣侍,那陛下说,谁生气的时候不固执!” 康正帝被撞的横着走出去几步,又靠近了慕容浅秋,说道:“朕要是说了,你定会吃醋生气,朕又不傻。” 慕容浅秋咬着下唇,杏眼微嗔,剜了一眼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臣侍只是气陛下心里住的人太多,而臣侍总是被陛下放在最后一个罢了。” 康正帝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夹了一下慕容浅秋的脸蛋,说道:“一天到晚尽瞎想!” 康正帝转过身,看着慕容浅秋,一边倒着走,一边说道:“月朗星稀,华灯初上,这样看朕的浅浅,别有一番滋味。” 康正帝忽然脚下一绊,慕容浅秋赶忙伸手去拉康正帝。在这慌乱中,她怀中的一枚钗子掉到了草地里,发出了极其细小的声音。 慕容浅秋搂着康正帝,正要亲近一会儿,却听闻康正帝着慌地说道:“快!朕做的钗子掉了!” 由于二人想要营造独处的机会,便没有带着一堆仆从,先下,只好四下漆黑的满地摸索。 “梁斐芝——”康正帝寻了许久,没有找到钗子,她着急的满头细汗。 梁斐芝从远处跑过来,这才看见两位主子都蹲在地上,不知道摸索着什么。赶忙唤来了掌灯的宫伺。 慕容浅秋从草地上拾起了一柄翠绿色的钗。他没见过翠绿色的金属,甚是好奇地问道:“陛下找的可是这个?” 康正帝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点点头道:“正是。” 慕容浅秋并不打算把钗子交还给康正帝,他忽然把钗子背在身后,歪着头问道:“既然是陛下亲手做的,不如送给臣侍吧!” 康正帝有些窘迫,她看着鱼贯退下的宫人,直到她们都走远了,这才说道:“浅浅,改日朕为你做一枚只属于你的钗子。这支钗子还给朕,好不好?” 慕容浅秋嘟着嘴,带几分酸醋的怒意,问道:“陛下这钗子,原来是做给别人的啊!” 康正帝尴尬地站在那,忽然又扑到慕容浅秋的怀里,伸手顺着他的腰去捉他身后的手。 慕容浅秋一手揽着康正帝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对于她的抢夺,也并未做抵抗。 遥望一轮半圆的月儿,好似羞红了半张脸似的,在空中看着一对璧人在御花园里热情的拥吻着。月光在二人周身撒上了朦胧的光晕,一种暧昧缭绕地气氛萦绕在周围。 康正帝叫人准备好的萤火虫,也在这时放了出来。 天地间星点闪烁,时不时的还有几声虫叫。此情此景,怎么不羡煞旁人? “陛下这钗子,是做给秦美人的吧?”慕容浅秋鼻息间还留有康正帝水蜜桃口脂的味道。 康正帝感觉到慕容浅秋不似前些日子的咄咄逼人,便也不再那般尴尬。只淡淡地点点头。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朱华共远倦怜宵 康正帝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钗子,说道:“朕知道,世间多有人看不起楚笑的身世。他从前种种,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如今,他与你们一样,身为朕的君侍。朕,不想因为他的过去而刁难他。人,何从无错?” 康正帝抬眼看着慕容浅秋,浅笑道:“他为了朕,付出了很多。浅浅,你可希望朕是什么样的帝王?浅浅,你又希望朕,是什么样的妻主?” 慕容浅秋抿了抿唇,他笑了,他许久不曾这样释怀的真心微笑。他说道:“陛下,臣侍懂了。臣侍,希望陛下是个宽德仁厚的帝王,臣侍也希望,陛下是个用心待臣侍的妻主。他既然对陛下有恩情,陛下心疼他,臣侍自然不会再无故吃醋的去为难他。臣侍明白了,陛下是会用心回应真心的妻主。” 慕容浅秋又紧紧拉着康正帝的小手,嘟着嘴说道:“可是,陛下要把臣侍放在心上才行!臣侍……臣侍讨厌陛下把臣侍放在许多事,许多人之后。” 康正帝轻轻地用头抵在慕容浅秋的胸膛,说道:“浅浅,朕知道你们都有各自的比较。朕……朕也知道让你们这么优秀的男子都拴在朕身旁,其实对你们来说,都是有委屈的。朕,有时候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能够随心所欲。朕只能尽量,尽朕最大的努力,不亏待你们。” 慕容浅秋将下巴轻轻地点在康正帝的额顶,拥着她说道:“臣侍知道,唉——只要陛下心里多一点位置给臣侍,臣侍就满足了。臣侍不会再让陛下为难了。” 康正帝借着柔和的银幕色月光,静静地端详着慕容浅秋。他的心结似乎已经慢慢化开了。康正帝一汪水眸含情脉脉地望着慕容浅秋,这一凝眸,仿佛星辉月光都无法与他媲美。 深夜三更,云歇雨收。慕容浅秋看着康正帝微微张着嘴沉睡的侧面,眉心像是被谁拎了起来。他眼圈微微泛红,看着她许久,张了张口,却还是静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慕容浅秋将康正帝脖颈下的手臂,轻轻地抽了回来。背对着康正帝,缓缓闭上了眼睛。 凤太后的情况愈来愈差,昔日的满面容光也早已不见,细密的皱纹像是瞬间脱了水,深深地嵌在了眼周、额头和嘴边。 凤后江珵鹤免了众位君侍的早请安,每日都陪在凤太后身侧,帮康正帝尽孝。 江珵鹤用银勺舀起药汁,轻轻地吹了吹,喂到凤太后的口边,问道:“父后,喝药吧。” 凤太后听见江珵鹤的声音,忽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地,眼底有了一丝精神头。 他勉强地吞下了苦涩地汤汁,病的低沉得声音问道:“哀家的好孩子,你可去问过了?陛下怎么说?” 江珵鹤看着凤太后的憔悴病容,不免生出些怜悯之情。 “父后,你先把药喝完吧。” “这些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是让哀家还能再受病痛折磨续些时辰罢了!”凤太后说罢,大口喘着气起来。 江珵鹤伸手摸了摸凤太后的额头,他又在发烧了。凤太后不管喝了多少药,都不见好。这样反复发烧,折磨的他说话都困难。 “哀家……”凤太后摇着头,眼角滑落了滚烫的眼泪,继续说道:“哀家不想再继续让这病魔折磨哀家了,哀家现在……” 凤太后咽了咽喉咙,又道:“哀家连呼吸着,喉咙都倍感灼烧,算是哀家求你了,好孩子,告诉哀家吧!” 江珵鹤将玉碗递给何宫侍,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递给了凤太后。 凤太后激动地一把抓住绢帕,他摊开后,仔细地看着上面写的小字。虽然墨迹有些许晕染,可他还是认出了这字迹。他激动地说道:“哀家的女儿……哀家的女儿果然没死!当真是哀家的女儿的字迹!” 凤太后忽然诡异地大笑起来。 接着,他在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双眼精光地盯着江珵鹤。 凤太后面颊上滑落了他的热泪,缓缓,他又合上眼睛。像是没了力气地从靠枕上向下滑去,说道:“哀家……累了,你且走吧。” 江珵鹤想劝解几句,可是何宫侍冲他摇了摇头,他也只好乖顺地向凤太后告退了。 江珵鹤走后,凤太后忽然睁开眼,让何宫侍将烛火拿来。他微微眯着眼眸,狠下心把绢帕烧了。 何宫侍不解地想要阻止,便道:“主子!您这是……” “没用了!”凤太后摇摇头,他狠狠地看着何宫侍,说道:“你不要管!” 凤太后没有对自己的心腹说出心底的想法。以往,他不管是出于炫耀,抑或是需要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从而把事情办得更好,总是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何喻的。 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却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了。 “去,你安排人去请母亲进宫……哀家……哀家怕是要不行了!”凤太后奋力地说道。 说罢,他虚弱地瘫回到床上,重重地喘着粗气。可是,已经是出的多,进的少了。 江珵鹤原本出了寿康殿,就想去福寿殿看望敬文太皇太后的。可是他走了几步,还是选择,出了永寿宫,向乾圣宫走去。 康正帝听着通传,却也没有抬头。她批完手上的折子,这才看向江珵鹤,说道:“你来了。” 江珵鹤看向站在一旁的梁斐芝,康正帝便明白了意思。 直到梁斐芝退出了大殿,康正帝才走到江珵鹤身边。她想小声对江珵鹤附耳问缘由,却觉得不顺手,便大刺刺地坐在了江珵鹤的腿上。 江珵鹤原本想要一本正经地给她说话的,却不想,被她这样的举动惹得满面胭红。 他轻轻地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陛、陛下……陛下乃一国之主,这举止伦理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此举……此举实在不妥。” 康正帝翻着个白眼,不以为意地搂着江珵鹤的脖子,悄声说道:“皇暴自在人心!朕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咱们的话,被胖的人偷听了去!” 江珵鹤紧锁眉头,纠结了半天,这才偏过头看着别处。他强忍着自己耳畔可能已经烧红的窘迫样子,低声说道:“陛下……臣侍已经将绢帕转交给凤太后了。陛下尽可放心。凤太后看完之后,已经认出来绢帕上的字迹,确实是出自二十皇女的手。” 康正帝忍不住地噙着微笑,不着痕迹地贴近着江珵鹤,她故意地把呼吸变得很粗重,在他耳旁说道:“珵鹤——他还说什么了吗?” 江珵鹤把头偏的更远了,微微蹙着眉,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凤太后忽然……忽然就说乏了,将臣侍赶出来了。陛下请恕臣侍无能。” 康正帝鼻子重重地轻哼出一股气,坐正了身子,嘟着嘴。 许久,她才说道:“朕的凤后太没情趣。也不知道你是因为并不喜欢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江珵鹤被康正帝忽然一句话震住了,他转过头来,一脸惶恐与不解,刚要开口,却被她用嘴堵住了言语。 康正帝感受着江珵鹤的抗拒,慢慢转变的有些被迫的适从,接着变成了并不十分甘愿地应承。她吻着,忽然失了趣味,忽然警醒自己不能再陷落。 她不自然地匆忙起身,抿着唇,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朕的凤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华茂春松,铅华弗御。是朕唐突了。” 江珵鹤虽然不喜康正帝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行这种轻浮之事。可他心底也只是对礼仪教条的敬畏崇尚,而稍显抗拒康正帝的亲近罢了。 可康正帝忽然这样子站起来说这些话,那岂不是…… 江珵鹤眉心稍提,他想解释什么,可又觉得难以启齿。 就在两人僵持着,气氛愈发的局涩尴尬的时候。梁斐芝却忽然在门口,打破了这一降至冰点的氛围:“陛下——禀告陛下,尚宫局鹿言司求见。” 鹿司言给康正帝和凤后禀明了:凤太后着急宣见帝师月落雪。 康正帝会心地看向江珵鹤,却撞见了江珵鹤明眸善睬,神色中愈情愈语地看着她。 康正帝转过头吞了吞嗓子,准了鹿司言的禀奏,并吩咐用亲王仪制的马车去接月落雪。 江珵鹤很想对康正帝说,如果采用这样的仪制,恐怕月落雪宁可走着来,也不会坐上马车的。然而她也只能走着来,若是拒绝这份殊荣,自然是不能狷狂自大地再骑马,或者另坐马车来了。 可他想了想,心道康正帝许是,真正有其他的什么深意也未可知。 然而康正帝却并没有想到那些,因为她即使是经久地深受古典礼仪的教诲和熏陶,可很多事情,她还是没有那么细致入微地面面俱到的。 她自然把江珵鹤这番欲语还休地姿态,体会成了另一番滋味。 “夜里朕再去看你。”康正帝紧了紧江珵鹤的手,毫不避忌地说道。 鹿司言和梁斐芝在一旁赶紧识相地退了出去,这反倒惹得江珵鹤更加倍感羞耻和不自在了。 江珵鹤起身向康正帝福了福身子,说道:“臣侍告退。” 江珵鹤像是落荒而逃似的,快步地走出了交泰殿。这倒引得侯在殿外的刘鑫颇感纳闷。因为他可双眼真切地,看见了江珵鹤面颊上,突兀着两抹娇切地“人气儿”。可江珵鹤的眼神和举止,却又像是在逃荒似的…… 刘鑫也不敢问,只低着头跟在江珵鹤身后快步地离开。 梁斐芝难免心生感慨:这凤后着实是哪里都看着不错,只是一点,丝毫不懂夫妻趣味。要么然,搞不好康正帝往后还能在孝惠太后面前,帮衬他、护着他一些。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们该操心的事! “梁斐芝——” 康正帝叮嘱过梁斐芝去宫门口迎接帝师之后,便又陷入了她的春秋梦之中。康正帝实在受不了自己每天忙于朝政,很难亲近自己心爱的君侍们。她决定效仿嘉靖皇帝(明世宗朱厚熜),她打算慢慢放权。 ------------ 第二百六十章 舆情訾毁纷非议 康正帝想要试着放权,她必须先挑战好她自己。她想要抽出许多的时间陪她的君侍,可怕的不是帝王权衡之术,可怕的不是人心叵测的刁难算计。可怕的是她自己。 由于她先前的种种遭遇,早已使她成为了一个极具没有安全感,又颇为执着在多疑的恶习中凌虐自己的人。 所以,她打算慢慢实行她的“人治”概念,从而给自己减负不说,还能让底下那些吃皇粮的更加卖力的干活。 可是有的人想要的东西,不一定就适合她自己。只是人,总是不自知的。否则,怎么会因着自己的所求,引发那么许多的故事? 一轮朦胧的上弦月潜在夜空当中,周围散着几团稀薄的云朵。夜风清爽地吹拂着地面,虫儿、鸟儿都密不发声地享受着这静谧的良辰美景。 凤仪宫里,却忽然想起了节奏轻快地手摇铃的声音。敲碎了这一世界的静瑟。 江珵鹤被一阵欢快地古筝弹奏,吸引到了荨煜池,他看着康正帝一面弹奏,一面对着他轻轻地唱起了歌。 “若捧月华如胧,若拾芬芳其中,梦醒寻梦踪,回首却已空空,零落縤泪几点,伴繁桜(ying)怎流连,缘起缘心牵,信笺致时缘思恋。” 司乐司击缶的和敲铃的乐师们,将她们的凤后引到了康正帝面前,便都背向她们二人一面伴奏,一面像芙蕖蒲柳那般轻缓地左右摇曳起来。 “寻梦兰芷间,望白鸟纷飞辗转流连。若闻流风络回雪,却见薄樱缀雨夜。诗楚歌为约,披风花摇曳。星渚错落入淡雪,弦影流离韶光烨。雏草困流荧,湖光泛靛青。未闻归期渉泥泞,nanananana——风帆缱绻行,茕茕孑立繁世中。不觉潸然而心忡。”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快速地说唱,为之一怔。他不是没听说过,康正帝从前在一个罪臣之女的手中,得了一本奇怪的曲谱。他也不是不知道,康正帝对她其他的君侍,都唱过这里面的一些曲目。 江珵鹤甚至知道,南宫紫晨最喜欢的一首歌,叫做《月半弯》。他只是没有想过,自己也能听见康正帝这样专门为他倾心献唱。 康正帝起身,走到江珵鹤身旁一边捻起他的一缕青丝,一边轻声唱道:“竹影下闻竹林风,皎月低垂若玲珑。夏风吹入寒宵中,呢喃细语流转,恰逢暮雨悠然。白鸟随乌篷摇,转起几层波澜。” “寻彼岸蝶飞渐幽远,淡入烟雨而不见。怅然叹星迁,月下繁樱自妖妍。洛水迢迢绰,叹韶华冉冉成辙,落花随梦流转,楚雨流萤烂漫。” 康正帝忽然用手指刮了一下江珵鹤的鼻子。 她含着浅笑,说道:“今天只给你唱前三分之一。朕的凤后可还喜欢?” 江珵鹤虽然有些羞赧,可还是撑起气质,大方地点点头。 “这首曲叫《洛神赋》,走,回椒房殿,朕给你讲洛神赋的故事。”康正帝拉着江珵鹤的手,十指相扣。 江珵鹤不解康正帝为何依然对他如此用心,他只是顺从的跟着她向椒房殿走去,心底有一些淡淡的蜜意。 就在康正帝拉着江珵鹤,浓情蜜意的讲述《洛神赋》的时候。宋惜玉再度慌忙的跑到了梁斐芝身旁,告诉她的师傅:凤太后,崩。 那样一个叱咤后宫,我主沉浮的男主人。终于受不住“病魔”的折磨,就这样,对这一世的繁华红尘,撒手而去。 而康正帝却不知道,四个时辰前,凤太后才给康正帝埋了他最后一次使坏的危机。 凤太后临死前的四个时辰,再度见了一次帝师。 他拉着他母亲——帝师月落雪的手,像是尽着最后的一口气,说道:“母亲——孩儿不孝,孩儿自知有许多事情,做的都不够好。总是惹母亲生气,也时常任性妄为,让母亲失望……可稚子无辜啊!母亲……母亲!您一定要为您的孙女报仇!” 帝师月落雪双目通红,她忍住悲戚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缺乏细腻描写) 是的,再坏的孩子,也是那孩子母亲的心头肉。 月落雪嘴角忍不住的下垂,她抿着唇,双眸含着泪,可是还不能允许它们滴落。因为她怕,这泪落下来,她的孩子就真的如同泪珠一样陨落了。 虽说月落雪并不是慈母,可凤太后好歹是她的孩子,纵使是他行了多少事才稳坐凤位;纵使,他又行了多少令月落雪气恼的不齿之为;可他终究是月落雪的儿子。 谁家的孩子在父母眼底,不是最纯真可爱的样子呢? 月落雪被请出永寿宫的时候,凤太后只道因着疲累,托词要歇下了。月落雪其实心底也清楚,她的儿子离开她,离开这人世,怕也就是这一两日了。 夜里听见钟声响,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当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真的走了的那一刻,月落雪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呜呜咽咽地痛哭了起来。 凤太后的后事,操办的非常风光。 康正帝不愿让人舆论她不善待嫡父,可是,这种事,并不是帝王想如何,史官和百姓就会真的遂了你心愿的事情。当然,史官记载,纵使是稍显刻薄中肯,却也不敢太过大放厥词。而百姓,可就不一样了。 天不遂人愿,十有八九。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街小巷里就开始疯传:是康正帝谋害了凤太后! 有说,凤太后秽乱宫闱,康正帝难忍其辱,毒死了他的。 也有说,凤太后毒咒康正帝:若是四皇女和二十皇女是被康正帝害死的,康正帝就必定膝下福薄。结果,康正帝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来不到人世。然后康正帝恼怒之下,就毒死了他的。 还有说,凤太后得知康正帝张榜选秀,十分妒怒。其实,早前与康正帝无耻不论的人,并不是孝惠太后。而那无视伦常,行了悖逆之事的,正是凤太后和康正帝二人!凤太后为康正帝堕去一女,本就身心俱亏。这一听闻康正帝执意张榜选秀,怒急攻心地在宫中大闹,康正帝狠上心头,然后,就毒死了他的。 众说纷纭,反正什么版本的都有。其夸张程度,事无巨细地编排,全部都是有模有样,有理有据地煞有其事! 这一切,完全不亚于康正帝前一世看的:因一首《感鄄赋》,人们众说纷纭,猜度出那甄宓与曹姓三枭雄的恩怨纠葛,还有她的第一个夫君袁熙之间的爱恨情仇,被野史和后人也是揣度出诸多版本。 原来,天下间许多倒霉事,皆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里稍微要涉及到一点古文字知识。甄字和鄄字在那个时候是相通的,“甄”在当时并不读“Zhen”,按照许慎《说文解字》的记录,甄字的古音是居延切,发音为Juan) 康正帝不曾想过,这种荒诞的事情竟然会轮到她头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欺人者,人恒欺之。辱人者,人恒辱之!康正帝有些悔不当初訾议过他人。事到如今,她也被人蒙羞侮辱,而她,也体会到了无从辩驳的感受。 康正帝浑身燥热,心情不美地在御书房里来回踱步。 梁斐芝把头低着,不敢与康正帝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想着看什么眼色。 康正帝想了想,说道:“你去把隐月叫来。” 凤太后已经下葬,可这些时日,康正帝但凡是入了后宫,依然多是去江珵鹤的椒房殿。阖宫上下自然对江珵鹤恭顺了起来。 孝惠太后也难得的没有对江珵鹤发难,每每见他请安,也都和颜悦色。在高位者如此,下面的人更不敢再露出一丝一毫的造次作态。 “哥哥,你说,陛下不会真的是被迷了心窍吧?”南宫虹夕一脸地哀愁。 南宫紫晨深深地呼出了口气,他难得地没有呵斥自己的弟弟。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眉心紧锁,不由得有些担忧,道:“哥哥莫不是哪里不舒服么?” 南宫紫晨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说:“我是想不明白。” 南宫虹夕不解地托着下颌,问道:“想不明白啥?” “按理说,陛下最初找凤后,是因为当时凤太后即将去了,而且听说好像是因为什么科举,和太学院办得不顺利,陛下又与帝师有了龃龉。为避免一部分文人,胡乱诱导舆情。陛下这才连着好些天,都在凤后那宿着的。”南宫紫晨一脸思量。 而南宫虹夕则是,眼底有些不信服地看着南宫紫晨,抬着眉毛问道:“哥,你不是说不会吃味的么?这话听着,真的好像是为了给陛下的花心,硬生生地找安慰自己的借口呢!” 南宫紫晨没好气的瞪了南宫虹夕一眼,说道:“不帮我想缘由就罢了,还说些浑话来堵我。” 南宫虹夕瞧着南宫紫晨的神情,这才撒着娇说:“哎呀!好啦——哥哥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帮不上忙,也不想你太着急,打打趣么!” 南宫紫晨重重地呼出了口气,并没有说话。他拧紧的剑眉显着几分担忧。 “我也说不好,心底总是不安生。”南宫紫晨悠悠地道。 “你可别不安生。现在,阖宫上下,她可最宝贝你了!你就安心养胎吧!她为什么突然亲近凤后,是为了真的动心了,还是因为有其他原因,就由着她去吧!也是我不好。怪我非要多这句嘴!眼瞅着,哥哥这就快要六个月的身孕了。盛夏孕体孱弱,本也不该让你操心想这起子有的没的得事情的……”南宫虹夕说着,有几分担忧,有一分醋意,可他终究还是心疼自家哥哥要多一些。 南宫紫晨怎会不懂南宫虹夕的心性?他宽慰地说道:“你不要着急,她现在来后宫,虽然宿在凤后那里的次数多些,不也是总去你那的么?会有的。” 南宫紫晨嘴上说着,可他心底却又有一份精细:幸而南宫虹夕现在没有身孕,若是有了,他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拿乔骄矜一番。而母亲这回的调度,全然是因为他自己的这胎双生儿。 虽说南宫紫晨理解了康正帝要把控平衡之道。她要保护好自己和自己腹中的这胎儿,势必只能把母亲冷待了。甚至南宫宁南的那事,若是在寻常,许是也不能处理的那样严苛。可为了护着他,其他的一应事务,势必就不能显出一分半毫的再偏袒他们南宫家。 也正是如此,若是南宫虹夕在这档口再有了身孕…… 那,又要用什么法子继续去平衡呢?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诺言守信不曾欺 南宫紫晨不敢想,他只能口不应心地宽解南宫虹夕。但心底里,他还是希望南宫虹夕的肚子里,再晚一点来消息。 可是能像南宫紫晨这样把事情想得通透的,后宫之中,当真是没有几个。 包括柳书君,他虽然自诩对康正帝已经最为了解了。可是康正帝的一个新的举措,他却也着实心寒了一把。 正午的蝉鸣声,聒噪地让人觉得烦躁。宫伺和宫侍们,拿着黏杆子,在康正帝比较喜欢去的宫苑殿宇忙不迭地消灭着蝉虫。 可是这却比春风吹又生的野草还要难对付,还好,除了慕容浅秋之外,其他的君侍都没有太大微词。 暑天燥热,人的情绪似乎也容易变得毛躁起来。慕容浅秋扇着扇子,可那姿态一点都不是扇扇子的样,倒有几分恨不得要把胳膊都挥断了的架势。 “主子,奴才给您扇风吧,主子这样扇风,定然是越扇越燥热的。”苗善儿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劝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待在房中憋闷,出来又燥热!心烦意乱的!”慕容浅秋坐在凉亭里,却丝毫不觉得“凉”。 慕容浅秋远远看见唐越和萧烬二人,在不远处的葱葱丛翠中带着两个孩童嬉闹着。 他忍不住有些怨念地叹道:“若是我的孩儿还在,要比枉哥儿大两个月,肯定会比他聪明!哎呀——” 苗善儿忍不住顺着慕容浅秋紧张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曲枉然刚开始学爬行,爬了两步,便趴着不动了。 “萧傛华也真是的!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能更尽心些!”慕容浅秋忍不住嘟囔着。 苗善儿倒吸了一口气,轻声道:“主子……” “哎呀!我知道!陛下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枉哥儿并非是萧傛华所出!可是他明明就是待那孩子不够尽心么!这么大的太阳,孩童的眼睛刺伤了怎么办?虽然蒙着红布,可是薄薄的一层红绢绸又怎么能抵挡这么大的太阳呢!这孩子也才三个月,皇女所的那帮狗奴才,也不晓得该劝的就要劝!”慕容浅秋不悦地说道。 苗善儿也知道,当初孝惠太后还是文德太贵君的时候,原本是打算让陛下把这孩子过给慕容浅秋教养的。 “主子肯定会再有身孕的!陛下最近不是常来咱们清凉殿么!奴才觉得,主子定然会尽快有孕的!”苗善儿劝解道。 苗善儿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奶爹,你还是把二皇子抱起来吧,我担心地上还是有凉气,别让枉哥儿着凉了。”萧烬说罢,又用手挡着口鼻,转过头去,咳嗽起来。 唐越微微蹙眉,问道:“你这咳症怎么还不见好?” 萧烬摇了摇头,说道:“不碍的,咳咳咳咳……这几日燥热,所以又开始咳嗽了。” 唐越点点头,说道:“你也快要久病成医了。” 萧烬浅浅地笑了笑,转而说道:“我看俏哥儿不喜欢说话,你跟所里的掌事打过招呼了么?叫他们多上点心!” 唐越看看曲俏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便道:“没事。” 萧烬深知唐越的性子,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慕容浅秋在远处坐的无趣,便对苗善儿说:“走吧,回清凉殿罢。” 甬道的阴凉处虽然凉爽,可慕容浅秋却不贪那份清爽。他带着苗善儿和两个个小宫侍从甬道正中偏右一点的暴晒处,颇有风姿气度的走着。 迎面碰见了一个憋着嘴,窃窃垂泪的小宫侍,他慌忙向慕容浅秋一行人福了福身。待慕容浅秋走过,他才规矩的向远处走去。 慕容浅秋微微皱眉,想了半天,问道:“那个小宫侍好眼熟。” “哦,他呀!奴才记得,好像是歧阳宫的宫侍吧!要去叫他来么?”苗善儿问道。 慕容浅秋轻轻嗤鼻,说道:“得了吧!看他那一脸丧气,便也知道,定是在哪又受了什么气!” 苗善儿赶忙说道:“虽然陛下给翊坤宫什么,都照样的送一份去歧阳宫。可是,这中间的待遇,其实还是相差很大的!可见呐,不是所有人怀上皇嗣,都是一样的!等主子您怀上了,陛下定然是对主子最好的!” 慕容浅秋低垂着的眼帘,斜着睥睨着苗善儿。苗善儿这才想起,慕容浅秋最介怀的,就是大赏后宫的那一桩不同境遇的事情。他赶忙一脸尴尬的噤了声。 说到歧阳宫,歧阳宫的雍和殿金瓦红墙,屋脊上站着的瑞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一只黑色的鸦雀落在了瑞兽身旁,一直赖着不走。好事儿的小宫伺赶忙拿了黏杆儿去赶鸟。可这一不小心,把个屋脊上的瑞兽囫囵了下来。 柳书君来找秦楚笑的时候,小宫伺正跪在地上哭着请罪呢。 秦楚笑娥眉凌厉,深邃的眼眸鹰视虎瞪地看着小宫伺,俊挺地鼻子下,棱角分明地饱满嘴唇微微紧闭着。 柳书君赶忙说道:“蠢笨的奴才!还不快去找尚宫局的黄司闱去,遣人来修缮!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么!” 跪在地上的小宫伺一脸悲戚地看向自家的主子,秦楚笑斜着眼看向柳书君,垂下眼眸,叹了口气说:“柳倢伃救你一命,还不快点谢恩告退!” 小宫伺如临大赦地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柳书君陪着笑脸,赶忙说道:“弟弟倒是僭越了,插手了哥哥宫中的事务,哥哥不如——就罚弟弟天天来给你捶腿道歉吧!” 秦楚笑瞪了柳书君一眼,说道:“别了吧!天天叫你来插手我宫里的事情,还不早晚得把我气死!” 柳书君也不理秦楚笑是真的生气,还是只说气话。他走到秦楚笑身旁,也坐在软塌上,就开始给秦楚笑捶腿。 “嘶——别闹!”秦楚笑赶忙避开了,他眉心微蹙,可神色里的戾气却消失了。 他继续说道:“叫下人看见了多不好!你干嘛?来帮陛下劝我?” 柳书君一个眼神,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他和秦楚笑两个人。 “哥哥你……”柳书君一脸恳切地想要开口劝说。 可秦楚笑却反倒笑了,他伸手做了嘘声状,低声地说道:“你不会是真的来劝我的吧?” 柳书君倒是愣住了,他不是来劝人的,难道能是来看好戏的不成? 秦楚笑见柳书君不明就里。便对他说道:“她啊,早前就跟我说过了。说是要收拾齐王,必然要把她捧杀。” 柳书君微微张口,他虽然有些芥蒂康正帝并没有和他说这些,可是,他也知道,这样一来就说通了。 “怪不得,可是哥哥你也真是的!也不早些告诉我,害我还巴巴儿的跑来看看你有没有气坏了身子!”柳书君微微娇嗔道。 秦楚笑笑了,说道:“怎么,来陪陪我不好啊?她这几日又没去陪你,见天的宿在凤后那里,你也不来陪我解闷儿,你倒是在未央宫里又捣鼓什么呢?” “我能捣鼓什么啊!就是闲来无聊,把她给咱们讲过的那些故事写了下来,权当练练字,解解闷了。”柳书君说着,起身又做到了软炕的另一侧。 “有没有这多么热!还跑那么远去坐着。”秦楚笑翻了柳书君一眼。 柳书君也不气恼,反而也翻着他的麋鹿大眼,想屋顶看去,百般嫌弃地说道:“你可饶过我吧!你周身都散发着热气,跟个火炉子似的!” 柳书君摇摇头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你这摆上冰扇,看你如此辛苦,弟弟我当真是没有勇气怀孕了!” 秦楚笑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柳书君,歪着头说道:“真的?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还巴巴儿的盼着自己怀孕呢!” 柳书君嘟了嘟嘴,说道:“早知道你和陛下老早就偷偷商议好了的话,我还过来劝你作甚!没得把我自己气得不要不要的!” 秦楚笑倒是笑了,说道“你就不能来陪我说说话了?不和她学些好的,没良心这一宗,倒是学的如出一辙!” 柳书君赧了赧,又状似赌气地说道:“谁和她学这个了!我要是没良心,还来劝你作甚!” 秦楚笑淡淡地笑道:“早在去年腊八宴之后,她就告诉我了,齐王她一定会收拾。只是,收拾她,肯定会让我受些委屈。” 柳书君叹了口气,神色也沉重了下来,说道:“这齐王着实让人觉得生气!昨儿个听说她在交泰殿门口,当着众人的面让你难堪,陛下也没有训斥她,反而竟然给她了军权,让她去出征!我那时,真真是觉得绝望了!” 秦楚笑眼底闪过一丝难过,却还是道:“没办法,看着陛下为了我们这样隐忍,我也不好不为她着想。” 柳书君抬了抬眼,瞪大了他的麋鹿眸子,俏皮地说道:“哟!人说孕夫情绪波动极大,性格也会有变化,我是真真没想到哥哥你变化这么大!” 秦楚笑一脸没好气地看向柳书君,说道:“你以为我和那个南宫虹夕似的,有事没事都觉得天底下都欠了他的,一点也不懂得替人着想,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看问题的么?” 柳书君撅了噘嘴,说道:“干嘛和他比啊!阖宫上下也没一个那样的吧!” “我听义父说了些事,才觉得陛下是当真很难了。”秦楚笑叹了口气道。 柳书君倒是来了兴致,他问道:“什么事?” “大批的俘虏押解来京了。许多朝中大臣们,主张把俘虏全部杀掉。因为这些俘虏,全部都是不愿意归降的。所以很难处理。让她们活着吧,国嘉还要花粮草养活她们。把她们全部杀掉吧,降将看在眼里,谁知道她们会怎么想?” “可是,咱们前不久又赶上水灾,粮食自然是紧着灾区发了下去。哪还有那么多闲散的余量去养活这么一大批战俘呢?况且她们拖家带口的也有。即使是充到矿区里了一部分,还有一大部分人,眼瞅着就要押送到荣都来了。”秦楚笑说道。 柳书君蹙着眉,说道:“怪不得她最近时常亲近凤后。” 秦楚笑有些不解地看着柳书君,问道:“此话怎讲?”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怒火逆鳞不肯休 “哥哥你想啊,如果要收服俘虏,是不是需要位高权重的人去施恩情?才显得咱们有诚心让她们归降?” 秦楚笑微微蹙眉,想了想,也点点头。 “那咱们大月氏,最最位高权重的人,除了陛下,还有谁?”柳书君说道。 秦楚笑这才一脸了悟地神色,说道:“你是说,陛下打算让凤后去施粥什么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这样的。”柳书君继续分析道:“你看,若是让其他的什么人去,首先,武将就不行。八大国公府和肃亲王就都不适合了。因为但凡身为武将,多少都和梦瑶国有过恩怨,去施粥,只会引起那些战俘的不满。文臣呢,只有帝师声望最高,可陛下又绝不会让帝师去。” 秦楚笑不似柳书君,他虽然精通人情世故,也并不蠢笨。可是柳书君毕竟出生官宦之家,他从小浸淫在他母亲的官场是非里,自然是对这些官场权谋并不陌生。 所以,同样的消息,秦楚笑能看清楚的是人情世故,谁的人心加几分作料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柳书君却能看清楚的是往来利弊,谁的获益挡住了谁的虚名,那么必然会催使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为何?你既然说帝师声望最高,莫不是……陛下害怕她声望更高?”秦楚笑问道。 柳书君点点头,说道:“对,陛下已经在开始分散帝师手中的权利。她从路州把如郡嬅调出来,重用鲁思遥,都是因为她们一个是崇儒文臣,一个是崇儒武将。这时候,如果要做这施粥笼络人心之事,必然不能让帝师自己去。而凤后与帝师又算得上血脉相承。凤后去,再合适不过了。” 秦楚笑垂着眸子,许久没有说话。 柳书君知道他心底想着什么,也不主动去揭秘。 秦楚笑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有时候,我很想帮她做一些什么。看着她的隐忍,看着她的担负,看着她的操劳,我真想突破这皇宫院墙,去为她做些什么。可是……” 秦楚笑抬起眼眸,深邃的鹰眸中带着几分复杂,他继续说道:“可是当我看见她这样去利用男人,我就不舒服。真的。我一面希望自己有价值能为她做些什么,可若是被她利用,我又怕我会心痛。” 柳书君微微蹙眉,他说道:“我觉着完全没有关联啊,她不会利用我们去做事。如果她需要,她会直接要我们去做吧?所以,就没有必要担心这个问题了啊。” 秦楚笑微微抬着眼眸,看着柳书君眼底的认真和一滩墨色的清澈,忽然浅浅地笑了。是啊,太过计较这些,图什么呢? 焦躁的艳阳照的皇城琉璃瓦都泛着金光,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金灿灿的层峦金山。让人看着好不眼馋。 康正帝本就被炎热的暑气搅的心中浮火难抑,加上锦衣卫又给她上报了一道密折:帝师在坊间号召一众文人——子不语怪力乱神! 康正帝暴怒的将折子摔在地上,吓得梁斐芝敦厚结实的身子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去!把月落雪给朕叫来!!”康正帝如同一头愤怒的猛兽一样咆哮了起来。 康正帝再度将月落雪痛斥了一顿,梁斐芝侯在门口吓得嘴唇都没了人色。宋惜玉得到梁斐芝的授意,慌忙的就跑去了永寿宫。 孝惠太后正在逗着曲俏然和曲枉然玩呢,就见宋惜玉满面惨灰地冲了进来。 竹言还在门口的那句:“宋惜玉求见——”还未落地,宋惜玉却已闯入了殿内。 孝惠太后紧锁着眉心,不怒自威地问道:“跟着陛下多久了!还这么言行无状!” 宋惜玉扑通一声跪地,也顾不得唐越和萧烬了,磕头而道:“太后恕罪——太后您快去交泰殿看看吧!陛下大怒,让帝师跪在殿前了!” 孝惠太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怔楞,手中抱着的曲枉然也吓得哭了起来。 孝惠太后把曲枉然递给萧烬,对竹虚说道:“快!随哀家去交泰殿!” 换作别的时候,康正帝对帝师发脾气便也发了。换做别的时候,康正帝让月落雪跪了,便也就是跪了。可这个时候不能! 康正帝即位以来,先是登基第一天,八皇女就“无故死了”。接着,又让人暗杀了四皇女、二十皇女。朝廷上下,换了三分之一的官员。凤太后之死的谣言还在沸沸扬扬,如今再让月落雪跪在交泰殿受暴晒? 舆论现在才不管你为国嘉付出了多少呢,她们也不管你实行了多少仁政。她们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一个卫道士。你做的对的地方,你应该的呀!你做的错的地方,你凭什么做错?你站在那么高的位置,你怎么能做错?你做错了,还不让人说? 前不久的天灾,让战事的高捷,也不显得那么举国欢腾了。粮食是个大的问题。总共就那么多劳动力,大部分都征兵参加打仗去了,种地的不是老弱,就是幼残。这本就使民众颇有微词了。 百姓可不管你帝王将相的远大想法,什么扩张版图,什么国嘉壮大。对,扩张版图,国嘉强盛,大家听着都挺高兴,也很热血激昂。可是一旦吃不饱肚子的问题迫在眉睫了。那,懂得大义的人,就会变得少起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武将们都在外戍守边防。而文臣就开始负责谏言了,又是说康正帝必须要孝悌,要重用姐妹手足,先帝都不曾专权霸道。康正帝便扶持了齐王。 文臣们又开始指戳康正帝对海务的花销过大,船这种东西,月氏国并不常用,花这样大的财力物力,去造船,去开通海务,实数不妥。可是康正帝只肯消减用度,却执意继续在海务上继续提升造船和海军的研究训练。 文臣们对皇室里,前后不断地有人“莫名死去”也颇有微词。一会儿说天灾就是预警,要康正帝必须实行仁政,否则天地要降罪,让百姓受苦。一会儿又对大批的战俘争执不休,如今坊间还一直在谣传,康正帝和已逝的凤太后的那些不堪入耳的猜测。这个节骨眼儿上,康正帝要是再把月落雪这位天下文人眼中的大神给羞辱了…… 康正帝这次的忽然智商下线,委实也是憋懑的久了。加之,她告诫过所有的朝臣,流言蜚语之荒诞肆意,就是因为大家总去说它。如果有了留言,恶意的人散播,可是所有人都不参与,不讨论,不辩驳,无视之,便不会像打博弈,发生你来我往的争论。没有争论,自然就形不成话题,从行为上做到:子不语怪力乱神也。 满朝文武大臣,那么多都受过帝师的教导,多半都是她的弟子。她却不知道应该去做,而不是跑到大街上去说? 康正帝震怒之下,自然是失了冷静。把在齐王那里受得气也一并发了出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锦衣卫查出来,这些流言蜚语为何会如此迅速的传开,合风语阁和必知阁的两大消息网阁都疏导不散流言,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参与其中的,许多都是帝师的门客和弟子。 康正帝心道:我都告诉你了,你孙女没死。你那死儿子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孽,我都原谅他了。如今他咎由自取,你开始跟我俩叫板了是吧?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我是皇帝!!!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说三遍我真怕你忘了! 就这么着,这事儿杠在了这紧要的关头。 “哀家刚说,有女类母,哀家自不必再操心了!可这!!哎呀!陛下这是要气死哀家!走快点都!”孝惠太后疾步如飞地走向交泰殿。 孝惠太后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月落雪,一个眼神递过去,竹言便赶忙打着伞站在一旁给月落雪遮阳。 “陛下,你怎么能让三朝元老跪在烈阳之下呢?”孝惠太后语气中颇有些指责的气味。 康正帝抬着眼,看着孝惠太后并不说话。许久之后,她才起身行了礼。 孝惠太后原本想好的一堆指点的话语,却忽然堵在了胸口。他心道不妙,看起来,他的女儿似乎不止是因为一件事在发飙。 康正帝现在就像一个核反应堆,你别说有没有人凑过去点燃了,恨不能自己放那她都能爆。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 孝惠太后也不冷静下来想一想,若不是康正帝一副劝不住的架势,梁斐芝怎么会一副即将人殉的面若惨蜡。 孝惠太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帝师是你母皇的老师,她纵使再有什么错处,也请陛下念在她……” “父后,后宫不能干预朝政。”康正帝冷着脸说道。 孝惠太后楞了一下,他扯了扯嘴唇,又紧紧地抿着。许久才说道:“好,哀家不妄议朝政。哀家就说孝道!月落雪是凤后的……” “朕是君!她是臣!!!”康正帝拍案而起怒喝着。 孝惠太后自从得敬文太皇太后的襄助,得以名正言顺地昭告天下,自己便是康正帝的生父,便觉得顺风顺水了起来。加之,凤太后死了,他便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对他颐指气使的了。于是,他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他从没想过,还有一个敢这样对他发火的人,竟然是他的身生女儿。他忍不住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有些难过,和万分的伤心。 孝惠太后抿了抿唇,走出交泰殿,请求月落雪起来。可月落雪知道,孝惠太后并不是在传达圣意,便不愿起来。 这一来二去,孝惠太后就要陪月落雪一起跪下。 梁斐芝看见这样的情形,整个人的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 第二百六十三章 恐是如雷怨在天 若是天下人知道这先帝的老师,和康正帝自己的父亲都跪在她的门口。那叫天下人怎么说她呢?皇帝最重要的,可就是一世的名节了呀! 梁斐芝一个滑步,冲刺着跪在了孝惠太后面前,愁苦着欲哭道:“太后啊!您这一跪下去,陛下这一世的英明,可就全完了啊!” 帝师月落雪这才皱着眉头,抬起脸来,看着孝惠太后说道:“老臣有罪,自当受罚。太后不必为老臣开脱。” 孝惠太后紧缩眉心,他有些不解,按理说,若仅仅只是为了一两件事,康正帝没有道理气成这样啊! 以帝师的性格,能这样面带恳求地说这样的话,究竟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孝惠太后也不管这许多,他走回了交泰殿,一脸肃穆地坐在离康正帝最近的一把八仙椅上。 “陛下且忙陛下的,哀家坐在这里,直到等陛下气消了。”孝惠太后气定神闲地坐下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父后,你可知道月落雪都做了些什么吗?” 孝惠太后端坐在那,并不说话,只是看向康正帝。因为,他毕竟不愿对他的女儿怼道:你让我不问朝政的,我又如何知道? 康正帝垂下眼帘,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说道:“几次三番,都与她家有关系。若是没有她的授意。她的女儿会参与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有她!” 康正帝说着,就把锦衣卫的密折摔在了桌案上。 这事儿要是搁在寻常,康正帝真想让锦衣卫夜里就去她们家,干脆把她一家的人头都收了算完。可是现在,她也知道不是能动她的时候。 可是完全不给月落雪敲敲警钟,她又怎能眼下这口气?如她心底怒喝的,她是一个皇帝。 一个团队,一个公司,一个机构,如果总有人挑衅领导者,那会如何呢?领导者没有了威严,会发生什么? 康正帝猛然站起来,她其实暗自祈祷的是起身过猛昏过去就好了。可惜,一定是唐越平日里把她照顾的太好了。这关键时刻,她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头晕眼花。 康正帝冷静了下来,只得低头去把月落雪扶起来,请回了交泰殿。她尽量心平气和地给月落雪低头。可这回,孝惠太后心底却发生了变化。 若是康正帝没有告诉他那些事情,他自当认为康正帝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可康正帝给他讲了密折的事情。那么,这一直以来的暗潮汹涌,就是有人故意为之的了。 孝惠太后之所以是太后,那是因为康正帝在位。若是有人打了动摇国本的念头,他自然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走出交泰殿的时候,再看帝师月落雪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可他心底不是没有疑惑的。先帝交给月落雪遗诏的时候,说明先帝对月落雪的为人,是有一定的肯定的。 那么,月落雪在凤太后过世前后,心里发生了变化,所以才这样一步步的犯下错事么?可是先帝一直都褒奖月落雪心底是有大义的人,难道是先帝看错了? 孝惠太后下午便去造访了帝师府。他没有与月落雪绕弯子,而是道明了来意,他说道:“帝师,哀家是个夫道人家。原本不该过问政事,可现在,哀家来,便是想问问帝师您,是否知道您的女儿自从说——哀家与陛下有苟且之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背后都有参与?还是说……这跟陛下想的一样,都是帝师授意,她们才敢这么做的?” 帝师月落雪皱着眉头,神色中有些不解,又有几分原来如此的恍然。 孝惠太后坐在主位,仔细观察着帝师。 月落雪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一脸悲戚地说道:“罪臣……罪臣死罪!罪臣绝对不会授意不孝女干出这些事情。可是,罪臣不察,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只是……” 月落雪还有一份侥幸,说是侥幸又并不准确。她只祈求这一切都是康正帝的猜测,并非真的是她那不孝的女儿所为。 “帝师,先帝临走前,时常给哀家说,帝师是心怀深明大义的人。哀家相信先帝的眼光。可是,近来这些事情的发生,天灾的时候,有人制造人祸,哀家不必多说,帝师也明白这会对陛下,对国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还望帝师理解陛下一时的年轻气盛之举,切莫将晌午的事情放在心中。”孝惠太后诚恳地说道。 月落雪深深地磕了头,眼圈有些发润,她道:“太后言重了!罪臣有负先帝圣恩!先帝曾对罪臣有所嘱托,要罪臣定然扶持陛下到她根基稳固。罪臣实在……罪臣实在有负皇恩呐!” “罪臣这便亲手将这两个不孝竖女,押至大理寺!罪臣……” 孝惠太后抬了抬手,说道:“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帝师如此之举实在不合适。哀家想求帝师一事。” 月落雪不解孝惠太后有何事相求,而孝惠太后却是道:“烦请帝师,修书给齐王,问她是否有称帝的打算。” 月落雪身子一震,她知道,倘若孝惠太后所言属实,那么,她这封信写出去,齐王十有八九会回来谋逆的言辞。这信……无疑,就是月家和齐王的一道催命符了。 孝惠太后垂下眼眸,显出几分无助地悲切,继续说道:“若是帝师不愿写,哀家也无法强人所难。往后一切,只求先帝能在天庇佑萱姐儿了……” 月落雪抿了抿唇,眸中含泪,搦管操觚地写下一纸书信,叫仆从送去了齐王府。 不需多时,齐王果然回了一封信。信中不光坦言她是看不上康正帝的所作所为,也承认了许多事情,是已逝的凤太后和月落雪的两位女儿,一位嫡孙一同策划安排的。 月落雪的手,颤抖着握着一纸书信,拍在案上之时,仰天大喝道:“老臣……愧对先帝啊!” 孝惠太后不露声色地将月落雪手下的信纸叠了起来,塞在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月落雪见孝惠太后就要离开,这才晃过神来,着急地起身,冲出书房,跪在了孝惠太后身后,满面沧桑凄凉地磕头道:“太后!——还望太后能求陛下开恩,给罪臣其余并未涉足此事的儿孙们,一条活路!” 孝惠太后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说道:“帝师误会了。哀家没有打算立即把这封信件交给陛下。帝师还有时间规劝两位女儿尽早回头。当下,天灾刚过,战俘又押解到京在即。帝师应当比哀家还清楚,若是这个时候,把这一封书信公之于众,将是什么样的状况。哀家年纪大了,自然知道,许多事情放一放,彼此都有生机。哀家今日来,一是想让帝师明白,陛下并非有不尊重帝师的心思。二是希望,帝师能规劝两个孩子尽早回头是岸。” 月落雪嘴唇微颤,也忘了恭送,跪在地上百感交集,许久许久不曾回神…… 竹虚忍不住问道:“太后,这封信真的不给陛下么?” 孝惠太后坐在軿车里,说道:“唉——陛下还是年轻,若是这时候把这封书信递交给她,哀家赌不起这结果!” 康正帝气恼月落雪,自然就不愿意去凤仪宫。可是两日之后,大批战俘就要到近郊了。她不去,又不行。 康正帝一脸怨念,嘟着嘴,看着江珵鹤,心底的滋味可谓是极其复杂的。 康正帝拉着江珵鹤陪她在月光如洒的荨煜池附近散步,借着皎洁无暇的月色,她静静地看着江珵鹤的侧面。 江珵鹤不是不好。其实,江珵鹤简直是完美的有缺陷。 为什么这么说呢?你看,南宫紫晨也好,南宫虹夕也好,柳书君,秦楚笑,唐越,慕容浅秋,萧烬,包括百里凌风,他们每一个人,硬要挑拣的话,多少都有一个两个的缺点。但是,江珵鹤好似没有似的。 他不争,他隐忍,他体贴,他稳重……又或许,其他的每一个人,康正帝都用心的去待过,所以越是亲近,越是能瞧见对方的缺点? 康正帝重重地用鼻息叹了口气。 江珵鹤沉静地说道:“陛下心情不愉。” “恩。”康正帝又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搂着江珵鹤的腰,靠在他的胸口,眼睛有些发酸。 康正帝也不知道为何,对江珵鹤生出这样的情绪。她防着他,她告诫自己绝不能对他动心动情,可是她又忍不住觉得很是愧对于他。 “你是这样优秀的人,原本,我是配不上你的。”康正帝喃喃地说道。 江珵鹤大惊,赶忙就要跪下劝告。 “别动!你别动不动,什么时候都这样一本正经的。真的不累吗?”康正帝紧紧地箍着江珵鹤的腰身。 江珵鹤自然是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 康正帝原本看过一些电视剧,把正宫演的毫无情趣可言,一本正经,她当初还以为,这肯定是假的。因为她从未见过活生生的,如此毫无“人气儿”可言的人类。 可当她看见江珵鹤,接触了江珵鹤,了解了江珵鹤之后。她才知道,像电视剧里面一本正经,板板眼眼的人,还真的有。还,是她的凤后!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回去吧,珵鹤。朕,累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人犹猛虎牢落况 康正帝蜷缩在江珵鹤的怀里,说道:“我和帝师闹了龃龉,战俘押解至京都皇城就在眼下,需要有位高权重的人去施粥。可是,我又不愿意再去求她……” 江珵鹤拥着康正帝,说道:“陛下不必发愁,我去求求帝师吧。好歹,我也是她的外孙。她一定……” “不要!你不许去!”康正帝忽然抬起脸,嘟着嘴说道:“偏不求她!好像我大月氏,离了她,便不能了似的!你不许去!” “好好,我不去。那陛下可想好第二人选了么?”江珵鹤拥着康正帝轻声问道。 “没想好呢……”康正帝嘟着嘴说道。 江珵鹤想了想,便道:“陛下,不如我去吧!我身为一国凤后,对国嘉社稷却还毫无助益,不如……我来为陛下分忧吧!” 康正帝蹙了蹙眉,贴着江珵鹤说道:“诶?你别说,好像还真的是个可行的计划!只是……男子抛头露面,好像……” “那……烦请陛下允准,让我的长姐陪伴同行,这样的话,就没什么不妥了。”江珵鹤说道。 康正帝知道江珵鹤的私心,她微微眯了眯眼眸,转而抬起头,又一脸的明媚,说道:“好吧,只有这样,才比较妥当。再多派些禁军跟着。” “这样……怕是不太好吧?那些俘虏,本就可怜,失去了家园,被押解来到京都。给她们济粥本是出于好意,若是跟着众多禁卫军,她们肯定会害怕的。”江珵鹤宅心仁厚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想了想,便道:“珵鹤,朕是害怕你的安危。那些战俘,多半都是战败的将士。朕害怕分粥时候,引起哄抢什么的,抢粥倒是不要紧,朕是担心你。” “不会的,陛下,押送的那些将领们,一路以来不都没出什么事么?咱们是给她们济粮,劝她们能够感沐隆恩,好好地解甲归田,成为大月氏的子民。陛下仁德,她们定会回心转意的。”江珵鹤颇为自信地说道。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那就依你的,但是,朕要多派几名死士保护你。否则,朕会担心。” “好,陛下尽管放宽心便是了。”江珵鹤说道。 康正帝看着江珵鹤倾城绝世的容颜,跳耀的烛光,颇显得暧昧。加之诸事顺利,她免不得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珵鹤……”康正帝伸手探向江珵鹤的里衣。 “早些安置吧陛下,这几日陛下都忙于政务,理应好生休息的。”江珵鹤红着脸说道。 江珵鹤的万般好,身为正室,他的规劝也是按照男子教条恪守所行。 康正帝神色讪讪,只好作罢,转过身去睡下了。 这时候的江珵鹤和康正帝,都不知道,她们这是长时间内的最后一次亲昵地靠在一起共眠了。 康正帝早晨亲手在他双眼眼尾,点了两粒红豆大小的红色隈取,康正帝对江珵鹤说:这是我为你妆容,为你取名为相思蔻。(类似古代艺伎眼角上的两颗红豆般大小的红点眼妆,此等妆容源自中国,后来被日本学走了,但是人家传承下来了。所以大都以为是日本原创的,其实不然。) 康正帝看着江珵鹤在一队禁卫军的护送下,前往去施粥,她心底充满了欣荣。在浩浩汤汤的仪仗队簇拥之下,凤后走到承天门,回头望去,康正帝目光熠熠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十里春风,不如他回眸凝望,倾国倾城。 康正帝看着身着红色深衣,外罩拖地的黑底锈金凤顶针红羽的氅衣,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底百感千回。 江珵鹤其实是很恪尽职守地,在努力做好凤后的角色。康正帝对于江珵鹤,心底也是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存在的。她想着,凤太后已经去了,即使将来要把帝师的党羽削弱,那她也要护好江珵鹤。 这日早晨,凤后不在后宫,孝惠太后便坐在寿安殿对一众君侍训话。 “前阵子选秀的榜单刚张贴出去,就因着国丧,选秀事宜必须向后拖延了。你们各自也趁着这段时间,都好好想想,要怎样让陛下多往你们那里去。晨顺华的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了。有什么,你们都应当让着他一些。”孝惠太后说道。 一众君侍都礼节周到地应着。 “秦美人也是,虽然胎象已经稳固了,也不能忘了男子的本分。陛下为了哄着你高兴,让你准备什么乐师选拔。可是,这种事情,毕竟理应是女子去做的事情。哀家听说,你们这回乐师选拔赛,还要选许多男乐师?” “回太后,陛下的意思,从礼乐的方面,就尽量开始尊重男子。”秦楚笑不卑不亢地说道。 “怎么?陛下不够尊重男子?还是大月氏不够尊重男子了?听着你们这些说辞,就叫人生气。你理应劝导陛下,不要在这些骄奢喑靡之事上费心劳力。外面那些飞短流长的糟污言论,还不够给陛下抹黑么?再冠上一条陛下不务正事,醉心靡靡之音的话,哀家问问你们,你们谁能但得起这个罪责?”孝惠太后一脸不耐地说道。 秦楚笑微微蹙眉,只好道:“诺,侍身谨遵太后教诲。” “如今凤后也怀有身孕了,虽然说我大月氏自开国以来,皇室内,便不盲目的尊崇嫡庶尊卑之说。可是你们,也应该多上心。没有后嗣,再有隆宠,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孝惠太后看着柳书君说道。 柳书君抿了抿唇,脸色煞白,可是也不敢有任何微词。 “太后——陛下最近总去凤后那里,君侍等,也毫无办法啊!”慕容浅秋颇有几分撒娇的样子说道。 孝惠太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对晚辈的宠溺,说道:“就你有理由!陛下前朝政务再忙,也没少惦记着你呀!你看,蜀州新进贡的雨丝锦,陛下立刻让尚服局配上粤绣,赶制出来五套衣服,两套送给凤后,一套给了晨顺华,一套给了秦美人,另外一套就给了你!还不够惦记着你么?” “你倒是不多花些心思让陛下多去去你那里,反倒见天的跑来跟哀家这老头子贫嘴打发时光。难不成要哀家把陛下拉到你们各个的宫里去不成?”孝惠太后偏过脸来扫视了每个人的神色。 “哀家就听说过比陛下更心疼你们的皇帝了,虽说雨丝锦只得了五匹。彩晕锦也是只得五匹,又分给了没有得到雨丝锦的君侍。这雨丝锦,穿在身上清凉透气,彩晕锦也不相承让。且色泽更是不负其名,有一种晕染的柔和清丽的效果。你们呐,不必为任何事忧心,就理应侍候好陛下,为皇家多多的开枝散叶才是。”孝惠太后略显中立地对着每一个人说道。 孝惠太后倒是想明白了,不管他多看不上这些人的母家背景,却也是康正帝愿意宠着的人。若是他还给他们找麻烦,那不就是间接的在给自己的女儿戳心么?而前朝的事情,远远没有他打听到的那些轻巧。 自从他看到康正帝给他看的密折之后,有些事情,在他心底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不、不好了……太后……不好了……”竹言跑的着急,脚下没收住,一个趔趄趴在了孝惠太后的面前,还呲着出去很远。 孝惠太后太阳穴忍不住地突突,竹言是他身边惯用的宫侍,不遇到大事,定然不会如此失了分寸。 孝惠太后故作镇定地让一众君侍各自回宫,眼睑忍不住不停地跳,这才声色不稳地问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凤……凤后不见了……”竹言趴伏在地上说道。 为何竹言会如此害怕呢?是因着——孝惠太后在禁卫军里安插了自己的人,他唯恐帝师,并不若先帝期望的那样忠诚可信。所以,他并不想让江珵鹤生下康正帝的孩子。 “这……”孝惠太后只是让人,把凤后推倒落了孩子。如果不成,饮用的水中也有第二重“保险”。可是,他并没有让人挟持凤后啊! “这么慌张干什么!”孝惠太后忍不住呵斥道。 竹言自然也有竹言慌张的理由了。去替孝惠太后办此事的人,是竹言的亲妹妹。若是他的妹妹出了什么事,不要说想存下以后出宫的养老钱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 “你妹妹呢?”孝惠太后问道。 “回主子的话,奴才的妹妹也不见了!”竹言焦急欲哭地说道。 “慌什么!”孝惠太后怒斥道。 竹言跟在孝惠太后身边,从孝惠太后位至正七品八子开始,就一直伺候在孝惠太后身边。什么风浪,什么阴私倾轧也没少见。只是那些都不关乎于他自身的事情,所以他一惯老实稳重,没失过分寸。 可是,关乎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和事,任何再稳重冷静的人,都会慌乱,这便是关心则乱。 竹言哭了起来,一边说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再无亲人了,一边给孝惠太后讲着凤后失踪的缘由。 凤后江珵鹤晨起,早早便在禁卫军的护送下,来到了近郊。临时搭起来的粥棚虽说好看,却真是华而不实。 分粥的地方只能有两三个人一起领粥,自然就引起了拥搡。战俘们破衣烂衫,满脸泥土,像是许久没见到像样的粥食了。江珵鹤哪里想象得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不一会儿,护在他前面的禁卫军,便被涌动拥挤的人潮挤得扛不住了。 “护驾!保护凤后!”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刘鑫这才从目瞪口呆之中反应过来!他扭过头时,凤后已经被吓得脸都惨白了。 这时候,你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做“民以食为天”。这样拥挤推搡和踩踏的程度,根本比之什么踩踏事件的现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位死士跟在几个禁卫军的身后,护着凤后向最近的草棚退了过去。 可是,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些手持兵刃的人,并不知道她们是真的战俘,还是打扮的像是战俘。 江珵鹤再宠辱不惊,看见这样的变数也吓得失去了人色。刘鑫更是不在话下,他哪见过这样真刀真枪的阵仗? 慌乱之中,刘鑫和江珵鹤也被冲散了。江珵鹤惊慌之中,钻入了一间破旧的干打垒房屋之中。(干打垒:一种简易的筑墙方法,在两块固定的木板中间填入黏土。应用干打垒方法筑墙所盖的房。外面用泥土合着稻草加固,糊出来的简易房子。) 听着外面的嘈杂,江珵鹤也不敢出声。 “俺刚才看见好像那狗皇帝的凤后钻到这房子里了!”门口一个粗狂的女声说道。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江珵鹤躲在一个破旧的木衣柜里,他连呼吸都不敢发出丝毫细微的声音。 脚步声近了,又远了。 江珵鹤推开门想要逃,却在推开门的一刹那,看见了一个满脸黢黑,黑色的眼眸像一潭死水的虎背熊腰得女子,咧着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被水垢污染的黑黄色牙齿。 啊——江珵鹤还不急叫出口,就被那女子用刀架在脖子上。一手捂上了他的嘴,低声说道:“不许叫!敢叫,就杀了你!”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粥巷深渊万丈内 江珵鹤吓得嘴唇发颤,可是他不敢叫,甚至也不敢哭。 “嘿嘿——”那女子使着蛮力,一把将江珵鹤推倒在泥土堆砌的炕上。 站在房门口的女子低声说道:“你干嘛!快些把他绑起来,咱们好跟那狗皇帝谈判!” 那满面黢黑地女子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又道:“不!老娘也要那狗皇帝尝受一下,被人掳掠夫婿的滋味!” 那女子解开了裙裤的带子。 “不要——”江珵鹤正欲高呼。 却被一把锃亮的大刀架在了脖子上。江珵鹤的饱满嘴唇,早已吓得苍白无色,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女子用裙裤带子将江珵鹤绑了起来,一柄阔口大刀就架在江珵鹤的脖子上。她连撕带扯的除去了江珵鹤的裤子,朝手上啐了口吐沫,胡撸了一下江珵鹤最敏感又脆弱的地方。也不管它因惊吓而无法有什么反应,就坐了上去。 因着江珵鹤毫不配合,又羞愤又害怕,那女子便又扇又打又掐。 江珵鹤那标致精致的面颊,被她几巴掌扇的又红又烧,嘴角磕在牙齿上,也渗出了血。 “给老娘来点儿反应!”那女子一拳打在了江珵鹤刀削般的玉鼻右侧。 她又拧着江珵鹤的熊口,又使劲地捏着江珵鹤熊前的红豆。一顿蹂躏虐打之下,她又朝手中啐了口吐沫,用手使劲地胡撸着。 “哈哈——你看,一国的凤后也不过是个下贱的贱货!”那女子说着,便坐上去运动了起来。 江珵鹤不知道自己叫喊了没有,也没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怎么被刀口划破了,不停地在流血。 他甚至不清楚,究竟是禁卫军和死士赶到,把那两个人吓跑了?还是看门的那个女人喊了句什么,她们主动跑了。 一个死士看见江珵鹤一身糟污的模样,钴蓝色的眸子微微蹙了蹙。他说道:“凤后……属下帮您先穿上……衣裤吧……” 江珵鹤惧怕的向炕里面躲避着。 死士的拳头紧了紧,终于还是选择背对着江珵鹤,低声说道:“凤后,您是大月氏的凤后。属下护驾不利,等把凤后送回皇宫,属下自行以死谢罪。但是,还请凤后一定要赶紧振作起来!否则……一切对凤后,对陛下,对凤后的母家都不利!” 江珵鹤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若是……若是天下人知道他被玷污了……他的母家,全族都会蒙羞…… 江珵鹤死死地咬着嘴唇,他不敢哭,他的鼻子滴下的,是血……也许,流点血,心就不那么害怕,不那么难过了吧? 可是……他还是害怕啊!他提起里裤,脑子里却全是那满面狰狞地女子又扇他,又打他的扯去他里裤的样子。大褪里测,都有被拧捏的青紫,怎么办…… 要不他现在就去死?可是现在就去死,会不会更叫人笑话? 他又有些怕死,是的,他是个人啊,他怕死。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人教过他,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凤后!”死士低声呵道。他知道,这时候催促江珵鹤实在不妥。可是,若是一会儿有其她的人找过来,那就要完了。 这死士很着急,便转过身来,想帮江珵鹤穿好衣裤。可江珵鹤如临大敌地浑身爆起青筋,向后退着,双拳紧握地架在胸口。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过来!” 死士只好站在靠门的地方,他转过身去,伸手挑开破烂不堪地挂在窗口的粗麻布,低声说道:“凤后,属下知道,属下没有资格催你,可是……可是……凤后……您只是被歹徒挟持,在她们想要杀凤后您灭口的时候,护卫们才赶到。您不必害怕。属下一会儿一定会把她们全部抓住杀掉为凤后泄恨的!” 江珵鹤脖子挺立着,他用手紧了紧熊前凌乱的衣衫,可他看见自己手上淤紫的痕迹,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脏。 他使劲地用衣袖,狠命地擦着嘴。他用衣袖盖上自己的胳膊,他似乎又觉得无法遮掩这一切,他又狠狠地握了握盖着手腕勒痕的地方。 在他毫无章法地胡乱整理好自己之后,想要向前,却又为了和那钴蓝色眸子的死士保持距离,嘶哑着声音,说道:“走……走吧……” 死士仔细地看了一下江珵鹤,却见江珵鹤看着他的眸子,有一分疑惑。 那死士从夜行衣的紧身袖口里寻出一粒药,吞近了口中。 门口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甲胄锃锃地声音,预示着建章营的人马赶到了。 那死士高喊一声护驾,便冲了冲去,建章营的都统吓了一跳,全军都手执兵刃,有佩剑的,也都拔出了佩剑。 那死士的眼眸由墨蓝色变得更加沉静,渐渐地黯然成一片漆黑,他向建章营地都统拱手抱拳,说道:“方才战俘歹人挟持了凤后,正欲行凶,属下救驾来迟。幸而……” 刘鑫不知道从哪里寻了过来,远远看见满面青紫淤血的江珵鹤,凄厉地惨叫道:“主子——” 江珵鹤浑身一颤,有些迟疑地向刘鑫看去,接着,赶忙避开了眼睛视线的接触。 江萃玲也从不知道哪个刁角钻了出来,一脸心疼地悲戚道:“弟弟——” 江珵鹤忍不住蹙眉,向后退了一步。 那名死士对建章营的都统出示了腰牌,又粗略地交代了一下大致事情。可建章营的都统颇为疑惑地凝视着凤后,打量了一番,这才安排护送。 可这一眼,对于江珵鹤来说,却似一个寒冬一般绵长。他觉得自己好似被剥光了衣衫,站在众目睽睽之中,每个人的眼神都好像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如同弯刀匕首,生生的割破了他的血肉,撕碎了他的尊严。 刘鑫坐在軿车里,想要给江珵鹤包扎脖子上的伤口,却被江珵鹤躲开了。刘鑫的小三角眼微微一紧,他颤颤的嘴唇,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江珵鹤并不记得他是怎么被护送回皇宫的。 他满脑子不断浮现的画面,就是那一张黢黑的脸,以及那一双如死墨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还有,那一排被水垢污坏的一口黄黑的牙齿。 江珵鹤似乎可以闻到,他自己身上不断地散发出糟污的恶臭。 他的掌心被指甲狠狠地扣破了,可他却并不自知。 江珵鹤浑浑噩噩地回到凤仪宫,他对刘鑫说道:“我要洗澡。” 平日里,江珵鹤说我这个字的时候,并没有这样。可是刘鑫却感觉到,今天的江珵鹤变了。他一路以来,一直都是魂不守舍的。而且非常抗拒人靠近。 刘鑫心底已经想到了一些他畏惧的想法,但他飞快地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一想法。他宁可相信,他的主子,只是受到了歹人的恐吓。 江珵鹤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他一个人坐在浴桶里,用力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肌肤。他恨不得,把这些痕迹,全部都扣下来……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似乎听说过哪家的贵公子,还未出阁,跟指腹为婚的未来妻主有了首尾……然后大家都讥笑,指责那个贵公子不知检点…… 江珵鹤忽然觉得很冷,他想起了康正帝那双熠熠星光的眸子。他忽然,又想起了康正帝曾在御书房里用无比轻视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神…… 江珵鹤又想起,似乎听父亲和其他的贵夫们聊天,说到过一个不幸的男子。那男子去拜佛上香,因为穿着招眼,被一群狂暴之徒陵辱了。于是,大家都说那男子一定是打扮过于惹人,这才遭到了这等事情。 江珵鹤使劲地搓着自己的皮肤,甚至搓破了皮,被洗澡水蛰的生疼,他都还觉得很脏。自己很脏。 怎么办呢? 若是世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看待他的母亲和父亲?怎么办呢? 江珵鹤害怕极了。 他开始有些想吐,干呕了半天,他想到了死。 康正帝破门而入的时候,江珵鹤已经潜在水里许久了。康正帝吓了一跳,一个箭步冲到浴桶旁边,伸手去捞江珵鹤。 “别碰我!别碰我!!”江珵鹤惊恐地大喊起来。 康正帝把江珵鹤捞了起来,被江珵鹤推搡扭打,她也默默地受着。她看见了江珵鹤脖子上的伤口被水泡的翻起了肉白色的皮。她看见了江珵鹤手腕上紫黑色的勒痕。她,看见了江珵鹤熊口的青紫。 “啊!你别看!你别看!”江珵鹤反映了过来,推开了康正帝,又蹲回了浴桶里。 康正帝深沉地呼吸着,她眉宇之间疼痛极了。她咽了咽发紧的喉口,伸手从桁架(古代的衣架)上扯下备好的干净衣服。 她尽量轻声地说道:“珵鹤,你脖子上受伤了。我不看,我背过去。你从水里起来好不好?” 康正帝每说一句话,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沉重的让她快要不能再呼吸。 江珵鹤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康正帝转过身去,伸手拿着衣服,纹丝不动,沉静地说道:“珵鹤,你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不要怕。” 康正帝说完,胸口发酸,眼鼻呛的让她难以忍耐。她的心口像是有许多密刺被扎着。 江珵鹤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康正帝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静止过。她不擅长哄人,她不敢再说话,因为她害怕,她一开口,万一说不好,会让江珵鹤更不愿从水里出来。 许久,她的背后传来水声。江珵鹤起身,快速的拿过康正帝手上的衣衫。 江珵鹤躲在屏风后面,说道:“陛下,臣侍受了惊吓,很累,请陛下回吧。” “鹤……”康正帝很想说一些宽慰他的话。 “陛下请回吧!”江珵鹤声音中有坚持,和抗拒,和无尽的绝望恐慌。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言诛语彀不更闻 解说,彀,gou,圈套,罗网。 康正帝站在远处,静静地等着。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最长的时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珵鹤裹着大氅,从浴堂间走出来,低垂着头,像是再也抬不起头似的,快步向椒房殿的寝殿走去。 康正帝狠狠地,极其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梁斐芝站在远处,揉了揉眼睛,她明明刚才看见了,康正帝周身散发出阴沉地黑紫色气息。怎么没了?是自己看错了? 康正帝驻足想了许久,向椒房殿走去。 换做以往,刘鑫一定会很欢喜。可是他忽然挡在了康正帝面前,故作镇定地说道:“陛下,凤后今日受到了惊吓,已经歇下了。” 康正帝看着刘鑫,她忍不住有些怒气地说道:“你主子受伤的时候,你在哪呢!不叫太医来看能行吗!” 刘鑫不必康正帝怒斥,他自然心底是万般毒咒自己的。他身为江珵鹤的陪嫁,没有护好自己的主子。他心底已经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一万遍了,可是,他一定不能让康正帝这时候进去。 康正帝看着刘鑫使劲的磕头告罪,额角的青筋也爆起来了。 她知道江珵鹤在寝殿内,一定能听见,便尽全力的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迁怒的痛斥刘鑫。 康正帝缓声缓气地说道:“刘鑫,珵鹤他脖子上有伤口,朕不进去打扰他休息,但是必须给他叫太医来看。若是他不愿意太医来看,叫唐越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他的伤口很深,刚才,还泡了水……” 康正帝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尽量地平复自己满腔的怒气,在脸上生生地扯出一个笑意。仿佛,这样就可以分散一些她心底的怒气似的。 她继续说道:“伤口已经泡胀的发白了,如果不处理,感染什么的都不好。况且他还……怀着宝宝,朕是真的很担心他。” 刘鑫左右为难地跪在地上。江珵鹤不愿见太医。若是他愿意见太医,也不用需要康正帝来说。刘鑫自己自然会去为江珵鹤请太医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这样,梁斐芝,你去延禧殿问唐修仪要一些针对伤口愈合的药。而且,避免伤及胎儿的温和药物才可以。” 梁斐芝应道:“诺”,便快步退出了凤仪宫。 “等梁斐芝送来药,你让你……你记得……叮嘱他一定要按时敷药。”康正帝很想说:让你主子自己抹,他现在肯定不愿让任何人靠近他。 可是康正帝害怕她表达出来的关心,会变了味。便只能挑拣着尽量不让他们多心的语句。 虽然没有人说,可是似乎大家心底都隐约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摆驾交泰殿。”康正帝一脸冷霜地说道。 梁斐芝有些不解,可她的不解,是一分一毫也不敢显出来的。她看得出来,康正帝待凤后,并不像待南宫紫晨、柳书君等其他君侍那般用情深厚。可是,她也看得出来,康正帝是真的为了凤后而暴怒了。 这事,换做任何帝王的头上,凤后定是没有多久可活的了。而康正帝周身散发的这种暴怒,却不似那种……梁斐芝说不好这究竟两种又有什么具体的区别。 怎么说呢?说白了,就是说,一种暴怒是被冒犯了天威,是要杀光行恶之人,以及,使帝王名誉受损的凤后的。另一种,则是…… “梁斐芝,去把大臣都宣来。”康正帝沉着脸。 梁斐芝看不明白了,但是康正帝的心思,她向来都是猜不透个六七八九的。 寿安殿今日格外的寂静。似乎连蝉雀儿都知道,这里附近散发出来的磁场不太妙。还是躲远一点的美滋滋。 “你妹妹不也回来了么!这怎么还一脸沉重!”孝惠太后微微蹙眉地训诫道。 竹言低垂的眼帘盖住了大半粒左右转动考量的眼珠,许久,他还是跪下来一如往昔地沉着,虽然声线中还是有一丝惧怕和无措:“求主子救救奴才的妹妹!” 孝惠太后自然是第一时间,便听说了江珵鹤回来时,神色惊惧的事情。但是,孝惠太后心底多少也有几分疑惑。 凤后江珵鹤和他的陪嫁以及禁卫军等人,走散了之后,从有人跑去找建章营的都统出兵镇压,到找到他们,足足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期间,歹人只是虐打了凤后? 歹人抓住凤后没有把他当做人质,立刻出来威胁康正帝。而是凭白消失了一个多时辰,又被康正帝的死士找到,算是性命无忧的完好地带了回来。那么,这一个多时辰,都发生了什么呢? 孝惠太后低垂着眼帘,轻轻抿了口茶,说道:“你说吧。你妹妹怎么了?” 文言斟酌了片刻,便把他的妹妹其实因为胆小,躲在了靠墙的草垛里。结果,听见了凤后遭遇的全过程之事,说了一通。 孝惠太后想了想,眼神犀利地盯着文言,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文言心下忐忑,说道:“奴才的妹妹不敢张扬,只告诉了奴才。” 孝惠太后的眼睑忍不住往内收缩了一下。文言一身冷汗,他知道,孝惠太后每每这样,都是动了杀心。 文言再不敢大声喘气,他忽然有些后怕自己的慌张嘴快。可是,这种事,若是他不主动说。孝惠太后自己知道文言的妹妹早就知道的话,恐怕她们二人要死的更惨。 “不行!摆驾凤仪宫!”孝惠太后想了许久说道。 到了椒房殿门口,刘鑫自当是要拦着孝惠太后的。可是孝惠太后冷冷地凝视着刘鑫,从他的表情上,尽可能的想要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若是出了什么事,刘鑫你全族可够跟着殉葬的?”孝惠太后极其冷淡的一句轻描淡写。 却是因着孝惠太后这样轻声细语的威胁,让刘鑫跪着的腿忽然失去了坚持的力气。 刘鑫忽然才想到,君侍自戕是大罪。虽然刚才江珵鹤勉强接受了唐越送来的玉肤膏。可是…… “太、太后……”刘鑫心底发虚,自然说话就没有中气。 “恩?还不滚开!”孝惠太后说罢,就往椒房殿的寝殿里走。 刘鑫心底思绪纷杂,他只能原地跪着转过身,又跪着向前跟了几步,却因着心底的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竹言推开门,孝惠太后走进去的时候,便示意让所有人都侯在外面。 江珵鹤不知从何时,便已经起身了。孝惠太后看见他,是身着一身镶蓝边的月牙白里衣,规矩端正地跪在拔步榻前。 “儿臣让父后费心了,儿臣惊惧害怕……服了安神药,所以困顿难忍,未能及时恭迎父后,还望父后恕罪。”江珵鹤低垂着头,谁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孝惠太后眉宇之间,有了动容。他蹙了蹙眉,说道:“哀家是担忧你惊惧忧思,凤后腹中的嫡女可才一个多月,最是不稳固的时刻。” “许多人都在往陛下身上抹黑,制造了不少恶意的舆论。哀家希望凤后能安然地给陛下诞下龙裔。陛下和凤后的宠辱是一体的,眼下时局特殊,实在是再经不起什么更多的事故了。”孝惠太后轻声说道。 他又扯了扯嘴角,垂下眼帘,说道:“等凤后活到哀家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不尽人意的事情有许多。如果无法正面战胜这些不如意,便不予理睬就是。不去想,其实也是一种战胜。要让伤害你的人和事,在你心里,丝毫不留任何痕迹。” “有的人,会想尽办法的撕裂你的自尊和骄傲。不要让她们得逞。她们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可以打倒你,千万不要让她们得逞。”孝惠太后几欲向前走一步,却看见了江珵鹤浑身散发出来的抗拒和防备的气场,终于还是立在了原地没有动。 孝惠太后见江珵鹤脸色越发发白,想再开口,却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凤后早些安置吧。哀家是真心希望凤后什么都不要去想,陛下一定会给凤后报仇的。” 孝惠太后见江珵鹤听到最后那句话,身子忍不住一颤。 孝惠太后眉心微微一蹙,坚定地说道:“你是大月氏的凤后!你的体面便是大月氏的体面。陛下一定会护着凤后的!凤后且安心休息便是。” 孝惠太后离开了凤仪宫,便让竹言去交泰殿门口候着,等康正帝忙完手上的事情,便把她请到永寿宫。 敬文太皇太后也去了凤仪宫,站在椒房殿的门口神色复杂的看了许久,把带来的滋补药材交给了刘鑫便走了。 康正帝和大臣们刚吵完一架,进入寿安殿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余火未消的气场。 “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孝惠太后看向康正帝,神色中颇有一种护犊情深从眼底流溢而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康正帝就颇为恼火。 “朕是想抓住胆敢施暴……朕的意思是说,敢劫持朕的凤后的人。朕要将这几个人游街示众!然后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康正帝说着,不断地捏着自己的指关节,发出“嘎达、嘎达”的脆骨声。 孝惠太后垂下眼帘,说道:“此事还是不宜太过声张的好。恩……毕竟是有损天家威严的事情。抓住之后,迅速处决,首级悬挂城门之外便可。” 康正帝双眸紧了紧。她说道:“若是朕的大臣也像父后这样想,朕倒也不至于生气了!” 孝惠太后微微一怔,莞尔便叹了口气说道:“大臣们想的也不无道理。到现在为止,不还没抓到人么。若是明天还没有抓到人。陛下打算怎么做?” 康正帝并没想那么许多,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说道:“继续抓啊!谁敢包庇坏人。一旦查到就一同处死!虽说是在近郊。可是那里地处偏僻,全是破旧的泥土草棚。想藏两、三个人,连个密道之类的地方都没有。根本藏不住。加上战俘衣着特殊。就算换了衣服,没有通关文牒,她们也进不了城。朕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来几个人!” “万万不可。”孝惠太后镇定自若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不解地问道:“孩儿不知父后何意。这样做,有何不可。” 孝惠太后直视着康正帝的眼睛,莞尔又垂下了眸子。说道:“此事若按现在的舆论,尽快处理。才是上上之选。如果拖到明天、后天,哀家恐怕舆情对陛下和凤后的名望无益。” 康正帝尽量克制着眼睑的惯性收缩,她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孝惠太后。好像这样,就能从孝惠太后眼底看清他话中的隐含意思似的。 “凤后……陛下还想让江珵鹤这孩子坐多久?有关陛下的负面舆论还未散尽,这时候,实在再经不起另一波的丑闻了。此事拖得越久,越是会有许多好事的人出来猜忌……” 孝惠太后垂下眼眸,继续说道:“若是舆论压力太大,万一凤后有什么想不开……就不好了。所以,这件事,陛下一定要尽快处理。先稳住悠悠之口,届时,再考虑凤后的事,也不迟。”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旌旄影草木皆兵 康正帝听罢,眉心紧锁。她忍不住地问道:“恕儿臣愚昧,父后所谓的尽快处理……抓不到人,怎么处理?还有,朕的凤后,朕没有听懂,什么叫‘届时再考虑凤后的事情也不迟?’另外,朕既然是明媒正娶的珵鹤,那就会护他周全。若是自己夫婿的周全,都护不了。朕何以护天下百姓的周全?” 孝惠太后张了张口,又抿着一抹不可名状地微笑,说道:“恩,陛下的担当与英明,果然比之陛下的母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犯人,想抓,自然很快就能抓到的。” 孝惠太后见康正帝一脸薄怒,便又道:“哀家作为过来人,像这样的事,绝对是越快的处理越好。否则舆情的发展,陛下是很难想象的!” 康正帝压了压心底的怒火,她怎么会不知道,一夜之间,一个消息会传成多少种不堪入目的版本?幸亏这里是古代,要是让这些刁民拥有一个讯息传播奇快的互联网,她想象了一下……似乎好像也没那么不安了。 孝惠太后看着忽然沉静下来的康正帝,忽然有些不解。他心底忽然闪过一丝疑惑和不安。 天际滚滚卷云,被夕阳晕染出一层层火光澄澄的状貌。蓝色的天被这光芒晕染的发紫,一片诡异妖娆。康正帝看着天,脑子里闪过的画面,都是拉着江珵鹤给他讲他喜欢听的奇闻异事;坐在江珵鹤怀中对他唱《洛神赋》;靠在江珵鹤身边,向他请教诗词歌赋。 康正帝现在才想到,江珵鹤那清澈濯濯地眸子,毫无故事的眸子。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多可笑,曾经,她常常觉得江珵鹤美的毫无灵性,就是因为他的眸子太过清明,眼底毫无杂质。如今,她倒开始害怕,在江珵鹤脸上,再也看不见那样一双眸子了。 康正帝看着昔日灯火辉煌的椒房殿,如今,却连廊灯都灭的只剩下了零星的几盏。她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入夜的星空,似乎还是那个星空。月亮也还是那一颗独一无二的胧月。晚风,也还是夜夜清爽拂面的晚风。可是,一切似乎又全部变了样。 康正帝摒退了所有的宫人,自己静静地走进了椒房殿的寝殿。 江珵鹤原本是背靠墙的,因为他没来由地害怕,他再也无法把后背交给不踏实的未知。可康正帝这样走进来,他又来不及翻身,便只好向墙边退过去,瑟缩在帷帐最阴暗的角落。 康正帝低垂着眼帘,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她的额头,面颊。光和影,将她满面的心疼刻画的更加清晰可见了。 “鹤,你醒着吗?”康正帝轻声问道。 康正帝的声音,最终被这愈发沉重的夜色吞噬的好似从未发出过。 许久,康正帝安静地说道:“我不太会哄人,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对你说什么话,才能让你不再害怕,不再难过。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 康正帝对着江珵鹤寂静的回应静坐了许久。直到丑时的更鼓响起,她才爬上软炕,和衣而眠。 江珵鹤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难过,却也比别人的想象难熬。 江珵鹤四岁时,第一次被长姐欺负,他的母亲和父亲就狠狠地罚了江萃玲。江珵鹤十岁时,贵公子圈的秋月宴上,他被人弄脏了衣衫,不能献技,他的母亲和父亲非但不觉得他为府上失了颜面,还狠狠地整治了始作俑者。江珵鹤十二岁时,被人嫉妒诋毁,他的母亲和父亲也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情关系,只为了不让他受气。 但是这一次,江珵鹤没有想到,他的父亲和母亲却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他。 其实,事实这种事情,就像油渍,你越想遮掩它,它越会以任何形式无处不见的渗透出迹象。 康正帝以凤后受到惊吓,有恙为由,取消了一周的晨昏定省。 南宫虹夕早早一脸悻悻然地来到翊坤宫,遣退了宫人,便对南宫紫晨说道:“哥哥,听说了么?陛下为了凤后,在早朝上大发脾气了。” 南宫紫晨眼帘低垂,嘴角止不住地微微有些扬起,说道:“她就是这一点,值得人去爱的。” 南宫虹夕愣了愣,不同意地反问道:“哥哥,这件事若是……若是他在那……或者说他回来之后立刻一脖子吊死,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了!” “虹夕!”南宫紫晨轻轻捂着肚子,呵斥道。 南宫虹夕正色道:“哥哥,男子礼义廉耻为重,他既丢了廉耻,就不应该再让陛下护全他的礼义。你知道这次陛下在朝堂上为了护他,和多少群臣意见相左吗?” “陛下以为这件事的真相,根本不会外传,可是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古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大臣们虽然都不敢直言,可是谁心里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紫晨轻捂着肚子,说道:“你这样耻笑凤后,可知道别人也耻笑你我二嫁之身?” “这如何算的一样呢!”南宫虹夕立刻不乐了,急急反驳道:“我们……她……好!就算退一万步,那我们也是名正言顺二嫁的!” 南宫虹夕堵气又憋屈地偏坐着,沉默地想了一会儿怎么能让自己胸口的闷气疏散出去,便说道:“哥哥!你帮着凤后说话干嘛!你忘了蓉姐儿是怎么差点儿没命了么?” 南宫紫晨的薄唇蠕动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南宫虹夕这才觉得心下顺畅了一些,继续说道:“再说了!陛下这是在拿朝臣和民众对她的支持,强行护着凤后!我能不着急么!” 南宫紫晨凤眸犀利不减地撇向南宫虹夕。 南宫虹夕清了清嗓子,这才低垂着眼帘,说道:“反正,反正你不知道!朝中大臣不同意陛下把战俘全部斩首。可陛下又气那些战俘,此时沆瀣一气地不愿意交出行……行凶之人。” “利诱也没用么?”南宫紫晨不骄不躁地问道。 南宫虹夕眉尾微动,问道:“哥哥怎么知道,有人提议利诱!” “人性就是这样的,再爱国,再抱团,总有为了自己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利益面前选择大义。”南宫紫晨微微蹙了蹙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说道。 “总之,这事孝惠太后比陛下还着急。陛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南宫虹夕有些拈酸地抱怨,说道:“总之她这次是铁了心,要护着凤后!” “你当初看上她的,不就是她的担当么?身为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有担当的人,才最被人尊重。这种人,在哪都叫人容易生出好感,你最初,看上她的,不就是她虽然没个正型,可是不管出了问题,她却能站出来的这份担当么?”南宫紫晨问道。 南宫虹夕有些气短,却又忍不住反驳道:“那我也不喜欢她对谁都有担当啊!” 南宫紫晨用鼻息叹了口气,说道:“江珵鹤身为她的凤后,如果这种事情出现,她立刻就不护着江珵鹤,而是为了自己最大的利益着想。你真的不觉得变成那样的她可怕么?” 南宫虹夕张了张口,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江珵鹤在凤仪宫里闭门不出,外面的纷纷谣言已经荒诞的不像人话了。可是他,还是谁也不想见,其实他也清楚,大家对他也是庆幸可以避而不见的。 江珵鹤忽然开始羡慕蜗牛,可以有一个避讳纷扰尘世地安静地方。 康正帝还是时常去看看他,可是却没有再在椒房殿留宿。她知道,想要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有个人在自己安心的领地里,是一种侵扰。 “怎么没有去未央宫陪书君弟弟?”秦楚笑挺着肚子帮康正帝褪下衣物。 康正帝一脸悲戚地转过头,轻轻地拥着秦楚笑,并不说话。 秦楚笑这才想到,柳书君为康正帝付出的那些。他轻轻地拥着康正帝,用他那低沉又极富磁性地声音轻声地说道:“陛下早些安置吧。” 康正帝蜷在秦楚笑的怀里,说道:“这件事……我真的很生气。” 秦楚笑深邃的鹰眼,双眼皮上的凹窝处更加深陷了。他侧目看向康正帝,却没有接话。 “我气得是,父亲也认为珵鹤有错。江珵鹤的父亲也不愿意来看他。你说,错的是这个世界,还是我们?”康正帝问道。 秦楚笑知道,这样所谓“离经叛道”的话,她确实和别人说不到一起去。 秦楚笑满足地轻轻地搓了搓康正帝的肩膀,他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他说道:“你不是说过,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上吗?” “明明他已经受到了欺负,可,所有人还要站在一个所谓的道德高度,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他,理应奉劝我,既然将战俘千里迢迢地押送而来,就不应再因为这样的事情太过追究。不然,显得我们不够有气度。还说什么,谣言传的那般难听,不如让凤后自行禁止谣言。怎么自行禁止?她们非要看着一个受害者,以身殉谣言,才算是觉得精彩?才算觉得悲壮?才算觉得周全了大月氏的脸面?才算是周全了什么三从四德的礼教?这些人是不是脑子吃屎长大的?”康正帝越说,越发变得气愤了起来。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薄书美景烹羔羊 秦楚笑没有像康正帝想象的那样,跟她一起义愤填膺地愤怒起来。 秦楚笑反而是轻笑了起来,康正帝对此非常恼怒,她没好气地说道:“好笑么!” “陛下还是不适合一脸哀伤的模样,这样发发火,才是你的样子。”秦楚笑噙着微笑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头,翻过身,背对着秦楚笑。 “所幸的是,你心底明辨是非。若是换做别人,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可是有你在,你能为凤后那样想,我觉得是他的幸事。是我的幸事。是天下人的幸事。虽然她们都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庆幸。可是,我很庆幸,有生之年遇见你。”秦楚笑从背后拥着她。 秦楚笑问道:“陛下,那你打算怎么做?” 康正帝转身看向榻顶,悠然,却又如同立下承诺一般地说道:“我曾经觉得许多不公,都是因为在位者很可能是脑残或者智障。可是,我现在才发现,那些我抨击过的在位者,并不是我曾经认为的脑残和智障。” “脑残和智障,这两个词,只是说明她们智商不够,或者说,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当我站在这样的位置之后,才知道,她们是有更深层的利益牵扯在里面。她们不去做公平和对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他们想不到应该这么去做。而是她们面临许多人言可畏,许多世俗制约,许多权衡钳制……在她们比较之后,觉得做公平和对的事情,并不利于自己的既得利益,所以,她们才会选择不去做对的事情。” “楚笑,你知道么,这些荒诞的支持‘凤后自行禁止外界谣言’的声音之中。甚至,有的人可能和自己的既得利益都没有关系。有的人,甚至是因为懦弱,害怕,她们不愿意做所谓‘说出真正该说的话的’出头鸟,所以才附和那些荒诞的声音。有一部分人,自然是因为迂腐,她们认为千百年的规矩,错的,也是对的。又或许说,她们是不愿意得罪自己也身在其中的利益集团。如果发生了不幸,就让他们自己去死,然后她们还能名正言顺地新娶新纳。结果大家为了这些自己或许可以获益的理由,并不觉得自己的理论和声音听起来有多荒诞。” 秦楚笑贴着康正帝的额头,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只是极其激动地亲了亲她的眉心。 “但是,现在,我想做对的事。我想让大家都看见希望。我相信,总会有人理解,总会有人期待,也总会有人支持,在位者会做出对的抉择。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引起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的阻力会有多难多大。但是,我想为我认为对的事去面对,去承受。”康正帝双眸熠熠闪光的看着秦楚笑。 秦楚笑忽然从眼角滑落了眼泪。 康正帝垂下眼帘,继续说道:“曾经我想,如果我站到高位了,就不会那样趋炎附势的曲意迎合所谓的‘世道’了。可是,为了所谓的世道,我还是做了不少‘不公’的决定。我不想,再这样无作为下去了。如果一旦怀抱希望的人越多的感受到失望,不是所有人都会有不变的坚毅,继续执着的等待希望的。我不希望失望到麻木的人,在我执政期间变得越来越多。”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他不羁的唇,缓慢地咧开了一个渐渐扩散到心间的笑意。 康正帝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忍着,受着的一切,都变得有了意义。 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质疑,自己这样忍辱负重地承受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本她以为爬到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一切都会变得顺风顺水。结果她发现,并不是。 命运像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不顾一切地爬到这个位置了,可是对她掣肘的、钳制的、桎梏的,却反而比原先她身为金玲的时候更多。 她决定了,她要做一个不被吞噬的清醒者,尽量做对的决定。 清晨的鸟雀们叽叽喳喳地,康正帝却格外觉得此情此景一片欣荣。 “朕在想,取消凤后的晨昏定省会不会不好?他会不会反而多想?”康正帝一面接受着念生的服侍,一面问道。 秦楚笑抿了抿唇,说道:“陛下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交给臣侍吧。” 康正帝欲言又止地看着秦楚笑一脸善意和坚定,便把那些担忧都含在了口中,点了点头。 秦楚笑送走了康正帝,便去了宁阳宫。 到了咸福殿的宫苑门口,秦楚笑又有些却步,可他想了想,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萧烬自从晋升为萧傛华便更加深居简出,虽然康正帝总是来陪他,可是他自己对自己加注的罪恶感实在太重了。以至于她们之间,像是隔了一个什么莫名的屏障。 秦楚笑和萧烬寒暄了几句,他便直言自己的诉求,说道:“陛下很担心凤后,又怕他想多,误解了她的善意。本宫前来,还是想烦请萧傛华陪本宫一同前去椒房殿探望凤后。” 萧烬垂下眼帘,手指点在茶碟上,没有说话。 秦楚笑是个急性子,便赶忙解释道:“本宫实在是求不到其他的人了,书君弟弟为着没有身孕的事情一直犯愁……况且,本宫觉得萧傛华的脾性更加宽厚一些,说些话要更谨慎斟酌……” 萧烬淡淡地弯起唇角。 秦楚笑真正的想法,萧烬怎么会猜不到? 秦楚笑没有去找柳书君一起去劝和凤后,应该是害怕柳书君心底生出想法。从而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情谊。而同样经历过不幸的,只剩下他萧烬了。 而他萧烬想不想什么,毕竟他对康正帝是有所亏欠的。他即使不愉快,可是知道康正帝夹在中间,一面在抵抗大臣们的反对,一面又想让凤后宽心不要想到了死角里。那么,他萧烬自然是愿意放下心中的其他想法,甘愿和秦楚笑去做说客的。 萧烬淡淡地说道:“好的,我自与你同去便是了。咳咳……” 秦楚笑有些赧然,便赶忙又问道:“怎么还不见好?瞧着都有好几个月了,还是咳嗽的这般严重。” 萧烬轻轻地摇摇头,说道:“已经好很多了,能捡回一条命,我已经很知足。” 秦楚笑看着萧烬的气度淡然,不知为何,心底的局促也殆然瓦解。 秦楚笑与萧烬便一同去了凤仪宫,拜访江珵鹤。 浅云残卷,阳光耀目,天地间每一分钟都有着不同的无奈故事发生着。人世间的不幸像是乘法,而幸事又如同加法。萨特说,他人即是地狱。可是心境若是止水,地狱与天堂,不过是一念之间。 刘鑫看着秦楚笑和萧烬离开的背影,他很想把不满宣之于口。他认为,这两个人,假惺惺地来做什么“宽解”,不过是来装模作样的罢了。 可是,当刘鑫看到江珵鹤眼底的那一抹哀愁,他还是选择了闭嘴。 他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一仁慈举措,让江珵鹤从他自己的心魔之中逃脱了出来。 江珵鹤,比任何人都期望,秦楚笑和萧烬是带着如同他们言语中,举措中表露出的善意是真挚的。 他怕极了,他把自己关着,可是他还是会被宫人的推门声吓到。他愤怒,他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是愤怒自己当初的没能反抗?还是愤怒康正帝没有下令把战俘全部杀死?亦或是愤怒,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都似乎在谴责他,而他却并没有错…… 江珵鹤其实是很不情愿地接待秦楚笑和萧烬的。 可是他不能不见人,他害怕他越是不见人,别人会把谣言说的更加难听。 江珵鹤目送秦楚笑和萧烬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有些想哭。康正帝真的也是这样想的吗?秦楚笑来了,是不是这就代表着她也是这样想的呢? 他们劝解他,不要把别人的错误,看成了对自己的惩罚。那样,才是真的如了他们的心愿。 虽然只过去了四天,江珵鹤却像只惊弓之鸟一般,心力交瘁地每一分一秒都倍感煎熬。 江珵鹤在他们善意的隐晦下,虽然一开始有些抗拒,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接受他们传递来的好意。不管这是真情,还是假意。他实在,是需要一个看起来温暖的避风港。 秦楚笑让念生给康正帝带去了消息,自己便跟着萧烬向歧阳宫走去。 萧烬还是有些纳闷的,他看向秦楚笑,有几分不解地问道:“秦美人就这么放心与本宫同行?” 秦楚笑笑了,他知道念生方才接了指令频频回头,真的是太过显眼了。 “恩,我相信萧傛华的为人。”秦楚笑用力地呼吸着清爽的空气。 萧烬倒是没说话,可他身后的宫侍夜三却是极其防备的。 秦楚笑心底稍微有一丝好奇,这夜三究竟是夜留殇放在萧烬身边护卫他周全的呢?还是康正帝放在萧烬身边的呢? “听说小孩子五岁之前还有灵气,不知道萧傛华可方便改日带着枉哥儿常来雍和殿玩呢?”秦楚笑嘴角挂着笑意地问道。 萧烬用手背掩住了咳嗽,缓了会儿,这才说道:“好,既然秦美人不弃,我常带孩子去叨扰你便是。” 康正帝收到秦楚笑带来的话,午膳便陪着江珵鹤一同用的。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关怀,只是小心翼翼地给他夹着菜。 “这个我吃着还不错,你看看合不合胃口?”康正帝夹起了一块红烧鸡翅尖,放在了江珵鹤的食碟中。 江珵鹤握着筷子,低垂眼帘,忽然就落下了眼泪。 康正帝慌乱起来,碗筷也发出了清脆地碰撞声。她赶忙站起身,从怀中掏出明皇色的锦帕。她走过去,却又感受到江珵鹤明显又不自觉的抗拒。 她便站在原地,伸手将锦帕递给江珵鹤,抿着唇不知道说什么。 江珵鹤原本想从自己怀中取用帕子,却又在心底挣扎了一番,这才伸手接过了锦帕。 虽然他避免着碰触,可是,他已经开始慢慢让自己学着重新接受。康正帝不打算逼他,她也不希望他太过逼迫自己。她只淡淡地说道:“珵鹤,一切都会好的。”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羡亲结愿弃雉 康正帝看着锦衣卫指挥使隐月上奏的密折,紧蹙着眉宇,手指捏的指节泛着青白。紧紧抿着的唇,却还是被咬紧的牙关泄露了她游走在暴怒边缘的情绪。 “好不容易有个阴天,还如此的沉闷。”南宫虹夕嘟着嘴说道。 南宫宁南满脸包容地看着南宫虹夕,说道:“我看呐,虹夕是真真被这皇城的风水养得很好。一点都不见张岁数的样子。” 南宫紫晨会心地笑而不语。 南宫虹夕刚得意了一下,却才返过神来,说道:“哥哥!你看宁南表哥竟然还是这样损我!” 南宫紫晨这才噙着愉悦,说道:“好啦!你快去请浅秋弟弟也过来,他是没见过宁南表哥的,理应也来拜见一下。” 南宫虹夕掀了掀嘴唇,很不服气地想问:“为何不能叫随便什么下人去请?” 可他看南宫紫晨给他递过来的眼神,便只好悻悻然地起身了。 南宫宁南看南宫虹夕乖乖地走了,这才大方地看着南宫紫晨,问道:“说吧,什么事?” 南宫紫晨想了想,说道:“表哥你当真打算回芙州了?” 南宫宁南眉宇微微抬了抬,说道:“我这不是得帮表姨夫,照顾好你这一胎再回去么?还早呢,且还有三个多月呢!” 南宫紫晨凤眸闪烁,他知道康正帝想让他来说和的,其实是一桩美事。只是…… 南宫宁南微微侧过脸来,用眼角撇着南宫紫晨,微嗔道:“也不知道你何时学会了让人焦心猜谜的能耐呢!” 南宫紫晨拧着眉,也像年幼时,鼓着腮帮,咬着下唇,说道:“那我可说了啊!我可不希望你走,陛下也帮我寻了个理由,把你留下。” 南宫宁南听罢,脸色煞白。 南宫紫晨见南宫宁南这般,便赶忙说道:“虽然我知道,现在提,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如郡嬅是我曾经的同窗,人品我还是知悉的。” “况且,她的正室的门第并不高。根本不敢拿捏你的。加上陛下的指婚……不过,表哥你刚才不会以为我要提的人是……别人吧?”南宫紫晨的凤眸微挑,一脸戏谑地看着南宫宁南。 南宫宁南赶忙有些慌乱地摇摇头,说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 南宫紫晨虽然有些不齿自己竟然也要拿着这种说话的“技巧”,来对付自己的表哥。可是他若是不故意提起“陛下的小误会”,依他自己对他表哥的了解,这事绝是不能成的。 南宫紫晨用凤眸睨着南宫宁南,调笑着说道:“我还当他们浑说的话,当真不是空穴来风呢!既然表哥并未心有属意,那我就可以回了陛下,成全了这桩美事了。” 南宫宁南赶忙跪下,说道:“还望晨顺华收回成命,承蒙陛下和晨顺华的抬爱,民夫实在受不起。民夫还想为民夫的亡妻斩衰三年。(古代的服丧制度,夫为妻主斩衰为服孝三年。妻主为正夫服齐衰,为期一年。)” 南宫紫晨眉间犯愁,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表哥什么性情。 当初,南宫紫晨也是这样想的,他甚至想要一生就此给金玲服孝下去。所以,他理解南宫宁南的这份气节。 可是,如郡嬅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有责任、有担当的才女。而她现在侧夫之位,尚有一个空悬。康正帝对南宫紫晨提起这事的时候,虽然是为了安插一个自己人的意思。可是,也有对如郡嬅的了解,从而希望南宫宁南得到一个好的归宿的好意在其中。 “凭什么女子为男子守孝就需要一年,男子为女子守孝就需要三年?你们没谁觉得这不公平吗?” 南宫紫晨耳边犹然响着康正帝的疑问。 他不由得觉得怪异,一个女子,怎么会觉得这不公平?她们不应该是乐见这种制度的么? 而且,南宫紫晨初闻的时候,甚至并不觉得康正帝说得对。因为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制度,他的父辈,祖辈也都完全欣然的恪守这个制度。 甚至,大家都以遵守这样的制度为荣耀。所以,南宫紫晨若是没有盯着康正帝满目的认真,他定然不会深刻地去思考,所谓什么公平不公平。 南宫紫晨思虑了半天,还是没有直接对南宫宁南说,康正帝的那番“离经叛道”的言论。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表哥,而是他担不起这样的风险。若是叫人知道康正帝有这样的思想,也许别的人会生出瞧不起当今陛下的想法。 若是叫她们知道有人想反抗她们的利益,她们会做出什么事,南宫紫晨根本不敢想象。 前不久,为了凤后的事情,就连孝惠太后至今都气恼的不见她。 南宫紫晨赶忙让南宫宁南起身,说道:“这事,先就此吧。我再去对陛下说说便是了。表哥这样是做什么呢?” 南宫宁南有些慌乱地说道:“可是……可是因为前不久的讹传才……”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只是我想让哥哥你留在荣都陪我罢了。可是,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表哥没有主家,总是不便的。况且,如郡嬅的品行,当真是百里挑一的。这一点,我绝不会欺瞒表哥。” “陛下打算重用如郡嬅,我便私心里觉得,表哥若是能嫁给如郡嬅,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南宫紫晨满含歉疚地说道:“我也是觉得前表嫂实在是辜负了表哥,所以,这才斗胆给陛下说和了这事。都是我的不是,表哥切莫气恼。” 南宫宁南知道南宫紫晨的初心是好的,只是他还是有几分怨恼南宫紫晨的如此不尊礼法。他心底想着,却是南宫紫晨如今贵为陛下的君侍,所以敢诟耻他曾做的那些不孝不洁的人很少。可是他南宫宁南不一样,就算他被指婚,三年之内就再嫁,肯定会遭人非议,让人瞧不起的。 况且他们母家簪缨世家,战时才被人用起来,和平时期,大家都会极尽所能的瞧不起武将后嗣。虽说眼下战事连连,可保不齐将来、以后的。 到时候,若是再被人挑起来话题,说他南宫宁南曾经丧妻斩衰不满就改嫁。这可是容易叫人说一辈子的话柄。 加之他改嫁做侧室的话,孩子就不可能是嫡出。在这嫡庶尊卑分明的世界,他的孩子本就要比人低一等,再被人拿爹爹的事情耻笑,可就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南宫宁南自然是想的比南宫紫晨周到,毕竟是谁的事情,谁才会真的更加面面俱到的细细思量。 “趁我们不在,表哥肯定和哥哥说什么私密的体己话呢!”南宫虹夕打破了一室的尴尬僵持,推门而入。 南宫紫晨赶忙笑着起身,一屋子俊男开始客客气气地聊起一些年少往事,慕容浅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与南宫紫晨容貌和气质都颇为相像的男子。 南宫宁南很是尴尬,可是他依然还要光明磊落地迎合着。毕竟他们的身份都摆在那里,他纵使心里不悦,可面上依然得笑意相迎。 南宫紫晨知道他的表哥脾性,虽然极尽全力的打着圆场,可是他也感觉出来了南宫宁南的生分和避忌。 铅灰色的浓云叆叇,溟濛的小雨淅沥的飘忽在半空,落在脸上也只能觉得一丝微凉,来不及察觉,就没有了雨的痕迹。 (叆叇,aidai,形容云彩厚重,浓云蔽日。溟濛ming,meng,形容小雨。对,我就是拽文,咬我啊。) 康正帝偏不叫梁斐芝掌伞,也不坐驾辇,就这样走着到了翊坤宫。 “晨——我把……”康正帝很想把大快人心的事情分享给南宫紫晨,可是她又忍不住有些避忌他腹中的孩子。 南宫紫晨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康正帝,正要起身,便被她一个箭步冲到面前,轻轻地按着他的手,示意他不必行礼。 “陛下交给臣侍的任务,臣侍没有办妥。”南宫紫晨低垂着眼帘。 康正帝像猴儿一样,蹿上了软炕,耳朵轻轻地贴在南宫紫晨的肚子上,说道:“不碍的,朕打算明儿个给如郡嬅说。让她把侧室的位置给留着便是。” 南宫紫晨微微有些发难,他眉间有些愁色,忍不住说道:“臣侍的表哥,臣侍最为了解。仕宦权贵,金银财帛在他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若是要他点头,很难。可是他不点头,就这样指婚……” “宝宝呀,妈妈给你们的小表叔找个好人家好不好?”康正帝问完,便吧唧一口亲在南宫紫晨的肚子上。 南宫紫晨臊红了脸,可又觉得很暖心。 “以后你们表叔会念着咱们的好的!对不对呀?”康正帝又继续贴着南宫紫晨的肚子说道。 “哪就叫表叔了?明明是表四伯!”南宫紫晨很少表现出这样的娇俏情绪。 康正帝愣住了,转而便说道:“对对对,是朕的不是,表四伯!蓁姐儿和沛哥儿的父君年轻着呐!” 南宫紫晨赤红着面颊,看着康正帝轻声细语地对着他的肚子又开始讲故事。便问道:“若是如郡嬅她不同意,怎么办?” 康正帝轻笑了一声,说道:“她才不会不同意,我看你那表哥与你有五分相似。她定会同意的!” 南宫紫晨听罢,大骇。赶忙就要告罪。 ------------ 第二百七十章 瑞云倚绣芒种后 康正帝见状,赶忙宽慰着南宫紫晨:“我的晨儿举世无双,绝色俊美,有人喜欢是很正常的。我是个豁达的人。我不认为这是对你的亵渎。我反倒认为这是赞赏。男尊国的那些,别人多看自己的女人一眼,就要觉得自己的女人卖弄不洁。这种脑残的想法,朕从来没用过,而且也理解不了。女尊国可能也有这样的现象,但是这个只能多受教育,多学文化去改变智商的障碍了。但是,朕没有这智障。” 康正帝又神色诚恳地说起当初,她还是金玲的时候,与如郡嬅和孙尚香,举杯对饮之时。如郡嬅还满心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详见第二十一章,噗,线太长。) 康正帝想起往事,心底一片唏嘘嗟叹。 南宫紫晨眉梢眼底都是凝重。康正帝却一再表示,她着实不介意那种荒谬的理论。自己的爱人,被别人多看了一眼,或者被人惦记着,就要对自己的爱人发难叫板。这不是有病么?这是什么病…… “其实,我倒是真心觉得,咱表哥跟如郡嬅挺合适的。”康正帝说道。 南宫紫晨看向康正帝,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想要撮合她和表哥?” 康正帝坦然地说道:“我自然还希望,表哥能帮着我,看住如郡嬅。” 南宫紫晨有一丝不解地看着康正帝,康正帝便说:“她向百里凌风买过我的消息。虽然都是旧事了,可是我总是不安心。她明显对我彬彬有礼。是纯粹的君臣之间的谨慎有礼。而孙尚香每每对我发难,她又尽可能的拦着,帮那蠢货圆着场。若说她知道是我的话,她断断……她理应不会这样。” “可是,若是她不知道的话……对我又太过……顺意了。我都有点后悔扶持她了。但是……唉——”康正帝苦恼地摇摇头。 南宫紫晨不知原来还有这回事,便凝眸细想了片刻,便道:“如此的话,我便再劝说表哥就是了。若是,能让她们二人在什么宴席上偶然得遇一次,便更好了。” 康正帝想了半天,说道:“芒种都过了,现下实在没什么可过的节日了……” 康正帝说罢,便转头看向南宫紫晨,神色复杂。 南宫紫晨不明就里地,用一双明媚善睬的凤目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亲了亲南宫紫晨肚子,低声说道:“过几日,倒是柳倢伃的生辰。” 南宫紫晨低垂眼眸,许久,这才说道:“那陛下就适当的操办一下吧。顺便,要是以恭祝凤后伤愈,同庆的话,似乎请一两个外臣,就不会叫人落下口实了。” 康正帝蹙着眉想了想,说道:“这事,再斟酌看看吧。走,朕服侍朕的美夫郎,早些安置歇息。” 南宫紫晨轻轻地推拒着康正帝,说道:“陛下,臣侍……不宜侍寝,陛下去别处歇息吧。” 康正帝嘟了嘟嘴,说道:“人家都希望我去,就你,总拒绝我。” 呼吸,越发的粗重了。南宫紫晨苍白的面色上晕开了潮红,他说道:“陛下不知道,臣侍看着陛下,会无法入眠……” 康正帝一愣,木讷地说道:“不是说前三个月是这样的么?” “快七个月了……”南宫紫晨低垂着眼帘,沉静的声音,却掩不住脸上红润的情怀。 康正帝看着这样的南宫紫晨,心跳如同雷鸣,让她自己震耳欲聋。 “我扶你去软榻吧。” 康正帝把南宫紫晨扶上软榻,便坐在榻旁,想赖着不走,又怕真的会影响他的休息。 她握着南宫紫晨的手,不想说话,好似任何声音,都会打破这宁静的美好。 南宫紫晨也任性了一回,让康正帝这样捧着他的手,贴在她的面颊,扫过她的红唇。 就这样,两人凝眸相视,温情脉脉,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直到过了一个时辰…… 康正帝双眼泛红,鼻音略重地说道:“你早些安置吧,我去别的地方休息。” 南宫紫晨淡淡地抿着微笑,点点头,目送着康正帝的离开。 连梁斐芝都以为,康正帝肯定是照常是要去衍庆堂。可是康正帝却向西六宫的方向走去。而如今,西六宫只打开了一间宫门——宁阳宫。 康正帝进门的时候,发现咸福殿还未熄灯。她本是抱着来看看,若是他睡下了,便回昭顷殿的心态过来的。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康正帝进门的时候,未让宫人大声宣唱通传。 萧烬听着康正帝轻轻的声音,有些恍神。他抬头笑了笑,却仿若没有瞧见她似的,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账簿。 康正帝有些纳闷,便走到萧烬坐的圆桌旁,拉过凳子,问道:“怎么不坐在软榻上,坐在凳子上多累啊?” 萧烬这才握着书发怔了片刻,偏过头,仔细盯着康正帝。他看清了她黑珍珠似的眼眸中,倒影着跳耀的烛光,轮廓在光影的摇曳之中,被勾勒的时而清明,时而模糊,这才反应过来。 “陛下……” 康正帝即时抓住了萧烬的胳膊,忍不住轻笑道:“之前以为看见的是幻觉么?” 萧烬满面的窘迫,他低垂的眼眸,双眼皮的褶皱因睡眠不足,变得很深。 康正帝用食指刮了一下萧烬的鼻背,清了清喉咙,说道:“每次来,你都像苦行僧似的自虐给我看。我都不敢来了。” “陛下恕罪,臣侍……臣侍不敢自虐。”萧烬声音轻的像羽绒那般轻柔。 “休息吧!我累了。”康正帝也不管萧烬的刻意板眼,拉着他的手说道。 康正帝褪去衣物,便钻入拔步榻的最里侧,像皮球一样滚了进去。 “啪啪——”康正帝拍了拍右侧的被褥,说道:“快过来!我要你陪我聊天。” 萧烬一直在间歇的愣神,他很难确定这一切是真实,还是,他又一次陷入了对回忆的贪念,抑或,是他又开始了新的幻想? 萧烬除尽了外衫,小心翼翼地躺在康正帝身旁。康正帝侧过脸来,眉目中有贪恋,有痴迷,有责备,有心疼,有不忍…… “以后不许熬夜了,你看你的双眼皮,生生熬成了三眼皮了。”康正帝说着。 “……”萧烬听着,许久才“恩。”了一声来回答她。 “还有,你绣的那些小衣,又不好看,别绣了!指尖上全是芝麻大小的针眼。一看就是不止戳伤过一回,不然怎么会留下了疤痕。又不是没有司服局……阿西bug——这帮孙子不是偷懒,不给枉哥儿做衣服,你才不得不自己缝制的吧?”康正帝忽然翻过身来抓着萧烬的指尖,放在了唇边,边说边吹着。 萧烬墨蓝色的眸子,像一汪温暖幽深的潭水,缓慢又温柔的吞没了她。他微微有些轻咳,说道:“并不是这样的。臣侍,只是希望枉哥儿身上,能有几件父君亲手缝制的小衣罢了。司服局的赖尚服,并不曾为难过臣侍。” “真的吗?”康正帝不安地紧握着萧烬的手,伫视着萧烬墨蓝色的眸子。 萧烬点点头,有一份局促,有一份失措,有一份惶恐。 康正帝看出来了,萧烬的眼底还有一份浅浅的痴怨。 她说道:“我不是不来,来了,我见你对我也有生分,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是对的,也不知道,你想要我应该去怎么做。我只想让你高兴,可又生怕我做什么,反倒让你不高兴了……” 萧烬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呢?他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了起来,不由地就引得他咳嗽不止。 康正帝紧张坏了,又是顺背,又是轻拍,手忙脚乱地说道:“都是我不好,你病着,我还来的这么少。” 萧烬轻轻地摇摇头,低沉得声音又添了一份沙哑地说道:“我只是想告诉陛下,我和陛下想的是一样的。我也是怕做什么,反而让陛下不悦,只好什么也不做。其实,能这样安静的看着陛下,已经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康正帝心口发堵,看着萧烬闪烁的眼眸,不知所措,只好吻了上去。 绵长又温柔的吻,这是萧烬午夜梦回里的一个心愿。是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如今却弥足珍贵。 他的呼吸被打乱了节奏,他的心跳也变得紊乱。 “咳咳……”萧烬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 “对不……” 康正帝的歉意还没有完全表述,便又被萧烬用嘴堵住了她的话语。 她靠在萧烬的胸口,听着他砰然有力的心跳,彷如曾经就是昨日。他越发缓慢的心跳,如同一道最有效的催眠符,引着她酣然入梦。 萧烬看着她已经变化的容颜,这才真正切实的接受了,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忍住咳嗽,轻轻的拥着她,多一分力怕弄醒了她,少一分力怕不真实。他就这样借着月光,看着她的侧颜,祈祷着神祇,千万让他这如真如幻的幸福再长久一些。他愿意用他余生来赎罪,只求与她厮守的再长久一些。 康正帝像是许久不曾这样安然,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天际将将泛起鱼肚白,可她却无比精神。 她看着萧烬如刀削般挺立的鼻背,蒲扇般冗长的睫毛,饱满的嘴唇,忍不住吞了吞喉咙。 天呐!我在想什么!他还在生病! 康正帝心底暗骂着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他贴了又贴。 萧烬身上的沉香,气味悠然,让人极其安心。康正帝渐渐地又满眼的倦意,她抬腿,不由自主地压上了萧烬的小腹。 咦?这是? 这种阻隔,康正帝当然很清楚。她锈红着面颊,慌忙地翻身背对着萧烬。 她不知道萧烬究竟是一夜没睡,还是刚刚被她惹醒。他从背后拥着她,他缓慢又深沉地呼吸掠过她的耳畔,低沉又带一份性感的沙哑,他道:“陛下可否再烦请唐修仪帮臣侍问诊一次,臣侍很想早日康复。” 康正帝覆着萧烬指节分明的大手,满面赤红地说道:“好,朕一会儿就叫人去请唐越。” 萧烬轻轻吻了吻她的后肩,低声说道:“离上朝还有一会儿,陛下再浅眠片刻吧。” 康正帝和萧烬都感觉到了一束炽热的目光,一个误以为它源自于身后,另一个,则是知道朔源,却只能选择沉默。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深情莫过于陪伴 康正帝宿在椒房殿已经四日了。对于她执意杀了涉及凤后“挟持案”,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们,也不敢再有什么微词。 犯人的尸首挂在城门外,也已经十日了。 康正帝下这道圣旨的时候,她的心底是害怕的。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她在做对的事情。 她从一个连杀鸡都会吓得流泪的少女,终于一步一步走成了今天的这般模样。她不敢去看被她斩首的那些人。她的锦衣卫告诉她,那种偏僻贫穷的城郊,根本不可能有刀具。可是那些歹人,从草垛,屋棚里找到了十数把刀剑,说明——背后有人的指使。 她已经杀了一拨人,她看见这道密折的时候,手指的颤抖,已经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愤怒。 “陛下请回吧!”江珵鹤终于忍不住说道。 康正帝张了张嘴,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想要留在椒房殿,是想要陪伴江珵鹤,还是需要江珵鹤的陪伴。 “众人纷说,是臣侍以抱病有恙之伎,夜夜使陛下留宿椒房殿!陛下是嫌臣侍的罪名还不够污秽,还不够多么!?”江珵鹤愤怒地将鎏金雕凤衔珠的玉梳拍在妆奁案上。 康正帝颓丧地坐在软炕,说道:“朕只是想陪陪你,朕杀了很多人,有些是那些人作恶多端,合该还这天地一片清净。有些……朕也说不好……朕害怕……我想你陪陪我……” 江珵鹤之所以发火,只是为着他以为康正帝宿在椒房殿,不过是因为这是祖制例定的日子。 还有,他看见康正帝,就忍不住埋怨康正帝让他去派粥的事情。他心底舍不得继续嫌弃自己的不洁,只好生出了莫名的怨恨。这是人类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这没有什么不对。 “朕知道她们行了恶,伤害了你。你脖子上的伤,到现在也没有好。朕一点也不后悔斩首那些犯人。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说,其他的战俘有不服者,奋起反抗,朕……我没有办法……她们在对抗之中,杀了我们的将士……我……我又只能杀了她们……死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听说里面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康正帝缓缓地摊开自己的双手,她似乎从指纹的缝隙间,看见了不断扩展的血迹。 江珵鹤瞬间什么怨气和怒火都降低了不少,他眉间微微疼痛地看着康正帝。这样一个康正帝,他是不曾看见过的。 江珵鹤一步一步,克服着自己的亲近恐惧症,向康正帝走去。 他知道康正帝为了他都做了什么。大臣之间,有希望他以死明志的。他不是不知道。因为这之中,有曾把他捧在手心的母亲大人。 可是康正帝恼怒地痛斥了所有的人。 江珵鹤记得,刘鑫是这样给他学的:听说陛下愤怒地对朝臣们呵斥道:“你们的夫婿原本乃是至亲。母亲父亲不能陪伴你们一世,孩子也只是半生的传承,一生相伴的至亲,被人欺负了。你们便只会毒咒怨恨自己的至亲?” “你们的圣贤书籍,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狗都比你们更懂得守护家人!连家人都守护不了,朕还拿什么颜面守护天下!你们给朕出的主意,都过脑子了吗?每天出门上朝,是不是都把脑子留在了枕头上?那你们来干嘛?攀比和炫耀谁更蠢吗?” 江珵鹤忽然想到孝惠太后对他说的那些话…… 于是他觉得自己的不幸,却还像是夹杂着冰川上的和煦暖阳那般,绝望之下,生出了明媚的生机。 孝惠太后当初对他说过,他既已嫁做了皇家的女婿。以后,护着他的,便只有一个人,他理应去护着的人,便也只这一人。 江珵鹤知道这些回忆,看似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可是冥冥之中,它们好像又像是上苍赐予的礼物一样,关联着的。 江珵鹤轻轻握着康正帝的肩膀,想给予她片刻的安慰。可不想,她忽然很怕,慌乱中,蹬掉了鞋袜,向软炕的墙边退去,双手捂着耳朵,惊惧恐慌地喃喃道:“我没错!我没错!别找我……” 江珵鹤看着瑟瑟发抖的康正帝,他知道,前几日那些犯人的头七,又涌现了一波前来闹事的人。朝臣们也本着以大局为主的颠倒是非,要求康正帝厚葬那些被斩首的犯人,以平民怨。 康正帝不依,便有人搞出来什么请愿的血书,把康正帝形容的如同一个只为凤后,肆意杀虐的暴君。规劝她早日收手,以免午夜梦回,冤魂索命。 世上的小人莫过于,自己行了错事,还要颠倒是非黑白的站在众人的盲点,扯出大义凌然的外衣,咒骂别人的正义是道貌岸然的虚假恶行。 但是,往往这样的人,身后会有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认为他说得对。一起群起而征讨。 江珵鹤彷如看见了那个瑟瑟发抖的自己,他的容颜上每一寸肌肤都充满了凄美的哀伤。 他冲过去,紧紧地拥着康正帝,天籁般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暗哑:“别怕……别怕……我在,我在你身边……” 康正帝从江珵鹤的怀中醒来,眼角挂的泪痕,已经形成了一道干涸的结痂。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江珵鹤也缓缓地张开了双眼,他起身服侍着康正帝穿戴朝服。 “你不要怕,她们说我是暴君,那我就做她们所谓的暴君看看。以免我,枉费了她们这番吐沫星子。” 江珵鹤惊呆了,拿着腰带的纤长手指停在了半空。 “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一群没用的人,不找自己的无能,不敢直言君主的错误,直到保不住江山了,推死一个女……一个人来顶罪。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杨玉环的。那些人真的本事没有,嫁祸于人的能耐倒是很大。读书之人多败类,也不知道是书不好,还是人性本恶……” “瞧我!都胡扯到哪里了。”康正帝抻开了手臂,向江珵鹤示意。 江珵鹤这才回过神来,帮康正帝继续整理衣装,轻声地问道:“陛下,杨……玉环是谁?” “哦,一个历史人物。因为君主喜欢她,不务朝政,大臣们呢?也为了自己的私心和利益,一开始时局恶化的时候,谁都使劲的利用君主的昏庸,开心欢喜地往自己怀里敛财。” 康正帝转过身,坐在圆凳前,享受着江珵鹤用玉梳给她梳理着乌黑的青丝。 继续说道:“后来呢,百姓哀怨,就有人起义了。规模大到这个君主的正规军队抵挡不过的时候,你猜这些人想出个什么法子?” 江珵鹤不明就里地顺势问道:“什么法子?” “这群傻缺,决定把杨玉环推出去,说是她祸国殃民。导致的这一切发生。然后都义愤填膺地要把她处死。” 江珵鹤握着梳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康正帝看着他煞白的脸色,便说道:“你放心,我即使是个昏君,也会是个有担当的,人!我不会推出自己的枕边人,为了我的,或者别人的错误,去受死的。你不觉得这些人的作为,是荒诞的么?什么叫担当。什么叫责任。这些人。白学了这些文化。什么叫有辱斯文。我觉得,这些人,才叫有辱斯文!” 江珵鹤唇瓣微微颤抖,他抑制住自己的不安,继续轻缓地给康正帝梳理着一头乌黑的青丝。 他说:“可是,自古以来,便是这样的啊。” “固有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绝对正确的。荒诞,往往建立在,大多数人觉得这不公、不正常,属于理所当然之上。” 康正帝拍拍江珵鹤放在她肩上的手,说道:“我想努力做个好皇帝。不是只改善百姓生活的皇帝。我希望,我的子民,能通过我,学到更多的东西。让这些思想的火花,如同燎原星火,扩散出去……” 许久之后,她有些赧然地低下头,说道:“昨天……让你……” 江珵鹤摇摇头,赶忙转过身去取一片旒冕架在康正帝高高的发髻间。玉梳子一般大小的旒冕以六十度角从康正帝的额顶,架到发髻顶端,前端的旒珠垂在康正帝的额前。 这样一片小小的旒冕,瞬间就让她不再那么娇俏。仿佛昨日夜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子,并不是面前这个眉目威严的女子。 “陛下,臣侍,相信陛下一定会做一个英名传世的君主的。”江珵鹤无比虔诚地说道。 康正帝握着江珵鹤微微退缩的手指,说道:“朕这一生,只娶你一个凤后,足以。不必操心太多其他,那些事情,就交给朕去想。凤后安心养胎便是。”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将他的手缓缓地贴在唇前,黑珍珠般乌亮的眼眸熠熠生彩地看着他。他有些想抽回自己的手指,他想说,自己很脏,虽然他并不愿意这样承认…… “珵鹤……你是朕的凤后,你是这大月氏最尊贵的男人。不管——咱们的开头是不是不尽人意。我只希望,我们能走出一个很好的未来。”康正帝紧握着江珵鹤的手指,无比坚定地说道。 江珵鹤心口有一些发堵,他说不上,这究竟是委屈,还是难过,亦或是欣喜?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愿意试着相信她。他决意试着为了她,克服自己心底那说不清明的抗拒、恐惧和害怕。 康正帝前脚去上朝,后脚就传来了康正帝前朝再度大发脾气的消息。 刘鑫一脸难言之状,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他只能尽力地掩饰着自己的表情。生怕被江珵鹤看出来什么端倪。 “这种谣传,谁要是让凤后听到一星半个字!别怪杂家收拾的你们连个骨头渣子都叫家人寻不回去!听到没有!”刘鑫对着一众宫人穷凶极恶地说道。 宫人们都是各地乡绅或是地主大户的孩子,听着刘鑫地恐吓,当然都只敢唯唯诺诺地应承。 “凤后这两日伤势逐渐好转,陛下也上心的很。虽说许多贱蹄子就是见不得咱们主子好,传出许多不像人话的谣传。可是陛下圣明,自然不会听信小人谗言!” 刘鑫说着,拱手向天继续说道:“陛下何其英明,这次的讹传,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你们可都是自己长着眼睛的!凤后腹中的皇女,可是早早就被太医诊断出来的!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一心往咱们主子身上泼脏水,可这些子糟污辱目的难听话,你们谁也不许议论!听到没有!” ------------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两两青荚颍谷烟 一众宫人自然是没有刘鑫的消息快,她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自然是面面相觑了一番,这才满脸纳闷地看向刘鑫。 刘鑫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却赶忙为自己圆场道:“总之,我提前给你们打好了招呼!听到了什么,也不许议论!尤其不能在凤后面前议论!你们要时刻牢记!你们都是这凤仪宫的人!主子的荣宠,关联着你们自身的荣宠!” 刘鑫郑重其事地说道:“现在,首要的,就是都管住自己的嘴!让主子安心养胎是最要紧的事情!听到什么,就当没听到!谁要是让我逮住碎嘴乱说!谁就准备好,做这皇城里一辈子的孤魂野鬼吧!听到了没有!” “诺……”一众宫人颇为惧怕地应承道。 江珵鹤自怀孕以来,一直都心情不美,自然也就孕期辛苦。 太医院的濮太医新晋为院判,虽然为人还算忠厚老实,可是毕竟是拿人俸禄,与人办事就要看人眼色。孝惠太后如今不喜欢任何人提及凤后身孕,那是阖宫上下盖不住的秘密。 自从魏院判出了那档子事情自尽之后,濮太医就负责接管秦楚笑的安胎事宜了。如今晋升为濮院判,又不得不兼顾凤后的脉象。 倒不是太医院人手短缺,而是各个都不愿意去看顾凤后的胎儿。 原先诊断出凤后是喜脉的就是濮太医,借着这一喜气,她鲤鱼跃龙门,摇身成为了濮院判。可还没来得及把脉案分给别的太医,便出了那档子事。 虽说大家面上都说只是挟持,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事实理应不仅如此。 所以,谁敢继续去给凤后保胎呢?都想活命啊! 今日凤仪宫和歧阳宫都来告急相请,濮院判这才觉得,头顶这尊乌纱帽,根本不是什么光宗耀祖,万全是一道催命符! “喜太医!喜太医!还求喜太医救命哇!”濮院判两眼冒泪,就差褶皱里布满晶莹纵横了。 喜太医看着濮院判一脸人之将死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完全忘了前几日对她的嫉妒眼热。 康正帝陪在凤后身边,冷眼瞧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小心谨慎,又有几分不情愿地喜太医,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因着梁斐芝侯在康正帝身边,喜太医进椒房殿的时候,并不知道康正帝也在里面。现在一抬眼看见了康正帝,吓得有点儿不会迈腿了都。 喜太医给凤后请完脉,开了方子,便准备退下。 可是,康正帝却像潜行的猎豹,忽然张口说道:“怎么?朕不是让喜太医专门照顾晨顺华的胎像的么?跑来凤后这里做兼职,是因为赚双倍俸禄么?” 喜太医扑通一声,用她的老膝盖砸在了地上,苦着脸说道:“臣惶恐……陛下恕罪……这……这……” “濮院判现在何处?”康正帝语气听不出生气。 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这样,才是真的要治人的心思。 刘鑫赶忙上前一步,跪下说道:“回禀陛下,方才奴才去请濮院判的时候,正巧雍和殿的莲子也在太医院门口候着。濮院判这会儿应该是在雍和殿。” “哦——太医院除了濮院判和喜太医,是没别人了?”康正帝问道。 喜太医扑倒在地,直道:“臣惶恐……” “惶恐什么?”康正帝冷眼看着喜太医。 喜太医老泪都快急出来了,可是,在出卖同僚,和保命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她道:“陛下恕罪——张太医牙痛难耐,唯恐误诊;胡太医刚去完司药司,唯恐浑身药味,污了椒房殿净地;李太医正在誊抄……” “若是现在晨顺华那边,现在找你,怎么办?”康正帝问道,顿了顿,她又道:“若是方才,为朕怀有龙裔的三位君侍都找太医,怎么办?” 喜太医张了张口,她心道她已经尽力的维护同僚了。她再也编不出花花来了。 “梁斐芝。” 梁斐芝赶忙佝偻着熊腰,应道:“诺。” “去把今天当值的太医名单抄录一份,然后让她们不用再来了。子孙后世,永不录用。喜太医今日升为副院判,赏白银百两。下去吧。”康正帝淡淡地说道。 梁斐芝愣了一下,领命而去。 宋惜玉这厢刚给清凉殿送完东西回来,便赶忙跟着梁斐芝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你跟着我干嘛啊!不去御前候着!”梁斐芝低声斥责道。 “徒儿……徒儿不敢去,陛下这不是迁怒么!徒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时候往陛下身边显眼。”宋惜玉像只夹着尾巴的金丝猴,妥帖地跟在梁斐芝身后。 梁斐芝不耐地咂了咂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行吧,跟着师傅便跟着吧。陛下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小心行事便是了。” 宋惜玉还想问什么,可是张了张口,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师傅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师傅不是第一次叮嘱你了。咱们做奴才的,一定要牢记:两只眼睛多看,两只耳朵多听,一张嘴一定要少说话!其实,以后你会发现,很多时候,不该听的,不该看的,最好连看和听都没有。”梁斐芝严肃谨慎地说道。 宋惜玉想了一番,连连点头,她们这几日感觉如履薄冰,也是正常。殿前发生了那样大动静的事情,康正帝一天天的没有一星星笑容在脸上,她们作为奴才,哪敢松懈怠慢呢? 梁斐芝叫宋惜玉不要乱在同僚面前炫耀,宋惜玉便时刻克制住自己的那份虚荣心,很少在同僚面前显出自己的能耐。 宋惜玉乖巧地说道:“嘿嘿,徒儿知道师傅疼我!师傅说的话,徒儿铭记于心!” 梁斐芝省不得又念叨一句:“为师呢,看中你的一点,不是你比别人都聪明,也不是你最勤快,而是你能磨砺自己的心性!以后师傅走了,下一任定然是你的!但是你一定,永永远远的记住师傅的话:咱们跟在陛下跟前,自然是跟陛下最为亲近!咱们说的每一句话,有心的人都会拿去揣度。如果咱们管不好自己的嘴,有一天,咱们就会连张着这嘴的头,也管不到了。” 宋惜玉听着,就知道梁斐芝只是在拿别人付出代价的道理在告诫她。可她还是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害怕。虽然这些年,她听这些类似的话不少。可是梁斐芝以这样郑重其事,话里有话,恨不得告诉她很多,可又只能给她一个方向,让她自己去悟出道理的情绪,委实是不多见的。 “师傅,子孙后世,永不录用。这是很严重的惩罚么?”宋惜玉赶忙把低沉得气氛驱散了去。 “唉——你还小,不懂这个中辛酸。这学医,也断断不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能学的。陛下这次着实是……动了大气了吧——子孙后世,永不录用。她们这几脉,就是再学医,也没用了。没个家底,回到地方上,都没有办法开医馆。以后……唉——这也不是咱们该操心的!咱们也只能当好自己的差事罢了!” 梁斐芝连连叹气。 这太医院的太医们,没有人给她们撑腰,她们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一国凤后叫板不成? 梁斐芝之所以连连嗟叹,也无非是唯恐自己万一行差踏错,会落得什么样的后果罢了。 孝惠太后这回生气,可是着实的气性大了起来。没有孝惠太后的属意,谁也不敢在凤后面前装忙不是? 就是漫天的谣言传成了什么样,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没有真正一分钱的关系!可是孝惠太后发了话,那,就和每一个人的利益挂上了勾勾。 不想得罪孝惠太后的结果,那便是得罪了康正帝。夹在龙虎之间,她们谁不觉得心肝俱疲? 雷公和电母像是吵架一定要分出个输赢似的,一直都在天际轰隆隆,窟嚓嚓地你来我往,斗个没完。可是,就是不落雨。风伯和雨女似是对这一对天地怨侣避之不及,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整个荣都城内,一丝风也掠不见踪迹,一星雨都寻不见势头。就这么,干打雷不下雨,闪电刺瞎了眼的晃了大半个时辰。 康正帝放下手中的书,心神不宁。 柳书君抬眼看着康正帝,终于还是说道:“陛下应当去看看。” 可是,由于雷声太大,康正帝并未听清柳书君说了些什么。而是透过窗外这电闪雷鸣,她看着柳书君有点像惊魂鬼片的主角似的,还吓了一跳。 “你说啥——雷声太大,我没听清——”康正帝一手放在嘴边,一边抻直了脖子说道。 柳书君强忍住笑意,一双麋鹿般的大眼憋的又圆又大,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道:“臣侍说——陛下担心,便去看看吧!” 柳书君说话间,外面的风声大作,树叶和草丛都被吹得悉悉索索地。 康正帝被这愕然间刮起的大风,吓了一跳。她跳下软炕,钻入柳书君的怀中,撇着嘴说道:“我害怕!” 柳书君看着怀中的康正帝,她那娇怯地小模样,惹得他恨不得把她在自己怀中揉化了。 “陛下,你刚才……不是在担心哥哥们吗?”柳书君虽然心底不愿,可是嘴上,还是不得不问一句。 康正帝张了张嘴,她是担心来着,可是现在她害怕更多了一些。 柳书君见她向受惊的小猫咪一样的使劲往怀里钻,只能更紧地搂着她。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日曜日田园娘子 柳书君搂着康正帝许久之后,才轻声地在她耳畔说道:“陛下,这么大的雷声,你真的不去看……一下么?” 康正帝听着渐渐变小的雷声,听着狂风大作的动静,忽然有些发难。 她说道:“我应该去看谁呢?” 柳书君轻笑道:“娶夫君的时候,倒是没见你为难过,现在知道了?连看谁都是个难题了。” 康正帝不满地推了推柳书君,说道:“都这会儿了,还取笑我!”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先去看凤后吧,然后两位哥哥那里都去一遭吧。这样大的雷电声,肯定是希望看见陛下的。” 康正帝听着窗外风声越发的大,透过纸窗,都刮进来了一些土腥的气味。 她跳下软炕,说道:“你等我啊,我去去就来。” 满室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止,浮翠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自行散发的柳书君,慌忙问道:“主子,陛下不是一会儿就回来么?主子这是干嘛呀?” 柳书君淡淡地笑了笑,将头上那支柳叶抱翠玉的钗子轻轻地珍放在妆奁中,说道:“恩,边拆发,边等陛下来吧。若是雨大了,也许就不来了。” 大雨终于还是倾泻了下来,宁静的夜色,更加凸显了雨点砸在各处,发出不同的声响是何种的嘈杂。 可是听着这样轻声的嘈杂响动,却极其让人容易犯困。 柳书君眼皮发沉,他终于忍不住进入了梦乡。可是,康正帝却踏着雨露回到了未央宫。 她站在隔间将衣物轻轻地除去,生怕衣服“嗦嗦”地声响吵醒了梦中的人儿。 康正帝蹑手蹑脚地爬上了软榻,她也不愿掀开软被,她知道柳书君睡眠轻浅,怕这样一个举措也会扰了他的梦儿。 柳书君清早听见喜鹊结伴经过窗前,这才缓缓睁开眼,他看见身旁的康正帝只着里衣睡在软榻的最边上,心底泛起了甜蜜的不忍。 他抬眼,看向隔间的软炕上凌乱地放着衣物,眉心忍不住地动了动。她感动他的,就是她的这份用心。 柳书君见她压着被角,便只能将被子反过来盖在康正帝的身上。却看见她警醒地睁开了眼睛。 “你这样会受风寒的!”柳书君的语气中有几分埋怨地窝心。 康正帝反手将被子盖回柳书君身上,钻入他的怀中,说道:“你帮我暖暖就好了嘛!我想着,今儿个土曜日,我可以睡懒觉,昨天就没想吵醒你。” 柳书君不解地看着康正帝,她又说道:“既然可以睡懒觉,我干嘛非要吵醒你呢?夏天这么热,吸溜——我怎么可能就受风寒呢?” 柳书君眉头微微蹙着,双手不停地帮康正帝搓着胳膊,埋怨地说道:“恩,边吸鼻涕,边说自己不可能受风寒。陛下是觉得孝惠太后对臣侍的怨气还不够大,要给臣侍的人生添加更多的难度么?” 康正帝瘪着嘴,说道:“一般人早起,都是有点儿鼻塞的么!” 康正帝抓着柳书君给他掖被子的手,滑到被子里,说道:“出点儿汗就好了的……” 酣畅淋漓地出了汗,康正帝打着哈欠,说道:“过几日你的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柳书君轻轻用指甲背面掠过康正帝的基肤,敛不知足地说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好,我琢磨琢磨。”康正帝贴在柳书君的怀中,再度沉沉睡去。 古时候就是有土曜日和日曜日两日沐休的。康正帝无比舒畅地在御花园散步,忽然,她又觉得无趣,便乔装打扮,穿着小宫伺的衣服可着满皇宫浪荡。 敬文太皇太后客客气气地拉着执羽之子,在闲聊故乡的那些事儿。执羽之子进这皇宫里来晃悠,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然心思早就飘远了。 “怎么,予这个老头子叫你如此无聊么?”敬文太皇太后有些埋怨地说道。 执羽之子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谢天谢地,你可终于发现了。” 可敬文太皇太后瞪大了眼睛的时候,执羽之子却笑眯眯地说道:“哪能啊!臣子只是想请教陛下一些问题罢了,只是陛下身边地领官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皇姥爷,您不觉得陛下也太调皮了么?” 敬文太皇太后眯着眼睛,声音有些严肃意味地说道:“予就算是帮你递交了选秀的牒子,也不见得能成事!按辈分,你现在还是应该叫予表伯伯!” 执羽之子想了想,便问道:“那表伯伯,陛下浪哪儿去了?” 敬文太皇太后对执羽之子的性格,着实是喜欢不起来,只得用干枯的拳头掩在嘴前,发出了“哦吼——”的警告声,接着说道:“浪什么……陛下那是去……” 执羽之子见敬文太皇太后正在斟酌用词,便叹了口气,说道:“这下要便宜那帮子想要爬天梯的宫侍们了!” 敬文太皇太后平时说话,从不这般斟酌拿捏。倒不是他对执羽之子,有多深厚的同族情义。而是执羽之子这家伙嘴毒,用字用词太过冠冕堂皇违背心意的话,被他挑穿的时候就更加的难堪。 若不是苍术那边的关系,敬文太皇太后真的宁可抱着金刚经念上一整夜,都不愿和执羽之子多待半个时辰的。 “表伯伯,我还是自己去找找陛下吧!就不多叨扰啦!”执羽之子说罢,福了福身,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敬文太皇太后看着执羽之子的背影,一脸的愁容,可是他静静想了想,嘴角又浮起了一抹冷笑。 执羽之子满皇宫地在寻摸偷偷窝在一处的宫伺宫侍,吓得许多有私情的宫人都快生出心脏病了。 他路过司苑司的一处园子,睃视一眼,却看见了南宫紫晨的身影。 哦不,那应该是南宫虹夕,南宫紫晨现在有孕七个月,应该像一个丸子,不会是这样芝兰玉树地橡根杆子。 执羽之子心底刚刚腹诽完毕,便又去别的地方寻找了。 南宫虹夕伸手去掰玉米,而身边的小宫伺正巧也伸出了手。 “你……”南宫虹夕看着她停留在自己手背上的毛手,倒吸了一口气。 “还是叫奴才来做这事吧,主子的手若是弄伤了,陛下一定会心疼的。”小宫伺说道。 南宫虹夕低垂着眼帘,面颊有些不自然的烧红。 小宫伺掰了几个玉米,便道:“主子不若去阴凉处歇息片刻罢,这骄阳这般猛烈,仔细主子的皮肤被晒伤了就不好了。” 南宫虹夕微微嘟嘴,瞥了一眼小宫伺,说道:“本宝林还要些玉米,这么一点儿,根本不够吃。你就在这儿多掰几个再过来吧!” 小宫伺乖巧地福身应道:“诺。” 南宫虹夕在草棚下的藤摇椅上半躺着,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眯着眼。感受着时光缓慢且温暖。伴随着雨后泥土被晒着的气息,南宫虹夕微微噙着不由自主地笑意。 小宫伺双手斜抱着藤筐,走进了棚子,跺了跺脚,把粘在鞋子上的泥土都磕了下来。 她拍了拍手,用怀中的绢子包住了手掌,这才拿起小木桌上的扇子,轻轻地为南宫虹夕扇起风来。 南宫虹夕舒适地“嘤”了一声,微微侧转身子,慵懒地说道:“给本宝林捏捏肩膀。怪累的。” 小宫伺赶忙应道:“诺!” 她屁颠儿屁颠儿地跪在南宫虹夕背后,歪着身子,别别扭扭地开始给南宫虹夕捏肩。 田间的虫子叫唤出不同种的声音,南宫虹夕听着,初时觉得惬意,现在却越听越担心那些奇怪的生物钻到自己的衣服里了。 他翻过身的时候说道:“好了,还是扇风吧。” 南宫虹夕微微睁眼的时候,正巧看见了小宫伺那绢帕包着的手掌。他抓住她的手,问道:“怎么这么笨!干个活都不会干!掰玉米的时候弄伤的么?” 小宫伺有些腼腆地点点头。 南宫虹夕见她有些想把手抽回去,便没好气地甩开了她的手,说道:“谁稀罕拿着你这破手!” 小宫伺红着脸说道:“不、不是的……奴才……奴才听说,吹一吹,伤口会好的快些,奴才想烦请主子帮奴才吹吹。” 南宫虹夕瞪大了凤眸,怒斥道:“放肆!” 小宫伺一副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样子说道:“奴才从小就没人疼爱,只是听说……” 南宫虹夕听着,面色有些恻隐之情,抓着小宫伺的手放在唇前轻轻地吹了起来。 谁知,这小宫伺便得寸进尺地跨坐在南宫虹夕的腿上,贴在南宫虹夕的耳畔,故意呼吸加重地说道:“奴才也帮主子吹吹,这样主子生陛下气,心上的伤也好的快些。” “你……”南宫虹夕像是易燃物一样,秒秒钟就酥软了。 他向藤摇椅躺了下去,伸手反攻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衣衫凌乱地融成了一体。 “这么敏感。是因为别人,还是因为朕?”康正帝下力地捏着南宫虹夕的豆蔻。 “你……是你提出要这样的……啊——现在又要怀疑我……”南宫虹夕有些委屈地说道。 “啊——别学你哥哥……”康正帝低头咬在南宫虹夕的锁骨旁,用力地舜下了一个玫黑色的印记。 南宫虹夕顺着藤摇椅的摇曳,还不断地前后揽动着康正帝的大褪,推开了她低头舜夕没完的头颅,晗住了她饱满地红梅。 “别——唔……”康正帝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可是她那山涧的溪流告诉南宫虹夕的答案,却与她宣之于口的大相径庭。 南宫虹夕坐起甚子,用力的拧捏着康正帝的脆弱抿感,贴在她的耳畔,用性感低沉地声音问道:“别吗?可我看你喜欢的很呢!” 康正帝锈红着面颊,有些堵气地抗拒着想推开南宫虹夕。可他却借着所有能借的力,更加狠力地征讨着康正帝。 直到康正帝乖乖地贴附在南宫虹夕的肩头,一遍遍轻声唤道:“夕儿——夕儿——啊——我想你了,好想你。啊——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南宫虹夕的耳畔挂着一片晶莹,又被血液充的通红。他低头狠狠地咬在康正帝的肩头,这才让自己许久不见她的小兽恋恋不舍地,强健有力地跳着,在她的紧紧吞噬下,吐出了黏浊的物体。 两人相拥着不断喘气,这时候只有两面围墙的草棚背后,忽然传出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终于完事儿了啊?”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情暖乔迁夏不灭 康正帝和南宫虹夕慌忙拾掇周身能够着的凌乱衣衫,向自己身上遮挡着。 然而南宫虹夕只是遮了一下,便将康正帝揽入怀中,低沉地声音里充满了不悦地暴戾:“苍术世子不觉得爬墙角这种事,做来有欠体统么?” “你俩都这么放浪形骸了,还说我有欠体统?”执羽之子并没有挪步的打算,蹲在墙角,露出半拉身子好像嫌不够似的,便蹲着移了移,大刺刺地整个蹲在草棚边,让她们看见他,也让他不必再歪着头窥探。 康正帝从慌乱和羞耻中镇定了下来,一脸冷怒地转过头,恶狠狠地说道:“朕与朕的君侍愿意在哪儿爱爱,就在哪儿爱爱!关你什么事?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放浪不放浪,那也是我们的事情!滚!立刻在朕面前消失!” “那不行!我找了你那么久,腿都跑细了!”执羽之子撇直了腿,另一只腿依旧是蹲着的姿势,指着自己的腿说道:“陛下看在我腿都细了的诚意上,怎么也得帮我解答几个问题才行。” “行行行,算我服了你了,你能不能先把自己团成个球状体,以光的速度马上滚开?”康正帝皱着眉头,十分不耐地说道。 执羽之子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乖乖地退到墙后。 康正帝看着南宫虹夕嘟着唇,附身亲了亲他,轻声说道:“一会儿补偿你便是了。” 南宫虹夕拿出绢帕帮康正帝擦了擦,依旧不知敛足地说道:“明明是一人一天,他这样打断,不算!我不管!” 康正帝抿了抿唇,说道:“好,好,朕再抽空补你半天就是了,可还满意?” 南宫虹夕臂弯中圈着康正帝,在她锁骨下留下了一个印记之后,这才眷恋不舍地说道:“那好吧,那陛下要说话算数。” 康正帝起身,低着头,刮了一下南宫虹夕的鼻子,说道:“傻样儿,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话……” 康正帝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咳了咳嗓子,说道:“快些收拾,别着凉了。” 南宫虹夕凤眸中满溢的胶黏浓情,让康正帝心口好似被钝器轻轻地撞击了一下。 她低下头,又亲了亲南宫虹夕,说道:“刚才出了一背的汗,快些穿上衣服,别遇了风寒,让朕心疼。” 南宫虹夕不舍地抱着康正帝的腰,面颊贴着她微微发福的小月复,说道:“唔——我就讨厌你这张极会哄人的嘴!可是我又极爱听你说这样的话!真讨厌!不想放开你……” “啦啦啦啦啦——你们两个再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啊!”执羽之子一丝害臊和避嫌都没有地大声嚷嚷道。 康正帝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向天翻了个白眼,轻轻地拍了拍南宫虹夕,说道:“夕儿乖——等老娘把这货火速解决了的。” 南宫虹夕本来还想嫌弃执羽之子一番,可是见康正帝真的有些不耐的愤怒了,便只好收起了小性子,亲了亲康正帝的小月复,说道:“好的,陛下别动气。” 康正帝收拾妥当之后,一脸臭到掉渣的神色,一派老学究的姿态,一手担着袖子放在丹田之前,一手后置身后。疾言遽色地说道:“干啥!朕心情被破坏,十之有一出自你手!你是嫌自己命长,有死亡心愿还是怎碟?” 疾言遽色(ju,言语神色粗暴急躁。形容对人发怒时说话的神情。) 执羽之子听罢,毫无惧意,撇了撇嘴,抬着眉宇,不以为意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康正帝忽然转过身,差点撞上跟在身旁的执羽之子,她缩着脖子问道:“说罢!你有啥事!” 执羽之子说道:“我想去别的州城看看。” 康正帝举起手,掀起一侧的嘴唇,说道:“阿西bug——朕真想就这么一拳挥死你算了!” “我不需要仪仗队跟着,我就去转转。”执羽之子说道。 “朕同意你去了么?”康正帝斜着眼,继续向园子外走去。 “身为番邦部族的世子,谁告诉你,能让你在朕的大月氏随心所欲的乱晃的?想啥呢!”康正帝没好气地瞪了执羽之子一眼。 “所以我不是,好声好气地来跟你要通关文牒了么?”执羽之子不以为意地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一脸无语,她道:“嗬——合着,你还是因为瞧得起我了,这才来问我要通关文牒的呗?那行,你还是瞧不起我吧!我谢额妮——!” “妈呀!真的是没见过比你更……”康正帝食指指向执羽之子点了点,实在是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现在心底的想法了。 “我不会把陛下的江山描摹出草图,拿去通敌叛国的。也不会把月氏内的经济民情拿去告诉梦瑶余孽和楼兰的。因为他们必然是知道的,我根本不用多此一举。”执羽之子坦荡地说道。 “哈哈哈……”康正帝一脸尴尬地笑着,她堆着干笑,嘬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想去了解一下大月氏的风俗民情而已。”执羽之子那双妖媚双眸中,难得的出现了极其认真的恳切。 人的情绪,说不清是通过气场还是通过视觉传达的。总之,他的神情打动了康正帝。康正帝看着他难得的真诚,忽然有些舍不得太过为难他。 “你想去哪看看?”康正帝虽然还有防备,可她这样的提问,无异于迁就地退让了。 “我想去看看蜀锦!我从没见过比蜀州的雨丝锦、方方锦、铺地锦,散花锦、浣花锦、民族锦、彩晕锦等等这些锦缎更好看的锦缎了!我想去看看蜀州,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能造出来这样漂亮的布匹!”执羽之子满眼的期待,一脸的兴奋。 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的瞳孔,微微地眯了眯眸子。淡然地说道:“我还不知道,执羽公子还对蜀锦有这样的研究呢!” 执羽之子挑眉瞥眼,一脸不满地说道:“怎么?我就不能像那些贵公子一样,喜欢蜀锦不成?我还喜欢苏缎呢!我还想去苏州看看美人入画,究竟是怎么入画的!” “那叫如画!”康正帝忍不住纠正道。 “入画也好,如画也好,我就是想去看看!”执羽之子说道。 他忽然双手捧起康正帝的手,说道:“陛下!就让我去看看呗!我还想去尝尝椰子鸡!听说是金……听说挺好吃的!” 康正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莞尔又笑着说道:“好吧,你打算去多久?” 执羽之子惊讶地看着康正帝,他没想到只磨了这几句话,简直如同不费吹灰之力,康正帝竟然就同意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康正帝。 “怎么?又不想去了?”康正帝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执羽之子妖媚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精光。他眯着笑颜,说道:“只是太顺利了,有点担心陛下派什么暗杀队伍,半路结果了我。” 康正帝瞬间垮下脸来,半耷拉着眼皮,看着执羽之子,问道:“你到底想不想去?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执羽之子看着康正帝,面带诡秘的微笑,说道:“陛下……你右侧嘴角微微扬起,说明你并不怕我此行,做出任何有损月氏国利益的事情。喔——你轻笑了一下,说明你现在对我的读心术也并不害怕!你的眼睑快速的收缩了一下,说明你现在心底在策划一些……极具攻击性的事件……是要派人‘暗中监视’……不不不,‘暗中保护’我吗?” 执羽之子撇了撇嘴,耸耸肩,毫无反抗地说道:“只要他们不妨碍我游玩就可以了……对了——陛下派来‘保护’我的人,我希望都是男子。毕竟我是要嫁人的么!” “嘁——”康正帝嗤之以鼻地说道:“就这一件破事?” “破事?这是很重要的事!你不知道我找了多少次礼部……” 康正帝扬手,不耐烦地说道:“朕没空陪你闲聊,没有别的事,朕就走了。朕很忙!” “哎哎哎——别走!”执羽之子再度以一脸妖媚之色,双手拽住了康正帝的袖口一角。 康正帝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转过头,不耐烦地问道:“又——咋——啊——?” “我说,你们使团不是已经动身要回苍术草原了么?你为什么不回去?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游荡了!去游玩完,就直接回家吧!回去吧!昂!”康正帝伸手呼扇着,像是驱赶蚊蝇那般的嫌弃不已。 “我不,你上次了扯了我的衣服,我就理应嫁给你了。”执羽之子大言不惭地嘟着嘴说道。 康正帝只觉得额角的青筋,抽抽的脑仁儿疼。 她使劲眨了眨眼,以确定自己刚才不是幻听。康正帝闭上眼,许久之后才睁开。这一睁开,就看见执羽之子一张大脸贴着自己。他的眼睛就在自己的眼前,清澈地可以看见麦秆眼大小的瞳孔,毫无变化的盯着自己。 康正帝吓得忘了呼吸,却清楚的感受到执羽之子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嘴唇上,而自己的鼻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鼻尖。 康正帝忽然后退了几步,她挥开了执羽之子伸过来的手,自己站稳之后,深呼吸了几口,这才说道:“你是不是……我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扯了你的衣服!?” “卧佛山上啊!”执羽之子瞪大了他那一双妖媚十足的水眸,一手掩嘴,一手指着康正帝,说道:“哎呀!你要不认账啊!” 康正帝忽然感觉后脑勺像是被谁闷了一锅似的,她侧过头望向远处碧波如洗的天空。 康正帝深沉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是拉着你要……” “嗳!拉过我了,这就对了!承认就行!”执羽之子说道。 康正帝一脸懵逼,欲怒无语的张着嘴,她叹了口怒气,终于转过身,不再说一句话。 “嗳——陛下!你别走那么快啊!我临走之前,咱们不需要培养一下感情吗?陛下——” 执羽之子的执念,是康正帝不曾接触过的。是那种没脸没皮,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一直狂踩别人底线,但是却在试探到对方底线之后,绝不会轻易越过的人。所以,你若不想更加气堵地跟自己过不去,肯定不愿靠近他。既然避之不及,那就只能视躲避为上策。 康正帝忽然停下脚步,问道:“你说吧,你怎么才能把朕的安宁还给朕。” 执羽之子定住了脚步,慢慢地歪过头,笑容也如同一幅水墨画,晕染的越来越大。他不怀好意地笑道:“陛下——”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就是有人操心命 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由得头皮发麻,有些走音地问道:“你还要干啥!” 执羽之子诡秘地伸手说道:“陛下还没给我承诺呢!派来跟踪我的,奥不!保护我的,必须是男子!” “就这个?好好好!男的!男的!满意了吧!”康正帝一脸冲怒,又唯恐避之不及地说道。 执羽之子满意地,伸手抱住康正帝,却不小心衣袖挂住了她头上的朱钗。康正帝慌乱地推开执羽之子的时候,头发却被扯得生疼,只好随着被挂到的朱钗,贴在执羽之子抬起的胳膊上。 “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看着咬牙切齿地康正帝,赶忙说道:“你别急,我帮你弄开,那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啊!” “你——”康正帝龇着牙,恨不得生生活剥了面前妖娆无方的男子。 来往的宫人都极为避讳地绕开,却忍不住低着头,斜着眼,多加打量了一番。 执羽之子一边慢吞吞地,捣鼓着康正帝头上的朱钗,一边轻声问道:“为何陛下见到我,总是很想逃跑呢?” “因为你嘴贱!嗷——”康正帝快速地接完话,就被迫后悔了。 执羽之子正欲解释什么,却正好解开了朱钗和衣袖的牵扯。 可是,执羽之子依旧低着头,目光却转移到了康正帝的脸上,他贪婪地汲取着康正帝身上绵延悠长的淡淡香味。这种多种花果香混合调配出来淡甜而不腻的味道,惹得执羽之子忍不住贪婪地再用力吸了一口。 “还没好么?”康正帝明显有些不耐烦。 执羽之子脸上忽然有一丝难过和哀愁,转瞬即逝。 “好了。” 康正帝抬头看向执羽之子的那一刻,明明从他妖媚无方的水眸中,捕获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情绪。 执羽之子突然扭头,丢下露出怜悯神色的康正帝,径自离去了。 炎炎夏日,一缕清风拂过,康正帝站在庭院之中,心底如同被吹起一片涟漪的湖面。说不上有大的感悟或凄凉,只是觉得心间的一丝平静被风拂皱了。 孝惠太后虽然和康正帝堵气,可是他也从中明白了一个信息:他的女儿并不打算废后! 其实,孝惠太后手上拿着月落雪和齐王的那封通信。即使废后,也不敢有人跳出来帮帝师说话。因为,谁说话,都等同谋逆。 孝惠太后知道康正帝在逐渐安插她自己的人,他也知道,康正帝对帝师多有避忌的原因。他甚至,知道康正帝每每去接触江珵鹤,都有她的目的。 可是,孝惠太后却不理解,康正帝为何要在这种事情上维护凤后。 这种事情,不要说出在皇家,即使是发生在寻常百姓的家中。休夫,根本就是天经地义。 孝惠太后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康正帝。就如同,他到最后,也没有完全懂自己的妻主庆顺帝那样。 康正帝这样维护江珵鹤,理由是什么呢? 孝惠太后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拨着佛珠,坐在软炕上若有所思。 竹言匆匆走了进来,低声对孝惠太后汇报了一下,这两天宫外发生的变化。 孝惠太后听罢,忽然起身,说道:“准备驾辇,哀家要去帝师府!” 康正帝刚在衍庆堂坐下,念生便来了。 南宫虹夕凤眸怒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康正帝又走了出去。 若苍看着恨的咬牙切齿的主子,只得宽慰道:“主子莫生气,许是这秦美人胎像不稳了,又或是出了什么大事,这才不得不来请走陛下的。” 南宫虹夕堵气地说道:“真出了大事才好呢!真是的!别人的一天,都没有这样受打扰的!偏偏要挑在我的这一天?又是那个什么狗屁世子!又是秦楚笑的!” 若苍连连倒吸了几口气,赶忙倒了茶,说道:“主子用些茶吧!要不?奴才去拿些点心来?还是陛下专门叫人做的焦糖梅子呢!” “哼!”南宫虹夕把手中的锦帕扭拧的像一团抹布似的,不甘心地说道:“去!你去打听!歧阳宫到底出了什么大事!非要在这一天跟我抢陛下!” “诺。”若苍正准备走,又回过头叮嘱道:“主子,切莫动气,奴才去去便回来。当心隔墙有耳才好。” 南宫虹夕虽然不悦,可是想到孝惠太后曾经对他的责罚。每每后宫训示,孝惠太后都还要再拿出那事来说项,他便只好忍气吞声地住了口。 康正帝慌忙地赶到了歧阳宫,推门的时候差点绊倒,她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先到了:“楚笑!” 秦楚笑一脸愁容,他扶着后腰,想要从软炕上起来,却听见康正帝趔趄着,还不忘阻止地说道:“别别别!你别动——”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康正帝着慌地一个箭步冲到秦楚笑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楚笑缓缓地摇摇头,可他的俊美容颜上,愁容却丝毫未减。 “那你怎么叫我速来!吓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康正帝因为担忧而有些生气地说道。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身后的一众宫人,沉默不语。 康正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全部退下。她握着秦楚笑的手,说道:“怎么这么烫?你和紫晨正好相反,一个浑身透凉,还不停地出虚汗。一个是浑身滚烫,却盖着棉被都无法安眠。” 秦楚笑一脸焦虑,深邃的鹰眸中写满了担忧。他反手握着康正帝水葱般的手指,低声说道:“陛下,刚才义父来过。” 康正帝有些发怔,并没有接话,而是在等秦楚笑的下文。 “义母不便插手这件事,但是,叫义父给我捎了话来。”秦楚笑让康正帝坐在他的身旁,继续说道:“陛下——可有废后的心思?” 康正帝紧锁眉心,一脸纳闷,问道:“何出此言啊?” 原来,因为凤太后的崩逝,选秀之事依照孝道宗旨,往后顺延了一年。说是一年,其实只是把新晋的家人子抬名分的日期顺延了而已。 这选秀,从大选,言选,仪选……直到殿选,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通过种种海选方式,最终定下的家人子,再由皇帝选择谁留用,谁赐婚,谁落选归乡。这又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然后被留下的家人子,才能从储秀宫,正式入驻后宫。 而这四个月之前,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在家学习宫廷礼仪。也就是说从正式选秀开始到结束,本就需要七个月的时间。 凤太后的崩逝,其实并没有真的推迟一年的选秀时间。只是顺延了几个月而已。 而凤后偏偏碰巧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状况,加上康正帝对帝师的态度,已经从明捧暗压,到了明面上都颇为芥蒂打压的程度。 那,必然有一大批人就坐不住了。 朝廷上又出现了不少降臣,她们对稳妥的靠山,更加求之若渴。那么,诺大的月氏国,试问,哪座靠山比皇帝这座靠山更牢固呢? 而降臣、降将生出这样的心思,原本月氏国的朝臣将领又怎会毫不忌惮呢? 于是,大家就削尖了心思,想要把凤后这个位置,笼络在自己家。不管是关乎所谓大义也罢,还是关乎荣辱也好,就算是关乎自己的利益。她们也都已经死死的盯着这个宝座,猩红了双眼。 虽然保住凤后,是这宝座不落入降臣手中的最好办法。可是,大家一想到这能牵扯到自己的利益。那就没有必要保住别人,为了所谓的稳妥,反而也阻隔了自己可以挣扎上位的希望。 大家都想着:若是我家的儿子,坐上了凤后的宝座,生下的皇女,再不济也是皇女!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外孙女荣登大宝,我还何愁其他? 土曜日和日曜日这两日的功夫,不少人就开始为了各自的利益,想着先把首要的绊脚石除掉。于是,有些心存侥幸者,就想打着什么,被斩首的战俘污言秽语定不会是空学(昂,那个字是不让那啥的字)来风。她们商议着,一定要以辟谣为由,让凤后自请让贤让德。 “这种听起来义正言辞,实则荒诞无耻的理由,她们也想的出来?嗬——也是为难她们了昂!读了半辈子的圣贤书,就在这给朕天天苦心钻研这些个狗扯的犊子?”康正帝冷笑着说道。 秦楚笑对江珵鹤谈不上喜好和厌恶,他只是站在康正帝背后的角度,不由得犯愁。 因为自从康正帝登基以来,她提出的许多改革,不论好坏,总有一些利益受损的朝臣要跳出来与她唱反调。而且,似乎这样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秦楚笑担忧的是康正帝的切身安危,以及名望和心力康健等诸事。 秦楚笑不由地说道:“陛下,她们也并非主张以不洁的污名处决凤后。她们,只是想让凤后以无夫德、夫言、夫容、夫功自行让贤凤后之位罢了。”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有些不解地说道:“楚笑,我原本以为,全世界都去践踏凤后,你都会支持他的。我守护的不仅是我的凤后,不仅是我的正夫,而是整个真正理应存在的人权。这不是你一直追求的东西么?” “夫德有四,可这四项,江珵鹤一项也没有触犯。凭什么让他,为了她们的那些肮脏的私心,给她们腾出地方?这不是指鹿为马么!” 秦楚笑见康正帝有些生气,便说道:“陛下——你且消消气吧!我就是担心你总是这样生气,对肝脾不好。你每每与朝臣意见相左,都是以强硬的手段去打压她们。我虽然不懂什么前朝政务,可我多少还是知道些道理的。我只知道一味的强压,很难平衡这些纷杂纠结的利益关系。” “我,是担心你。”秦楚笑鹰眸中足以照亮世界的诚挚关切,如同一潭幽深的湖水,让康正帝心底的火苗瞬间灭了踪迹。 康正帝拍了拍秦楚笑的手背,说道:“我知道了。你不要想这么多。你因为担心我,甚至觉得把江珵鹤交付出去,能换得朝臣们的心满意足,不再有任何怨气,也是值得的。这份心意,我懂。” 康正帝轻轻地摇着头,说道:“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目光如炬的星眸,很想问她:是不能这么做,还是不想这么做呢? 可是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不合时宜。便垂下了眼帘,抿着棱角分明的唇,没有说话。 “唉——朕只是两天没有去交泰殿,她们就要想着法儿的闹幺蛾子!就不知道沐休这两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吗?唉——” 康正帝拍了拍秦楚笑的手背,说道:“朕这就去处理这些烂糟的破事,你什么也别多想。你相信我便是了!我一定会尽力处理好的!”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帝宅翠屏恐易位 康正帝坐在交泰殿,等了许久。隐月身着枣红色三品豹子补武官朝服,单膝跪在了康正帝面前。 康正帝从隐月口中,得知了都有哪些朝臣勾结在一起,非要把凤后废黜。其中,竟然还有辅安国公府白家。就是曾经的老佛爷,想把白景裕嫁给康正帝做正夫的辅安国公府的白家。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这牵涉其中的,确实朝臣数目之多,和权位之重,难以硬性压制。 这也难怪秦楚笑会想着,要不就把江珵鹤舍弃算了。反正把他在后宫中将养好,绝不让人亏待了他便是。 康正帝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核桃手串打在掌心之中。 隐月依然单膝跪在地上,等待康正帝下一步的指示。 康正帝却没有给她其他的安排,只是让她密切地观察:齐王、勤王和帝师的府邸,都有什么动静。 康正帝用大拇指按压着指关节,不停地发出“咯噔、咯噔”地脆骨响声。她静坐在御书房里的鎏金龙椅上,静静地闻着一室的檀香,却丝毫不能让她千回百转的心思有片刻的宁静。 康正帝看向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镂空雕花的香炉里,袅袅的烟,清幽地升起,扩散。直至它幻化成丝丝缕缕的气味,无孔不入地让这整个房间充斥满焚香的味道。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她忽然不想做任何应对准备。 因为,鉴于之前的经历,她每每做出什么决定,总会发生更多的变数。比如她曾经的出使,或者,那更早之前的出征。抑或是近在眼前的密诏事件,算计半天,原以为是催命符的东西,反而拯救了她。世事无常,能算准,并且避开的事情,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她是没这能耐做到。 所以,何苦再去挣扎做那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呢? 康正帝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喊道:“梁斐芝——” 梁斐芝赶忙从殿外,走了进来。 康正帝问道:“你刚才去请濮院判,她去歧阳宫了吗?” “回禀陛下,奴才是亲自送濮院判进雍和殿的。”梁斐芝有几分卖乖地恭敬答道。 “恩——去准备些棋书,去……清凉殿罢!让宋惜玉给夕宝林,送朕亲手绘制的走马灯过去!不——你去送吧!然后告诉他,朕晚上陪他赏灯。”康正帝说道。 梁斐芝微微纳闷,出了这样的事,她的皇帝陛下,不去看凤后,也没有按承诺去陪夕宝林。反而是要去清凉殿,见慕容修仪?还下棋?陛下不是最不爱下棋么? 梁斐芝不敢怠慢,赶忙吩咐了宋惜玉,便自己去送走马灯了。 康正帝之所以去见慕容浅秋,当然是有事相求了。倒也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去求教的。 为什么说求教呢? 慕容浅秋从小在苗疆女王的宫殿里长大,多少对很多事情都有耳濡目染。康正帝是第一次做皇帝,也没见过别人是怎么做皇帝的。自然,很多事情,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这番去清凉殿,就是想和慕容浅秋,下下棋,聊聊天,请教一下制衡之术。 慕容浅秋听见通报,便起身来到清凉殿的门口,张望着等待康正帝的到来。看见康正帝那一抹明皇色由远至近,慕容浅秋露出了一丝不解。 “陛下今日不是要陪虹夕哥哥的么?”慕容浅秋歪着头问道。 康正帝噙着浅笑,反问:“怎么?不希望朕来?” 慕容浅秋嘟了嘟嘴,说道:“说吧!又是有什么事想叫臣侍帮忙?” 康正帝一面蹙眉“嗯——”的冥想该怎么说,一面露出了一脸的为难。 “还真是有事才来啊!又!”慕容浅秋一脸失望地露出了不满。 康正帝摊了摊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说道:“你就不能在宫人面前给朕留些颜面么?” 慕容浅秋便对身后的宫人们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之间打情骂俏么!” 康正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伸手牵着慕容浅秋向清凉殿里走去。 刚进了清凉殿的门,慕容浅秋转过身便拥着康正帝,低头对康正帝的耳畔说道:“要不是什么大事,陛下这样的造访,可就是要引起虹夕哥哥对臣侍的不合了!” 康正帝环着慕容浅秋的腰,抬头看着慕容浅秋,说道:“朕不是不知道,可是朕也确实为难,这才前来讨教的。” “讨教?”慕容浅秋不解地问道。 康正帝点点头,便把事情的厉害牵扯,大致地给慕容浅秋说了一下。然后便问道:“朕不知道,该怎么做。” 慕容浅秋难得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陷入了深思。 康正帝也不催促,而是坐在慕容浅秋的腿上,开始摸索他头上的装饰。一会儿拨弄一下他青丝上用头发穿过的一串宝石珠子,一会儿又拔下他的发钗把玩欣赏着。 “别闹!陛下不是让臣侍出主意么!这样打搅臣侍,让臣侍都没办法思考了!”慕容浅秋捉住康正帝的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康正帝吞了吞喉口,便跳下地面,说道:“那你想着,不用管朕。朕不扰你便是了。” 康正帝背着手背,走到慕容浅秋的妆奁前,打开妆奁的抽匣,仔细研究着慕容浅秋对发钗和饰品的喜好。 一室的融洽恬然,伴随着康正帝是不是抽拉匣子的响动,慕容浅秋一直在沉思着。 “陛下,”慕容浅秋终于打破了这恬静美好,说道:“臣侍小时候听奶爹讲过一个故事。大致意思,和中原大陆里的老家学说有点相似。陛下何不尝试什么都不做?” 康正帝抬着眉,接着不解地皱着眉,问道:“你是说无为之治?” “对啊!”慕容浅秋点点头,继续说道:“水曜日是柳倢伃的生辰,那天,陛下不是还打算以庆祝凤后大伤初愈为由,要大办宴席的么?臣侍觉得,这些大臣许是也因为这个原因,才着急的要想有所行动的吧!她们逼迫陛下表态,陛下不表态不就好了?” 康正帝一愣,想了想,说道:“对啊!没谁规定朕一定要回应啊!” 康正帝扁了扁嘴,说道:“嗯——你别说,你这法子还确实挺有道理的!” 慕容浅秋一脸当然了的自得神色,起身走到康正帝身边,从她身后拥着她,说道:“那陛下要如何赏臣侍?” 康正帝拍了拍慕容浅秋的手背,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不许走!”慕容浅秋紧紧地锢着康正帝的腰,贴在她耳畔说道:“再陪我一会儿。” “浅浅?”康正帝纹丝不动地忍耐着心底燃起的燥热,舔了舔唇瓣,说道:“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 “有。” “什么事?”康正帝呼吸也变得局促了起来。 “和你在一起的所有事。”慕容浅秋的手,不知何时也已经变大了许多,用力的在康正帝的甚体上游走着。 “浅浅——唔……朕是说兴趣爱好。你看,秦美人喜爱音律;唐修仪潜心医术;柳倢伃开始修整编撰我给你们讲的故事了;萧傛华帮朕在管理私下的产业;凌美人也在捣鼓自己的喜好……朕希望你也有喜欢的东西。这样,就不必将绵长的时光,全部用来等和怨。朕倒不是觉得你不够贴心,朕是心疼你,青葱岁月,总有值得去做的事情。朕不希望将来咱们年老了,回头看时,发现自己将生命都耗费了。” 慕容浅秋看着康正帝的眸子,写满了动人的诚挚。他虽然不是很懂,也暂时理解不了康正帝想要表达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怀。他只知道,她真的不是在因为嫌他烦她、怨她,这便足够了。 “可是,陛下,臣侍感兴趣和好奇的东西,是被禁止和不允许的。”慕容浅秋低垂眼眸说道。 慕容浅秋这句话,倒是成功地引起了康正帝的好奇:“哦?” 慕容浅秋斟酌了半天,这才怯生生地看着康正帝,欲言又止地说了两个字:“蛊毒。” 康正帝一脸了然。原来是这样。 “朕也是很好奇的,只是,这个东西……朕若是纵了你去钻研,朕怕那些纷扰的是非就要向你贴过来。朕怕到时候护不住你。你容朕再想想,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时候,朕给你说!”康正帝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慕容浅秋并没有把康正帝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因为苗疆那样,世世代代依赖蛊毒的部族,在苗疆女王的宫殿里都不允许出现巫蛊之术。更何况是大月氏呢?那些文人,听到巫蛊之术,都要闻之色变的。 慕容浅秋也知道,这并不能怪康正帝。她是在担心自己,才不能纵了自己去研究这东西。这可是祖制规定,明令禁止的东西。万一到时候出了事,康正帝可是真的护不住他。 月曜日,文武百官,不分降臣还是多朝老臣,都再度提议让凤后自行为康正帝分担舆情压力。连铁帽子王徐静也无法避免地没有站出来反对那一众大臣。 康正帝则是一副忧心思虑的样子,点头许久,忽然问道:“如果明年税收增加,是不是不好?可是边境时常有小股梦瑶旧部来犯,长此以往,还是应该一鼓作气,再打一仗才是!众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火曜日,大小朝臣,不分品阶高低,即使家中没有适龄男子要送来选秀的,也要参一脚,附议支持凤后自请让贤。康正帝知道,她们之间有你来我往的利益相扣。比如,上一次我在朝堂帮你说了话,那我要把儿子送入宫,这时候你就该还我人情了,帮我一起“干掉”凤后! 康正帝微微抬眉,说道:“近来,天气不爽,时有变化。众爱卿要替朕,照顾好自己的甚体,为国效力!” 散了朝,大家面面相觑。 有的说:“陛下并未通知明日柳倢伃的生辰要大办。可是回心转意了?” 有的说:“陛下这样总是风马牛不相及地敷衍咱们,究竟是何圣意呢?” 还有说:“看样子,明日柳倢伃的生辰,恐怕是不宜大办了吧?毕竟,凤太后仙逝还不满六个月。” 更有说:“这凤后空有其表,也反被其表所累。如今,怕是再风光不了几日了!” 但是,大家没说的,才是她们真正的目的和担心所在。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水曜日血前诞辰 直到火曜日的晚间,康正帝才叫尚宫局递出去帖子。靳尚宫受人贿赂,自然不得不多一句嘴,道:“陛下——这……于礼法规制不合啊……帖子理应……” “哟?礼法?规制?朕就是礼法规制!你是尚宫做的不耐烦了,还是找好下家要跳槽是怎么的?哪来那么多话?”康正帝冷笑地戏谑道。 靳尚宫吓得赶忙跪伏于地,连连告饶。 其实康正帝并没有请多少人。只是按照应有的礼节,装模作样地派帖子给她的所谓手足:三皇女齐王府;六皇女勤王府;九皇女靖王府;十三皇女越王府;十六皇女紫倩公主府和十九皇女紫黎公主府。 康正帝没期盼她们都来,因为,重点她是想让如郡嬅来,让南宫宁南来。这些先皇的女儿们,都是陪衬,爱干嘛干嘛,爱来不来! 康正帝挽着凤后的手,坐在主座的时候,睃视一圈,便不难发现齐王并没有到场。十六皇女紫倩公主也没有到场。勤王的脸色有些窘迫,她赶忙端起酒杯,向凤后和柳书君恭贺祝福。 康正帝满脸笑意,左手坐着江珵鹤,右手坐着柳书君,在座君侍都各有千秋,姿色非凡,她今天才懒得管旁的人呢!她这一举三得的乐事,可基本从来没成功过。今日做成了,她自然觉得自信倍增,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如郡嬅果然忍不住,多看了南宫宁南几眼。 毕竟南宫紫晨是如郡嬅的“初恋”。虽然是单向的暗恋。可是第一次怦然心动,这是再多的动情也无法再超越的情绪。 康正帝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 她一直紧紧地握着凤后的手,用手心的温热,传递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支持和鼓励。 柳书君淡淡地低垂眼眸,他知道他的生辰,是她需要的一个由头。即使他体谅,可是他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难过。 柳书玉在一旁有些不解,不由地低声问道:“怎么了?弟弟,陛下可是真心疼爱你啊!你看,今年给大肆操办生辰的,可就只有你呢!柳倢伃——” 柳书君淡淡地看着笑得谄媚的柳书玉,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是么。” “那可不是?这天底下独一份殊荣啊!举案齐眉有何用?能得到最具权势之人的独爱专宠,这天下间便只有弟弟你啦!多少男子求了八辈子,也不见得能求得这样的的福分呐!”柳书玉喜滋滋地边向柳书君的身旁贴了贴,一边说道。 似乎他贴靠柳书君近一些,就能沾上他的福气似的。 可是只有浮翠斜眼偷摸地观察到,柳书玉侧过脸来跟柳书君说话时,眼珠子却滴溜溜地流连在康正帝的身上。 而康正帝和柳书君对此都浑然不觉,一个拉着凤后在说着柔情似水地体贴话,一个低眉垂眸得心怀愁思。 秦楚笑在远处睥睨了一眼,微微蹙眉。不过,他的目光也未曾落在柳书玉那边。 席间又上一道菜——老鸭醪糟枸杞羹。柳书君闻着鸭肉的馥郁浓香,忍不住侧过身呕了起来。这是柳书君平时,最喜欢的一道菜品了。 随着众人倒吸一口气得惊恐模样,康正帝吓了一跳。她指着试菜的宫人再试,确认无毒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地握着柳书君的手,忘情地说道:“君君,你……可是有喜了?” 梁斐芝也反应过来,对宋惜玉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越!”康正帝看向唐越,伸手招呼道:“你来,帮朕看看君君是不是有喜了?” 柳书玉看着康正帝激动的有些忘形的笑靥,笑得有些尴尬和不由衷。可惜,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发现他。 唐越放下碗筷,帮柳书君把脉之后,点点头,对柳书君说道:“恭喜你,终于求仁得仁。” 柳书君惨白着一张巴掌大的桃心脸,抿了抿唇,刚要张口,又犯出了恶心。 “快!把这道菜撤了!撤远一点!气味太大!”康正帝挥挥手说道。 南宫虹夕掉着脸,冷冷地咕哝了一句:“嘁——谁没怀过孕啊!” 南宫紫晨谨慎地打量着周围都向柳书君贺喜的人,然后转过头恨其不合时宜地瞪了南宫虹夕一眼。 南宫虹夕嘟了嘟嘴,强扯着笑意,向柳书君言不由衷得道着喜。 濮院判顶着焦阳,带着班太医向康正帝举荐之后,便定下来班太医专职负责柳书君的安胎各项事宜。 康正帝牵着凤后和柳书君的手,放在唇边,说道:“朕,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换菜,君君不能再饮酒了,什么都换掉。”康正帝一脸的幸福和紧张。 虽然大家面上都笑着,可是各自心里想着什么,那便是自己的事情了。 盛宴散尽时,康正帝体贴地将凤后送了回去。柳书玉见康正帝和凤后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低声嘟囔道:“明明今日是你的生辰,这凤后也真是的!也不说坚持让陛下送弟弟你回未央宫!陛下也是……” “哥哥!”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虎瞪着柳书玉。 柳书君不明白柳书玉为何要说这些让他难受的话,他明明刚才只是心里有些不悦,现在却是变成了七分的悲伤了。 康正帝拥着江珵鹤,江珵鹤有些不知所措,僵直地说道:“陛下……陛下醉了。” 康正帝双颊通红,轻轻捏了捏江珵鹤的双臂,说道:“你瘦了。我喜欢精装结实有肌肉的男子,你再瘦下去,可就对胎儿不好了。不要虐待自己。” 康正帝伸手点着江珵鹤的鼻子,有些微微晃悠地说道:“不许虐待我的孩子!” 康正帝看得出来,江珵鹤对亲昵的碰触,还是有克制不住的反感。她想起来宇文皓月虐凌她的那些日子。忽然双眸有些湿润。她说道:“我会保护好你的!谁也,谁也别想伤害你!” 康正帝拍了拍江珵鹤的胳膊,继续前后摇晃着说道:“但是,你……你得首先保护你自己,别人想虐待你,我帮你扛着。但是,你自己不能再虐待你自己了。傻瓜——” 江珵鹤对这样的碰触,实在有些快要忍不住崩溃了。他脑子里一个声音在轻声的安抚他,告诉他,这是他妻主对他的关爱和体贴。可是,他脑子里还有不断在回放的画面。每一次被碰到,他脑子里都会重放那段令他不齿的,令他崩溃的,令他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对方,再自戕的画面。 很多时候,悲哀并不会以具体的,明确的形式通告你,它来了。痛苦很可能只是躲在人心的一个角落,在任何你脆弱的时候,它就穷尽可能的去扩大它的影响力。 明明前一刻,康正帝都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 她看着江珵鹤眼底一点点翻涌的恐惧和克制,她终于还是艰难的扯了扯嘴角。 “我改日再来看你。”康正帝张了张嘴,才发现,她对于哄劝,真的是一窍不通的。 康正帝孤身只影地向未央宫走去。她靠在宫墙边,低垂着头,情绪低靡。 梁斐芝跟在康正帝身后,很少见到康正帝有这样低落的时候。她看着远处金橘色的火烧云,浸的天际都泛出诡秘的蓝紫色,她心底有着极不好的预感,眼皮也不停地在跳。 康正帝自顾自地在那伤春悲秋了一阵,也算是醒了一半的酒劲。她起身,抿着笑意,又好似无事人儿似的进了未央宫。 康正帝正好与柳书玉打了个照面,她浅笑着,瞳孔却不聚焦地好似没有看他,只是爱屋及乌地免了礼。 柳书玉眼里,却不是这样看待康正帝这般善举的。他认为,康正帝是顾念在弟弟生辰的份上,不好意思多看自己几眼。 而她免了自己的行礼,是因为情不自禁的不舍得他下跪。 康正帝并不知道这一眼,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她现在,只是满面笑容,眼底蕴藏着丝丝缕缕的哀伤,走向漪澜殿而已。 康正帝躺在柳书君的怀里,柳书君忽然抱怨道:“用我的生辰做筏子,却连生日礼物也不送我。” 康正帝不知道,其实柳书君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让她不要沉溺在痛苦的往事之中。 “还没入夜,入夜了,你就会收到礼物了。”康正帝认真地说道。 柳书君轻轻地搡了一把怀中的康正帝,麋鹿般的大眼忽闪忽闪地透着娇俏,小声咕哝道:“我都怀孕了!你也没个正型!” 康正帝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君君……你在想什么呢……” 柳书君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臣侍又被陛下带沟里了吧?” 康正帝笑着在柳书君怀里舒展着,双手反扣着捧过柳书君的脸,感恩又欢喜的亲了他一口。 “感觉……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啊……明明,应该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没能做到,对不起。”康正帝满怀歉意地说道。 柳书君噙着一抹浅笑,拥着康正帝,面颊贴着她的额头,清澈的声音入山涧泉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与别人在一起会怎样,和你在一起了,至少我不觉得虚度此生。伤心过,欢喜过,生气过,感动过,我想,我不后悔。重新来过,我恐怕还是会对你飞蛾扑火一样的扑过来。” 康正帝想了想,问了一个大多数的恋人都会问的问题:“君君,你喜欢上我的什么呢?” ------------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夜之间的沧桑 柳书君麋鹿般的眼底闪烁,笑着说:“你有钱啊!” 康正帝愣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别闹!正经的在问你呢!” 柳书君低垂眼眸,眼眶有些发润,说道:“陛下当初没有出去追楚笑哥哥,而是留下来检查我脖子上的伤势时候。也许那时候,是我真的动心的时刻吧。不管陛下因为什么,把我从那种地方救出来。我都很感动。没有人,会为我那样做吧。” 康正帝想起来,那是她还是金玲的时候。她以为女皇盯上的是金家的财富,所以她甘愿除籍,顺便请愿让柳书君脱离贱籍的事情。 而柳书君只为了那一瞬间的感动,付出了远远超出那十倍、百倍的代价。 康正帝见天色暗了下来,便拉着柳书君,拿出早就备好的礼物——是一个连着卷轴的走马灯。 六角走马灯点亮之后,屋子里像是关住了一室的星空。而走马灯的六个面,都画着画。康正帝是用漫画的手法画的简体画。上面绘制着她记忆中的第一次相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稚童,站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旁。正在对一个白瓷般的娃娃和他的母亲作揖道歉。 随着卷轴的转动,第二个画面,是在慕容府上给慕容老前辈贺寿,一个女童站在台子上张着嘴唱歌,席间那个白瓷娃娃一脸探究地打量着台子上的女童。 第三个画面,是女童从金饰店出来,白瓷娃娃与女童擦肩而过,斜着眼看向对他视而不见女童的场景。 …… 整整二十三张图片,是她们过往的点滴。柳书君吃惊地看着每一幅画,怔楞地问道:“陛下……这些你都记得?” 康正帝浅笑着,轻声说道:“我都记得。不过,不愉快的事情,我没有画。我希望,你永远记得相对开心的事情。” 柳书君眼圈微红,有些埋怨地说道:“那最初,为何你总是对我视而不见?” 康正帝靠在柳书君的怀中,卖乖地说道:“那时候,你那么讨厌我,若是我还总看着你,只会让你更反感我罢了。况且……” 她捧着柳书君的面颊,说道:“不说那些。总之呢,如今我们在一起。我感恩上苍让我拥有你全部的爱,我也很爱你。你只用记得这个,就足够了。” 星空烂漫,月儿躲在远处,清醒地看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同样是这样一轮明月,现在它在康正帝和柳书君的眼里,就是朦胧浪漫的。而在有些人眼里,是清冷哀伤的。甚至,在帝师府,这是最后的一丝悲悯慈祥,而这夜,也充满了焦灼和绝望。 月落雪坐在书房,一夕之间彷如苍老百年。她想起先帝临终前对她的嘱托,她又想起她的儿子——凤太后,临终前的不甘。 大义和亲情,在她沧桑的心田撕扯打架。 月落雪只觉得喉口发甜,接着一股腥气充斥着口腔。她握着拳头咳嗽起来,望着窗前的一轮明月。悲壮苍凉地叹道:“先帝啊——!” 早朝的时候,康正帝冷眼看着朝臣们还在揪着凤后的事,含沙射影个没完。其中,竟然还包括了奉国公公孙景田。 江兰芝也迈出一步,双眸噙泪地表态,同意她的儿子让出凤后的宝座。 江兰芝细数完自己的儿子才德不全,任性妄为等等莫须有的罪责之后,整个大殿就安静了下来。 康正帝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这些年老的,年轻的,利益纠葛,沆瀣一气的朝臣们。她刚要点到徐静的名字,却听宫伺唱报:“帝师月落雪请求觐见——” 左右两班的朝臣们,都纷纷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起来。 康正帝有三分的纳闷,六分的防备。她抬手示意梁斐芝,允准了月落雪的求见。 隐月等一众锦衣卫早已侯在大殿门口,她们虽然穿着御前侍卫的服制,可是月落雪路过的时候,还是神色颇有深意地快速打量了她一番。 月落雪走到大殿中央,跪拜行礼道:“罪臣叩见陛下。” 康正帝双眸如炬,却半睁着眼,隐藏锋芒地看着月落雪。她见朝臣们地神情,似乎不像是与帝师有所串通的样子。包括江兰芝,她似乎都掩不住一脸的诧异。 “帝师快快请起!”康正帝坐在龙椅上,清脆地声音带着一份疏离的冷冽。 莫非,今日的大殿上,还要多杀一人? 康正帝的皇袍衣袖下,双拳紧握,她不知道帝师这一变数,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变数。虽然她知道,孝惠太后前几日,频频造访帝师府。可是,她还是猜不到月落雪此番求见的用意究竟为何。 月落雪一脸难以自抑的悲戚神色,跪地不起地说道:“陛下,罪臣死罪!” 康正帝冷眼看着月落雪,问道:“帝师,请起来回话吧!帝师又是何出此言呢?” 月落雪摇摇头,依旧跪地不起地说道:“罪臣承蒙先帝垂爱,得惠圣恩,有幸被尊为先帝的老师。罪臣曾在先帝仙游之前,承诺过先帝,一定竭尽所能,倾尽所有地辅佐好陛下。可是……可是!罪臣有负先帝遗愿,罪臣有负圣恩,罪臣是大月氏的罪人!” 康正帝听着,有些一头雾水,可她看在月落雪一脸悲戚戚独怆然而涕下的样子,便耐着性子,问道:“帝师这般说辞,着实让朕不明就里啊!” 月落雪继续说道:“罪臣曾在先帝面前立过誓,如果罪臣不能顾全大义,屈从私心地做出损害大月氏未来的事情。罪臣便自请其罪,立置典刑。如若不然,便永生永世坠入畜生道,不得始终。” “如今,罪臣发现,罪臣的忤逆竖女——二女儿和五女儿,竟然屡屡散播污蔑陛下和凤后的谣言。甚至,还与齐王图谋不轨,意图谋反!罪臣罪不可赦!其罪当诛!现下,罪臣已将竖女捆绑带来伏法!请陛下决断!” 月落雪一席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齐王先是一愣,接着不顾其他,大呼小叫地高呼自己冤枉,痛骂帝师血口喷人。 隐月可不是御前的人,她们心中的主子只有康正帝。于是,她只远远看见了康正帝的一个眼神,便冲了进来,把齐王扣着拖了出去。 而这一举措,并未引起多少朝臣的注意。她们现在,满心都放在了帝师月落雪的身上。 铁帽子王徐静眉宇之间全是敬佩和哀叹,肃王等一众皇室宗亲,看着月落雪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悲悯和敬重。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并没有感激月落雪的这一大义灭亲的善举,她反而生出了更多的芥蒂之心。原因不在其他,而是这些人的眼神,是崇敬的,是钦佩的,是充满膜拜的看着月落雪。 而康正帝认为,她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国事操劳辛苦,连自己的君侍宠不宠幸,宠幸谁,她们都要置喙指戳。非但如此,这些朝臣们,还总是跟她叫板,反对她这,反对她那的。也不知道这些大臣是欺负她年少,还是怎么,总之她们先前种种作为,加之今日对帝师月落雪的膜拜景仰,都使康正帝感到了深深的愤怒。 康正帝神色阴狠,只尽量镇定坦然地说道:“帝师先请起吧!既然是帝师检举揭发的,那便先将她二人押至大理寺候审吧。还望帝师留在帝师府中,配合大理寺卿,深入调查。一经调查,如若属实,朕,自当酌情处理!” “陛下不必宽宥,罪臣身为大月氏的臣民,教养出这般不孝不悌之逆女,实在有愧于先帝在天之灵和列祖列宗。如若陛下对罪臣宽大处理,那么世人皆会觉得陛下的仁善,是软弱可欺!那么铤而走险者,只会前赴后继!还望陛下,收回成命,让罪臣也在大理寺候审吧!”月落雪说着,一脸悲戚之情如赴黄泉。 朝堂上的众人皆是惊惧,她们没有想到帝师月落雪竟然执意如此。她们纷纷心里倍感嗟叹和恐慌。 她们之所以崇敬月落雪,是因为她们多少都是有着,对大义的追求,和尊重之心的情怀存于心底的。 她们看见的帝师,是一个——愿意为了守护对先帝的一句承诺,为了稳固康正帝的皇权,在没了儿子凤太后之后,还能毫无怨恨,在私情和国本面前,毅然选择国本的帝师。 如果不是因为月落雪,今日朝堂上,她们是势在必得的要把凤后拉下来的!先不说她们各自的小心思,从众人的所谓“大义”来看:一个不洁的男子,怎么能有资格坐在凤后的位置上?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么? 更有甚者,认为凤后腹中的孩子都不知道是哪来的。一定是康正帝被凤后的倾世容颜所迷惑,才非要保住凤后的。不然,以康正帝对帝师这样的忌惮和抗拒,还能有什么别的非要保住凤后的原因呢? 大家一面觉得,自己和帝师的义举相比之下,自己的心思简直叫人羞愧难当。一面,又在诚惶诚恐地等待康正帝的抉择。 而康正帝,她并没有感念帝师月落雪的义举。她对朝臣们情难自抑的敬佩帝师月落雪,感到十分嫉妒和害怕。 连帝师这样维护她的举措,在康正帝眼里,都变成了——月落雪是想要成为文人眼中大义灭亲的英雄,为了更加稳固她在文人们眼中不可磨灭和取代的位置,她才行此举的。 她的眼睑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憎恶,不受控制地肌肉抽搐着。 康正帝垂下眼帘,盖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清冷地说道:“帝师说的颇有道理,那便如此吧!” 一众大臣皆是一愣,礼部尚书江兰芝则是悲怆地潸然泪下。 她在她的老师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康正帝是断不会留下帝师的。可是,她心底还有一丝希冀,她希望康正帝能感念帝师至此都维护着她,而能够从轻发落。哪怕是康正帝言不由衷地,松口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都来得及下跪求情。 康正帝说罢,便起身了,梁斐芝只好唱道:“退——朝——” ------------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绝境蔽日趁阴莽 没有人能够理解,帝师月落雪露出来的惨烈一笑,究竟是何种意味。三省六部,七十二朝臣,外加亲王郡王,每一个人,对于月落雪的这抹悲凄的笑,都有自己的理解。 她们有忍不住跪下,喊道:“陛——下——”的。也有怔楞原地,一言不发的。更有忍不住泪如倾盆的。 帝师月落雪不是完人,她是曾经告诫她的儿子,若是想如何让自己的女儿继承大统,应当怎么做的人。她也帮不少人,隐晦地出过许多主意,教她们怎样对抗先帝,可以最大限度地达成她们的所求。 她的狡黠圆滑,也许是她众多特质的其中一点。可是帝师月落雪的最大特质,也最受文人崇敬的一点,是她——并不道貌岸然地说尽仁义道德。而是,她用她自己的圆滑和处事方法,用实际的举止,在证明文人应该有什么样的根骨和坚持。 这,也是先帝庆顺帝放心的,把遗诏托付给月落雪的原因。 可是,自古帝王多薄情。 庆顺帝托付遗诏,却也不尽信她。康正帝处处掣肘为难她,也从不感恩。 人在做,天在看。虽然所有的人从未明言,可是她们心底的感知和情绪是无法骗人的。朝臣们都知道,帝师此去大理寺,恐怕是用生命,完成了对先帝的承诺。她在用生命交代着:她无愧于先帝的嘱托。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主动来趟这滩浑水的。毕竟,康正帝自己都没有查出来。 勤王一时间情绪难辨,她不知道是该感慨帝师的大义之举,还是该害怕康正帝接下来该如何对待她们的三皇姐——齐王。 真如帝师说言,康正帝这样冷酷的离去,果然止住了所有有非分之想的朝臣。甚至,给没有非分之想的朝臣,也敲了警钟。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孝惠太后的耳朵里。他微微蹙眉,眼底有惋惜和沉痛。可是,他没有办法。康正帝,毕竟是他的女儿。他不能看着他的女儿,一步步走到被人逼宫的地步。 孝惠太后知道,康正帝将曾经在瑾王府时候的暗卫们,一并带来了皇宫。但是并没有把她们都编入死士。而是建立了一个叫做锦衣卫的职处。 孝惠太后也知道,如果今天朝堂上没有帝师月落雪的“搅局”,康正帝很可能,就会让她的锦衣卫把呼声最高的大臣,当朝抓走,亦或是…… 孝惠太后只叹康正帝太过年轻,把皇权看的太过至高无上。其实,并不是这样。 拥有先帝血脉的,并不只是康正帝一个人。就算没有齐王的谋反野心,一个失了朝臣之心的皇帝,能活多久? 况且,康正帝已经有皇长女了。曲靖容的奶奶可是手握兵权的南宫卿。 若是传出皇帝在朝堂大殿虐杀朝臣这样的传言,孝惠太后可不敢赌南宫卿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而其他位高权重的武将,又会做出什么抉择。 虐杀朝臣,无异是给了别人一把刀刃,架在了皇帝自己的脖子上。 所以,孝惠太后迫不得已,便去找了月落雪。 孝惠太后对月落雪是以“请教”的名义求见的。他对月落雪提出了以上,他能想得到的疑问。又提起一些帝师和先帝之间的陈年旧事。 只是这样看似简单的讨教和叙旧。谁能知道,这竟然就是断送了帝师一脉的缘由呢? 孝惠太后百般烦愁地在寿安殿踱步。 若不是康正帝对帝师太过忌惮,孝惠太后也不会不敢过多的劝解。 朝臣们又不是逼康正帝处决江珵鹤,只是让他这种不洁的男子退让出凤后的座位罢了。这对失了贞洁的男子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加上康正帝如此护着江珵鹤,那就说明心里是有他的。那么,江珵鹤让位,康正帝以后多多爱护他便是了。 孝惠太后实在不能理解,康正帝这样冒死护着江珵鹤的原因。他不由得,就恨上了江珵鹤。孝惠太后心底不断地暗自咒骂,江珵鹤的容颜惑主。 翊坤宫的瑶星池边上,南宫紫晨用绢子抹着额角的汗,看着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缝制的肚兜,浅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再做,孩子穿一年都穿不完了。” 南宫虹夕放下手中的针线,刚要说什么,却斜眼睥着慕容浅秋,又住了嘴。 “虹夕哥哥欲言又止的,莫不是嫌我碍事,这才不便说的么?”慕容浅秋淡笑着说道。 “我是怕我说完,哥哥又要训斥我!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们的弟弟,有什么碍事的!”南宫虹夕继续拿起针线来,却已经没有了心思。 “知道我要训斥你,就不要说了。一天天嘴里跟连珠的炮仗似的,没有个把门儿的!”南宫紫晨说道。 慕容浅秋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一脸好奇地看向南宫虹夕,说道:“虹夕哥哥是想说什么?如此一来,我却更加好奇想知道了!” “你可真坏!明知道哥哥会骂我,你还偏要诱着我说!”南宫虹夕嘟了嘟嘴,用剪子修整着线头。 “好吧好吧,那虹夕哥哥就别说出来好了。”慕容浅秋狡黠的笑着,轻轻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继续拿起针线。 南宫虹夕颇为无语又气恼地“嗬”出一口气,说道:“啧啧啧——” “真是平日里都看不出来啊!哥哥,你瞧,最坏的就是浅秋了!明知道我根本憋不住话,还故意这么说!”南宫虹夕连嗔带娇地对南宫紫晨说道。 南宫紫晨微微叹了口气,颇为纵容地叹道:“快些为陛下怀上龙嗣吧!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童似的,又是撒娇,又是拌嘴的。” 慕容浅秋一双灵动地杏眼闪烁含春,微微歪着头说道:“陛下可不就是喜欢这两种类型的嘛!沉稳如玉如紫晨哥哥这般的,直言坦率如虹夕哥哥这般的。可不就是陛下最喜欢的类型么!” 南宫虹夕用胳膊肘轻轻地怼了慕容浅秋一下,问道:“那你是什么类型?她不是也很喜欢你么!这个月,刚不到十五,都已经去你那三次啦!你说,你是什么类型的?”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地道:“虹夕!” “哈!紫晨哥哥你看!虹夕哥哥吃醋啦!” 南宫紫晨含着抿不住地笑意,看着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嬉闹着,虽然浑身虚热难忍,却也难得地不感觉那么焦躁难受了。 南宫虹夕闹够了之后,凤眸微抬,一脸神秘地说道:“话说,帝师已经关进大理寺七日了,听说今日早晨,齐王也被关进了大理寺。这事儿怎么还没完啊?” 南宫虹夕的消息,定然比后宫其他诸位君侍来得快些。谁叫宋惜玉喜欢上了若苍呢? 慕容浅秋见南宫紫晨没有出言阻止,便也悄声说道:“出了这样大的事,那些朝臣们就不再闹着要罢黜凤后了呢!陛下这几日难得地高兴。可我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却有些不安。” “你就别不安了!陛下这个月都去你那三回了!她不会偏宠凤后的!若不是哥哥有孕在身……”南宫虹夕怯怯地睨了一眼南宫紫晨紧蹙的眉心,又适时地住了口。 “我才不是嫉妒凤后呢!我是在担心别的!”慕容浅秋急忙辩白道。 接着,慕容浅秋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朝臣们天天都在为帝师求情呢!” “哦,这个呀!这个我也听说了!唉——原本因着凤太后的事,我还真的挺讨厌帝师的。”南宫虹夕双手合十,在说道凤太后的时候,拜了拜天以示对亡者的尊重。 南宫虹夕继续说道:“可是,听说,那天帝师一脸颓丧,却眉心泰然,沧桑老态地走出大殿的时候,仿若一日百年。一个没站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大殿的门栏上呢!听她们这么形容,我又忽然很同情她。” 慕容浅秋叹了口气,说道:“毕竟……是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去大理寺啊……这天下,哪有能忍心这么做的人呢!” “切莫胡说!若不是她,那些朝臣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陛下呢!帝师这样请罪,那些朝臣就再不敢跟陛下唱反调了呢!”南宫虹夕说道。 慕容浅秋已经第三次偷瞄南宫紫晨,可他似乎一边听着,一边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慕容浅秋不以为意地说道:“要我说啊,哪有不知道自己孩子在做什么的父母呢?搞不好,帝师其实老早就知道的,只不过事发了,这才不得不赶紧站出来请罪的!” 南宫虹夕一脸纠结地说道:“啊?是这样么……嗯——我还白白感慨了一番!” “虹夕,你刚才说——朝臣们,天天都在为帝师求情?”南宫紫晨问道。 南宫虹夕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也忽然觉得不对。 南宫虹夕一双凤眸直视着自己的哥哥,南宫紫晨便轻轻地点点头,垂下了眼帘。 慕容浅秋看着二人之间的默契互动,忽然打破了静默,道:“你们觉得,是有人想要帝师死?” 南宫虹夕赶忙伸出食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低声说道:“虽然翊坤宫是哥哥的地方,这里也只有咱们仨,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大声啊!” 慕容浅秋缩了缩脖子,有些歉意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我想着,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便没避讳那么许多。哥哥我错了,就原谅我吧——” 南宫紫晨宠溺地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你虹夕哥哥唬你呢,只是说话声音小些,比较稳妥些罢了。” 慕容浅秋对南宫虹夕做出了一个凶狠地表情,又转过头低声问道:“在背后主使这一切的,是陛下吗?” ------------ 第二百八十章 误使阴差当阳错 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都看向南宫紫晨,南宫紫晨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哦……不是吗?”南宫虹夕兀自说道。 慕容浅秋也舒缓了一口气。 南宫紫晨面色有些难掩地失落,说道:“我不是说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寿安殿里,康正帝看着孝惠太后逗曲靖容,开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 “父后不要太宠容姐儿了,都已经快四岁了,斗大的字还不识得几个。也不知道随了谁……” 凤太后伸手拍了康正帝的胳膊一下,赶忙捂着曲靖容的耳朵,低声说道:“还不是陛下你自己给孩子挑的生父?孩子在这呢,还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真是的!” 凤太后刚要松开,又捂上曲靖容地耳朵说道:“一个武将世家,你想让孩子识得几个字?而且,孩子才多大!真是的!” 康正帝无奈地微微蹙眉,她瘪着嘴,欲言又止地看向曲靖容。 曲靖容斜眼撇愣了一眼康正帝,又继续给她的皇姥爷卖萌起来:“皇姥爷——孙女以后能不能常来看皇姥爷呀——” 康正帝微微掀起嘴唇,她刚才明明看见这小家伙翻了她一眼!她发誓,她真的看见了这家伙极其不屑又不满地翻了她一眼!结果,立刻转过脸就去对她姥爷奶声奶气地卖萌了么?怎么回事?是眼花? 孝惠太后看着曲靖容软软糯糯地小手抓抱着自己的胳膊,欢喜的笑出了一脸的褶子。高兴地说道:“好,好,容丫儿常来看看姥爷,姥爷也会很欢喜的!” 孝惠太后擦了擦曲靖容的嘴角,对她说道:“容丫儿去吃点心,姥爷跟你母皇说会儿话好不好?” 曲靖容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抱着孝惠太后,信誓旦旦地说道:“皇姥爷,母皇脾气不好,要是母皇欺负皇姥爷,孙女就过来帮皇姥爷嗷——” 康正帝不由地脸上肌肉抽了抽,一脸怨念又无语地看着曲靖容,恨不得捉住这小家伙揍一顿。 谁知,曲靖容向康正帝吐了吐舌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在你爹的面前就是这样,你在我爹的面前,又这样?”康正帝终于忍不住了。 孝惠太后愣了,听到康正帝说“我爹”,对他来说,像是一辈子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那般幸福。可是康正帝,身为一个国嘉的堂堂帝王,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较真,这画面……还真不怎么像样。 孝惠太后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都是自己疼爱的女子,颇为宠溺地说道:“好啦!你都是当母皇的人了,还要跟自己的孩子较劲!像什么样子!” 康正帝嘟囔道:“全都宠着她,早晚被你们惯坏了!” 孝惠太后刚想说什么,却见康正帝气嘟嘟的样子,心底忽然有些发酸。到底,孝惠太后一直都觉得自己亏钱了康正帝许多。 “陛下,朝臣们是真的在为帝师求情吗?”孝惠太后许久才开口问道。 康正帝几日没来拜见孝惠太后,就是因为害怕听到孝惠太后提起这事。 孝惠太后见康正帝神色不愉,便浅笑着哄道:“哀家是陛下的父亲,担心陛下也是正常的事情。陛下不喜欢哀家过问,哀家不问就是了。哀家只是怕帝师……” 康正帝抬起手,说道:“父后,此事实属前朝之事。天天在朝堂就是听这个名字,回到家,朕只想好好孝顺父后,陪父后聊聊家常。实在不想,再听见这个名字了!” 孝惠太后讪讪地笑了笑,看着跑过来的曲靖容,岔开话题地说道:“好,那就聊家事。陛下该给容丫儿找师傅了。哀家听说,每每陛下教容丫儿识字,动不动就发脾气。教孩子这件事,陛下还是找专门的师傅来做吧!” “并不是朕的脾气不好,教她四、五遍的字,第六遍还是不记得!若是有师傅能教的会她,便教吧!也算是救朕于水深火热的恩人了!”康正帝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这话浑说。容丫儿才不到四岁,还是贪玩的时间,记不得也很正常。”孝惠太后嘴上这样说着,可心底里还是有些不喜,便有些埋怨南宫家的武将出身了。 “怎么正常?俏哥儿比容姐儿年纪还小一岁,如今都已经熟背《三字经》了。容丫儿别的不行,贪玩儿是一等一的厉害。天天折腾的皇女所那些宫伺、女官们,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朕能不生气么?还不都是惯得!惯得不像个样子!”康正帝对曲靖容的脾性着实是看不上。 不过,她一度认为自己对曲靖容的芥蒂,还是在于——这个孩子,在她还不是曲宸萱的时候就有了。所以她时常克制着自己,不能以偏颇的心思去对待曲靖容。 可是,曲靖容自从受过连烨的毒手之后,阖宫上下就没有人敢不宠惯着她的。所以,慢慢就养成了她小霸王的性子。谁逆着她的意思,她就撒娇哭闹,就没人敢逆着她了。于是,她就愈发的没有好歹,分不清是非对错。讨巧是一等一的拿手,可是惯会了任性贪玩。 加上整个后宫,两年来就她一个皇女,所以更加纵了她的无法无天。不过,现在康正帝的生气还只是个开头,康正帝还没意识到“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的含义。毕竟她还没有做母亲的经验。 等康正帝后悔之时,回想现在,无不痛心疾首。不过,这是后话。 “陛下的孩子多了,容丫儿自然会有所收敛的。况且,容丫儿出生到现在,陛下对她都是聚少离多,光是在前梦瑶国出使,就将近两年光景。加之,现在,偌大的皇宫,只得她一个皇女,任性些,也是正常的。从小没有收到陛下的教诲,性子活泼些,也并无不可!” “晨顺华的胎,还有两个多月就临盆了。秦美人也快了,可惜哀家问过了,濮院判说是男胎的脉象。说道这里,还有一事,哀家就不得不叮嘱陛下了。” 孝惠太后见康正帝一脸不解,便继续说道:“这后宫这么大,诸多事宜,不亚于陛下管理前朝。之前,一直是凤后在主持这些繁重的事务。如今凤后有孕刚两个月,加上孕期孱弱,实在是不宜再为这些琐事费心。” “哀家记得,慕容修仪曾经在潜邸的时候,就主持过府上的中馈。虽说后宫事宜,不比在王府时候那样简单轻巧。但是,若有凌美人协助,他们应当还算是能够应付。” “哀家觉得,陛下应当考虑一下,让凤后将这协理六宫的权力下放一段时日了。毕竟,再过几个月,就要有一批家人子入宫选秀。这前前后后,有许多事情需要操办、打理。凤后有孕期间,多加操劳,实在对龙嗣也不好。”孝惠太后说道。 康正帝不懂中馈有多繁杂,只是依稀记得看过些书和电视,好像讲的中馈确实是很繁复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孝惠太后此举背后真正的目的,便点头应道:“女儿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幸亏父后提醒。若不是萧傛华病着,其实他倒是可以堪当此重任的。” 孝惠太后许久没见到过萧烬,便问道:“萧傛华的咳症还未痊愈?” 康正帝面露难色地摇摇头,说道:“许是病去如抽丝,他五脏受损,好的奇慢。女儿特意让他少些出来走动,他也碍于担心把病气过给父后,所以来给父后请安的次数极少。还望父后切莫怪罪他。” 孝惠太后宽厚地笑了笑,说道:“哀家也不是个不通人情的老头子。他为了护着陛下,受了这样重的伤。原先,哀家本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现在看来,哀家理应谢谢他,他保护住了哀家最珍贵的人,他也可以算是整个大月氏国的救命恩人。所以,哀家并不会怪他不来请安。陛下多看看他可以,但是陛下还是要雨露均沾。如今了,哀家还听伺候凌美人的宫伺说,凌美人的守宫砂还在。” “百里家,可算得上是几大世家里,依旧昌茂繁盛的世家了。陛下若是不喜欢,也不应冷待着人家。前几天,凌美人殿里的宫伺因为主子不受宠,总被人欺负,被欺负的急眼了,和人在御花园扭打了起来!委实不成体统!” 康正帝想到百里凌风,自然是有些歉意的。她打算,要不等到选秀的家人子全部入住了储秀宫之后。找个时间跟百里凌风商量商量,给他做个假死,让他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总不能叫人,被这世俗勒死在这吧。 孝惠太后看着康正帝的神情,便觉得百里凌风的不是了。他眼里,他这女儿的神色明显是踟躇有情的。 孝惠太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如今,陛下的几个君侍都有了身孕,就不要再留宿在有孕的君侍宫中了。那没有身孕的君侍,陛下理应常去。看着别人有了孩子,自己却迟迟未有,是很容易心底生出变化的。陛下对后宫的权衡,也要用心些才是。” 康正帝便这样依旧在朝堂上听着大臣们,每日每日地提起帝师月落雪的名字。她的内心渐渐地在变化,心理阴暗面的情绪也渐渐地发酵变质。 不如意,是人自省和谨慎的台阶;一帆风顺,又是人心对狂妄自大和保持低调之间的试金石。 康正帝从前,从未顺风顺水的度日过,她早已习惯了低头做事。可是,自从密诏的事情,如有神助之后,她就开始心焦气燥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个堂堂帝王了,觉得自己很行了。心里,便越来越多的别人不应该这么做,不应该那么做。不顺她的心,她就要让人后悔。因为,她现在认为,自己已经站在了世界最顶层,不需要顾虑任何事情。反正,她是皇帝。 康正帝在得意的时候,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一面无情地转动着,一面看着她种下的所有的因,一面等着看她怎样吞下所有的果。 敬文太皇太后拍了拍执羽之子的手,笑着说道:“予没有想到,你这孩子玩心这么重。不留在荣都,你就不怕过阵子的选秀会落选?” 执羽之子状如孩童地笑起来,说道:“未来的皇姥爷,你放心吧!我不会落选的!再说了,我帮了皇姥爷那么大的忙,皇姥爷也不会让我落选的呀!” 敬文太皇太后低垂眼帘,笑容不变地说道:“你有信心就好。” 执羽之子见敬文太皇太后只字不提其他,便也觉得礼貌上的辞行也做到了。便起身说道:“未来的皇姥爷,我就走啦!” 敬文太皇太后笑着点着头。连一句多的应当叮嘱的话,也没有说。 新晋贴身伺候敬文太皇太后的宫侍,忍不住对敬文太皇太后说道:“主子,执羽世子殿下身边总带着一个女将,总是不太好吧……” 敬文太皇太后一脸恍然之状,说道:“哦,你不说,予倒还真忘了提点他了。” 文硕侯在敬文太皇太后身旁,静候太皇太后的吩咐。可是敬文太皇太后捧着佛经,像是刚才文硕什么也没说似的。文硕虽然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便就此作罢了。 ------------ 第二百八十一章 如何炼就万人烦(上) 坐在篝火前,我看着众位哥哥和弟弟难得的和善目光,我抿着灿烂的笑。是的,我极喜欢笑。 但是,可笑的是,我的一生之中,其实并没有几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是不是很有意思? 坐在围席最中央,最上首的年长女子看向我,问道:“过几天你便随着使团一同去月氏国吧!正好,你其他的兄长和弟弟,都没有去过那里。你此去,也算是重游旧地。吾儿可欢喜?” 我的姿容被对面的火光染得妖艳妩媚,我从所有兄长和弟弟的眼睛里,就知道我现在的容貌,是多么的让他们觉得“碍眼”。加上我喜欢穷极灿烂地笑,我想,我现在,应该是苍术草原上最美的男子了。 收回思绪,我笑着答道:“好。” 我不说喜欢,也没资格拒绝。所以,我只能说好。 她们都瞧不起月氏国,觉得月氏国的女人文绉绉的,很弱质。 苍术部族尚武。所以,她们把唯一善待我的姐姐也嫁去了楼兰。而姐姐嫁过去,就是因为姐姐不似其他姐妹喜好勇武。所以,女王看上了她身上唯一可以不被浪费的利用点——当时,楼兰国未来的皇帝陛下喜欢她。 所以,她们很欢快的把姐姐“卖了”。 而我的价值,就在于我有读心术。 苍术女王,奥不,我的母王认为,以我的能力,一定可以给苍术带来她们想要的利益价值。 我一直在笑着。我的笑,我自己都觉得好看。怎么这么好看? 可是,她却说我笑起来比哭都难看。 这个人,就是月氏国的皇帝——康正帝。 第一个看出我的笑并不发乎于心的人,是我喜欢过的第一个女人。我也希望她是最后一个。 她的年纪只比我的母王小几岁,比我大很多。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我让母王不高兴的新法子。 我真的很想告诉她们: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我已经过了祈求母爱的年纪了。我也从长日漫漫的时间洗涤下,明白了,我再怎么忍受她们变着法子的虐待,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她们永远不会爱我,永远不会善待我的。 所以,我喜欢上母王的大臣,真的只因为她一句话:“我发现世子殿下很喜欢笑,可无论世子殿下怎么笑着,都有彻骨的冷漠在眼底。” 从来没有人,愿意花时间懂我,她们只喜欢花时间整治我。 而这个人,一句话让我忽然发现了隐藏在我心底的委屈。我以为我已经很好的把这些情绪关了起来。可是,谁知道,它们一直在我心底潜伏着,只是为了挑准一个时机,让我变得更加的不幸。 虽然我义无反顾的爱上她,一半的原因,是希望让她带我脱离这个鬼地方。 可是,她最后还是辜负了我。所以,我们彼此之间,都没什么可相互怨尤的。 康正帝问我:“你嘴这么贱,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我妖孽万千地水眸,神采奕奕地看着她,我认真地笑着说道:“从小就天天被打,然后,就习惯了呀。” 康正帝微微一愣,她转过头去,捏了捏拳,没有说话。 我之所以很爱笑,是因为我睡着的时候,常常是哭醒的。明明我不许自己再哭都已经十几年了。 夜里做的梦,有时候我根本不记得,只是第二日起来,满枕头的湿濡。有时候,我清晰的记得,那些我年幼时的陈年旧事。如同梦魇,紧握着我的心脏,丝毫不给我强装自己无心无事的机会。一幕幕令我苦不堪言的往事,不断地重放,重放……让我一遍遍的回顾我的不幸,我父亲的不幸。 康正帝可能也是个有痛苦过往的人,因为她的眼底,也住着一头困兽。 我很喜欢找她说话,虽然她对我避之不及,可是我却觉得这很有意思。就好似我们两个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与别人不同。她总说想打死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在苍术,所有嘴上说着对我百般好的人,私底下没少欺负我。尤其是对着我一脸鄙夷,还不得不与我兄弟相称的那些血脉上的哥哥和弟弟,姐姐和妹妹们,也都没少打过我。 嘴上说打我,却没有害过我的,只有这个我想算计的女子。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这样说的时候,笛子很不赞同。 扎哈哈笛子,是我的贴身侍卫。也是苍术草原第一靶乌。她可能是喜欢我的。可是她最初接触我,却是因为那个女人要她监视我而已。 叛主一次,永不再用。可是我却让扎哈哈笛子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呢?因为我不是她的主子啊! “这些情不情,爱不爱的,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心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只是延续生命的一个器官罢了。 妖孽一般俊美容颜的男子,跪在案几前,给苍术女王倒酒。女王怀中的一个男子调笑着,掷出骰子。长眉入鬓,眉眼妩媚,眸底流连生辉的男子,却满面凄美的苦笑,他也怯生生地掷出了骰子。 女王怀中的男子,看着女王的点数,又看向对面男子的点数,得意的神色变得惨白了起来。 苍术女王却大笑着说道:“上一轮,点数最小的挨巴掌;这一轮,就点数中间的学狗叫吧!” 我看着我的父亲,刚才挨完巴掌,现在又跪在地上,学着狗叫。而我的母亲,当着众多君侍的面,骑在他的身上,揪着他的头发,拿着鞭子抽打着他,哈哈哈的狂笑。 在座的君侍们,都一并掩着嘴,指戳着我的父亲。 我躲在毡房的角落里,看着这些,眼圈的眼泪一直在打转,脸上烧的像贴着火燎烤一般灼热难忍。 这便是我的回忆,我的噩梦。 康正帝问我,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不过是复仇罢了。 这天下间的所谓正义,都是需要付出昂贵代价去寻得的。祈求上苍的公平?上苍何曾公平过? 康正帝又说:“朕,凭什么收一个不洁的男子入后宫?” 我真想把衣服脱了,让她看见我胸口的守宫砂。可是,我既然已经入了殿选,她怎会不知道,如果连守宫砂也没有,早在第二轮就会被送出皇宫了,怎会挨的到殿选? 不过,她所谓的不洁,应该是说我曾与人“私奔”的事情吧?毕竟她是皇帝,想要查我,易如反掌。 所以,我只是笑着说道:“因为我也有很大的价值!” 康正帝嗤笑一声,无比轻视地嘲讽道:“就凭你?你的读心术,朕非常清楚是什么样的伎俩!” “我会助陛下拿下攻打楼兰国的关口要塞!”我挑了挑眉,我就不信她没有这样的野心。 “哦?你怎么帮?”康正帝果然颇有意兴地盯着我。 我看着她如同火炬般耀眼的目光,狡黠地笑道:“陛下允准我入选,我便帮助陛下。不然,我没有理由长期地留在大月氏国,届时被送回了苍术的话。即使我想帮陛下完成大业,也爱莫能助了。” 康正帝微微眯着眼,思量了片刻,说道:“好,你先回去,朕再想想。” 我退出交泰殿的时候,看见了挺着肚子,面色惨白的凤后。我想,听者有心这句话,怕是为他量身造就的词汇罢。 我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看的就是一群贵公子们,在那比着表演知书达理。所以,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笑着指戳他们的痛脚。虽然总是挨到更多的欺辱,可是,看着他们色变吃瘪,是我唯一的快乐。 我不知道别人的快乐是在什么时候,我只是知道,应该不会有人甘愿放弃快乐,追求平稳的吧? 可是我并没有张口嘲讽凤后,而他却已经一副,摇曳在风中燃烧殆尽的死灰那般,仓皇而去。 我撇了撇嘴,对梁斐芝说道:“不干我的事啊!你可是看见了的!” 我要借康正帝的手,把债务,一笔一笔的要回来。在那之前,我一定不能落选。 “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你的父亲,身为男子,虽然咱们草原上,不讲求男子也一定要墨守成规。可是,你这样的态度会吃亏的。”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和我母亲差不多岁数的女子,我不过是想叫她救我出离那个鬼地方。为何她都死了,还不放过我,每每在午夜梦回,又来扰我清梦。 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和我父亲比。母亲拿我和父亲比的时候,要么就是拿青铜的酒盅,砸到我的头上,劈头盖脸的骂我是个杂种贱货。要么,就是酒醉的时候打我消遣她的不如意,一定也要扯着骂骂我的父亲才算顺心。 我那时,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我还讨厌被人拿着和我父亲比的原因,就是我父亲的隐忍和不争。 你不争,别人就会把你当成活该被欺负的料子。既然争,与不争,都会挨她们的打骂,我凭什么让她们单方面的愉快,而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痛? 所以,我学会了察言观色,我在常年的备受凌虐之下,掌握了读心术的技巧。她们,这才慢慢地开始怕我。 被人害怕,真的是一件很舒畅的事情。尤其是被曾经完全压倒性欺凌我的人害怕,我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让我兴奋又快乐的事了。 扎哈哈笛子总是说我:“世子殿下,忍耐有时候会换取些舒坦。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处处碰壁呢?” 我笑着说道:“怎么?我自碰我的,碍着你了?” 扎哈哈笛子眉眼间微微动容,却说出了一句我永生难忘的话。 她说:“殿下,我知道你这样的攻击姿态,是在保护自己。请世子殿下不要再这样四处碰壁了吧,笛子愿意保护世子殿下一辈子!” 我当时轻笑了一声,可是我知道,有一阵和煦春风,将我坚硬垒实的心吹开了一丝细微的缝隙。 可她,毕竟是我那个血缘上的母亲赐给我的人。她的话,我能信么?即使我想相信,我也不能去信。 我看着她黑珍珠般温和诚挚的眼眸,目光灼热。我低垂眼眸,当我水眸再抬时,我又清空了心底的所有情绪,笑着说道:“好呀!那就用实际行动兑现诺言吧!” 后来,康正帝把笛子支配到远边,每每我看着日夜星辰,总会想起她那时的神色,那清澈的眸子里,只有一个笑的妖媚天成的我。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如何炼就万人烦(中) 我和扎哈哈笛子的缘分,始于我顶撞女王一个不受宠的小爷开始的。纵使是一个不受宠的小爷,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随便踩死,也不会有人在意的蝼蚁。 我的嘴,是从来不饶人的。因为值得我三缄其口的人,实在没有几个。 这个小爷纵着自己的侍从暴打了我,又将我浑身泼了脏水,绑在羊圈。那时,我才十一岁。 扎哈哈笛子见我冻得哆嗦,却也不喊不闹地在那发倔。她也不顾她好友们的奉劝,毅然过来给我松了绑。 苍术的入冬是极冷的。虽然没有雪,可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吹着的风,都像刀刃一样,一刀刀的削走你周身的余温。所以,苍术的牧民们,总是年迈风湿病颇多。 我总是在想,女王怎么就不快些病死呢? 扎哈哈笛子救下我,我也没有道谢。反而笑着说道:“我可没什么能打赏你的。” 扎哈哈笛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看着我的笑靥发呆。 我钻回自己的毡房,便把这人,这事抛在了脑后。 当我私奔不成反被擒的时候,擒拿我的人,也是她——扎哈哈笛子。 然后,女王便让她从此做我的贴身侍卫。 扎哈哈笛子从未问过我,是否记得几年前的事情。我也从未跟她聊及此事。就好像是心照不宣。又好似从未发生那样。 女王的寝殿里,压着一幅画。那画上的男子长眉入鬓,眉眼之间的妖孽万生浑然天成。水眸翦水,妩媚顾盼。俊挺精巧的玉葱鼻下,有一张天生含笑的妖娆红唇。那画中之人与我有七分肖像。因为那人,就是我的父亲。 我一直不知道,为何女王在我父亲活着的时候,用无穷尽的恶劣手段折磨欺辱他。而他死后,反而还要画这样一幅画。 我断定:女王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我的父亲是梦瑶国的贵公子,因为和心爱的女子地位悬殊,只好私奔。我的父亲原本是想跟着心上人跑去楼兰的。熟知,路过苍术,被女王强扣了下来。 她贪图我父亲的容颜,便杀了我父亲的心上人。草原的女子都比较野蛮,她们要的男人,就会视为猎杀的动物。她强要了我的父亲,于是有了我。 可是我偏偏早产。女王便认为我不是她的孩子。 于是,从我一出生,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这事,整个苍术草原有不少人知道。我猜想扎哈哈笛子也是知道的。可她从来不问我。类似:你想不想念你父亲;你兄弟姐妹为何总欺负你;为什么你总看见别人的不好等等……任何相关的问题,她都不曾问过。 她只是安静的遵从女王的命令,守护着我。 我从不叫女王为母王。因为母亲这个词,她不配。 康正帝对我说:“执羽,你所谓的读心术,其实是小孩子常年遭受虐待,习惯了察言观色。然后,从人的细微举动和神色中,慢慢总结出来的。你的读心术,对朕没有一定的必要。那笔交易绝然不会成立。你,是真的想要朕,帮你踏平苍术么?” 我笑着问康正帝:“陛下,你尝试过,冬天,跪在没有雪的寒风里,整整七日么?” 康正帝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我知道,她心底生出了一顿廉价的同情和怜悯。 我托着下巴,说道:“陛下既然心疼我,便‘帮陛下自己’,把苍术从版图上画成自己的吧!” 康正帝的眉宇中微微蹙了蹙。一般人受我这样直言心事的时候,都会习惯性以反击和戒备的姿态回应。不管是言语上,还是神态上。 可是康正帝却无故生出了心疼。她心底是有霸业的,可是她却不生气我完全拒绝她冠冕堂皇的“好意”。 “好。朕不会再说帮你打下苍术,你只是选择帮朕。若是能成功,朕欠你一个人情,自会重谢你。”康正帝不怒反笑地说道。 我终于发现了有意思的人。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讨厌明明自己受惠,却还要好像给予别人多大恩惠的人?” 康正帝抬了抬眉,反诘道:“有读心术的人,是你吧?” 我眯缝着水眸,笑道:“你不是也有遭受虐待的幼年么?我们即是同道中人,何必说两道的话呢?” 康正帝无奈的皱了皱眉,说道:“朕看你平时对小孩子,寻常人,没那么多刺。你为何老找朕的麻烦?” “我何时找过你麻烦?”我怎么不记得我找过康正帝的麻烦? 康正帝把整张脸皱成了一团,说道:“要是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没有……” 我摊了摊手。 比逗笛子更有趣的,就是逗康正帝。 别的稍有权势的人,在我言辞之下,总会通过自己的权力所及,想方设法的给我使绊子。我人生的难度,不光有别人给我加注的,还有我自己提升的。 可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因为,我人生的意思,除了复仇,没有别的。平时过的太安逸,我怕我忘了我自己的使命。就如同那时候,我万念俱灰的寻死,女王不允。我和她的大臣跑了,她又要抓我回来。然后竟然一脸悲悯地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原谅她这个母亲。 母亲?可笑。 若不是她在我十四岁时,想对我施暴,结果发现我大褪根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胎记。我恐怕早已…… 但是,这件事,没有人知道。那夜当值的人,全部被女王杀了。 我以为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直到我又一次直言不讳地羞辱了女王的三儿子,他指着我说我是下贱胚子,父子共侍一妻。 女王得知后,将她这个最宠爱的侍君之子挥刀杀了。 她对我说,别难过,以后不会允许任何人再欺负我。 我看着苍老的女王,笑着说:“我没什么可难过的,死掉的人,又不是我儿子。” 女王一气之下就病了。 可我说的事实啊,我真的没什么可难过的,死掉的人,也真的不是我的儿子,怎么就轮到我难过了呢? 她在病榻,还要我侍疾。女王略显苍老的眼睛,变得不似从前欺辱我父亲时那般犀利有神,她对我说:“子,取子衿之意。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你还未出生时,孤给你取的名字。母王知道,很多事情,是对不住你的。可你流淌着孤的血脉,血脉相承,是没有隔夜仇恨的。”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为何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仁慈。 又或许,我是被这曾经渴望许久,却求而不得的所谓亲情,突如其来的吓到了。 父亲临终前,十分愧疚地对我说过:“子,你要时常笑着,人说,扬手不打笑脸人。父亲对不住你,让你吃了许多苦。父亲怕你以后,还会吃更多的苦。原谅父亲吧。” 于是我在女王身旁侍疾的时候,一直是保持着满面笑容的。可我这笑容,是因为女王病了。但可惜的是,她就是不病死。 女王莫须有加注在我父亲身上的罪名,使我从出生开始,就不被她喜欢。甚至,连父亲在一开始,也不愿看见我。因为他生下了他憎恶的人的孩子。她还让父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拿捏着父亲的信物,说父亲若是死了,就把他的尸首脱光了,一路上不留体面的丢回梦瑶父亲的母家。 后来,父亲活活被他凌虐到病死,她也果然没有食言。将父亲的尸首,就这么毫不体面的送回了梦瑶国。 女王在这么做的时候,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所有的人每每在欺负我的时候,女王选择置若罔闻的时候,可考虑过我可能是她的孩子? 就算我不是她的孩子。可一个年幼的孩子,何其无辜?稚子无辜这句话,她可能不懂。既然不懂,说什么青青子衿,秀什么自己都不懂的文采?是来搞笑的么?不过,我笑了。她的笑话,还算讲的成功。 我既然是女王的孩子,怎么能不沾染一星半毫她的疯狂和偏执呢? 笛子劝我:“放下仇恨,才是对那些人最大的惩罚。越是心里记恨,越是自己活在自己一手铸造的地狱中。” 她说,她此生最大的心愿,是看见我发乎于心的微笑。 她说,我真正的笑容,应当是这世间最美的东西。 我只是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一个武将,说这起子肉麻的话。不过——很好听。我认为——你说得对!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那一天。你就更别期待了!” 笛子问我,我经常不见踪迹,是去散心了吗? 我对笛子有所戒备,可是,我用笑容掩盖了一切。 扎哈哈笛子见我不回答,便也没有追问。我不知道她每次都是如何禀告女王,我究竟去了哪里的。 每个月,我都会偷偷的离开,不在我的寝居,甚至也不在草原上。我不让扎哈哈笛子跟着,她便真的没有跟着。 我时常不与那些碍眼的人在一起,她们往常喜欢打我骂我,用话语羞辱我。在我渐渐学会反击之后,她们便不再喜欢来招惹我了。反倒是我经常去激怒她们。只为好玩。 扎哈哈笛子许是觉得与我亲近了些,便开始总是劝我。 可是我没有给扎哈哈笛子任何承诺,我只是仿佛什么也听不懂一样,对她妖娆绝艳的一笑。 也是因着她的规劝,我对她所有的感动,都归附于零。 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 怎么,现在让我学着宽容大度么?可笑。 当初每一个人,包括牧马放牛,甚至赶羊的贱奴,都敢欺负我。女王喝醉了,用火棍子烫的我浑身水泡,溃烂也无人问津的那些痛楚。可曾想过我也是个有血有肉,会心生怨恨的人? 我知道,扎哈哈笛子终归还是女王的人。她说这些话,从她的眼底,我看得出她是真心希望我能和女王,化干戈为玉帛。 恩仇全泯么?女王觉得愧对我父亲的,能从我身上找补、偿还么? 哈,凭什么? 按她的行为思想,意思就是:我打了你千万万个巴掌,但是我发现,我累了,而且我好像,打错了人。所以,嗳——你原谅我呗? 这是在用生命讲笑话么? 女王啊,你错就错在你太过高看你所谓的王权。 这前提必须建立在,我愿意把你当成女王的前提下。可你,对我和父亲做尽了揉虐之事,如今却异想天开的认为,上嘴皮碰下嘴皮子,就能让我当做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然后把女王你当成慈母去感恩,去孝顺。 任何事情,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去要求别人“应该”如何。 你是女王,我不过是苍术草原上,任何人都能肆意践踏的,空有世子名衔的一个——碰巧与女王有血继关系的人罢了。 如若不是我现在有“读心术”的利用价值;若不是女王曾看见了我身上的胎记。谁会学着宽容大度的待我呢?可笑。 我现在所有的价值,和让别人畏惧的本事,没有一样是我祈求来的。 女王想碰碰嘴皮子,就让我全心全意为她所用。还这么会挑时机,不早不晚,正巧是月氏国和梦瑶国两虎相争的时候。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廉价的宽容大度和同情?即使别人有,可是非常抱歉的是:我碰巧,就没有这个功能。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如何炼就万人烦(下) 康正帝坐在秋千上对我说:“子,朕想要的东西,你通过朕的任何微表情,都能猜到。抛开你不说,光是苍术对于月氏和楼兰的态度,朕就不能姑息。你可想好了?你若届时因为不忍而倒戈相向,朕再不愿杀你,也留不得你。” “陛下已经喜欢上我了么?”我狡黠地笑着问道。 康正帝微微举起双手,说道:“朕真的是怕了你了!真的!” 我坐在康正帝身旁并排的秋千上,转麻花一样地原地拧起来,一脸明媚地问道:“是有多怕?怕到什么都能从了我么?”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半耷拉着眼皮,一副痞子像的看着我,说道:“给你点儿阳光你就灿烂,给你河水你就泛滥,给你个窝你就下蛋,给你狗屎,你岂不是要开饭啊?” 我笑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真心的笑。 康正帝怔楞了片刻,我便问她:“我美么?” “峨眉远黛,倚妖作媚。肤如盛雪,肌若凝脂。若得暖帐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康正帝一脸诚实地说道。 我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问道:“那君王为何不收我?” “唉——朕要做明君的呐!”康正帝口不应心地叹道。 我眯了眯眼,说道:“撒——谎——” 康正帝一脸丧气地叹了口气,接着又眼眸如炬地说道:“好!朕说实话!朕觉得人生美好。俊夫美侍,权柄在握。唯一就是不知道寿命长短。但是!朕还想多活几年!和你,做朋友就可以!就不错!就挺好哒!” 我嘟了嘟嘴,道:“可我是陛下的君侍了呀!” 康正帝扬了扬手,说道:“该帮朕解决的事情解决完之后,朕就偷偷命人把你接出去!届时你愿意跟笛子过,还是需要朕的指婚。朕都应你!不过……最好和笛子断绝往来……那啥……嘶——还有一个喜欢她的人吧……我怕你惹不起!” 康正帝说罢,眼底游过一丝恶意。我猜,她刚才那一刻的想法,是让我和那个夜留殇斗个两败俱伤。 “陛下,我的事情,我还是自己决定吧。不过——陛下刚才,想把我和夜留殇丢在一起,是想看究竟会是谁磨的过谁吧?” 康正帝慌忙地摇头,星眸圆瞪,状若并无此事的样子。可是她明知道我能看懂…… 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知为何,竟然忍不住问她:“陛下害怕喜欢上我?” 换做以往,康正帝一定会逃避问题的。可是,这次,她却淡笑着点点头,说道:“朕和所有人一样,喜欢新鲜的东西,新奇的人。但是朕知道,招惹你,却有负于你,会一世不得安生。所以,朕不敢,也不能招惹你。” 我不知道为何,听见康正帝这样说,竟然有些生气。 后来我想了想,自然是明白了,我宁可当康正帝的拒绝是善意的。我头一遭以善意去臆想别人,这个别人竟然是我一直算计的康正帝。 她若是知道,她屡屡被我计划,她可还会对我这样善意? 敬文太皇太后以为,和我一起联手了一两次,我便理应当做有把柄在他手中么? 人,最忌讳的应当是自己的夜郎自大和愚蠢。 虽然我知道,我不按敬文太皇太后说的去做的话,他对康正帝说些什么,极有可能离间了我和康正帝…… 可我,和康正帝,又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不,有共通的利益。我们,仅仅是利益伙伴罢了。所以,没什么可以离间的情感。 敬文太皇太后,未免太过把自己的年纪和地位当回事了。若是他知道,文青之死出自我手。那么,他会怎样呢? 会怎样?或许就是一步步这样算计我罢!这样把我放在两难的境地,他做的已经不是一两回了。看来,是已经知道了文青是被我属意害死的。 文青的死,是势必的。我必须留下敬文太皇太后。我需要他把我安放在后宫。我需要借康正帝的手,把苍术踏为平地。我需要有一个正当的眉目,借用康正帝的力,把那些所有欺负我和我父亲的人,囚禁在俘车里。 那样,我的人生,我所做的一切,才是有了意义。想想就让我热血沸腾,好似平日那些不真实的存在感,脉搏和心跳,才真正的是属于我的。 扎哈哈笛子似乎洞察了我的想法,她一遍一遍的劝我。我却不能领情。 这世间,天道正义不是天安排的。全部都是自己争的!若是我不争,凭空等天道降临公正。这和躺着做青天白日大梦有什么区别? 说我愤世嫉俗也好,说我蛇蝎心肠也罢。 我没打算让人懂我,理解我。同情更自不必了。那些廉价的情绪,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康正帝说我性格不好,总是往自己身上揽讨厌,其实她接触的久了,便觉得,我的心底也并没有多坏。 不了解我的人,凭空说这样的话,是为了招我讨厌么? 我瞧不起一天到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然后自艾自怨,觉得天底下仿佛什么人都对不起他似的。 对,我在说的,是过去的我自己。过去,我就是这样的。一直在怨尤,为什么大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欺负我?不公平…… 可是,不公平是这世间的定律常规。哪来的什么公平。因为没有或者稀缺,所以大家才要崇尚的,不是么? 公义还是要自己争取的! 所以,我不觉得自己的手段,和狠辣有什么不妥。若是要遭报应,那便来啊!活着我都不怕,我还害怕遭什么死人的报应么? 听着别人说什么下地狱之类的话,我就觉得可笑,地狱要是真比人间更可怕,我倒好奇了。 “子,你应该拥有一个,能照亮你心底所有阴影的太阳。”康正帝坐在秋千上对我说道。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她竟然能像朋友一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 “太阳有什么用?可以用来吃吗?”我笑着问道。 康正帝微微一愣,抿着浅笑说道:“有太阳,有耕耘,就能种出好吃的。” “哈——”我耸了耸肩,说道:“那对于一个立刻就要饿死的人来说,太阳岂不是最无用的。”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话总不给人留后路,非要把人堵得死死的,我找你说话,才是我有问题。” 我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地说道:“有问题就要解决,有病就要治。陛下不够聪明的话,理应多读书。”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平复了一会儿心情,说道:“你身上,有很多和我很像的东西。但是你身上的绝望比我还要多。我没有什么可以去对你品头论足的立场。我只希望你也能幸福。” 我又撇了撇嘴,说道:“果然,读过一些沾墨子的书,就是比武将要更有文韵。笛子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就没有你说的这么……这么……算是好听吧!” 康正帝忽然沉下脸来,说道:“朕打算让笛子去边防,你真的不打算跟着她去?” “你希望我去?”我抬着眼,一脸无所谓的好奇。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看着我,握着秋千索的手抬起来,伸到半空又握回了秋千上。 “嘁!” 我心底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毛毛的慌张。我起身离开了那里,并且许久没有再去。 康正帝就找到了她心中的太阳,他们都在把自己的温暖分享传递给她。虽然,他们自己也有阴暗的地方。 如果我也能拥有一群太阳在身边,我是不是就不会长成这样? 可是,哪来那么多“如果”?这,是比公正,还要让人绝望的词。 康正帝这样心底阴晦的人,竟然也能笑的如此灿烂。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的吧? 笛子终究是要走了,我不知道康正帝为何一定要支开她。因为她是苍术女王的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而我,竟然希望她是因为别的什么。可是,我又不希望笛子离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太阳,可是她之于我来说,是比温水还要暖的存在。 笛子吹着一曲《千年风雅》,这是康正帝喜欢的曲子。 音律音符随之流泻出来,我听了浑身一震,这曲子之中,竟然有这样浓重的情绪。如此苍桑,如此幽深,如此哀婉,如此…… 我听着的,也许不仅仅是一首曲子,而是笛子无声的告白。她像是在对我缓缓诉说,她仿佛身处极度荒凉之地,独自承受落雨之冰凉,又仿若秋日微凉的暖阳,有一丝缥缈的希望,可是不可测,无法握在手上…… 是绝望吗?是惆怅吗?是感慨么?还是倾诉,只求无怨无悔。 可是,真的能做到么?无怨,无悔。 同样一首曲子,不同人吹奏,里面的故事却不一样。 我很生气,我不知道我是气笛子吹那个人的曲子,还是气笛子连话,都要通过音律来寄情。 笛子见我不悦,说道,她以为我喜欢听,才去学的。 我很想问笛子,如果不是因为女王,她可会一直守护在我身旁?可是,这个问题本身就很蠢。 笛子抿着唇,她黑珍珠般的瞳仁沉蕴着我不愿看懂的深情。我这时才发现,笛子不愧是苍术草原的第一靶乌。不知道多少男子,希望做她的情人。 我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要离开。 可在我转过身去,扎哈哈笛子却对我说道:“便是只能守在边疆,只要你一世平安,我便情愿。” 我不必看笛子的眼神,都知道她话音之外的意思。 傻不傻? 可是,情感怎会耐得住时间的考验呢?人往往是容易去喜欢的,但是,若要经历过时间的折磨、探究、诱惑和磨砺,一切都会变样的。没有幸免。 于是,我头也不回的走了。至少,此刻,毫无留念。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焦忧思瓜破早落 凤后恢复了晨昏定省,可是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眉眼中的一丝不自在和促狭。 曾经,慕容浅秋见到江珵鹤,得知当时的凤后是想把他许给康正帝——当时的瑾王做正君。足足让慕容浅秋整整在不安中,挣扎了三个月的光阴。 江珵鹤那时身上虽然没有任何的灵气,可是,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大抵上,讲的就是江珵鹤这样的男子了吧。 钟灵毓秀,明眸善睐,蕙德惟馨,惨绿少年。 慕容浅秋曾经那样嫉妒过江珵鹤的容颜,可是如今,江珵鹤眉间眼底的,却是无尽的枯败颓丧。他已不再是那个让慕容浅秋望而生妒,望而生怨的花样少年了。 大家草草地给江珵鹤请过安,便各自退出了凤仪宫。 “后宫里的气氛,最近都好沉闷。陛下去我那,也没什么笑容。我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说话,该说什么话好了!”南宫虹夕叹了口气。 慕容浅秋也跟在一旁,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拈酸怨怼地说道:“谁说不是呢!她去谁那都是沉静话少。要不是我亲眼看见,陛下在哥哥这里,对哥哥腹中蓁姐儿和沛哥儿说话,我都不知道她近来还有温柔流露的时刻呢!” 南宫紫晨方才没有去凤仪宫请安,也不知道江珵鹤和其他诸人近来的状况。 他只是宽解道:“你们也不要介怀。帝师那事没完没了的,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朝堂上的请愿声也渐渐小了。可是朝臣上下推说还在查,没有给出结果。陛下也不着急。但外面的舆论已经巨浪滔天了。连降臣降将都有求情者。陛下忌惮,自然心底不顺。你们千万不要心有怨念。以免无端降罪。”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神色辛苦,赶忙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别再操这些劳什子的心了。仔细动了胎气,我们才真的要被降罪了!就是陛下不降罪,我自己都要呕死自己的。” 慕容浅秋眼底有着羡嫉,可是南宫紫晨受宠,他终归也是可以与之相互依傍的。 “哥哥怕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为何不能让伯父前来照料?”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虹夕转头便瞪了一眼慕容浅秋,呵斥道:“浅秋!” 慕容浅秋知道自己失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底明明按捺着嫉妒,一直告诫自己少说话,说好话的。可是一张口,竟是忍不住。 南宫紫晨嘴角尴尬的扯出优容地笑,说道:“不碍事的。反正宁南表哥常来就是了。说到这,表哥是有几日没来了吧?” 南宫虹夕刚想张口道:寡夫门前是非多,不会被欺负了吧? 后来想了想,说道:“可能有些什么事,耽搁了吧。” 慕容浅秋饶是没有忍住,却显得颇为南宫紫晨着想的样子,说道:“能被什么事耽搁啊!现在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哥哥有孕……” 南宫虹夕吃醋归吃醋,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分享的,这个中滋味,要说清楚,没有比他更清楚的。明明是他最先,最先,最先爱上这个女子的。 可是,南宫紫晨是他的哥哥!怀孕一胎就已经很是辛苦,如今南宫紫晨怀着双生儿,脚从三个月肿到现在,更不要提其他诸多不易之处了。 所以他狠狠地盯着慕容浅秋,直言怒斥道:“陛下已经每个月去你那里留宿最多了!哥哥现在临盆在即,最是不能焦心的时候,你偏要说这些子让他糟心的话,是何用意!” 慕容浅秋委屈极了,扁着嘴,马上就要落下金豆子的样子,一双杏眼楚楚闪烁地说道:“我不是的……” 慕容浅秋看向南宫紫晨,又急急地解释道:“晨哥哥,我真的不是夕哥哥想的那样的。我是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晨哥哥的身孕了,宁南表哥不来,我只是替晨哥哥生气……我真的没有拈酸吃醋的意思。” 南宫紫晨心底烦乱,语气便也没有平日里那般优容,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这点小事你们两个吵什么?本宫都不在意宁南表哥来与不来的,你们两个反倒为着这个事情还要让我听着心烦!” 慕容浅秋自知理亏,自然不敢再张口。 南宫虹夕心疼自家哥哥,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容貌的哥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终是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南宫紫晨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扶着后腰,说道:“一会儿你去请凌美人来。” “亲自去请。”南宫紫晨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 “浅秋弟弟也先回去吧。”南宫紫晨腰椎甚是难受,便不欲多说地送了客。 慕容浅秋刚走出了翊坤宫,苗善儿见他神色沉闷,便在旁边宽慰道:“主子也会尽快有孕的,主子切莫焦心。” 慕容浅秋摇了摇头,他在想的并不是有无身孕的事。 在汤泉宫的时候,慕容浅秋和连烨因着有孕没去成,自然不知道百里凌风就是必知阁的阁主。所以,慕容浅秋纳闷的是,南宫紫晨为何要召见百里凌风。 莫不是要扶持百里凌风? 可是慕容浅秋又摇了摇头,这不对啊。南宫紫晨的亲弟弟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有着同样一张脸,每每康正帝去见过南宫紫晨,十次有五次是去了南宫虹夕那里。 其他没有去的时候,都是事前翻过了牌子,或者已有佳约,再不然就是独自宿在了昭顷殿。 况且,南宫紫晨如今即将临盆,就算爱惜身子,做足了月子,再将养一两个月,也断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分去宠爱啊! 甚至,慕容浅秋想着:百里凌风和江珵鹤与南宫紫晨的气质,乍一看是颇为相像的,都是美如冠玉,沉静稳重类型的男子。换做自己是南宫紫晨,也肯定是扶持自己一父同胞的弟弟南宫虹夕。断断不会选择扶持百里凌风的。 因为,即使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的容貌一般无二,可是性格却大不相同。这样把宠爱分出去,再收回手中,也并不吃力。况且一家人,即使拈酸吃醋,总不会生出太大的歹心。可是,扶持旁的人,就不一样了。 可惜,慕容浅秋当真是以己之心度人了。 百里凌风被请到了翊坤宫,虽然他心底有些不明白南宫紫晨的用意,可是想了想,却觉得南宫紫晨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倾轧的手段来构陷自己。 百里凌风礼数周全地单膝行礼道:“凌美人见过晨顺华,晨顺华万福金安。” “免礼,快快请坐。”南宫紫晨说罢,便伸手向软炕的另一侧示意。 南宫虹夕见百里凌风坐在了那里,却还是有些不肯走。 南宫紫晨倒也没有太介意,而是大大方方地看向百里凌风,说道:“今日本宫烦请凌美人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百里凌风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依旧是一脸泰然地看着南宫紫晨,不卑不亢地谦谦有礼道:“晨顺华言重了,晨顺华有何事想打听?” 南宫紫晨浅浅一笑,忍着不适,说道:“凌美人果然不虚第一公子美名,本宫一开口,凌美人就知道本宫所求何事。” “晨顺华谬赞了,侍身愧不敢当。”百里凌风也回之浅笑。 南宫紫晨抬着眼,睃视了殿内的宫人,他们便鱼贯窜行地退出了偏殿。而百里凌风向百闻点了点头,偌大的偏殿里,就剩下了南宫紫晨与百里凌风相视而坐,南宫虹夕站在南宫紫晨软炕下的三人三影。 “本宫有孕不适,就直言相告吧。本宫想向必知阁的阁主买消息。还望凌美人方便则个。” 百里凌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很喜欢南宫紫晨这样进退有礼。 百里凌风说道:“晨顺华请明言,若是必知阁阁主力所能及,自当愿意做这笔买卖。侍身也算是成全了这幢美事。” 南宫虹夕微微纳闷,可他没有说话。 南宫紫晨便向百里凌风问了几个问题,可是,当百里凌风说完的时候,南宫紫晨的脸色却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南宫紫晨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南宫虹夕惊住了,可他也只是愣了片刻,赶忙对百里凌风喊道:“快传太医!!” “不——”南宫紫晨一手撑着后腰,一手狠狠地把着软炕上的案几,气息虚弱地说道:“有人要害陛下……有人要害陛下!” 南宫虹夕不敢把南宫紫晨架起来,虽然偏殿离寝殿,看起来只有几步之遥。 他来不及细想南宫紫晨的言下之意,只能手忙脚乱地拾掇出软炕。百里凌风剑眉微凝,可他也不能细想其他,而是尽量镇定地,帮南宫虹夕把软炕上的案几搬了下来,好让南宫紫晨躺在软炕之上。 翊坤宫的宫侍们一见这状况,吓得都慌了神。 南宫虹夕紧握着南宫紫晨的手,他眼见着自己的哥哥额头上的汗就像黄豆粒一样,一颗颗地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地吗?”南宫虹夕说话间已经有了哽咽地腔调。 “虹……夕……,你听我说……”南宫紫晨冰白的嘴唇,费力地一张一合着。 南宫紫晨腹痛的,像是有人不断地用重物撞击着他的腹部,可是又不全是这般。还好似有人在他腹中使劲地拧着他的肉。南宫紫晨疼的不停地冒着虚汗,疼到不想说话,双拳紧握着软炕上的褥子,恨不得打什么来分散自己的疼痛。可他现在,却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哥哥,没事的,已经去请陛下了。”南宫虹夕想抓起南宫紫晨的手,可是他见南宫紫晨狠狠地攥着软炕上的被褥,便知道南宫紫晨有多痛。 “不……你必须告诉陛下……有人要害陛下……”南宫紫晨的声音越发的小,几乎消散在了空气中。 南宫虹夕仔细分辨,还在琢磨哥哥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呢,想着,自己便也冒出豆大的汗来。腹痛地向后退去。 百里凌风这下可真的是着了慌了,他哪里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赶忙对傻傻围在门口的宫侍们说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该准备的东西都去准备啊!看这迹象,怕是……怕是有早产的迹象!去备着!” 南宫虹夕听见早产一词,狠狠地瞪着百里凌风,可他疼到:“谁准你咒我哥哥……”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百里凌风有些歉意地看向南宫虹夕,解说道:“侍身得罪了,可是若真是这样,没有备好一应用品,恐怕更是不好。” 翊坤宫的明成殿里,乱做了一团。南宫紫晨不停地轻声唤道:“虹夕……虹夕……陛下……陛下……” ------------ 第二百八十五章 焦灼间难产昏迷 南宫虹夕强忍着疼痛,跪坐在软炕下首,竭力想听清楚南宫紫晨究竟想说什么。 百里凌风暂时指挥着宫侍、宫伺把热水放哪,给南宫紫晨擦汗等等其他的事务。 喜太医等人,一路狂奔地赶到,早已忘记了什么宫廷重地,严禁奔袭之类的礼教了。 她们一进门,这才发现,怎么南宫虹夕也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 康正帝也是用跑的,梁斐芝等一众宫人只得一路跟着康正帝狂奔而来。场面好不壮大。 康正帝的头上的花胜也掉了,花钿也没了,金钗珠翠也歪斜着,发丝凌乱。雍容华贵得拖地衣袍,也跑的歪歪扭扭地勉强挂在康正帝的身上。脚上的双龙戏珠玉华飞头履也不见了一只。 侯在偏殿门旁的宫侍根本不敢拦住康正帝,只由着她这样冲进了寝殿。 “怎么回事?!怎么样了?!”康正帝就要往前走。 喜太医却跪在了康正帝的面前,说道:“陛下请移驾去正殿吧!晨顺华……恐怕是有早产的迹象……” “严重么?严不严重?早产有没有事?会不会有事?”康正帝焦急地语无伦次起来。 喜太医额角冒汗,可还是先宽慰道:“并无大碍的,还请陛下移驾正殿,以免冲撞了龙气。” “撞什么龙气!起开!”康正帝说着就要饶过喜太医,去向南宫紫晨的身边。 “陛下恕罪啊——”其他几个太医都跪在康正帝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康正帝咬牙切齿地怒喝:“起来!是不是都想死!” “陛下九五之尊,真的不宜被生产的血光冲撞了龙气!陛下——”喜太医鼓起勇气说道。 “哪有什么血光能冲……” “孝惠太后驾到——”宋惜玉在门口唱报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是九五之尊之躯,怎能儿戏对待?”孝惠太后快步走进了正殿。 对守在偏殿门口的宫侍说道:“去,把陛下请出来!” 小宫侍吓得嘴唇发紫,进了偏殿,跪在康正帝身后,声音发颤地说道:“陛……下……还请移驾正殿。” 康正帝紧锁眉心,看着躺在软炕上气若游丝的南宫紫晨,他凤眸疲倦,微微抬起手,向康正帝竭尽全力地摆动了两下,示意康正帝去正殿等待就好。 康正帝万般心疼,可是若不出去,她担心孝惠太后又要对南宫紫晨为难找茬。 坐在正殿主位,康正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就……就要早产了呢?” 明成殿的宫人们都不敢吱声,她们哪里知道怎么回事?若福只好如实禀告:三个主子在殿里聊天,聊着聊着,就这样了。 “南宫虹夕呢?虹夕去哪了?”康正帝这才想起来南宫虹夕。 一众人把南宫虹夕扶了出来,康正帝“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南宫虹夕额间汗珠不断,凤眸也失了神采,一张脸面色枯败,薄唇也一片冰白。 “怎么回事!”康正帝焦急地说道:“你们主子都这样了!扶到正殿来干什么?不知道扶到寝殿去么!不带脑子都活着干什么!!” 乌泱泱一群人,赶忙又把南宫虹夕搀扶着,去了寝殿。 康正帝坐在床边上,一手紧握着南宫虹夕的手,另一手覆上南宫虹夕的额头,问道:“若苍,你主子叫太医把过脉了么?” “回禀陛下,已经请太医把过脉了。太医说并没有异常。”若苍说道。 “那怎么回事?”康正帝立刻就想到了别的,说道:“叫太医检查所有一应吃食用具!” “回禀陛下,太医已经确诊不是意外毒物等原因引起的了。还望陛下恕奴才斗胆说一句,我家主子和紫晨主子从小便是这样的。若是我家主子摔倒了,紫晨主子也是可以知道的。紫晨主子磕伤的时候,我家主子也可以感应的到。这个……这个奴才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苍说道。 康正帝忽然想起了她曾在电视上看过双胞胎,她们好像是有这种所谓“心电感应”的。 “哦,没事了。你下去吧。”康正帝双手紧握着南宫虹夕修长的手指,说道:“还是很疼吗?” 南宫虹夕看着她不安地看看自己,又看向隔间的那扇门。便紧蹙着眉宇,隐忍疼痛地说道:“陛下……” 康正帝这才缓过神来,看着南宫虹夕,问道:“很疼吗?要不要让太医给你煮一副安神药,你先睡会儿,也许就好了。” 南宫虹夕摇摇头,说道:“我怕我睡着了,哥哥也会昏睡过去。” “啊?”康正帝忽然扭过头,看向隔间的那扇门,焦急的说道:“怎么里面没什么动静啊?不是应该疼到惨叫的么?” 南宫虹夕疑惑不解,疼痛地紧皱眉心,有气无力地说道:“陛下……哥哥现在比我疼上十倍,哪还有力气喊叫啊……” “陛下,先不说这些……哥哥忽然难受,是因为担心陛下。哥哥……向凌美人打听了一些消息,然后就焦虑担忧,引发了阵痛。哥哥忍着剧痛,都还让我告诉陛下您,有人要害陛下。”南宫虹夕焦急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她在斟酌百里凌风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可是,康正帝忽然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向百里凌风打听消息?” 南宫虹夕按着肚子,忍不住紧咬下唇,缩在了一团。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轻声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想这些事情。虹夕,夕儿——哪里不舒服?” 南宫虹夕背对着康正帝,康正帝这才发现,他的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一大片。 康正帝爬上床,紧紧地搂着南宫虹夕,一遍遍地轻声安慰道:“夕儿乖,夕儿不痛……” 南宫虹夕感觉到康正帝轻轻地亲吻着他的后背,他心底竟然苦涩地纠结起来。她究竟是因为心疼自己,还是借着自己在安慰偏殿里的哥哥? 南宫虹夕忽然又不想知道答案了,他眼角的泪痕偷偷地顺延到了鬓边。 南宫虹夕阵阵腹痛的这一个时辰,所有的君侍也都来到了正殿,陪着孝惠太后等着偏殿里的消息。 “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啊?侍身记得,连倢伃生产时,多少还喊叫了呢。”慕容浅秋不解地问道。 孝惠太后眉心微微有些愁容,说道:“慕容修仪不知道,这生孩子,疼到一定的程度,哪有力气大喊大叫呢。全部的力气都拿来抵抗疼痛了。闷哼的力气都懒得挤出来。哀家当年生陛下的时候,根本不懂,阵痛的时候就开始疼的喊,后来差点都没有力气生孩子。” “晨顺华是生过一胎的人,自然知道省些力气。”孝惠太后说道。 大家都以为南宫紫晨是为了生孩子,在省力憋着不喊疼。可是只有南宫虹夕和百里凌风知道,南宫紫晨根本是疼到没有力气喊叫。 康正帝万分紧张,她拥着南宫虹夕,自己也流了满头满身的汗。 夜幕缓缓地笼罩了大地,孝惠太后不得不对江珵鹤、秦楚笑和柳书君说道:“你们且回去吧!陛下知道你们这份心意便是了。毕竟你们腹中也怀着胎儿,就不必在这儿守着了。赶紧回去用膳吧!” 唐越捧着医书,一脸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慕容浅秋拿着羊羹,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又放下。 竹言带着几个宫人又端了摩提、糖不甩、糯米糍等小食碟。 萧烬依旧有些轻微的咳嗽,引得孝惠太后蹙了蹙眉头,说道:“萧傛华旧疾未愈,也快些回去吧。免得过了病气。” 萧烬只好带着夜三向孝惠太后告退,他依旧有些担心,频频地看向偏殿那扇紧闭的门。 “敬文太皇太后驾到——”宋惜玉又唱报着。 一屋子的人都向敬文太皇太后请安着,康正帝也不得不从寝殿出来,到正殿守候。 “夕宝林怎么了?”孝惠太后问道。 “只是与南宫紫晨有双生子的感应,所以腹痛难忍。并无大碍。”康正帝皱着眉头答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这缓慢流淌的时间,对康正帝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来回踱步,十分焦急。 孝惠太后看了看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色,说道:“陛下还是回去休息吧,恐怕晨顺华的阵痛还要些时辰,哀家替陛下守在这里便是了。龙体要紧。”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没事,父后不必担心,朕回去也焦虑,不如在这里,还安心些。” 就在一室沉闷,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喜太医匆匆走了出来。她一头焦汗,跪地说道:“陛、陛下……晨顺华昏倒了……” 康正帝没生过孩子,她哪里知道,有孕是不能昏倒的,很容易死。 康正帝说道:“那这样,不是更方便生产吗?” 南宫虹夕在南宫紫晨昏倒的时候,就不再觉得疼痛难忍了,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听见南宫紫晨昏倒,一个没站稳,差点跪坐在地。 喜太医抹了抹汗,说道:“这……陛下有所不知,若是孕夫昏倒,很容易……很容易……” 康正帝眯着眼睛,听见了喜太医的“一尸三命”的时候,脾气也忘了发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满眼泪花。 她拔腿就要往偏殿里进,可是孝惠太后大喝一声:“陛下——!” 百里凌风竟然站起来一把拉住了康正帝。 唐越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吧,用人参吊着呢么?” “给晨顺华含了最好的千年雪参,还施以针灸……都没有用……”喜太医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唐越快步走进了偏殿,而康正帝浑身散发出阴紫色的气体,低声说道:“放,开,我!” 百里凌风用背部挡住了孝惠太后和敬文太皇太后的视线,而是一个手刀砍晕了康正帝。 孝惠太后虽然没有看见康正帝周身散发出阴紫色的气体,可是却眼睁睁地看见了百里凌风以下犯上。南宫虹夕倒吸了一口气,站在门口呆住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情焘不息风月下 “放肆!来人——给哀家把百里凌风拿下!”孝惠太后低声怒喝道。 百里凌风将康正帝交给南宫虹夕,这才下跪说道:“太后恕罪,方才陛下双目猩红,执意要往偏殿闯。贱侍唯恐陛下龙气受损,只能出此下策,还望太后恕罪。” 孝惠太后双眼微眯,他想到了战俘事件。康正帝为了凤后杀了许多战俘,悬挂在城外。而百里家开仓施粥,又送了许多衣物。以及他的母家还带头让乡绅土豪等地多者,分散收留战俘做自己的佃户。让剩余吓坏了的战俘们,有地方安居,有农田乐业。 孝惠太后便冷冷地看向南宫虹夕,问道:“夕宝林方才就在陛下身边,凌美人所言,可是事实?” 南宫虹夕还在想,刚才究竟是自己眼花,还是康正帝真的散发出走火入魔的邪气? 他听闻孝惠太后叫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慌忙应道:“回禀太后,凌美人所言属实。” 偏殿里,唐越看着南宫紫晨昏迷不醒,换了一套针法,还是不见转醒。唐越摸着南宫紫晨的脉搏越发虚弱,唐越也有些着急了。 水沟穴、印堂、百会、十二井……唐越换了大针又配之汤药。 南宫紫晨身上的针,从头扎到了脚,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睁眼看见唐越,便气虚地说道:“我知……是你来,一定……就是不好了……舍……舍父……保……保子……” 南宫紫晨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抓着唐越的手,说道:“答应我!” 产父这时候说道:“开了!开了!” 男子生子,是在人鱼线的部位缓缓地裂开一道口,然后,只要孩子没有被脐带缠住,没有内腔出血,没有气虚昏迷,就会很顺利的产下婴孩。 南宫紫晨话没说明白,便又昏了过去。 唐越手指发抖,他只能对屏风后跪着一地的太医说道:“去……给陛下说罢。” 六个太医惨无人色,没人敢动,五个太医自然地往后缩了缩,眼神看向喜太医。 喜太医整个人都失了血色,汗如雨下,她哪儿敢?她已年近半百,却还是没胆量站起来,向正殿走去。索性,便昏了过去。 五个太医一下子慌了,可是唐越大喝一声:“慌什么!要说话出去说!” 唐越毅然果断地从药箱里取出刀片。 柴胡吓得嘴唇发青,惊道:“主子!” 唐越一个眼神,柴胡便收了声音。 “我说,你做。”唐越一面划破了南宫紫晨只开了一小半的道口,一面念念有词地说道:“烧火山法,三出三入,人中,百会……” 偏殿里气氛紧张,偏殿外,也不轻松。 孝惠太后看着康正帝,听着里面忽然一阵子的吵杂,继而又不知是谁呵斥了一句,又恢复了有序不紊。他心底暗暗祷告着:康正帝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醒来。 看到康正帝这样,孝惠太后又气又忧。气的是,康正帝身为帝王,却太过将一个男子放在心上;忧的是,万一南宫紫晨出了什么事,那康正帝…… “竹虚,你去未央宫一趟,把柳倢伃请来。”孝惠太后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孝惠太后压低了声音,急急地呵斥道。 南宫虹夕满头的汗,他依旧抱着康正帝,眼底的泪朦胧了双眼。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哥哥命在旦夕,他感觉得到,有一种伴随了他二十年的情感羁绊在缓慢流失。他难以控制地,抱着康正帝的手愈来愈紧。 敬文太皇太后手执佛珠,闭着眼睛,口中默默念着《金刚金》。 康正帝缓缓转醒,抬眼看着南宫虹夕,轻声唤道:“晨儿?” 南宫虹夕不敢哭,一脸悲凄,声色哽咽地说道:“陛下……” 康正帝一个激灵,从南宫虹夕的怀里坐了起来,问道:“里面怎么样了?生了吗?” 然后凶狠狠地扭头看向百里凌风,指着他,牙关绷紧地冷怒道:“你!” “陛下切莫着急,现在已过亥时,陛下不如……”孝惠太后状似轻松,尽量不露出一点焦虑地劝道。 “父后!”康正帝打断了他。 在宋惜玉的唱报下,柳书君快步地走进了正殿,刚要行礼,孝惠太后便抬手说道:“免礼罢。”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你来干什么!” 柳书君懵然一愣,孝惠太后便赶忙有些委屈和埋怨地说道:“柳倢伃是哀家请过来的。哀家的话,陛下不听。哀家也没有法子,只能去请一个,陛下愿意听一听的人来了!” 康正帝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抿着嘴,皱着眉,一言不发。 柳书君赶忙出来打圆场道:“父后言重了,先前几位哥哥生产,陛下不在身边,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不久,连倢伃的事,让陛下优思了许久。所以,这次晨顺华生产,陛下自然颇为担心些。父后切莫生气。” “哀家怎敢生气呢!哀家只是希望陛下保重龙体罢了!”孝惠太后偏过头去说道。 康正帝牙关绷了又绷,她在不满,南宫紫晨在里面已经不知如何了,而她的父后还要说这些话来让她无力辩驳,给她心上添堵。 柳书君站在康正帝的面前,他伸手握着康正帝的手,轻声唤道:“陛下。” 康正帝抬头看向柳书君,忽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记得她以前听独孤染珂说的,男人生产比女人生产好些,没什么大的危险,她便信了。难道,那是他骗她的? 她委屈在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想进去看看南宫紫晨,哪怕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也是好的。 可是这所有的人,都拿什么血光之说,偏不让她如愿。 “你回去吧,朕不进去就是了。你也怀着身孕,刚两个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对你和宝宝都不好。你快回去吧。”康正帝双眸噙泪地说道。 柳书君看着这样的康正帝,哪能放心。他便坐在南宫虹夕旁边,握着康正帝的手,说道:“臣侍在这陪着陛下,臣侍现在回去,反倒更加不安心。” 唐越那边,一面轻按着南宫紫晨的腹部,一面让产父轻轻地捧着已经出来一半头部的婴儿,尽量巧力地帮着把孩子慢慢顺出来。 唐越时不时地搭上南宫紫晨的脉搏,忽然对柴胡说:“脉搏微弱,锤击心口!” 柴胡瞪大了眸子,整个人都吓傻了。 屏风后的太医又昏倒了一个。 “快!发什么愣!”唐越褐绿色的眸子怒瞪着柴胡。 柴胡只得照做,一手按在南宫紫晨的心口,一手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一下,两下,三下…… 唐越满手是血,又对南宫紫晨产的道口,人为地划开了一点口子。 产父这边,半托半拉地,已经见到婴孩地肩膀了。他忽然声音发颤地说道:“脐带……脐带……脐带缠住了!” 内腔出血,脐带缠住,产中昏迷,南宫紫晨全占了。 唐越的汗水顺着脖子浸透了衣襟,他冷声说道:“喜太医可醒了?没醒,打醒!” 若福浑身发冷,可是听到唐越的命令,一个箭步冲到了喜太医的面前,抡起大耳刮子,啪啪啪地几巴掌,扇醒了喜太医。 喜太医被扇的老脸肿烫,老眼含泪,连忙告饶:“别打了、别打了……” “脐带缠住了,我不会弄!你来!”唐越一边说道,一边镇定地继续推着南宫紫晨的腹部。 喜太医身为女子,这皇帝的男人生产,她向来都是在一旁指挥产父应当如何做。她从来没有自己上手过。 产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还是喜太医说,奴家来做吧!” 柴胡这时候,也惊喜地叹道:“晨顺华醒过来了!” “紫晨,你想一些事情,你想想她,想想你们的过去。不要睡。千万不要睡。”唐越一边手不停歇,一边说道。 南宫紫晨微弱地喘着气,他眼角的泪水像不断地溪流,沿着他的鬓角溜到他的脑后。 想过去?他已经疼的,都没有了喊痛地力气。哪有力气想过去呢? 腹中的孩子像是憋着,死活也不愿离他而去似的。他只能心底不断地哀求,若是他这样便死了,他希望她们能帮他活下来,帮他看顾好康正帝。 父亲生下他和弟弟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感受么? 南宫紫晨从来不知道,原来生双生子,是这样痛。痛到忍不住祈求,不如就死了算了。痛到哭着后悔,要是没有怀孕这回事,便好了。 可是,不行,他不想死。 南宫紫晨只能逼迫自己,努力地想着她的脸。想着她,在自己耳畔轻唱着《月半弯》。想着她,不善言辞地用拙劣地方式表达着自己的爱。 而这两个孩子,是她和自己爱情的证明。 原来,爱的形式可以用这样刻骨铭心的方式,深刻地写在他的灵魂里。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天竟然都黑了呀……她会是去别的君侍那里了么?或者,是去了弟弟那里么? 可是南宫紫晨想到这里,不知道是产痛还是心痛,忽然让他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软炕上的褥子。 若是能回到过去多好呀。他是她的正夫。她虽然猜度他心底究竟是喜欢谁,用残忍的手段表达着她的情感。可是,她很爱他。而且,她不会被那么多人瓜分。若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那夜真的好浪漫……我……带你去看月半弯……有点害羞,却很幸福……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南宫紫晨眉心微蹙,是幻听吗?他已经想她想到了幻听么?可是,这声音,为何听起来这么委婉凄楚,还有一丝哽咽…… 南宫紫晨张了张嘴,唐越却说:“她在唱歌。” 南宫紫晨冰白的嘴唇拉开了一丝弧度,她在。她一直都守在这么? 这便足够了,这便足够了。 南宫紫晨嚼了口中的千年雪参,张了张口,说道:“……人参……” ------------ 第二百八十七章 武陵经远忧何关 一屋子暗沉沉的烛火,像是又恢复了生机,旺盛地跳耀起来。 一盆盆的血水,从偏殿端出去。直到寅时三刻,二皇女和三皇子才被产父抱了出来。 产父抱着双生子,跪在孝惠太后和敬文太皇太后面前,说道:“恭喜敬文太皇太后,恭喜孝惠太后,晨顺华顺利诞下龙凤呈祥。父女平安。” 孝惠太后双眼发倦,却还是扯出笑容,说道:“赏!” 梁斐芝听到殿里赏了,这才一改愁容,跑到偏殿的窗下,欢喜地对康正帝恭喜道贺。 康正帝双眼红肿,鼻腔浓重,声音沙哑地问道:“晨顺华呢?晨顺华……怎么样?” 梁斐芝这才赶忙说道:“父女平安啊陛下。晨顺华吉星高照……” 康正帝哪里还顾得听完梁斐芝说那些,她伸手拨开梁斐芝,就要往偏殿里去。 梁斐芝吓了一跳,赶忙跪倒,说道:“陛下——屋子里血气未散,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啊!” “血光、血光、血光!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看晨顺华!”康正帝恼怒地就想飞脚踹梁斐芝。 南宫虹夕一把拉住康正帝,说道:“陛下息怒,哥哥现在产后虚弱,陛下进去看哥哥,哥哥还得打起精神来与陛下说话。不如,让哥哥先休息吧。” 康正帝一脸就要哭了的样子,站在窗下,轻轻抚着罩在窗户上,用来阻隔血气的明皇绸布,略带哽咽地说道:“紫晨,你还好么?” 南宫紫晨没有力气回答,只轻轻地点着头。他眼角干涸的眼泪,再度泛滥成灾。 “晨儿,我担心你。你先静养,我不走,我就在这等你休息好了,看看你,好吗?”康正帝说道。 南宫紫晨躺在软炕上,微微侧目,看着一窗之隔的康正帝的影子。他轻轻地皱眉,用眼角去寻唐越,摇了摇头。 唐越忽然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低沉地声音,大声地说道:“陛下,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在这,紫晨不能安心休息。” 康正帝嘴角微颤,她怕她离开,南宫紫晨就…… 她害怕。 南宫紫晨许久没有听见康正帝的回应,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唐越没有再理会康正帝,而是专心致志地与喜太医等一众太医们,研究给南宫紫晨进补的药方起来。 慕容浅秋抢在孝惠太后和敬文太皇太后前一步,走出了正殿。 他快步走到廊道偏殿的窗前,对康正帝低声说道:“陛下,还请您先去歇息吧!现在已经马上到五更天了,陛下若是执意在这守着,太后会怎么看哥哥呢!” 慕容浅秋觉得身后有了动静,便大声说道:“臣侍那里备着安神汤,不如陛下早些用了安神汤,早些安置吧!” 康正帝眼睛红肿,看向慕容浅秋身后的孝惠太后,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转身拉着南宫虹夕的手,带有几分乞求意味地说道:“虹夕,你能不能帮朕留在这里……” 南宫虹夕惨白着一张脸,忍着疼痛过后的疲倦,点点头,说道:“陛下快些安置吧。臣侍在这守着哥哥便是了。” 康正帝临走前,看了一眼曲靖蓁和曲沛然,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慕容浅秋回到了大明宫清凉殿。 南宫紫晨还在月子中,秋老虎的天气热的让人心口都是燥怒的。可是南宫紫晨却难得觉得地顺意。他头戴天水碧色镶东珠抹额,身着雍容华贵的真丝香云纱,小腹上盖着妆花缎的小被。看着凉亭外的鸟雀,抓着树枝上开始泛黄的枝叶叽喳雀跃着。一片景致,在他眼底,不甚美好。 “紫晨哥哥好福气,虽在月子中,可是陛下也巴巴儿的往翊坤宫跑呢!”慕容浅秋说着,便从食盒中拿出了许多精美的小食。 自从南宫紫晨训斥过南宫虹夕,他便不再总是指出慕容浅秋话语里的弦外之音了。他抱着曲靖蓁,学着她“诶诶啊啊”地逗弄着,似乎完全听不见身旁的二人在对话似的。 “怎么?你肚子里还没消息么?前几天,我不是看你胃口不好,以为你怕是有了,早早就叫人把小厨房的樱花饼、芙蓉糕、水信玄饼等这些微凉的小食都给撤了。”南宫紫晨说道。 慕容浅秋低垂眼帘,嘟着嘴说道:“起初我也以为是呢!谁知道,让杜太医来看过之后,说是腹胀不消化!” “诶?紫晨哥哥,你和唐修仪交情如何啊?”慕容浅秋一脸好奇地问道。 南宫紫晨点点头,说道:“尚可。怎么?” “那个柳倢伃和秦美人啊,经过唐修仪的手一调养,就能怀上了!怪不得先帝册封他为仁义候!”慕容浅秋说罢,又腼腆地笑了笑,说道:“嘿嘿……我想……我想求他帮我也看看,可是……可是我和唐修仪实在又没什么交情。” “过几天,陛下去祭祖,我带你去问问唐修仪吧!这几天,他总在交泰殿,即使去找他,许是也找不见。”南宫紫晨说道。 慕容浅秋点点头,三个人又开始闲聊起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了。 康正帝最近找唐越,原是为着洪灾引发的时疫。虽然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研究出来了一个方子,可是康正帝从几件大事上,是完全对她们平日里千万个做对的小事都抹上了一笔浓重的灰心。 然而,今天,康正帝却没有再请唐越。而是请来了百里凌风。 康正帝看着面前的百里凌风,他的眉宇不似江珵鹤那般平缓温婉。而是有些峰棱,却又不显太过凌厉。深邃饱满的双眼皮下一双璀璨坚毅地眸子。俊挺的鼻背不宽不窄,宽一分显得如唐越般粗狂俊朗,窄一分似柳书君那般谦谦娇俏。 饱满诱人的嘴唇,撅着几分倔强地弧度。而嘴角,却又微微向上翘起,也不知道是习惯性微笑养成的,还是天生便是这样一副倔强的微笑唇。 百里凌风因为是不受宠的君侍,穿的浣花锦都是很久以前赏的了。他穿黑色甚是美好,惹得康正帝忍不住多加打量了几眼。 百里凌风却好似浑然无异,便这样任由康正帝仔细端看。 须臾片刻,康正帝才觉出了自己的唐突,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垂下眼帘。 “凌美人坐。”康正帝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些紧张。 百里凌风见到康正帝这般双颊发红的模样,心底一池平静地春水,竟也被吹皱了。 “朕找你来,可知何事?”康正帝一直不看百里凌风,而是推了推案几上的小食,说道:“碗砣,秦州的小食,朕觉得不错。你尝尝?” 康正帝的局促,使得百里凌风也尴尬了起来,举手投足都害怕下一秒就此僵住,怎么摆、怎么放,都觉得别扭。 “啊!你还没回答朕,可知朕找你何事?” 百里凌风又放下了手中的碗砣,说道:“臣侍知道。” 康正帝有失平日的睿智镇静,便有些怨念堵气地说道:“以后不要穿黑色了,你不适合。” 百里凌风也只是安静地含着笑意,点了点头,应诺道:“诺,臣侍知道了。” “额……内个……对了!”康正帝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叫百里凌风来是为什么。 “晨顺华都问你了一些什么问题?” “回禀陛下,晨顺华只是问臣侍可否让必知阁阁主帮他一个忙。”百里凌风微笑依旧如斯。 康正帝恍然了悟,便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说吧,如何才能告诉我。其实我去问紫晨也是一样的。可是他需要静养,太医说他不宜操劳过度。月子若是做不好,对身体是极大的亏损。所以他想要跟我细说的时候,我告诉他,让他好生将养便是,其余事宜我来操心便是。你帮我这个忙,我日后一定会还你这个人情。” “就像是赏赐狐皮大氅那样的还人情?”百里凌风一脸和煦春风,看不出他的神色有任何变化,可是任谁都听出来了那么一丝半点的怨怼意味。 康正帝有些愧疚,那次让百里凌风违背了必知阁的规矩。可是她赏狐皮大氅的时候,又想到不能让其他人吃醋,便都赏了下去。并且,最好的蓝狐皮大氅却是给了柳书君。 “咳……”康正帝臊赧地呛住了一口茶,咳嗽了半天,自己顺了顺气,这才说道:“啊……不是,这次加上上次,算作两个人情。况且,你的信鸽来回传递消息,朕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么!” “臣侍可以不用信鸽。”百里凌风说道。 康正帝很少被人这样噎堵,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幸而百里凌风见好便收,他说道:“陛下,两个人情另算,但是还要收个利息。臣侍需要陛下过几日,在臣侍的父亲来宫里见臣侍的时候,陪同臣侍的父亲用顿午膳。” 康正帝笑着指向百里凌风,说道:“你啊你!何必跟我用这一套谈判的技巧?直说不就行了?这事不难,朕应了你便是了。” 百里凌风便又说道:“陛下要保证,臣侍说的这些话,将来不以任何名由,变为指责臣侍交通宫禁的罪名。”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交通宫禁,是说后宫利用不正当的途径和手段,与朝臣宦官沆瀣一气。她从没想过这一点,因为她对他们都直白地说过,与朝臣的夫婿走动可以,但是坚决不能勾结。她要他们在各个大小宴席上交好诰命夫们,可是也明白地告诉他们,她信不信已经是其二,重点是不能让孝惠太后认为他们有妄图。 而她的夫君们,也都知道她的本意,便没有人去做让她陷入两难的事情。 可是百里凌风,康正帝却不曾告诫过他。 康正帝眉心微蹙,说道:“你但说无妨,朕在这件事上,承诺你便是了。” ------------ 第二百八十八章 肉食樽俎意谣缄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沉默了许久,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刚新起一个扶摇宫,也是类似于必知阁和风语阁的消息网组织。而且这个组织,不断地想要渗透月氏国的朝堂。所以,百里凌风就差人去打听。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竟然半点来龙去脉都遍寻不着。 近来,必知阁才查到,这个组织的源头主使,恐怕并不是月氏国的。 康正帝听到这里,忽然捏了捏拳,她问道:“这么说,前几次齐王联手这个扶摇宫,散播谣言,给战俘提供刀具……等等所有的事情。她们不仅仅是谋反,还通敌叛国?” 百里凌风轻轻地摇摇头,说道:“这,臣侍就不知道了。最好是她们也被蒙在鼓里。否则,她们就太对不起月氏国上下的将士和子民了。” 康正帝说道:“谢谢你。” “陛下……”百里凌风又道。 “怎么?” “如果这些人和齐王是串通好的,可是为何齐王……她们入狱,扶摇宫的人却还是一直在朝臣中游走。谁家出了岔子,她们都去帮一手,但是作为代价,则是让这些受了恩惠的朝臣,天天向陛下劝解对齐王她们从轻发落。这样做……” 康正帝抬了抬手,轻笑道:“她们不过是黔驴技穷罢了,所谓‘强弩之末,矢不能穿鲁缟也’。” 百里凌风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他并不这么认为。可以说,他和南宫紫晨都不这么认为。 可是,由此可见,康正帝对帝师月落雪的名望,究竟是有多么的忌惮。她明显是想逃避这个话题。 那么,就说明,康正帝其实心底是清楚的。这很可能是别人下的一个圈套。她们就是想借康正帝的手处决了齐王和帝师。 可是,这个幕后的人是谁呢?帝师死了,谁获得的利益最大呢? 百里凌风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扶摇宫,背后的主使还没有摸清楚,究竟是梦瑶?是楼兰?是苍术?是苗疆?还是哪里。 总之,若是康正帝把齐王和帝师处决了,一定会激起民怨的。 虽然帝师两个女儿的罪证,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知道帝师的女儿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可是帝师的义举,依旧被举国上下所传颂。所有人都认为帝师大义凌然,所有的文人都理应向帝师学习效仿。 甚至,大家都开始崇尚起“帝师装”。就是帝师上大殿陈情请罪那日,穿的灰白相间的襦裙。 连孝惠太后也没有料到,当初一个凤后的事情,竟然算计到了今天,还是走到了两难的境地。 百里凌风总觉得,这幕后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倒不是有多担心康正帝,他觉得,康正帝在位,多少提出了一些正经有用,利国利民的治国之策。若是换个人,他不清楚会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大家生活的更好,必知阁的生意也才能更好。这样,他才能有钱能让更多的江湖义士多行义举。所以,百里凌风从私心上,还是不希望康正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只是康正帝这样的态度,百里凌风却有些瞧不上。 他感受不到,一个人从一无所有,一下子拥有权势是什么滋味。他也不知道一直不顺利,变得看似事事顺心,会在心底发酵和滋生什么东西。 康正帝心底的阴暗面,被发酵的自大狂妄,不断地在壮大。她的张狂和自傲,急剧的膨胀了起来。 康正帝这种心态变化,要从一切的起点开始说起。 她初为金玲时,是府上的庶出四小姐。周围的人,包括她的仆人,对她的态度,都不如对待一个受宠主子的刁蛮下人,那般小心谨慎。 她步步算计,运筹帷幄。 上苍却像是跟她开了个玩笑,眼看她初乍到,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娶俊夫,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接着,她一直疲于奔命,即使重生到了皇女的身上,上苍给她唯一最强大的幸运,不过也就是个:活着。 从先帝在位时,对她不断地打压,从她握着一柄长戟奔赴战场,到她沦为弃子,送去了梦瑶国当质女。 没有一步,不是她在忍辱负重,刀口舔血地挨下来的。 女皇的轻视,将军的轻视,梦瑶国连个奴才也敢轻视她的时候,她依旧是只能扯着满面的笑意。纵使她夜里恨不得把自己趋炎附会的脸撕下来,但她也只能想一想。第二日,她还是要谨小慎微地陪着笑,吹捧那些,她恨不得执剑斩杀的人。 所以,她战战兢兢,满心算计地想要挤到皇位上来。 可她坐上了皇位,也没有风调雨顺过。先是凤太后后宫阻挠。又是前朝的大臣们,处处欺负她年少。谁都想把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少年皇帝揉捏一把。 朝中倚老卖老,仪仗自己祖上光辉,在她面前毫不客气的人,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她偏宠谁一些,她们都要上道奏折,扯出《周礼》、《礼仪》、《礼记》这三礼来给她冠上莫须有的帽子。以此彰显她们的恪尽职守,关怀帝辛,劝告她“应当”如何做,百姓才会觉得安心。 她宠幸个自己喜欢的人,都关乎百姓开心不开心。 接着又是密诏,血统等等事情,康正帝似乎就没体会过什么叫顺心和畅快。 这些朝臣,一直以来对她的欺压,让她找不到一个缺口,去宣泄心底的不满。如今,想收拾齐王,压制帝师,她终于都做到了。她心底那种自我价值被肯定的膨胀感,根本无法控制。 然而,百里凌风却不明白康正帝的感受,所以他认为康正帝夜郎自大的盲目膨胀,有些愚蠢可笑。 况且,百里凌风也是很崇敬帝师的。 他像天下人一样,觉得帝师宽容了凤太后莫名其妙的灯枯之死,没有质疑过康正帝一次。在忠孝之间,选择了忠于先帝,忠于大月氏。 而康正帝却连一点胸襟也没有,明明看见了有人就是想诱导她处死齐王和帝师,以及帝师的女儿们。可她面对直言劝诫她,这些朝臣背后肯定是有幕后黑手的话,竟然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百里凌风知道,他再说什么,恐怕会引起康正帝的不满,若是再引起了反效果,就更不好了。所以,他只能选择退下。 康正帝一直留着帝师她们,而没有下诛杀令,也是烦于舆论。她坐在软炕上,一动不动,沉思苦想。 百里凌风出了交泰殿,便去了翊坤宫。 南宫紫晨这时正和萧烬坐在一起,见百里凌风来了,心底倒有些庆幸。 南宫紫晨多少对萧烬还是存有不满的。 虽然他知道,即使没有萧烬,还会有旁的人出来陷害金玲。当初的曲辰萱贵为皇女,她贪慕上金玲的三样东西,都是势在必得的。没有萧烬,她也会想出别的法子把金玲逼迫的家破人亡。 可是,萧烬毕竟还是出卖了金玲。不管他有什么不得已,南宫紫晨也是很难原谅他的。所以,萧烬来探望南宫紫晨,对于南宫紫晨来说,也只能做到面子上好看便是了。以往在仁义府的那些情分,早已如过隙的晚风,吹过,便留不下什么痕迹了。 百里凌风见萧烬告退,跟南宫紫晨再度道喜:“前些日子,陛下下旨,让大家都不能来打扰晨顺华,侍身便只是遣人送了贺礼,不曾亲自上门看望晨顺华。还望晨顺华切莫怪罪。” 南宫紫晨浅笑盈盈,清澈又富有男子磁性的声音说道:“凌美人不必拘礼,快些请坐吧!” 百里凌风落落大方地坐下,便道:“晨顺华当初早产,想必也是因为唯恐陛下中了奸人奸计,忧心过度才导致情绪躁动,以至早产的吧。” 南宫紫晨低垂眼帘,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当时孕中多思,忧心过重,险些害了龙嗣和自己。让凌美人见笑了。” 百里凌风听到这里,便是明白了,南宫紫晨经过这短短几日的时间,竟是不再想插手这事了。 “晨顺华并非孕中多思,侍身虽然无法确定扶摇宫,究竟是受哪一国的势力扶持。可是侍身知道一点,若是陛下执意杀了帝师,定会引起天下文人的不满。如今朝堂上,勤王不断地压制大臣们继续上表。可是还有诸多大臣还在不停地替帝师伸冤。这些伸冤之人,有一部分是被奸人所利用。又有一小部分,很可能是真的想让让帝师死。” “如若这背后之人的奸计得逞,莫说陛下会不会被后人訾毁了,就是现在的百姓都会群起而反抗的!你我都是受儒学和老黄学的熏陶长大,自然清楚帝师在文人们心中的地位。若是陛下失了民心,后果不堪设想。可是侍身人微言轻,根本劝不动陛下。晨顺华是陛下心尖上的人,若是能劝动陛下,也是一桩给蓁姐儿和沛哥儿积福积德的善举。” 南宫紫晨听到这里,有些沉思,他说道:“凌美人谬赞了,陛下对每一位君侍都是用心的。本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若是陛下执意决断,本宫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 百里凌风依旧谈笑风生地噙着他无懈可击的笑容,说道:“只要晨顺华肯劝陛下,以晨顺华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多少也是会听的。” 南宫紫晨听着百里凌风的吹捧,却一丝虚荣被满足的欢愉都没有生出来。他虽然不清楚,康正帝为何这般忌惮帝师,可是他却能从康正帝平日里言辞闪烁中感觉得到,她不喜欢和人谈论起这个话题。 百里凌风见目的已经达到,也觉出来了南宫紫晨有些为难的陷入了深思,便礼数有加地告退了。 “咦?”若苍拎着食盒,对南宫虹夕说道:“那不是凌美人么?” 虽然百里凌风并没有直接害的南宫紫晨早产,但是南宫虹夕还是不太喜欢他的造访,他加快了步伐,向明成殿走去。 “天呐——外面热,你这里更热!”南宫虹夕一进门,便被不透风的热气席卷的身上发粘。 南宫紫晨淡淡地笑着,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哼!不欢迎我来,反倒叫凌美人来了,亏我还心心念念地煲了汤,巴巴的送来呢!”南宫虹夕放下汤,挥手遣退了所有的人。 南宫紫晨凤眸低垂地说道:“他来……是有事相求。” “什么事啊?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日里也没见他来走动,有事,便来了!”南宫虹夕明显有些不悦地道。 南宫紫晨思量了片刻,这才把百里凌风所求之事,给南宫虹夕说了一遍。 南宫虹夕听罢,也微微蹙眉,陷入了深思。 片刻,他却说道:“哥哥,不是我不帮天下文人说话,可是咱们后宫,不能擅议朝政。就算不提这个,陛下现在本就不愿意提及此事,哥哥何苦再去找这个麻烦给自己?” “哥哥你好不容易再次得到了陛下的隆恩眷宠,犯不着用这个事情去惹她不高兴。我不懂什么政务要紧,也心里装不下天下黎民。我只知道,她是咱们的妻主。咱们身为武将之后,更不必替文臣操这份闲心。要劝,凤后自己劝就是了。凤后都不劝,哥哥你就不要去往上凑着给陛下添堵了。”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紫晨想了想,却心底还是不安,说道:“就算是给蓁姐儿和沛哥儿积福吧。我也不会太过提及此事,以免陛下对咱们的母亲生出芥蒂。可是于情于理,我还是得试试陛下的口风的。不然,蓁姐儿和沛哥儿未出满月,陛下若是就动了杀伐……怎么说我都心里难安的。” ------------ 第二百八十九章 草蜢相妨驱莽去 帝师羁押大理寺,比百里凌风、南宫虹夕更着急的,确实就是江珵鹤。 凤仪宫压着的牒子都已经快要让他吐了。 “凤后殿下不必忧心,这些人,前阵子都躲得不知道哪里去了。如今都发来牒子求见。殿下现在可是紧要的时候,断断不应该为这些事操心的!”刘鑫为江珵鹤打抱不平地说道。 “本宫知你是为本宫着想。”江珵鹤一脸冷漠地说道。 自从经历过那些日子,除了康正帝还护着江珵鹤之外,他断断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与父亲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父亲不来看他倒也罢了,而母亲…… 帝师押入大理寺的那一天,就是江珵鹤的母亲上书陈请废后的时候。若不是帝师的消息震动了朝野,江珵鹤觉得,他恐怕早已不是凤后了。 他那天跑到了掖庭,跑的凤头履也丢了,可是他丝毫没有感觉。 这就是母亲想要我来的地方?江珵鹤看着掖庭里的幽兰殿,灵桓殿……他走过了掖庭的每一个角落。 宫人们不但没有拦他,看着他的眼神也让他永生难忘。 江珵鹤怕极了。 他这一生,第一次这样害怕,他想活,是罪么? 若受到了伤害,被玷污了名声,不去死,就是罪。那么,就让他背负着这样的罪,像在地狱里一样活下去吧! 江珵鹤蹲在角落里,直到天黑,这才起身往回走。 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无关紧要。 凤后又如何,就算后宫没有人表露出,明着想把他拉下来。可是,连他的母亲,都上书奏请,废了他这个凤后不是么? 江珵鹤在那一夜,听不进去刘鑫说,凤仪宫上下都慌乱了,四处寻他。刘鑫问他去了哪里,江珵鹤却冷漠着一张脸,没有回答。江珵鹤在那一夜,不敢想,若是没有帝师及时站出来,康正帝会不会让人把他赶出凤仪宫。 江珵鹤没有哭,没有像往常那样,想到这些,便难过的万蛊噬心那般痛苦。 他麻木了。或者,他愤怒了。凭什么?为什么?他满脑子就是这些问题。 他眼底的那些害怕、自卑、抗拒……所有的情绪都被心底的怒火灼热的变了色。 他偏要活的很好!他偏要继续好好活下去! 江珵鹤翻着手上的牒子,说道:“刘鑫,你猜,这些人,有多少是想打探帝师那件事,是否有回旋余地的?又有多少人,是想看看,本宫面对渐渐无人再提的废后风波,是什么态度的?” 刘鑫吓得跪在地上,说道:“凤后殿下!这些大臣的内眷们,不过是为了给凤后请安的!凤后切勿多想!孕中多思,对胎儿不好啊凤后殿下!” 刘鑫刚才为江珵鹤打抱不平,自然那样含糊其辞地埋怨了一下。可是江珵鹤直接这样直白地宣之于口,他刘鑫就没有办法回答了。若是他回答前一个问题,属于牵涉前朝。若是他回答后一个问题,属于以下犯上。 刘鑫知道江珵鹤变了,可是他没想到,竟会变化如此之大。刘鑫以为,江珵鹤只是为了重新树立威信,便改了口上的一应称呼。没想到,他连从前绝不会说的话,也脱口而出了。 江珵鹤那袅袅天籁宛如空谷幽兰的声音,以清冷地语气说道:“起来吧,你不回答,本宫也知道他们都是何居心。” 江珵鹤空目远望,曾经那样一双没有故事,没有尘埃的双眸,如今硝烟战火,全是不可触摸的灼烈。 江珵鹤之所以焦灼,他是因为害怕。他害怕帝师的风波太快结束,大家会又扭头提起他的事情。 虽然康正帝一口咬定,他只是被劫持,被歹人虐打,甚至割破了脖子。但是,在歹人要杀害江珵鹤之前,死士及时赶到,歹徒便逃跑了。 虽然康正帝没有让大理寺审讯作恶之人,防止她们污言秽语,便把她们斩杀了。 虽然康正帝带着他在暗处指认犯人,希望他看着她们死去,好把这些事情就此忘却,放下。 虽然,康正帝已经在尽力的护着他。 可是,江珵鹤难以克制自己的心魔。很多时候,战胜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心魔。 江珵鹤雍容华贵地说道:“刘鑫,去让尚宫局康司记做好准备,本宫陪同陛下祭祀回来,便要设个斋沐小宴。他们想看,本宫就成全他们便是了!” “对了,一会儿你顺便去趟交泰殿,就说本宫孕吐不适,不肯就医。”江珵鹤镇定自若地吩咐完,像没事人一样,捧着书看了起来。 康正帝着急的赶来凤仪宫,看见江珵鹤捂着心口,一直在干呕,呕的脸色都发白了起来。 “为什么不让太医来?”康正帝扶起江珵鹤。 可是江珵鹤明显十分抗拒康正帝的碰触,康正帝便只好站在一旁,一脸焦急。 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的江珵鹤最是脆弱的时候,很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怀,可是又抵触所有的碰触。还十分的猜忌别人靠近自己的目的。也正因为康正帝懂,所以,她好脾气地优容相待。 “珵鹤,你要听话,必须让太医看看,万一有什么问题,好尽早杜绝。”康正帝说着,便挥了挥手,示意梁斐芝去请太医。 江珵鹤微微愣神,盯着高脚痰盂发呆。 “鹤,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们本应该是无话不谈的人。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只有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去解决。哪怕只能给你出出主意,也好过你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折磨自己的好。”康正帝柔声说道。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许久之后才说道:“母亲……希望陛下废了臣侍。” 康正帝试探性的,轻轻地拥着江珵鹤的肩膀,让他的头贴在自己的心口,她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朕会护着你,朕只要你一个人做朕的凤后。你别害怕。” 江珵鹤原本只是想宣泄自己的情绪,说的话,做的举措,都是半真半假的。 可是如今康正帝贴着他的头顶呼吸着,那起伏的气息,让他忽然想到他被人折辱玷污的时候…… 江珵鹤忽然推开康正帝,自己抱着头,缩在软炕的角落里。 刘鑫带着濮院判匆匆进了椒房殿,康正帝扭脸看见她们惊诧地看着江珵鹤,忽然大喝一声:“出去!谁准你们没有得到朕的允许就进来的!” 康正帝不敢靠近江珵鹤,也不知道走开是不是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所以她一直安静地站在那,许久之后,才开口说话。 “珵鹤,战胜恐惧,只能靠你自己。别人帮不上忙的,一点都帮不上。” 江珵鹤委屈地看向康正帝,他其实很想再闹下去,释放他心底那头受伤困兽的全部怒火。可是,他也不知道,如何闹,才能真的释放那些怨怼和恐惧。 江珵鹤又不敢太过肆意妄为,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只剩下了康正帝。 江珵鹤忽然又过来抱住了康正帝的腰,头贴在她颈项里,颇为无助地说道:“陛下……臣侍害怕……” 康正帝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道是该做任何回应,她纠结了片刻,这才轻轻地圈着江珵鹤,说道:“鹤,我知道你害怕。这很正常,你这叫做创伤后应激障碍。” 康正帝感觉到怀中的江珵鹤一点点地在放松,拥着自己的胳膊也不再那么僵硬。 继续缓缓地用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创伤后应激障碍呢,是指一个人经历了,目睹悲惨的事情发生,或者是受到死亡威胁,或者是受到家暴等突然变故性的遭遇等等……所导致的这个人会延迟性出现一些改变,或者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江珵鹤果然不解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说臣侍有了精神类的顽疾么?” “不是。朕是说,朕的夫君出现这样的反应,都是很正常的。遇到这种事情,是会有心理上变化的一些反应的。朕也有过。所以珵鹤不必害怕。每个人都有的。你不要担心,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很奇怪,恐惧朕什么时候会抛弃你……朕不会的。朕会一直守候在珵鹤身边的。”康正帝说道。 江珵鹤心底发生了一丝变化,他觉得有一股暖流游走在身体的血管里,但是他已经忘了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感动。 江珵鹤故而轻轻推开了康正帝,捂着心口,又有些干呕。 他抬起眼,双眸中有些湿润,说道:“陛下宣太医进来吧。” 康正帝看着江珵鹤喝了一副滋补的汤药,又听话地躺下了,这才离开了椒房殿。 这次寒衣节祭祀,孝惠太后原本想以江珵鹤怀有身孕,不便于行为由,不想让江珵鹤参与的。可是,谁奈何康正帝偏要执意让江珵鹤一同出行。 寒衣节祭祀完毕后,就是江珵鹤设立的小宫宴了。就在江珵鹤为了帝师的消息,而焦急、懊恼的时候,刘鑫赶忙跑进椒房殿,低声给江珵鹤带来了一个消息。 ------------ 第二百九十章 劝解间恐失帝心 原来是翊坤宫那边出了状况。 南宫紫晨在康正帝临行前,就试探了一下关于帝师,康正帝打算如何处理的口风。康正帝当时就表示一些抗拒,不想谈论。 结果,康正帝祭祀回来,南宫紫晨却不知为何,奉劝了几句,康正帝便拂袖而去。 江珵鹤心想,这下他也有了答案,还避了嫌。 次日,大家在给孝惠太后请安的时候,孝惠太后非但没有怪责南宫紫晨交通宫禁的罪责,反而还颇为关心曲靖蓁和曲沛然的满月该如何安排。 稍有些看热闹心思的人,都有些怏怏的,心底觉得孝惠太后偏心。 孝惠太后之所以没有苛责南宫紫晨,也是因为南宫紫晨把他想说的话,抢先说了。 孝惠太后先前也是觉得为帝师担忧,毕竟这件事,是他去相求,慢慢变得不可控制,他也颇为上心。结果,慢慢地,他发现,这件事背后,还有一个黑手。 按理说,齐王等先前对康正帝发难的人,都已经羁押在大理寺。她们没有理由自寻死路。而其他的先帝血脉,都因为康正帝在一年之内,毫不顾念先帝尸骨未寒,便痛杀手足。带着这样一份畏惧之心,根本不像齐王那样,想在险中求富贵。 所以,孝惠太后很担心。他担心得是,在月氏国朝堂之上,掀起这样轩然大波的人,是楼兰或者梦瑶余部。若是康正帝紧着她自己的心魔,痛下杀手。那么,天下百姓谁还会服这样一个,将维护帝王甘心落狱的文豪都不能善待的皇帝呢? 孝惠太后头痛的要死,早知道还不如当初就把江珵鹤毒死药死算了。如今费了一番周折,竟然不仅是事与愿违。反而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南宫虹夕却很是生气,连连在南宫紫晨面前嘟囔,他认为都是百里凌风的不好,这才让南宫紫晨与康正帝之间有了龃龉。 南宫紫晨摇了摇头,说道:“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然而,秦楚笑和柳书君也并没有十分幸灾乐祸。 “楚笑哥哥,你的脚越发肿的厉害了,就不要再下地了。”柳书君踩着微凉的秋意,来到了歧阳宫。 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按说情绪波动颇大的,理应是咱们呀!陛下也不知是怎么了。” 柳书君低垂眼帘,说道:“弟弟也看不明白了。” 秦楚笑说道:“我听义父说,朝野上下的舆论对陛下很不利。” “可是,晨顺华刚诞下龙凤胎,隆恩正盛都被冷落。弟弟觉得,此时你我还是不要再贸然谏言的好。” 秦楚笑听柳书君这样说,心底有些瞧不上柳书君的骨气。 “咱们倒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宠,我倒是害怕,若是一味的这样劝解陛下,越多的人劝她,反倒引起了她的反感。促使她做出什么事仓促的决断,届时追悔也再无用,那就不好了。”柳书君语重心长地说道。 秦楚笑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说道:“弟弟说的极是,是哥哥着急了。” 柳书君从食盒中拿出几盘点心,说道:“不是弟弟说哥哥,你这眼瞅着就已经八个月了,你难道也想让自己优思过度去那鬼门关绕一遭啊?天天不好好用膳,到时候哪能有力气生孩子。就算生孩子尚早,宝宝在腹中的营养也要均衡啊!” “喏,这是芸豆糕,海棠酥,胭脂凉糕,芙蓉糕和云片糕。都是弟弟管陛下要的。”柳书君说着,便掩嘴笑了,说道:“弟弟还是仪仗哥哥的名义,跟陛下讨要的呢!” 秦楚笑故作不乐地说道:“行了吧!陛下专门赏赐给你的,就是陛下专门赏的呗。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倒反叫我心里不是滋味了!” “哎呀——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哥哥何时见弟弟喜好偏甜的糕点了!”柳书君微嗔道。 秦楚笑忍不住笑骂:“仗着本宫一孕傻三年,插科打诨地骂谁是狗咬吕洞宾呢!” “嗳——哥哥你可别起来啊!你的身子重,这会子要是起起坐坐地,仔细动了胎气!”柳书君也不躲,便和秦楚笑贫嘴逗乐着。 吃糕点前,柳书君还是让浮翠和念生一起将每一盘,都用银针试了一遍。 “我还能不相信弟弟你么?”秦楚笑觉得这样,真的显得生分了。 柳书君说道:“弟弟可不是这么想,这糕点,毕竟不是出自弟弟的手。这后宫之中,事情可都说不好。” 柳书君见银针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拿起芸豆糕占了些细盐,往口中送去。 秦楚笑看着,便有些缩脖子,说道:“弟弟你孕中的口味也真的变化不小。” “恩!咸甜这口的,以前根本都不吃!”柳书君边吃边说道。 秦楚笑见柳书君吃的很香,便也来了食欲。 其实,他们一用吃食,孝惠太后早就叮嘱过了。前面交代过,孝惠太后很怕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母家重兵在握。万一南宫卿心生变化,康正帝的后嗣单薄,皇长女和二皇女都出自南宫家。孝惠太后怎么想,都觉得睡在刀刃上,寝食难安。 所以,孝惠太后可比秦楚笑和柳书君更看重他们的腹中孩儿。 虽然江珵鹤也有孕在身,可是孝惠太后不动手脚,也进行着相同的保护,却并不是为了看重江珵鹤的肚子。而是现在时局动荡,他不敢轻易动作。 孝惠太后也很生气,当初先帝孝顺先帝的太后时,那老佛爷对先帝说话,从来都是颐指气使的态度。缘何到了他这里,他对自己的女儿,反倒小心翼翼的。唉——一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又把裕佑皇贵君家里的祖坟又轮个儿咒骂了个遍。 后宫之中,加上凤后江珵鹤,总共也就九个人,连烨殁了之后,就剩下了八个君侍。孝惠太后只能期盼着选秀了,可是眼前的问题都没解决,选秀这回事,他也就没有功夫去操心。 江珵鹤连着宴请这三日,又出了状况。 江珵鹤第一日请的都是沾亲带故的内命夫,他们自然没有太过明显的攀附之意。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顾全脸面。江珵鹤的这些权贵亲戚,没有一个不是端爱脸面的,自然没有带着自己的嫡子一同赴宴。 第二日,请的则是朝中大臣的内眷。他们便纷纷地带上儿子前来,美其名曰,说是带孩子们给凤后请安。其实,谁不知道,他们是想让自家的儿子先过过这几位君侍的眼。方便给他们留下好印象。 眼瞅着皇长女曲靖容也已经四岁了,他们带儿子进宫的目的,昭然若揭。十年光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能成就青梅竹马的佳话,也是成全了这些大人们的野心。 当然,也不能只带儿子来,带女儿来的也有,万一被选上做皇长女的伴读,自然更好。未来富贵,就是要从给孩子的铺路上做起。 原本九皇子曲益阳的身份,理应在第一日就来的。可是康正帝要重用聂有一,所以,也要压压她的气焰,不能让勤国公府生出恃宠而骄的情绪。当然,也要考虑其他国公府的感受。权衡利弊,便只让勤国公府和忠义国公府司徒家都在第二日来。这样,也叫人们莫不清楚到底是抬举,还是要贬斥。 康正帝和聂有一在交泰殿议着政事呢,这边孩子们却打起来了! 聂欣毓好奇,便趁着大人们吃酒聊天的功夫,跑到御花园去玩耍了。曲益阳好歹也是当今皇帝的哥哥,自然也没拘束自己的孩子,便任由她去,只是叫贴身的陪嫁宫人跟着便是。 曲靖容这会儿,刚气走了康正帝给她换的第二个老师,开开心心地在御花园爬树寻鸟窝呢! “哎哟!”聂欣毓被曲靖容从树上丢的小石子砸到了头,不高兴地往四处寻。 “诶?你是谁家的孩子?本皇女要下树,你过来给我垫着脚!”曲靖容说道。 聂欣毓一脸气恼,可她知道,曲靖容毕竟是皇长女,而她只是勤国公的长女。地位悬殊之大,容不得她不高兴。 聂欣毓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站在树下,等着让曲靖容借她下树。 曲靖容也是笨拙,她爬上树,可是两三个宫人连拱带推地举上树的。如今她要下来,又有些害怕,迟迟不敢下脚。 聂欣毓虽说年长曲靖容两岁半,可好歹也是个孩子,便取笑道:“哈!你是不是害怕呀!” “胡、胡说!”曲靖容抻长了脖子,像斗鸡似的,高昂着下巴,说道:“你站好了啊!本皇女下来了!” 曲靖容下个树,也不老实,心想到方才聂欣毓的嘲笑,便故意不踩她肩膀,直踩她的头。还大声地说道:“你站稳了啊!你要是把本皇女摔着了!我就告诉母皇,治你的死罪!” 树下的宫人们可是慌了,七岁大的孩子才刚刚长过她们的腰。这万一要是把皇长女摔着了,她们可是一个都吃不到好,少说也得挨顿板子。 可是曲靖容偏要嚷嚷道:“你们谁也不许扶我!我就要她给我垫脚!” 聂欣毓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树下,任由曲靖容使劲踩踏她的头,她的垂鬟分肖髻也都被曲靖容踩乱了,她瘪着嘴,狠狠地忍着。 曲靖容见聂欣毓不敢反抗,心中又生出一计。抓着树干的手,又遍寻着方才爬树时候看见的虫子。为了使坏,曲靖容终于老实地踩在了聂欣毓的肩膀上。 曲靖容龇牙咧嘴地捏着一只硬壳的灰色虫子,十分嫌恶地,快速丢进了聂欣毓的脖颈里。 聂欣毓原本以为曲靖容就要顺势下来了,不曾想脖子上却落了一只虫子,虫子爬过皮肤的那种感觉,让她忽然毛骨悚然又暴怒。 聂欣毓一把推开了曲靖容站在她肩膀上的腿,拽着自己的衣襟开始抖擞蹦跳。 曲靖容被摔倒在地,“呜哇”的一声哀嚎了起来。她指着聂欣毓说道:“你胆敢摔伤了我!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告诉我母皇和父君!哈哈哈哈——瞧你那熊样儿!哈哈哈哈!” 聂欣毓也不知道虫子去了哪里,只听得曲靖容这样威胁她,嘲笑她,满腔的怒火一股脑的都冒了出来。 她冲过去,跨坐在曲靖容的身上,抡起拳头就揍曲靖容。 刚打了两拳,宫人们就来扯她。聂欣毓却是从曲靖容那么大,就已经开始习武的。宫人们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没把聂欣毓当回事。谁知,这聂欣毓一通拳脚,亏得没被康正帝看见,不然,她一定会认为,聂欣毓颇有一副《笑林小子》里释小龙的威风。 聂欣毓人小鬼大,发挥其长,小巧灵活,三五下就用宫人的腰带把跟着曲靖容的两个宫人绑了起来。 曲靖容目瞪口呆,刚生出一丝钦佩,可又被聂欣毓一扭头的鹰顾狼视吓得张大了嘴。 聂欣毓扑过来的时候,曲靖容这才想到大声嚎叫:“你、你敢打我!” 聂欣毓一手揪着曲靖容的衣领,一手握拳,定在了半空。 ------------ 第二百九十一章 恃宠而骄气老娘 跟在聂欣毓身边的宫人吓得跪倒在地,吓破了胆子地颤声说道:“小主咂——可千万打不得呀!” 曲靖容一听聂欣毓的仆从都得帮着她劝聂欣毓,便来了劲,仰着脸,一歪头,说道:“哼!谅你也不敢!敢打我……” 聂欣毓还不等曲靖容说完,便一顿铁拳挥了上去。 一时间,吵吵嚷嚷。曲靖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聂欣毓的仆从跪地不停地磕头哭求;被捆住的两个宫人大声嚷嚷:小杂种!你敢打皇长女! 护卫听到这动静,赶忙跑了过来。几个壮实的女子,好不容易才把聂欣毓和曲靖容分开来。 曲靖容双螺髻也散乱了,眼圈也青紫了,鼻子都流了血。张着嘴大哭不止,吐字不清地说道:“我要告诉母皇!我要治你全家的死罪——!哇啊啊啊——” 护卫们对聂有一多有敬仰,便把两个孩子送到了凤仪宫。她们担心,这事若是扭送去交泰殿,可就不只是小孩子打架那般简单了。 江珵鹤看见曲靖容被打成了这样,身为她的父后,自当要威声询问。 可是,两个小宫伺,年纪稍长的那个,就哭丧着脸扯谎道:“是皇长女让聂小姐扶她下树,聂小姐不愿相扶,便推倒了皇长女。皇长女和聂小姐发生了口角,聂小姐就……就动手打了奴才!” 九皇子曲益阳听罢,脸上青白交替。 江珵鹤微微蹙眉,却见跟着聂欣毓的宫人,磕头说道:“凤后明鉴啊!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啊!” 曲靖容站起来就过去踹了那女子一脚,呵斥道:“臭奴才!你当然向着你的主子胡编乱造!” 江珵鹤便冷声说道:“容姐儿!不得放肆!” 曲靖容一脸不屑地翻楞着凤后,不情不愿地又跪在了凤后面前。 江珵鹤看着曲靖容的神色,眼睑忍不住眯了眯,对曲益阳的陪嫁宫侍问道:“你说,事情是什么样的?” 九皇子曲益阳的陪嫁便把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九皇子听罢,这才恢复了神色,他低垂着眼帘,发冷的手指,这才有力气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盅。 江珵鹤厉声说道:“你们两个!刚才说的事实?还是福喜说的是事实?” 跪在地上的两个宫人,都瑟瑟发抖地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 “不说实话的话,乱棍打死!尸首不许回葬原籍!”江珵鹤冷冰冰地说道。 两个小宫伺立刻吓得声泪俱下:“凤后饶命啊!” “拖出去,各大四十大板,拉去掖庭充役!”江珵鹤放下茶盅,掷地有声地说道。 “父后!她们二人是为护着儿臣,这才说了谎!这有什么的!儿臣是皇长女!她摔了儿臣,还打伤了儿臣,理应全家赐死!”曲靖容一脸不服地说道。 九皇子曲益阳听罢,呼吸明显地加重了。捏着茶碟的手也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可他毕竟是从皇宫里养大的,表面上,还是毫无变化。 “全家赐死?这事便不归本宫能管的了!”江珵鹤对刘鑫看了一眼,刘鑫便退出了椒房殿。 侯在宴席上的各府贵夫们,还在不断张望,恨不得能听见椒房殿正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天不遂人愿,凤仪宫的宫伺却来道歉,请了各位回去。 不过,这件事,早晚是各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聊资。 康正帝那边得知了消息,立刻赶往凤仪宫。 江珵鹤端坐在椒房殿里,轻轻地抿着茶。他才乐得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呢!现在会说话的孩子,阖宫上下就只有曲靖容和曲俏然两个孩子。曲俏然又是个不爱说话的,自然不讨孝惠太后喜欢。曲靖容却是个平日里极会哄老人的,见到了孝惠太后,嘴巴跟摸了蜜浆似的。 若是江珵鹤严厉管教了曲靖容,孝惠太后一定会苛责他。可若是江珵鹤反倒让聂欣毓给曲靖容赔罪,康正帝搞不好会不悦。毕竟前朝需要重用聂有一,而且,这事儿,聂欣毓也并非故意目无尊卑。 康正帝喘着粗气,走进了正殿。却先向正欲行礼的曲益阳虚扶了一把,说道:“九哥,好久不见。” “陛下万福金安。”曲益阳依然福了福身子。 江珵鹤心底庆幸着。康正帝并没有叫曲益阳“皇兄”,显得客套。没有叫“勤国公夫”,显得生分。而是叫“九哥”,既尊敬又亲切。这说明了,江珵鹤把这个包袱甩给康正帝,是做对了。 “朕一听说,就立刻赶来了。”康正帝一脸不怒自威,挥开衣袖,无比威严地与江珵鹤并肩坐在了主位。 “你叫聂欣毓吧?”康正帝嘴角翘起了一丝微笑。 聂欣毓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直视康正帝道:“回禀陛下,臣女是叫聂欣毓。” 康正帝意味不明地笑了,说道:“两方宫人的版本,朕都大致知道了。你呢?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聂欣毓跪的笔直,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说道:“回禀陛下!臣女确实打了皇长女!但是,臣女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望陛下要杀头,就杀臣女一人的头!此事与家母家父并无干系!”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曲益阳看着聂欣毓傲然挺胸地小身板,忽然眼底有些湿润。 曲益阳跪地说道:“陛下!都是臣夫管教不严,还望……” 康正帝眼底的欣赏,忍不住地流露了出来。她说道:“九哥这是做什么!” “此事不过是两个孩子贪玩,一时有打闹也是有的。咱们儿时,难道就没有些磕碰拌嘴么?”康正帝浅笑着说道。 康正帝对曲益阳说了几句话,便送走了曲益阳。她不仅送走了曲益阳,后脚还赏赐了一些布匹金银。 江珵鹤本想劝解康正帝,这样赏赐实属不妥,可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说。 “你!跟朕去交泰殿!”康正帝对曲靖容冷着一张脸,说道。 曲靖容委屈极了,扁着嘴,这才想起对她的父后江珵鹤投去求助的目光。 江珵鹤心底一软,张口唤道:“陛下……” “伺候容姐儿的两个宫伺,就按凤后说的办吧。”康正帝说罢,便走了。 秋风微凉,可曲靖容却跟在康正帝身后吓出了一身的薄汗。她不敢在康正帝面前喳喳呼呼,那是因为她对康正帝一直有着畏惧和害怕。似乎她也记不得,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对这位母亲,一点都不敢亲昵地撒娇。 或许,这跟她一出生开始,康正帝对她就不太亲近的缘故吧。孩子的灵性,比人们所认为的要更敏锐。她们并不是从两三岁以后,才开始分辨谁对她好,谁对她亲近的。 康正帝端坐在御书房里,问道:“你可知错?” 曲靖容扁着嘴,想了半天,一歪头,说道:“儿臣不知何错之有!” 康正帝纵使不喜欢曲靖容,可她恼火的原因却并不在此。她眉心微皱,说道:“怎么?你还觉得你做的对不成?” 曲靖容理直气壮地说道:“《史记》有云……云……总之,君臣尊卑,是人伦纲常的基础!母皇是大月氏的皇帝!儿臣是大月氏的皇长女!那厮,不过是勤国公府的长女罢了!她打了儿臣,理应是死罪!儿臣何错之有?” 康正帝气的笑道:“女夫子教你《史记》,你就记不住,说起歪理来,头头是道,还胆敢问朕,何错之有?” 曲靖容倔强地一歪脖子,说道:“那儿臣无错!” 康正帝气得一掌拍向桌案,说道:“放肆!无错?好!你去交泰殿外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你自己的错在哪了!什么时候进来回复朕!” 曲靖容眉宇一抬,扁着嘴,立刻大哭了起来,说道:“母皇……儿臣知错了——” 康正帝眉心紧锁,压住了心底翻起来的瞧不上,忍着怒气,问道:“好,你说,你何错之有?” 曲靖容求饶,只是想要免遭责罚罢了。她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既然已经认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儿臣……儿臣……儿臣错了——” 康正帝阴沉着脸,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牙关暴起地说道:“出去跪着!” 等到孝惠太后得知此事的时候,曲靖容已经在交泰殿门前跪了半个时辰了。孝惠太后火急火燎地从寿康宫赶来了交泰殿。 曲靖容不过是四岁的孩子,跪了这半个时辰,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她看见孝惠太后眼底真切地关怀和心疼,委屈地哭着说道:“皇姥爷——” 孝惠太后看着自己平时心疼地皇长孙女,什么她的父君是南宫紫晨,什么对康正帝的亏欠而分外地优容体谅,什么八大国公府的平衡……统统都抛诸于脑后了! 孝惠太后一脸嗔怒,不顾宋惜玉还来不及通报,便径自踏入了交泰殿。 孝惠太后看见埋头批阅奏折的康正帝,终于是压了又压心底的情绪。缓缓地开口道:“陛下这是还在生气么?” 康正帝一脸不明就里地抬起头,问道:“父后来了。父后快快请坐。” 孝惠太后虽然焦急,可还是坐下来,说道:“陛下自己也对阳哥儿说了,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生了些龃龉,怎么陛下不问责出手打人的,反倒把挨打的还罚了跪呢?” 康正帝重重地用鼻息出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父后——” 孝惠太后却不给康正帝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容丫儿才多大,三个月后才年满五岁(古人用虚岁算年龄。)。陛下让她在殿外跪了一个时辰了,也该消气了吧!” 康正帝刚要开口,孝惠太后又道:“容丫儿本来就体质虚弱,受了毒害那样大的罪,精元亏损本就很难补。如今又在交泰殿外跪了那么久。陛下望女成龙,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呀!” 康正帝听着孝惠太后的声斥,不由得回想起一年前曲靖容中毒的事情。 康正帝只得说道:“是女儿疏忽了,没想到容姐儿一跪竟然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那陛下继续忙吧,哀家把容丫儿接走了!”孝惠太后说道。 康正帝想解说什么,却也只能看着孝惠太后离去的背影,暗自憋屈。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后宫事三方鼎立 “凤后殿下万福金安。”慕容浅秋睃视了在座的众人,又补了一句:“凤后恕罪,侍身来迟了。” “陛下宿在你那,晚到一些也并无大碍。”江珵鹤微笑着说道。 “昨日之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江珵鹤说罢,看向南宫紫晨,又道:“本宫不知陛下竟会如此重责,若是早知陛下会这般动怒,本宫定会阻拦陛下带容姐儿走的。晨顺华可千万不要误解本宫不心疼容姐儿呀。” “侍身不敢。”南宫紫晨表面恭敬地说道。 南宫紫晨心底是有抵触的,他对江珵鹤的气恼和反感,一部分是出于江珵鹤的惺惺作态;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对曲靖容生出的那份亏欠之心。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曲靖容并不算是康正帝心理上的女儿。只能算是康正帝生理伦常,一脉相承的女儿。 南宫紫晨虽然对曲靖容颇为关切,毕竟是他辛苦怀胎,辛苦生育的女儿。可是,南宫紫晨不得不考虑到康正帝的感受,从而对曲靖容的态度,算是比较疏离的。 南宫紫晨想到这里,也不得不有些怨恼康正帝起来。再怎么说,曲靖容也是皇长女,这样被罚跪在交泰殿门口。以后谁还会尊重她呢? 江珵鹤听着南宫紫晨的回答,颇为不满。换做从前,南宫紫晨一定会说“凤后言重了”之类的话。而今天,他说的是“不敢”。 这两个词,一个是心底都认为做得对,所以不会介怀;而“不敢”则是说心底介怀不介怀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不敢言表而已。 “其实呢,陛下之所以这般严苛的对待容姐儿,本宫倒反而觉得,很值得羡慕呢!所谓望女成龙,才会爱之深,责之切。如若不是陛下对容姐儿有很大的期望,又怎会言行苛责呢?晨顺华就切莫多想其他了。容姐儿身为皇长女,是要给妹妹和弟弟们做榜样的。陛下严加管教,许是是有一份咱们揣测不到的心意在其中也说不定。”江珵鹤说道。 南宫紫晨只得面色缓和,贤静沉稳地浅笑着,应和着江珵鹤。 出了凤仪宫,南宫紫晨出于礼让,避过了秦楚笑和柳书君。而秦楚笑和柳书君眼底的那一丝丝嘲笑,还是没能躲过南宫虹夕的眼睛。 “嘁——有些人真的是……”南宫虹夕说着,就想拦住秦楚笑和柳书君的去路,找他们理论。 还好南宫紫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南宫虹夕,说道:“走吧。” 南宫虹夕不忿地说道:“哥哥你好心给他们让路,你看他们那小人得势的嘴脸!” 南宫紫晨只是静静地斜着眼睛看着南宫虹夕,并不说话。 南宫虹夕也觉察了自己的失言,只好闭着嘴再不做声。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渐行渐远了之后,这才说道:“既然已经施人恩惠,就不要再去议论施人恩惠,别人不懂感恩了。这样,人家心底原本有的一丝丝感谢,都会被消耗殆尽的!” 南宫虹夕却说道:“哥哥,你若是施恩给什么懂得感动的人倒也罢了。问题是,哥哥你施恩给那两个人,他们并不会感恩不说,刚才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想了想也是,你施人恩惠,不要求着十个人都会回报你。十个人里面有七个人不会回头反说你坏话,你就已经是赚了。 南宫虹夕见南宫紫晨面色惆怅,便宽慰道:“许是凤后说的对,陛下若是没有看重和期待,又怎么会生气呢?” 南宫紫晨忍不住摇摇头道:“她生气,很可能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怕,她生气是……原本就不喜欢容姐儿。” 南宫虹夕细想了片刻,忽然煞白着脸,说道:“难道……” “可是……那现在的蓁姐儿和沛哥儿不也是她的这副身躯的孩子么?”南宫虹夕有些不能理解地问道。 南宫紫晨摇摇头,说道:“那不一样的……” 而秦楚笑和柳书君那边,秦楚笑则是忍不住问道:“昨天的事情,你全部都听说了吗?” 柳书君轻笑着叹气,说道:“想不听说都难吧?” “那你觉得,陛下是真的因为看重皇长女,这才对她苛责的么?”秦楚笑问道。 柳书君嗤笑出声,说道:“哥哥,你不比我对陛下了解的少,缘何要来问弟弟这样的问题?” 秦楚笑微微有些愁容,说道:“我是担心我也教出这样的孩子,那可怎么办……” “不会!”柳书君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孩子,从小就没教好,一直不管如何都惯着。一点也不懂礼教。哥哥断断教不出这样的孩子!”柳书君一脸正色地说道。 “那孩子,从小就不学好,听说已经气走了两个夫子了。再娇生惯养又如何?太后这样宠惯着,将来没个好的!你看着吧!”柳书君一脸愤愤地说道。 秦楚笑刚要纳闷,柳书君为何如此愤愤不平,转眼一想,才记起来一件事。 有宫人曾给秦楚笑说起过,皇长女曲靖容曾经当着宫人的面,见到柳书君根本不行礼。 柳书君当时想着,恐怕是本身他和南宫紫晨的关系就很紧张,便不想再生事端。秦楚笑虽然没有问起过这事,可是他也是知道的。 秦楚笑有些担心,他道:“你我都没有生养的经验。原本我挺希望是个女儿的,可是如今,我却希望生出来的是个男孩了!” 柳书君不解地问道:“哥哥没问过濮院判么?男女之脉,过了两个多月,就可以看出来的啊。” “没有,我不想太早知道,我想给自己留个惊喜。” 秦楚笑说罢,又低声道:“你看先帝的女儿们,为了那个位置,现在还剩下几个?” “所以,我不想要女孩。再说了,你看看她那样!我的孩子要是像她那样,我真的害怕我会想要打死她!一点也没有礼教。才四岁,就学会了见风使舵,横行霸道,两面三刀!” “哎呀——我来不了,我一想到我的孩子万一会长成这样,我都不想让她生出来!”秦楚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哥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不会的!昂?不会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况且,你义母家,不是教养出了好孩子么!虽然你大姐是不怎么样吧,可是你二姐徐正荣,不是前不久才被提拔么!” “哥哥你都有参照,我都是个没参照的,你这么害怕干嘛?”柳书君不解地说道。 “以前从没想过,生养孩子能有多难。现在我看着皇长女啊,说实话,我这个心情……唉——”秦楚笑叹了口气。 “诶?你知道么,陛下非常喜欢俏哥儿。可是,我那日去向唐修仪讨教养儿经,他却面无表情,一脸木然地说道‘我没怎么教养他啊,就顺其自然。’”秦楚笑说着,便翻了一个白眼。 “说实话,这个唐修仪,我真的是不讨厌他,但是也真的喜欢不来。”秦楚笑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说道。 “嗳——你别说,同样是在皇女所养大,两个孩子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柳书君有些纳闷地问道。 “俏哥儿也没好到哪去好么?就是比容姐儿懂礼貌一些,但是他那个性格……真的和唐修仪一模一样的!不爱说话,冷冰冰,木然然,啊——天呐……我压力太大了!”秦楚笑说罢,便往凉亭里的美人靠上歪去。 “哎呀!哥哥,弟弟真的觉得你有些杞人忧天了。怎么就养不好了呢?你只要记着,这是你和陛下的孩子,全心全意地爱护她就是了。性格不会差的。”柳书君这番话,算是慰人慰己。 “可是……晨顺华的性格也没有太差啊,可你看他的女儿……啊——算了!不想这个了!想来想去,想的我头疼!”秦楚笑说道。 “哥哥你开始挑奶爹了么?我倒觉得,身边伺候的人一定要挑好。”柳书君说道。 秦楚笑点点头,觉得柳书君说的颇有道理。 然而柳书君说的确实有道理,曲靖容身边的奶爹琋垚就是凤太后以江珵鹤的名义送去的人。但是,这个秘密已经随着凤太后,入了土。而活着的人,早就不太记得这件事了。 就在后宫的众人都在为这些生儿养女的事情犯愁的时候,大理寺里传来了帝师自缢的消息。 康正帝得知消息的时候,忽然愣坐在御书房。 大理寺卿见状,识时务地退了出去。 下午宫门落钥之前,如郡嬅这才急急地赶到。她将帝师临终前,偷偷托人寄给她的血书呈交给了康正帝。 康正帝微微蹙眉,却还是打开来看了内容。 从帝师颇具文采的晦涩古文书信上,不难看出帝师的为人。她开头就是诙谐地说道:因为没有笔墨,只好咬了手指来写字。 康正帝看完文书,蹙着眉,双眸发红。过了一会儿,忽然无声地大哭起来。 如郡嬅倒是吓了一跳,因为她没敢看内容,便呈了上来。所以,她也不知道究竟帝师写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康正帝缘何会这般痛哭。 如郡嬅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御书房,谨小慎微地一直退到交泰殿门外,这才直起身子,对梁斐芝说道:“梁领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梁斐芝挑着一边地眉毛,睥睨着如郡嬅,走到一旁,低声问道:“何事?”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必知风语两相谊 如郡嬅这边对南宫宁南确实动了心思,原因就是康正帝想的那样,南宫宁南太过肖像南宫紫晨。 所以,如郡嬅这边递了帝师的遗书,就想给南宫紫晨递个消息。 换作平日,换做别人,梁斐芝一定会反诘:如大人这是让奴才背负交通宫禁的罪责不成? 可是如今,康正帝夜守翊坤宫,如何宠爱南宫紫晨,那都不是后宫的密事了。加上,父以女为贵,女以父为贵。虽然南宫紫晨诞下龙凤胎,康正帝想要再晋一晋他的位份,被孝惠太后拦住了。可是,历来家人子进宫,在位君侍的位份,就会有变动。 现在皇长女和二皇女都出自翊坤宫,梁斐芝得罪不起,也没想过要去得罪。 梁斐芝却忍不住说道:“如大人呐!不是老奴说您,陛下这样子,如大人可算是害苦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如郡嬅为难地摇摇头,丝毫没有觉得梁斐芝是个奴才,还对梁斐芝解释道:“微臣真的也是上午回到府上,才得到这块书帛的!唉——” 梁斐芝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对宋惜玉说道:“去吧!还不快去?不去,我可去了啊!里面你伺候!” 宋惜玉打了个哆嗦,吓得转身才道:“徒弟这便去!” 如郡嬅听见里面摔了茶杯,这才赶忙辞别了。 初冬的太阳把地面照的有些泛黄,树叶也几乎尽数归尘,只有零星几片,毅然决然的巴着树枝不撒手。 宫人们扫地的时候,呼吸出来的气都已如同团云锦簇的白雾了。 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寒冷却已早早席卷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宁阳宫咸福殿内,康正帝睡姿不雅地展在床榻上。而萧烬早已坐在书桌前,写写算算了。 康正帝忽然惊醒,眼角又渗出眼泪,她看着拔步榻的榻顶,问道:“朕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对不对?” 萧烬吓了一跳,一阵轻咳后,说道:“不会的。” 萧烬走过去,将康正帝从榻上捞起来,搂在自己的怀中,嘴唇抵着康正帝的额顶,说道:“陛下不要乱想。帝师不会怨恨陛下的。” 翊坤宫里,南宫紫晨看着吹到窗户上的枯叶,深深地用鼻息呼出了一口气。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陛下还老是宿在宁阳宫!可是萧傛华又不能侍寝……莫非唐修仪妙手回春,已经把萧傛华完全治好了?”慕容浅秋不解地怨怼道。 南宫紫晨放下手中婴孩肚兜画案的纸样,又重重地用鼻息出了口气。 南宫虹夕忽然放下手中编的蝈蝈笼子,说道:“我觉得,陛下一定是认为萧傛华做过那样背叛人的事情,最是没有资格认为她有什么错处的!所以,陛下才总去宁阳宫待着的!” 慕容浅秋微微纳闷,不解地问道:“恩?萧傛华做过什么背叛人的事情?” 南宫虹夕一脸得意,忽然变得有些尴尬,笑着说:“额……具体我们也不知道。” 慕容浅秋瞥了一眼南宫虹夕,他定然是不信的。所以嘟囔道:“一定是因为紫晨哥哥不顾其他,规劝过陛下。所以才不来哥哥这里的。” “可是柳倢伃并没有规劝陛下啊!陛下也没有去柳倢伃那里!所以我说的是对的!”南宫虹夕一副得意的模样。 南宫紫晨见慕容浅秋还要说什么,便打断了他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跟个孩子似的吵架!” “陛下收到帝师的血书,终于明白了帝师的良苦用心。即使是帝师知道,有人会暗杀她,势必会让陛下背负不容贤德的恶名,也还是没来得及把这血书及时送到陛下手中。再说了,如果当时及时送到……其实陛下不见得会信。陛下现在只愿意去萧傛华那里……差不多是虹夕说的那样,后宫之中,谁都可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可是萧傛华不会。” 南宫紫晨把“萧傛华”没有资格这句话,生生地憋在了肚子里。可是他们谁又会真的对她产生异样的眼光呢?而且萧烬出卖了人,是因为他要救人。而她执意要把帝师关在大理寺…… “可是陛下这样每日神色恹恹,用她自己的方式惩罚、折磨她自己,有什么意义呢?”慕容浅秋有些焦心地说道。 “可是她自己走不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劝她啊。再说了,劝人也要能见上面才能劝吧。面都见不到,怎么劝?”南宫虹夕说道。 “要不……”南宫虹夕欲言又止地说道。 南宫紫晨知道南宫虹夕想说什么,他想了半天摇摇头说道:“若是萧傛华有能力劝得动陛下,根本用不上我们去求他,他自然会好好劝的。他当初能为陛下舍命挡箭,说明他心底还是有她的。可是,如今一个月都过去了,陛下还是那样子消极颓废,说明是陛下自己不愿意从自己的愧疚中走出来。我们去求萧傛华也没有用!” “嘁——那万一,是萧傛华自己希望留住陛下,根本就不曾劝过呢?”南宫虹夕不以为意地反问道。 南宫紫晨张了张口,又垂下了眼帘。 萧烬在寒风中打了两个喷嚏,往未央宫走去。 “萧傛华求见——”宫伺通报的时候都显得有些随意。 萧烬倒也见怪不怪,看见百闻出来相迎,便跟着进入了扬子殿。 扬子殿的偏殿内,一室书墨香气。萧烬从前久经商场,自然知道墨汁的好坏。给文官送礼时候,许多收礼又要故作清高的,不喜金银财帛,便只能投其所好的送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 “这徽州进贡的好墨,陛下说是统共就十盒。本宫那里只得了一盒,除了陛下自己留的和给凤后作画用的,剩下的,恐怕都在凌美人这里了吧!”萧烬浅笑着说道。 百里凌风心底有些纳闷,却还是笑意不减。 “凌美人见过萧傛华。” 萧烬赶忙虚扶了一把百里凌风,说道:“没得我跑来烦你,却还要你给我行礼的道理。” 百里凌风落落大方地请萧烬坐了软炕的主位右侧,问道:“不知萧傛华找侍身何事?” 萧烬也不扭拧,反倒落落大方地说道:“我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望凌美人不要介怀。” “我此番来,是求凌美人帮我一个忙。我知道凌美人与……必知阁有些渊源。我是来求助的。若是凌美人能帮我这个忙,风语阁将欠必知阁一个人情。不知道凌美人,是否愿意伸以援手呢?” 百里凌风心底暗道,果然是“南有楚瑰,北有塞郎,”明明一个交易,说的如此让人不反感。 百里凌风挥手示意上茶的宫人退下后,说道:“不知萧傛华是想让我帮什么忙?” 萧烬和百里凌风都彼此知道彼此的另一个身份,便直言道:“陛下现在消极的很,她自己折磨自己便算了。天下的舆情还不放过她,我怕时日长久下去,陛下会抑郁成疾。我想求必知阁帮忙,疏导舆论。” 百里凌风呷了口茶,说道:“好。” 萧烬没想到百里凌风竟然一口应诺,不过他也承诺了,如此一来,风语阁便欠了必知阁一个人情。人情债,向来不好还。 “这人情,我恐怕这几天便需要了。”百里凌风说道。 萧烬更没想到的是,百里凌风竟然这么快就要他还人情。 “凌美人但说便是!”萧烬轻咳了一阵,说道。 “过几日,侍身的父亲要进宫来见侍身……陛下曾答应过侍身陪侍身的父亲一同用膳。只是……陛下最近的情况,侍身不知道该如何提醒。还望萧傛华从旁帮忙一二。”百里凌风笑容不变地说道。 “就这件事?”萧烬倒是愣住了,百里凌风用三个没想到,让他有些懵然。 “是的。就这件事。” 萧烬浅浅一笑,道:“没有问题,只是这事,原本就是陛下答应凌美人的。我即使从旁提醒,也不算作还了人情。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百里凌风也没有推说,只是又与萧烬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把萧烬送出了扬子殿。 百里凌风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看着桌上茶盅里的旧茶叶,心道:在你看来举手之劳,在我看来可真的不止如此。 不过萧烬言下之意,风语阁欠必知阁的人情还是另算的人情。百里凌风也没有推拒的必要,说不定早晚需要别人帮助呢? 萧烬知道,这人最是懂得趋炎附势,便对康正帝说道:“今日臣侍去未央宫,碰巧遇见了凌美人。去了扬子殿才知道,原来陛下把徽州进贡的墨多数赏给了凌美人。” 康正帝颇为纳闷,说道:“你从未计较过这些,明年的墨多给你些便是了。朕欠他人情,给他些好墨,你就不要介意了。” 萧烬轻轻咳嗽了一阵,又道:“臣侍又没说为了几支墨与陛下拈酸。臣侍只是觉得,过几日凌美人的父亲来,看见了陛下赏赐的徽墨是美意,倒别叫扬子殿前的宫伺有气无力的样子,反倒生些不必要的忧心。” 康正帝愣了一下,便道:“幸亏你与他闲聊提起他父亲要来的事情,朕倒真把这事忘了!” 萧烬看着康正帝继续心不在焉地低头看书,心底不免叹了口气。 日盼夜盼地想着她来,可是她来的这一个月,他反倒宁可她在别处了。至少她在别处,即使在别人怀中让他心生嫉妒,可也好过她天天这样抑郁寡欢啊。 萧烬一脸淡然地陪在康正帝身边,心底却仔细地揣度起来百里凌风父亲的来意。 ------------ 第二百九十四章 装无辜扮猪吃虎 “父亲怎么这么许久,才来看凌风一次,他嘴上不说,可是朕知道,他是惦记着父亲您的。”康正帝一面搓着手,一面从扬子殿外近来。 百里凌风的父亲吓得赶忙跪下,康正帝赶忙上前虚扶了一把。 “呵——冻死了!”康正帝说着,便把双手递给百里凌风说道:“快帮我暖暖。” 百里靳氏眼眶中有些温润,可他眉宇之间又有些不解。 百里凌风双手包裹着康正帝的小手,说道:“陛下怎么不捧个汤婆子来,手冻得这样凉。” 康正帝看着一身黑底蜀绣金丝梅花织金锦深衣的百里凌风,有一秒的愣神,莞尔又撒娇似的说道:“偏要你心疼!” 百里凌风知道是做给他父亲看的,可还是忍不住喉咙发紧,喉结深深地鼓动了一下。 因为百里凌风不是正室,所以小宴也只能在扬子殿里。 康正帝对百里靳氏说了一些致谢之词,意在让百里靳氏知道,百里家带头收容战俘等事情,做的很合帝心。康正帝颇为感谢。 百里靳氏出自没落了的氏族,虽然还有些曾经的贵子心性,却早已被世人冷眼打磨的学会了平和。他很想对康正帝说,陛下与凌美人殿下和睦美满,便是百里府最大的心愿与安慰。可是他不敢说。 百里靳氏只是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恪守礼节地与康正帝和百里凌风用了膳。 康正帝饭后又陪百里靳氏说了会儿话,这才一副依依不舍滴样子走了。临出门,还说道:“夜里叫小厨房备一些辛辣的菜,朕晚上再来陪你。” 百里靳氏听着,眼底生出一丝光泽。 待康正帝的随行仪仗都走出了未央宫,百里靳氏这才不解地问道:“吾儿,你且说实话,你与陛下,究竟合房过没有?” 百里凌风也吃惊不小,他不知道他不在百里府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向来知礼守节的父亲,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陛下半年也不来一次……”百闻着急地说道。 百里凌风狠狠地瞪了百闻一眼,说道:“我与父亲说话,你在这里干什么!” 百里凌风不是不知道,百闻也是自幼跟着他,饱受诗书熏陶的。可是,这后宫里,不受宠的君侍日子不好过。不受宠的君侍的陪嫁和宫人,怎么就可能好过呢? 百闻这样着急的说出来,也是希望自己主子的父亲百里靳氏能帮帮自己的主子。 百闻万般委屈地扁着嘴,退出了扬子殿。 百里靳氏拉着百里凌风,言语委婉地说了一些子夫妻之道。可是他的儿子他自己是了解的。他觉出来了百里凌风的不耐烦,便只得转移了话题。 可是,百里靳氏并没有就此放下希望。他借着如厕的借口,对百闻说道:“夜里,若是陛下果真来了。你便把这个放在茶酒里。” 百闻不敢接,他看着百里靳氏手中稻花色的小纸包,骇然地脸色惨灰。 “本夫还敢害陛下不成?我的儿子在宫中做君侍,我只可能希望他的地位稳固,我不可能害他害陛下的!” 百里靳氏说着,便打开小纸包,用小指头沾了一些,送进自己的口中。 “这样你安心了吧!这只是……只是药效极其猛烈的‘心心相印’散!” 百里靳氏知道自己的儿子聪颖,便不敢长时间拉着百闻。只是微怒地急急威胁道:“你是家生子,你主子有陛下的厚爱,你母亲、父亲在百里府,自然也不会被亏待!” 说罢,百里靳氏便拉着百闻回到了殿内。百里凌风带着他的父亲百里靳氏游园了一阵子,便着人送百里靳氏出了宫。 百里凌风坐在书案前,却没了整理消息的心思。他对康正帝的感觉很复杂,说是亦伴亦友吧,可她们之间还多了几分客气。说是名义夫妻吧,她们之间似乎又多一分彼此之间的关心。 百里凌风之所以答应萧烬,并不是必知阁多么需要风语阁的人情。同一个行业,说是劲敌也不足为过。 百里凌风细想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康正帝的态度有了丝丝缕缕的转变的呢? 是从康正帝还是瑾王的时候,硬要塞给他两个暗卫保护他的时候么?还是,从他知道,康正帝当初并没有真的让人杀了那家佃户开始的呢?亦或是,在他襄助她逃离梦瑶国的时候,她很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开始的? 可是,康正帝明明是那样一个薄幸寡义之人。楚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百里凌风十分烦乱,索性埋头整理消息,筛选任务,逼着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康正帝的任何事情。 夜色将晚,寒风吹得树杈发出细碎的声音,有个身影挡住了烛光,百里凌风这才抬头说道:“百闻,你是越来越没……” 康正帝却一脸颓败地浅笑,说道:“怎么?饭也不给朕准备。是算准了,认为朕会食言么?” 百里凌风一脸标准的笑意,说道:“陛下来了,臣侍一时忙完了,请陛下恕罪。夜宵也来不及置办了,不若,陛下去歧阳宫吧。秦美人有孕,夜宵定然是备着的。” “原来——凌美人是要赶朕走啊。”康正帝微微抬眉,眼底有些落寞。 百里凌风不知道为何,心底明明想说别的,嘴上却道:“臣侍不敢,臣侍只是怕陛下等不及备置宵夜。” “无妨,朕等着便是。”康正帝说罢,便坐在了软炕上。 一室的烛火,暖的耀眼。 康正帝伸了伸懒腰,松懈地说道:“朕来留宿,你不要多想。虽然把你的宫人换了一批,可是朕若从不留宿,宫里这些人,还是会新人使出旧手段。以前朕没注意这些,让你受委屈了。” 百里凌风不知道是火盆烧的太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感觉有些暖,暖的发热。 他噙着笑意,极富磁性地声音说道:“陛下言重了。这些事情,臣侍并不在意,所以也无从觉得委屈。” 康正帝知道这是真心话。从六品的美人,岁奉是30两银子,加支68两的补贴。就算尚功局的克扣了百里凌风的月例银子,百里凌风也丝毫不会觉得如何。因为,必知阁的一个任务,恐怕所得就不止这些。 “你不在意,可朕需要在意。毕竟你母家在意。朕需要平衡这些关系,所以来你这里留宿。你权当是帮朕解开难题好了!”康正帝有些不悦地宽衣解带着。 百里凌风微微转过身,他很难理解康正帝忽然的发脾气。 就好像当初是康正帝说不喜欢他穿黑色,结果还叫人送来了好几批花式不同的黑色布帛。月氏国不尚黑,所以黑色的布帛本来就少,还配着那样名贵的刺绣和花式,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做的。 百里凌风有些局促地除掉了深衣和棉衫,满面发烫地爬上了榻。 他尽量与康正帝保持着一人的距离,两人无话,只安静的平躺着,听着烛火跳耀,偶尔爆开的声音。 百里凌风觉得后心发烧,只得侧过身来。好像,这种一阵阵涌上全身的炙热,是从方才就开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下午陪父亲逛御花园吹着了凉风么? 百里凌风想着,却是双眸一直不曾离开康正帝的侧脸。他看着跳跃的烛火,撩拨的将面前的女子照成了人间绝色。光是看着她的唇,似乎就足够星火燎原一般,让他想要更多。 这种想法让百里凌风兴奋不已,却也惧怕恐慌。他从未对任何人生出这样情愫。这究竟是怎么了? 百里凌风忍不住捂着发烫的心口,聪颖如他,不难猜到缘由。 康正帝发现了百里凌风的不对劲,她起身伸手搭在百里凌风的头上。可百里凌风难以抑制的从喉口发出了呜咽难忍的声音。风骨节分明的手指也狠狠地捏着身下的褥单。 “你……”康正帝微微皱眉,她一双墨黑如潭底的眸子深深的望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偏过头去,他是第一公子,他不愿被任何人看低了自己。纵使这人是他的妻主,那也不行!他的自尊不允许! 康正帝心底已经猜出了大概,百里凌风怕是中了什么药。可她见百里凌风骄傲的偏过头去,便毫不怜香惜玉的背过身去继续睡觉。 百里凌风既委屈又怨怼,他知道,她肯定是知道的。明明自己已经一副供君来采摘的样子了,她还想要怎样呢?难道是她一点都不对自己动心么?可是自己都已经对她…… 不!这样的念想太可怕了!可是这个念想的出现,却并没有让百里凌风停下自己满脑子绮丽的幻想,反而让他更加渴求她了。他感觉到自己骨缝里都发出了对她渴望的叫嚣! “唔……”百里凌风扭拧着。这一回溢出口的,是那般乞求和佑人的声音。连百里凌风自己听了都锈耻的蜷起了脚趾。 康正帝翻过身,熊口起伏的看着百里凌风,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被下了药?” 百里凌风听到她异于平常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他翻身吻住康正帝的红唇。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把这一切情愫都疏散掉! “唔……凌风,你怎么了?”康正帝明知故问地扬起眉毛,扮作楚楚可怜的样子。 百里凌风被康正帝推开之后,便死命的咬着唇,转过头去不看她。她这样大力的推开了我,就是不想要我吧?百里凌风眼角流出苦涩的眼泪。 “你是被你父亲叫人下药了吧?”康正帝说着,便俯下身去,说道:“我帮你。” 百里凌风倒吸一口气,他灼热发烫的皮肤像是流淌过一条小溪,他感受着康正帝给了他渴望的温柔。可是,这让他更加为之发狂了!他想要的不仅如此,他想要的是更多! “嘤——”百里凌风听见自己有些欢畅,又夹着一丝不满的宴请之音,锈耻的连头皮都发红了。他推开了她,可是明明他只用了很小的力道,为什么她就这样轻易的被推开了? “唔——”百里凌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又主动送向她,他知道他一向自持第一公子的荣耀,终究是毁了。 可是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放松些,我帮你一下……就好了。”康正帝说着,又开始继续疼爱他。 她这是要怎么帮?她这样缓缓的磨人,哪里是在帮他?干脆杀了他吧!他死死的咬着唇,骨趾分明的手死命的抓起了褥子,他不想再发出锈人的声音,或者做出什么屈辱的举措。 “啊!那里——”百里凌风听见自己的声音都变了腔调。 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不是,一定不是的……可是百里凌风感觉自己像是久旱龟裂的良顷,终于被雨露呵护、包裹、灌溉…… 也不知是多久的时间过去了,百里凌风手指都窜的疼了,可他却沉浸在另一端。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可是却委屈、兴奋,又满足。完了,百里凌风忍不住的发抖,这下是真的完了。他在颤抖中,把全部都交给她了,人,和心。 康正帝坐起身,帮百里凌风盖好了锦被,口齿不清地唤了声:“来人!” ------------ 第二百九十五章 岂能不入被驱逐 她用茶水漱口之后,便让百里凌风的陪嫁宫侍百闻退下了。 “好多了吗?”康正帝伸手探向百里凌风的额头,摸着他已经降温的皮肤,又状似关切地摸上他的脸颊,自顾自地说道:“嗯,已经不烫了。” “来,我搂着你睡。”康正帝说罢便贴着百里凌风,安心的躺下了。 天呐!百里凌风刚刚缓解的情绪,又再度聚集充血…… 他心底无力的发酸,连个“你”字都酥在了嗓子眼儿。百里凌风急的快要哭了。康正帝也不知有心,还是故意的贴着他,呼吸还那么重…… 又开始了,那些比之前还深沉的渴望,像是要至死方休的冲击着他的理智。 百里凌风绷着脚趾,他要疯了,或者他已经疯了。 他以前是那么的看不上她,可如今他就快要开口求她了。百里凌风不愿乞怜,于是,他像猎豹扑食一样的压向康正帝。 康正帝一脸仓皇失措,她看着面前俯看自己的百里凌风,故作楚楚地轻声试探:“凌风?” 康正帝被百里凌风的笨拙,和横冲直撞的野蛮,撩拨的恨不能反攻。 可是,她不愿这么做。 她有点喜欢这样反客为主的百里凌风,她心底被他越挠越大的缺口,终于被这个罪魁祸首填满了。 “你……”康正帝稍许有些吃不消百里凌风的突兀。 而百里凌风感受到她的一丝推拒,不行,他要完全的进入她的心底。他想要她,像自己这般发疯的为他发疯一回! “唔嗯——”百里凌风被她的抗拒阻塞扯的有些疼,这辛辣的痛直达心底,扯着了他的心。 康正帝头皮都发麻了,百里凌风像爆炒田螺之后,挑出螺壳的田螺肉那样的构造,让她不由得一下子整个人都酸软了。 他与他们都不同。康正帝没有见过百里凌风这样的男子。他只是这样拥着她不动,她就要整个人苏麻的昏过去了。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额头上的薄汗,忍不住说道:“凌风,轻些就好了。” 百里凌风像是一个急于被人认可的孩子,听到康正帝的这句鼓励,他简直就像是快要溺死在蜜缸里的蜜蜂。 康正帝被百里凌风的攻势钦犯的发疯,她满脑子空白,只能感受着那层层的褶皱,被百里凌风螺丝肉状的物件撑开,又堆叠。 “唔——凌风……”康正帝紧拥着百里凌风,像是抱着最后的一丝空气,死死不愿撒手。 “叫我凌。”百里凌风低头轻噬着康正帝的耳珠。 “凌——”康正帝像是长久的心思终于得逞一样,在百里凌风的锁骨上嘬出了一个紫红色的印子。 “唔……萱儿——松些……”百里凌风满头细密的汗,身心畅快,可是不得不求着甚下的人不要让他无法自控的发疯。 康正帝娇俏地扬着眉宇,嘟着嘴,摇了摇头。她更加狠力的缩着连接之处。坏心眼地箍着眉宇紧锁的百里凌风,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调皮。 “你……”百里凌风倒吸了一口气,他觉出来了她的故意,便低头附耳说道:“不能让我一个人快要疯掉,我要你,和我一起。” 康正帝一脸无辜且娇滴滴地看着百里凌风,一副不懂他说什么的样子。可是下一秒,百里凌风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如何让她与他一起疯掉。 百里凌风便这样往复不休,毫无倦怠地“圆了一夜的方”。外面的朴尚寝,也不知该从几时几刻记录第几次。最终,他只得双眼乌青地看着天边泛白的颜色,写下:整夜。 清晨的鸟儿不畏严寒,早早就跑到扬子殿门口叫喜。宋惜玉“嘶——”地倒吸一口冷气。挥动着拂尘,不停地驱赶鸟儿。 康正帝沉睡了一个时辰,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她精神百倍地侧过身,想要温寸地亲亲百里凌风的额头。可是,百里凌风却忽然转过身去了。 康正帝一愣,以为百里凌风是有些小家子心性的锈怯,便伸手轻拂百里凌风的肩膀。 “陛下请去上早朝吧。臣侍就不相送了。”百里凌风冷冰冰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放在半空的手一点点收回成拳。她重重地用鼻息出了口气,到底还是没有赢得他的心。 康正帝满脸不乐地起身,低声斥道:“来人!更衣!” 康正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外国大片上,不管多沮丧、多悲伤的人,拥着身边的人,做一次羞羞蝶的事情就好了。因为这似乎,真的是有些作用的。 帝师的五七,康正帝以亲王的礼祭祀的。自此之后,每年帝师的忌日,康正帝都会凭吊一番。起初,世人皆说康正帝定是对帝师有愧。自己痛下杀手,心底终于害怕,才去赎罪的。后来,康正帝年年坚持,大家终于被她的举措而感动。反倒开始颂扬康正帝“礼贤下士,当朝明君”起来。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母皇——” “恩?”康正帝挥了挥手,示意曲俏然身后追来的奶爹和宫人。 “母皇,皇长姐不要的夫子,儿臣能要么?”曲俏然奶声奶气之中却带着坚定和些许沉稳。 康正帝扬了扬眉,觉得十分有趣。她伸手抱起两岁多的曲俏然,问道:“你要干嘛?你这么小,能听得懂夫子说话么?”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这句话,儿臣觉得很有趣。儿臣喜欢有趣又新鲜的事情。”曲俏然说道。 “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康正帝轻笑着,她不信《道德经》里如此晦涩难懂的话,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能看出来个什么道道。 曲俏然看着康正帝一脸地不信任和调笑,也沉着脸,不屑地睥睨着康正帝,说道:“讲的是天下万物的道理,理应是取多补少,讲求平衡。可是人道却不同。母皇——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要问儿臣?母皇若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话,如何治理天下呢?” 康正帝瞪大了眸子,她还未从惊讶中缓过来,梁斐芝等一众宫人便跪了一地,三呼息怒。 康正帝笑了,说道:“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清风脱然至,见别萧艾中。” “赐皇长子为清风皇长子。皇长女气走的夫子续聘,让她改教皇长子吧!哈哈哈哈——朕的皇儿果然颇有出息!是朕小瞧你了!走——陪朕去看你父亲去!”康正帝高兴地举起曲俏然,透着阳光,她似乎从曲俏然身上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孝惠太后原本不赞同皇长子读《道德经》,他认为,男孩子识字就可以了。从小自当熟读《夫诫》、《夫训》、《夫则》就是了。《道德经》这样的书籍,原本就是皇女才能看的书,男孩子根本不必看,也不应当看。 可是,孝惠太后正要去找康正帝说道此事的时候,却听竹言说道:“陛下去了大明宫,已经交代过司寝局,夜里留宿漪澜殿。” 孝惠太后想了想,说道:“罢了。陛下一个月不去别人那。哀家倒不是不喜欢萧傛华。而是他体弱带病,不宜侍寝。昨儿个终于劝得陛下去了扬子殿。如今唐修仪靠他自己的手段,又能让陛下去大明宫。唉——能哄得陛下高兴,也算是一件功德!行了——哀家也该歇息歇息了——” 康正帝靠在唐越的怀里,说道:“你怎么教出这么聪颖的孩子的?你有空也要给紫晨说说方法。免得我看见曲靖容就生气!” “没教啊。俏哥儿连来都很少来。你什么时候给我第二个孩子?”唐越问道。 康正帝嘟着嘴,不满的说道:“孩子、孩子、孩子!你见到我,就只想要孩子么?”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里堆满了浓厚的情和愈。他贴着康正帝的耳畔,用低沉沙哑地声音厮磨道:“你就会欺负我!明知道我不会说话。” 康正帝在唐越用手触碰到她锁骨下的基肤的时候,就已经整个人酸软了。唐越的声音最是深沉厚重,在她耳畔一聊拨,她就想水底的水草,恨不得缠住他就此不放。 她心底闪过百里凌风昨夜在她甚上发疯的记忆,她面颊发烫,主动地环住唐越的脖子,送上了香刎。 可是,康正帝心底却在想:别的君侍侍寝之后,多少都有赏赐,以示皇帝的喜爱之情。她是什么也没有给百里凌风,他会不会被人看轻? “陛下,你是在想事?还是在想人?”唐越褐绿色的眸子深深地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有些心虚,嘿嘿一笑道:“越,你学会吃醋了?” 唐越抓着她人生轩然耸立的两座大波,一个气恼地冲到了尽头。康正帝只得弓起腰,想要道歉。 唐越贴着康正帝的尔畔说道:“你现在继续想吧!” 康正帝一副楚楚之姿,摇着头说道:“越,我……啊——我错了……” 唐越并不理她,而是发狠地撕咬着雪白的馒头。他不擅长言辞,可是不代表他就没有情感。 康正帝被唐越这样蹂蹑着,心底再想不到其他。她看着唐越褐绿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自己,眼底似乎有一丝受伤。 康正帝笑了,她捧着唐越的脸,忍着尖叫,刎了上去。 “啊——越!”她在他怀中,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直到筋疲力竭,她苏软地躺在他的臂弯,含糊地说道:越—— 唐越将怀中的梦人儿搂的紧了又紧,亲了亲她的额头,拥着她一同入了梦境。 ------------ 第二百九十六章 芳馨兼香夜莺歌 百里凌风沉默不语,他忍受着所有人的猜忌与揣度,依旧保持着第一公子的笑容。 可是,他心底是发苦的。就好像苦瓜的汁液溅到了眼里,又好像生吃了一整筐的苦瓜那般。又好似都不对,像是心底什么东西生生被剥落了一般。 她真的再也没来。即使偶尔见到面,她竟然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客套又疏离的待他。好似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百里凌风紧紧地握着拳,脸上的笑意却分毫未减。 他暗自告诫自己:输了心,也不能输了气节。我,绝不去乞求。 而康正帝之所以这样待百里凌风,却也是因为他那日早晨起来,一副冰冷的态度。既然他对她是想要拒之以千里之外的,那应该是希望她不要靠近他的吧? 百里凌风那日清晨冰冷的态度,原是因为他纵情了一夜,对自己的托词是药物所致。他的心里还是住着那个温文儒雅,清婉体贴的齐兰儿的。所以,他背过身去,不愿看见康正帝。 他甚至责罚了百闻,降他为五等宫侍。 可这在康正帝眼里,就是一个信息:我不喜欢你,他害我委身于你,所以即使他是我的陪嫁,我也讨厌他! 康正帝落寞地笑道:“原来,就这么讨厌我么。” 秦楚笑果然如愿,顺利产下了一子。 孝惠太后神色恹恹地,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一旁的濮院判。因为濮院判明明告诉过他,秦楚笑的这胎,明显是小皇女的脉象。孝惠太后这才属意各局多加关照的! 康正帝给四皇子取名曲傲然,又陪着秦楚笑足足三日,这才在其他宫宇歇下。 “皇长子被赐名清风殿下,可见陛下是颇为喜爱俏哥儿的。近来二皇子病着,孝惠太后就总想把枉哥儿要走,恐怕是想过给清凉殿的那位吧!”柳书君说着,便又干呕了起来。 “叫你再操这份闲心!你看!你姑娘不乐意了吧?”秦楚笑说道。 秦楚笑裹得严实,头上天香绢的抹额比锦缎柔软,比绸缎亲贴,比绫罗要透气。足见康正帝对秦楚笑的一番心思。 “热死了,真想出去走走。”秦楚笑微微蹙眉,他桀骜不驯的眉眼虽然多了一份柔和,可却依旧眉骨分明,明眸犀利。 柳书君顺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哥哥你忒也过分了!我都吐的抓心挠肝,哥哥还惯来取笑我!你可不许出去!你就和我在屋里热着!这般燥热,怕不是因为炉火吧?我倒觉得炉火将将好。” 秦楚笑微微有些面颊发烫,没好气地说道:“你就合该多吐些!好管住你这张嘴!叫你再浑说哥哥的玩笑!” 柳书君精怪地一笑,举手立誓的样子,便道:“弟弟是否浑说,天地可鉴!” 秦楚笑伸手佯装要打柳书君,柳书君却缩了一下脖子,说道:“哥哥可别出了小被子,仔细凉着了,陛下心疼!” 秦楚笑撇了柳书君一眼,叹道:“陛下心疼不心疼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哥哥又说气话!翊坤宫那位产下二皇女和三皇子,陛下不也只陪了他两日么?如今陛下在歧阳宫宿了三日,难道不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 “再说了!哥哥做月子这些精致物什,都是早早就备下了。虽说看起来,没有翊坤宫那位用的名贵。可是不见得名贵才是好的啊!这些布料都是最亲贴皮肤的。并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陛下定是深知哥哥的为人秉性,这才备下的都是这样的被袄!” “要说陛下这还不是用心,那弟弟可就真——的太心疼陛下了!唉——”柳书君一副叹息的样子。 秦楚笑噙着笑意,说道:“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给你吃了蜜果子,叫你这一张嘴跟糊了糖浆似的,净来帮她当说客!” 柳书君刚要张口,却又干呕了起来。 秦楚笑见柳书君呕的眼圈发红,眼泪大颗大颗抑制不住地滑落他的面颊,说道:“还是帮你寻了太医来吧!你老这么孕吐,还反映这般大,根本不是个事啊!” 柳书君摆了摆手,说道:“每每去请,问过脉之后,不都是推说正常现象么。不去请也罢,也许吐着吐着就好了。” “这帮庸医多是靠祖上的关系进的太医院,不去请也罢。那你去问过唐修仪了么?”秦楚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这样吐的委实是辛苦,一个时辰能吐个三、四十回,换个正常人也受不了啊!何况腹中还孕育着生命,这样吐下去,精神都吐败了。” 柳书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也就这几日才开始的,也不知是怎么的,也许过几日就好了。唐修仪好不容易得几日圣眷优宠。我在这时候去打扰他,委实不妥。” 秦楚笑想了想,便也松口说道:“那便过几日吧,过几日若是实在不行,即使陛下还在延禧殿,我也帮你去求唐修仪!” 柳书君也再没争辩。唐越平时虽然木讷直言,大家都不是特别的喜欢他,可也没有谁,没受过他的恩惠的。 小到宫伺宫侍,大到敬文太皇太后、孝惠太后。每一个人,有个神色显出病容的时候,唐越都会忍不住“热心”地告诉对方,若是对方开口要求他把脉,他就会毫不推辞地前去诊断一二。 所以,虽然唐越平日里存在感一直很低,可是只要大家想起了他,便都没有讨厌他的。 康正帝拥着唐越,说道:“你还在研究那个双生儿的药么?” “恩,总觉得还不够稳妥,只是给兔子、猫和狗吃了,效果不是万无一失的。也有不是产下双生儿的。但是,这些动物,本就一窝多嗣,所以,很难实践出药效的真实效用。”唐越把康正帝抱着放在腿上,坐在案几前,继续研究起方子。 康正帝深深地嗅了嗅唐越身上的气味,说道:“你最近用了什么东西,怎么身上尽是很好闻的木头香气,真的很好闻——” 唐越吞了吞喉口,任由康正帝鼻尖贴着他的脖颈来回地嗅,有些僵直地说道:“许是碾磨了少许紫檀和香楠入药,就沾了些味道吧。” “啊——好香!我要用这个给你制一款香料,只你用!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香味的男子了,而且……缓缓悠长,又透着些沉稳低调。好像你。”康正帝有些上瘾地转过身,贴着唐越的前襟嗅个没完。 香,本就是一种带有暧昧挑逗的诱因。 唐越忽然紧锢住康正帝的腰,说道:“现在是白天!” “呃——”康正帝这才觉出自己的不妥,便正了正神色,咕哝道:“都被你带的跑偏了!” 唐越微微蹙眉,他明明……好像什么也没做啊? “朕来,是想告诉你,你别继续研究双生子的药了!”康正帝故作正色地说道。 “朕看晨儿生产辛苦,不想你也受那样的辛苦。生一胎就一胎吧,不出危险就行。” “那帮太医,狗屁的用处也不顶。紫晨生产时,幸亏有你。可你万一吃了那药……朕不敢想象!”康正帝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继续说道:“反正就是不许研制那药了。你也不许吃!” 唐越眨了眨眼,说道:“哦。” 康正帝若不是速来知道唐越的为人,恐怕也是要怀疑唐越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她根本控制不住地想往唐越身上黏,像是有瘾似的,看见唐越就想贴过去。康正帝也不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连着半个多月,几乎日日都宿在延禧殿。她被唐越身上那股子既淡淡悠然,又清爽沉静的木头香气,惹得无法自拔。 每个人身上,自己都会分泌出一些比较独特地荷尔蒙气味,配上同样的香料,却因人的不同,而会产生不同的诱惑。 康正帝每日也就午膳期间,会去陪陪其他的君侍,夜里一般都是没羞没臊地粘着唐越。 这令唐越都心生怪异。可是,以唐越的医术,他十分自信,应该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下,下得了什么东西才对。 一轮新月清亮耀眼,而一个黑影却快速窜过。 “哼!狗曰地!再不给老娘生下孙女,老娘都要老死无依了!奶奶个嘴儿!” 康正帝发觉了唐越凝眸沉思,双指发狠地拧了一把他熊口的软窦。不满地说道:“干嘛!想什么呢!” 唐越压在后脑的手抽了出来,搂着面前娇小的人儿,直接问道:“你不觉得奇怪么?你最近天天都来见我。” 康正帝倒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道:“果然是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我就不能喜欢你么?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唐越歪了歪头,说道:“我是实事求是,与自信并无关系。” 康正帝“嘁——”了一声,挑衅地说道:“那就是你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咯?” 唐越将康正帝揽入怀中,低头亲了亲她那乌亮的青丝,说道:“喜欢啊。” “那你干嘛不喂饱我!一个人在那想什么有的没的?”康正帝用自己玲珑有致的曲线,贴着唐越,仰头找茬道。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里,有些虎眈狼顾,他喉口紧了紧,木讷地说道:“陛下昨夜不是哭着求我,让我保证这几天不再碰陛下的么?” 康正帝脸上一红,低头道:“谁说的!我不记得事情,就没有发生过!” 唐越眨了眨眼,一面说道:“好”。一面翻过身,熟练地用膝盖分开了康正帝的双褪,低头看着她面若桃花的脸色,说道:“那为夫再让你感受一下,然后好让你保留清楚记忆好了。” 康正帝瞪大了瞳仁,她从没想过,这样木木的,呆呆的,愣愣的唐越,这样一张粗犷刚毅的面颊,这样低头看着自己,说出这样霸道又肉麻的话,竟会让她的心,躁若擂鼓。 “越……你听到了么……我的心跳声好像擂鼓……”康正帝搂着唐越说道。 唐越低头晗住了她的颈动脉,舍间在她的劲动脉上,轻柔又苏麻的缓缓滑动。他那低沉厚重的,极富磁性的声音,在康正帝耳畔卷起一股热朗:“恩”。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夜夜循循胡不思 原来学医的,还能这样高能撩妹? 康正帝感觉整个人都像是熟透的物什,浑身散发着热气。 唐越一面说着:“至尊宝,你心跳的好快。” 一面把自己的全部,如数送给了面前的女子。 康正帝从未想过,面对只会横冲直撞,木讷寡言的唐越,会这样无法自拔的贪慕更多。 可是,唐越今日一反常态,他从前都是很快节奏地直奔主题的。而今天的唐越,像是把钻研药理的那股子耐心拿了出来,一寸一寸地,把她的全部都当做了医术的未知领域。 “你……越!越——我、我受不了了,别,别再折磨我了……”康正帝咬着自己的手背,泪眼朦胧地说道。 康正帝根本看不见唐越去了哪里,可是她却能感受到,他贪婪的汲取着她的迷之境地不肯放过。唐越像是探索到了什么宝贵的东西,还发出啧啧的声音,令康正帝又羞又慌张地不能自已。 “呜呜——越!越——” 不论康正帝如何哀求,唐越像是充耳不闻似的。他选择不听康正帝的口是心非,而是从她忍不住绷直踮起的脚尖,来判断她的甚体,究竟在告诉他怎样的讯息。 唐越好似求知若渴的孩子,不断地换着方式探索着,开发着。 康正帝想推开,又忍不住贪恋唐越不断带给她没顶之灾般的幸福感,只能咬着下唇,满溢泪水地抓着褥单。 唐越像是温暖沉静的海水,将她整个人都席卷了个遍。接着,在她抑制不住地颤抖下,完全地把自己和她连接在了一起。 康正帝最后还是哭着,轻轻捶打着唐越,哀求道:“真的要不行了——越——夫君……放过我吧……求你了——” 唐越在巨大的满族之下,拥着自己心爱的人,面对面地沉沉睡去。 孝惠太后有些不乐了,在大家请安的时候很想说说唐越。可是,康正帝并没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她隔三差五的还是去凤后那关心他的身孕;去柳书君那探望他的孕吐情况;去南宫紫晨那里跟他为曲靖容的学业大为恼火;去南宫虹夕那里叮嘱他冬日寒凉;去秦楚笑那里体贴他月子辛苦;去慕容浅秋那里努力耕耘;去萧烬那里陪他聊天;唯独是去唐越那里多了许多而已。 除了一个人,其他倒也算是面面俱到。 孝惠太后看着百里凌风,说道:“凌美人要多像唐修仪学习,你们要多多为陛下开枝散叶。这样,大月氏的江山才能更加稳固!” 百里凌风听着孝惠太后的种种训示,无一不是在他心口上剌刀子。 康正帝自从那夜之后,便越发的跟他保持着距离和客套。似乎比以前还要客套了许多。 孝惠太后正对唐越说道:“陛下喜欢俏郎儿,你又最得陛下宠眷,要尽快……” “呕——”唐越竟然一个没忍住,便干呕了起来。 百里凌风见状,不由得心口发酸。他有些不解,他这究竟是怎么了?那一夜不过是药物所致罢了。他才不信,自己的心竟然和跟着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会的,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是爱着齐兰儿的。 可是,他又想起那夜……他似乎对康正帝堵气来着……他当时想的——可是要让康正帝心底必须烙印上他的痕迹来着…… 百里凌风兀自在那脸色青红交替,孝惠太后自当以为他是吃味。 若是百里凌风诞下皇女,倒也是值得栽培的苗子。毕竟他们百里世家的名声是经过百年基础沉淀的。纵使近来名声大噪,到底也是逐渐在衰败的世家。如今的世家,早已没有了最初的荣耀。所以,即便扶持,也不必担心外戚构成什么威胁。 孝惠太后心底在盘算着,他睃视了在座的各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想道:不如再等等,不就就要新晋一波家人子了,总有可以扶持的吧?再不济,还有三年后呢! 康正帝还一如既往地去了延禧殿,唐越却闭门不见地说道:“陛下请回吧。” 康正帝有些不解的说道:“越,你怎么了?让朕进去看看你!” “臣侍有孕在身,请陛下去别的君侍那里吧。”唐越背靠着门说道。 “朕知道你有孕在身,朕就是专门过来看你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康正帝着急地说道。 唐越沉默了许久,说道:“陛下,臣侍有孕,怕陛下克制不住。” 康正帝“轰”的一下满面通红,梁斐芝一张脸皱得像一团搓起来的废纸,所有的宫人都把头弓的更低了。 康正帝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你……你别怕,朕不会的!”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康正帝心底有些仰天长啸的无语。这不是从前的唐越和她调了个个儿么! 唐越又沉默了许久,康正帝赶紧又道:“真的,朕不会骗你的!朕只想看看你!” 唐越这才缓缓地打开了门,他满眼戒备地看着康正帝,屋子里那种弥漫的木香也都被浓郁的当归味压制住了。 “你不打算让朕进屋么?”康正帝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唐越这才站的很远地让康正帝进了房子。 “越——你总不能躲到生完孩子,才让朕见你吧?”康正帝往前走一步,唐越便往后退一步。 “越,医者不自医,你这胎,还让喜太医给你看顾可好?”康正帝声音轻缓地说道。 唐越点点头说道:“好。陛下看也看了,陛下请回吧。” 康正帝噘着嘴,一面幸灾乐祸地想到,唐越终于知道她曾经有些怕他的感受了。一面又着实心疼,想要抱一抱唐越。 唐越见康正帝张开双臂,如临大敌地认真说道:“陛下,请回吧!” 可是,唐越终于是坚持不过康正帝的。在她软磨硬泡之下,唐越还是全身僵直地让康正帝抱了抱。 腊八节前,康正帝终于还是给如郡嬅和南宫宁南指了婚。并且不是侧夫,还是平夫。 这个中的缘由,不宣而明。 朝野上下,原本那不成气候的一小股子寒门破落穷书生们,以及不受宠的庶出官员们,一下子变得有指望了起来。康正帝紧着大家都还在揣测帝心的档口,就推出了科考。 腊八节一过,便是长达一个多月的沐休,没有朝臣来烦扰,康正帝忽然觉得:好嗨森! 康正帝把一众夫侍全部都叫到了昭顷殿,反正她的那张床榻,大的离奇。 她递给每人一个泥塑小人,说道:“来!好容易朕休息了!你们都来陪朕玩游戏吧!” 大家看着一张长宽有一人的包边木板,有些不解。 “这叫大富翁!”康正帝挑了挑眉,十分得意地说道:“这个是……呃……算是我造的游戏吧……嘿嘿……” 她一副笑的尴尬,又挠了挠腮,心道:“我心爱的大宇,别打我啊……我是爱你的!么么哒!” 康正帝喜欢看着自己一众夫婿其乐融融地在一起,主要她总担心自己是不是因为政务或者去谁那,不去谁那而冷落了人心。 所以,康正帝便想出这样一个,大家能在一起玩、一起笑的法子。 康正帝在玩游戏的过程中,调戏了南宫紫晨,拧了南宫虹夕,香了一口柳书君,戏弄了秦楚笑,咬了慕容浅秋,刮了江珵鹤的鼻子,连萧烬,她也在他怀里撒了娇。贴过去吓唐越的时候,虽然被大家一起遏制住了。可也算是几乎每个人,她都“照顾”了一遍。 唯独,没有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不想让康正帝对他做任何轻浮的举措,可是康正帝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他却又有些失落和难过。 初冬的小雪绵绵怅怅,一下就是一天一夜。摊开手心,什么也没有看清,就剩下了点点滴滴针鼻子大小的水点子。 冬季的鸟儿只剩下了麻雀,它们还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时不时地叫两声。不那么凄婉,却也没有春秋那般欢快。 “诶?哥哥,你说,陛下究竟是临幸凌美人没有啊?”南宫虹夕不解地问道。 “嘶——”南宫紫晨倒吸一口冷风,说道:“越发不像样子了!” 南宫虹夕凤眸圆瞪,呆呆地问道:“我们去浅秋弟弟那,不是问这个么?” 南宫紫晨偶感头疼,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地说道:“当然不是了!” “哦——我以为是因为浅秋弟弟协理六宫,所以,我们是去刺探他看过司寝局的记录没呢!原来不是啊!”南宫虹夕一脸兴趣缺缺地嘟着嘴。 南宫紫晨也不是不好奇,按理说,百里凌风应该是侍寝了的啊?为何他和康正帝之间看起来,比先前还相敬如宾呢? 南宫紫晨也没反驳,而是说道:“马上过年了,我也想问问浅秋边塞的消息。我许久没敢跟家里互通消息了。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母亲那边又如何。表哥回了芙州待嫁,眼下又沐休,不便与官员亲眷往来,以免落人口实。唉——” 南宫虹夕刚想问,为何我们不向百里凌风买消息。后来他想了想,这样的事情,毕竟还是不适合向百里凌风买。 曾经在瑾王府,慕容浅秋就主持过府中的中馈诸事。如今帮江珵鹤掌协理六宫之职,自然就没有多吃力。 “最近你也不去翊坤宫找哥哥玩儿了,一定是协力六宫了,就不愿意睬我们了。”南宫虹夕故意说道。 慕容浅秋脸色先是尴尬,又焦急地解说道:“虹夕哥哥误会了,弟弟真的不是……” 慕容浅秋话说一半,这才发现了南宫虹夕掩着嘴一脸坏笑。他便嘟着嘴对南宫紫晨说道:“紫晨哥哥——你看虹夕哥哥他老欺负我!” 南宫紫晨看看南宫虹夕,再看看慕容浅秋,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懒得插手的样子。 “嗳——浅秋,问你个事儿呗!”南宫虹夕看着上完茶退下的宫人们,掩着嘴,小声说道:“你看过……” “虹夕!问完咱们的正事,你再问别的行不行?”南宫紫晨说道。 南宫虹夕却说:“哥!这件事一两句就问完了,咱们家的事,不是得聊一阵子么!先问这个!” 慕容浅秋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却见南宫虹夕恢复了方才颇为神秘的样子,问道:“凌美人——他到底侍寝没有?” ------------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选秀前最后晋位 慕容浅秋虽然苗疆长大,可是在大月氏的礼教下熏陶的久了,自然学会了拘着。他免不得一阵面红,看着南宫紫晨也没有阻拦,便赧然地点了点头。 南宫虹夕免不得有些醋意,有些失落,又多了几分不解。 南宫虹夕脱口而出地说道:“那他为何……不会是还惦记着死人吧?” “虹夕!”南宫紫晨还是说了南宫虹夕,他严肃地说道:“虹夕,以后这话,再也不许胡说了,想都不能想!这话对凌美人是多大的中伤你不知道么?” 南宫紫晨又说道:“你也别总说,这里没有外人,隔墙有耳的教训你是忘了么?” 慕容浅秋倒是不甚理解,他心底有些犯嘀咕地想道:两位哥哥不也是心底还惦念着陛下以外的那个死人么? 慕容浅秋赶忙出来打圆场,说道:“晨儿哥哥,你放心吧,咱们说话声音小,我这里不会有人听见的。”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便把自己的来意向慕容浅秋道明。 慕容浅秋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的父亲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也许就是边塞无事吧?下封信我再详细问问。” 走出了清凉殿,南宫紫晨沉默不语。 南宫虹夕见状,低声说道:“哥哥,陛下定是心疼你,才不要你侍寝的。” 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勉强抿气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康正帝几次去翊坤宫看南宫紫晨,即使夜深霜重,她也并不留宿,都是坐一阵子便走了。若说是她心疼他,可是他已经出了月子一个多月了。连太医都说并无大恙了。 可是她却从不留宿,南宫紫晨想不明白为何。难道是他奉劝康正帝月落雪的事情,她依旧介怀于心么?还是说,他没有教好曲靖容,让她迁怒于他了呢? 年节的喜庆,却没有分毫地蔓延到翊坤宫里。虽然翊坤宫四处张灯结彩,可是南宫紫晨的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过完元宵节就要开始上朝了。 她一天都没有来留宿。 “陛下驾到——”梁斐芝唱报道。 康正帝挥了挥手,说道:“寒风凛冽,你们都去屋子里歇着吧,朕晚点再走。” 南宫紫晨眉梢眼底刚浮现的期盼和笑意,在听到门外的这句话之后,便失了神采。 “晨儿——”康正帝搓着手走进了屋子。 南宫紫晨行了礼,却不再说话。 康正帝站在炭盆前烤着手,说道:“你母亲一切安好,不必担心。只是,你父亲感染了风寒。朕已经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最好的药材。你也不必担忧了。” “臣侍代家母家父,谢陛下隆恩。”南宫紫晨又行了单膝跪地的周全礼数。 康正帝这才转过身来,环着南宫紫晨的腰,抬头问道:“怎么了?晨儿你在生我的气?” “臣侍不敢。”南宫紫晨客客气气地说道。 康正帝伸手捧着南宫紫晨的脸,说道:“撒谎!” 南宫紫晨的脸被康正帝挤的撅起了嘴,他微微有些蹙眉,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走向拔步榻,说道:“快,你躺下,我陪你躺一会儿,说会儿话。” 南宫紫晨微微蹙眉,却还是躺在了榻上,任由康正帝拉开他的臂弯,枕在他的胳膊上。 “晨儿,我那时候看你为我诞下蓁姐儿和沛哥儿,那么辛苦。还差点失去了你,我很害怕。唐越说,你是因为第一胎产中亏损,月子也没有养好。我想,这次一定要让你养好身子。我没有你,会死的。” 康正帝说罢,转过头去看着南宫紫晨,南宫紫晨扬起的眉宇夹着一丝感动的埋怨。 康正帝翻身滚到南宫紫晨怀中,头脸不停地蹭在南宫紫晨胸口,娇气地说道:“是不是很感动呀——” 南宫紫晨拥着康正帝,呼吸不断地加重。 康正帝刚要抬头说话,就被南宫紫晨封住了口。他的吻从宣泄不满地掠夺,变得痴缠温柔,又从痴缠温柔,变得青玉悱恻。 那双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充满灼热地烫着康正帝的心口和囤部。她忽然推开了南宫紫晨,气喘吁吁地说道:“晨……别、别这样!” 南宫紫晨咬了咬唇齿间的口腔内壁,用鼻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终于拥着她睡了一个无梦的好觉。 半夜时分,南宫紫晨忽然醒来,他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位置,心底不免有些落寞。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康正帝轻声说着。 南宫紫晨有些惊喜,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不渴。” 康正帝没有说话,蹑手蹑脚地又爬回了床榻。 她寻到了南宫紫晨,便贴了过来,以口喂了他一大口温水。 “嗓子都哑了,还不喝水。” “陛下不是不在这里留宿么?” “过完年,头三天都陪得凤后,然后是浅秋,君君,楚笑,虹夕,唐越……怎么也该陪你了。我要不是怕你忍不住,其实早想来陪你了。” 南宫紫晨锈的满面通红,他不由得略带羞愤地说道:“臣侍哪里会忍不住!” “哦?不会忍不住么?那我试试?”康正帝说着,便伸手动作起来。 南宫紫晨赶忙捉住康正帝的手,轻声说道:“陛下!” 康正帝呼吸沉重,她翻过身,老实地躺下说道:“好吧!是我怕我忍不住!” 南宫紫晨搂着康正帝,宠溺地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好啦!睡吧。” 孝惠太后看着康正帝,说道:“龙头节后,家人子们就要入驻储秀宫了,陛下看是不是要晋一晋各位君侍的位份?按说,这些本应是凤后提醒陛下的。可如今,凤后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哀家见他平日里神思倦怠,怕是这件事也没提醒陛下吧?” 康正帝知道孝惠太后对凤后不满已久,只是碍于帝师新丧,还没有起什么动凤后的念头。便道:“多谢父后挂怀,凤后前些日子提醒过朕了。只是朕和凤后商议之后,凤后认为他自己处事还不够周全,还是应当再问一下父后的意思。” 孝惠太后听罢,也挑不出毛病来,便点点头,问道:“那么,陛下是怎么打算的呢?” “柳书君如今怀有身孕,算是对社稷有功吧,朕想把他的位份从正五品倢伃,晋为从四品贵人。” “秦楚笑前不久诞下四皇子,也是辛苦。便从美人晋升到傛华吧。朕之所以想着给他越级晋升,是想着,之前亏欠铁帽子王的颇多。而异性亲王已经是她最高的荣耀了。可是她一家子,为官还算耿直。她们家是再无可抬了。便抬她们的义子吧!这样,也让她们明白,朕心底是看重她们家的。也要让朝中新提拔的官员们知道,要尽量为官清廉,耿直秉性,朕是会看见并嘉奖的!” 康正帝把话说得自圆其说,孝惠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那浅秋呢?慕容浅秋那孩子,一直以来都恪守本分,哀家看着挺好,就是命苦了些。唉——” “浅秋确实该晋一晋位份,他协理六宫做得很好,就晋为正三品昭容吧。剩下的君侍,也都晋一级吧。” “恩,家人子入宫前,确实是理应晋一晋诸位君侍的位份。陛下的后宫空虚,这样晋位份也并无不可。只是,活着的人都晋了位份,死者已矣,连烨是不是也应该晋一晋?毕竟他是三皇子的生父,虽然三皇子将来也是要指婚嫁人。可是子凭父贵也是要注重的。” “父后不提醒女儿,女儿倒真的要疏忽了。连烨就追封为顺贞贵人吧。江珵鹤已是凤后,再无可加,但是帝师那边……女儿明白了帝师的良苦用心。虽然女儿忍不住怪罪帝师,没能在被人害死之前告诉女儿一切。可是,死者已矣,女儿打算追尊帝师为崇照义帝师。再把她的三女儿任命为太学院副院判。” “前朝之事,陛下自己看着办吧。”孝惠太后点点头说道。 康正帝趁着还没开始“上班”,便去了皇女所。由于曲靖容的“恶名”极其迅速的扩散了出去,这几日官员的夫婿们带进宫的孩子,也都不太敢和她玩。 康正帝每每看见曲靖容,就有些忍不住怨孝惠太后和南宫紫晨。这孩子的性格,真真是被惯得不成样子了。 “还有几天,年就过完了!你就知道和人傻玩!年后,朕给你再寻个夫子!若你再把人气跑了,你就不要学了!以后都不要学了!就玩吧!玩儿到死!”康正帝有些气恼地说道。 曲靖容不知道自己又干了什么,怎么就惹得康正帝对她就凶巴巴的。 她不过就是爬树掏鸟窝,一不小心把鸟窝和鸟蛋全拨拉到了地上,虽然她的母皇总说要珍惜别人的生命,包括小动物的生命,也不要肆意伤害。 可是,母皇不也吃肉的么! 再就是,弟弟曲俏然爬在地上看书,被她推倒了,还羞辱他:男孩子看书也没什么用! 可是,曲俏然不也没哭么? 难道说……是她偷偷地打曲靖蓁和曲沛然的时候,被奶爹看见,并把她告发了? 可是,明明就是她们两个出生以后,母皇才对自己越发不满的么!打打她们,又有什么不对?长姐如母,打了便是打了!有没有打伤! 曲靖容原本看见康正帝来,一脸的欣喜和笑意。可是她却在听见康正帝严肃又颇有嫌弃地说了那些话之后,变得一脸地不高兴。 康正帝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她见曲靖容一脸厌烦和怨气的模样,又想发火,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曲靖容见康正帝转身向弟弟妹妹们走去,气哼哼地向地面想象中的小石子踢了一脚。 “真讨厌!都是她们!都是她们害的母皇都不疼我了!”曲靖容发脾气地说道。 ------------ 第二百九十九章 翻滚吧熊宝宝们 跟在她身后地宫人也不敢吱声,她们若是帮着陛下说好话,曲靖容便会想着法的欺负她们。她们若是附和说“是”,她们又怕哪天,自己的项上人头,像前两位伺候曲靖容的宫伺们一样,头身分家。 康正帝看过了曲枉然和曲沛然,一个已经七个月大,一个也快满百天。都十分可爱,已经不像原先出生时候那般红彤彤的,像个小外星人一样丑丑的了。 曲傲然还在襁褓中,看见康正帝,只会“咿咿吖吖”地手舞足蹈。 曲靖蓁是一时半刻都不愿意离开同胞弟弟,康正帝把曲沛然抱开,曲靖蓁的小脸儿就瘪了起来,马上就要哭了的样子。康正帝又把曲沛然抱回来,曲靖蓁便伸着藕段儿般的小手去够自己的弟弟。 曲俏然冷眼瞥了一眼,玩儿的不亦乐乎的康正帝,背过身去继续看书。 康正帝玩儿孩子玩儿的累了,便蹲下来看着曲俏然,故作一副跟孩童说话的嗲声嗲气的语气,问道:“看什么书呢?” 曲俏然直到看完一整句,这才抬头,对着康正帝说道:“母皇,你的怪声音,很难听。” 康正帝忽然感觉自己像被一道闪雷劈到似的,一脸的笑容尴尬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稳地说道:“吾儿在看何书?” 曲俏然皱了皱眉头,言简意赅地说道:“《桑农全撰》。” “你知道这是记录什么的书嘛?呃……么?” 康正帝看着两岁多的曲俏然,忍不住发出哄小孩的那种声音。可她想到曲俏然似乎不是很喜欢,便又赶忙亡羊补牢地纠正了一下。 曲俏然稚气清亮地声音,却以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这是记录了天下所有的农具,以及,讲述什么时令种什么瓜果植物的书。” 康正帝欣喜地抬了抬眉毛,问道:“你都能看懂?” “不懂的地方,儿臣会标注下来,然后等夫子过年回来,向夫子请教。”曲俏然云淡风轻地说道。 “那你……”康正帝还想问什么,却被曲俏然打断了。 曲俏然虽然没有做出不耐烦的表情,可是他的态度是明确的:“母皇,您无事可做么?” 康正帝眨了眨眼,说道:“不是啊……” “哦,那母皇去忙吧。”曲俏然低着头说道。 康正帝扁着嘴,站了起来,十分委屈地走掉了。她本来想去翊坤宫,可是她一想到曲靖容,便生气。 这时候,康正帝还没发现,因为这些熊孩子们,她自己发生的一些变化。 康正帝跑到了大明宫,委委屈屈地对唐越说:“越——咱们儿子讨厌我!” 唐越前一次怀孕,因为母亲鬼医唐洋在身边,便不敢怎么看书。这回,他可捧着医书看的正畅快呢! “哦——”唐越头也没抬地敷衍道。 康正帝扁这的脸,越发露出哭相了。 唐越也并没有按照康正帝想要的那样抬起头来,然后哄哄她什么的。 康正帝叹了口气,唐越本就是没什么情趣的人,她不是一向知道的么。 康正帝收了些情绪,坐在软炕上,对唐越说道:“你也不理我!” 唐越看完手中的那一页,这才抬头说道:“我理了啊,刚才。” 康正帝夺过唐越手中的书,说道:“你给我生个好一点的女儿吧!就——理我的,然后,还要像俏哥儿那样聪颖的!” 唐越拿起桌案上另一本书,另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肚子,说道:“这不是?”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她不知道该如何把她给鬼医唐洋,承诺的事情告诉唐越。唐越好像并不知情。她原先在梦瑶国答应的时候,以为唐越是知道的…… 康正帝看着唐越继续看书,只淡淡地说了句:“注意休息,别把眼睛累坏了。” 漪澜殿内,一室的馥郁馨香。两个面容相像的男子,坐在软炕上谈笑风生。 康正帝进屋之后,撒娇一般地喊道:“君君——” 柳书君听着康正帝的一声娇呼,不由得一阵脸红,忍不住不好意思地看向柳书玉。 柳书玉也面若桃花地有些害臊,赶忙起身给康正帝行礼。 康正帝完全走入了偏殿,这才发现古玩架子后面,还坐了一个人。 “臣夫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春风春起色,虎岁壮虎威!恭祝陛下年年岁岁满堂福,岁岁年年心事成!”柳书玉礼数周全地说道。 康正帝虚扶了一把柳书玉,却不成想,柳书玉似是起的太急了,反倒崴了脚。 “没事吧?”康正帝握着柳书玉的胳膊,让他坐到软炕上。 可柳书玉却像是被烫到似的,抽回了手臂,还忍不住发出了“嘶——”地倒吸冷气之声。 康正帝抬眼去看柳书君,柳书君皱着眉看向柳书玉。 “既然你们弟兄两个在聊天,朕便不叨扰了。” 康正帝退出了房间,对梁斐芝说道:“漪澜殿这么香是怎么回事?切莫用了不对的香料,伤了胎儿!” 梁斐芝细想一下,这才颇有把握地答道:“回禀陛下——这漪澜殿早就没有用香了。许是柳贵人的哥哥身上的香气吧?” “哦——这么说来好像是的。”康正帝想到刚才扶他的时候,他身上确实是香气袭人。 “唉——去哪呢?去找谁玩儿呢?”康正帝冥思苦想着。 梁斐芝缩了缩脖子,这像话么……堂堂一国皇帝,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找谁玩儿去…… 康正帝不愿去找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她怕见到他俩就忍不住想说叨曲靖容。她气得不行不说,南宫紫晨也不喜欢听。 此时也不便去找秦楚笑,铁帽子王徐静的夫君肯定在陪秦楚笑说话呢。 萧烬那边,似乎是消失了许久的独孤染珂终于来看他了。康正帝吞了吞喉口,她还是忍住了去宁阳宫的想法。 除了百里凌风,只剩下慕容浅秋了!恩,好吧! 康正帝跑到清凉殿,却没瞧见慕容浅秋,便问一旁的宫人:“你家主子去哪了?” “回禀陛下,主子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只猫,主子去溜猫去了。” 康正帝找了半天,终于在大明宫里的珺贤台找到了慕容浅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到慕容浅秋地怀里,说道:“别动!让我撒会儿娇!” 慕容浅秋被康正帝这样的举措惹得面红耳赤,却十分欢喜地环住了她的腰身,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去了皇女所。”康正帝赖在慕容浅秋的怀中扭捏着,像个孩子。 “然后呢?”慕容浅秋虽然自己也不是很年长,可他忽然觉得这样子,让他的保护愈很膨胀。 “我被容姐儿气得要死,但是俏哥儿让我很开心,可是……也让我很生气——”康正帝发出孩子般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慕容浅秋怀中嘟着嘴抱怨。 慕容浅秋打横抱起康正帝,问道:“俏哥儿怎么叫陛下又开心又生气的?” 康正帝环着慕容浅秋的脖子,说道:“你不是紫晨的堂弟么!你玩什么不问容姐儿?” 慕容浅秋惊得瞪大了杏眼,说道:“陛下别告诉臣侍,臣侍也不想听!臣侍打小,就在后宫长大。虽说苗疆女王的宫殿,不如陛下这里十分之一的大。但是,臣侍可是见过,关系再好的君侍之间,为了谁说了谁家的孩子,那翻脸起来,也是非比寻常的快!” 康正帝一愣,她不以为意地扁了扁嘴。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慕容浅秋这句话的深远意思。她只是从表面上去接收了这句话。就好像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学到一个道理,但是没有真的付出代价,这个道理对她来说,也只是她以为的她听懂了。而不是真的懂了,这个道理背后深刻且沉重的分量。 康正帝也忘了问,为何曲靖容的听不得,曲俏然的就听得。 她只娇气地,添油加醋地把曲俏然如何神童,又如何高冷地无视了她,说了一通。 慕容浅秋噗嗤一声,说道:“真的吗?平时见这孩子不怎么说话,我还为唐昭容担心过呢!如今看来,大可不必操这份心了!” “不过,陛下对容姐儿生气,是不是就是因为把容姐儿,老拿来和唐昭容的俏哥儿比较了呢?” “像俏哥儿这样,一岁半了还不太会说话,一岁八个月刚学会说话,就开始学习识字的孩子,可着这天下间也是稀罕少有的。” “每个孩子本来就不一样,陛下这样比较,当然就生气,当然就觉得容姐儿蠢笨不学无术了!” 康正帝听完慕容浅秋的话,撇了撇嘴,说道:“恩……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慕容浅秋微微眯眼,佯装不乐地说道:“莫非陛下眼里,臣侍这时候应该说容姐儿的坏话不成?” 康正帝有些慌乱地解释道:“什么呀!哪是!我只是觉得,你不认同我,我很奇怪。可是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儿道理。可是……我还是觉得容姐儿真的被惯坏了!我讨厌被惯坏的孩子!” 慕容浅秋一愣,问道:“陛下,你可惯过容姐儿?” 康正帝被慕容浅秋一句话堵的接不上下茬。 “容姐儿不过就是淘气了一些,她现在不爱学习,也是正常啊!我反正是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淘气着呢!” 康正帝转过脸来,斜着眼看向慕容浅秋,想起了第一次百青宴时见到的那个淘气的慕容浅秋,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恩!看得出来!” 慕容浅秋也想起了那时候,他对着曲宸萱大声嚷嚷道:“不如,我嫁给你吧!” 慕容浅秋不由地脸色微醺,轻轻搡了康正帝一下,说道:“陛下——!孩子这么大的时候,都是贪玩的!你就别老盯着容姐儿的淘气和俏哥儿比好学了!你生气,她也辛苦啊!” 康正帝撇了撇嘴,说道:“我说不过你!反正她这个样子,我感觉不能成才。所以我生气!” 慕容浅秋坐在软炕上,搂着康正帝,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她,说道:“再过些日子,就会好的,现在才四岁,能看出来什么呀!” 康正帝抱着一丝希望,她也但愿慕容浅秋说的是对的。 康正帝窝在慕容浅秋的怀里,听着他说起他小时候干过的一些荒诞的事情,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一惊一乍的不断问道“真的么?”、“啊?”、“不会吧!” ------------ 卷四:选秀争宠计 ------------ 第三百章 后宫选秀家人子 “白景裕。” “执羽之子。” “轩辕景阳。” “穆子衿。” …… “哇……楚笑!你看见了么?这是点名诶,感觉跟从军似的。”康正帝一副宫伺的打扮,跟在秦楚笑的身后,偷偷地张望着。 秦楚笑深呼吸了一下,低声告诫道:“你小点儿声儿!这里宫伺宫侍众多,万一认出来你,太后训斥的,可是我!” 念生拘谨的很,并不敢跟康正帝并排走,两步三步地忽快忽慢地走走停停。引起不少人向他们这边频频打量。 “你跟着点儿!跟我走一起!” 康正帝不耐烦地扯了一下念生,吓得念生脸色发白,双眸含泪,一副马上就要吓哭的样子。 “秦傛华殿下,殿下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指示?”教习宫侍牛领事陪着笑,利益周全地谄媚道。 “哦,本宫来看看家人子如何选秀。原是没见过,有些好奇罢了。你们且忙你们的。”秦楚笑说道。 康正帝把头压的很低,老老实实地扮演着小宫伺的样子。 谁也没想到,康正帝早早退朝,为的竟然是跑来偷窥选秀。起初秦楚笑很生气,真想把康正帝抓起来收拾一顿。可是,秦楚笑看见康正帝眼底闪烁的好奇情绪,感觉不让她看看,她一定会很失望的哭出来的样子,便心底一软,就带着康正帝来了储秀宫。 首先这些家人子,要通过的是大选。大选十分简单,就是查身份文牒,和各州府府尹递交的画像与来的人是否一致。 秦楚笑坐在离家人子最近的廊道亭间,频频地看向那些参选的家人子。 “嗳——楚笑,你看见了么?那些画,画的都那么好看,可是人长得都一般么!你说,那些宫伺是怎么凭画认定,这人就是画上之人的?” 接下来的言选,也不难,可是,这时候就有人开始淘汰了。 言选就是让这些家人子,读一段文字。地方口音太重的,比如蜀州的,齐鲁州的,粤州的等等地方的家人子,若是他们说话,皇帝听不懂,那岂不是无法沟通? “我且东山,稻稻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我东曰归,我心西非。制皮裳衣,勿土行枚。 娟娟者蜀,丞在桑野。敦皮独百,亦在车下。” 康正帝听完,十分纳闷,心道:这首诗,是这样的么? “啥呀!你读的不得(dei)!” “俺簇咚陕,掏掏不鬼。俺来自咚,令于乞梦! 俺咚越鬼,俺心西北,纸笔商议,勿士姓魅! 渊源遮住,蒸在桑叶。敦彼嘟宿,依在撤下!” 教习宫伺紧锁眉头,让他们二人领了红色的牌子去一旁歇着了。康正帝则是拉着秦楚笑的袖子咬着唇,浑身有些忍不住地颤抖。 “瑟么嗦幸,塞幸噻替,今夕无夕,基呲两宁,子兮子兮,此次两宁无! 瑟么嗦寺,塞幸噻隅,今夕无夕,基呲下颚,子兮子兮,此次下颚无! 瑟么嗦词,塞幸噻浮,今夕无夕,基呲猜栽,子兮子兮,此次猜栽无!” 康正帝一脸懵然,看着秦楚笑,然后忍俊不禁地像筛糠一样的抖个不停。她被秦楚笑拍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沪州的吧?前一首齐鲁州的那位念的是《东山》,沪州的这位,我根本听不出来念的是哪一首诗词!” 幸得秦楚笑游历颇广,他也忍不住有些想笑地说道:“《诗经》里的《绸缪》吧。” “他们那些拿了红牌子的,是离开了吧?我看那些吐字清楚的,都拿了玉牌子。”康正帝好奇地问道。 秦楚笑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隔了几日,康正帝身着宫侍的装扮,跟在秦楚笑身后。秦楚笑原本有几分醋意,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撩拨的也变成了好奇。 仪选,是让这些家人子在阳光之下,九人一排地看站姿、走姿。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康正帝小声嘀咕道。 “这才筛选到哪,后面还有许多筛选方式呢!”秦楚笑在黄罗盖伞下,引得众多家人子羡慕不已。 “那就是秦傛华吧?” “黄罗盖伞不是只有陛下才能用的么?君侍不是只能顶华盖么?” “应该是陛下最宠他吧?可是我听家母说,陛下最宠的是漪澜殿的柳贵人啊!” “圣眷岂有百日隆,前阵子,陛下最宠的不还是翊坤宫的晨修仪么!” “我要是能得到陛下的垂青就好了!” “……” 康正帝和秦楚笑站的远,听不见那些家人子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交头接耳,结果被教习宫侍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 “他们不怕将来这些人里,会有位高权重的君侍么?”康正帝不解地问道。 “陛下是心疼这些新人了么?”秦楚笑斜眼睥睨着康正帝。 康正帝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说道:“哪能啊!我这不是就随口一问么!脸都看不清,怎么就扯到心疼上面去了?” “哦——那,要不?我们走的近些?好让陛下看清楚他们的容貌?”秦楚笑声音听着清澈柔和,和底气里翻上来的全是寒凉。 “不用不用!”康正帝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腮帮子都甩的秃噜了起来。 “我是真的好奇!”康正帝尤不死心地说道。 秦楚笑撇冷了一眼康正帝,说道:“后宫向来不缺不受宠的主子,等这些家人子爬到能够颐指气使的地步,他们应该不会再有那样睚眦必报的格局了。若是那样的格局,也来不及报复他们,自会登高跌重。况且,这些教习宫伺、宫侍,到了年纪就能按批次返还原籍。他们自然不怕这些家人子报复她们。再说了,真的走到高位的人,不会四处去说自己曾经多么被人欺凌等那些不光彩的事情。这些都是污渍,大家只会这些污渍,藏起来。” 康正帝抬着眉,眼底流淌着温柔和心疼。 “怎么?陛下以为,只有晨修仪才懂得这些么?”秦楚笑有些不悦地反讽道。 “不,晨儿,他不见得懂这些道理。我是在心疼你。” 秦楚笑见康正帝忍不住想揽住他的腰身,脸上绯红一片,说道:“陛下!你穿着的可是宫侍的衣服!” “走啊!我们去搞基!”康正帝一脸坏笑地说道。 秦楚笑虽然听着觉得不像好话,可还是不明就里。 “太没意思了!我们走吧!”康正帝并不打算教坏自己的男人,虽然她是一位腐朽地吕纸。 秦楚笑抬了抬眉,问道:“陛下,你真的不打算看一会儿的私选和器选?”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那一副欲言又止地撩拨劲儿,忍不住着道地问道:“啥叫私选,啥叫器选?” 秦楚笑对康正帝摆摆手,示意她附耳前来,并对她嘀咕了一阵子耳语。 康正帝才明白,原来她从前看《杂事秘辛》上讲的那些,真的是真哒! 当中有云:“姁为手缓,捧著日光,芳气喷袭,肌理腻洁,拊不留手。规前方后,筑脂刻玉……约略莹体,血足荣肤,肤足饰肉,肉足冒骨。长短合度,自颠至底,长七尺一寸;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自肩至指,长各二尺七寸,指去掌四寸,肖十竹萌削也。髀至足长三尺二寸,足长八寸;胫跗丰妍,底平指敛,约缣迫袜,收束微如禁中,久之不得音响。姁令推谢皇帝万年,莹乃徐拜称皇帝万年,若微风振箫,幽鸣可听。不痔不疡,无黑子创陷及口鼻腋私足诸过。臣妾姁女贱愚憨,言不宣心,书不符见,谨秘缄昧死以闻。” “走走走!你早说啊!”康正帝眼前一亮,颇为好奇。 秦楚笑却有些后悔,为了与她多待一会儿,竟然惹得让她去看别的男子。 康正帝忍不住贴着秦楚笑,低声说道:“你放心!我这次打算只收十个人以内。剩下的全部指婚。另外,这次选秀过后,我打算在位之年,永不再选!” 秦楚笑听着高兴,心底虽然明白,即使她想这么做,可是不见得能拗得过孝惠太后和文武百官。可是她这样真诚地看着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这样的话。秦楚笑真的很高兴。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是在这里长大的。”秦楚笑宠溺地噙着一抹笑意。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确实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秦楚笑没好气地瞥了康正帝一眼,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感觉你不像是在大月氏长大的!也不像在楼兰长大的……说不上,感觉你好像是从什么不知道的地方来的。” 康正帝含着笑意,看着秦楚笑,却没有接腔。 康正帝跟在秦楚笑身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看所谓的私选。私选便是看平时不易看见的地方。 龅牙,牙齿参差不齐的,不留;眼睛一边大一边小的,不留;左脸和右脸明显不对称的,不留;鼻子不符合面相学的,不留;颧骨过高而克妻者,不留;抬眉生褶皱不符年岁者,不留;发质枯黄无光者,不留…… 康正帝指着一个明显斗鸡眼的男子,龇牙咧嘴地对秦楚笑说道:“为、为什么给他玉牌子!” 秦楚笑一副幸灾乐祸地样子,耸了耸肩,说道:“好看呗!” 康正帝一脸崩溃的样子,低声说道:“宝宝读书少,你别吓宝宝!” 秦楚笑得意地说道:“搞不好,他还必须留在后宫呢!他是降将蔺承恩的嫡子。” 康正帝缩着脖子摇着头,喃喃地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我不要——!” ------------ 第三百零一章 斗嘴逗贫兜心眼 私选分两部分,这第二部分呢就是在隔壁脱了里衣才能甄选了。 皮肤粗糙的,不留;线条不美的,不留;身上有疤痕的,不留;色泽暗沉的,不留;肚脐不美的,不留;肚脐恶臭的,不留;腋下毛发过重的,不留;腋下白虎克妻者,不留;狐臭者,不留;脚气者,不留;手臂太长者,不留;腿毛过重者,不留;腿不够长,不留;脚过大,不留;脚骨不美,不留;等等等等……条件之多,不胜繁举。 重中之重的,就是没有守宫砂,不是处子者,不留!且还会以欺君之罪,重刑游街。 康正帝看着那些宫侍,扇闻着这些家人子的脚,忽然一阵反胃。 “哇——他的腿毛可以刮下来给织毛裤了!为什么留下啦?”康正帝欲哭无泪地问道。 “哦,他面生,应该也是降将之子吧!”秦楚笑幸灾乐祸地说道。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当着你来巡视的面,还作弊!”康正帝低声问道。 秦楚笑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康正帝,说道:“他们想到,我不会希望给自己留下劲敌啊!” 康正帝苦着脸,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扁了扁嘴,又指着一个长得姿容好看一些的,问道:“为什么给他红头牌啊?” 康正帝这一指,教习宫侍眼尖地看见了,便赶忙叫那男子向秦楚笑走去。顺手,也换掉了他手中的红头牌,变成了玉牌子。 谁曾想,那男子过来,却带来了一股子浓郁的“羊膻味”。 秦楚笑忍不住笑着点头,说道:“恩,不错。” 康正帝屏息凝视,转头看向秦楚笑,颤抖的下颌有种苦不堪言地绝望。 筛选到器选的时候,秦楚笑便不愿让康正帝去看了。康正帝纠缠不休地问道:“为何不带我去看啊?好想看啊!” 秦楚笑狠狠地瞪了一眼康正帝,说道:“你是吃定了我不跟你发火么?” 康正帝绷着嘴,不解地问道:“为何不带我去看,还要对我发火啊?” 秦楚笑眯了眯眼,抓着康正帝的衣领,在她耳畔说道:“器选,就是指男子……那里!”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嘴惊成了“O”字状,说了句:“不明觉厉!”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的傻样,不像是作假,便问道:“你是真的都不知晓么?梁斐芝身为老宫伺,怎会没告诉你?” “我哪好意思问!怪奇怪的!”康正帝没好气地说道,又不满地反诘:“合着你以为我都知道,还偏要事事问你,故意装不懂么?” 秦楚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咕哝道:“你平时,明明都是不懂就问的。谁知道这事,你这么好奇,反倒没问!” “我那是!算了——”康正帝扭过头去,不想辩驳。 “说啊!你不说,我怎么能猜到你心里所想?”秦楚笑也不乐了。 “不说!”康正帝扭拧地耍起小脾气。 “真的不说?” “哼!” 秦楚笑伸手就往康正帝的普股用力拧了一把,疼的康正帝“嗷——”的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室内的所有男子,包括穿着衣服的宫侍都伸手交叉在胸前,捂住了自己的……胸? 康正帝赶忙又补了一句低沉地“嗷……” 秦楚笑差点没大笑出声,便说道:“本宫还有事,便不打扰各位教习宫侍继续甄选了。” 众人纷纷议论秦楚笑的好脾气,说话又客气,肯定是很好相处的君侍。 康正帝心底却暗自腹诽,好脾气?哈?逗我? 秦楚笑捏着康正帝的衣袖,边往外走,康正帝这才无意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诶? 可是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一个仰着头不断向她张望的脸阻隔了视线。 妈呀!快跑! “陛……”执羽之子刚要喊她,康正帝便先秦楚笑一步,一溜烟地跑没了人影。 出了储秀宫,康正帝这才敢发发牢骚:“那么多甄选的房间,怎么偏偏就撞见了他!” “陛下可是在说执羽世子?”秦楚笑好不容易跟上了康正帝,有些气息不稳地问道。 “除了这个丧心病狂的,还能有谁让我这么害怕!”康正帝想到执羽之子就头疼。 “其实——臣侍倒觉得,执羽世子除了嘴巴有点儿坏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不好啊。况且,他可是敬文太皇太后亲自举荐的。” “苗疆送来了慕容世子,苍术若是不送来一个世子,反倒要显得她们有不臣之心了吧?况且,她们本就对楼兰国更加亲和一些……想必,执羽世子是一定会中选的。”秦楚笑眼底流淌着落寞。 “哼!”康正帝有些抵触这个事实,她道:“那又如何?我宁可她们换个人送来!” “苍术已经放低了姿态,让她们堂堂世子参加选秀,而不是以和亲的形式偏要让陛下收人。陛下又是何必?我倒觉得,与其叫她们送来个窈窕贵公子,反倒不如这个怪脾气的执羽世子呢!”秦楚笑半开玩笑地说道。 “就是这点才可疑啊!”康正帝转过身来,拉着秦楚笑,说道:“明明她们可以和亲,反倒叫敬文太皇太后多此一举地做举荐保选。意欲何为?” 秦楚笑垂眸凝神,想了片刻,说道:“这样,便更不好让陛下谢绝了吧?陛下现在站着这原本三分天下,二分之一的江山。剩下二分之一有梦瑶国余部,楼兰国,苗疆已经在大月氏的版图包围之中。而苍术,又是卡在咱们大月氏和楼兰国相互发兵最顺畅的位置。她们虽然崇尚更加孔武有力的男尊国,可也畏惧咱们大月氏吧!” “如果她们以低姿态的形式,让执羽世子从家人子选秀开始晋升,反而被陛下您拒绝了。那么,她们下次来请求和亲的时候,不管送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世子’,陛下都必须接受了。好歹,这回,她们送来的是个真的世子。不是么?” 康正帝听秦楚笑这样分析,觉得也颇有那么可能。可是,她总说不上来,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妥。 “听说秦傛华去储秀宫巡视了好几次,可有发现出挑的家人子?”江珵鹤坐在鎏金祥凤衔珠的宝座上,端着宽和大方的笑容。 秦楚笑想到康正帝顺手一指,而留下的那位姿容尚可,就是颇有“味道”的家人子,就忍不住笑了。 “还好吧。”秦楚笑忍俊不禁地道。 别人不知道,可是慕容浅秋却是打听到了,秦楚笑可不是一个人去的储秀宫。他身边是跟着一个“浮躁可疑”的“小宫侍”的! 慕容浅秋热络地问道:“楚笑哥哥,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也跟咱们大家分享一下,让咱们都跟着乐一乐呗!” 秦楚笑才不愿意,把康正帝的糗事拿出来分享呢!他也不打算给任何人说,康正帝给他承诺,若是能只留下三五个人,便只留下三五个人这样的话。 “倒没什么特别可乐的事情,只是觉得执羽世子颇为有趣,他总是能变着法儿的得罪人。也不知道他若真是进了后宫,会怎么样。”秦楚笑状似无心地提到了执羽之子。 同为世子,慕容浅秋当然是有危机感的。 他一直仗着母家身世而得孝惠太后偏颇垂怜,也不知道这一批新晋的家人子都是什么样的姿容,背景。说丝毫没有危机感,那是骗人的。 “还是秦傛华耐不住性子。这批家人子还没进入殿选呢。现在是也不知道谁能留下,谁在下一轮甄选就被淘汰的前提下。秦傛华就眼巴巴的,去帮咱们观察去了!”南宫虹夕弦外有意地说道。 “去看看也是好的,听说有个降将之子,眼睛都对在一起,像是看斗鸡似的。竟也给了玉牌子。万一将来承宠,诞下皇女岂不是要贻笑大方?”柳书君虽然没有直接看向慕容浅秋,可他的余光却没有放过慕容浅秋脸上一瞬即逝地尴尬神色。 南宫紫晨见江珵鹤并不开口,便说道:“前朝与后宫,向来都是紧密相连的。既是降将之子,至少留到殿选也算是成全了降将的颜面。这些各中的道理,孝惠太后自然会注意留心,凤后也定是体察了陛下圣意,浅秋弟弟这才为了保全降将颜面,才不贸然插手的。” 江珵鹤听着受用,可是他看向南宫紫晨的眼里,多了一些复杂的神色。原来,陛下爱着的人,是这样一个沉稳睿智的男人。 唐越一直捧着医书,并不加入到他根本听不懂话外音的战争中。 萧烬也是心里有事的人,康正帝早在做瑾王的时候,交给他妹妹的几桩生意之前一直亏空,如今终于有了起色。他跟着康正帝去过前线,自然能猜到康正帝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所以,他别的做不了,至少帮她经营产业,倒是游刃有余的。 而百里凌风则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每听到他们提到“家人子”这三个字眼,心底就酸堵的很。他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可是他依旧是不愿承认。 “听说,这回陛下给容姐儿又换了一个夫子。晨修仪没事也要多劝劝容姐儿,潜心修学,陛下才能更顺心地处理国事。”柳书君好心地提醒道。 南宫紫晨性情讨得康正帝喜爱,家世背景也颇为雄厚。柳书君被他们话里话外地挤兑了那么久,终于踩住了南宫紫晨的痛脚,他怎么会好心的放过?没有谁心甘情愿地喜欢被一直欺负。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而南宫紫晨最是听不得曲靖容的不好。他这小半辈子,样样都是最好的。学业学业吧,他早早就在明耀学堂毕业了。接着,在车骏学堂也是,所有的女夫子都夸他最是出色。在南宫府里也是最被夸赞的公子,即使嫁给了金玲,也是路州最为得体的贵夫。 唯独生下曲靖容,有些不尽人意。 可是南宫紫晨却把这一切归为了:曲靖容年幼时候就不得康正帝喜欢,自己也为着顾全康正帝的感受,而没有尽量疼爱这个孩子而引起的。 孩子贪玩些,也是有的。 但是,自己说得,别人就不能说!这是天下父母们,都受不了别人指戳自家孩子的本能所在! “皇女皮实些也好。后宫的孩子难将养。有的呢,连来到这世界的福气都没有。有的生下来了,也不一定能躲过什么病灾。” ------------ 第三百零二章 轰涛逆鳞有荣歇 所有的人都看向南宫紫晨,没有人想过,从他口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平日里最是沉稳谨慎的,就是他了。可今日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真的不得不让每个人心底有了些变化。 慕容浅秋心底微微有些刺痛。可是他的震惊,远远大过了他的刺痛。 看来,每个人都有不可触的逆鳞。而南宫紫晨的逆鳞,就是他的孩子。 江珵鹤见众人都不说话,这才开口道:“行了,晨修仪不是顺利诞下了两位皇女么!如今太医院也更加小心的行事,过口的吃食都是一再试过才让诸位用的。大家都应多花些心思,为陛下开枝散叶才是。” “今日就到这吧,过两日,就是上巳节了。本宫的意思,既然家人子们都在储秀宫,虽然还没有进入复选,也都是各个地方官员的贵公子。不若也叫他们一同佳宴观礼吧!慕容昭容,你认为如何?” “全凭凤后做主。”慕容浅秋起身福礼道。 “那便散了吧。”江珵鹤说罢,起身扶着自己的后腰,向屏后走去。 这上巳节允许家人子一同参宴观礼之事,很快就传到了储秀宫。储秀宫的掌事宫侍以及教习领事宫侍,都提起了万般的小心,千般的谨慎,百般的严苛! “嗳!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执羽之子用膝盖顶了顶康正帝的吊床。 康正帝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出来的!”康正帝一个咕噜,差点从吊床上翻下去。 “我又不是被关起来!况且,储秀宫那样的地方,只要我想,基本上是出入自由的!”执羽之子在康正帝眼前晃了晃,敬文太皇太后给他的腰牌。 康正帝十分不耐地挥手,将腰牌上的流苏从她鼻尖上拨开。 执羽之子毫不芥蒂地,一屁股坐在了康正帝身边。 康正帝闭着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又要干嘛?” 执羽之子忽然转过头,熠熠生辉地妩媚水眸,满眼笑意地看着康正帝,用肩膀轻轻怼了一下康正帝,说道:“嗳!你开始喜欢我了对么?” 康正帝半睁着眼,定定地看向执羽之子,缓缓地举起抓握的拳头,问道:“你信不信我打你?” 执羽之子嘟起嘴,“嗯嗯——”地撒着娇。 又道:“你这人真嘴硬!” 康正帝缓缓地转过头,对着一旁地树,规劝自己:深呼吸……莫生气……这空气多么的清新!这世界多么的美好!啊—— “陛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定要入宫么?”执羽之子又用肩膀怼了怼康正帝。 康正帝转过头来,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有病呗。” 执羽之子挑了挑眉,瞪大了水眸,指着康正帝,惊道:“天呐!陛下!” 康正帝皱着眉,忍不住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你刚才是真的认为我有病诶!”执羽之子认真地看着康正帝的脸。 康正帝忍不住翻了好几下眼皮,才终于翻了一个完整的白眼。她道:“废话!” 执羽之子一点也不被康正帝的反感所影响,他反而整个人都往康正帝身旁蹭了蹭,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陛——下!你不知道,储秀宫无聊死了,能不能让我去昭顷殿住啊?” 康正帝露出一脸纳闷无奈的神色,问道:“执羽世子,你说,朕要不要把你杀了,或者把你杀了再送回去。然后果断拒绝苍术的任何和亲提议?反正,朕早晚要把苍术都吞掉的。” 执羽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康正帝,一副吃惊地样子说道:“陛下!你不怕我写信告诉母王么!” 康正帝冷冷地看着执羽之子,露出一个寒凉的笑意,笃信地问道:“你,会么?” 执羽之子坐直了身板,斜着水眸,满面邪肆意地妩媚,向康正帝的耳畔贴去,说道:“陛下,是想——试试么?” 康正帝嫌恶地转过头去,说道:“身为一个男子!不要那么放浪形骸!” 执羽之子一愣,问道:“陛下,你对你其他的君侍可不是这样想的呢!莫非——陛下是很想看臣侍娇怯妖娆地样子么?” 执羽之子说罢,就去拉自己的衣衫,骇的康正帝慌忙伸手就要去握执羽之子的衣领。 可是执羽之子两次轻佻,都只是为了好玩罢了,他第一次贴近康正帝的面颊时候,就知道康正帝一定会躲开。这一次,他也适时地躲过了康正帝的碰触,及时拉上了自己微微倾斜地衣襟。 康正帝眯了眯眼,她记得书上讲的是,执羽之子对苍术草原充满了仇恨啊!难道,这也变了? 康正帝之前的问话,是一句试探。可是执羽之子并没有接锅。 “你来找朕,究竟是为何事?”康正帝不耐烦地问道。 执羽之子想了想,问道:“陛下在这届家人子中,没有发现喜欢的人,和有趣的事么?” 康正帝紧锁眉心,不知道执羽之子什么意思。便道:“没有!” 执羽之子扬了扬眉,撇了下嘴,便道:“不瞒陛下,臣侍今日来,是想向陛下讨个顺水人情的。” 康正帝微微歪着头,半耷拉着眼皮,一副死狗地样子,说道:“顺水?这里没水。人情么,朕没情可给你!” 执羽之子眯了眯眼,毫不停嘴地快速说道:“陛下如果不答应我我就把秦傛华带着陛下去储秀宫的事情添油加醋毫不保留地宣扬出去!也不知道其他各宫的君侍听了之后是什么感受呢?或许再有一些陛下和秦傛华在假山洞中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来可能就更加让其他君侍想知道陛下究竟是去看家人子还是幽会秦傛华!” “胡扯!朕……” “可是正因为秦傛华并没有做这件事情,秦傛华才会更加想知道,陛下究竟是和谁做了这件事吧?”执羽之子扬了扬眉,水眸里一片得胜的精光。 康正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眯着眼,说道:“朕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嗳、嗳——怎么说不过就动手呢你!一点都没有女子的风度!”执羽之子妖孽众生地微嗔道。 康正帝被他一句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又要朕帮你何事!”康正帝现在满脑子只有快速打发了执羽之子的念想。 执羽之子故作神秘地,用手挡着,让康正帝附耳倾听。 康正帝微微蹙眉,问道:“就是这事?” 执羽之子水眸圆睁,充满希望地看着康正帝,然后点点头。 康正帝轻叹了口气,看着执羽之子一副摇尾乞怜地小狗模样,便点了点头,说道:“朕依你便是了!” 歧阳宫里,秦楚笑接过浮翠搀扶的柳书君,说道:“你若想找人聊天,叫人来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干什么自己走这一趟!” 柳书君巧笑倩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哪就那么矜贵了!弟弟原也是想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哥哥宫门口了。” “哦——原来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呀!嗐——”秦楚笑把柳书君扶着坐在了软炕上,便一脸不耐地坐到了右侧主位。 “啧——哥哥生过孩子后,心性也跟着傲哥儿一样变得孩子气了似的!好吧!弟弟我也不是偶然路过,想也没想就进来哥哥这歧阳宫的!弟弟我啊!是来打听消息的!”柳书君捻起食碟里的一客盐梅子,放在口里酸的直眯眼。 秦楚笑倒是纳闷了,他问道:“打听消息?什么消息?” “哥哥前几天不是总往储秀宫跑么?可是看见了什么奇货可居的家人子?”柳书君问道。 秦楚笑想了想,最终还是告诉了柳书君,他其实是和康正帝一起去看的。 柳书君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秦楚笑便赶忙解释道:“陛下肯定是看着你有孕在身,这才没叫你陪她一起去瞎胡闹的!” 柳书君笑的有些酸涩,他问道:“陛下……可是有看上的人了?” 秦楚笑无奈地笑道:“她看上,也不敢让我看出来吧!我可没你那么好性子!不得不收人,和主动去动心思,这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呢?结果不还是要收。”柳书君叹了口气。 秦楚笑也沉默了下来,却又说道:“那可不一样!她心里已经这么多人了!我可再受不了她心里住进更多的人去了!” 柳书君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哥哥!哥哥可断断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这话,万一传到孝惠太后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秦楚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太后最多就是罚我抄写《夫诫》么!抄写一百遍我也受不了!难道我多抄几遍,心就能改变了不成?” 柳书君看着秦楚笑这样桀骜不驯地肆意张狂,有一份羡慕,又有几分担忧。 秦楚笑见柳书君不语,赶忙替康正帝正名道:“好啦!陛下是因为好奇才去看的!她那样子,当真是什么都好奇的样子!许是她真的没有好意思问梁斐芝,所以拉着我看了所有的流程,才算罢休!” 谁知,柳书君也眼前一亮,问道:“到底都是些什么流程啊?” “你也不知道?”秦楚笑有些惊异。 柳书君摇摇头。 柳书君不像秦楚笑,秦楚笑对下人也颇为局气。对于那些恭顺的宫人,秦楚笑基本从不端着主子的架子。所以,他打听后宫里的这些小道消息,也是异常之快的!虽然和南宫虹夕通过若苍了解的消息不同,可是,不是有人说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 秦楚笑就把这每一项筛选,都事无巨细地给柳书君讲了一遍。甚至还把康正帝是什么小孩子心性,都干了些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柳书君看着秦楚笑头上那支篆刻着“宫、商、角、徵、羽”的钗子,说道:“陛下当时就跟一个草莓脸的男子抢这支钗子,然后不得不让人留了他的玉牌?” 秦楚笑忍俊不禁地笑道:“是啊!” 柳书君难以置信地出声怨道:“哥哥你还笑!” “谁叫她在私选的时候,随手一指,让人以为那男子是我要属意留用的!那被人瞧见了,又叫那人正好捡到了我钗子,可不是就拿来用做筏子了么!这能怪谁!”秦楚笑一想到康正帝那苦不堪言的脸,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那这么说来,陛下在新晋的家人子里,没有特别留心的人了?”柳书君有些暗自高兴地问道。 ------------ 第三百零三章 储秀宫引争索测 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知道她后宫不可能只有我们几个,可是,只能希望她心里,只有我们几个便罢了。” 柳书君的麋鹿眼忽然恢复神采,他道:“我也好想去储秀宫看看!” 秦楚笑立刻回绝道:“那可不行!” 柳书君有些不解地问道:“哥哥……为何不愿带我去?” 秦楚笑用下颌示意,说道:“你肚子里的小皇女可矜贵!你又不是不记得,储秀宫只有缤春殿、熙夏殿、暖秋殿、听雪殿,四座寝殿。可这四座寝殿,熙熙攘攘地住了二十八个州,每个州提名上表的二十八位家人子!虽说几轮甄选下来,还剩下百人有余。可我不想担这个风险!万一你有个闪失好歹的,陛下能生吞了我!” 柳书君努了努嘴,只好退步道:“那你仔细告诉我,都有哪些家人子出挑……” “这个怎么告诉你啊!对了!尚宫局存有家人子的画像,我叫念生去取!”秦楚笑说道。 不是只有柳书君一个人对这些家人子有所忌惮,长乐宫那边也有人在为此焦急着。 “啊——弟弟宫里的瑶仙池果真是不虚此名!现在的天气稍微还有些微凉,可是你看这瑶仙池里的水,好像是热的似的,一直散发着袅袅水雾。可不就是瑶仙之境的感觉么!”南宫虹夕说道。 慕容浅秋原本初来长乐宫的时候,也是很高兴的。长乐宫的主位承乾殿,也是一个好意头的名字。据说里面辉煌的装饰装潢,全部都是当初敬文太皇太后最承宠的时候,凯宣帝命人精心置办的。 “可是,华丽又有何用。陛下把咱们每个人,都分散到了一宫主位。看似,是住的比以往宽敞了。可是,这不就意味着,将来陛下会收很多新人入宫么?”慕容浅秋叹了口气道。 南宫虹夕听完慕容浅秋这一番话,原本的那点儿攀比羡慕也荡然无存。他坐在凉亭里,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有心思在这黯然伤神,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陛下身上。”南宫紫晨说道。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皆是一愣。 南宫紫晨从前,从未说过这些话。可是他现在不能不想了。他以前不争,也觉得也没有可争的。他虽然懂那些手段,可南宫紫晨根本就不屑于做那些筏子。 而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他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康正帝害怕他的身体有恙,打算至少半年之后才再让他侍寝。如此一来,南宫紫晨就不得不忧心。 毕竟,天下易变是人心呐! 然而,幸好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都还无后嗣。南宫紫晨微微有些自责,虽然这么去想,多少有些太过自私。可是,许是天道安排吧!南宫紫晨心底默默地想到。 “哥哥,你……不会还在为未央宫那位的话生气吧?”南宫虹夕试探地问道。 “我只是忌惮罢了,他们二人,一个已经诞下了皇子,一个有孕在身。以往没有后嗣的时候,仰仗的是陛下的宠爱。这有了孩子,真的是荣宠就容易变化了。”南宫紫晨叹了口气。 虽然南宫紫晨没有明说,可是大家都知道,康正帝因为气恼曲靖容,自然而然的就很少去翊坤宫。虽然这其中,也不尽然是这一个原因。可是,康正帝不爱去翊坤宫了,多少也受到了曲靖容太过淘气,总惹康正帝生气的影响。 “浅秋,你不说我还真不觉得。你一说,我才开始后怕!陛下这样把我们都分散到各宫,是不是就为了多收新人啊?”南宫虹夕不自觉地,也露出了愁容。 “后天上巳节,咱们就可以看见那些家人子都是姿色平庸,还是人才济济了。不过,有好几个,都是咱们见过的。”慕容浅秋说道。 “除了那苍术的世子,还有谁?”南宫虹夕问道。 “已经作古的老佛爷曾经推荐的,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白景裕。两位哥哥可还记得?”慕容浅秋问道。 南宫虹夕凤眸微凝,偏过头想了想,说道:“不对啊!” “白景裕三年前正值十四,如今十七了吧!”南宫虹夕十分不解。 原来,古代这时候,婚娶都是十几岁。十七岁都还未出阁,甚至还未被下聘,可就算是晚了的。 “虹夕哥哥,你忘啦?那白景裕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怎么的。老佛爷起过把他指给咱们陛下的心思之后,谁还不要命的,敢向辅安国公府上提亲啊!不光他一个人耽搁了,听说他后面几个庶出的弟弟,一个都没敢嫁。就为着恪守长幼有序,错过了好几门好姻缘呐!”慕容浅秋说道。 慕容浅秋早就嫁到了瑾王府,自然是对荣都的贵夫圈子积攒了不少人脉。许多事情,与曾经做侍的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相比之下,当然显得更有门道。 “不会吧!可是,我记得……”南宫虹夕看向南宫紫晨。 当初南宫紫晨就有一次入宫参选的机会。 南宫虹夕便说道:“我记得这选秀,不是只去十三岁到十五岁的男子么?” “陛下改了规矩了,硬说什么,人到了十八岁才算是成年。在大臣的极力反对下,陛下还是把选秀参选的年纪,改成了十五岁到十八岁之间。”慕容浅秋说着,便有些脸红。 南宫虹夕斜眼看向慕容浅秋,打趣道:“你看你,也不知道是谁,有一阵子,总觉得陛下并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如今为了这人,陛下把老祖宗的规矩都改了!” “哥哥!紫晨哥哥!你看虹夕哥哥!他又拿弟弟开玩笑!”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紫晨含着笑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可是……执羽之子……今年,已经年过二十了吧?”南宫虹夕忽然想起来,端午节的时候,似乎问过他,还是他的侍卫代之回答的呢! “敬文太皇太后专门下了懿旨,这……谁还敢在乎他的年龄了?”慕容浅秋也嘟了嘟嘴,表达着不满。 慕容浅秋又说了勤国公府聂家,忠义国公府司徒家,固国公吕家,敬庄侯卞家,以及世勋的六个伯爵府。 因着这些人家总来给孝惠太后请安,他们大家自然是不陌生的。 “六位伯爵府送来人到不稀奇,毕竟伯位,不是只世袭一代么!可是……奉国公府公孙家的,这时候还送来了人……不太妥当吧?陛下不是说,她不许一家送两人入宫么?”南宫虹夕不解地问道。 “凤后姓江,不算是一家送两人啊。”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紫晨听罢,垂下眼帘,凤眸微凝,细思其中的关系。 “凤后本就孤傲,不喜与人交际。如今又怀有身孕,自然宠眷递减。奉国公府这时候,送来了人参选。恐怕咱们这位凤后,也要放下孤傲,悉心*,收为己用了吧!”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虹夕说的,正是南宫紫晨心中所想。 慕容浅秋也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么一算,就有十人左右,咱们还没算降将那边呢!降将那边,怎么也要平衡一下人数吧!” 南宫虹夕听罢,只是长叹一口气,转头望向瑶仙池里的锦鲤,心底很不是滋味。 虽然,康正帝让梁斐芝专门跑了一趟储秀宫,严令储秀宫的掌事宫侍,和教习宫侍们,都必须对诸位家人子一视同仁,不许区分月氏和梦瑶,两种待遇。 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不公义。 “为什么我是苍术的世子,却要跟降将的家人子们,住在西厢房啊?为何本世子,不能跟其他大月氏的家人子们,住在每个大殿的东厢房啊?”执羽之子来的第一天,就这么问。 “这……苍术世子,您别为难奴才了……这厢房的安排,都不是奴才能调控的哇。”小宫侍一脸为难地说道。 “为什么本世子的茶,不像东厢房那些家人子们的茶是新茶?”执羽之子不乐地说道。 “为什么热水要先送东厢房!”执羽之子似乎天天都是这样,一脸扭拧地不悦。 执羽之子当真是走到哪里,大家都不能消停。他在苍术,也许没有多少人会买账。可是他现在是苍术世子在月氏。自古以来,都是物以稀为贵。 大抵上就是周树人先生的那篇《藤野先生》里讲到的:大概是物以希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 执羽之子如今,在大月氏就是这样的待遇。虽然敬文太皇太后故意给他下马威,让人把他的名字,分在了西厢房。可是,所有的宫人们,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毕竟,大家都记得,半年多前,陛下可就带着他,和其他后宫中的诸位君侍一同出去过的端午。 可见,这执羽世子,在陛下心目中定然是地位不低的。大家都这么想。 来巴结执羽之子的人,自然也不少。可是,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大家就不敢再上去自讨没趣了。 “世子哥哥,你也用些饼饵吧?这是我从母家带来的!” “骄和谄,必生卑鄙之心。你有何事?”执羽之子一句话,怼的对面年方十五的孩子,生生水润了双眼。 “世子小心!”执羽之子身后一个家人子提醒道。 执羽之子定定地收住了腿,扭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在场的家人子们都开始纷纷议论执羽之子。说他傲慢无礼,目中无人! 可是,只有一个人看见了。通往执羽之子常去小憩的那颗老榆树的路上,明明有人故意松动了砖石,刨松了土壤。这样拙劣地手段,就是出自刚才“好心提醒”的人之手。 只可惜,执羽之子虽然不知道这路被人动了何种的手脚,可是听他声音有些幸灾乐祸的音调扬起。只凭这细微的一点,执羽之子便没有再迈步下去。而是扭头走了。 那人明明想要“好意提醒”,顺便套个近乎。最好他执羽之子没能收住脚,一下崴了,在大家嘲笑之下,这人再伸手相救。 只是,执羽之子粉碎了他的美好愿望。 不明真相的家人子们,自然是将舆情偏向这位降将之子穆子衿了。都在窃窃私语地品评穆子衿如何善良,而执羽之子却是如何的叫人讨厌。 唯有看见原委的轩辕景阳坐在远处,一声不吭。 ------------ 第三百零四章 此况原索故往恩 执羽之子路过轩辕景阳的时候,却似笑非笑地低声说道:“见义不为,无勇也。” 轩辕景阳冷冰冰地神色,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喝着茶。 过了一会儿,轩辕景阳起身,对一旁的教习宫侍说道:“祝教习,我想麻烦祝教习帮忙带个话去宁阳宫。就说轩辕景阳求见萧倢伃。” 轩辕景阳不动声色地,向教习宫侍手中塞了一个饱满的荷包。 祝教习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便应了这桩差事。 “主子,外面有位教习宫侍求见。”咸福殿的宫伺沁儿从殿外进来,对萧烬说道。 萧烬放下手中的小叶紫檀狼毫笔,微微有些纳闷地说道:“请他进来吧。” 祝教习把轩辕景阳的话带到,领了赏赐,便退下了。 “夜三,你去把这位轩辕景阳领来吧。”萧烬说道。 半柱香的时间,轩辕景阳便被夜三带到了萧烬的面前。 面前的男子,玉白的肤色,深邃冷凝的大眼,目光如千年寒冰。眉宇间流露着刚毅。鼻若悬胆,温润的唇未着口脂,保持着原有的浅橘色。这个轩辕景阳,整个人的气质都散发着寒天雪地,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本宫不记得见过你。”这样面容的男子,若是见过,萧烬定然不会忘记。 轩辕景阳低垂双目,清冷的声音如雪山箜篌,他道:“还望萧倢伃屏退左右。” 萧烬眼睑收缩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示意一众宫人都退出了殿外。 轩辕景阳这才说道:“侍身与令兄见过几面。侍身的哥哥是轩辕林楠。” 萧烬微微侧目,他觉得这个名字好似在哪听过。 “啊——想起来了。”萧烬呼吸有些发紧。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时,路州塞府还刚刚建成。那时,玲儿坐在他的怀里,他还叫塞巴斯酱。 原来是他。 萧烬心底有些疼痛,他按着胸口咳了起来。 片刻才问:“你,找本宫有何事?” “哥哥说,陛下欠他一个偷玉的人情。要我来索要。”轩辕景阳说道。 萧烬眉头微蹙:“偷玉的人情?” “是的。”轩辕景阳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来求一宫君侍帮忙的家人子,反倒好似他这样不用说“回禀萧倢伃”,是天经地义似的。 “那你为何来找本宫?”萧烬端起茶,呷了一口。 “令兄说可以来找萧倢伃转告陛下,我便来求萧倢伃了。”轩辕景阳不卑不亢地说道。 萧烬冷笑一声,说道:“根本不可能!” “令兄是在沐休时,才回到风语阁的。平时,令兄都在皇宫……” “够了!”萧烬抬了下手。 可是侯在殿外的夜三,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他不露神色地微微弓着腰,低着头,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你只需要本宫帮你传达这句话么?”萧烬心底有些不悦。 “烦请萧倢伃将这枚璎珞结,一并转交给陛下,她自然就明白了。”轩辕景阳说道。 “行了!放那吧!退下吧!”萧烬语气不善地说道。 萧烬的烦乱,源自于回忆。似乎从玲儿认识那个轩辕林楠之后,命运的齿轮才开始把不幸加注在他身上似的。其实,并非如此。 可萧烬即使知道这一切,并不关轩辕林楠的事,他也忍不住有些想怨他。 因为在他每每要忘却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时,总有什么人会跳出来,不断地提醒着他,过去的事,总有人记得。 而且,令萧烬更加生气的,是独孤染珂竟然把什么事都告诉了轩辕景阳? 万一这轩辕景阳,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给了陛下可怎么办?她会不会多心?萧烬心底烦乱,抓起了客座高几上的璎珞,便向外走去。 “去交泰殿!” 康正帝自从决定要效仿,她所知道的历史上有名的嘉靖皇帝之后,下午就开始尽量少办公了。 萧烬自从中箭之后,到现在为止都时常咳嗽。梁斐芝自然是不敢让萧烬在风里吹着的,便请萧烬坐在偏殿的软炕上候着。 康正帝穿着一身侍卫的衣服,才从不知道哪里“野”回来。刚要进大殿,梁斐芝便赶忙告知康正帝:“陛下,萧倢伃在偏殿等候陛下多时了。” “哦?”康正帝卸下腰间的刀,便快步向偏殿走去。 “你怎么来了?我才几日没去见你,你就想我啦?”康正帝说着,便走到萧烬面前看着他墨蓝色的眸子,问道:“帅不帅?” 萧烬抿着笑,点点头,问道:“陛下今日很高兴?” 康正帝伸开胳膊,说道:“来,帮我把这身轻甲脱下来,我自己弄太麻烦了!” 萧烬听话地起身,低头看着到自己肩膀的女子,轻轻地帮她解着甲胄。 “诶?对了!你找我何事?”康正帝问道。 萧烬沉默不语的把康正帝身上的甲胄尽数除掉,将她抱起走到软炕,放在自己的腿上。 “咳咳……” “你干嘛呀!我又不是不会走。你疼么……”康正帝紧张地说道。 萧烬墨蓝色的眸子,如同浩瀚大海,深沉、波涛暗涌、表面平静。 萧烬看着康正帝,许久他才搂着康正帝,贴在她耳畔说道:“玲儿……你是不是又欠了情债。” 康正帝胸口像是被谁重重的打了一拳,眼底忽然就泛出了酸楚,眼圈的晶莹呼之欲出。 曾几何时,他便是这样环着她,将她放在腿上,问过她,是不是又欠了情债。 康正帝微微蹙眉,捧着萧烬的面颊,晗住了他的唇。他任由她的撕咬,任由她舜的他舌根生疼。 萧烬尝到了嘴角滑入了咸咸的水泽,他轻轻捧起康正帝的脸,拇指帮她擦去了眼泪。 谁知道她哭的更凶了。 吻得缺氧,她才放开了他。攥紧了萧烬的前襟,怨道:“你干嘛呀!你干嘛呀!你干嘛呀!” 萧烬看着她难过,心底却极甜。 等到康正帝不再流泪了,萧烬这才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说道:“有个家人子,叫我把这个给你,顺便要我帮他带一句话。说是陛下您,欠了他的哥哥一个偷玉的人情。他是帮他哥哥来讨要的。” 康正帝一愣,接过璎珞,这才恍然地笑道:“我的烬,是为这个吃醋了呀!” 萧烬墨蓝色的眸底泛起了一片桃色,低低地瞥向别处。 康正帝便把轩辕林楠曾经如何帮她,偷了铁帽子王徐静的玉佩之事,向萧烬讲了一遍。 “朕去看看,晚上朕去你那!”康正帝起身说道。 萧烬却捏着康正帝的指尖不松手。康正帝不得不回头,不解地看着萧烬。萧烬却说道:“陛下,再过两个月,新人就要入驻各宫了。陛下就去多陪陪其他的君侍吧!臣侍……就赏臣侍几匹锦缎布帛吧!” 康正帝知道萧烬从来不爱这些身外之物,也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她想到,也许她去,他也会因求而不得,而很难受吧? “好。你给你妹妹说,朕要见鬼医。” 康正帝挽着萧烬,送他回了宁阳宫,便回了交泰殿。 轩辕景阳跪在交泰殿已经多时。康正帝迈步进入偏殿的时候,这才想明白,当初看见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就是他! 康正帝挥退了左右,问道:“轩辕林楠,你可知,你这是欺君之罪?” 轩辕景阳毫无所动,而是用清冷低沉地声音说道:“臣侍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嘁——得了吧你!别装了!就你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冷冰冰的气息,朕就不信能找出第二个!要不,朕派人去轩辕府上,查查看真正的轩辕景阳在哪里?”康正帝一副玩世不恭地样子,边说边爬到了软炕上。 轩辕林楠并不说话。 康正帝便问道:“说吧——!找朕何事?” “还人情。”轩辕林楠声线毫无起伏地说道。 “呃……朕问的是,需要朕怎么帮你?”康正帝一脸猜到他想要什么的样子。 “帮臣侍过了复选和殿选。” “啊?”康正帝惊呆了。 “帮臣侍过了复选和殿选。”轩辕林楠又说了一遍。 “你要做朕的君侍?”康正帝感觉惊悚地问道。 “是。”轩辕林楠回答起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康正帝蹙着眉头,问道:“你知道做朕的君侍……是要干嘛么?” 轩辕林楠这才抬起眼,冰冷淡然地说道:“陛下不敢。”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扁着嘴角望着轩辕林楠。 “朕才不是不敢!朕那叫不屑!”康正帝翻了个白眼,挽尊道。 “都一样。”轩辕林楠没有露出轻蔑和嘲讽,可他冷冰冰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轻蔑和嘲讽。 “哼!为何你要留在朕的后宫?”康正帝有些气不过。 “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说还人情的时候,明明说好的是:不问缘由,全力相帮。”轩辕林楠冷酷着一张俊美的容颜,毫无情绪起伏地说道。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这……好像是这么说过! “咳!那……那复选,朕也左右不了啊!复选是敬文太皇太后、朕的父后和凤后一同选的。只有殿选是朕选啊!”康正帝嘟着嘴说道。 轩辕林楠冷冷地看了康正帝一眼,说道:“陛下的承诺是不打算兑现么?” ------------ 第三百零五章 爬天梯者斩立决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她感觉她要是敢说“嗯”。恐怕轩辕林楠会像捏小鸡子似的,捏死她。 “不是啊——不是啊!朕去跟父后说!朕现在就去!”康正帝说罢,便跳下了软炕。 康正帝看看轩辕林楠,说道:“留你在后宫也许也不错!” 轩辕林楠没有做声,而是一脸冰山美人的样子,沉着脸,看着康正帝。康正帝便耸了耸肩,摊手道:“夏天就不怕热了!” 轩辕林楠没好气地睥睨了康正帝一眼,跟在康正帝的身后。 “你干嘛?你要跟着朕去永寿宫不成?”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这才顿住了,便道:“那臣侍回储秀宫了。” “跪安吧!”康正帝嘚嘚瑟瑟地挑着眉。 轩辕林楠一双深邃摄人的眼,眯了眯,向康正帝跪下行了礼,这才离开。 “哼!你给朕等着!早晚有一天!朕要让你爱上我!爱上我!就爱我!偏爱我!跟所有言情小说里写的男主一样!”康正帝挥动着小拳头在半空中比划着。 “陛下——”轩辕林楠的声音从康正帝的背后传来。 康正帝吓得背心都凉透了。她哆哆嗦嗦地转头,狠狠地瞪了梁斐芝一眼。康正帝咧着嘴,一脸干笑,谄媚地问道:“你找朕,还有何事啊?” “无事,只是臣侍从这边走,近一些。”轩辕林楠的声音,像是家待着雪花的寒凉,从康正帝面前拂过。 上巳节这一天,天气就已经完全暖和起来了。仿佛前几天的那丝丝缕缕的冷风,是往事旧梦,遥不可及。 康正帝虽然不喜欢看阴柔的男子搔首弄姿。可是司赞司培养的舞者们,跳出来的这些舞姿,确实柔美大器,并不那么难看。 众君侍纷纷向康正帝敬着酒,而执羽之子只是坐在上席的末尾,没有任何举措。 而其他的家人子,则是坐在亭外。这就是执羽之子之前非要康正帝帮他的忙。康正帝完全不明白,他要这样的恩惠有何用? 执羽之子似乎对亭内的一切都不感兴趣,而是饶有兴趣地撑着下颌,盘坐的腿也开始走样地,看向亭外“观赏”康正帝的家人子们。 只因康正帝席间频频打量执羽之子,孝惠太后便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他还扫向亭外分坐左右的六排家人子们。 康正帝吃酒吃的有了几分醉意,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康正帝趁着小解,本想着可以醒醒酒。可是吹了风,却更加头晕了。康正帝昏昏沉沉地,撞到了一个胸膛,她嗅着带有几分甜腻的梨花香气,双手紧握着对方的前襟,说道:“虹夕,抱我回去。” 对方微微一愣,却没有做声的抱起康正帝,向宴席的反方向走去。 这人没有把她带到华清宫,而是还无人入驻的长春宫。 那人轻轻地放下康正帝,望着她许久,这才伸手开始摩挲她玉滑的面颊。 “唔——”康正帝被这样轻轻痒痒的摩挲,惹得溢出一声猫儿叫。 她张开口,轻咬住这人的手指,接着她噬咬着,舜汲着,可是力道却越来越重。 男子有些受不住疼地取回了手,缓缓坐了下来,打量她许久,这才伸手探向衣襟中间洁白无暇的出水芙蓉。 康正帝只觉得这略带粗糙的大手,让她很有安全感。她伸出双手,索要着拥抱。 男子除去了衣物,垫在她甚下。又用腰带,蒙住了康正帝双眼。 这才低头轻轻地晗住了她的唇。他先是轻柔地探索,接着就似是忍不住似的越发粗暴起来。 “恩恩……”康正帝有些受不住对方这样的力道,轻轻地推了推男子滚烫的熊口。 “呜呜……”康正帝实在有些受不了对方这种,几近于吞噬的热情。她终于推开了面前的男子,嘴角有一丝腥甜。 男子察觉到,康正帝有些想要起身的意思。他慌忙把她的双肩牢牢地按住,不肯放她离开,康正帝被他按的紧紧的,都有些被抓疼的恐慌了。 康正帝想要撤下眼睛上的遮挡,也有些害怕的想要逃离,终是拗不过对面的男子。他俯下身,衔住了康正帝的耳珠,从耳廓的边上轻轻的温润和噬咬着。在康正帝心底卷起了异样的郎潮。 “虹夕?”康正帝不确定地问道。 男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耳珠,便将她那繁缛的裙摆掀了起来。 “啊——不……”康正帝一面躲闪着他的热情,一面被咬疼地清醒了几分。 可是,康正帝阻止的话语还未完全出口,已经被他的苞米一样的的物什给抵在了花海前。 男子定定地看着面前被蒙住双眼,双手也被他擒在头顶的女子。他的情绪急需释放和宣泄,他既然找到了那进入的所在,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用那原始的动作来解决了。 “你……” 男子迎著冗道,奋勇的往前头一顶,将自己跟她完全合在了一处,用一根“苞谷”般的物什连接在了一起。 男子低头贴在她的脸旁,忍不住亲了又亲。他听着她被没顶的快乐带的几乎拐弯的叫声,心中的热情越发的汹涌澎湃,物什也更加的鼓涨了一圈。 他同样苏麻的要死了!他最敏锐的地方,被她襟襟夹在那温热曹湿的拥堵之地,进退都要他耗尽忍耐。他如同在波涛里摇曳的船只,整个人都置身在他最深沉的渴望之中,似乎整个人都被她的曹湿所滋润著,包容著,再也不想去任何其他的地方了…… “你——!是我的……恩——!”男子迷醉的陷入疯狂之中。 他低头,看着她面颊两腮如被蒸汽熏染过一般通红,张着小口呜呜呀呀地哼唱着。她似乎也快要醉死在他的苞米攻击下,他忍不住低头噬咬着她的耳珠,狂乱的嘟囔道:“我爱你,我爱你——我恨你……” 他凶猛的穿莿着她,几乎是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自己连根冲破她的狭小,又突然的拔出大部分,再复又狠狠嵌入着。 康正帝在男子狂乱的攻势下,几乎被抱的昏死过去了,她从未承载过这样疯狂的,狂乱的热情。可是,她又忍不下心打他。不知道为何。 男子的眼泪滴在了康正帝的熊前,他似乎走火入魔了一般,猩红着双眸,绝望地释放着自己的一切。 康正帝在被他贯穿的第一刻起,就知道了他不是南宫虹夕。可是听着他的声音,却是一点也不熟悉。 “染……染珂么?”康正帝力竭地虚弱问道。 可是男子却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而是更加凶狠地整治着她。 “呜呜——你是谁啊!”康正帝有些难以抵抗地气恼道。 男子附耳喘气,莞尔问道:“陛下,你希望我是谁?” “啊——痛……”康正帝忍不住弓了起来。 男子却不在难过了,而是沉静在掠夺她所有反应这件事上。 康正帝收拾停当之后,慌忙走回了席间。 梁斐芝哭着脸,刚想跪地大呼:陛下哟——您可让奴才好找哟! 可是,梁斐芝眨了眨眼,不敢做声地跟在了康正帝身后。 君侍们也等的急了,却在看见康正帝的时候,一个、二个的脸上,都没有好颜色。 底下的一众家人子们也伸长了脖子,有眼尖的,便向身旁的人炫耀道:“陛下方才定是去风流了。你看陛下的嘴角。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识好歹的,竟把陛下咬伤了!” 所有的人,除了孝惠太后以外,没有人高兴!而孝惠太后不是高兴,而是大骇和愤怒! “去查!查到陛下临幸的谁,说是抬做从九品夜者。看看有没有人来冒领!”孝惠太后狠狠地眯了眯眼,对身旁的竹虚说道。 “珵鹤……”康正帝往江珵鹤身边靠过去,问道:“方才,朕不在的时候,萧倢伃可离席了么?” 康正帝觉着萧烬近日来,有些怪怪的。她又想起他曾经人格分裂的症状,对比了一下,似乎好像…… 江珵鹤沉着脸,心底虽然不乐,可面上却保持着凤后应有地风度,说道:“萧倢伃是离开了片刻。” 康正帝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那样剧烈的事情,以萧烬肺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鹤,没有别的人离开么?”康正帝又问。 江珵鹤第二次被问,便转过头仔细地看着康正帝的眼底,说道:“凌宝林倒是起身去散步醒酒了。陛下回来之前没多久,凌宝林也才回来。” “哦——”康正帝看向百里凌风,便摇了摇头。 “陛下,怎么?是想要寻什么人么?”江珵鹤有些一语双关地问道。 “没事、没事。”康正帝有些心不在焉地对江珵鹤低声说道:“朕先回昭顷殿了,若是大家倦了,便散了吧。” 康正帝刚走到宫苑的拐角处,慕容浅秋便跳了出来,古灵精怪地道:“陛下!” “吓了我一跳!”康正帝轻笑地皱眉。 “谁!”康正帝忽然搂着慕容浅秋,一副想要护着他的样子。 梁斐芝却被康正帝这一声,着实吓得不轻。她充满戒备地四处张望,这才回道:“回禀陛下,这里没别人呀?”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可是她刚才,明明感觉到了一股怒气和杀意。没有理由感觉错啊! “死士!”康正帝呵道。 两名身着紫衣的男子跪在康正帝面前,康正帝问道:“刚才,你们也没有感觉到一股杀气?” 两名紫衣死士面面相觑,向康正帝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康正帝对慕容浅秋嘟着嘴说道:“去你的承乾殿吧,朕有些乏了……你抱我!” ------------ 第三百零六章 复选留牌一百四 康正帝在慕容浅秋地怀里睡着,却梦了一夜的独孤染珂。 她想起最初的时候,和独孤染珂在山洞里第一眼相遇。她想起了独孤染珂有些羞赧,故作镇定的样子。她想起了独孤染珂烧水给她洗头,她吱吱哇哇地骂独孤染珂皂角泡沫到眼睛里了。她想起了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记得,只一心一意地想要跟独孤染珂相守一辈子。 康正帝眼角满是泪痕,她爬起来去庭院里站了一会儿。晚风徐徐,她不由得想起了宴席间发生的事。那人,究竟是谁呢?她醉眼朦胧,记得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可是她触摸的时候,脸上却没有温度。 莫非,是假皮? 次日,康正帝召集了所有的死士,看过了他们所有人的脸,却找不到那一个。 孝惠太后得知后,又叫死士的领队去查他们每一个人的守宫砂。结果还是遍寻不见。 最后,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嘿!陛下艳福不浅啊!”执羽之子打趣地说道。 康正帝躺在吊床上,连眼睛也没睁开,便不耐烦地道:“怎么又是你!” “这几日大家都在猜测,那日上巳节被陛下宠幸的宫人是谁。陛下可需要臣侍的帮助?”执羽之子问道。 康正帝才不会相信,执羽之子那么“好心”地要帮她,便道:“你又想变着法儿的从朕这里讨得什么?” 执羽之子明媚的水眸盯着康正帝,说道:“可见,陛下比臣侍厉害多了!陛下不必睁眼,都能掌握读心术的要领。” “嘁——”康正帝翻了个身,一副懒得搭理执羽之子的样子。 执羽之子眨了眨眼,说道:“要不这样吧!” 康正帝忍不住睁眼,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执羽之子,象征性地用鼻音“嗯?”了一声。 “陛下赏臣侍一柄免死的丹书铁券,臣侍便帮陛下一举夺下晋淮两州。”执羽之子说道。 康正帝翻过身来,这才睁开了星眸看着执羽之子,问道:“晋淮最便捷的方法,可是要从苍术过兵。从现在大月氏的版图走的话,原先梦瑶国临近晋淮的州城中间隔着水路,反而不好攻打。你有什么法子,让苍术能毫无戒备地放行大月氏的军队么?” “陛下赏臣侍丹书铁券么?”执羽之子问道。 康正帝用小拇指甲盖刮了刮眉毛,又问:“而且,朕凭什么相信,苍术不会联合楼兰和梦瑶国余孽,把朕的大月氏军队吞了呢?” “陛下赏臣侍丹书铁券,臣侍就告诉陛下一个法子。”执羽之子水眸妩媚,可是却尽显执着。 康正帝歪着头,说道:“不用你的法子,朕迟早,也能拿下晋淮。” 执羽之子一愣,仔细的看着康正帝的细微神情变化。他笑了,说道:“我信!” “朕没问你信不信,朕也不需要你信或不信。”康正帝坐起来,准备起身地说道:“起开!” 执羽之子微微侧身,仔细冥想着什么。 康正帝虽然看过那本书,执羽之子是一心想要置苍术草原的王室于死地的。可是,那又怎样呢?她可没忘,宇文皓月就是变数。康正帝改变了许多事情,事到如今,许多事情也自然而然地变得面目全非了。她不可能再把希望放在大概、可能的变数上。她现在,只信她自己。 复选这天,江珵鹤免了所有君侍的晨昏定省。可是免了晨昏定省,他们也不见得能安心。 “虽然大致上,已经知道都是谁会留下,可是,还是有些忍不住希望不要留下太优秀的。但是……万一真留下不优秀的,觉得那人可怜,也觉得陛下可怜。” 柳书君看向秦楚笑,问道:“哥哥莫不是又有了吧?怎么生出这般多的悲春伤秋的感怀来了。” 秦楚笑鼻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还说呢!她呀!来了歧阳宫,恨不得不留宿。留宿也……也不要我侍寝!硬说什么,一定要好生将养三五个月以上!” 柳书君满面通红地噗嗤一笑,说道:“哥哥……哥哥你也莫生气!我听说翊坤宫的那位,好像也是这样的!哥哥你再看唐昭容,唐昭容不也是诞下俏哥儿两年多之后,这才又有孕的么?” “可是陛下没有不让唐昭容侍寝啊!”秦楚笑不乐地说道。 柳书君笑道:“哥哥怎么忘了?唐昭容诞下俏哥儿的那几个月,陛下根本不在大月氏,当然也谈不上让不让唐昭容侍寝了啊!” 秦楚笑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便道:“你惯会替她说话!” 柳书君刚想笑,却倒吸一口气,撑着后腰说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腹部坠痛,躺一会儿就好了。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好么?” 秦楚笑微微蹙眉,扶着柳书君到了榻边,问道:“你怎么不请太医?” “请了几回,说是……以前身子亏空落下的毛病。开的都是滋补的药,吃着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效用。就不想请了。”柳书君一面躺下,一面说道。 他见秦楚笑眉心紧锁,便道:“没事的,我躺一会儿就好了。许是这孩子娇贵,还没出生,就这样闹人。” 秦楚笑有些不安心,说道:“还是得看看的!赶明儿个,我陪你去求唐昭容吧!” 柳书君摇摇头,笑着说道:“哪就那么严重。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对我下手了。翊坤宫的那位心气儿高,不屑于做这些手段。华清宫的那位与他一同长大,即使嘴上不饶人,真要他干什么坏事,他却也是狠不下心的。长乐宫的那位虽是说不好,可是他不见得希望我这边倒掉。” “其他人就更不必提了。只是孝惠太后那边……应该也不至于吧,我见哥哥已经顺利诞下麟儿,便觉得陛下是多心了。毕竟太后也是心疼孙女的。我的孩子不求多出息,只要比那个最闹腾的乖巧些就好!” 秦楚笑听罢,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便拉着柳书君聊了会儿育儿心经。 长乐宫里,南宫虹夕狠狠地从柳条上捋着新发芽的柳叶。 “别弄了!仔细伤着手!”南宫紫晨也是烦乱,自然不像以往那般声色平和。 慕容浅秋眉头微锁,说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前阵子,听说陛下宠幸的是个不知名的什么宫人。可是那样的货色,竟然没有顺着陛下的临幸,而爬天梯。最奇怪的,是孝惠太后竟然放出话,要抬那样低贱血统的人,做夜者!那有朝一日,若是这人诞下皇女……岂不是要和咱们平起平坐?” 南宫虹夕抬头听完慕容浅秋的话,又没好气地对柳枝撒起了脾气。 南宫紫晨倒是先调整好了自己,问道:“弟弟怎么不与太皇太后他们一同参加复选?” 慕容浅秋摇摇头,说道:“哥哥为了母家自抑,我又岂会不同?” 慕容浅秋那璀璨生辉的杏眸,逐渐染上了稳重与成熟,他继续说道:“陛下如今对苗疆的态度……我是真的害怕啊!我的母王和父君都在苗疆,我虽然嫁给了陛下做她的臣子,做她的君侍。可是,我毕竟是苗疆长大的啊!如今驻守的大月氏军队,屡屡和苗疆边境的子民发生冲突……我害怕啊……我是真的害怕!” 慕容浅秋甚至想说,他害怕康正帝对他的抬位份,都是别有用意在这其中的。 “浅秋,陛下再怎么样,也不会因为那样的事才善待你的。你切莫多心!”南宫紫晨看出了慕容浅秋眼底的忧虑和惊恐。 南宫虹夕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抬头说道:“你们说,复选留多少人,是太皇太后说的算,还是太后说的算?还是户部管这个事啊?” “哎呀——”南宫虹夕的指甲,终于还是被柳枝刮劈了。 慕容浅秋原本很想发火,可见到南宫虹夕水葱般的手指滴着血,倒也不好发怒了。 “叫你不听劝!”南宫紫晨说罢,赶忙从怀中掏出锦帕给南宫虹夕的手指裹上。 “快去请太医啊!愣着干嘛!”慕容浅秋这才开口对苗善儿说道。 “诺!”苗善儿快步地退了下去。 “诶哟!没多大的事!别担心了!”南宫虹夕把手从南宫紫晨的手中拽了回来,又道:“你们真的不知道我刚才问的问题,还是不想回答啊!” 慕容浅秋微微蹙眉地道:“我是不知道,晨哥哥呢?” 南宫紫晨也摇摇头,说道:“我只知道,到复选这一步,定然是有内定的名单了。但是,究竟是多少人,那我还真的不知道是谁说的算。” “你们两个倒是大度!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显得就我一个人介意这件事似的!”南宫虹夕不悦地开始乱发脾气了。 南宫紫晨刚要开口劝解,慕容浅秋便说道:“虹夕哥哥这话说的精怪!光是不高兴有用么!我们倒是都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了,摆给谁看啊?陛下不在,我们摆给彼此看,都给彼此添堵就好了?” 南宫虹夕听罢,张了张嘴很想还口什么,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出反驳的词语来。 “好了——你们两个一见面,不是真的斗嘴,就是假的掐架,都是各宫的主位君侍。这一个月后真的有新人进了各宫,看见你们两个一见面就脸红脖子粗的,还不被笑死?”南宫紫晨宽解道。 慕容浅秋刚要开口,南宫紫晨便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慕容浅秋这才住了口。 苗善儿从远处一路小跑的来到了瑶仙池中的碧波亭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结果……结果定下来了!” 慕容浅秋皱着眉,问道:“叫你请的太医呢?” 南宫紫晨却也在此时说道:“喘口气,慢慢说。” 苗善儿用手顺了顺自己的气,然后对慕容浅秋说道:“回禀主子,太医跟在后面呢,马上就到!” 接着,苗善儿又看向自己的主子和南宫紫晨,说道:“储秀宫的复选结果,定下来了。一共留用了一百四十三位家人子。” ------------ 第三百零七章 冲冠一怒为蓝颜 “什么!”南宫虹夕惊地站了起来。 慕容浅秋手边的茶盅,也被他不小心打翻了。 南宫紫晨垂眸想了半天,说道:“也算好了,人有一百四十三处关节所在,怕是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图的是‘关节’这个好意头。没有留下三百四十位家人子就很不错了。我预计的,原本是二百零八位。” 慕容浅秋不解地问道:“大月氏选秀,还要跟三百四十个穴位,二百零八块骨头,一百四十三处关节有联系?”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不管是黄老学说,还是儒家学说,都离不开阴阳学。所以敬文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必然会遵从天人合一的道理。这留下的家人子里,必然又是有七十九位本国的家人子,和六十四位降将的家人子。讲求的是七十九样五脏六腑之器,和《周易》六十四卦。”南宫紫晨说道。 苗善儿忍不住地说道:“哎呀!真神了!还真是七十九位和六十四位!” 慕容浅秋杏眸发愣,微微地摇头,道:“天呐——好……好奇怪……” 苗善儿并非自幼受到大月氏的文化教育,所以他并不能理解也不足为奇。 南宫虹夕想了想,便点点头,神色是如丧考妣地说道:“这么说来,陛下会留上百个,或者几十个人放在后宫了?” 苗善儿听到这句话,也惨白了脸色,天呐!他们只有几个人,就要鸡飞狗跳了!来几十个、上百个人,一起和他们抢陛下? 南宫紫晨没有主动问过康正帝,康正帝也不曾给他说。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对这种问题最为介怀的可不是他的弟弟,而是秦楚笑。 秦楚笑曾经做乐师的时候,可是扬言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 前阵子也因为陛下后宫人多,秦楚笑不还生出了离开的意思么?如今他反倒不闹也不发脾气,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 南宫紫晨垂眸沉思了片刻,说道:“陛下应该不会留下那么多人。” “这些人也真是的!每个州选送二十八位家人子,总共二十八个州,这从七百八十多人里,几轮甄选,也还是剩下的人数众多!这时候,我倒希望咱们大月氏没有……” “虹夕!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你越发没规矩了!”南宫紫晨怒斥道。 这时候,洪太医才一身颤肉地快步走了过来。她擦了擦汗,慌忙给三位主子请了安。 洪太医照惯例,先要请脉。 南宫虹夕却道:“不必了!不过划破了手,抹点药膏便好了!” 洪太医刚要解释,南宫紫晨便道:“你便听太医的吧!这医理方面,是洪太医的专长。” 南宫紫晨又对洪太医说道:“烦劳洪太医,还是给夕傛华搭个脉吧!” 洪太医把过脉之后,跪下道:“恭喜夕傛华,贺喜夕傛华!夕傛华已经有喜了!虽说脉象微弱,但也应该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真的!?”南宫虹夕喜不自胜地再问了一遍,以求确认。 “微臣不敢妄言,从脉象上来看,夕傛华殿下确实是有一个月的身孕了!这幸而没有直接涂抹药膏。有些治疗伤口的药膏,含有一些孕夫忌用的药物呢!”洪太医说道。 慕容浅秋一脸羡慕和哀怨,而南宫紫晨却也没有十分高兴。 南宫紫晨赶忙抿着微笑,说道:“多亏了洪太医,若苍,还不快带洪太医去开药方。” 南宫紫晨以为没人注意到他方才的神色,可是南宫虹夕却有些迟疑地怯怯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南宫紫晨瞪了南宫虹夕一眼,说道:“高兴的你都不会说话了么?哥哥怎么会不替你高兴!只是……” 慕容浅秋一双杏眼好奇地看向南宫紫晨,却听南宫紫晨说道:“我现在,陛下以要我修养为名,并不让我侍寝。你有孕,我自然高兴!你若是像男子孕育之神——海马,那样多多为陛下诞下龙嗣,我自然也是欢喜。可是……可是如今,后宫要进新人……唉——” 南宫虹夕却努了努嘴,道:“那我也不在乎!反正,我终于又怀上陛下的孩子了!” 南宫紫晨看向南宫虹夕,南宫虹夕这才改口道:“我好不容易怀上,我和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不管如何,我都想好好把她生下来!反正有浅秋弟弟!再说了,我对她是有信心的!她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的!” 慕容浅秋这才从失落中走出来,说道:“没事,弟弟帮哥哥们抓牢陛下的心!等到紫晨哥哥调养好了,陛下看见我,也一定会想到该去看看紫晨哥哥的!总之,我们兄弟三人,一定会宠眷不断的!我也对陛下有信心!” 南宫紫晨看看四处,这才说道:“这样的话,以后可断断不能再说了!后宫最忌讳结党营私,朋党比周,沆瀣一气了!这种话,你们两个,以后都断断不能说了!也不能这么想!咱们之间只是血脉情谊,并无其他,明白了么?” 慕容浅秋杏眸圆圆地应了一声,南宫虹夕满面春风地点点头,这才算是让南宫紫晨稍稍有些安心。 以往的南宫紫晨,即使看明白了许多事,他也并不会说。他主要是讨厌做哥哥的角色。他其实很羡慕南宫虹夕,任何时候都可以肆意妄为,总有人帮他收拾残局,总有人替他考虑周全。渐渐地,南宫紫晨就很不喜欢这种,忍不住要护着南宫虹夕的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的呢? 好像是,从知道她的重生开始的。 南宫紫晨低调行事了这么久,刚开始习惯沉默不语的看人家肆无忌惮的张牙舞爪,再看人家抱怨不满的承担后果。他原本已经开始习惯这样安逸平静了。 但是,柳书君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岁月静好。 上一辈子他们一定就是不合的,所以这一辈子还是八字相克。 “凤后的身子那么重了,怎么还去复选甄选?”秦楚笑陪着柳书君在未央宫里散步。 “为这事,陛下还跟孝惠太后又不太愉快呢!”柳书君扶着后腰说道。 “唉——陛下为了守住凤后,也是用尽了心思了!”秦楚笑有些惆怅,又有些颇不是滋味地说道。 柳书君想到江珵鹤或许都经历了哪些事,他便想到自己的曾经。他觉得,或许康正帝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在说,曾经没能保护好他,如今在把那些亏欠用别的形式在弥补。 “陛下不见得对凤后有多深的情意,也许她是希望有人感受到我们不曾感受到的善待吧。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也许,她是想给许多不幸的人一个希望吧。让她们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别人的不幸当笑料。总会有人站出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吧。”柳书君的双眼似是远望着绿树蓝天,又似是透过了这草木天地,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秦楚笑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便道:“我看你的脚,都不怎么肿么!我怀着傲哥儿三个多月的时候,脚就开始有浮肿的迹象了。” 柳书君笑着说道:“书玉哥哥总来帮我按摩,手啊,腿啊,肩膀等地方,都有在帮我按摩。我说让下人来做就是了,他却偏要自己坚持来帮我。” 秦楚笑想到柳书玉打量康正帝的眼神,就有些心底不舒服,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和柳书君又聊了会儿其他。 秦楚笑也不知道心底为何有些不安,还是多了个心眼,着念生去了一趟太医院,请了喜太医来。 “喜太医,你是孕科国手,本宫有几个问题请教喜太医,还望喜太医如实相告。”秦楚笑抬举了一下喜太医,便直奔主题。 喜太医哪能不知道她自己何德何能,赶忙擦着老汗就要下跪。 秦楚笑挥了下手,说道:“喜太医不必多礼,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便是了!” “这手上,腿上,肩膀上,都有什么孕夫不能按摩的穴位没有?”秦楚笑问道。 “有,合谷,位于手背虎口处,于第一掌骨与第二掌骨间陷中。按摩此穴可以疏通气血,镇静止痛,通经活络,清热解表。但是,对于有身孕的男子而言,容易引起先兆流产或者其他的问题,所以怀孕的人尽量不要使用这个穴位。” “至于腿上么……三阴交穴,十总穴之一。穴位位于内踝尖上直上3吋,约4指幅宽,按压有一骨头为胫骨,此穴位于胫骨后缘靠近骨边凹陷处。此穴为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交会之处,因此应用广泛,除可健脾益血外,也可调肝补肾。亦有安神之效,可帮助睡眠。” “但是!孕妇以血养胎,血相对于气而言略有不足,不能敛气,气分偏盛,针补合谷反增有余之气。三阴交穴有调畅人体气血的作用,泻三阴交反损不足之血,震动胎气。所以孕产妇,孕妇,切忌不要按这个穴位,它有滑胎的作用,容易引起堕胎。” 接着,喜太医又说了肩膀上的肩井穴和缺盆穴,脚上的几个穴位等,都是孕夫不能在孕期按摩的穴位。 秦楚笑双眼微眯,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拳头紧握地说道:“谢谢喜太医不烦相告。” 喜太医领了赏赐便走了,秦楚笑觉得不安心,便又去了一趟大明宫。 唐越与喜太医说的几乎如出一辙,秦楚笑这才去了交泰殿。 “咦?最近刮得是什么风?朕的君侍,一个个的,都喜欢来探班?是怕朕出去鬼混了不成?”康正帝见秦楚笑神色不虞,便嘚嘚瑟瑟地想哄秦楚笑开心。 然而,秦楚笑沉着脸,把前因后果大致的说了一下,便问道:“陛下,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唐昭容说,若是长此以往,不出五个月,就要开始出现漏血之症,接着……接着恐怕……” 康正帝牙关紧锁,额角的青筋也爆了起来,一拳砸在了案几上,说道:“把柳书玉打入大牢!” 秦楚笑赶忙握着康正帝的拳头,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我来找你,就是怕气着弟弟。我有一次遇见了柳书玉,总觉得他身上的香气馥郁。现在想想,怕是他身上的香气恐怕也有文章。那这样来说,弟弟每次腰腹疼痛,都不是他真的因为以前有什么亏空。而是……怕是……” 秦楚笑看着康正帝越发狠戾的怒容,不得不小心用词,他顿了顿,又道:“若是这时候,把这些消息都告诉书君弟弟,陛下可还想要书君弟弟腹中的孩子?陛下可希望书君弟弟安然无恙地顺利生产?” 康正帝皱着眉,顺着秦楚笑的话一想,确实是这样。若是告诉了柳书君这些事,他一定会大动肝火,异常伤心……那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的! “那你说怎么办!”康正帝气急攻心,根本想不出任何法子来。 ------------ 第三百零八章 应怪断章莫名误 秦楚笑一时间,也没想好万全的对策。他只是着急着跑过来,告诉康正帝这件事罢了。 “楚笑,你回去吧,朕这会儿心情不大好。”康正帝隐忍着心底的怒火,尽量平静地对秦楚笑说道。 秦楚笑却一把抱住康正帝,说道:“陛下忍不住发火,便对我发吧。我纵使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人憋着肝火,容易短命。陛下万岁,我要陛下万岁。” 康正帝没有发火,她却紧紧地攥着秦楚笑背后的衣衫,贴在他的胸口大哭起来。 “他是他的亲哥哥啊!他是他的亲哥哥!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对我的君君!君君若知道了,会多伤心啊!被原本应该最疼爱他的人,嫌弃和背叛!这是什么感受啊!” “君君经常给我说,他曾经是多么的护着君君!君君经常给我说,让我多给他一些赏赐!君君说他的这个哥哥,打小最宝贝的就是他了!他到底想要什么啊!他为何要这样伤害我的君君!为什么呀!!” 康正帝在秦楚笑怀里哭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说道:“这样吧!朕让洪太医给君君说,让他静心养胎。可是……算了!朕要给君君换个太医!这帮庸医!根本都查不出来怎么回事么?除了会说‘陛下恕罪’,什么狗屁都不会!” “陛下,你别动怒,也许她们并不是不知道书君弟弟身体有恙。又也许是柳书玉的手法高明。我记得,每次他都是在太医请完平安脉就来了。我不知道这和洪太医查不出来,是不是也有关联。” 康正帝很是郁闷,可是,她还是接受了秦楚笑的提议和劝解。 当晚,康正帝便把柳书君从未央宫接到了昭顷殿。并让浮翠将柳书君平日的一应用品,都挪到了昭顷殿来。 又过了两日,康正帝把唐越,萧烬,秦楚笑和柳书君,都叫到了交泰殿的偏殿。她坐在一旁看着唐越和柳书君,让萧烬和秦楚笑对弈。 “朕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康正帝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 柳书君总觉得康正帝这几天有点不太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她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康正帝忽然这样呵护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以往在瑾王府,这些都实属正常。可是,康正帝毕竟许久没有这样待他了,所以他心底有些隐隐地不安。 唐越只有在怀孕的时候后些人气儿,他冷着脸,说道:“是啊!再过半个月,就有更多的俊美君侍在怀,陛下当然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柳书君笑了,而康正帝却惊得瞪大了星眸,指着唐越说道:“天呐!你们听到了吗?唐越方才可是拈酸生气了呢!” 萧烬也抬着眉宇转过身来。 萧烬原在瑾王府里,唐越怀着第一胎的时候,极少走出他自己的那个院子。自然是不知道唐越怀孕时候,不止情绪波动极大,连性格也会有些变化。 秦楚笑就更不知道这些了,他也吃惊地看向唐越,调笑地说道:“臣侍真没想过,这样一个木讷的石头人唐昭容,竟然也有沾了人气儿的样子!” “之前哥哥没来,所以不知道唐昭容头一胎就是这样的。”柳书君笑着说道。 “越,你吃醋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康正帝说着,就去拉唐越的手。 唐越拍掉了康正帝的手说道:“臣侍可受不起!柳贵人有孕,就住到昭顷殿了。臣侍有孕,陛下来都不来看一眼。” 康正帝抿着嘴,眨了眨眼,心道唐越怎么不按商议好的说呢…… 康正帝只好顺着说道:“君君那是因为总是腹痛,朕担心他么!你这也是……朕去了,你总把朕堵在门口呀……” 唐越向柳书君伸手,不高兴地说道:“来,我给你把把脉,她最喜欢的人还是你。哪个怀孕,没有腹痛头热的?” 康正帝有点不敢接茬了,她生怕唐越说岔了什么。 “越——”康正帝只好撒娇地乞求唐越。 可是唐越却双眼红红了起来,吓得康正帝坐在软炕上忍不住地往后蹭了过去。 柳书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劝,只得瞪了康正帝一眼。 康正帝咽了咽喉口,说道:“越,你看你平日积攒下来的好人缘,你、你别吓我……” “柳贵人亏损的厉害,需要静养。好了。陛下不必担心了!我开个方子,按时服用就可以了!”唐越说罢便开始开方子。 唐越开好方子便要走,康正帝赶忙起身去拦。 “越,你怎么了?” “没怎么。”唐越抿着唇褐绿色的瞳仁看向另一侧。 康正帝拥着唐越,说道:“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就对我发火吧,我绝不会反抗的。” 唐越俯下身,发泄似的将康正帝刎的缺氧,这才把她抱回偏殿,搂着她继续看萧烬与秦楚笑下棋。 几个人心底虽然都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一想到唐越平时从未争过什么,便也就算罢了。 唐越轻轻拥着康正帝,坐在萧烬和秦楚笑背后的软炕上。一开始他只是贴在康正帝耳畔呼吸,康正帝倒也没觉得什么。 可唐越开始上下其手的磋磨她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柳书君状似没有觉得异样的样子,歪着脑袋津津有味地,看着萧烬和秦楚笑下棋。 康正帝也不敢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她从来不知道唐越还能有这样一面。 就在康正帝开始享受,唐越带给她这种新鲜又刺激的欲罢不能时,唐越双手收了回来。 说道:“陛下,臣侍有些困乏,便回去歇着了。” 康正帝微微张着口,看着唐越褐绿色的眸子里清澈见底,一脸浴球不满地目瞪口呆。 萧烬见秦楚笑无心下棋,便草草收了棋局,托词要回去休息。 “陛下,你去歧阳宫陪楚笑哥哥吧。臣侍自己看会儿书。”柳书君说道。 “我不去!”康正帝撇撇嘴,继续说道:“他刚出月子刚一个月多月,身体还没有缓好……我不去!” 柳书君噗嗤一笑,说道:“看来还是哥哥厉害些,能让陛下如此害怕。也算是一宗妙事。” “你就打趣我吧!等你生完孩子,再收拾你!”康正帝躺在榻上,撑着头说道。 不等柳书君开口,梁斐芝便在门口说道:“陛下——执羽世子求见。” 康正帝眯了眯眼,翻身起来,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躺着,等我回来继续给宝宝讲故事!” 康正帝见到执羽之子身着苏慕色绞经罗。妩媚的眉宇弧度明显,狐狸一样的眼睛,眼角内侧微微带勾。仿佛多看一眼,就要身心俱醉似的。眼位微微向上挑起的弧度,毫不愧对于“媚眼妖娆”这四个字。坚庭的鼻背,如刀削般锋凌有致。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消微微翘起一侧,就足以挠的人心搔痒难耐。 康正帝却也只是欣赏了一番,便垂眸坐在御书房鎏金镂空的龙椅上,平仄无奇的口吻问道:“怎么?又来找朕,何事?” 执羽之子仔细打量着康正帝的双眸,发现康正帝却在逃避他的目光。他忍不住收缩了眼睑,说道:“陛下,臣侍有事相求。” 康正帝轻笑一声,说道:“你最近,求朕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莫不是养成习惯了吧?” 执羽之子笑道:“陛下不喜欢么?” “不喜欢。” 执羽之子眯了眯眼,问道:“所以陛下打算把臣侍赐婚给勤王么?” 康正帝摊了摊手,说道:“这便是你要求朕的事情么?恩——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执羽之子抿了抿唇,说道:“陛下把臣侍留在宫中吧!臣侍定会……” 康正帝轻蔑地睥了一眼执羽之子,说道:“朕,凭什么收一个不洁的男子入后宫?” 执羽之子努了努唇,并没有反驳,却只是笑着说道:“因为我也有很大的价值!” 康正帝嗤笑一声,无比轻视地嘲讽道:“就凭你?你的读心术,朕非常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伎俩!” “我会助陛下拿下攻打楼兰国的关口要塞!”执羽之子挑了挑眉,他在试探康正帝的野心。 “哦?你打算怎么帮?”康正帝果然颇有意兴地露出盯着猎物的目光。 可是,执羽之子却狡黠地笑道:“陛下允准我入选,我便帮助陛下。不然,我没有理由长期地留在大月氏国,届时被送回了苍术的话。即使我想帮陛下完成大业,也爱莫能助了。” “可是,朕把你赐婚给勤王,你也是留在大月氏啊。”康正帝说道。 执羽之子盯着康正帝的眼睛,说道:“陛下至少会尊重我,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尊重我。所以我不打算冒这个险!并且,我保证,陛下把我留在宫里,一定是一笔不会吃亏的买卖就是了。” 康正帝微微眯着眼,思量了片刻,说道:“好,朕考虑一下你的提议。你先回去,朕再想想。” 谁曾想,执羽之子退出交泰殿的时候,却看见了挺着肚子,面色惨白的凤后。 执羽之子见凤后如凋零地秋叶般,晃晃悠悠地离开,撇了撇嘴,对梁斐芝说道:“不干我的事啊!你可是看见了的!” 梁斐芝见执羽之子走后,垂下眼帘,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走到了交泰殿,对康正帝禀报了凤后来过的事情。 可是,除此之外,梁斐芝什么也没说。 康正帝微微蹙眉,想了半天,还是选择先回昭顷殿,陪了一会儿柳书君。 等到康正帝到凤仪宫的时候,却吃了闭门羹。 刘鑫神色为难地对康正帝说道:“陛下,凤后略感不适,已经歇下了。” 康正帝也并未多想,便移步回了昭顷殿。 “自从未央宫的那位入住昭顷殿,陛下就再未留宿其他地方。晨哥哥……后日就要殿选了!我……我是不是应该给太后提点一下?”慕容浅秋有些急色。 南宫紫晨知道,慕容浅秋所谓“留宿其他地方”,其实也就是他的长春宫而已。 如今,凤后有着七个月的身孕。唐越也快四个月的身孕了,柳书君和南宫虹夕也怀有身孕。萧烬久病未愈,虽然康正帝时常去看他,可自从帝师那事云淡风轻之后,却再未去留过宿。南宫紫晨自己和秦楚笑,都被康正帝列在“重点保护对象”的名单中。百里凌风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康正帝,她现在与百里凌风基本上就是“格外生分的熟人”状态。 唯独能侍寝的,只有慕容浅秋了。 南宫紫晨听慕容浅秋这样说,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他宁可是慕容浅秋侍寝,也不喜欢康正帝陪在柳书君的身边。 可是,南宫紫晨却说道:“弟弟你现在协理六宫,断断不可去在太后身边嚼舌根子。你也说了,只剩下两日就殿选了。殿选之后,陛下若是再不入后宫,太后自然也会去找陛下的。你切莫因为三、两日的沉不住气,让太后觉得你不够贤德宽厚。” 慕容浅秋想了想,虽然不喜,可是他眼下不沉住气,确实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 第三百零九章 暗波助澜控殿选 初夏的骄阳,早早地就挂在了浩瀚碧空当中。娇艳的百花,似是要争得花中桂冠似的,比往年都要开的早一些。 康正帝身着明皇色广袖服制,长长的裙尾舒展在火红的红线毯上。她不疾不徐地走向明珠殿中央摆放的龙椅前。颇有气势的转身,坐下。 左侧下首一些,坐着的是孝惠太后,右侧坐着的是敬文太皇太后。 今日是殿选,所有选秀的甄选环节,终于到了今日最后一轮甄选了。 康正帝一开始,就奔着把人数控制在三、四十人的样子而去的。 可是当她要给人“送赏”的时候,孝惠太后却说话了:“陛下,这位是沪州唯一一位文臣之子了。尉迟府上又是三代老臣,先帝曾经,就许诺过尉迟清澜,一定要与她结下亲家。陛下——” “留。”康正帝只得抿着笑说道。 “陛下,陛下有所不知,这西门青玄是降将西门炎玛最小的弟弟。这降将方面留下的家人子,也太少了些。陛下觉得呢?”孝惠太后说道。 康正帝深呼吸了口气,方才孝惠太后这样那样的诸多理由和借口,一个不重样的,让她不得不留了那么多家人子。 而现在,降将的家人子才一排排的出来露面。她还能说什么?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留。” 经过孝惠太后的一番把控之下,最终留下了七十二位家人子。康正帝最后听到人数的时候,头有些发蒙。心里隐约有些发憷,一想到那九位夫君的脸色,她的面容就有些发白。 康正帝起身说道:“太皇太后,父后,儿臣还有事,先回交泰殿了。”、 回到交泰殿,康正帝便让梁斐芝亲自去把萧烬请来了。 “烬——你救救我……”康正帝见到萧烬,便钻入他的怀中。 萧烬一脸纳闷,他虽然听说了康正帝留下了七十二位家人子,心底很是不舒服。可是康正帝对他求救,是怎么回事? “烬,你帮我把你哥哥叫来好不好?染珂……独孤染珂,朕找他有事。”康正帝一脸小动物的那般祈求之姿,看着萧烬。 萧烬眉宇间微微一动,可他还是吞下了心中的疑惑,说道:“好。” 康正帝依偎在他熊前,说道:“你哥哥一定会帮朕在一个月之内,尽快查清楚各家各户的关系的。朕要一个月之内尽快把他们都赐婚。否则……否则朕就完蛋了……” 萧烬一听,原来是这样。便紧搂着康正帝,亲了亲她的额角,说道:“臣侍尽快去办这事。” 康正帝闻到萧烬身上一种清爽暖阳的淡香,抬头欲言又止地道:“烬……” “恩?”萧烬一双墨蓝色的眸子,眼底漾起一抹难化的玉色。 康正帝赶忙低下头,问道:“上巳节的时候,你也用的这种香味吗?” 萧烬点点头,说道:“臣侍近来用的,都是陛下赏赐臣侍的,波弋国进贡的荼芜香。陛下不喜欢么?” 康正帝红着脸,暗骂自己的心猿意马。说道:“喜欢。” 萧烬伸手轻轻地掠过康正帝面颊的轮廓,低下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温热的印记。便道:“臣侍这就去给哥哥写信。” 康正帝起身说道:“你叫他来!朕当面跟他说!” 萧烬听罢,低垂眼帘,应诺之后,便退着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萧烬转过身的时候,康正帝忽然从他背后抱着他,说道:“我有些事要麻烦他去处理。他……嫁人了么?要不要我给他指婚?” 萧烬轻轻地覆着康正帝的胳膊,说道:“陛下……你有时候,太过残忍了。” 在康正帝愣神的时候,萧烬已经走出了交泰殿。 再见独孤染珂,他的眉宇间已与初见有所不同。 遥想当初,她在山洞里睁开眼初见他时,他那不粗不细的剑眉在轮廓分明的眉骨上,锋芒尽显。那对明显的大双眼皮,深邃的嵌在眼窝,配着他湖蓝色的眼眸,让人很容易就陷入他眼睛里那汪清澈明锐之中,而无法自拔。他挺立刚毅的鼻子,显得整张脸五官更加分明。 那时,独孤染珂一脸的锐意十足。 而如今,他的五官似乎没多大变化。只是,气质却收敛沉稳了许多。 康正帝赶忙垂下眼眸,不再做打量。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露出任何过多的情绪,她道:“独孤公子,朕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朕一个忙。” 独孤染珂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有神的眸子,默默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感觉到独孤染珂灼热的目光,她咽了咽嗓子,从桌案上拿起两张纸,说道:“这上面的名单,你一定要尽量帮朕查清楚,各家都有谁家有交好、交恶。交恶又是多大的事情。有没有可以化解的余地。交好又是有多交好,会不会结党营私。” 康正帝说着,声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又道:“另外,朕还想烦请独孤公子,帮朕联系一下鬼医。” 独孤染珂眼底那抹期盼也渐渐转凉,他垂下眼帘,淡淡地应道:“诺。草民遵旨。” 御书房里,静的像是没有人。 “陛下若是再无其他吩咐,草民这便告退。”独孤染珂沉静地说道。 康正帝看着独孤染珂一脸的冷静,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一些想要挽留,还有一些怨怼。 索性,她只低下头,装作开始忙的样子,“嗯”了一声。 康正帝心下烦乱,便去了长乐宫。 “怎么?浅秋弟弟,陛下不去你那你不高兴。陛下昨儿个不是留宿你那了么?你怎么反而更不高兴了?”南宫虹夕打趣地说道。 可是,慕容浅秋冷冷地瞪了南宫虹夕一眼,扭头就走了。 南宫虹夕一愣,转过头对南宫紫晨说道:“哥哥,我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么?” 南宫紫晨看着慕容浅秋远去的背影,低垂眼帘,低声问道:“虹夕,若是陛下人在你那,心在别处,你还会高兴么?” 南宫虹夕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要是次次在意,早被气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南宫紫晨心底有些不安,便赶忙说道:“有孕期间,也不知道忌讳!” 南宫虹夕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而昭顷殿里,秦楚笑在对柳书君说道:“这几天,我发现凤后都不太对劲,好像是不是和陛下闹情绪了?” 柳书君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也许是孕期最后两三个月,情绪起伏比较大吧。” 秦楚笑问道:“陛下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啊?” 柳书君斜着眼,笑道:“我就知道哥哥你一直陪弟弟聊天,很奇怪!” 秦楚笑微微脸红,却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才不要等着被她翻牌子!我今天来,就是来把她绑走的!” 柳书君倒吸一口气,刚要劝说什么,康正帝就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了啊!”秦楚笑拍了拍柳书君的手,起身便向康正帝走去。 康正帝刚要开口,秦楚笑便先声夺人地说道:“你是跟着我走,还是要我抱着你走?或者,扛着你走?” 康正帝星眸圆瞪,微微张着口,便被秦楚笑拉起手,向外走去。 柳书君轻轻抚着肚子,微笑着看着二人离开。 不一会儿,浮翠从寝殿外走进来,有点埋怨地说道:“主子也太好性子了!” 柳书君这才有些发苦地说道:“如果是长乐宫得了这份荣宠,我宁愿还是歧阳宫占了去。反正我现在也无法侍寝。没理由让陛下一直守着我。即使我想,即使她也想。我也不能这么做。” “唉——毕竟有孝惠太后在,文武百官在。陛下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也是我命不好,两任爹爹都不喜欢我。”柳书君叹了口气。 浮翠倒吸一口冷气,说道:“主子!孝惠太后机会后宫诸人提起那人!主子切莫再提了!” 柳书君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一边,秦楚笑拉着康正帝,二话不说的就往歧阳宫走。 “楚笑!别走这么急!”康正帝不明就里地说道。 秦楚笑转头冷冷地撇了一眼她,并不说话。 一众跟在她们身后的宫人,都奔着小碎步。她们恨不得每个人都生出一双翅膀,这样才能保证她们优雅不失宫廷礼仪,又能追的上主子。 到了雍和殿,秦楚笑说道:“都在这候着!” 他一把将康正帝抱起来,便向雍和殿的寝殿走了进去。 康正帝原本以为,秦楚笑又要跟她说什么事情。可是碍于柳书君在,这才拉着她来到雍和殿的。 可是,秦楚笑这样满眼狂傲不羁地肆意狼顾鹰盼,她若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那就太假了。 康正帝推了推秦楚笑,说道:“楚笑,我不是给你说了么?我不让你侍寝不是……” 秦楚笑低头堵住了康正帝的嘴,拥着她轻轻地放在了榻上。 康正帝虽然有些贪念秦楚笑的吻,可她忽然睁大了意乱情谜的双眼,开始用力地推嗯拒着秦楚笑。 秦楚笑在她脸上蹭了蹭,低哑着声音,问道:“你不想我么?” ------------ 第三百一十章 波翻惊跃暗疑间 康正帝转过头,尽量平稳住自己的气息,说道:“楚笑,我真的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们不止一朝一夕,我真的想你们都能陪我到老。我不想看你们任何人,因为生孩子有个什么闪失。生产完一次,最少要保养三、五个月的!” 康正帝许久没听见秦楚笑的回应,便扭过头,却发现秦楚笑已经将他最本真的一切尽显无遗。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不知何时恢复的一甚肌肉,有些口吃地:“楚、楚笑……楚笑你——” 秦楚笑呼吸急促,他都一年多没有碰过她了。秦楚笑早已经把制不住,欺压上去,三、两下便解开了她的衣和裤。 “嗯……” 秦楚笑将手指塞进康正帝的口中,另一只手像是重温过去的美好,摩挲着她的心口不一。 秦楚笑附身,贴在康正帝耳畔说道:“像小石子一样……” 她也想他,所以只看他一眼,她就无法再说出什么话来。在他的手下,她的心口都张得疼。随着他的碾压,他的磋磨,她那一粒闵锐的豆粒恨不得脱离了她,就此让他取走。 秦楚笑狂傲肆意的笑了,软濡地蛇尖缓缓游到她的红梅豆粒上,轻轻吸住了她的包蕾,一股淡淡的馨香从上面散发出来,让他食指大动,片刻也不肯分离,一味地晗住她为他变得闵锐的豆粒,挑着,逗着,晗舜不止。 “呜呜……”康正帝感觉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告诉自己,她对他的想念。 她早已被秦楚笑那凹陷深邃的眸子攻陷了,她根本顾不得什么其他,只挺了挺胸,迎向他那霸道又灵活的口唇。康正帝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去看秦楚笑埋的更深的脑袋。 秦楚笑伸手探知到康正帝的动情,忍不住恶意地不再有进一步的举措。而是贴着她的耳畔,气息沉重地说道:“小坏蛋,你不是坚持想着,不要我侍寝么?” “楚笑——”康正帝拿开秦楚笑的手指,忍不住环着他的崾身,褪也盘着秦楚笑,像一蔓菟丝子。 “啊——” 秦楚笑的手指轻轻分开迷踪山林,缓慢的探索进入她对他最深沉的渴望,向内推行,并开始有规律的向康正帝传达着忍耐,折磨,思念和渴求。破碎的低喑再也控制不住,从咬紧的唇齿间流泻而出。 “楚笑!楚笑……呜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康正帝哭求着,眼睛猩红,双眸里噙满了泪水。 她的甚体更是像一尾瘫软的鱼儿一样,再也抵抗不了半点的词激与折磨。 秦楚笑隐忍着,却一脸坏笑,不羁不驯地看着她,说道:“不是说,心疼我,绝不会抱我,也不让我抱你的么?” 他说着,就用手指在她层峦迷迭的冗道里坏心的一抬。康正帝来不及介怀这是他从何处学来的技巧。她只是感到,被秦楚笑触到那里,她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了。 只听见康正帝忍不住地尖叫一声,夹抿不住地滚出一股子热硫,浸透了秦楚笑的手指。 秦楚笑缓缓的,轻轻地拿出手指,放在口中晗住,又道:“怎么了?小东西,你怎么哭了?” 康正帝摇着头,嘟着嘴,不肯说话,却双手用力的拉着秦楚笑。 秦楚笑低头,憋的他呼吸都困难,却还是嘴硬地问道:“说,你想怎么样呢?” 康正帝知道,她若不说,秦楚笑一定能忍住,想出更多的法子来折磨她。 “楚笑——求你了,给我吧。”康正帝扁着嘴说道。 “听不清……”秦楚笑熊口的起伏早已出卖了他。 可是,康正帝已经没有脑子去分析那些有的没的,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屈从本能,屈从内心,也不算是屈从,而是她真的也很想他。 “楚笑!楚笑——楚笑……抱我吧……求你了——”康正帝环着秦楚笑的脖子,用力的想要将他拉向自己。 “哦——小东西……”秦楚笑分开了康正帝的双褪,将他对她所有的爱和想念,对准着她的迷踪仙境。 圆鼓鼓的蘑菇正触及湿软的沃土,给双方都带来一阵极致疯狂又愉悦地渴求和享受。 秦楚笑却停滞不前,问道,“小东西,明日,后日还来么?” 康正帝简直要疯了,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都发麻了。她感受到他对她的迫切,并不弱于她对他的渴求。 康正帝张开口,恨不得一口咬掉秦楚笑肩膀上的肌肉。她真的是极其委屈,可是她现在只能顺从地说道:“来,来的!” 康正帝眼角滑落了滚烫的眼泪,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秦楚笑拥向自己。 秦楚笑也终于心满意足地,把甚子往前一送,顺势把他的蘑菇送了过去。 “喔——你这小东西,想死你了!”秦楚笑原本还想再折磨她一会的,他想要看到她为了自己崩溃到泣不成声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再也忍不住地被她“吞噬”了下去,如此一来,他便再也不想退出去了。 康正帝在秦楚笑的臂弯中,被他扰醒,再沉睡,再被他纠缠的弄醒,再昏沉地睡去。一整夜,往复不断,不知何时罢休。 一连两日,康正帝都宿在歧阳宫。直到江珵鹤绝食的消息传来,康正帝才慌张地赶到椒房殿。 刘鑫一脸为难的样子,怯懦地说道:“陛下……凤后殿下身体不适……” “滚开!”康正帝喝道。 康正帝大步流星地走到椒房殿的寝殿,焦急地问道:“珵鹤——珵鹤……你在哪?” 江珵鹤冷着一张惨白的脸,蜷坐在拔步榻的最里侧,不言不语。 “把粥放下,人都出去吧。”康正帝对身后的人说道。 “鹤,你怎么了?”康正帝不解地走到江珵鹤的床边。 江珵鹤眼睑一跳,转过脸去,沙哑的声音说道:“陛下请回吧!臣侍恐怕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不必劳烦陛下操心!” 康正帝眉心紧锁,她完全不能理解江珵鹤何出此言。 “珵鹤,你心情不好,发发脾气就好了。怎么能不吃东西呢?”康正帝说着,便转身去端来了桌子上的小米粥。 康正帝先自己尝了一口,说道:“温度正好的,来,朕喂你。” 江珵鹤冷笑一声,偏过头去,说道:“不必了!” 康正帝坐到榻上,用调羹递到江珵鹤口边,说道:“乖——鹤鹤尝一口,不喜欢的话,朕再叫她们重新做。” 江珵鹤冷哼一声,转过头狠狠地睥着康正帝,说道:“不好的扔掉就是了!陛下说的对!只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扔掉臣侍?” 康正帝眉心紧锁,说道:“珵鹤,你听谁说什么了?朕怎么可能扔掉你?你是朕的凤后。你是朕的正室。朕不会这么做的。” 江珵鹤冷笑道:“原来,陛下只是担心落人以宠侍灭夫的口实!嗬!” 康正帝忍不住说道:“嘶——鹤,你到底哪来的这些奇怪的想法?好,不生气,乖——先吃一口饭,存点力气,再跟我发火。” 江珵鹤被康正帝这样放低身段的样子,惹得双眸含泪,却还是挥手打掉了康正帝手中的调羹和粥碗。 康正帝眉心微微动了动,忍住气,好言好语地说道:“鹤,一会儿朕让她们再做。你不喜欢吃这个,咱们就吃别的。” 康正帝伸手去拉江珵鹤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说道:“珵鹤……” “别碰我!”江珵鹤甩开了康正帝的手,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奔涌出来。 康正帝紧缩眉心,问道:“鹤——你到底怎么了?谁说了让你不顺心的话,让你误会的话?你告诉朕!” 江珵鹤冷笑道:“陛下——陛下不是说,没有价值的不洁男子,是不会被留在后宫的么?” 康正帝眯缝着眼,说道:“鹤——那是朕不想收下执羽世子的托词……” “那么,陛下当初并不是利用我,去给凤太后说他的孩子还活着么?陛下当初,并不是想要凤太后把这句话告诉帝师,从而让帝师支持陛下对太学院的变法、改革么?”江珵鹤冷眼看着康正帝的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这张曾让他动心,又让他感受到撕心裂肺痛楚的脸。 康正帝脸色惨白,扯了扯嘴角,声音揭露了她的心虚:“鹤——” “还有,陛下当初让我去济粥,难道不是利用我母家,不是利用我?不是怕帝师去了,帝师的名誉和声望更甚,从而功高盖主么!”江珵鹤冷冷地盯着康正帝。 康正帝放在榻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 江珵鹤还想问,他甚至怀疑他的遭遇,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安排的? 康正帝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向桌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支和田玉籽料雕成的白玉兰钗子。她轻轻将玉钗放在了桌上,说道:“鹤,你现在因为别人断章取义告诉你的话,从而否定了我对你所有的情意。你有发脾气的理由,等你气消了,我再来找你。” “我不要你的东西!自始至终!你就从未喜欢过我!你这次是要用这支钗子的恩惠换我腹中的孩子么?是要我生下孩子之后,就给你的宠侍让位么!我不要你的……”江珵鹤起身冲向桌边,却不小心踩到了打翻的小米粥,脚下一滑,隆起的腹部就撞在了桌沿上。 “啊——”江珵鹤一声惨叫。 康正帝吓得面无人色,赶忙去扶捂着腹部渐渐痛到跪在地上的江珵鹤。 “来人!快来人!”康正帝大声喊道。 梁斐芝率先冲了进来,却看见这一幕,也不敢从眼底露出一丝的心思。 “快去叫太医!把唐昭容也请来!”康正帝对着梁斐芝着急地嚷道。 “刘鑫!你过来帮朕把凤后扶到榻上去!” 江珵鹤已经昏了过去,康正帝自责地握着江珵鹤的手,说道:“鹤——你怎么这么傻!朕怎么会呢?朕是喜欢你的啊,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有多深。可是,朕会心疼你,这就是喜欢吧?不喜欢的话,怎么会心疼呢?”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宫恹帝王不共毡 “珵鹤,你怎么能听别人胡说什么,就信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傻?起初,我怕你与我并不同心,有些防你。可是、可是后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发现你的优点了,发现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眼里都是看着我的。我不想负你,我也在极力的不负你。” “也许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也许有的时候方法也不对,可是你怎么能怀疑我呢?就算你怀疑我,你也不能这样待你自己啊!你怎么这么傻!” 康正帝不顾跪在一旁的刘鑫,似乎在她的眼里,只有躺在床上,虚弱的江珵鹤一人而已。 濮院判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着江珵鹤双褪之间的一滩水渍,慌忙说道:“陛下……还请陛下出去吧。凤后……凤后怕是要催生早餐才行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康正帝转过头不解。 当康正帝转过头时,明白了濮院判的意思,恐怕这是所谓类似羊水一样的东西吧? “你们一定能行吧?这回你们一定能行了吧!”康正帝问道。 濮院判不敢说,支支吾吾地说道:“陛下……陛下!老臣一定竭尽全力,还望陛下快些出去吧!” 康正帝不放心,可是濮院判一副她若是不离开,便也不敢贸然让产父拉开屏风准备接生的样子。 康正帝只好搓着拳头,走到了门口,冷声说道:“这次,你们要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朕真的会要你们太医院陪葬的!” 不等濮院判回答,江珵鹤的陪嫁刘鑫却跪下说道:“陛下!凤后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康正帝也只好在门合上的刹那,喃喃自语地说道:“是,一定不会有事的……” 唐越有些气喘地走进了椒房殿,看见康正帝惨白一张脸,问道:“凤后怎么了?” 康正帝面露愁容,说道:“对不起,越,你有身子,朕还叫人把你请来……朕是……朕是害怕……” 唐越紧锁眉心,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康正帝便把和江珵鹤发生了一点龃龉,他起身下地,却不小心踩到了湿滑的米粥,滑倒撞在桌子上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唐越眉头一直未展,冷冷地看了康正帝一眼,说道:“昏倒了?” 康正帝忽然想起南宫紫晨生育的时候,便愣愣地说道:“昂,昏了过去……” 康正帝抓起唐越的手,问道:“不会有事吧?” 唐越叹了口气说道:“我去看看!” “主子!”柴胡上前了一步。 “让开!都什么时候了!”唐越斥责道。 柴胡有些委屈,却也只能听话地让开了。柴胡是唐越的仆从,却也是他的半个徒弟。他关心唐越,是因为有身孕的人,是不宜进入“血房”的。可是,他也知道唐越的秉性。 唐越在面对病患的时候,是不分这些忌讳的。 康正帝并没有想到这些许多迷信的东西,她恨不得跟着唐越也进去。毕竟,她觉得对于江珵鹤,她是有一些亏欠的。 唐越进入寝殿之后,江珵鹤便渐渐转醒了。 濮院判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唐越,并说道:“唐昭容,您也有孕在身,不宜见这些。微臣已经为凤后施针,凤后也已转醒,催生的汤药也早已灌了一贴下去了。还请唐昭容出去陪陛下等候吧。” “陛下……陛下……”江珵鹤再度昏沉起来,还说着呓语。 唐越眯了眯眼,问道:“你确定不需要多一个人帮忙么?” 濮院判没想到江珵鹤刚刚转醒,又能再昏过去。便喃喃地道:“这……” 产父却在这时候说道:“凤后殿下虚弱,许是许久粒米未进导致的!开了……开了!血……血崩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康正帝看着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也听见了里面说的话。她心下焦急,又想到如果现在不进去,过会儿孝惠太后来了,她定然是进不去了! “给朕闪开!滚!”康正帝踹开了跪拦她的宫人,一个箭步冲进了寝殿。 “陛下……”江珵鹤还在呓语。 “珵鹤,你不能昏睡!你千万不能睡!”康正帝握住了江珵鹤的手,心底一直发慌。 因为,江珵鹤的手,已经开始像连烨那时一样,渐渐地失去了温度。 康正帝紧紧地握着江珵鹤的手,生怕她松一点,江珵鹤就会没了似的。 康正帝看着江珵鹤皱着眉,开始悲痛绝望地呜咽,忍不住劝道:“珵鹤!有力气哭,不如好好生下孩子!” “别……”江珵鹤轻轻地退缩着,像是想要从康正帝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寝殿外,孝惠太后也到了,他听到康正帝在殿内,气恼地让人将守在门口的两个宫人拖了出去。 濮院判也吓得要死,产父却在这时候,说道:“唐昭容……脐带……脐带缠住了孩子的头。” 殿内吵吵杂杂地,乱成了一团。 康正帝见江珵鹤嘴在动,可她竭尽可能地贴了过去,依旧听不清。 康正帝不得不问道:“什么?你说话声音太小了,你不要乱动!孩子被脐带缠住了!先好好生下孩子!” 江珵鹤嘶哑着嗓子,终于万分虚弱地说出了三个字:“别碰我!” “珵鹤!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朕闹脾气!” 我不想见她……江珵鹤流着泪,掀了掀嘴唇,可是,一个声音也发不出口。 唐越紧了紧眉心,说道:“至尊宝!你先出去!凤后他说……他不想见你。” 竹虚跪在康正帝面前,等着康正帝出去。 康正帝牙关紧了又紧,攥紧拳头,说道:“朕要朕的凤后活着!” 康正帝在听见背后的门关上的一刹那,忽然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滑落,她缓缓抬起颤抖的双手。她想起了连烨临死前就是这样一大盆,一大盆的血水盖着明皇的布子,端了出去。 她想起连烨对她说,若有来生,他宁愿不要再认识她。 原来,她做人一直都这么失败么?江珵鹤是不是也这样想呢?大家是不是都这么想呢?只不过他们不说,或者不敢说,或者不想说…… 康正帝一脸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模样,让孝惠太后想斥责她的话,却都堵在了喉口。 康正帝目光空洞,晃晃悠悠地向软炕走。梁斐芝想要过来搭把手,却被康正帝惊恐地甩开了,她爬上软炕,蜷缩在角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盖着明皇布帘子的寝殿侧门。 这时候,南宫紫晨也来了。 除了柳书君,所有的君侍都来了。可是他们看见的康正帝,像是一个在惧怕什么的孩子一样,瑟缩在角落里。 南宫紫晨刚要上前去,孝惠太后却摆摆手,说道:“任由陛下吧,陛下……恐怕想起了顺贞贵人。” 一众人不解,康正帝对连烨明明没有用过什么心思。似乎,也没动过什么情。至少在她性情大变之后,她看着连烨的眼神,绝不是看着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那种眼神。 他们不能理解,对一个没什么情分的人,康正帝为什么会产生这般情绪。 没有人知道,康正帝在害怕的,是她自己。 是不是我不够好?我不够好,所以他们下一辈子,都不想再认识我。柳书君也说过,他要把对我的爱全部都尽情地爱透,这样子,下辈子就不会带着亏欠感,再与我纠缠到底。 一定是我不够好。我没有办法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多。喜欢一个,又喜欢一个。招惹了一个,又一个。可我……可我对得起他们的爱么?我是不是太爱自己了?太过自私了?所以,等他们清醒过来,是不是都希望从来不曾认识我? 康正帝捂着脸,抵在膝盖间。 秦楚笑看着焦心,便对孝惠太后说道:“太后,不若臣侍去请柳贵人来吧……陛下许是会听听他的劝告,陛下这样心哀,对龙体也是不好的。” 孝惠太后看着康正帝,眉心也一筹不展,刚要张口,却被康正帝打断。 “不要去叫君君!” “朕没事了,朕没事……唐越已经过来了……万一他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行的……”康正帝摇着头,有些言语失措。 大家也来不及猜忌她口中的他,是指柳书君,还是唐越。只是每个人看着康正帝这幅样子,都不好受了起来。 寝殿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慌乱了起来。康正帝捂着耳朵,摇着头。 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她是亲手策划了梦瑶国上都那么多人都炸死了。可是,对于她亲近的人受伤,或者是死,她还是没有学会“司空见惯”。 是不是她的杀孽太重,所以上苍以这样的形式,告诉她,所有的人都是有人心疼的。她让别人痛苦,上苍就会让她饱尝痛苦? “一定是我杀孽太重了……一定是我杀人太多了!上苍要惩罚我!上苍在惩罚我!”康正帝使劲的往后退,退无可退的她,恨不得退到墙里才算安全。 孝惠太后看见这样的康正帝,吓了一跳,呵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国之主,被吓成了这样,万一传了出去,以后康正帝就很难再恢复威严了! 孝惠太后睃视了在场所有的君侍,说道:“陛下只是被凤后惊到了。竹虚,告诉所有的宫人,今日椒房殿发生的事情,如果有一个字被谈论,别怪哀家容不下她。” 孝惠太后紧了紧拳头,说道:“侯在偏店门口让陛下进去的那两个宫侍,杖毙!” “父后!”康正帝忽然跪着挪到孝惠太后旁,隔着矮几,抓着孝惠太后的胳膊,说道:“给珵鹤和他的孩子积点福吧!是我要硬闯的!和他们无关啊!” 孝惠太后蹙了蹙眉宇,说道:“好,好,陛下稍安勿躁,让那两个宫侍跪在殿外,等候凤后发落吧!” 孝惠太后拍了拍康正帝紧紧攥着他胳膊的手,说道:“陛下别忧心,凤后一定会无恙的!陛下仁政,惠泽天下,上苍会庇佑陛下和凤后的!一定会的!” ------------ 第三百一十二章 远听藩翰踏歌声 “父后哄我的……我杀孽太重了……”康正帝摇着头,又退回了墙角。 孝惠太后扭头,目光犀利地盯着盖上明皇布帘的寝殿偏门,他似乎恨不得看到里面的一切。他的目光,似乎若是江珵鹤没能顺利诞下皇嗣,他恨不得让所有在里面的人都为其陪葬。 许久的静默之后,寝殿里面的动静也小了起来。 敬文太皇太后也缓步前来,冷眼看了跪在殿外一地的宫人,没有说话。 “恭喜太皇太后,恭喜太后,恭喜陛下,喜获三皇女!父女平安!凤后殿下产后虚弱,昏睡了过去,可是一会儿就会醒来的!”产父抱着一个极其弱小的婴孩,走了出来。 孝惠太后极其欢喜,他欢喜的倒不是这个孩子和凤后,而是转过头对着康正帝说道:“陛下!哀家说的没错吧?陛下仁德,上苍是庇佑陛下的!” 康正帝扬着眉宇,一副快要哭的样子,起身扑倒在离她最近的南宫紫晨怀中,说道:“她们没事,太好了!她们没事!父女平安!父女平安!” 南宫紫晨轻轻抚着康正帝的后背,说道:“陛下可以放心了,有唐昭容在,凤后当然无恙。” 康正帝这才想到:“对!唐越!朕的唐昭容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康正帝前一世的小姨就是医生,每每做完大型手术,都会累得虚脱。她知道精神和注意力高度集中,是会耗费人许多精力和体力的。 说话间,唐越便走了出来,可是刚出了偏殿的门,他便有些体力不支扶着门往下滑。 幸而百里凌风一个微施轻功,一瞬间就扶住了唐越。 康正帝鞋子也顾不得穿,便冲过去,抱着唐越的腰,说道:“你别出事,你别出事啊!我会受不了的!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唐越麦色的皮肤却苍白的连麦色都没了,可他为了康正帝扯出了一个微笑,说道:“至尊宝,我没事。你别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康正帝不管江珵鹤的不理不睬,每天都来照顾他。起初江珵鹤并不吃康正帝喂的饭,康正帝就威胁江珵鹤,若是他不吃,便把刘鑫全家腰斩。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眼底的冷酷和残忍,听着刘鑫的哀哭求饶,只得接受了康正帝的照拂。 而康正帝不仅每日来陪伴江珵鹤,她还每日去大明宫看望她的“圣手仁医”。 是的,康正帝颁布圣旨,钦赐唐越“圣手仁医”的封号。晋为从二品贵仪。虽然朝臣们有些微词,可是康正帝借此机会又把朝臣们一顿贬损。甚至她硬要说,这便是举荐制的缺点。太学院就是摒除这项弊端,让能者上任的改革必要! 当然,太医、御医们都是通过一定的考核,才让进宫的。没有一些真才实学,也不可能在太医院活到现在。不过,这不过是康正帝借来说项的筏子罢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只敢心底发苦,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是,太医们开始向唐越讨教了,只是碍于唐越有孕在身,于是便求着唐越给她们推荐一些好书。结果,唐越也是实诚人,就列了几十张的单子。濮院判看到这张单子,如获至宝。她誊抄了几张,分给其他的太医们,自己便拿着全部的单子进入了非太后和陛下传召,就“闭关修炼”的状态。 南宫紫晨忍着康正帝去过歧阳宫而不去翊坤宫,可是他这一忍,反倒更让康正帝没察觉她的错处了。 殿选已过,所有的朝臣不说,可心底都惦记着这点儿事儿呢!到底谁家的孩子能一步登天呢?做皇帝的婆婆啊!多么大的殊荣!到底是谁家有这样的福分呢? 孝惠太后变着法儿的,准备好了许多让家人子们和陛下相见的机会。接下来这一个月,孝惠太后有事没事就想着,要大办一些“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的宴席。 你比如傲哥儿的百天宴啦,虽然秦楚笑是从五品傛华,可是破格抬举便也是抬举了。换做平时,只有正三品以上君侍的孩子,才有资格宴请阖宫君侍。 再比如,立夏了。立夏好啊!立夏,那就是夏天到了嘛!夏天到了,庆祝一下! 你觉得荒诞?没关系。举办宴席的人觉得好;参加宴席的人觉得好;听说宴席的人,羡慕的要紧,恨自己参加不成,但也觉得很好;那就从荒诞,变成了好宴席呢! 你还比如,曲靖容五岁的生辰不是过了么,过了没关系啊!闰月嘛!再过一遍! 还有赏花啊,赏树啊,品茗啊,鉴诗啊,都可以摆宴啊! 结果,凤后这一胎早产,把孝惠太后的想法,全——部给搞破产了。赏花赏树虽然办了,品茗鉴词就算也办了,可是孝惠太后要的主角——康正帝,不来。 家人子们望穿秋水啊!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地,摆好自己最为得意的姿势,挑好最显自己俊美的角度和方位,可是,他们等的人——康正帝,不来。 唯有曲傲然的百天宴康正帝到场了,可是她那双眼珠子,根本没有往各色家人子们身上掂量。而是十分温柔地看着秦楚笑。 孝惠太后那个气哟,别提了!看什么,什么不顺眼! 没关系!孝惠太后想:陛下许是矜持,她怕那群妒夫么!但是,也是没有尝到什么新鲜的机会的原因么!他就不信,这天下还有对着鲜鱼肉不闻不问的猫? “陛下,可还记得白景裕?老佛爷在的时候呀,就想把他许给你!看!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后宫之中!哀家看呐,你们合该是在一起的缘分!”孝惠太后笑眯眯地说道。 康正帝非常孝顺地转过头,对孝惠太后笑眯眯地说道:“恩,父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是,康正帝连扫都没扫白景裕一眼。白净清秀,伊人如水地似林妹妹一样,风可拂倒的男子,康正帝竟愣是余光都不曾睇一下。 转过头,康正帝便捏着曲傲然的脸,玩儿的不亦乐乎。即使康正帝是被曲傲然没有牙齿的小口咬着,她也欢喜的不行。 似乎这放眼望去的七十二位美男,都是花草树木。不,花草树木,你还会看两眼不是。这七十二位家人子,活生生地被当成了空气! 而孝惠太后也只能怪白景裕可能不是康正帝喜欢的类型。毕竟他的女儿还是十分孝顺地、不厌其烦地听他不停地介绍美男子了不是么。只是,她没有看那些男子。但是她孝顺啊!她看着孝惠太后,目不斜视啊! 孝惠太后深吸了口气,呼出地时候,充满了:我有负先帝和列祖列宗的口气和调调。 康正帝这一举措,虽然让家人子们颇为心焦,可是他们看出来了:陛下极宠秦傛华啊! 于是乎,歧阳宫的门栏都快被踏破了,一心想要留在后宫的家人子们,花样百出的接近秦楚笑。 “秦傛华殿下,侍身没有像样的礼物,这是侍身给四皇子绣的兔头帽。” “秦傛华殿下,侍身听闻殿下善于音律,又对求学者颇为慷慨。侍身弹奏高山流水时,总是难以达到以音传神的境地,请求秦傛华殿下不吝赐教。” “秦傛华殿下,侍身肚子疼,觉得秦傛华殿下的歧阳宫是块宝地,就特此前来沾沾灵气。果然,侍身的肚子就不疼了!” 起初,秦楚笑还毫不拿捏架子,任他们求见,便都不厌其烦的见了。结果……结果就烦了! “哥哥怎的一脸不悦?”柳书君问道。 “别提了!我要疯了!真的!”秦楚笑说着,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这次来昭顷殿,不是来跟你抢陛下的。我是来躲的!” 柳书君噗嗤一笑,说道:“啊——我实在是没忍住!谁教哥哥你性子好,什么人求见,便都见了!” “你不知道,太可怕了!有个家人子,说什么,‘听说来过秦傛华殿下这里的家人子说,秦傛华殿下这里的糕点是极其好吃的。侍身便想来求见,尝一尝。这一尝啊!果不其然!真真是极好吃的!’这是八辈子没吃过糕点么?怎么可能呢!就算宫里做的精致些,也没有那么夸张吧!”秦楚笑浮夸地学着那家人子的模样说道。 柳书君失笑道:“哈哈哈哈——多数都是被惯坏的嫡亲贵公子,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也是着急巴结你,只好编出这样,自己不觉得荒诞的筏子求见。也算是实在投奔无门了吧!哈哈哈哈——遥想咱们若是十几岁便丢入这皇宫来,恐怕也会跟他们一样吧?” “你还笑!我十几岁的时候!哪有他们这样奇怪!他们哪里是来巴结我!他们每次都挑着快到午膳的功夫来,望穿秋水的巴巴儿地赖着不走!明明就是在等陛下!气死我了!”秦楚笑极其愤懑地说道。 柳书君听罢,轻轻叹了口气。秦楚笑说罢,一想到,再有十几日,就要给家人子们晋封,或者赐婚了,便也有些沉闷了起来。 柳书君强打着微笑,说道:“哥哥你不见就是了么!何必凭白气坏了自己!” 秦楚笑见柳书君情绪低落,便笑着宽慰道:“还好,陛下并不待见他们!不过……她是直接不再来雍和殿了!唉——” 柳书君蹙着眉,忍不住笑道:“哥哥好性子,反倒给自己招来了麻烦吧?” 秦楚笑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不似你们,好歹都是从小身为贵公子将养大的。我不太懂怎么驾驭别人。结果这才落到被他们欺到头上的境地了!” 柳书君眨了眨眼,想了半天,说道:“这驾驭下人,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心得。不过可以给哥哥讲两三招,哥哥立一次威,便不会再有人去肆意烦扰哥哥了!” 秦楚笑摇摇头,低声说道:“不是我不稀罕学,我恐怕也学不会。即使学会了,不见得将来有用武之地。” 柳书君的麋鹿眼瞪得水灵又好奇,一脸的不明就里。 秦楚笑忍不住砸了砸嘴,说道:“平日,都是你最七巧的玲珑心,当真是怀孕傻三年么?可我就没有啊!” 柳书君麋鹿眼向上一翻,叹了口气,说道:“好哥哥,你就别再卖关子了!平时你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排揎你的机会,你还不让人有半点乐趣!好吧,本来这话只是陛下随口说的,我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陛下说她会想办法,把留下的人数控制在十位以内。”秦楚笑说道。 柳书君听罢,没有流露出惊喜之意,却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说道:“她是想,可是,容不容得她这么做,就是两说了。” 秦楚笑毕竟是在江湖间行走颇多,见识虽广,可是有些官道方面的事情,毕竟是没有柳书君看的深。 秦楚笑本想再问,可康正帝却走了进来。秦楚笑便打算离开,却被康正帝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那里的埋伏太多,我这几天都没去看你。你来了,就一起跟我陪陪君君吧!反正,你也喜欢听我说的那些稀奇的故事,不是么?”康正帝星眸闪烁,眼底有一丝的疲惫。 ------------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气穿帘得酒盛 曲靖容的闰月生辰,康正帝不敢不来。她再没想明白南宫紫晨为何生气,也觉出来了南宫紫晨近来待她都是冷冷地态度。 可偏偏这个时候,江珵鹤也愿意出凤仪殿了。之前江珵鹤一应宴席,都是托词月子中不宜着风,所以不曾露面。 家人子们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见凤后,无一不为他的倾世容颜而惊艳。复选时,颇有些距离,虽然有的抬头瞧见了凤后,可也不敢仔细打量比较。 康正帝右手坐着江珵鹤,左手坐着曲靖容和南宫紫晨,不得不让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画面确实美的再容不下别人。可是,细细一看,才发现凤后对康正帝的疏离,和南宫紫晨对康正帝的相敬如宾。 这,不由得让家人子们心底又燃起了希望! 轩辕林楠冷冷地嗤鼻一声,执羽之子却在一旁说出了他的心底所想:“看来,陛下也没有那么如鱼得水么!齐人之福,也只是让人看着以为是罢了!” 轩辕林楠冷冽地扫向执羽之子,准备起身向萧烬敬酒,从而摆脱掉执羽之子这个不速之客。 “你要留下,怕是为了你的弟弟吧?”执羽之子妖媚地眉宇微微一挑。 轩辕林楠忽然生出了一股杀意,执羽之子又说道:“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会吓死人的!我明明出于好意想帮你的!” 轩辕林楠阴沉地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屑。 “啊!看来你已经知道你一定会留下了?”执羽之子瞪大了水眸,一脸难以置信地样子。 轩辕林楠见周围的家人子们,都纷纷向他们看了过来,便用那千年寒冰地声音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诶——别先这么快地想要拒绝我的好意嘛!也许,将来我们能成为互惠互利地朋友,也说不定呢?”执羽之子笑的妖孽妩媚。 轩辕林楠冷冷地嗤鼻,并不理会执羽之子。 “好吧!既然你这么笃定陛下一定会把你留在宫里,那我也不必再自讨没趣了!反正陛下这次至多会留下十个人!而且,她一定已经找到了成功的法子!”执羽之子妖媚众生地笑了一下。 轩辕林楠虽然笃信康正帝不敢出尔反尔,可他也有一丝好奇。他毕竟以圣手神偷之名,混迹江湖许久。自然也是听说过,执羽之子读心术的本事。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也只是好奇了一下,并没有张口索要答案。 执羽之子水眸流连,他也明白了面前的“轩辕景阳”绝不像其他十五、六岁的家人子那样,容易被好奇牵动心思。并且,他的沉稳也远远超过了十七、八岁的男子。 执羽之子觉得这个“轩辕景阳”很有趣,但是,他现在还不打算逗他排揎时间。 逗谁呢? 当然是——康正帝呀! 康正帝拉着江珵鹤的手,问道:“你的手有些凉,还没有完全出月子,会不会是冷着了?” 江珵鹤被刘鑫劝了许久,他才勉强愿意再次接受康正帝的好意。 “不碍的,有劳陛下费心了。”江珵鹤说道。 “母皇,那个漂亮叔叔一直在盯着母皇看!”曲靖容指着执羽之子说道。 康正帝眼睑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下,浑身充满了戒备。 执羽之子看见康正帝眼底有一丝的哀求,他忽然别过头去,没有找康正帝的麻烦。 康正帝去拉南宫紫晨的手,说道:“晨儿,你的手怎么也这么凉。” 南宫紫晨噙着疏离的笑意,说道:“多谢陛下挂怀,臣侍向来手凉些。” 所有人看来,都觉得康正帝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可惜,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南宫紫晨怎会没有生气的道理?曾经康正帝对他承诺,他一有孕,就把他接到昭顷殿静养。可是,至今为止,在昭顷殿静养的,是柳书君。 自从南宫紫晨诞下曲靖蓁和曲沛然,康正帝从不在翊坤宫留宿。她告诉南宫紫晨,一是为他身子着想,二是她怕她自己忍不住。结果,秦楚笑出了月子不到两个月,她便去了歧阳宫。一去,便是三日。 也许是不爱了吧。南宫紫晨想着。可他一想到曾经她得知他怀有双生儿,高兴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那些真实的幸福与康正帝现在的对待,就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既不甘,又心底窝火的发苦。 “哥哥,你怎么了?”南宫虹夕看出来了南宫紫晨的隐忍不悦。 南宫紫晨笑笑说道:“没什么。”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更加觉得委屈了。为了确保能顺利生下曲靖蓁和曲沛然,南宫卿班师回朝都不曾与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相见。早早地又被派回芙州,接着又驻守边塞到现在。 而南宫虹夕好不容易怀上了龙嗣,却又只得到了赏赐。康正帝说是为了准备接下来的苦战,必须节俭用度。可是秦楚笑和柳书君先后有孕,都是大赏了六宫三个月的月俸。偏偏是南宫虹夕,连一个月的赏赐也没有,只得了康正帝的赏赐而已。 虽说康正帝赏给南宫虹夕的,都是奇珍异宝,有一样是东瀛国进贡的东海夜明珠,说是世间仅此一颗。可是,总叫人觉得康正帝对他们南宫家已经不再那么重视了。 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加上康正帝对他二人的待遇,怎么能叫南宫紫晨心底不生苦楚? 萧烬也走过来敬酒,他低声说道:“晨修仪,臣侍真心羡慕晨修仪。” 南宫紫晨听罢,看着萧烬墨蓝色的眸子颇有深意地望着自己,又见萧烬看看在哄江珵鹤的康正帝,再看向自己,南宫紫晨心底有些颇为不是味道。 康正帝看似左右逢源,实则处处碰壁。她只有一杯一杯的喝酒,心底极其不是滋味。 这些,孝惠太后都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接着今天的宴席大力的向康正帝推举那些家人子。而是拉着执羽之子嘘寒问暖了几句。 慕容浅秋看着孝惠太后时不时打量南宫紫晨和康正帝的眼神,心底有些不安。整个宴席上,孝惠太后只有在开席的时候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而现在便只拉着执羽之子谈笑风生。 慕容浅秋十分害怕。他害怕孝惠太后因着南宫紫晨和康正帝之间的龃龉,连带着也对他生出不喜来。再过几天,慕容浅秋就丧失了他最大的优势。慕容浅秋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孝惠太后为什么疼他、宠他,慕容浅秋不是不清楚个中的缘由的。 秦楚笑看得出来,对面的那几位似乎心情都不美丽。而今天宴席的主角,在他眼里来说就是不相干的人。于是,秦楚笑拉着身旁的唐越和柳书君,开始聊着育儿心经,一会儿问孩子现在什么都想抓着咬一咬,怎么办?一会儿又问什么时候孩子才会说话……好似这三个人都不关心周围的事情,聊到孩子的问题,连康正帝都不重要了似的。 百里凌风一个人坐在那里,连家人子也不去找他敬酒,他饮了一杯又一杯,忽然有些犯恶心,便被呛到了。 康正帝这才看向百里凌风,声音平静地像是不得不说似的,问道:“怎么了?百闻你主子是吃坏了东西,还是怎么回事?” 原本的丝竹歌舞都静了下来,百闻赶忙跪到亭子中央,回答道:“回禀陛下,主子前几天开始一直就胃口不好,总是呕吐。” 康正帝眯了眯眼,问道:“呕吐就去请太医!身体不舒服,就好好在宫里待着休息!” 孝惠太后却说道:“陛下不如就叫太医给看一下吧。” 康正帝转头对孝惠太后恭顺有礼地说道:“是,还是父后想的周全。” 康正帝连话都懒得说,食指中指一挥,梁斐芝便赶忙叫侯在不远的太医过来给百里凌风请脉。 洪太医给百里凌风把完脉,便跪地拱手恭贺道:“恭喜太后!恭喜陛下!恭喜凌宝林!凌宝林从脉象来看,已经有孕三月有余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慕容浅秋比康正帝还震惊,他不明白,百里凌风怎么就那么好命,偏他一次就成。可慕容浅秋近来也算是独享雨露许久,却迟迟没有消息!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挥手说道:“赏。” “如今你负责柳贵人的身孕,喜太医负责唐贵仪的身孕和夕傛华的身孕,太医院可还有其他擅长孕科的太医?”康正帝问道。 “回禀陛下,濮院判和刘太医都擅长孕科。”洪太医答道。 康正帝垂下眼眸,便道:“哦——那回头,就叫刘太医照顾凌宝林的身孕吧!” 百里凌风听着别人的恭喜,和亭外坐着的家人子们窃窃私语地说道:“你看!就算是有孕,也是有区别待遇的!” “唉……原来身为正六品的宝林,也不过是这样的待遇啊……” “可是人家还是命好啊!只受了陛下一夜的宠幸,便能一举得嗣!” “有嗣又如何?换做是我,我宁愿只要陛下的宠爱!” 执羽之子冷笑一声,并不说话,而是举杯向百里凌风道:“恭喜凌宝林,凌宝林有孕,以茶代酒便可。” 百里凌风脸上那第一公子的笑容,多了几分尴尬和凄美,却还是饮下了茶水,对执羽之子点了点头。 康正帝那边却一会儿对南宫虹夕说道不许吃这,不许吃那,甚至还一面严厉,却极其宠溺地不让南宫虹夕四处乱窜。 百里凌风看着南宫虹夕娇气地抱怨,说他自己那桌吃食太过清淡。百里凌风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吃食,什么也没有说。 ------------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主沉浮孰去孰留 “晨,晨儿——”康正帝这天夜里留宿了翊坤宫,可是南宫紫晨躺在榻上闭上眼睛并不主动说话。 “嗯,陛下,天色已晚了,陛下早些安置吧。”南宫紫晨说罢,便转过身去了。 康正帝尽数除掉了自己的里衣里裤,康正帝的小手探入南宫紫晨的里衣下,说道:“晨儿——你身上好烫。” “陛下……明日还要上朝,早些休息吧!”南宫紫晨有些堵气地说道。 “哦。好吧。” 康正帝搂着南宫紫晨,便不在扰他,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起来。 南宫紫晨哪里睡得着?那么久都没有抱过她了,怎么可能做到美人在侧,心无旁骛地安然入睡? 南宫紫晨轻咬着唇的里侧,呼吸沉重。 康正帝转过身去背对着南宫紫晨时,他才翻过来,看着康正帝乌黑的发丝在夜里绵延到软枕的上面。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的手,放在了她的雪山顶端。她像是酣睡前的呢哝,撒娇般地向南宫紫晨的怀中窝了进去。 南宫紫晨闻着康正帝身上的木质花香调配玫瑰、鸢尾、檀香、小苍兰、桃花香氛、喀什米尔香氛、奶油香草的混合香味。这款香,还是她央求他帮忙配置的。 南宫紫晨忍不住轻轻地拂过她的梅豆,一来二去都是极其轻柔地磋磨,好似并不想让睡着的康正帝感觉到似的。 康正帝翻过身来将南宫紫晨按在榻上,嘴角噙着笑,问道:“不是不想我么?” 南宫紫晨别过脸去,不理康正帝,可是他心底清楚,他的脸肯定是红透了,幸好夜色幽静,什么也看不出来。 康正帝俯下甚子,跨坐在南宫紫晨的甚上,从他的耳珠一点点细碎的噬咬。刚到锁骨,就感到她不小心玷湿了他的裤子下,有一下下奇异地跳动。 她沙哑着嗓子,附在南宫紫晨的耳畔,说道:“你明明也想我了。” “陛下不是要让臣侍修养五个月么!这还没到呢!”南宫紫晨刚说出口,便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话像南宫虹夕似的呢?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却没有说话。 南宫紫晨心底又有些害怕,他怕她就这样走了。可是,他的自尊和骄傲,又让他开不了口去挽留什么。 康正帝却在许久的沉默之后,低头在南宫紫晨的熊前咬了一口。 “嗯——”南宫紫晨低低的倒吸了口气。 康正帝除掉了她们之间的阻碍,她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 两个人都发出了满族的声音。 康正帝一面轻缓地感受着南宫紫晨每一处细节,一面对着南宫紫晨的耳畔说道:“晨儿,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南宫紫晨从康正帝的甚体——里明白了,她没有撒谎。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她便已经完全融化在了他面前, “我是真的害怕你再有事,别离开我——嗯——”康正帝动情地说道。 南宫紫晨坐起身,揽着康正帝的后背,咬了咬她的耳珠,说道:“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康正帝和南宫紫晨像是不约而同,两人并不为了贪图那样激烈又磁极的快乐而相拥婵娟。她们两人面面相对,康正帝一手在南宫紫晨的背后留下清浅的痕迹,一手环到南宫紫晨的肩颈上。她贴着南宫紫晨的耳畔舒畅地溢出轻嘤的声音:“紫晨——你的头发真美,你真美,嗯——苏福吗?” 南宫紫晨虽然在缓慢的品尝着,但是每每最深沉的撞击,都是彻底的。所以这样缓慢的重击,他也觉得新鲜。 南宫紫晨轻轻地捧着康正帝的果脯,轻轻地碾咬,缓缓地品鉴。 “回答我,回答我!晨儿!紫晨!啊——天呐,我爱你,我心悦你!晨,你知道么!你知道么?”康正帝把她的情意全部都晗在了南宫紫晨的耳廓上,她想倾尽所有情感的舜刎她的南宫紫晨,让他知道她的全部爱意。 南宫紫晨顺着她的脖颈,晗着她的耳珠说道:“玲儿,我爱你,我爱你更多。我很想自私的独占你,我不想管……那些礼教纲常……嗯——哦——轻些!要忍不住了……” “对不起,晨儿,晨——啊!唔——”康正帝忍不住向后仰去。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只要多爱我一点就可以了,我很容易满族的!真的——我以后……尽量不去吃醋就是了……别说对不起……”南宫紫晨有些绝望地紧拥着康正帝,生怕他一松开,她就不见了似的那般紧紧拥着。 康正帝和南宫紫晨两人像树懒一样缓慢地厮磨着,极致地享受着彼此的一切。康正帝忍不住又在南宫紫晨的甚上,留下了她黑紫色的印章。 康正帝被南宫紫晨抱着,一夜好眠。果然有句话说的有些道理,没有什么事是一抱解决不了的,如果一抱解决不了,那就两抱。 三皇女曲靖泽因为早产,所以格外体弱。康正帝便特许江珵鹤,每日白天都可以叫奶爹送三皇女来凤仪宫,由江珵鹤亲陪伴。 江珵鹤见到南宫紫晨再不似前几日那般冷漠惨愁,心底忽然变得有些不好受了。 似乎人难过的时候,有个人陪着也是好的。若是没有人陪着一起惨,就总会觉得自己才是最惨的。只有别人比自己惨,或者和自己一样不愉快,自己才能平和一些。 这天中午,康正帝也没有照常去凤仪宫,而是去了永寿宫。 江珵鹤左等右等,不见康正帝来陪他用膳。 刘鑫看出来了江珵鹤对康正帝其实还是有情的,便道:“凤后,要不奴才去问一下梁领事?” 江珵鹤赶忙说道:“不必了!陛下也从未承诺过要来,去问什么!布菜吧!” 康正帝去永寿宫,一为了给孝惠太后请安,二为了劝孝惠太后同意她只纳六位君侍。 康正帝开诚布公地向孝惠太后摊牌。 因为有的时候,对愿意信任你,和你想去信任的人,最好的谈判方式,就是尽量的开诚布公。 康正帝说道:“父后,儿臣调查了所有人家人子的母家,以及她们彼此的牵扯和不睦,儿臣把有些家人子都进行了赐婚。原本,儿臣是想把两家没什么不睦或者善交的指婚在一起。可是,儿臣每每想起母皇和父后曾说过的,一些关于驾驭朝臣的话,儿臣就做了一些不尽人意的赐婚。” 康正帝把有些不睦的朝臣,反而指婚在了一起。这便是帝王家的制衡之术。当然,原本就私下有爱慕的人,康正帝也并没有拆散人家。反而是把有些家人子心中的憾事,变成了一桩美事。 康正帝说道的家人子越来越多,孝惠太后起初听着,还在暗自感慨。可是越听,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便问道:“陛下就告诉哀家吧!陛下的意思,这届家人子里,陛下打算留下几位充盈后宫?” 康正帝低垂眼帘,说道:“六位。” 孝惠太后先是一愣,接着倒吸了一口气,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对康正帝展开说教。 “不知陛下这六位家人子之中,可有白景裕和穆子衿?”孝惠太后问道。 “没有。”康正帝如实答道。 “陛下,这白景裕无论如何必须留下。首先,他是辅安国公府上的嫡二公子。其次,为了当初老佛爷的意思,辅安国公府特意把这孩子留下了,谁也不敢再上门提亲。如今一耗,眼瞅着就到了十八了。这男子,到了十八,本就不好再说项人家了。现金,还是被陛下嫌弃的,那这不是要戳辅安国公的心么?” “况且,就算老佛爷以往对陛下不好,可陛下终究还是应当尽到孝道的。陛下这次选秀,修改了年限,说明就是和这孩子有缘。就算陛下不喜欢,把他好生将养着就算了。如今落选,最好也是嫁给五品以下的人家做正室了。那这和嫁给破落户有什么区别呢?辅安国公府会怎么想?” 康正帝眉宇微动,便道:“那,穆子衿为何要留下呢?六位人选里,已经有两位是出身梦瑶降将了。” “因为哀家知道,穆子衿的母亲穆良玉和穆子衿的姐姐穆子英,就是让陛下差点失去了萧倢伃的降将都统。所以陛下不喜欢她们穆家。”孝惠太后说道。 “可是,正因为是这样,陛下才更应该让穆子衿留在后宫。陛下必须有海纳百川的胸襟。陛下在朝堂上不愿意重用降将,后宫里宠着难道还能有什么难处么?”孝惠太后充满坚定的目光,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想了想,虽然很不情愿,拳头都紧攥在了一起,可是孝惠太后说得对。她既然费尽心思的爬到了这个位置,那就要做对得起这个位置的事情。如今朝堂上,降将的心还是不稳的。文官便罢了,武官根本不敢擅用。 康正帝不想把她的后宫变成乌烟瘴气的地方,可是,看来有的事情,难以避免。 与其让她拿大月氏的版图去开玩笑,她宁愿腾出一张软榻给穆子衿用。 于是,小满(二十四气节之一)这一日,梁斐芝领着一众宫伺,各个都捧着圣旨托盘,向储秀宫走去。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枝上声名窗户小 七十二位家人子,被教习宫侍带出了各殿,一批一批的听梁斐芝宣读圣旨。有的欢喜有的忧。 不少赐婚的家人子听罢,差一点高兴的就要忘了形。可上面一排宫伺冷眼看着,也只得压下来心中的雀跃。 当然,也有听见赐婚,难过的昏了过去的。这是什么心情,咱也不细去研究了。 “你猜,我前几日求陛下把你赐婚给勤王,成功了么?”执羽之子问道。 轩辕林楠伸手就去摸向腰间,可是他并没有佩剑,他却忘了。 “啧啧啧啧——别激动嘛!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执羽之子做了一个江湖上比作小偷的手势。 执羽之子做的大大方方,轩辕林楠看的冷冷淡淡,旁的家人子们都一脸的懵然,显然是没有懂其中的意思。 执羽之子从轩辕林楠的沉着冷静上推测,轩辕林楠并不是十五岁至十八岁的样子。 接着,执羽之子虽然只跟轩辕林楠说了几句话,却从他的反应上知道了许多信息。 执羽之子为何要招惹轩辕林楠呢?咱们后面再做分解。 先说这七十二位家人子,听着梁斐芝念了大半的圣旨,却还没念到究竟是谁留下。这等在后面的人就更加焦心了! 有的说:“我真怕赐婚,你看,那有些赐婚的,还不如留在后宫孤独终老呢!” “也有赐婚赐的很好的啊!你看桓贞侯府上的蔡公子,看他那神情,定是赐婚之人,就是他的心仪之人吧!” “嘁!那叫不知羞耻!私相授受!” “你别这么说!陛下赐婚!你这样说,岂不是污蔑陛下允许他们私相授受了!” 也有这么说的:“你想留在宫里么?” “不知道,你呢?” “陛下那样温柔的看着凤后和晨修仪,我想,哪怕是站在远处静静地守护着陛下,我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了。”白景裕说道。 “我若是留下,必定要做那秦傛华那样的男子!不!我要做柳贵人那样的男子!”穆子衿说道。 “为什么啊?”白景裕问道。 “独享昭顷殿之宠啊!”穆子衿一脸的傲色。 白景裕赶忙按了按穆子衿的胳膊,说道:“隔墙有耳,你说话切莫张扬,让别的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会给你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的!” 穆子衿抬了抬眉,吐了吐舌头,满眼含笑地说道:“谢谢你,景裕你人真好!” 白景裕但笑不语地摇了摇头,不以承谢。 “奉天承运……着沪州知府尉迟清澜之子尉迟畴,册封为从八品少侍,赐居华清宫甘泉殿。” “着辅安国公之子白景裕,册封为从七品瑶章,赐居兴庆宫咸福殿。” “着苍术草原世子执羽之子,册封为正六品宝林,赐居建章宫一宫主位英华殿。” “着左相轩辕玉儿之子轩辕景阳,册封为正八品充依,赐居建章宫福阳殿。” “着车骑将军穆良玉之子穆子衿,册封为正七品八子,赐居未央宫江都殿。” “着参将西门炎玛之弟西门青玄,册封为正九品御侍,赐居长乐宫元康殿。钦——此——” 剩下没念到的家人子们还在顾盼,心想怎么也能混个从九品的夜者。可是,康正帝就只往后宫收了这么六位。 至于收的这六位里,三位降将轩辕玉儿、穆良玉以及西门炎玛,一文两武。大家都以为,康正帝是要开始重用降将的武将了。可是,这便是康正帝的打算。她要给武将荣宠,但是,这只是为了改编,调整军队,让将士们再难分彼此;然后她将要重用的,却是降将的文臣。 储秀宫在这一天,终于也清空了。新晋的六位家人子跟着的陪嫁仆从,下午也跟着尚宫局的安排入了宫。 凤仪宫的椒房殿里,凤后对刘鑫嘱咐道:“这三份厚礼,最重的一份,送去建章宫的英华殿;一份送去兴庆宫的咸福殿;最后一份,未央宫的江都殿。剩下的三人都送一样的便是。” 华清宫的永宣殿中,南宫虹夕轻轻抚着肚子,对南宫紫晨说道:“不情愿吧,还得把面子做足。” 南宫紫晨说道:“住在你宫里的,是沪州知府尉迟清澜的嫡子。尉迟清澜的母亲虽然过世刚没几年,可也是饱受先帝赞誉的从二品中书令。听说,贵子圈里的口碑是不错的。只不过为人太过八面玲珑。你以后说话做事要谨慎些,不可再似以往。你现如今,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了!” “她惯是会偏心你!她就不往你宫里塞人!我这里怀着孕呢!还要塞一个新人来!是要叫我看着她在隔壁宠幸别人么?真是的!”南宫虹夕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哎哟——我来的是凑巧!从没见过虹夕哥哥掉金珠子呢!今天竟叫我赶上了!”慕容浅秋说道。 “进来为什么不通报!若苍!你去把外面的宫人拖出去掌嘴!”南宫虹夕气恼的说道。 慕容浅秋拦在若苍面前,说道:“虹夕哥哥这是要打我的脸了!是我想给两位哥哥惊喜,不叫通报的!可你却要叫人打她!那不若就直接打我吧!” 南宫虹夕也不退让,南宫紫晨看着慕容浅秋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先把浅秋弟弟赶出去,然后把我也赶出去!你就立了威了。别人现在恨不得谨小慎微地,恨不得挑着我们松懈的机会,一下子就窜到陛下面前一朝得宠,花红百日呢!你现在就把我们赶出去!叫他害怕的同时,也让他知道,他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算了!我也不要你赶!我们自己走!” 南宫虹夕听南宫紫晨这样说,虽然气恼,可却赶忙说道:“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若苍!快请慕容昭容坐!”南宫虹夕坐在软炕上正欲起身地说道。 “行啦!虹夕哥哥你快坐下吧!若不是紫晨哥哥帮我说项,恐怕虹夕哥哥不仅不叫我坐下,甚至真的赶我出去也是有的!唉——”慕容浅秋说嘴道。 “叫你坐下,你便坐就是了!你再浑说!赶明儿个我生下孩子,再撕了你的嘴!”南宫虹夕故作泼辣地说道。 “你们两个!说话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这样凶狠的话,你来我往地说。说着说着,不知道哪句话谁往心里去了,凭白的因为几句没有必要的饶舌话,毁了彼此间的情意!”南宫紫晨说道。 “就是!晨哥哥说得对!夕哥哥就是不让着我,还老说要打我、撕我的嘴!都是要做父君的人了!”慕容浅秋卖乖地说道。 “你身为正三品昭容,偏要和我从五品的傛华较真,明明理应你让着我!”南宫虹夕说道。 “越说你们,你们两个偏要斗得起劲是吧?”南宫紫晨无奈地说道。 “行啦!凤后的打点礼品应该要送到了。你们都备好了么?”南宫紫晨赶忙岔开话题。 “备下了。我来,也是想要请教二位哥哥。唐越如今,已是从二品贵仪,我只是正三品的昭容。我的礼物是应该赶唐贵仪后一步送去,还是怎么安排?”慕容浅秋问道。 南宫紫晨这才想到这事,便道:“唐贵仪平日里就不注重这些礼数教条……如今凤后还未出月子,晨昏定省也都免了。怕是没人告诉唐贵仪吧?” “若福!你去一趟大明宫,问一下柴胡,唐贵仪给各位新晋的君侍备下礼品了么?若是没有,你便说是慕容昭容遣你去提醒的,需要给各宫新人备份薄礼!”南宫紫晨说道。 慕容浅秋看着若福领命,退出了永宣殿,便道:“还是哥哥想的周全!我光记得叫苗善儿准备这些东西去了,竟也忘了要叮嘱唐贵仪那边!” “你协理六宫也是不易,早上从尚宫局那边知道了名单便去操持忙碌,到现在也没闲着吧?多一个人帮你思虑,就多一分周全,换做别人也不见得能做的更好。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南宫紫晨谦逊地说道。 “要我说,现在我才觉出位份低的好处,不必想那么许多。你们先操心着,反正我到晚膳前叫人把礼物送到就是了!”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和慕容浅秋,忽然觉得自己的甩手掌柜不是不快乐的事。 “你看我和哥哥都要操这份闲心,还是虹夕哥哥最是享福的!”慕容浅秋笑着说道。 永宣殿里一片家常欢笑。而甘泉殿里,却正在忙碌地搬弄布置着。 尉迟畴看着忙碌的宫人们,心底有些忐忑,他的陪嫁永嘉问道:“主子,要不咱们去兴庆宫咸福殿,找白瑶章坐坐吧?” 尉迟畴摇摇头,说道:“都是新晋的家人子,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显得要拉帮结派的好。也是我胆子小,有些害怕。你不必担心。况且,白瑶章自那件事后,与穆八子交好些,我自不必去生生要往他们刚建立的友谊里,多塞一个人进去。也没什么意思。” 永嘉看向华清宫主位永宣殿的方向,问道:“刚才奴才过来时,听见永宣殿欢声笑语。不若,主子去给一宫主位请安则个?” 尉迟畴吸了口气,又轻叹了一声,说道:“再等等吧,晚点再去。现在咱们没有安顿好,就巴巴儿的跑去拜见的话,没的让几位君侍认为我是想要献媚讨好。届时……得不偿失。” 永嘉也不多话,便点点头,应诺道:“主子教导的是。” 未央宫的江都殿里,也是一群宫侍们有条不紊地鱼贯进出,不一会儿功夫,便把江都殿布置好了。 “听说这里以前是秦傛华住的地方,果然收拾起来就快一些。”穆子衿的陪嫁木荷四处打量着。 “主子,咱们要不要去给柳贵人请安呐?”木荷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便转身向穆子衿问道。 穆子衿眼珠向一处撇去,想了想,问道:“可是柳贵人如今在昭顷殿,咱们进得去么?” “主子是要给一宫主位请安,这本就是理应要做的事。她们不会拦着咱们不让进的吧!”木荷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穆子衿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是呀!理应如此才对!”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寻闻梦境亦登攀 “热死了!眼瞅着马上又要到端午了呢!唉——” 柳书君眨了眨眼他的麋鹿眼,这偌大的昭顷殿里凉快的就剩下冷清了,怎么就热了呢? “哥哥,你这是心情郁结引发的燥热症吧?”柳书君水汪汪又圆润如珠地麋鹿眼忽闪忽闪地望着秦楚笑。 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承认!” “起初吧,殿选后剩下七十二个家人子。我想着,恐怕要有三十左右的人入驻后宫了。不然也枉费了陛下把各宫打开,让我们分宫而居。” “结果呢,谁曾想,她承诺的只收十人以内,竟然真的做到了!” “可是吧……陛下虽然做到了……” 秦楚笑低垂眼帘,老实地说道:“可我还是不舒服!我一想到她要跟别人在一起,我就不舒服!” 柳书君一副调侃地样子,说道:“那哥哥你这两年过的也委实不易啊!” 秦楚笑狠狠地剜了柳书君一眼,说道:“是啊!可不是不容易么!” 外面的宫伺低头恭腰地走了进来,说道:“启禀柳贵人,秦傛华,穆八子求见。说是专门来给柳贵人请安的。” 秦楚笑看着柳书君没有说话,柳书君也没有立刻让宫伺去回,而是对秦楚笑说道:“看样子,这是要托词,借着我是未央宫的主位,这就来了昭顷殿请安呢!” 秦楚笑轻笑一声,不予置评。 柳书君便说道:“陛下最初接本宫来昭顷殿,是为着什么来的?本宫记性不好,你可还记得?” 秦楚笑冷眼看着忽然跪在地上的宫伺,听她哆哆嗦嗦地重复着康正帝最初的规定:“陛下……陛下说,让柳贵人殿下静养,谁也不许来探望……若是放一个人进来,叨扰了贵人殿下您的休息……就、就把奴才们……杖毙!” 柳书君浅笑盈盈地说道:“你不必看秦傛华,他是陛下允准进来昭顷殿陪本宫聊天的。除他以外,本宫不记得陛下还允准谁来找本宫。所以,你想让本宫给你什么答复?”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知罪!” 秦楚笑终是不忍,开口说道:“弟弟……宫人也不容易……” “好了!这次是秦傛华替你求情,你下去吧!”柳书君说道。 待那小宫伺走得远了,柳书君这才说道:“哥哥对待下人太过慈心,这才叫她们有了得寸进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过心慈。这样反而是帮了你自己,也在从某种程度上帮她们惜命!” 秦楚笑不是很懂这些,听着有些不认同,可是也不愿因这事跟柳书君起冲突。毕竟柳书君是出于为他好的目的,至少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宫伺在柳书君那里受了气,自然不会给穆子衿好脸色,她一脸不忿地厉声说道:“柳贵人殿下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得!陛下下过口谕!谁也不允许来昭顷殿,叨扰到柳贵人殿下的休息!” 穆子衿看着颐指气使地宫伺,眼睑忍不住收缩了几下。可是,他必须保持着微笑,福了福身,说道:“谢谢这位宫伺提醒。” 穆子衿让木荷给宫伺递了一个荷包,宫伺掂量了一下,放在了袖口中。 木荷走得远了,这才十分气懑地说道:“事情就不办!钱还有脸照收!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啊!” “唉——不过,她倒是让我明白一个消息。”穆子衿说道。 木荷倒是纳闷了,他不记得那个宫伺透露了什么消息给他的主子啊! “你看,柳贵人得陛下隆恩眷宠。而秦傛华与他交好,秦傛华便也得陛下的宠爱。几个月前,我记得我初以家人子的身份,进入储秀宫的时候。看着秦傛华身后的宫人,为他打着黄罗盖伞时,曾以为秦傛华是这后宫之中最得陛下宠眷的人。可是,原来并不是!”穆子衿一脸笃信和向往地说道。 “可是……主子,柳贵人根本不见主子,主子也没有办法跟他交好啊!”木荷说道。 “急什么!心急吃不到热豆腐!”穆子衿抿了抿唇,说道:“先回江都殿,其他再做打算!” 兴庆宫里,百里凌风倒是早早便见过了白景裕。 “辅安国公府白景裕见过凌宝林!”白景裕行了跪拜大礼。 百里凌风赶忙上前扶起白景裕,大家风度地说道:“景裕弟弟,你缘何要这般多礼!” 白景裕抿着唇,仔细的打量着百里凌风,说道:“凌风哥哥变化好大。” 百里凌风第一公子的笑意里,多了许多温和宽容。他说道:“虽然我是一宫主位,可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我们也不必那么生分。” “好,全凭凌风哥哥做主!”白景裕笑眯眯地说道。 “你兄长可还好?”百里凌风问道。 “嗯,哥哥写信给我时,也常问起凌风哥哥的近况呢!”白景裕说道。 百里凌风拉着白景裕聊了一些曾经的往事,白景裕从小跟着嫡亲兄长时常接触百里凌风,便也觉得亲近,自是聊得久了些。 “凤后给你送来的初遇礼还是蛮厚重的,我还凭白为你担心了。”百里凌风说道。 白景裕自然是不太了解隐情的,他有些不明就里地问道:“莫非是凤后……为难哥哥么?” 百里凌风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份难言之隐的神色,说道:“这倒不是……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 白景裕看着百里凌风大腹便便地样子,即使他是有些稚嫩,可是再傻也看得出来兴庆宫确实太过冷清了些。 白景裕也没有再问,而是拉着百里凌风又聊了一些他还小的时候,跟着百里凌风和哥哥白景帆的陈年旧事。 慕容浅秋从华清宫回到长乐宫的时候,西门青玄带着陪嫁吴春正侯在承乾殿门口等着呢! 慕容浅秋嘴角挂着一抹皮笑肉不笑,叫苗善儿引着两人跟着入了承乾殿。 慕容浅秋的承乾殿,装饰装潢上,委实是下了大工夫的。前面就讲过,这些全部都是当初敬文太皇太后最承宠的时候,凯宣帝命人精心置办的。先帝的时候没有叫人开过长乐宫。而康正帝这开了宫,自然也只有添置,没有取出的道理。 所以,西门青玄看着这里面的装潢,更加的行事小心谨慎了起来。 慕容浅秋也只是跟西门青玄嘘寒问暖了寥寥几句,西门青玄便识趣的走了。 西门青玄走后,苗善儿这才说道:“主子,为何主子送的初遇礼,都是同样的份额啊。” 慕容浅秋笑了笑,说道:“凤后可以做的事,我不能做。这是其一。其二呢,凤后马上出了月子,我这协理六宫的职权怕也是要到尽头了。没有孩子之前,我并不想和任何人成为敌人。即使有孩子之后,我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苗善儿十分纳闷,万分不解地看着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抿着唇,笑的苦涩,说道:“陛下不跟我说苗疆的事情,父亲也只叫我不必担心。但是,那些朝臣们的亲眷们有的是知道情况的人。苗疆恐怕会变成月氏版图上的州。这还是最好的打算。若是母王……” 慕容浅秋的眼圈里有些晶莹。他继续说道:“苗善儿,我已经没有了任何恣意妄为的资本了。” 康正帝抱着曲枉然向宁阳宫走去,这里,新晋的君侍不会来,跟着康正帝入宫的君侍,轻易也不来。 “枉哥儿现在已经会说话了呢!直问我要父君。我便带着他来了。”康正帝颠了颠怀中的曲枉然,用甜腻地声音问道:“是不是呀?” 曲枉然也是乖巧懂事,忽然咧着嘴笑了,然后奶声奶气地说:“啊……吧!爸爸……!” 说着,小家伙便张开藕断般的胳膊,伸向萧烬。 萧烬接过孩子,说道:“陛下刚去了皇女所?”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恩,本来想叫你一起去的,但是想到父后可能会拿过病气这样的事情去说你。我就把孩子抱来了!” 萧烬垂下眼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安静地逗着曲枉然。 康正帝走到萧烬的身后,拥着他,面颊轻轻地贴在他背后,不道歉,也不感谢他的忍耐。 许久的静默之后,康正帝说道:“真想快些治好你。总是这样忍着不咳嗽,也是很难受的吧?” 萧烬说道:“没事的。” “你真坏,你知道你说没事,我一定会更心疼。”康正帝无理取闹地埋怨道。 萧烬把怀中的曲枉然交给了奶爹,奶爹们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他转过身搂着康正帝,说道:“陛下,臣侍错了。” 康正帝咬在萧烬的心口,他也不吭气。 康正帝说道:“每个人的宫里都有走动,只有你这里最清静。他们一定是以为我不宠你。便一个算一个的来拜高踩低!” 萧烬不知道康正帝竟然还会注意这些事情。他一时间有些怔楞。 “你以为,我只把心放在前朝么?”康正帝颇有些怨怼地紧了紧环着萧烬腰间的手臂。 萧烬这才想起了康正帝几次三番,要求见鬼医的缘由。 “臣侍不值得陛下这样用心。”萧烬许久才说道。 康正帝忽然松开了萧烬的腰,她生气地说道:“朕认为值得,便是值得!” 萧烬见康正帝准备离开,便打横抱起康正帝,坐到了软炕上。说道:“陛下,别走。” 康正帝和萧烬忘乎所以地吻着,那些谁背叛过谁,谁伤害过谁,再也不提。直到萧烬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心跳太快会影响他并未痊愈的肺部。 康正帝靠在萧烬的怀中,说道:“今天夜里,朕要住在你这。” 萧烬想了想,没有再度回绝,而是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好。” 翌日,萧烬却早早的便到了凤仪宫。却没想到在门口,已经看见教习宫侍引着几位新人走这最后一遭呢! 萧烬打眼看去,心底已经有了个大概。 正八品充依尉迟畴,身着雅青色广绫绣藻纹深衣,样式是宫外当下最为时兴的。听闻他姥姥是中书令,果不其然地瞧见他眉宇间,是有股子文人谦卑恭敬和进退有礼的傲骨在身上的。 正七品八子穆子衿,身着富春纺色单罗纱罩浅藤紫色深衣,曳地飞鸟描花的款式和这精选的布料都是上乘。头上的羊脂玉雕茉莉小簪也精致贵重,并不繁华浮夸。显得整个人华贵,却也大气。 要说最耐人品味的,便是这正九品御侍西门青玄了。 西门青玄乃儒将西门炎玛的弟弟,素有耳闻他们一家虽为武将,却是尚儒的武将。西门青玄的这位姐姐,学识出众,风度儒雅,文能出口成章,武是弓马熟练、箭法精良百步穿杨!可谓是文才武功——都是梦瑶国数一数二的角色。 他的穿着就更为精致考究了,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钗,苏绣月华锦衫选用的色彩不艳不沉。一脸的素净沉稳,谨慎有礼。 萧烬进了正厅,给慕容浅秋福了福礼,便坐下了。 “诶?今儿个大家都来的挺早啊!” ------------ 第三百一十七章 莫向死别翻骇浪 南宫虹夕说着话,便走了进来。 “这不是为了给众位弟弟们做个表率么!”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虹夕点点头,难得安静地坐下了,说道:“那倒是。众所周知么!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秦楚笑坐在那里并不说话,只等柳书君姗姗来迟,这才起身给他福了福礼。 江珵鹤在百里凌风刚落座,这才正巧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身着凤后服制,端坐在鎏金游龙戏凤椅上。 民间娶了新小爷,也是要带回家给正夫和侧夫等“众位哥哥”行礼敬茶的。这皇宫里,也是一样。 江珵鹤坐定之后,和一众君侍聊了几句安好,便让刘鑫去告知侯在外面的教习宫侍:可以让新主子们进来请安了。 新晋的六位,个顶个的都是姿容上乘,硬要在对比下显得容貌平庸些的,也就只有西门青玄了。可是西门青玄属于刚毅美,所以,大家看了看唐越,再看西门青玄,又觉得他恐怕更要符合康正帝的喜爱。 六位新晋的主子,必须给凤后行跪拜大礼,他们一起双手交于额前,伏地叩额行礼。 行过礼后,凤后便道:“入驻储秀宫时,教习宫侍们,就教过你们一些基础的规矩了吧?” “回禀凤后殿下,教习宫侍已经教过侍身等一应宫中规矩和礼节。” 这些话,都是教习宫侍在殿外就教好了的,他们六人虽然有一个人的声音懒懒的,有一个声音冷冷的,可都还算是齐声回答了。 “那你们便要谨记,这些规矩,后宫之中,规矩最为要紧。因为,你们虽然是陛下的君侍,却也是大月氏男子们的典范。断断不可行差踏错,给自己母家丢脸蒙羞。” “是,侍身们谨记凤后陛下教诲!” “还有切忌拈酸吃醋。陛下国事繁忙,回到后宫,首先是希望各位弟弟为陛下绵延皇嗣龙脉。其次,就是希望众位弟弟能为陛下排解烦忧。所以,断不可惹出争风吃醋的事端来,让陛下不喜踏足后宫。明白了么?”江珵鹤淡然地问道。 “是,侍身等断不会让陛下与凤后忧心不悦。” 江珵鹤便又问了几句可还习惯等,一应日常是否周全的关切语句,便让大家散了。 原本大家以为三日后,就可以侍寝了。可是三日后,他们的玉牌做好了,康正帝却谁的也没有翻。 “陛下,马上就夏至了,新晋的君侍那里,也理应去一趟。哀家听闻陛下近来和执羽宝林走的很近,可是为何又总是在秋千架旁幽会而不去临幸他呢?哀家最讨厌后宫中有人善妒!要不然,哀家再跟这些孩子说说!”孝惠太后说道。 “父后,没有人善妒,只是儿臣与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不愿意去。”康正帝说道。 “陛下要常去才能培养出感情啊!陛下不去,怎么会生的出感情?况且,这些人都是陛下选了又选,这才留下的。留下了,又不招幸,算怎么回事呢?”孝惠太后说道。 康正帝便硬着头皮去了建章宫,她踏进了英华殿的那一刻,消息就传入了孝惠太后的耳朵里。 “朕来,是装作宠幸你的。”康正帝摒退了所有的下人,对着执羽之子说道。 “陛下为何让笛子入宫?”执羽之子却没有在意康正帝要准备留宿的事情。 康正帝低垂眼帘,说道:“朕不信,你没有发现她和苍术的联系。” “我知道,笛子从不背着我做那些事。她什么时候和苍术联系,都报告一些什么,我都知道。可是,这和陛下让笛子入宫,有什么关系?”执羽之子问道。 康正帝把玩着手中的百年核桃手串,说道:“朕不会放朕的敌人,在朕看不见的地方。你应该感谢的是,朕没有让她行宫刑,做宫伺。” 执羽之子忽然紧了紧衣袖下的拳头,说道:“她与我和陛下的交易毫无关系,她也不会阻碍陛下与我的交易!还望陛下放她回去!” “回去?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先不说她是你们苍术第一靶乌,就说她对你的这份心。你真的感觉不到?还是说你选择感觉不到?”康正帝说道。 “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执羽之子说道。 “好。你不知道。朕知道就行了。首先,朕不可能放扎哈哈笛子回苍术。而且,你自己考虑清楚。朕放她回去,将来你再看见她,恐怕能不能见到完整的她,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其次,朕的打算,要么就是让她留下在宫廷里做一个侍卫。要么就是让她出去驻守边关。而且,这所谓的边关,也不是什么富庶的边关。是极为寒苦的地方。你考虑看看,你希望朕给她哪条路走!”康正帝说道。 “陛下!你我的交易,便是你我的交易!为何要牵涉别的人!”执羽之子第一次让康正帝看见,他扭拧不可让步的坚持。 “……”康正帝吸了口气,说道:“说白了,朕不信任她接下来会往苍术送什么消息!所以,为了她的安全!朕希望你把她劝说动,自己请缨去驻守边防!” 康正帝并没有留宿,而是去了长乐宫,慕容浅秋的承乾殿。 “陛下,怎么不去看看哥哥?”慕容浅秋一面帮康正帝宽解着衣衫,一面问道。 “容姐儿又气走了一个夫子!朕现在想到曲靖容,朕就生气!”康正帝没好气地说道。 “孩子小,淘气些,也是有的。”慕容浅秋有些犯愁地说道。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起初,朕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看来,当真是惯坏了!” “陛下抽空也应当去看看凌宝林,毕竟凌宝林也是怀有龙嗣的。陛下关心的极少,倒叫奴才们都要看轻他了。”慕容浅秋说道。 康正帝钻到慕容浅秋怀里,撒娇道:“浅浅自从协理六宫就大方多了!一会儿推朕去这,一会儿推朕去那的!要不朕现在就去?” 慕容浅秋紧搂着康正帝的腰,说道:“陛下惯会对臣侍使坏!明日去!今日……陛下是我的!” 康正帝隔了几日,这才往兴庆宫走去。去了,便听见有宫人在嚼舌根: “咱们宫的主子也真是的!凭白惹得陛下不高兴,一年也不再来一回!这倒也罢了!好吃好用的竟然紧着给新夫子送了一份去!” “嘁——许是深宫寂寞,耐不住了呗!” 康正帝牙关紧了紧,也微进宫门,调头就向交泰殿走。 “隐月,去查一下新给皇长女请的女夫子,是什么来头!朕重点是要你查,她和朕的凌宝林,究竟有什么相熟的必要!”康正帝坐在御书房里说道。 康正帝曾经不是没有让百里凌风走过,可是让你走,你不走,留下来了,又不好好留着!那就不行! 没多时,隐月便回来了,向康正帝禀报道:“启禀陛下,武悦只是洛州县丞令之女,因从小潜心修学……” “朕不是让你去查她是怎么被推荐成夫子的!朕还不知道她从小潜心修学?八岁便熟背史记?朕让你查的什么,你是不是听不懂?!”康正帝有些不耐烦地迁怒道。 隐月是个极其敬仰康正帝的,所以并无异色,而是继续答道:“若说武夫子与凌宝林殿下相熟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武夫子算得上是齐兰儿堂妹的原因吧!况且,武夫子的性情也极像齐兰儿,所以凌宝林殿下……” 康正帝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色像抹了锅灰似的难看。 “你下去吧!没你事了!”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兴庆宫里只连一处散步的小园子都没有,所以穆子衿便拉着白景裕在御花园散步。 “你看——这锦鲤喂的多好看啊!我再没见过比这更肥美的锦鲤了!”穆子衿指着池中的锦鲤说道。 白景裕自小对宫中就不陌生,自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只恬然地点点头,说道:“是呢,宫里的鱼儿,喂得都是极其小心的。” 穆子衿嘟了嘟嘴,说道:“哼!鱼儿喂得小心!偏人就不被小心对待!有时候,真觉得自己还不如这一花一草一树了!连个欣赏的人也没有!” “是么?”康正帝身着月白色常服,站在白景裕和穆子衿的身后问道。 二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虽然他们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过康正帝,也不算是认下了她的脸。可是,这后宫禁地,能这样让宫人皆不通报的,恐怕也只有皇帝陛下了! “陛下万福——陛下恕罪……”二人皆是有些怯意。 康正帝伸手时,白景裕有些怯生生地躲了躲,而穆子衿却伸手搭在了康正帝的手中。 “是谁说连个欣赏的人都没有?莫非,朕就不算是人了么?”康正帝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白景裕脸上有些烧红,而穆子衿却喃喃不敢承认。 “陛下,贱侍知罪,望陛下切勿迁怒子衿弟弟。”白景裕说道。 康正帝眉宇动了动,当真以为她是昏君么?才听过的声音,怎会就分辨不清呢? 她看向白景裕,问道:“朕若是没记错,你是兴庆宫的对么?” 白景裕赶忙又要下跪,康正帝便捉住了他的手,说道:“夫妻之间,总这么拘着礼,便没了情意。” 白景裕这下,整张脸都红透了,轻轻地点点头,说道:“回……陛下,臣侍是住在兴庆宫咸福殿。” 穆子衿眼波转动,却没有插话。 “这里太热!走,去你殿里,朕要看你们两个下棋!”康正帝拉着白景裕的手说道。 白景裕扭头羞怯地示意穆子衿要跟着。穆子衿虽然满面的笑意,可是他心底却开始泛起了酸楚和不服。 康正帝拉着白景裕的手,旁边又跟着穆子衿。白景裕长相白净,一副翩翩弱公子的气质。而穆子衿钟灵毓秀,一双大眼有几分似柳书君,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一副机敏灵巧的样子。 康正帝专门绕道从兴庆宫的正门进,进了兴庆宫,首先要路过百里凌风居住的景阳殿。然后才是咸福殿。 康正帝看着白景裕和穆子衿下棋,可是从她进入了咸福殿的那一刻,就已经失了兴趣。 康正帝扭头看见软炕的矮几下面放着几本书,便问道:“景裕,你还喜欢看史记?” 白景裕脸色有些发白,赶忙说道:“让陛下见笑了,臣侍不过是先来翻看认认字罢了!” 康正帝笑着说道:“朕喜欢好读书的人,你不必紧张。” 康正帝说罢,又俏皮地说道:“只不要让太后知道,你们喜好读书怡情便是了!” 白景裕羞涩,便也不转过头回应康正帝的调戏。而穆子衿则是一双水汪汪地大眼,不断地向康正帝留情,打量。 ------------ 第三百一十八章 高会郎君巧邂逅 康正帝连着两日,都去了兴庆宫的咸福殿。可也都是白日里,去见见白景裕,同他说说诗词古典。从未夜里留宿。 即便是这样,在一众夫侍中就炸了锅了。不过,大家都不吭气,就堵着一口气,看谁先吃醋。 康正帝隔了几日,又来找白景裕,而白景裕却说道:“陛下,臣侍看凌宝林怀孕辛苦,也不见陛下去看望他。今日,本是想去给凌宝林,送些臣侍做的花生酪和蜂蜜糕的……” 康正帝想到糕点,就想到百里凌风把他每日份例里那些好东西,都攒出来给武悦做糕点送了去的事情。 白景裕见康正帝神色不愉,赶忙下跪道:“陛下恕罪……” 康正帝双手扶起白景裕,说道:“你何罪之有?是你帮朕挂怀周到,朕若还要降你的罪,那朕成了什么呢?” 白景裕一时间语塞,这、那……地支支吾吾了半天。 康正帝拉着白景裕的手,说道:“走!朕与你一同去送点心!” “梁斐芝——往后多拿些点心送去景阳殿!”康正帝眼角睨过侯在一旁的梁斐芝,沉着脸说道。 白景裕不明就里,只被康正帝拉着,便跟着康正帝向景阳殿走去。 百里凌风见康正帝来了,便捂着后腰,赶忙行跪礼。白景裕看着颇为心疼,这才蹙着眉眼,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一愣,便伸手说道:“快请起吧!凌宝林有孕在身,就不必行礼了!” 白景裕这才敢伸手去扶了一把百里凌风,而他刚扶起百里凌风,康正帝就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康正帝坐在软炕的主位上,拉着白景裕坐在身旁,微微靠在白景裕的怀中,说道:“景裕说要给你送些点心来。朕听说你前几日,都是把自己的份例白面,全用来做了点心。好像……是要送给武夫子吃的。朕以为你这里点心是够吃的。便没有操心这些事情。” 白景裕听着,好似觉出了一些奇怪的气氛。 康正帝拉着白景裕的手,十分爱惜地说道:“景裕心疼你在孕期辛苦,亲手做了一些……糕点,给你送来。以后,朕吩咐司膳司多送些糕点来。景裕这双手生的如水葱般鲜嫩。朕舍不得他做粗重的活计。” 百里凌风噙着无懈可击的笑意,说道:“谢陛下挂怀……” 康正帝却抢着说道:“不必谢朕,是景裕惦记着你。” 百里凌风便恭顺地对白景裕说道:“臣侍写过白瑶章,白瑶章有心了,谢谢白瑶章记挂。” 可是白景裕心里却在疑惑,若是康正帝真的那么在乎他,为何连他刚说的糕点名字,都没有记下。 白景裕辞谢着,却才开始暗自留心康正帝和百里凌风的神色。哪有硬叫正六品的宝林给从七品的瑶章致谢的?再大的恩典,都不止于此啊!况且,送点心这样的事情,哪里算得上是什么恩典?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的肚子,问道:“几个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比君君的肚子要大一些?” 百里凌风笑意未减,回道:“回禀陛下,臣侍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确实比柳贵人的月份大一些。” 白景裕再迟钝,也觉出了不太对劲。 康正帝见白景裕有些心不在焉,忽然说道:“那就是和唐贵仪一样的月份吧!前两日,朕见他有些厌食……朕还有些事,你们先聊着,朕改日来看你。” 康正帝拍了拍白景裕的手背,便走了。 白景裕一脸的尴尬,他原本好意,却不想现在闹成了这样。而且康正帝字里话外的,都透露着她是要去大明宫看唐贵仪去了。怎么两日前刚看过唐贵仪,今日便又去?而白景裕来兴庆宫这么久,康正帝似乎从来没有来看过百里凌风啊!难道都是同样的怀有龙嗣,却要受着这么大差别的待遇? 白景裕不懂,他不懂康正帝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位份的差别?可是不像啊!母家的差别?那就更不对了! 白景裕在景阳殿宽慰着百里凌风,他想让百里凌风相信康正帝心里是有他的。可是百里凌风一脸和煦春风的笑意,却让白景裕忽然有些心里怕的发苦。 他很难相信,他看见的那样一个温柔的康正帝,竟然会这样狠心。 接下来的几日,康正帝再来看白景裕,他便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拘谨。康正帝拉着白景裕的手,便多了一份无趣和愧疚。 “陛下总是陪着景裕哥哥呢,臣侍都不好意思来找景裕哥哥玩了。”穆子衿捧着一朵莲花,款款而来。 康正帝笑笑说:“你们的关系倒好,你时常帮朕来陪陪景裕也是对的,毕竟朕能在后宫待的时间有限。过几日前朝繁忙了,朕许是几日来不了一次后宫,也是有的。” “陛下,臣侍有个不情之请。”穆子衿说着,便跪下了。 康正帝说道:“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臣侍觉得江都殿太过奢靡,且离景裕哥哥又远。臣侍平日里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有听景裕哥哥教教臣侍琴棋书画的乐趣。臣侍想求陛下,让臣侍搬来兴庆宫。” 康正帝看着穆子衿,说道:“离咸福殿近的,只有宛月居。宛月居可比你现在住的江都殿小很多。你确定想要搬离未央宫?” 穆子衿点点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求陛下成全。” 康正帝点点头,对梁斐芝说道:“那便去办吧。” 穆子衿搬到了宛月居,木荷却瞧着宛月居很不顺眼,不由地问道:“主子为何要自请陛下,搬来这样偏远僻静的地方?况且,这宛月居比咱们原来的江都殿,差的可不只是大小!” 穆子衿摇摇头,说道:“陛下喜欢去哪,哪里才是最好的地方!我要那空有其表的江都殿干什么?难道我要靠一个人赏玩那些精美的玩意,就虚度一生了么?” “我原本想着,柳贵人是未央宫一宫主位。有他得宠,仗着我眉眼间与他有一两分相仿,从而能分得一杯羹也是好的!谁知道他一直在昭顷殿里住着,陛下把他都宠上天了!我去按常规的拜见,他也不见!那我还在那未央宫里待着干什么?” “主子说的也是,可是陛下到现在为止,一位新晋的君侍也没有招幸啊……”木荷说道。 “虽然一位也没有招幸。可是,陛下总喜欢去兴庆宫。那我就搬来兴庆宫!就算住的地方小一点,简陋一点……可是那又怎样!多见几次陛下,我就有机会!我就不信我哪一点不如白景裕!”穆子衿说道。 白景裕和穆子衿是从穆子衿构陷执羽之子那事相识的,当时执羽之子不谢穆子衿的“好意提醒”就算了,还损了他几句。白景裕觉得执羽之子狂妄自大,不识礼节,便上前劝说穆子衿不要往心中挂怀。 穆子衿见白景裕谈吐不俗,相互自报了家门,这才和白景裕交好起来。 没想到,穆子衿的这一无心之举,竟然是没投错注! “我早晚有一天,要让那高高在上的柳贵人,知道当日他那般对我,是错误的抉择!”穆子衿无比坚定的说道。 柳书君连打了两个喷嚏,秦楚笑慌忙说道:“你没事吧!大热天的,怎么打起喷嚏了!” 柳书君神色倦怠地说道:“也不知道这几日是怎么了,鼻子也有点不通气。” “叫太医瞧过了么?”秦楚笑关切地问道。 柳书君仔细看着秦楚笑,说道:“哥哥倒比我还挂心!哪有什么大事,太医瞧过了,就是寻常的热症。孕中不能放冰降暑,自然辛苦些。当初我还不知道,如今切身体会,终于知道哥哥是有多不易了!” 秦楚笑微微蹙眉,说道:“我怀孕最苦的时候,夏天已经过了大半。你不一样,你这最苦的时候,正赶上整个夏季!陛下也真是的!不好好陪着你!倒跑到兴庆宫去图新鲜了!” 柳书君却摇摇头,说道:“我倒不觉得陛下是去图新鲜的,恐怕和兴庆宫的那位,有什么关系的原因,这才总去兴庆宫罢了。” 秦楚笑不解,道:“说也奇怪,他可真是好福分!一次便有了。可是……自从有了,陛下从不去看他。以弟弟你的意思……陛下这往兴庆宫跑,是为了看他?”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到底也是十个人分她一颗心了,只求她再不要多情了吧!” 秦楚笑垂眸算了算,觉得不对。问道:“十个人?不是九个么?” 那时候文青之死,引得康正帝十分害怕。她跑到柳书君身边哭的让柳书君心疼的发痛。柳书君为着康正帝的安危,想要在她身边放一个武功高强的。便去找了萧烬,开口求了一个人来。(详见第二百四十五章留的伏笔。恩。我就喜欢放长线。) 那人,一直在暗处保护着康正帝。 所以,不是九个人,而是十个。 柳书君没有告诉秦楚笑,而是说道:“九个么?那我算错了?” “不要算错了!这种事,我可再受不了更多了!” 康正帝又跑去兴庆宫,却见穆子衿拉着白景裕,一个在树下,一个在树上,兴奋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在干什么?”康正帝问道。 穆子衿却一下没踩稳,从树上滑了下来,扑倒在康正帝身上。 穆子衿低着头,看着康正帝。康正帝闻着穆子衿身上淡淡地佛手柑、柑橘、橙花、西洋杉、香根草的混合香气,手便不由自主地扶在了穆子衿的腰间。 白景裕先是一愣,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穆子衿这才红着脸,翻过身,伸手将康正帝拉起来,拍了拍手,又去掸康正帝身上的草屑和尘土。 康正帝忍着穆子衿轻轻地拍她的囤部,和有意无意地蹭过她前襟的隆起,面色微红地说道:“朕没事……” 百里凌风“碰巧”站在远处,看见了这一幕,他扶着后腰,把百闻又叫回到身边。 康正帝其实就是挑着百里凌风出门散步的时间,专门过来的。 康正帝看见了百里凌风,便抓起穆子衿的手,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你到底跑到树上干嘛去了?” 穆子衿反手抓着康正帝的手,将康正帝拥入怀中,说道:“陛下无事就好,臣侍没什么打紧的!陛下吓得臣侍心跳都停止了!现在又跳的很快!陛下你听——” 康正帝靠在穆子衿的身上,听着他快速的心跳,闻着他身上与柳书君几乎无差别的香味,点了点头。 白景裕看着康正帝在穆子衿的怀中,心头五味杂陈。 百里凌风扶着后腰,忍不住发出闷哼的声音,百闻赶忙问道:“主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百里凌风额角渗出了冷汗,说道:“没事,扶本宫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百闻赶忙扶着有些气虚急喘的百里凌风走回了景阳殿。 康正帝从穆子衿怀里起来的时候,看不见了百里凌风,心里冷怒。便说道:“朕……” “陛下!去臣侍的宛月居歇会儿吧!臣侍好帮陛下查看一下,究竟有没有摔着哪里。”穆子衿的意图已然宣之于口。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残花事了挥波澜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说道:“不了,朕确实没事。” 康正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朕送你们回去吧,不要再爬树了。要什么东西,就叫宫人去做。你长姐过几日要替朕去驻守边塞了,若是你摔伤了,岂不是要她担心你么?” 穆子衿不敢露出任何失望,只得笑眯眯地应诺点头。 康正帝和白景裕送穆子衿回宛月居之后,又送白景裕走向他的咸福殿。 “陛下是喜欢凌风哥哥的吧。”白景裕问道。 康正帝顿住了片刻,继续向前走,说道:“以后不要和穆八子走的太近了,他与你的本质并不相同。” 白景裕见康正帝转身走了,驻足在原地,抿了抿唇。 康正帝躺在她那张大的离奇的软榻上,说道:“君君,我今天差点儿晚节不保!” 柳书君靠在一厚摞软被上,满面渗出细密的潮汗,双指夹了夹康正帝的耳朵,说道:“陛下见我有孕,还要拿这话来气我么?” 康正帝翻身说道:“怎么这么热的天,还要给房子四角放上了火炉?” “陛下的昭顷殿阴凉,洪太医怕我体虚易损,就用炉火驱湿的。陛下热的话,就去别的宫里歇着吧。”柳书君言不由衷地说道。 “我要真去了,你不生气?”康正帝坏笑着问道。 柳书君低垂眼帘,麋鹿眼中流露出凸起的晶莹波光,说道:“我哪里敢有什么可气的!” 康正帝赶忙爬起来,轻轻地亲了亲柳书君隆起的肚子,说道:“怎么说着就委屈了呢?我不是天天都来看看你的么?” “我现在不能侍奉陛下,陛下便去别处吧!”柳书君转过脸去说道。 康正帝亲了亲柳书君的肚子,说道:“你身上用的香,是我亲自着人调和的。但是,今日有另一个人身上有很相近的味道。几乎一摸一样。”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眯了眯,转过脸来,嘟着嘴说道:“所以陛下要招幸新人了么?那便去就是了!专门给我说什么!” 康正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柳书君身上的味道,说道:“我讨厌,盘算我,和我身边人的人。我还讨厌把我当傻子的人!” 柳书君不再跟康正帝闹脾气,而是拉过康正帝,躺在她怀中,说道:“陛下别不高兴,我喜欢你天天笑着的样子。” “天天笑,岂不成了傻子了!”康正帝无奈地说道。 “可是我就是喜欢看你天天开心的样子啊。”柳书君仰着头,看着康正帝带着几分认真地说道。 康正帝亲了亲柳书君的额头,又与柳书君说了一会儿情话。 康正帝原本不想再踏入兴庆宫了,可偏偏这一日,有个小宫伺跑来求见康正帝。 梁斐芝哪能允准这样莫名其妙的宫人,想见就见到陛下呢? “你是脑子不清楚,还是今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吃多了?你想见陛下,就能见的么?”梁斐芝说道。 小宫伺哆哆嗦嗦,心底一横地说道:“梁领事拦着奴才要禀告的可是大事!君侍私通,那可是混淆皇家血脉的大事!梁……” 梁斐芝赶忙堵住了小宫伺的口,低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我们还要命呢!” 也不知是康正帝心里觉得有事还是如何,她听着殿外有动静,便走了出来。站在梁斐芝身后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门口的宫人们便乌泱泱都跪下了,康正帝眯了眯眼,说道:“你说吧,见你眼生,倒是什么事,让你不要命的跑来殿前要见朕?” 小宫伺为着一句承诺,便说道:“启禀陛下!凌宝林与皇长女的教书夫子,在南书房门口的小亭子里私会!” 康正帝双拳紧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回禀陛下,奴才是在南书房门口负责洒扫的宫伺!奴才方才瞧见的!她们、她们……” 康正帝狠狠地瞪了一眼梁斐芝,对跪在地上的小宫伺说道:“你带路。” 百里凌风第一次去见武悦,纯属是出于礼节。 你想想看,任何一个人对于前任的妹妹,那都是起码要尽到地主之谊的吧?况且,百里凌风的前任,并不是说始乱终弃啊,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分开的。人家那是——生离死别。 百里凌风的前任(详情回顾第一百二十七章),是个病死的。人家两情相悦,皇帝也赐了婚了。然后,诶?人家百里凌风的前任,病死了! 所以,武悦身为百里凌风前任——齐兰儿的堂妹,从外地初来乍到地上京城赴任教书。还是教一个那么不成气候,天天可着作死当饭吃的熊孩子。那百里凌风就好心好意的去见了一次武悦,送了一食盒的小糕点。然后,给武悦说了一下,曲靖容的性情,给她讲了一下若是不能行,不要硬揽这事儿。 这,没毛病吧? 然而,武悦也并没有想那么许多,中途也给百里凌风递过两封信。一封,是谢谢百里凌风。第二封,是求教曲靖容的一些其他细枝末节的事情。 这种事情,百里凌风不愿意把好坏都以白纸黑字的形式写出来。因为,你写的时候即使是出于好意,可是到了南宫紫晨的眼里,那不见得就都是好意了,对不对? 这,也没毛病吧? 所以,百里凌风第二次去,是为了当面给武悦说曲靖容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情。既然武悦能坚持半个多月,说明武悦还是有点儿能耐的,能帮一把也算是帮康正帝解开了心结。 于是,百里凌风就和武悦约在了南书房门口拐角处的小亭子里。 百里凌风和武悦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唯有一点,就是百闻去拿笔墨了。 康正帝让撑伞拿杖的全部都侯在下面,只跟着那个小宫伺,带着梁斐芝,三人向拐角处走了过来。 百闻这时从南书房偏厅里拿着纸张砚台,看见了康正帝一脸的冷怒,心下一慌,忽然跪倒在地,大声说道:“陛下万福金安!” 百闻这一时的惊慌,纯粹是被康正帝黑着一张脸给吓得。可他这一慌,反倒在康正帝眼里变了滋味。 康正帝一脚踹开百闻,向拐角走去。 百里凌风和武悦脸上都有惊诧,却似乎真的没有在苟且的样子。可是,康正帝心底有疑心,有暗鬼,自然是冷笑一声,说道:“朕的凌宝林果然好兴致!” 康正帝并没有质问百里凌风,也没有斥责武悦,而是扭头便走了。 百里凌风惨白着一张脸,而武悦也明白过来皇帝走这一遭,阴阳怪气地说这样一句话是因为什么了! 夜里,康正帝翻了百里凌风的牌子,却很晚很晚才到。 接着月光,康正帝坐在百里凌风的榻前,问道:“孩子,是谁的?” 百里凌风睁大了眼睛,他没想过康正帝会这样问他。她明明知道孩子只能是她的! 康正帝说道:“以你的轻功,皇宫根本关不住你,不是么?” “朕叫人去查了。”康正帝用小拇指抠了抠眉毛,说道:“那段时日,武夫子也在荣都。” 康正帝眯了眯眼睑,看着沉静的夜色,等着百里凌风说话。 康正帝置身事内,所以她不像别人看的清澈明了。康正帝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夜醒来,百里凌风对她冷冰冰的态度。以及,在那之后百里凌风一直以来的刻意疏离。 康正帝久久不见百里凌风说话,摩了摩下巴,心口有些发苦地说道:“朕以前给你说过,若是你想离开的时候,给朕说便是了。” 康正帝用大拇指和中指,按响了食指的关节,“嘎巴”一声。 “朕欠你的人情,朕没想过是以这样的形式还你。”康正帝说着,胸口起伏极大。 康正帝用大拇指和无名指,按响了中指的关节,又是“嘎巴”一声。 “朕可以给你安排两种出路,一种是你在宫里生下孩子,然后你离开。另一种是你带着孩子离开。你看你想选哪种。”康正帝低垂眼帘,不再看向百里凌风。 康正帝等着百里凌风的回答,而百里凌风却一直不言不语。 在康正帝眼里,百里凌风很可能是与武悦早就在一起了。只是因为她是皇帝,所以百里凌风的父亲,才让百里凌风尽快地坐实了名分。 康正帝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天夜里……真的是你父亲……是百闻下的药么?” 康正帝心底其实知道的,百里凌风绝不会屑于用这种法子。她对他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开口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是她心底疼吧,所以她也想让百里凌风不舒服。 康正帝捏着拳头,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要这样去伤害他,有用么? 康正帝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百里凌风忽然捂着肚子忍不住发出了闷哼的声音。 康正帝一怔,赶忙对门口喊道:“去传太医!” 外面半天才回应道:“诺!” 康正帝又着急的喊道:“梁斐芝!掌灯!” ------------ 第三百二十章 谁问为君到卧床 梁斐芝赶忙跑了进来,招呼宋惜玉点亮了整个屋子。康正帝这才借着烛火发现,百里凌风满头的虚汗。 康正帝伸手去抹百里凌风的汗,却被百里凌风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康正帝的手停在半空,她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梁斐芝见康正帝和百里凌风的神色都不太对,果然机灵地招呼下人都退了出去。 康正帝这才说道:“凌风,你别激动。朕欠你的,朕不会亏待你。朕刚才不应该问那样的话,朕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动气。太医马上就到。不管如何,朕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康正帝说话轻柔,却在百里凌风耳朵里听着刺心。可他倔强,不肯开口,也不肯流泪,更不肯服软地对康正帝说出他的心里所想。 “陛下不必说这样的话!臣侍的清白,陛下装作不知便算了!不必这样羞辱臣侍!臣侍,是没有喜欢过陛下!可是!臣侍也……也绝没做过……有损夫德之事!”百里凌风咬着牙说道。 康正帝见百里凌风背过身去,不愿看她。心底百般滋味,一时难言。 “凌风!凌风——你转过来!不能侧着!”康正帝伸手去掰百里凌风的身子。 “别……别碰我!” “凌风!别闹了!” “我恨你!”百里凌风狠狠地说道。 “凌——听话……”康正帝放软了声音,将百里凌风转过身来。 “你腹痛的时候,不能侧着,容易叫胎儿被脐带缠住。” 康正帝见百里凌风偏过头去,不愿看她。便说道:“朕在偏厅等着太医,你不要再转过身去了。” 白景裕和穆子衿前后脚赶了过来,康正帝瞧见穆子衿刚要开口,便又看见白景裕惨白着脸,衣服也没披好便冲进了房间。 “景裕,夜里风凉,你这样,明日要感冒的。”康正帝只是出于关心,嘘寒问暖。 可是百里凌风听着,就更加难受。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伸手护着肚子,蜷缩向一侧。 康正帝绕过穆子衿,一个箭步冲到了百里凌风的软榻前,伸手将他搂在怀里,说道:“跟你说了,再难受也不能侧过身去。” 百里凌风不知是虚弱,还是在穆子衿和白景裕面前,不想驳了康正帝的脸面。他只是侧过头去,紧咬着唇。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心底有些窃喜。百里凌风虽然生气,可是他说他没做过不守夫德的事情。那也就是说,百里凌风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 康正帝试探性地亲了亲百里凌风的额角,百里凌风也没有反抗。 可是,毕竟百里凌风说过,他没有喜欢过她,所以,康正帝也不敢再有进一步的举措。 慌忙赶来的是喜太医,她一见到康正帝,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喜太医给百里凌风请完脉,支支吾吾了半天。跟在她身旁守夜的小御医却说道:“这就是气得!不要再气就好了!” 喜太医虽然满眼地:上次你把凤后磕在桌子上,这次你又把凌宝林气成这样。我不敢说你是暴君,可你真的感觉不出来你自己是暴君吗? 康正帝眼睑微收,却还是清了清嗓子,问道:“没有什么大碍么?” “若是还这么不注意,下次就可能会小产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待别人的身体发肤,也不能肆意妄为啊!”小御医实在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谁也没想到,康正帝却说道:“去开药吧!晋为太医!叫什么名字?” “回禀陛下,微臣名叫上官瑶。”新晋的小太医说道。 “都回去吧。没什么大碍。”康正帝对穆子衿和白景裕说道。 人群散尽,康正帝让梁斐芝把满室的灯火也灭的剩下了两盏。 “凌风,我们聊聊吧。”康正帝说道。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早些去安置吧。”百里凌风抿着微笑道。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面具一样的笑容,非常恼火,说道:“好,你没喜欢过朕是吧?朕也不需要你的喜欢!” 康正帝甩手便离开了景阳殿。 夜已深重,康正帝不愿去打扰他们的清梦。她看着咸福殿一片漆黑,便转身去了宛月居。 穆子衿刚准备灭灯,却听见梁斐芝的报唱:“陛下驾到——” 穆子衿抿着嘴笑了,他觉得自己如有神助,求人得人。 翌日,穆子衿从正七品八子晋升为从六品的美人,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阖宫上下。 江珵鹤早起刚在梳着发髻,梁斐芝便跑了过来,给江珵鹤禀告了这一事情。梁斐芝还传达了康正帝的询问,告诉他若是身子好些了,好撤了慕容浅秋协理六宫的一应事务。 刘鑫一面给江珵鹤梳着头,一面说道:“昨个儿夜里,陛下不是翻的凌宝林的牌子么?” 江珵鹤冷笑道:“圣心不定,也是常有的事。这后宫之中,哪一个是她真正心上的人呢!” 刘鑫惧怕,便劝道:“凤后殿下,陛下还是心中有凤后的。若是凤后殿下不再气恼陛下,陛下的心,还是会回到凤后殿下身上的!” 江珵鹤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康正帝下了早朝,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贼眉鼠眼地溜进了昭顷殿。她瞧见秦楚笑正在和柳书君说话,便立刻转身想走。 “怎么?陛下这是还要去宛月居么?”秦楚笑冷声说道。 “没有!不是……”康正帝立刻否认道。 柳书君瞪着麋鹿眼,抿着唇,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康正帝咧着嘴,嘿嘿一笑,说道:“我这才想起来,许多折子还没有批阅呢!正好你们在聊天!你们先聊着——!我去做养家糊口的事情!” 康正帝踮着脚尖,转身就想跑。 秦楚笑一个箭步蹿到了康正帝面前,扛着康正帝便道:“今晨给我们丢下那么多消息,还没来得及细问你,你是想跑哪儿去啊?” 康正帝在秦楚笑肩膀上也不敢乱扭,直到她被秦楚笑放在软榻上,这才耍无赖似的趴在秦楚笑的腿上,说道:“楚笑啊……天地良心啊!我昨夜从百里凌风那,被赶出来,都已经过了子时啦——我不想打扰你们的休息,这才留宿了别处的哇!” 秦楚笑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 康正帝听着满室的安静,便抬起头来,看向秦楚笑和柳书君。可是二人一点都没有相信,她是被百里凌风赶出来的样子。 “你啊!”秦楚笑捏了捏康正帝的鼻子,继续说道:“你和凤后吵架,到现在也未和好。你若是不喜欢人家,便是像养着顺贞贵人那样养着也罢了。把人家怀着孕的男子,推到桌子上,你还有没有良知?” 康正帝微微张着嘴,却被秦楚笑抢着又道:“好,就算不是你推的。可是,人家撞到桌子上,你真的一点责任也没有么?你知不知道,男子生育,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的!你怎么这么不懂得心疼人?” 康正帝一脸纠结,忍不住嘟囔道:“我与别人亲近,你不是吃醋么?怎么又跑来说我……” “我吃醋是我吃醋。可是我从未有过坏心,让你这般去待一个有孕之人!”秦楚笑说着,就有些当真的不高兴了。 柳书君赶忙伸手握着康正帝的手,说道:“那个污蔑凌宝林的宫人,昨夜在掖庭受不住刑罚,畏罪自尽了。可她的住处,搜出来了一个打赏的荷包,做工是出自白瑶章的宫侍之手。”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我觉得景裕不会做这种事。” 秦楚笑虽然听着“景裕”两字刺耳,倒也就事论事,说道:“可是,这是物证,凤后已经让白瑶章禁足了。说是调查之后,再做发落。” 康正帝说道:“我并不是偏袒白瑶章,而是我早让人查过。白景裕和百里凌风算是旧相识,百里凌风和白景裕的哥哥是好友,况且他的言谈举止,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这件事,谁获得的利益最大,差不多就是谁做的。”柳书君低垂眼眸,余光却一直不离康正帝的神色。 康正帝笑笑说道:“我心里有数。” “你和凌宝林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虽说不是很喜欢他假模假式的笑,可是他这人,心地的根本上,却是并不坏的。好好地一个必知阁阁主,跟着你也不算是配不上你。可你这样折腾一个孕夫,我心底真的不好受!”秦楚笑说道。 柳书君赶忙帮秦楚笑缓和道:“楚笑哥哥的意思,只是陛下你心里若是有他,便不要这样磨他了。若心里没他,好生将养着,毕竟凌宝林腹中的,也是陛下的骨肉。” 康正帝沉着脸,说道:“我不过是去问他,孩子是谁的。谁知道他就动了气!我还说,若是他想离开后宫,我帮他就是了。也算是还了他帮我两次的人情!他既然已经说了,从未心里有我,我何必要圈禁着他!难道我不知道他配我绰绰有余么!我不想耽误他,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康正帝说完,便走了。 秦楚笑还想说什么,却被柳书君拉住,他对秦楚笑摇摇头。待康正帝走出了昭顷殿,柳书君这才说道:“她毕竟是大月氏的皇帝,她愿意周全一个心里没有她的人离开,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秦楚笑却说道:“若是心里没她,何必要给她生孩子!这两个人,一个不知道想什么,口不应心!一个不知道说了什么,凭白叫旁的人钻了空子!不喜欢还好呢!不喜欢,少一个人分她!” 柳书君抬着眉,一双麋鹿眼满眼地笑意,说道:“哥哥你也真是奇怪,明明嘴上说着,要她少招惹些人吧,结果还想要她去与景阳殿的那位和好。” 秦楚笑摇摇头,说道:“许是生了孩子,才知道生养孩子的辛苦。以往孕夫总是不安全,是因为有曾经那位作恶不断。如今没有这样的人了,还频频出事……稚子无辜啊!” 柳书君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这事怕是没完。”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妄度圣心徒小人 康正帝气呼呼地走着,便走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的树杈上躲着许多小鸟,叽叽喳喳个没完。可是这样大的艳阳,这样清爽的早晨,似乎就是应当有这些鸟儿,才能显出生机盎然。康正帝站在阴凉之处,望着天上的碧空白云,心底却盘算着该如何和江珵鹤开口。 “陛下,凤后殿下恭候陛下多时了。”刘鑫侯在椒房殿外说道。 康正帝不知道为何,她心底又是那种怯意涌上了心头。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难得地和颜悦色说道:“陛下万安,陛下坐。” 康正帝看着江珵鹤许久没对她露出过的笑脸,有些害怕。她立刻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软炕上,规规矩矩地等着江珵鹤说话。 江珵鹤看着这样的康正帝,说是心底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他见过的女子,即使做错了事情,也很少认错的。三纲五常,就如同枷锁,把他们男子圈静着,不允许他们生出一点的自我意识。要他们必须以妻主为尊,以妻主为天,以妻主马首是瞻。 康正帝这样待他,他不是不知道的。可是,江珵鹤一想到他在交泰殿外听的那些话,他却又难过的无法自拔。他想要的,不仅是她的善待,他想要的是她心里有他。 “珵鹤——” “陛下——” 二人异口同声地张口,又同时闭上了嘴。 “珵鹤,你先说吧。”康正帝说道。 “陛下是来为白瑶章求情的吧?”江珵鹤问道。 康正帝张了张嘴,然后点点头,说道:“是。” “既然陛下求情,那便全凭陛下做主吧。”江珵鹤低垂眸子,坐在软炕一侧。 康正帝眼帘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说道:“凤后,你是朕的凤后,后宫诸事理应由你做主。这次白瑶章的事情,必然是另有隐情。朕却担忧凤后心里会不舒服,这才过来的。” 江珵鹤觉出了康正帝的一丝不耐,便冷扯着嘴角,说道:“父后那边,在陛下来之前,刚叫臣妾过去。看来白瑶章的人品果然贵重,气质也如璞玉,贤德端正……” “珵鹤!”康正帝的隐忍已经写满了一脸,她说道:“我知道你会多想,才专门来找你商量的!父后要我留下白景裕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当初老佛爷属意他这件事,肯定是你的一块心病。可是你是我的正室,这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事情。” “我即位,连宇文皓月也未曾追封。我的意思便是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凤后,唯一被我认可的正夫。” “白景裕他错过了婚嫁最好的年龄,父后要我留下他,我也无话可说。这次选秀,家人子的年龄我提高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你一定以为,我是故意要把他选进宫的对么?” “我若是想要废你,我何苦那样护着你!”康正帝有些气懑地说道。 她继续说道:“我对执羽之子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去曲解的。我并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把你留在我身边的!” “利用价值?是的!我一开始是在利用你!你的身份尴尬,夹在凤太后与我中间……以前那些事情,我都不想再提。可我护着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再没有用什么利用你的眼神去看你!这些你真的分毫都感觉不到么?” “你受伤害以后,我是如何待你的?你发脾气,你不高兴,你甚至不喜欢我靠近你,连我们的孩子,你都不愿意让我抱。我都迁就你,让着你。如果我只是在利用你,我会做到这样么!我至于做到这样么!” “白景裕在这件事里,是否无辜,你们谁心里都清楚得很!我给不了他情感,我只想顾他周全。父后也许有其他打算,可我尽量护着你便是了。只要我在一日,你便是我一日的正夫,便是大月氏一日的凤后。我能承诺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做到。” “可你,一定要这样刺探我的心么?你一定要把我想到最不堪么?若是这样你才能心情舒畅,那便随你吧!”康正帝说罢,起身就要走。 可她背对着江珵鹤的时候,说道:“你若是觉得,发落了他,你才能舒坦,那你便发落吧!于我,他只是一个——我身为皇帝,却也护不了周全的人。于你,你将会背负一辈子,折损在你手上的第一条人命!我希望我不曾看错你。不过,一切选择的权利,都在你的手上。” 康正帝走后,江珵鹤愣愣地坐在软炕上。他自从出了那事,时常没来由的害怕,时常没来由的暴怒,时常没来由的没有安全感。他也不想的,可是他控制不住啊! 江珵鹤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一只落叶上的蚂蚁,而这落叶却在浩瀚的湖泊里。他不知道怎么做,才会让他再次像从前那样,看见她明亮的眼睛,便觉得踏实。他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到过去那样,还能以那种平静无垢的心情等着康正帝。看见她来,便觉得一花一树都是美好。看见她笑,便觉得一光一影皆是明媚。看见她难过,仿佛天地之间再无颜色。 江珵鹤垂下眸子,他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也不知道,再如何学着去信任。仿佛一切,都在不知不觉的无声无息中崩塌了。而别人,除了他以外的人,都好好的。只有他的世界,再也没有了阳光。 康正帝先一步到了寿安殿,她恭恭敬敬地给孝惠太后行了礼,这才道:“父后,儿臣前来,是想求父后一件事。” 孝惠太后眉心微蹙,招呼康正帝起来后,便让竹虚上了一杯决明子茶。 “白瑶章的事,就叫凤后自己拿捏着发落吧!”康正帝说道。 孝惠太后却不能赞同,他说道:“当初景裕那孩子入宫,哀家就劝过陛下,抬高些位份才是。一来,足以震慑那些心有不轨的人。二来,若不是老佛爷走得早,如今这凤后之位……” “父后!”康正帝打断了孝惠太后,她耐着性子说道:“儿臣之所以没有抬高白景裕的位份,就是不想让珵鹤担心。儿臣这辈子,就只想要他做儿臣的凤后!” 孝惠太后抿着唇,平静地说道:“陛下,八大国公府如今连消带打的只剩下了勤国公府还在重用。辅安国公府上,一向配合先帝,交兵权时,也是她们起的头。镇国公、定国公、奉国公也一向尊崇辅安国公。固国公,孝国公,忠义国公如今已经衰败,甚至连一个可圈可点的人才也无可提拔。” “当初,开国的时候,帮助太祖打江山的这八位肱骨之臣。太祖承诺:无过,可世袭五世。有功,可加封追加世袭。这才到了第三代,陛下难道要废黜国公府不成?不废黜,她们便会想着法子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人的欲望,如同江水。如果不加以疏通开流,久而久之,便会逾堵,最终只会引发决堤。” “因着旧朝那些封王封地制度的弊端,太祖便有意让皇室宗亲不握实权。甚至,连官阶也给的不高。禛亲王、勇亲王也不让子孙后嗣习武。肃亲王、硕亲王、敦亲王、襄亲王、禄亲王自肃亲王一度功高盖主之后,便也再无人敢尚武。于是,大家就选择了通婚,以通婚的形式,稳固各自的地位。牢靠彼此之间的权益绑定。这世间,永远都是强强联手的游戏!” “陛下当初选家人子的时候,哀家就提点过陛下。如果陛下不愿意用最便捷的方式拉拢她们,平衡方面,就要下一份苦功。” “如今,凤后要发落白景裕,陛下可有稳固的法子,再度抗衡大臣们重提废后之事?” “现在,可再没有第二个帝师,可以帮陛下抵挡牺牲了!” 康正帝听完孝惠太后的一番话,一时间无言以对。 孝惠太后继而又道:“既然陛下执意让凤后发落此事,那便让凤后去管吧!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事,也不想管这些事了!但是,陛下要知道,陛下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人来替陛下承担后果。如果没有了,陛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了!” 康正帝退出寿安殿的时候,江珵鹤刚走过来。康正帝对江珵鹤说道:“凤后不必去了,父后已经同意让凤后全权处理白瑶章的事情。” 康正帝头也不回地走了,江珵鹤一个人站在寿安殿,显得有一些进退两难。 康正帝想到这些烦心的事情,便不想在后宫待。可是她又想到几日没去看南宫虹夕了,有些愧疚,便去了华清宫。 “陛下不是还没收回协理六宫的权利么?为什么凤后今日却偏要管白瑶章的事情?”南宫虹夕问道。 慕容浅秋喝着茶,颇为悠闲地说:“这事,我还正觉棘手呢!他愿意管,我才乐得轻松!” 南宫紫晨见南宫虹夕依然满脸不解,说道:“太后原本一开始,就想提白瑶章为正三品昭容的。后来陛下以平衡降将的心情为由,都没有提太高的位份。一来,是想通过后宫提携,前朝便不重用;前朝重用者,后宫便不收她家的人;以这样的方式,让大家明白,前朝与后宫的瓜葛是分开了。二来,是……” “朕是想让你们都不要多想!”康正帝说道。 “你们以后少聊这些!我在门口偷听了半天,你们也不知道。万一哪天再被父后知道了,再罚你们,难道我不心疼么?”康正帝走了过来,亲了亲南宫紫晨的额头。 南宫虹夕张开双臂,康正帝便走到旁边的美人靠上,任由他抱了抱。 “怎么不坐软炕?”康正帝问道。 “没事就在软炕上歪着,骨头都酥软了。所以今日便在美人靠上坐一会儿。”南宫虹夕说道。 康正帝偏不让南宫虹夕侧躺,南宫虹夕拗不过,这才上了软炕。 “浅秋,我看珵鹤身子好些了,他愿意执掌六宫,我便想恢复他主理六宫的权利。你……” “陛下,我还乐的清闲,没什么不舍得的!我协理六宫期间,再不愿意,也得劝你去别处。这下好了。不协理了,我也可以放心大胆地说,我不愿意你去别处了!”慕容浅秋说道。 康正帝笑了笑,又聊了一些贡缎贡品之事。她见他们不问昨夜,她自己便也不想起这个头。 南宫虹夕最终还是没忍住,轻咬着康正帝的耳珠,问道:“陛下这斛东珠打算怎么分啊?只得十二颗,是给谁不给谁呢?想必,陛下新宠的穆美人是一定要分一颗的吧?” 康正帝在南宫虹夕的大褪内侧拧了一把,引得他一声尖叫。抱怨道:“陛下就惯会欺负我!也从不舍得拧别人!” 康正帝仰头,亲了亲南宫虹夕的下巴,问道:“我之前被你欺负的还少么?” 南宫虹夕红着脸却不说话,康正帝便拉着慕容浅秋的手说道:“你最后一次掌管这些琐事,最大的自然是要给凤后,然后你们八人一人一颗是必然的。执羽宝林和轩辕少侍一人一颗吧,剩下还有一颗……给穆子衿!” 康正帝说完,便看着南宫紫晨,南宫紫晨神色并没有变化。倒是南宫虹夕又推了一下康正帝的后腰,问道:“陛下你是真上心了呀?” ------------ 第三百二十二章 探陛下衿心凌悦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对她露出来的淡然一笑,忍不住亲了亲怀中的慕容浅秋,说道:“一颗珠子,试出来一个人。很划算啊!” 康正帝不等南宫虹夕理解个中的缘由,便说道:“快传膳吧!下午还要跟军机要臣谈整编军队的事情。说了一早上的话,朕都饿了!” 夜里,康正帝在南宫紫晨的怀里躺着,问道:“晨儿,你也以为我很喜欢他么?” 南宫紫晨低头亲了亲康正帝头顶的青丝,说道:“你把人收进了宫,这本就是早晚的事。可是喜欢……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陛下现在是还没有。” 康正帝仰起头来,说道:“我喜欢的人,最根本的一点便是善良。我本不是善类,我需要我周围的人做我的阳光。不善良的人,我恐怕有些‘同性相斥’的磁场在里面。” 南宫紫晨凤眸微垂,他想到的便是柳书君。善良么?他恐怕沾不上边吧? “穆美人眉眼有些像柳贵人。”南宫紫晨说道。 康正帝有些心虚地道:“嗯?是么?没有吧!” 南宫紫晨嘴角扯起来一抹笑意,他熟谙她的性子,她什么时候心虚,什么时候撒谎,什么时候歉疚,什么时候心底暗有谋划……他都知道。 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抹笑里,多了一丝苦。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看着翻过来的南宫紫晨,她忍不住道:“晨——啊……” 晨光像是被厚重的云遮挡之后,便不再强求一定要闪耀这一片大地。皇宫的天空上,连着两日都是铅云沉重。鸟与虫也不再那么欢快了,似是预兆着要下一场倾尽瓢泼的大雨。 康正帝整合了降将的兵权。虽然给降将多有提高官阶,可是实权却不断地削弱。 穆子衿款款窈窈地走着,路过拐角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小宫伺冲撞。 幸好,他的心情不曾被天气影响,穆子衿只是严声斥道:“看着点儿路!” “奴才该死!穆宝林万福金安……望穆宝林恕罪!” 穆子衿挥挥手,便放过了小宫伺。 木荷谄媚地说道:“主子真是好心性!” “一个月内,陛下连晋我两次位份。我不能太恃宠而骄了!”穆子衿笑意里掩不住的得色,依然暴露着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主子就是贤德仁厚!这要是换做其他的君侍啊!不知道那小宫伺会有什么责罚呢!”木荷吹捧道。 “我不管别人,我只需要自己做好!母亲和姐姐的品阶虽然提高了,可是实权却一直被陛下削弱。主要是陛下还不能尽信我们。只要我能为陛下一举得女,母亲和姐姐在前朝扬眉吐气的日子,就不远了!” “所以,在这之前……我必须隐忍!不能叫旁人抓住一丝的错处!”穆子衿说道。 穆子衿走着,却碰巧看见了执羽之子。以往,穆子衿见到执羽之子,必须要行礼。而如今,他已经和执羽之子平起平坐了!所以,他看见执羽之子,只是眼睑缩了缩,并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表示。 穆子衿这人有一点,就是道理都懂。但是要他真的做到么…… 说说漂亮话他在行,用心去学着谦卑?他人生的字典里就没有“谦卑”这两个字。 “哟,执羽宝林,给凤后殿下请安,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呀!”穆子衿快走了几步,追上了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这两天一直在考虑扎哈哈笛子的事情,康正帝给了他最后通牒。让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他难得地没有心思主动去招惹谁,可是穆子衿偏偏要来招惹他。 执羽之子却只是瞥了穆子衿一眼。那眼神,似乎是穆子衿不配和他说话,甚至是,连做他逗弄对象的资格也没有似的。 穆子衿愣住了,直到执羽之子走了两步,穆子衿这才气急败坏地指着执羽之子:“你……”了半天。 执羽之子根本没有兴趣,听穆子衿在他身后骂什么“毫无礼教,蛮荒之地出来的……”云云。 若不是康正帝要求他必须尊重江珵鹤,否则,他连请安这种事也懒得敷衍。 在凤仪宫门口,他们遇见了轩辕林楠。由于轩辕林楠永远一章冰块脸,所以,也没有人想去招惹他。况且,他难得的礼数周全。虽然他的请安和福礼都冷沉着脸,看得人只觉瘆得慌。可是,毕竟人家礼数做到了。 除了唐越、百里凌风和柳书君身子重了不宜来,其余的人都到了。 江珵鹤说道:“唐贵仪怀有龙嗣,大家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去打搅他了。需要请平安脉,就去找太医,太医院的设立就是为了确保后宫诸位安然无恙的。” “穆美人,你可记住了么?”江珵鹤问道。 大家都看向穆子衿,除了他,谁还有那么没有眼色的跑去叨扰唐越?倒不是大家敬畏唐越从二品的贵仪位份。只是大家觉得,唐越平日里对每个人的求助,都尽力帮忙。所以,唐越如今八个多月的身孕了,谁还会那么没眼力界儿的非要去烦扰唐越呢? 穆子衿收了收下颚,有些委屈又有些想辩驳,最后一幅忍下来了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侍身谨记凤后殿下教诲。” 从凤仪宫出来,木荷问向穆子衿:“主子,咱们今儿是去哪个主子那里拜访啊?” 穆子衿想了想,说道:“去景阳殿吧!” “可是……”木荷想起方才凤后说的话,有些不敢。 “这样!你去给交泰殿送一碗莲子羹,然后捡着机会,就告诉陛下,我在景阳殿探望凌宝林!”穆子衿说道。 木荷还想说可是,但他又一想,他的主子一般打定的主意,基本上就没有回旋余地。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在后面慢慢散步,慕容浅秋低声说道:“不知道这是又要去烦谁了!” “真是丢咱们武将世家出身的脸面!”南宫虹夕没好气地说道。 慕容浅秋笑了,说道:“看来也去把虹夕哥哥叨扰的头疼呢!” “陛下赏他那点儿东西,往死了炫耀!好像谁没有过似的!拿着我的茶盅,都能变着法儿的,说到陛下赏他的东西上去!末了,还要问你一句:哎呀!哥哥入宫早,待在陛下身边的年份长,一定比弟弟见识多吧!” “说谁年纪大呢!气死我了!”南宫虹夕说着,便气得止住了步子,揉着后腰。 南宫紫晨见慕容浅秋又要惹着南宫虹夕说话,便赶忙说道:“好了!不喜欢就不要接见就是了!凭白把自己气出好歹来,你还想不想给陛下生个健健康康地小皇女了!” 秦楚笑和萧烬不约而同地也绕着穆子衿走,一路无话也挺尴尬的。秦楚笑便看看这条路,问道:“萧倢伃也是去皇女所么?” 萧烬含笑,点点头,说道:“许久没见枉哥儿了,正想去瞧瞧他。” 秦楚笑虽然知道萧烬就是曾经的塞巴斯酱,也知道他为了什么出卖过金玲。可是,秦楚笑毕竟没有受到什么直接的影响,所以对萧烬也没有特别大的芥蒂和抗拒。两人便一同向皇女所走去,聊着孩子的问题,说着说着,便热络了起来。 穆子衿去拜访景阳殿,就是在赌。 通过他近期的了解,他发现康正帝在百里凌风的面前,会对他异常的好。而百里凌风不在的时候,康正帝的态度就是淡淡的。 穆子衿虽然是个恪守规矩的贵公子,可是他却并非完全不知道男女之情是什么东西。 康正帝在利用穆子衿气百里凌风,穆子衿已经隐约感觉出来了。 穆子衿来后宫的第一天,他就明确的知道他自己的目的。他不是来谈情说爱的!若是要寻一位良人,神经病才会找皇帝呢!他若是想要一生的宠爱,根本就不会来皇宫。直接嫁给长姐的朋友,他曾经的青梅,那样不就好了? 可是穆子衿心里清楚,他不是这样一个儿女情长的男子。或者说,他不甘心做一个小小副都统的正夫。他心里想要的东西太多! 穆子衿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母亲和长姐都能驰骋沙场,他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帮助母亲和长姐恢复军权。他想要所有曾经给他母亲和长姐冷眼看的人,都跪在他的面前,巴结在他母亲和长姐的脚下! 他还想要穆府满门的荣耀,他觉得宁做高门侍,不做寒门夫。他认为,人活着就应当充满激情,轰轰烈烈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认为,连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人,都不敢去争,不敢去追求,这种人就是枉在人世走了一遭。 穆子衿坚信,人想要什么,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只是争取的手段有所不同,谁也没理由瞧不起谁! 只有成王败寇之分罢了! 果不其然,穆子衿正和百里凌风比着谁的笑容更标准的时候,康正帝便匆匆地来了。 康正帝眼底的焦急不言而喻,她拿起矮几上放着的莲子羹,说道:“朕刚才用着极其美味,一路走来也是燥热,这碗便给朕用了吧!”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拿着他的碗一饮而尽,有一丝不解。 ------------ 第三百二十三章 破闷歌别过不见 穆子衿也不说破,便起身拥着康正帝的腰,说道:“陛下,臣侍见着凌风哥哥很是羡慕,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让臣侍像凌风哥哥这样幸福啊!” 康正帝转过头,贴在穆子衿的胸前说道:“很快的,很快你也会有的。这些事都急不得。” 穆子衿顺势便说:“那陛下今天夜里要到宛月居来!” 康正帝对穆子衿这样轻柔地上下其手,无法抗拒,她只能任由他当着百里凌风的面对自己占便宜。一切的原因,都只因为她想让百里凌风看见,她没有他的喜欢,也过的很愉快很开心。有的是人喜欢她。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和穆子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他明明什么也不想听清,可偏偏她们两人的对话,他却听得无比清楚。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偎依在穆子衿的怀中;看着她嘟着殷红的嘴唇;看着她对穆子衿撒娇;看着她冒着细密的汗也要在他怀中不舍分开。 百里凌风一直噙着微笑,他不能叫她们看见他的难过。 输了身子,却不能把心再输了。 百里凌风隐隐觉得腹痛,可是他不想开口,他倔强地跟自己较着劲。 就不开口!对人开口说疼,前提是那个人要心疼自己。心疼他的人,已经死了。百里凌风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百里凌风忍耐着,他看着面前的穆子衿,绛紫色的深衣白襟,乌黑的青丝垂至腰下。而康正帝穿着苏绣龙腾祥云的明皇色广袖流仙裙。一黄一紫,相得益彰。配在一起甚是刺眼。 而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一抹毫不在意地笑容,心里气的发狠。 明明就不是她硬要他留下的!虽然她早就惦记过百里凌风,可一直也算是半真心的,对他说过,若他要走,她会帮他的! 可他,那次自己主动的招惹了她。她现在一想到他心底有别的人,就是不舒服。 既然丝毫不在意,那衣袖下的手,怎么就捏成了拳头呢? 康正帝就是这样一个人,宁可负了天下人,再也不许任何人负了她。 也许,这就是萧烬对她说的:“陛下……你有时候,太过残忍了。” 穆子衿这时候却恰到好处地说道:“唔,陛下,臣侍都忘了,在凌风哥哥面前这样……不好的。” 康正帝的笑靥如同一朵绚烂夺目的罂粟花,她说:“不会。凌宝林不会在意的。” 康正帝和穆子衿终于从景阳殿走了,百里凌风捂着肚子,轻声对腹中的孩子说道:“别难过,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百闻看着百里凌风天天这样自抑隐忍,终于忍不住说道:“主子!奴才瞧着陛下是心里有主子的!主子为何不服软呢?” “服什么软?难道要本宫跟她抑郁寡欢?还是吵吵闹闹?”百里凌风问道。 百闻惊讶地看着百里凌风,说道:“主子!您没看见陛下看您的神情么?陛下就是在等主子您,跟陛下抑郁寡欢,好让陛下寻个台阶来问主子。陛下也就是在等主子跟陛下吵吵闹闹,好让陛下找到方式与主子说说话的呀!” “主子您一直这样保持着微笑,陛下就觉得您一点都不介意。可是主子明明心底是介意的不是么?”百闻心疼地说道。 “别说了!本宫心底的那个人,已经驾鹤西去了。本宫不会再对第二个人生出那样的情感了。也没有第二个人,值得本宫生出那样的情感了!”百里凌风说着,又免不得一阵腹痛。 “主子——!”百闻焦心,也不敢多劝,可是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看!小皇女都跟你抗议了!” “怎么就是小皇女呢!本宫倒希望他是个皇子。”百里凌风难得地露出温和慈善的笑容。 康正帝夜里虽然在宛月居,可是又着宋惜玉来通报,说是南宫虹夕有恙,她便匆匆地去了华清宫。 南宫虹夕嘟着嘴,说道:“陛下要躲人家,还要拿我出来当幌子!无端端地咒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康正帝一脸歉意地干笑:“嘿嘿嘿——都是我的不是。我这几天,天天来陪你就是了么!我们的孩子,不会再有事的!” 康正帝想起了金韵涵,捏着南宫虹夕的手指都有些发疼,她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想给咱们的孩子起名还叫涵姐儿,又怕你不喜欢……” 南宫虹夕惊慌地说道:“不要!” “不要叫涵姐儿!咱们的孩子,还是起个承得起的名字吧!况且……况且不见得就是个女孩子啊?”南宫虹夕有些不安,他不愿再让自己的孩子叫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名字了。况且就算再叫那个名字,也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康正帝让南宫虹夕的头靠在她的心口,说道:“你不喜欢就不叫涵姐儿了吧!不管男女,咱们的孩子都起名为顺可好?朕希望,她能一世平安顺利。” 南宫虹夕想了想,便道:“好。” 康正帝有些诧异,不由地问道:“夕儿,你不希望咱们的孩子,做太女么?若是起名为顺,只图平安顺利的话,恐怕将来只能做个闲散亲王。” 南宫虹夕凤眸含辉,他温柔地看着康正帝,难得懂事地说道:“陛下,我看你每日辛苦,我私心里,并不希望咱们的孩子和你一样。我只希望她默默无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要和姐姐妹妹争夺什么东西。拥有一个闲云野鹤的畅快人生。” 康正帝紧了紧南宫虹夕的肩膀,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想。” “其实,我也是私心里不希望你会变成父后那样。虽然父后许多事情是为了我经营算计,可是他太辛苦了。你不适合这样辛苦。”康正帝亲了亲南宫虹夕的额头。 “陛下是在笑话臣侍笨拙吧?”南宫虹夕嘟着嘴说道。 “我就喜欢你心思恪纯,虽然有时会让人有些头疼。可是你的率直,一直是我喜欢的。若是你要变成父后那样,其中会吃很多苦。人的性格产生变化,必定是承受了不可言喻的苦楚。我不愿意你受那样的苦。”康正帝说道。 南宫虹夕很想问康正帝,就像你一样么?可他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陛下,你是喜欢百里凌风的吧?”南宫虹夕忽然问道。 “不要乱吃醋,没有的事。”康正帝口是心非地亲了亲南宫虹夕的额头。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的神色,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南宫虹夕靠在康正帝的颈项中,用鲜有的沉闷语气告诉她:“少喜欢几个人吧,我的心会痛。” 康正帝亲了亲南宫虹夕的额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们十个,不再多了。” 南宫虹夕微微蹙眉,十个?还是多了一个。而且,你自己都不知不觉地算上了百里凌风。不是么?南宫虹夕心里默默地想到。 白景裕终于解除了禁足,江珵鹤以证据不足,让他反省,不要再卷入是非之中。白景裕经过了长达一个月的禁足,自然是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只得恭恭敬敬地低头应诺。 康正帝像往常一样,在椒房殿留宿,是睡在软炕上。 江珵鹤这次却迟迟没有立刻钻到拔步榻里,而是坐在妆奁前不停地梳理着他的一头黑亮的青丝。 “陛下可还满意,臣侍对白瑶章的处置?” 康正帝开诚布公地说道:“谢谢你珵鹤,八大国公府这一次选秀,我只留下了白景裕。指婚也都是尽量先紧着平衡,然后才考虑到他们那些家人子的私情。你没有处置白景裕,让我之前的部署,没有白费。” “陛下为何要把自己说的不堪?我知道陛下,其实首先都考虑周全了他们真正的心愿。” “在你面前说的冠冕堂皇,反而会引起你的反感。我让你反感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添加更多了。”康正帝扯着嘴角笑了笑。 江珵鹤坐在榻上,这才说道:“陛下可否帮臣侍一个忙?” 康正帝有些不解地侧过头,问道:“只要我能帮的,珵鹤你尽管开口便是了。” 江珵鹤面颊有些发烫,他背对着康正帝说道:“陛下帮我把钗子取下来吧,缠在了发丝上。” 康正帝喉口紧了紧,走到榻旁,跪坐在江珵鹤身后,将江珵鹤头上的那支——和田玉籽料雕成的白玉兰钗子,轻轻取了下来。 就在康正帝准备下榻的时候,江珵鹤轻轻握着康正帝的手,说道:“放在枕边就可以了。” 康正帝将钗子放在了枕边,便准备转身离开。迫使江珵鹤不得不说道:“陛下,就在榻上早些安置吧?” 康正帝合着里衣,钻入被子背对着江珵鹤躺在了软榻靠外的地方。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后背,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又想到:也许她不想靠近我,是因为嫌弃他脏吧…… 江珵鹤的手指在半空中一点点蜷回手心,他眸中含泪地转过身去,同样背对着康正帝。 康正帝缓缓地侧过生来,轻声问道:“珵鹤……我能躺在你怀里么?” 江珵鹤僵直着身子,许久才转过来,伸开手臂,让康正帝躺在他的臂弯里。 “珵鹤,我是怕你不喜欢我靠近你,才不敢靠近你的……”康正帝忍得很辛苦,她知道经历过那事,江珵鹤对别人的碰触很容易就产生反感。除非,他想要靠近的人碰触他。否则,一旦不是他提出,别人主动靠近他,就极其容易让他产生极大的反感。 江珵鹤侧过身,拥着康正帝,心底的感动和难过在他胸口纠缠了许久,才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而康正帝为了避免江珵鹤见她先睡着,以为她心底并不那么关切他。一直忍到江珵鹤呼吸均匀,甚至传来轻轻地鼾声,这才困倦地睡去。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守深惜不知然 康正帝连着三日陪在江珵鹤身边入眠,虽然他心底还是对碰触有些恐惧,可是康正帝的小心翼翼确实打动了他。 江珵鹤是个慢性子,康正帝又因体贴江珵鹤的心情而小心翼翼,看的刘鑫在一旁干着急! “凤后殿下,殿下和陛下阴阳调和才能天下顺泰啊!”刘鑫忍不住说道。 江珵鹤口上不说,心底却想着,康正帝对南宫紫晨和秦楚笑,至少都是在产后三个月以上才要他们侍寝的。说是要养护好身子才行。若是她现在便抱了他,他反而还要觉得她不珍惜他呢! 虽然他也终于开始惦念着与她基肤相亲,可是,他出了月子刚到两个月,再忍忍也没什么不可。 白景裕解除了禁足,康正帝虽然没有去看他,却叫梁斐芝赏了许多新进宫的布帛锦缎。 穆子衿这便来了。 “景裕哥哥,你在禁足期间,我也不敢来探望你。好容易你才解禁,我这便来叨扰景裕哥哥了!”穆子衿笑盈盈地说道。 白景裕不懂使手段,也不会争,可是并不代表他傻。他虽然在禁足期间,才反应过来穆子衿靠近他的目的。可是,好歹也反应过来了! 白景裕淡淡地笑道:“无碍,也算不得叨扰。” 穆子衿和白景裕聊了一会儿天,又夸赞了半天白景裕新获的布帛贵重好看。白景裕让他挑了一匹,他才颇为欢心的回了宛月居。 白玉为白景裕打抱不平地说道:“什么东西!主子受屈的时候,他也不见得帮忙说项!刚才还还好意思说天天帮主子在陛下面前说清,嘴皮子都磨破了?我看是他眼热陛下对主子的赏赐,眼睛都红了吧!” “行了!知道是什么人,以后少来往就是了!在母家,父亲也没有教我阴私倾轧之术,都是让我们学着怎么做人正室的宽大心怀。我不想与他计较这些,降低了我的格调!我也不会,与他计较这些!所以,你以后也不必再说这些话!听着叫人糟心!”白景裕说道。 白玉这才收敛住了,却又问道:“这是什么布匹啊?想必应当十分名贵,不然……穆宝林也不会来讨要了!” 白景裕听白玉口中还是有些怨怼,却也不再说他,毕竟忠仆就是这样。 白景裕摸着浮光流连的段子,说道:“我也不曾听说过,只听说过浮光锦。这水波琉麟浮光锦也是头一次耳闻。似乎这段子,比浮光锦要更顺滑亲贴肌肤。色泽……也好似更加温润,不那么扎眼。” “啊!我听说,主子禁足期间,波弋国只进贡了三匹什么绝世倾城的好锦缎!怕是说的就是这个吧!”白玉说道。 白景裕脸上微微有了人色,说道:“只三匹么?可是陛下,一下就赏了我两匹呢!” “现在可只剩下一匹了!”白玉嘟着嘴说道。 “好了——”白景裕说道。 可白景裕虽然心底有些不舒服,倒也并不太过心疼。这样好的锦缎,穆子衿定然会赶制成衣。届时,他穿着在康正帝面前出现,保不齐会引得康正帝来了咸福殿也未可知。即使不来,他也落得贤惠宽德的好名声,损失的仅仅是一匹名贵的布帛而已。 次日,穆子衿又来了。 “昨日得了哥哥的锦缎,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哥哥禁足,下人也拜高踩低的都走了。我今天挑了两个来。哥哥即使用惯了陪嫁,叫启红、启青兄妹俩守个夜,端个茶的,也可以凑合将使。”穆子衿笑眯眯地说道。 白景裕不愿与他纠缠,便谢过了,收下用着。虽然从七品瑶章的院子里,只允许有二到六个宫人。可是白景裕自从未得宠,便先禁足,院子里的下人调走的就剩下了两个,加上他自己带来的陪嫁白玉,这才三个人。 守夜确实需要提一个人换着做,不然下人们也太累了。 康正帝果然见了穆子衿身上新制的衣衫,便翻了咸福殿的牌子。可是,翻了咸福殿的牌子,就又出事了! 夜里康正帝睡在咸福殿,刚就寝睡下,景阳殿百里凌风身旁的百闻便跑了过来。 穆子衿送的启红正当值,二话不说就把百闻推到了院子外。 “怎么着啊?陛下不爱去你们那,你们半夜跑来要人可不好吧?”启红一脸鄙夷地看着百闻。 可百闻哪里还顾着面皮薄?他着急地说道:“凌宝林腹夜里晚间开始腹痛,现在瞅着怕是快要生了!我们宫苑里的宫伺、宫侍们本就不多,现在又找不到人了!” 百闻顾不得启红的冷笑,焦急地都快哭了,说道:“你就让我见见陛下吧!凌宝林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也会责罚你我的!” “嘁——你们主子要生了,见陛下有用么?可笑得很!要生孩子,你不去找太医?找陛下有什么用!”启红说罢,便把百闻推出了院门,合上了朱漆的五寸厚的木门(十五厘米厚)。 百闻拍着门,说道:“启红姐姐!启红姐姐!我们宫里要有人备水啊!还要有人看着凌宝林殿下!就不够人手去请太医了!我们殿里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啊!启红姐姐救命啊!求求你帮忙喊醒陛下吧!” 谁知,启红非但没理,反而把里面一层的厚重木门也合上了! 百闻先是跑回了景阳宫,瞧见百里凌风已经满额的大汗,瞧见了百闻,终于流下了眼泪。 百闻没有法子,只得飞奔跑去太医院。 百里凌风这一胎没有足月,太医院自然也是慌乱。 白天江珵鹤刚对尚宫局打点过,叫他们去挑产父,一时半刻还没找来人,谁能料到百里凌风竟然就要生了! 值夜的是新晋的太医上官瑶,她见没有产父,便只好说道:“我来吧!你们去烧热水!热汤药!” 百闻赶忙拦在屏风前,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上官太医!这于礼数不合啊!要不太医您说!我来照做便是了!” 上官瑶眯了眯眼,说道:“产父都是自己生养过,然后又跟年长的产父在一旁看了三五年,至少看过百八十次接生,这才敢学着上手接生的!” “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子,我给你说,你也做不好!耽误的功夫可能就会要了凌宝林殿下的命!” 百闻看着越发虚弱的百里凌风,只得赶忙让开,跪在窗户旁,双手合十地许愿道:“求求上苍!求求活菩萨!求求海马神!保佑我们殿下顺利生产!若是我们殿下顺利生产!我百闻,这一辈子不吃肉!也再不吃药!我百闻后半辈子只做积福积德的事情!只求神仙菩萨保佑我家主子!” 百里凌风腹痛难忍,也已经昏昏沉沉,可是他却执意不让上官瑶给他接生。 “不、不……本宫是恪守夫德之人!”百里凌风摇着头,一副宁可就死,也不愿意让上官瑶靠近他屏风的样子。 “你……”上官瑶气得说不出话来。 百闻又着急,明明只有几个人,却还显得殿内急躁慌乱不堪。 百闻一狠心,说道:“上官太医!您还是教奴才吧!我们殿下这样子,一会儿要真的出人命了!” 上官瑶没有办法,只得让跟来拎箱药童在百闻身旁指点。 也不知是孩子有感应,还是百里凌风孕中本就经常走动,许多事情躬亲操劳,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反倒增加了锻炼。 不过一个时辰,孩子便出生了,还是一个女婴。 忙碌了半天,没有打赏,没有赞许。只有百闻不断地道谢。几个人又把“血房”的秽物全部都清理了,上官瑶这才带着药童踩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回了太医院。 康正帝清晨起来,白景裕正在替康正帝更衣,便听见外面宋惜玉战战兢兢地报道:“陛下——昨夜景阳殿生了一位小皇女……” 康正帝一愣,转头问道:“为何没有人来禀告朕!” 宋惜玉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她自己睡着了,只得避重就轻地说道:“咸福殿的宫伺启红,昨夜受到景阳殿掌事百闻的求救,却把人关在了门外……奴才……奴才故而没有听到……” 康正帝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身旁面色惨白的白景裕,转身向景阳殿走去。 “今日早朝免了吧!”康正帝对匆匆赶来的梁斐芝说道。 梁斐芝慌忙之中,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惜玉。 康正帝走到景阳殿,刚想进寝殿,便被百闻拦住:“陛下——凌宝林殿下刚刚躺下休息!如今‘血房秽地’还没有完全散尽血气。陛下也实在进不得房间!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请陛下去上朝吧!” 康正帝微微蹙眉,却见另一个小宫侍抱着一个未睁眼的女婴。这才隐隐忍着盛怒,说道:“好吧,朕看看孩子,下朝之后再过来!” 康正帝去上朝的时候,江珵鹤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椒房殿里上下站满了人。虽然唐越和柳书君,还有南宫虹夕的身子都愈发的重了。但是他们各宫贴身伺候的人,却也被叫到了椒房殿。 “今天本宫叫大家来,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事情!”江珵鹤说道。 “本宫从不以严道制约各宫哥哥弟弟,以及各宫的宫人奴才!一呢,是本宫觉得没有必要!各宫都出身不低,这些规矩道理,都是母家就应该教好了的。理应不必让本宫操心。” “其二呢,各宫里的宫伺宫侍,也都是各地挑选出来乡绅宦官家的庶女、庶子。有些道理,即便家里教的不好,皇宫里也算是调理教导的八九不离十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本宫的宽济之道,反倒叫有些人想着,借此机会兴风作浪,窝三倒四的犯上作恶!” 华夏名族自古以来最重孝道,其次是知书达理的名声。江珵鹤这样不留情面的,又是拿人家教不善说事,又是指戳人不贤德的。听得在座所有人,都心底不是很舒坦。他们不得不正色看着这位凤后,原来他也不是一味的温雅贤淑的。 “既然有人屡屡生事,就是不把本宫这个凤后不放在眼里!那么,今日!本宫就要好好地正一下后宫的家法严明!”江珵鹤拍案而道。 ------------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明杀伐杖责子衿 江珵鹤让跪在众人面前的百闻和启红,一一说明了缘由。 江珵鹤便问道:“这凌宝林有孕,启红你不知道么?” “奴才……知道。” “那凌宝林腹中的是龙嗣,你知道么?”江珵鹤语调平仄无奇地说道。 “奴才……奴才知道……可是、可是!陛下都不宠爱凌宝林,奴才才没有因着凌宝林的事情去扰醒陛下清梦的!”启红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江珵鹤抬了抬眉,说道:“陛下怎么就不宠爱凌宝林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回禀凤后殿下,别的一宫主位,最少是左右都有四五个人伺候着。可是凌宝林身边才两三个奴仆。开始奴才以为百闻说的是假话,是为了卖委屈,邀陛下过去!这才没有扰醒陛下的!”启红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以为?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去以为的?”江珵鹤气得都笑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还有,陛下宠爱不宠爱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凌宝林是兴庆宫的一宫主位!他成产在即,他的陪嫁百闻你是不认得么?百闻是三等掌事,他要求你办的事,你为什么不办?” “回禀凤后殿下,百闻是三等掌事,可陛下是九五之尊呐!陛下好容易才睡下,百闻偏要叫奴才去喊醒陛下。奴才记得日子没到,自然不肯轻易去喊陛下了!”启红说道。 白景裕听着面无人色,他不由得看向穆子衿。穆子衿却像没事人一样,端起茶盅,呷了口茶。 “意思就是只有陛下才能使唤的动你了?谁允许你这么无礼、这么张狂的!?”江珵鹤怒斥道。 “回禀凤后殿下,奴才入宫后,一直以来都被教的这样的道理。向来也是没错的啊……还望凤后殿下息怒。”启红一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样子。 “向来没错?你是一直都跟在白……八子身旁伺候的么?”江珵鹤想到白景裕今晨刚被晋升,这才险些说错了话。 “回禀凤后殿下,奴才前几日才被拨来咸福殿的,之前在宛月居当了几天差,在去宛月居之前,一直是在司苑司当值的!”启红如实禀告道。 江珵鹤眯了眯眼,问道:“谁把你从司苑司分到宛月居,又是谁把你从宛月居调到咸福殿的?” 启红如实回答道:“回禀凤后,是穆宝林。” 江珵鹤冷眼看着穆子衿,问道:“穆宝林,可有此事?” 穆子衿这才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起身跪了下来,回答道:“回禀凤后,确有此事。可是……可是,侍身并不知道启红如此狂妄自大啊!凤后明鉴!侍身初次见到启红和启青,是在侍身为陛下挑选安神助眠的花时,侍身觉得她们二人老实。当时,侍身心想着,景裕哥哥没几天就要解除禁足了,与其把侍身自己用惯的下人送过去,不如给哥哥挑一两个老实的人。” “侍身当时看着这兄妹俩是挺实在的人,便从司苑司要了来。侍身绝没想过启红竟然如此张狂。”穆子衿一席话,算是把自己瞥了个干净。 不论是真是假,穆子衿确实没有用最拙劣的收买,然后被人查出来的那种技巧。 “他撒谎哦——” 大殿上明明已经安静了,大家都在对白景裕惋惜。穆子衿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这样妄为张狂的奴仆,在宛月居待得时日又不长,在咸福殿待的时间最长,怎么说,脏水都再泼不回穆子衿身上了。 虽然大家心底都明白,这事十有八九又是穆子衿作为的。有的人也不知道是“天生坏人命”,还是怎么回事。总是做坏事,又总是有本事叫人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可是你没有抓到切实的证据,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可是就在这时,一句“他撒谎哦——”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大家不由自主地往说话之人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执羽之子。 “你看看你,明明知道我会读心术,还要在我面前撒谎。”执羽之子一双妖孽妩媚地水眸,一副无比真诚地打量着穆子衿。 穆子衿忍不住不耐烦地邹了邹眉。 “哦——你心里想的是,反正即使我说穿你早就知道,启红是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因为你并没明着只是启红去做这事,所以就查不到你头上来!是么?”执羽之子看着穆子衿的脸,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放肆!凤后殿下面前!你竟敢背对凤后来回走动!”穆子衿指着执羽之子说道。 江珵鹤虽然也是不喜,却没有发表意见。毕竟执羽之子虽然和穆子衿一样同为正六品宝林,可是执羽之子毕竟是有敬文太皇太后撑腰的。 “诶?不错哦!知道立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执羽之子故意弓着腰,脸贴的很近的“仔细”观察穆子衿。 “你干什么离我这么近!”穆子衿明显很反感执羽之子的靠近。 执羽之子忽然顿住,眯着眼,说道:“恩,你是没有直接指使启红做这件事。但是,你没少在启红面前,说什么陛下才是最至高无上的。任何人的事情都大不过陛下的事情!陛下喜欢的人,就应该捧着伺候。陛下讨厌的人,所有人都会一起轻贱。这种话你是没少说啊!啧啧啧……” “你这招真是高明啊!差一点就可以除掉你们一宫的主位啊!哎呀——太可怕了!但是,还是觉得你很厉害啊!比上次想要摔伤我那一招,要高明多了!”执羽之子说道。 江珵鹤微微不解,而穆子衿却有些心虚仓惶地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懂你在胡说什么!” 启红听到这里,便赶忙附身磕头道:“执羽宝林果然厉害!这些话,穆宝林确实说过!望凤后明鉴啊——!” “你这种人也是可笑!别人这么说,你就这么听?别人说屎是甜的,你去不去吃?说你蠢吧!你还怪会狗仗人势欺负人的!说你坏吧!似乎好像这坏心眼子是被人教给你的!你自己没有脑子么?奥对!你是个没有脑子的势利小人!那你这样的,更坏了!”执羽之子指着启红说道。 “行了!执羽宝林,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吧!”江珵鹤说道。 执羽之子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给江珵鹤福了福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八仙椅上。 “穆宝林,你可知罪?”江珵鹤问道。 穆子衿瞪大了眼睛,不服地说道:“怎么是侍身的罪过了?侍身闲来说几句话,叫下人听了去,下人犯的错都要算到侍身升上来!这不是欺负人么!就是欺负我是降将之子!才偏要治我的罪的!” 江珵鹤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可他依旧保持着沉着的面色,说道:“原来这种怨气,一直都在你心里埋着呢!” “陛下得了一斛东珠,只有十二颗,新晋的家人子里,只给了你穆子衿,轩辕景阳和执羽之子!除了执羽宝林是苍术的世子之外,你和轩辕景阳不都出自降将之后?” “陛下最讨厌后宫以此分帮结派!给你的东珠是不如其他君侍的好么?给你的东珠,是仅次于晨修仪的色泽和大小。而晨修仪于陛下江山社稷有功,皇长女和二皇女都是晨修仪为陛下诞育的!你穆子衿身为正六品宝林,得了仅次于从三品修仪的东珠,你还想如何?” “那不过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穆子衿嘟着嘴说道。 “做给天下人看的?”江珵鹤气恼穆子衿的不知感恩。 “你既然觉得这些都不是陛下对你的疼爱,全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那今天,本宫就做给天下人看!本宫是怎么教你宫规,怎么教你夫德的!” “来人!拖穆子衿在椒房殿门口杖责二十大板!启红拖去掖庭杖责六十!启红的哥哥也发配掖庭做苦役!”江珵鹤说道。 “啊——凤后殿下!”穆子衿这才发现了事情的大小,他原本见着康正帝连着一个多月的宠他、捧他,哄着让他写了家书,让母亲和姐姐先带头配合朝廷重整军队。 穆子衿想着,他帮了陛下这样的大的忙,陛下许诺,不久的将来打楼兰,一定会重用穆府。穆子衿便觉得江珵鹤也不太会把他怎么样,别论这事不是他直接去做的,就算是,他们也应当看在他帮了康正帝解了燃眉之急的情面上,也不能罚他! 谁料想江珵鹤真的要罚他! “凤后殿下恕罪!侍身一向不太会说话的……侍身说错了话,还望凤后殿下宽宏大量!况且,启红拦住了百闻,真的也不关侍身的事的……”穆子衿企图顾左右而言他,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从而免除责罚。 熟知,江珵鹤忽然大怒地喝道:“够了!穆子衿!本宫警告你!你要撒娇,要撒野,要使你那些子过人的手段!你去找陛下,到陛下面前使去!这里是后宫!本宫贵为凤后!只要本宫执掌六宫,就不许你撒泼打诨!没有你身为主子的訾毁撩唆,启红懂什么拜高踩低!” 穆子衿见江珵鹤是真的铁了心要罚他,一下子便红了眼眶,垂死挣扎地索性说道:“前一次,景裕哥哥找人揭发了凌宝林在南书房,私下与武夫子见面的事!这一次,事情又出自他们咸福殿!凤后却偏要来罚侍身!明摆着就是偏袒景裕哥哥么!” “凤后这么偏袒,还不是因为景裕哥哥出自已故老太后的辅安国公府!而我,只是出生一个小小降将之后!” “好,既然你这么不认罚,那边把你交给陛下好了!本宫管不了你!本宫罚你,你便要扯出大月氏与旧的梦瑶之间那些事情。这些前朝之事,本宫管不了!来人!把穆子衿——” “怎么了这是?”康正帝走进门的瞬间,外面才唱报道:“陛下驾到——” 康正帝身着明皇色朝服,发髻上的冕旒还未摘,旒珠还在额前左右快速地摆动。她绕过跪在一地的人,走到江珵鹤身边,握着他的手,说道:“跟你说了莫动气。要不就让浅浅依旧暂理六宫事务吧!” 江珵鹤眼底有些失望,原来康正帝是急着赶来救穆子衿的么? 江珵鹤看见穆子衿楚楚可人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得色,心底的疼痛像是无限制被扩大了似的,堵着他说不出话来。 ------------ 第三百二十六章 赐惜泛咏有佳期 康正帝却冷眼看着穆子衿,说道:“凤后说你错了,你便是错了!哪来那么多诡辩!” “来人——将穆宝林拖出去杖责,看在他年幼不懂事,杖责二十板之中,十板子由他的陪嫁木荷代为受过吧?既然是替主子受过,就算作三十板子吧!”康正帝明面上像是减低了穆子衿的受过,实际上,却加大了穆子衿的受辱。 南宫虹夕忍不住垂下凤眸,抿着笑意。他就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子衿一脸的讶异,他也以为康正帝是来救他的,虽然这听着好似他少挨了板子,可是怎么也不像是来护着他的啊! “陛下——”穆子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宫侍挽着胳膊拖了出去。 康正帝坐在江珵鹤身边,江珵鹤对白景裕又说道:“白八子,毕竟启红也是出自你的咸福殿。身边人手不够用,便跟本宫开口,即使是向陛下开口要,也好过这样,引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是有罪责的!幸好凌宝林顺利诞下四皇女,否则,就是把你打入冷宫也不为过!” 白景裕面色青白交替,恭顺地单膝福礼道:“侍身知错,多谢凤后殿下教诲。” “你便好生在咸福殿写上三日《金刚经》吧!也算是为四皇女求个平安!”江珵鹤说道。 江珵鹤又指点了所有的君侍,要他们管好自己宫里的下人,这才算是完事。 康正帝见众人散去,便拉着江珵鹤的手,说道:“朕陪你用午膳吧!” 江珵鹤虽然没有了以往的那些抗拒,却还是说道:“陛下,凌宝林诞育龙嗣,到现在陛下的面也没有见到,况且四皇女连名字也没有。已经快到午时了,血房晦气差不多也要散尽了,陛下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凌宝林?” 康正帝垂下眸子,却问道:“那你陪我去么?” 江珵鹤忍不住握了握康正帝的手,说道:“我还要去父后那边,这件事又牵扯到白景裕,父后颇为上心,我得去寿安殿一趟。陛下还是自己去兴庆宫吧,若是晚点我从寿安殿回来,陛下还在景阳殿,我便去寻陛下。” 康正帝嘟了嘟嘴,只好一个人去了景阳殿。 康正帝在宫门口的甬道上踢来踢去,对梁斐芝说道:“这里有一个小石子儿!” 梁斐芝就差点趴在地上看了,愣是没找到,只得说道:“回禀陛下,奴才回头就责罚这扫甬道的马虎畜生!” 康正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像平日那样。换做平时,不是什么大事,康正帝一般不会责罚下人。 梁斐芝很不理解,她一开始以为康正帝对于南宫紫晨那样含情脉脉叫爱;后来以为康正帝对柳书君那样隐忍守望是爱;再后来以为康正帝被秦楚笑那样强取豪夺是爱;又以为康正帝与南宫虹夕那样打闹纠缠是爱;还以为康正帝对江珵鹤的保护守候是爱,结果看着康正帝这样头一次怯生生地折磨彼此,恐怕……旁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想法了吧? 康正帝在宫门口扭拧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进了景阳殿。 “不必起来了!”康正帝赶忙冲到榻前,让百里凌风继续躺着。 百里凌风依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虽然他的面容憔悴,肤色病白,可他依旧把他那无所谓的笑容挂在脸上。 “昨夜我不知道,很抱歉。”康正帝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百里凌风笑着说:“无碍的。” 康正帝听罢攥了攥拳头,对侯在门口的梁斐芝说道:“梁斐芝,通知尚宫局,晋凌宝林为凌傛华。” 百里凌风笑着谢了康正帝的恩赐,康正帝对着梁斐芝又道:“四皇女取名曲靖凌。” 康正帝见百里凌风对她除了谢恩,似乎并没有别的话要说,便也笑着说:“你休息吧。”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离开的背影,心底有些落空。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康正帝,他就会浑身防备。似乎一点难过的迹象也不想让她看见。这是为什么呢? 百里凌风躺回榻上,用手捂着心口。心跳的很快啊。刚才她在,自己就忍不住在意,疲倦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陋。忍不住轻咳,是不是很丢脸。若是叫她发现自己眼底有失望,会不会很尴尬。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她靠近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推开她,让她不要仔细打量自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她真的转身的那一刹那,又恨不得立刻抱住她,让她不要走。为什么想让她不要走呢? 百里凌风心底一遍遍地叮嘱自己,自己此生只爱过一个女子,她叫齐兰儿。那个温文儒雅,暖如夏花的女子。 可是每当百里凌风这样叮嘱自己的时候,自己的心底有一个口子不断地在痛,这又是为什么呢? 都怪她。也怪先帝。如果没有这样的赐婚,他可以安然地做他的望门妨。即使经常有讨厌的人,拿他的年龄和望门妨的名号说事儿,可是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总好过现在这个样子,看着这一屋子的华贵,却心底凄凉。 曲靖凌么? 是因为根本都没有用心给孩子起名字吧?还是要让我记住,我要她叫我“凌”,我当时想要她心里有我。可是后来,我告诉她我并不曾喜欢过她。所以,她要把这一切都还我。 我心里怎么能有她呢?这是背叛啊!一个男子,最重要的就是一个贞字。可是……即使我心理上忠贞于齐兰儿,我的……我的身体却已经是她的了。 她有那么多君侍,一定不会在意我的。 可是每当我这样想,心口就痛的掺着血的味道。到底是为什么呢? 百里凌风因为觉得对不起齐兰儿,一直在自苦。滴水未进,药也不喝。 康正帝看见百里凌风对她抗拒的神色,心底很不是滋味。可是她看着百里凌风的虚弱,忽然想到南宫紫晨。 她已经一路招惹了那么多人了,不能再贪多了。 康正帝对梁斐芝事无巨细地安排了百里凌风调养月子的事宜,让梁斐芝带话到椒房殿,告诉江珵鹤,若有错漏,还得让他多上心。 康正帝配南宫紫晨用了午膳,便躺在他的怀中,说道:“我今天看见百里凌风那样虚弱,忽然想到了你。我最近总是和他怄气,好似当初待你一样。” 南宫紫晨静静地听着,又把康正帝拥在怀中,说道:“臣侍在陛下眼里,原来是可以被替代的。” “并不是的!”康正帝赶忙解释道,她又焦急地说道:“我在想,我是不是因为你才有一点喜欢他的!你们的气质很像!但是晨儿,你不是可以被替代的!你是独一无二的!相信我!” 南宫紫晨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低垂凤眸看着康正帝瞪大地星眸中,充满了怕他生气的恐慌。 南宫紫晨又亲了亲康正帝的鼻尖,说道:“你也知道我们气质只是像,并不是一样的!” “你沉稳一些,不……他也沉稳。你……我不是很会说,但是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虽然第一眼看起来你们属于一种气质,包括江珵鹤。她们都说你们的气质是很像的。可是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康正帝说道。 南宫紫晨紧拥着康正帝,说道:“陛下,只有很用心地解读一个人,了解一个人,才会发现其中的不同。” 康正帝认可地点点头,说道:“对啊!所以,我很用心的在解读你,我很爱你。我决定了,不再朝三暮四了。这毛病不好。我要好好地,用心地,只爱你们八个人。不能再贪多了!” 南宫紫晨没有说破:你也很用心地解读了百里凌风,所以才会发觉他与别人的不同。 南宫紫晨凤眸微沉,说道:“原来陛下之前,还在想着朝三暮四的事情!” 康正帝面颊一红,慌忙解释:“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我没这么想过,以后也不敢这么想了!” 南宫紫晨不解地问道:“陛下还有不敢的时候?” “因为我发现了,我的紫晨,原来也是个醋坛子!” 南宫紫晨翻过身来,俯看着康正帝,他难得有一丝霸气地问道:“陛下,你是才知道么?” 康正帝红了脸,她发现了自己的愚蠢,她的每个夫君都是多面的。你以为他只有沉静稳重,可他也有内敛霸道的时候。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是会故作贤德地容忍我沾花惹草的……”康正帝面颊发烫地说道。 南宫紫晨低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以前,我是你的正夫。如今,我只想做你的宠侍!” 康正帝对于南宫紫晨的变化,兴奋地浑身要渗出血了。怪不得人说女人多变才能满族男人的诉求。谁又规定了,女子不是需求男人也是百变的才好呢? 康正帝伸手探向南宫紫晨的衣襟,南宫紫晨面色有些坨红,他偏过头去说道:“陛下……现在还是……白天……” “那你要撩拨我?”康正帝说着,便咬了过去。 南宫紫晨看着在他面前,为他而痴狂地小兽康正帝,忍不住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康正帝一副食髓知味的样子,贴在南宫紫晨的怀中,问道:“晨儿原来你是有霸道样子的时候的。” 南宫紫晨眉宇微抬,有些无奈地笑叹:“这跟女子也会哭,是一样的道理啊。” 康正帝抬了抬眉,才想到这里是女子有泪不轻弹的。 “只不过,你喜欢我的哪一面,我尽量全部都让你看的是哪一面罢了。因为我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南宫紫晨拥着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看着这样眼底蕴藏着锐意的南宫紫晨,想起了在车骏学堂第一次见他的样子。他那时候一脸防备和反感,满眼锐意和恼怒地看着她。 康正帝咬了一口南宫紫晨的锁骨,说道:“你又让我想起了,你喜欢过别人!” 南宫紫晨却说道:“可我只爱你啊!嘴是会撒谎的,可是心和身体不会。” 康正帝有些不解地看着南宫紫晨,南宫紫晨将康正帝拥在熊前,说道:“我再容忍你最后一次沾花惹草,若是他不能终于自己的心,你不许再惦记他。” 康正帝很想装傻,可是她却浅笑着说道:“不必了。”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暗结难释意回环 百里凌风不知道心底抗拒吃药、吃饭,是因为惩罚自己,还是想让她来。她,来了。 百里凌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这样子,是干什么啊?生气么?朕已经宣了你父亲,他下午就能进宫,直到你病好为止,他再走。”康正帝有些生气地看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一副恹恹地神色,对着百闻喂过来的药,依旧撇开了头。 “你必须要喝药啊!坐月子期间又发烧感冒,最是难受了!你不吃药,怎么能行?”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的眼神,已经没有许多的情意,而是责任。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的星眸大眼,在她眼底没有搜寻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后,又咳嗽了起来。 百里凌风按着自己的胸口,忍不住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不喜欢她的,为什么还想看她是否在意我呢? 康正帝这几日去陪了她每一位俊美夫郎,无比感念。如今已经渐渐放下了对百里凌风的痴迷,她将这所有的沉迷,都归为百里凌风的不同。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是迷上了他在床笫间的功夫。 她不允许她自己这样肤浅,看过了一遍美夫郎,忽然觉得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便不想再招惹更多了。 百里凌风察觉到了康正帝不知为何,已经褪去了当初看他的灼热眼神。 他心底一面庆幸,一面又恼火。 他庆幸的是自己还好没有别恋第二人,庆幸的是自己从没喜欢过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而他恼火的,则是她的收敛,他恼火的,就是她满眼的责任,他恼火的,是她竟然可以几天时间,对他就可以再无眷恋。 康正帝拿起汤匙,准备喂百里凌风药,可百里凌风扭过头,并不打算接受。 “你到底想干嘛?”康正帝有些忍不住冷怒地问道。 “臣侍吃不下,陛下不必担心,陛下请回吧。”百里凌风说道。 康正帝看百里凌风时不时地咳嗽一两声,着实难受,便问道:“你不吃药,是想把孩子托付给朕,自己去见旧情人么?” 百里凌风最初确实有这样自暴自弃的打算,可是他忍不住生气地说道:“臣侍是吃不下去!太苦了!吃下去又吐出来,就不想吃了!” 康正帝眯了眯眼,将一碗苦药尽数灌到嘴里,然后附身渡给了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不得不咽下了药,才开始咳嗽。 “是很苦,拿些甜粥过来。”康正帝伸手推开了百闻递过来的漱口水。 百里凌风咳嗽的厉害,他心底更苦。他很想问康正帝:你用冰凉的嘴唇吻我,却眼底全是对朋友般的相敬如宾,那何苦还要靠近我,招惹我? “吃一点粥,你不吃粥,胃里是空的,所以吃药才会吐。你胃里有粥垫着的话,药物对胃部的刺激就不会那么大,你就不会吐了。”康正帝说道。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心底却想到:她一定是很爱唐越的,所以才会连这些知识都记得住。而她能记住我的什么呢? 到底怎么回事……我明明……我原来是……喜欢上她了么?难道那天……那天我所有的想法,并不是因为药物的影响么…… 康正帝见百里凌风低垂眼眸,心不在焉。便吞了一口粥,如法炮制地喂到了百里凌风的嘴里。 百里凌风一开始瞪着大眼,看着康正帝贴在面前的面容。接着,又狠狠地推开了她。 “好,你不喜欢人喂你,你自己吃好不好?”康正帝耐着性子问道。 百里凌风微微偏过头去,心虚地说道:“还是想吐。” 百里凌风觉察出来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下贱。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看着偏过头的百里凌风,说道:“那你想吃什么口味的粥?或者,你自己吃吃看会不会还想吐……” 百里凌风拿起汤匙,舀了一匙粥,还没放到口里,就开始干呕。 康正帝着急坏了,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能行?” 百闻眼里含着泪,说道:“回禀陛下,主子这样已经四天了。” 太医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康正帝将粥含到口里,再次渡给百里凌风。百里凌风闭着眼睛,轻轻地捧着康正帝的脸,配合地吞下了粥。 康正帝起身,一脸纳闷。 百里凌风偏过头去,又咳嗽了起来。 康正帝只好坐在榻边,说道:“凌风,你试着压制一下你忍不住想吐的感觉,我喂你吃,多少吃一点。” 康正帝慢慢地喂百里凌风吃粥,喂了有半个时辰,百里凌风勉强才用完了一整碗粥。 康正帝拿起帕子擦了擦百里凌风病白的嘴唇,说道:“都四天了,怎么才叫人知会我?” 百里凌风低垂眼眸,病的他眼窝都有些塌陷了。饱满的嘴唇也变得有了棱角的样子。 康正帝见他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便说道:“晚膳我还来陪你吃,你好好休息。” 百里凌风躺回被子里,看着康正帝坐在旁边,很想转过身去,可是又怕他转过身去,她会以为自己是反感她的。 百里凌风轻轻闭上眼,他感觉到自己面颊烧的发烫,也不敢用手去抚。 百里凌风的双眼皮因疲倦和病重折磨,变得双了好几层,他忍不住又睁开眼看了看康正帝。 而康正帝则是微微蹙眉,说道:“你睡吧,朕不扰你休息了。” 百里凌风在被子下的手攥成了拳头,他看着她眼底愈发散尽的情意,愈发的不安。 真想留住她啊,我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百里凌风咬着唇,捂着心口,想起她眼底逐步流失的感情,只剩下善待他的责任。他有些心口发疼。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明明之前一直希望她是以这样的神色看着自己的,明明之前一直希望她放过自己,不要再骚扰他的心的。为什么?结果她做到了,可是自己却开始变得不甘了呢? 百里凌风开始逼迫自己想齐兰儿,可是齐兰儿的笑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变得很模糊。是什么样的笑容呢?一个画面忽然闪过百里凌风的脑海,是笑着的她…… 到底被她的什么给诱惑了呢? 百里凌风努力地回想着。想到的,是她冷笑着不许他去组织佃户一家被杀害。他当时多么的鄙夷她啊!结果才知道,她并没有让佃户一家全部死掉。他想到的是她无所谓的笑,在去梦瑶国之前,她非要塞给他的两个暗卫。即使他说,她不过是害怕他跑了,可她却说看重的是他的性命。 是的,总共也就这两件事罢了。可是,也就是这两件事,她敲碎了百里凌风的完美防线。 她与齐兰儿那么的不同,我究竟被她的什么所迷惑呢?百里凌风想着,百思不得其解。 责任心。是了,就是对于责任的那份担当感。 这天地间,许多男男女女,很少是有坚持不懈的责任心的。有的被迫于外来压力,表现出责任心。有的呢,为了赢得赞誉,装出来的责任心。而她,好像再吊儿郎当,再蛮不正经,这些浮夸的外罩下,裹着她的一颗勇于承担的责任心。 百里凌风想起他瞧不起的人,又想着齐兰儿和康正帝的唯一相通的特点,终于总结出来了。 原来,我喜欢上她的,是她的这一特点。 但是,真的是只为这一点么? 百里凌风想得头疼,他又怕他想的太深入,背叛的就越彻底。 晚膳的时候康正帝果然如她承诺的那样,过来喂百里凌风用膳。百里凌风很乖的吃完了。可是中途却咳嗽的厉害。 康正帝微微蹙眉,摸了摸百里凌风的额头,问道:“怎么……怎么发烧了?” 百里凌风眼皮昏沉,可是他感觉到康正帝的手要离开他的额头时,却下意识地捉住了她的手。 康正帝拽了两下,发现被百里凌风握的很紧。还见他喃喃地说道:“好冷……” 康正帝便叹了口气,翻身帮他加了一床被子。 谁知,百里凌风便搂着康正帝的腰不松手了。 “凌风……凌风,你别这样,你把手放回被子里。不然你这样感冒发烧又没吃多少东西,很容易出事的。你听话……”康正帝掰开了百里凌风的手,他刚被她拿开,便又环了上来,周而复始,毫不厌烦。 康正帝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陪着你,你让我躺下可以么?” 百里凌风昏昏沉沉,却又听话地松开了康正帝,让她钻入了被子。 百里凌风倒是觉得暖和了许多,可是康正帝却热的不停地流汗。可是她也执拗,她一件衣服也不愿意褪掉,就那么穿着,浑身浸透,热的根本无法入睡,却还是那样僵直地躺着。 “凌风……你真的不应该这样拦住我。”康正帝对着昏睡的百里凌风说道。 “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有那么多心爱的人,我记得你就说过你讨厌滥情的人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你最鄙夷,最讨厌的人。唉——那天晚上……你是醉酒之后,把我当成了你心爱的人了吧?所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对么?”康正帝说着,脖颈后面的一绺汗又滑落到了后背。 “我前段时间,在你有孕的时候,那样欺负你……即使你不在意,我也表现的太差劲了……现在想想,真的好蠢。”康正帝忍不住有些轻笑自己的行为。 “可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对你了。真的!我不会再像原先那样了!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你讨厌我。”康正帝说着有些鼻酸。 康正帝说罢,便有些昏沉的睡了过去。而百里凌风这时候才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成凌情意褪襦服 康正帝很早便醒了,她醒的时候,百里凌风还在睡。她为他掖好了被子,然后一身湿透的衣服凉凉的贴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康正帝这一回去,就病了。 她病了也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可是柳书君还住在她的昭顷殿。于是,她变得有些无处可去。 秦楚笑冲进交泰殿,将软炕上的康正帝扛着,便一脸怒容地向歧阳宫走去。 “楚笑……”康正帝鼻音浓重地说道。 “干什么!”秦楚笑的声音一听就是忍着盛怒。 “我头朝下,这样很难受,快吐了……”康正帝蔫蔫地说道。 秦楚笑这才把康正帝横抱着,继续往他的雍和殿走。 “你是一个蠢货么?”秦楚笑把康正帝放在软榻上,没头没脑地问道。 康正帝抬着眉宇,没能理解,说道:“我都生病了,干嘛还欺负我?” 秦楚笑抱着康正帝,用被子裹着她,说道:“你怀疑你根本不会喜欢一个人,你喜欢人的方式都很奇怪。不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喜欢,就是以伤害对方的方式去喜欢。你是不是一个蠢货?” 康正帝微微一怔,眼睛在眼眶里转了半个圆,想了想,说道:“好像……是这样的……” “这次,你虐待自己,又想怎样?你对百里凌风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又是折磨他,又是折磨你自己,有那么喜欢么?”秦楚笑鼻息里的热气喷在康正帝的脸颊上,他的不满越发的浓重了。 “呃……不是的,楚笑你误会了。我这次,是真的放弃了,不想再招惹更多的人了。”康正帝眉心微抬,像忠犬被欺负那样的露出了八字的眉形。 “是么。”秦楚笑魅惑凹陷的鹰眸直勾勾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眼底有些落寞地说道:“是的。我昨天留在景阳殿……咳咳……是因为他发烧呓语,拉着我……可能又把我当成了他心爱的人。” 康正帝转而信誓旦旦地继续对秦楚笑解释:“但是!我真的没有再动别的心思了!真的!我只是有些愧疚,之前那样欺负他,还纵容宫人也欺负他……我再没有别的心思了!我有你们,就足够了!” 秦楚笑露出一个肆虐狂傲的笑容,问道:“真的?好!那这样,我知道你也算是重承诺!那么,你若是后面再往家里收人,收一个,我就要你在我床上陪我一个月,你敢跟我定这个约定么?” 康正帝又忍不住咳嗽,接着说道:“笑……一个月……是你吃不消的,对身体不好,换个别的吧。” 秦楚笑眯了眯眼睛,问道:“怎么?你也觉得你会打破这个誓言对么?” 康正帝一面咳嗽,一面说道:“不、不是的……” “好,那就分开。只要你再往家里收一个人,我就要三十天的,你所谓的福利待遇。但是这个可以根据我的需求,分开用,但是每次都要连着三天。”秦楚笑鬼魅般的邪笑,惹得康正帝心底一哆嗦。 她点点头,说道:“好的,我答应你,但是我不会再往家里收人了。” 秦楚笑捏着康正帝的脸,冷笑地贴在她的耳畔说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好了!” “楚笑……楚笑,我生病了!”康正帝偏过头去轻轻地咳嗽。 秦楚笑捏过康正帝的下颌,发射般的瞳孔里释放着无尽的灼热光芒。康正帝屏住呼吸,不愿意把感冒传染给他。 他却毫不介意地低下了头,纠缠的,无尽需索地刎着她。 康正帝忍不住发出了奇异的沉重鼻音,她想推开秦楚笑,这样下去,他也会被传染感冒的。 可是秦楚笑却把这强抢般的热刎,更加深入,更加投注着肆虐掠夺的深情。 秦楚笑看着面颊不知是因发烧而绯红,还是因他而有些娇红的康正帝,在她开口前,又抢走了她的话语权。 他钳着她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细碎密布的忝舐和噬咬从她的下颌,顺着她绷直的脖子,一路来到了她的心口。 秦楚笑的磋磨是比力道适中还要醋暴一些的,反而陪着他这样桀骜不驯面容,陪着他这样肆虐不羁的性格,倒让康正帝为之痴迷发疯。 他低头去轻咬另一边,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似的,他忍不住低喃:“你真的不该再那么多心思了!我恨不得你只属于我!” 秦楚笑察觉到康正帝忍不住向他拢过来,甚至胳膊也发出轻轻地颤抖。秦楚笑抬头,忍不住想去亲吻他面前可爱的小病号。 康正帝咳嗽着,她翻过身去,说道:“楚笑,你不要再亲我了。咳咳咳……我不想让你感冒!” “明明就是你喜欢我从后面抱你。”秦楚笑不羁地邪笑着,噬咬着她的耳珠说道。 康正帝绣耻又惊恐地摇着头,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不、不是的……你……不要!啊——” “你才没有不喜欢呢!明明是很想让我把你弄得乱七八糟的,最讨厌你口是心非了!可是偏偏又爱你爱的紧。”秦楚笑说着,便轻轻噬咬着她的肩胛,反手磋磨着她的敏锐和美好。 “就说你的甚子比你诚实上百倍,你就喜欢这样欲拒还迎地抗拒我,然后被我当待宰羔羊吞噬入腹,对么……”秦楚笑缓慢地将自己怒张的渴求在她的粘腻中剐蹭。 秦楚笑转而又轻轻地衔住她的耳垂,悠悠的挑逗,他的每一下用蛇尖的挑哝都带动着她甚体深处的愈望和渴求。 怎么办?秦楚笑好似说的没有错,我确实觉得异常兴奋,并且甚体也比平时要敏锐的多。我难道是天生贱格喜欢被虐么? 我难道喜欢男尊女卑,喜欢男子只把女人当动物或者工具么? 不、不是的…… 我只是,很喜欢被我喜欢的人,以尊重又霸道强抢的方式去爱罢了…… 我喜欢的,是秦楚笑为了我,爱我爱到狂躁的想要霸道独占我的那份感受……并且,楚笑是尊重我的,他在以我喜爱的方式,极力地讨好我…… “我要为你疯了!你是不是很高兴?”秦楚笑忽然暴虐起来,加快了他的掠夺和冲撞。 康正帝舜着秦楚笑的手指,脑子里已经想不了更多,所有的感官都拉低了她的智商,她如今只能想到的一句话,便是:“我爱你,楚笑……啊——求你了,为我疯了吧!疯了一样的把我哝坏吧!” 秦楚笑听到康正帝这句话,心口像是被幸福塞满到装不下更多,他是真的挥着满身的热汗,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了一样的开始掠夺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一切! 秦楚笑看着她像小兔子一样的柔软听话,心底满溢的情意更是不知该如何宣泄了。秦楚笑的动作更加激烈了,抽查的一次比一次还要深入,几乎要把她的小妖都撞散了。 秦楚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哭?痛了么?” 康正帝忍不住主动地回头刎向秦楚笑,她是觉得自己幸福。她无比感念他们允许她这样放肆,这样沾花惹草。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的护他们周全,尽全力地对他们每一个人负责而已。 而他们竟然只为了她的这一份担当,这一份出了事情就站在他们前面的勇敢,反过来全部都想护着她,并且都接受了她的花心。 秦楚笑一点点吞掉她的泪水,极其温柔,轻缓的让康正帝心都快被融化掉了。可他的下甚却一刻不停,耸动的更加厉害,撞击的她完全溃不成军,忍不住想要向前逃避,节节败退的忍不住要哀求告饶。 秦楚笑却沉浸在她原本叫人窒息的狭小冗道之中,感受着她无法容纳他的冗道如今已经无力再推阻他,而是全然用妩媚的娇柔包容著他,摩挲着他每一寸的敏感。 抽查之间,被她故意的收力碾夹,惹得秦楚笑眉心紧皱。 秦楚笑低喝一声,不去听她兔子般楚楚可怜的告饶求救,只如擂鼓般快而有力地冲撞着她的灵魂最深处。 每一下的撞击,都叫她的娇小身段在榻上忍不住向前进,那种爱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像是什么也盖不住似的。 秦楚笑低喃道:“我就喜欢这个声音,你还勾三搭四的话,我就叫你再也下不了这榻了,你信么?” “呜呜呜——我信!我信!我错了!楚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康正帝也分不清她们之间究竟是谁把谁磨疯了。 秦楚笑以不可思议的蛮力和速度征服着康正帝,他原本桀骜不驯地俊美面容,因为对康正帝的渴求和不甘,还有灭顶的情意而侵袭的,显得有些邪肆狂放。他不再顾忌更多,放肆的在她甚上驰骋。从各种角度探索她的迷之境地,只为看到她为之色变的瞳仁,而瞳仁之中,只有他的倒影。 康正帝一夜暴汗如雨,后背、前心全部都是秦楚笑留下的专属印记。她在秦楚笑怀中醒来的时候,感冒竟然全部好了。 康正帝抬头亲了亲秦楚笑的下巴,她贴着秦楚笑,说道:“坏人!” 秦楚笑抿着笑意,扶着她的后崾,低声问她:“还想要吗?” 康正帝腾然脸红了,轻轻地咬了一口他心前的颗粒,说道:“你要把自己破败坏了的话,我可不许!” “陛下在嫌弃我满族不了陛下了是么?”秦楚笑贴着康正帝,气息又变得危险了起来。 康正帝像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星眸楚楚地说道:“真的不是的!楚笑——” 秦楚笑抿着笑说道:“好吧!我就放过你吧!你也越发不好伺候了,四次了,还不知敛足。” 康正帝面红耳赤地说道:“哪有!净胡说!” 秦楚笑忍不住有些咳嗽,赶忙转了过去,说道:“陛下早起便准备上朝吧!臣侍可不伺候你穿衣了,好累的!” 康正帝拥着秦楚笑的后背,有些人不住生气地说道:“为什么把背露在外面!我压着被子你不知道拽一下么!” 秦楚笑学着康正帝平日的戏谑,说道:“这不是病了有人疼么!” 梁斐芝的提醒下,康正帝不得不去上朝,她叮嘱秦楚笑道:“你盖好被子,下了朝我就来看你!” 见过人因孕晋位份的,见过因首次侍寝晋位份的,见过各种晋位份的。可是孝惠太后忽然下了懿旨,秦楚笑因病晋了位份!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杀尽人情薄情顾 谁也不知道孝惠太后为什么会给秦楚笑晋位份,懿旨上只是夸赞了一番秦楚笑体贴陛下,敬慎持躬,端重肃雝(yong,通雍字讲。)等品德出众? 秦楚笑自己也有些纳闷,可是铁帽子王府上下安好,也并不是此长彼消的手段。 只有百里凌风听到这样的消息,心底隐隐地发痛。 她生病了,她是为了我生的病。可是……秦楚笑治好了她么?一夜时间,怎么治好的呢……身体虚弱,没有休息好,才会容易感染风寒吧? 她在别人的怀里承欢了一夜么?就像在我怀里承欢了一夜那样? 百里凌风忍不住咳嗽了起来,他的手指嵌在拳心里,丝毫不觉得痛。 百闻端来了粥,见百里凌风神色不虞,也不敢劝。 不一会儿,康正帝被百闻又请来了景阳殿,康正帝带着一个奇怪的布片遮住了脸。 “你怎么又没有胃口吃饭?你多少也应该……咳咳咳……吃一点啊!”康正帝稍微还有一些咳嗽地说道。 百里凌风笑着说道:“多谢陛下关心。” 康正帝指着自己脸上的布片,说道:“这个是口罩,带着这个,就可以避免把风寒传染给你了!” “你是不是想吃点别的东西?朕叫司膳司准备了水果粥,很好吃的!里面还有放炸玉米片!你尝尝!又清爽,又软濡,还有酥脆的嚼头。”康正帝带着口罩,闷闷地声音依旧难掩神色飞舞。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的眼睛,没有了,她的眼睛已经清澈了!再也没有丝毫的占有欲和情意在其中。只剩下了善待! 百里凌风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你要多吃东西,按时喝药才能有抵抗力!呃……就是才能快点儿病好!”康正帝说着,便接过试膳宫人端来的水果粥。 “我帮你尝尝烫不烫。”康正帝尝了一口,说道:“温度正好!”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换了一个汤匙,再给他喂的粥。他看着康正帝一脸地期待,好像这粥是她做的似的。 “好吃么?”康正帝问道。 百里凌风点了点头,却听见康正帝说道:“朕吩咐司膳司准备了许多!各宫都送去了一些!你若是喜欢吃,朕便叫她们经常做给你吃!” 百里凌风心底的那一份欢喜,忽然被扑灭了。原来她不是专门做给他一个人的! 百里凌风气恼的又用了两口,就别开了脸。 康正帝不解地问道:“不合胃口么?” 百里凌风见她用着那汤匙便吃了几口,说道:“是不是粥太甜了?还是草莓的淡淡酸味你不喜欢?” “陛下,臣侍口里发苦,倒没有品的那么仔细,只是方才有些反胃,便没有继续用。不若臣侍再用几口,再回禀陛下吧!”百里凌风微笑着说道。 康正帝看了看手中的汤匙,又看着百里凌风微微张开的口,轻轻地清了清喉咙,硬着头皮给他又喂了两口。 康正帝还是觉得别扭,便交给了百闻,说道:“看你吃的,朕也饿了。百闻来伺候你家主子用粥,朕坐在旁边陪你用。” 康正帝有些心虚地侧着脸,专心地用着粥,想着秦楚笑病了,今天还没有去看他。 百里凌风看出来了康正帝的退缩,看出来了她的回避,看出来了她的克制和转移注意力。她是要放弃了。不是挺好的么。 康正帝等百里凌风用完了午膳,便去了歧阳宫。 念生却告诉康正帝秦楚笑已经休息了。康正帝带着口罩,进了雍和殿,这才发现秦楚笑还在喝药。 “敢骗朕!”康正帝佯装嗔怒地说道。 秦楚笑咳嗽着,却慌忙说道:“不关念生的事情,是臣侍怕把病气过给陛下。” 康正帝将秦楚笑按在榻里,说道:“笨蛋!我怎么会生气呢!都是我不好,明明是我传染给你的!” 秦楚笑偏过头去,说道:“陛下,你的病还没好透,若是再生病,就不好治了。” 康正帝将怀中准备好的另一个口罩拿了出来,戴在了秦楚笑的耳朵上,然后扳过他的脸,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说话了呀!”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脸红的样子,说道:“我霸道的楚笑爷,脸红的样子竟然如此可爱!” 秦楚笑偏过头去,透着口罩闷闷地说道:“那是病的!才不是脸红!” 康正帝满眼的笑意,看着秦楚笑不说话,心底却满是幸福感。 鬼医唐洋迟迟不来见康正帝,可是她来,却带走了康正帝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康正帝风寒初愈,还在为诸事顺利而感到开心。可是鬼医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康正帝面前,问道:“你找我?” 康正帝吓了一跳,死士们也都从房梁的角落里跳了下来,挡在了康正帝面前。 “奥——恩。没事了,你们退下吧!”康正帝对着四名死士说道。 “婆婆,越他还没生呢。”康正帝这时候看见鬼医,真的高兴不起来。 “嗯。那你找我什么事?”唐洋一脸的褶皱,夹着不耐烦。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是想叫你帮我看看萧烬,能不能快些治好他。他肺部的木刺不是已经尽数排出了?怎么还是咳嗽不止。” “哦——诊金五千两黄金。”唐洋眉头都不抬一下地说道。 康正帝蹙了蹙眉,却还是说道:“好!” “嘁——”鬼医唐洋没有明说,可是她瞧着康正帝心疼银子的劲儿,就有些看不上眼! 康正帝当初答应鬼医唐洋的时候,并没有对唐越有什么深厚的情感。所以,她为了要逃出梦瑶国,便同意了唐洋要把唐越和她的第二个孩子接走这件事。 如今虽然她十分后悔,可是别说这事她是不是答应了鬼医唐洋。就算没答应。以鬼医唐洋的手段,若是没有受到金针定锢术等……邪辣狠戾的法子把她囚禁起来。皇宫对她来说,还真是探囊取物一般轻巧。 并不是她武功多么过人,她的用毒,想让一个人横着,世间就没见过这人还能立的起来的。 对,咱们交代过康正帝如今百毒不侵,可是唐洋是她婆婆,她夫君的母亲。你百毒不侵也好,有独门秘术的武功也罢。她是你婆婆,你能咋?曰天不成? 康正帝带着鬼医去宁阳宫的时候,问道:“婆婆不去看看唐越么?” 鬼医掀了康正帝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道:“嗯,一会儿去看。” “你跟我儿说了么?”鬼医问道。 “……没呢还……”康正帝一脸歉疚地说道。 康正帝心底其实还抱有一丝侥幸。既然一开始,她们就说好了是第二个孩子姓唐,并没有说一定要交给鬼医抚养。也许,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康正帝像所有人一样,没有看见危机出现在眼前,就总有一份懒散地侥幸心态。觉得,还没有大祸临头,也许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于是,她们去了宁阳宫咸福殿,先给萧烬请脉。然后,其他再说吧! 鬼医冷眼看着康正帝,告诉她:“陛下要是按老妇的方子给萧烬服用,不出一年,便能与萧烬同房了!” 萧烬忍不住在一旁咳嗽了起来,而康正帝也面红耳赤地咳嗽了起来。 鬼医赶忙站的远了一些,说道:“得了!你这样子,就不要带我去见我儿子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他!” “我过几日再来!”鬼医说罢,便踩着轻功走了。 康正帝一脸燥热,虽然感觉被人羞辱了皇权,可是她不敢吱声。毕竟当初求人的时候,跟孙子一样的,确实也是她。于是,康正帝摆出了一副宽容的笑,让周围的人都认为她们的皇帝,能容天下难容之事。好器量! 唐洋没有去见唐越,康正帝便也不许任何人声张她来过的事情。唐越本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自然就无从知道这其中的玄妙。 康正帝风寒未愈,便也不敢去看唐越。柳书君、南宫虹夕自然也是不能去的。孕夫生病不比寻常人,许多药不能吃不说,吃药也要主意剂量。一旦生病,好的奇慢。所以,康正帝连让梁斐芝传话,都是站在殿外传话的。不许她们进去,也是怕她们天天伺候在康正帝身边,带了细菌,也就是古代所谓的病气。 江珵鹤出月子没多久,还是虚弱的时候,康正帝也不便去看凤后。 秦楚笑病着,不愿意康正帝陪他,她自也不能去。 康正帝想着前几日才去南宫紫晨那里留宿过,倒是许久没见慕容浅秋了,便向长乐宫走去。 刚到了长乐宫门口,却听见有人在弹奏《沧海一声笑》。 康正帝便颇有兴致地向琴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一个青衣白衫的男子坐在古筝前,按弦取韵。康正帝轻轻地撩开挡在眼前的杨柳,静静地品着音律。 这人便是住在长乐宫元康殿的西门青玄,他的陪嫁吴春倒是眼尖,老远就看见了康正帝。倒也不是个蠢笨的,只是遥遥福了福身,并没有三呼万岁。 康正帝抿着笑意点了点头,既然别人已经看见了,不过去就有些做的不好看了。 康正帝这边和西门青玄刚说了几句话,慕容浅秋一抹烟云蓝边快步地从瑶仙池的对岸快速消失了。 康正帝也来不及话别,便急急追了过去。 ------------ 第三百三十章 粉泪去得失家园 “浅浅……”康正帝拍着门。 慕容浅秋却在承乾殿的寝殿里隔着门,默默地流泪。 “浅浅,我是来看你的,只是听见琴声便过去看了看。你开门好不好?”康正帝说道。 慕容浅秋忍不住地说道:“陛下请回吧!臣侍现在对大月氏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贴着门,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说道:“浅浅……咳咳咳……” 慕容浅秋听着康正帝在门口不停地咳嗽,终于还是于心不忍,打开了门。 康正帝却一手推在慕容浅秋的胸口,一手捂着口罩,咳嗽不止。 “别……会传染……”康正帝愈是着急,愈是咳嗽不停。 慕容浅秋却毫不介意地拿开了康正帝的手,把她公主抱式地放在了榻上。又去桌上给她倒水。 “浅浅,我有生之年,绝不会对苗疆开战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会信守诺言的。”康正帝说完又有些咳嗽,她捂着口罩,侧着头。 慕容浅秋一脸的愁容,渐渐变得温顺了起来。 他许久才说道:“你若是不这样就好了!你知不知道你所有的这些细节,都是撕扯我心的祸根?” 康正帝不能理解慕容浅秋何出此言,可是她刚才跑的急,喝了些风,咳嗽一直跟她作对似的停不下来。 “我一直觉得你心里是没有我的,可是你直到我到了舞象之年才肯与我在一起。我后来也知道了,原来真的如你所说,男子过早接触这些事情,确实是会中年便难过了。我父亲要我好好地待你。我父亲很少对我说这些事情。可我在信里问过他,才算是信了你是真心待我的。” “后来,我觉得你心里只有紫晨哥哥和虹夕哥哥。可是又发现,你心里有唐贵仪,有柳贵人,有秦倢伃,有凤后……甚至你心里也有萧倢伃和凌傛华。可是唯独是没有我的。” “但是你知道么,你的这些细小的动作,像刀锯一样割据着我的心。夜里你醒来,总会帮我盖被子,我是知道的。每每侍寝之后,你不舍得我浑身是汗的去拿巾帕,也让我感动。甚至,夜里入眠,我若没有从背后拥着你,你便会从背后拥着我……这些所有的微小细节,都渗透了我的心。” “包括你咳嗽,一定偏向另一边,我也知道你是在保护我。就是你这些细节,让我感动又辛酸。你爱我的话,能不能多爱我一点呢?你不爱我的话,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呢?我这里,这里已经被你的举措牵扯的快要碎了!已经血肉模糊了!很痛,有时又很甜!你……”慕容浅秋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康正帝像初见他那般,食指与中指半蜷着,夹了他的脸蛋,用额头抵着慕容浅秋的额头,说道:“傻瓜!” 康正帝捂着口罩,又咳嗽了两声,这才从怀中掏出一支精美的钗子。是按苗疆的风格设计的,也是一枚纯银的钗子。图案雕工,全是出自康正帝的手。 “本想等你过生辰再送你的,但是怕你多想。便这时候送你吧。也是我不对,为了有些事情,利用过你去与苗疆沟通。以后,我尽量不拐弯抹角的去做。以后,我跟你直说。我不敢保证将来会不会还要麻烦苗疆。可是,我能保证我尽量对你坦诚。可好?”康正帝看着慕容浅秋,擦掉了他面颊上挂着的泪珠。 慕容浅秋伸手摘掉了康正帝脸上的口罩,可他刚靠近,就被康正帝用钗子挡住了。 康正帝半捂着嘴说道:“你若是不要这钗子,我就丢出去了啊!” 慕容浅秋嘟着嘴,一把抢过钗子,说道:“说是送给我的,一点都不认真!” “刚才,你吃醋了吧?我只是听他弹起了我熟识的曲子,以为他是……认识的人。结果不是……”康正帝解释的尴尬,却非常诚恳。 慕容浅秋眯了眯杏眸,想了想,说道:“这首曲子,虹夕哥哥也常弹奏,许是那西门御侍听过虹夕哥哥弹奏,便记了下来吧!哼!” 康正帝觉得好笑,便又用手指夹了夹他的脸蛋,说道:“哼什么哼?” 慕容浅秋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虽然太后知道了可能会责罚我,但是我小声的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若是出卖我……我就天天跪在交泰殿门口哭!” 康正帝吞了吞喉口,学着慕容浅秋一样,小声地问道:“什么事,只告诉我一人?” “一定是他想狐媚惑主,想着法子勾你去!”慕容浅秋说罢,轻轻咬了康正帝的耳珠。 “人家是出生将门!这首曲子颇有豪情风范!勾引人,用这样的曲子岂不是牵强?这首曲子是用来交友的!” “只要目的把你勾过去了!不就好了?你们女人!看男人,哪有我们男人看男人的准?说他狐媚你还不信!你心疼了是吧!”慕容浅秋对着康正帝的耳珠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嘶——”康正帝忍着疼,也不说话。 “你是不是傻啊!也不躲开!” “你都咬着了,我再躲开,耳朵给我扯掉了怎么办!” “我才舍不得呢!你怎么这样看我!” 康正帝和慕容浅秋压低声音,这么你来我往的斗着嘴,不一会儿又相互哈痒痒肉,在软榻上闹成了一团。 “我之所以不打算在你生辰的时候送你这支钗,是因为……” 康正帝想了想,继续说道:“你母王终于同意隶属大月氏,并且她……她要求八月的时候,大月氏的军队才能进驻苗疆。” 慕容浅秋听着,整张脸煞白了起来。 “浅浅,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大月氏的版图扩大,苗疆周边和我们的士兵总有冲突……这些事情,如果不通过封藩的方式去解决,就只能……”康正帝不知道怎么样说,才能让慕容浅秋不以憎恨的眼神看她。毕竟,她说道的这个地方是慕容浅秋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不想拿什么,你奶奶是慕容狄前辈这样的话,来提醒你身上至少一半的血是大月氏的。我也不想说别的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提醒你嫁给我就必须从妻主。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么做,一是考虑到万一打仗,涂炭的永远是黎民百姓。二是……因为那里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是你的故乡。”康正帝说着垂下了眼眸。 慕容浅秋低垂着头,窝在软榻的角落里不说话。 康正帝想抬手拉他入怀,可又觉得不妥,便又收回了手。 苗疆,毕竟是慕容浅秋长大的地方,他自然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的。 在康正帝正在愣神,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慕容浅秋抬起眼,眼底有一些愤怒和怨恨。他将康正帝按在榻上,看着她别过脸去,轻声说道:“浅浅……” 慕容浅秋难过地落下了眼泪,他滚烫的泪说:“我真恨你!” 慕容浅秋撕扯着康正帝的衣衫,康正帝忍不住想要推开他,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怕再把他也传染了风寒。 “怎么?秦楚笑就可以这样抱你,我就不可以么?”慕容浅秋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口不择言地说道:“当初我就不应该帮你!我以后是藩王的世子了!在后宫就更没什么地位可言了!所以,秦楚笑做得的事情,我就做不得了么!” “浅秋……”康正帝微微蹙眉地说道,语气里有些无奈,有些几欲解释。 “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怎么?你要喊便喊啊!叫他们抓了我!打我入冷宫啊!”慕容浅秋说话间已经扯尽了康正帝的罗裙。 慕容浅秋从未像这样待过康正帝,他双手箍着她的手腕,翻身俯看着她,看着她侧过脸去蹙着眉,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安抚和乞求地道:“浅浅……” 慕容浅秋将康正帝的双手压在蜷跪在她上方的双褪下,一只在心口肆虐的手,几乎是捏面团一样的,捉住她的一只兔子来回按捏磋磨。另一只手,则是在悉悉嗦嗦地解着自己的衣衫。 他狠狠地咬了她一口,便毫不顾忌地扶着自己的敏锐贯穿了她。 “浅……” 慕容浅秋捂着她的唇,不想听她发出任何声音,他一面流着泪,一面说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以为让我母王对你俯首称臣,就是最大的恩典是么!你以为你说你是避免了生灵涂炭之类的,我理应对你感天谢地的是吗?” 康正帝有些受不住慕容浅秋的狠辣撞击,她用力的推拒着慕容浅秋愤怒的胸腔。 “呵——怎么?你都要让我家破人亡了!我还不能占了你么?嗯——”慕容浅秋一面觉得畅快,一面冷笑着说道。 康正帝眼角滑过眼泪,她一边理解慕容浅秋不能原谅她,可她一边还有些怨怪慕容浅秋不能理解她。 “原本我们是独立的一个小国,即使对月氏称邦建交,也是独立的!如今却要成为了附庸附属!这就是你对我的恩情么?嗯?”慕容浅秋说着,便发狠地冲撞着康正帝。 似乎还不够,他将被子垫在了她的囤下,抬高了她的双褪,更加肆无忌惮地让她露出小动物那般蹙眉求饶的姿容。 “我不原谅你!我不能原谅你!以后的史册上,会怎么写我母王!会唾骂她是个无能君主的!你怎么能这样待我!” 慕容浅秋看不得康正帝眼底的失望,他偏过头去,贴在她耳边不再看她。 “我这样心悦你!我这样喜欢你!我从十一岁见到你时,就喜欢你了啊!”慕容浅秋说着,便哭了起来。 他喃喃地说道:“那时你叫我小奶娃,你明明看起来是那样的明媚灿烂……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 康正帝被慕容浅秋整治的痛并欢畅着,却漏掉了这一句。 慕容浅秋虽然在责备她,可是,并不是毫无章法地狠狠伤她。她绣耻地在责难自己,怎么会这样,竟然开始有一些享受慕容浅秋带给她的痛并欢愉的感受。 慕容浅秋松开了康正帝的唇,搓圆捏扁地磋磨着她心口的面团。他忍不住也噬咬着另一边,那种略微带一点疼痛地苏麻感,如同电流打通了康正帝身上每一根经络和神经。 “嗯——浅浅……” 康正帝刚发出声音,就被慕容浅秋堵住了口,他的眼泪滴落在康正帝的面颊,带着心碎的味道。 康正帝不知道双手是何时解放的,便缓缓拥上了慕容浅秋的后背,流着泪说道:“对不起,我爱你。” ------------ 第三百三十一章 解爱四合盈今月 康正帝知道任何对不起都没有用,毕竟那是慕容浅秋的家。指望伤害了对方的家人,对方还能笑着忍受,那一定是幻想或者是疯了。 可是她还是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慕容浅秋在康正帝甚上宣泄的够了,这才眼角挂着泪痕,沉沉地睡去。 康正帝却一直搂着慕容浅秋,给他盖好了被子,擦掉了他面颊的泪痕,贴在他的身侧沉沉睡去。 慕容浅秋其实早就醒了,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康正帝。是怨恨她曾经的利用么?还是怨恨她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什么,为了黎民百姓免遭战乱,让他的母王降为藩王才是正道的事情?或者,是怨恨什么别的他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其他事情? 康正帝也早就醒了,她感受着身旁慕容浅秋的僵直不敢翻身。她一直在等慕容浅秋开口,甚至她试探着叫了几次“浅浅”,他都不理她。 生活真的是被她搞得一团乱啊!当初一直以为当了皇帝,她就可以和她的美夫郎们,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了。全是骗人的!原来,全是骗人的! 康正帝这边刚去上了早朝,那边唐越便要生产了。 康正帝心底虽然不安,可是她却更害怕。 一群朝臣们在交泰殿里,正跟她商议着到底是屯兵不动,还是又要劳民伤财地去打,打,又要怎么打。 康正帝却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地快步走向大明宫。 “陛下这是……?” “唉——” “血房秽地,陛下又去不得!陛下这么焦急岂不是……” “这……唐贵仪不是长相……” “生产这事,少则两个时辰,咱们还等么……” 留在交泰殿的一众朝臣,显然在这种节骨眼上,很不能理解康正帝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商议重要事情的大臣。 康正帝心底不安的原因有二:唐越这一胎极其不安生,孕吐各种反应十分厉害。平日,其他孕夫有个七七八八的,康正帝心底总有个倚靠。因为她有唐越。 可如今,这躺在那里要过鬼门关的,是唐越。康正帝对那一帮子太医的无名之火,就“蹭蹭蹭”地不断上窜。 原因二,就是,她还没想好怎么打消唐洋的想法,不让她带走这孩子。 康正帝这回到了延禧殿,孝惠太后早早就坐在了偏殿里候着。 康正帝焦躁,在偏殿里不断地来回踱步。 一众君侍很是纳闷,虽然生产是大事,可是里面的太医和产父,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他们不解,康正帝为何一脸愁容,像是十分担忧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南宫紫晨看着康正帝来回踱步了半个时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将康正帝拉入怀中,说道:“不会有事的!陛下且安心些吧!” 康正帝强扯出一丝微笑,她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道:“也对!不会有事的!” 康正帝想着,众目睽睽之下,唐洋若是来了,必定会惊扰宫人。大不了她就认怂认错。唐越毕竟是唐洋的独子,她还能怎样呢?难不成唐洋要跟自己的儿子撕破脸皮,硬要把孩子带走不成? 康正帝自我安慰着,便慢慢缓和了情绪。 唐越这一胎怀着辛苦,可是生的却顺利,不过多时,寝殿就传出来了婴孩被一巴掌拍在脚心之后的啼哭声。 柴胡一脸喜极而泣的样子跑了出来,跪下给康正帝道喜:“恭喜敬文太皇太后!恭喜孝惠太后!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唐贵仪给陛下生了一个小皇女!父女均安!父女均安呐!” 康正帝扯着一抹略含心事的笑意,点点头,说:“好!赏!大赏六宫!眼下国政吃紧,便赏一个月的份例吧!晋唐贵仪为正二品君位,赐‘仁德’二字。绥柔士民曰德。仁,取其宽仁好善,医者仁心之意!” 谁也没想到,唐越是第一个做到四君之一仁德君的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康正帝她自己。 康正帝说罢就想进去,却被柴胡拦住了,柴胡怯生生地看着康正帝,在孝惠太后足以杀人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血房秽地,还望陛下晚些再来看仁德君,先让仁德君也休息静养片刻罢!” 康正帝蹙了蹙眉,着急地对产父说道:“把孩子抱来!朕看看孩子!” 康正帝是头一次着急的先看孩子,大家还来不及吃味,却也见康正帝面上有愁容,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康正帝看着眼角挂着眼泪,连眼睛都未睁开的婴孩,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虽然这孩子五官都还蹙在一起,像是皱巴巴的小猴子。可是康正帝心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惜。 虽然,这是她的第五个孩子了。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先看孩子,未能见到大人的第一个孩子。 康正帝忍不住想到,她还这么小,嘴巴还在一下下的蠕动,好似在呓语一般。 产父把孩子向康正帝的手中递去,康正帝紧张的心都快绷断了。她略显慌乱地抱起这柔软的小身子,婴孩在她怀中好似柔软的一团水,又好似没什么分量,可让她紧张的如同抱着万斤在怀那般沉重。 康正帝紧张地笑都不会了,生怕胳膊端着的姿势不对,就让这孩子不舒服地哭起来。 “快!快!朕胳膊酸了!别把孩子摔着了!”康正帝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 其实她并没有抱多久,她只是太过紧张罢了。 “陛下不给五皇女起名儿么?”孝惠太后瞧着康正帝头一次露出这样稀罕孩子的神情,忍不住问道。 康正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道:“不急,儿臣得慎重地给选个好名字!” 南宫紫晨却看出了康正帝的不对劲,似乎除了他,还有秦楚笑,百里凌风和执羽之子,他们三人,也都看出来了康正帝好像另有苦衷。 康正帝一直守在延禧殿的偏殿,连批阅奏折也有些心不在焉。可是一整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康正帝坐在唐越的身边,握着他略发粗糙的手,一脸温柔地笑,说道:“越,辛苦你了呢!” 唐越褐绿色的眼仁散发着一种,康正帝前所未见的光芒,他抿着唇,将康正帝拉入他的怀中,亲了亲她的额顶。 “孩子的名字,陛下起了么?”唐越问道。 “额,这个不是你起么?我想着你要起,便也没敢给她起名字。” “叫唐玲吧!”唐越笑着说道。 康正帝微微抬头,眼角不知不觉滑落了滚烫的泪,她点点头,说道:“好,你说什么都依你。” 康正帝拥着唐越,她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这么害怕他知道她的交易。若是没发生过就好了。 当初,唐越让唐洋去把康正帝——当时出使梦瑶国的瑾王接回来。唐洋在照顾好生产完的唐越之后,便去了。 可是,唐洋去了,便要把康正帝带走。而康正帝当时已经开始部署,炸掉梦瑶国上都这件事了,自然不会走。 于是,康正帝便想要唐洋的帮助。 结果唐洋想了半天,说帮她可以,她没空。 在康正帝纳闷的时候,唐洋又说,可以找人来帮她,但是让康正帝答应把唐越生下来的第二个孩子给她抚养。 康正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就是大概的因果起末。 康正帝有些心不在焉地慌乱,她一直盯着放在不远地摇篮,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唐越说这件事。她一想到这软如无骨的小家伙,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长大,她就要疯了。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比她更心疼这孩子呢?怎么可能有! 康正帝开始后悔,她不止后悔,还很害怕。她心底默默地乞求着,希望唐洋不记得这事。或者看在唐越的份上,她就不要抱走这个孩子了,这不仅仅是唐越和她的孩子,这还是她的血脉,她和唐越感情堆叠的见证。 ……她说不清楚这孩子在她心中还有什么更重要的意义,她只知道,她不想失去这个孩子,也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她想起她在看故事的时候,总嘲笑别人,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出口呢?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要造成误会了,才开口呢? 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张不开口,去承认她做的这笔交易。 当初,她为了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图便捷稳妥,就轻易许下了这个承诺。这个她根本没有细想,能不能承担的巨大承诺。 如今,结果来了,她才开始害怕,自己可能根本无力承担这样的结果。 唐越有些不解,为什么康正帝浑身上下溢散出来的,尽是悲愁的情绪。 “陛下,你怎么了?”唐越问道。 “……没事,我最近就在你这里陪着你。我哪也不去!”康正帝说道。 唐越眉心微抬,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好。” 可惜,第三日,五皇女就不翼而飞了。 这一日,是该给皇女行“洗三”礼的日子。洗三礼之后,皇女就要从生身父君身边带走,统一安置在皇女所养大了。 洗三,生育习俗。在中国古代诞生礼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仪式。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唐越已经贵为四君之一,所以,皇室宗亲们也都要参加这一天的“洗三礼”。 可是,这一大早唐越起来,却不见了自己的孩子。唐越起身先看向摇篮,这一看,一下子慌了!他先是镇定地叫来柴胡,可他看着柴胡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接着,唐越找遍了延禧殿的每一个角落,问遍了大明宫每一个宫人。 他却异常冷静地沉着脸,他想起了一些细碎的画面。他想气来了: 曾有一次,康正帝拉着他,坐在了新改的软炕上。说道:“你会不会配什么双胞胎的药?如今,我们在宫里,哪能为所欲为的?你若是生下了孩子,弄出宫去养着,怎么可能避人耳目的送得出去?” “我是这样想的,不如你研究出双胞胎的药。然后呢,留一个在宫里,就说另一个夭折了,让你母亲带出宫去也可以啊!”康正帝一脸认真地为他解析道。 “为什么要带出宫去?我要养在身边的。当初,也只说是跟我姓罢了。凭什么要让母亲养?”唐越一脸认真地不解。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唐越想到这些……忽然捂着自己的心口。这种剧烈的撕痛感,他从未有过。 唐越晃晃悠悠地起身,翻乱了药架,终于找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可是他吃了之后,却还是捂着心口,难以自处。 柴胡在旁边大惊失色的说了什么,似乎唐越也听不见。他的世界,像是关在了一个进不来,出不去的罐子里。似乎一切都再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 第三百三十二章 渐至疏离是别时 康正帝匆匆地来了,她扶起了唐越,遣走了所有的宫人。 “越——我……越……你怎么样了?”康正帝问道。 唐越空泛无光的褐绿色眸子,缓缓地转过来,看向康正帝。康正帝从未看见过唐越也会拥有这样的眼神。绝望,哀伤,痛苦,不解…… 这些,是唐越从不曾拥有过的眼神。 她,竟然把唐越逼到拥有了这些情绪。 康正帝忽然紧紧地抱着唐越,低声地喃喃道:“对不起……越……对不起——” 唐越一点点把康正帝环抱着他的胳膊掰开,问道:“陛下,你是不是把咱们的孩子,给我母亲了?” 康正帝焦急又慌乱,愧疚又自责,她有些百口莫辩,又有些极力挽回,她道:“越——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答应她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唐越问的时候,明明心底还有一丝希望,他希望他面前深爱的女子,只是把孩子给他的母亲看看。或者由他的母亲起个名字,然后就送回来了。 可是他却从康正帝的口中,听见了世界崩塌的声音。轰隆隆的,震耳欲聋。又好似不是崩塌,而是溺水的声音,什么都闷闷的,呼吸不过来,有什么东西,压的心口直疼。 唐越不知道该跟康正帝说什么,他不愿意相信,康正帝会把她们自己的孩子以一种交易的方式,答应给了他的母亲。 为什么呢? 就在这时,宋惜玉跑了过来,告诉梁斐芝:“柳贵人已经开始阵痛待产了!” 康正帝听到梁斐芝有些哆嗦地禀报之后,左右为难。 最终,她还是选择对唐越说道:“越!你等我回来给你解释!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找回来的!就是给咱妈下跪,我都会把孩子要回来的!” 哦,原因,恐怕就是在这吧。因为,不爱吧。 唐越忽然想起,他曾经对康正帝说过:“你不爱我。” 而康正帝对他的回应,是问他:“越,你不想要孩子了吗?” 原因,就是在这吧。 唐越捂着心口,坐在桌前,许久不曾开口。也,不曾流泪。 “嗯——”唐越起身的时候,捂着心口闷哼了一声。唐越一边捂着心口,一边拿出纸笔,写了一行字。 他对站在一边偷偷掉眼泪的柴胡说道:“陪我去宁阳宫。” “这……这会儿各宫的主子都在往昭顷殿走吧?主子您去宁阳宫做什么?”柴胡红着眼圈,不解地说道。 唐越艰难地深呼吸着,自言自语地用柴胡根本听不清地声音,说道:“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这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她把我和她的孩子拿去做了笔交易,是她不对。她给我道歉了。嗯。” “走呀!”唐越对着愣在原地惊恐不安地柴胡大声呵斥道。 唐越继续往前走,也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嗯,她做的不对,她道歉了。我想要回我的女儿。我自己去找。对。就是这样的。” 唐越一路上,对自己喃喃不休,柴胡很害怕,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唐越,但是他更加担心这样的唐越。 唐越走到宁阳宫,正好遇见走出宫门的萧烬。 “帮我一个忙。”唐越的眼神里,有些急迫,和萧烬从未在唐越脸上见过的神色。 “恩,你说。”萧烬也没有问唐越为何不先去昭顷殿,也没有问唐越怎么不准备“洗三礼”吉时要用的一应用品。 萧烬什么也没有问,他只觉得唐越来了,就是都考虑过了。那就是,有必须来的急事。 “我要见我师妹。也就是你妹妹。”唐越说道。 萧烬微微有些吃惊,鬼医明明告诉他唐越并不知情的。但是他见唐越的神色不对,便也来不及细问,只是问道:“不知仁德君见侍身的妹妹有何事?” 唐越却直接说道:“给你说,又要费一番解释的功夫!我现在都要来不及了!我必须尽快看见她!你能不能帮这个忙!” 萧烬抿了抿唇,他知道他当初若是没有唐越,恐怕就死了,根本轮不到他站在这里问这些话。可是……萧烬说不上怎么回事,他心底有些不安。 “好,我去给你拿信鸽。”萧烬说道。 “不,不用信鸽!你们有一个救急的联络用的。什么蛋!”唐越说道。 萧烬又倒吸一口气,唐越连这个也知道?究竟是谁告诉他的?是鬼医唐洋?还是妹妹萧鹂? “不可以么?”唐越一脸急迫,却还是沉着脸色。 萧烬微微蹙眉,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 萧烬向天空放了一颗求救信号弹,便跟着唐越在那候着。 唐越又进入了他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他在那不停地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喃喃自语:“我母亲为什么要要走我的孩子呢?为什么呢?她把孩子带走了,给她喂什么呢?孩子不吃奶会死的……我母亲……对了!我母亲见过父亲养我,那这点常识是有的。对!我不能一下子慌得乱了思绪。” 唐越不停地用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腿,时而又对着空中指指点点的念念有词。他这副样子,把萧烬骇的不轻。 “你主子,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萧烬问道。 柴胡颇为忧心地看了唐越一眼,便把他知道的事情,简短地概述了一遍:早晨起来,五皇女丢了,遍寻不见,去请来了陛下,陛下先是道歉,然后大家都侯在了外面。接着,也没吵架,也没怎么样,他主子唐越就变成这样了。 萧烬脑子里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这些可能性必须围绕着:五皇女无故失踪,而陛下没有派人去寻找,而是道歉?然后没有吵架……唐越……魔障了? 萧烬正想着要不要去通知康正帝,他的妹妹萧鹂——也就是夜王夜留殇来了。 夜留殇喘着气,站在萧烬面前,见他无恙,便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带我走!带我出皇宫!”唐越走上前说道。 萧烬听闻,大惊失色。 “师妹!你曾答应过我,不论我在天涯海角,只要我需要你帮助,你一定会帮我!我现在就需要你帮忙!”唐越说道。 萧烬来不及留人,他的妹妹就揽着唐越的腰,踩着轻功离去了。 偌大的咸阳殿门前,只剩下萧烬和柴胡怔楞在原地。夜三身为萧烬的宫侍,虽然以他的轻功,追上负重的夜留殇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他不敢擅自暴露自己的武功。 怎么办!堂堂的正二品仁德君,被……被人带走了。男女授受不亲……马上是“洗三礼”了!皇室宗亲都在太后那里候着呢!就待吉时观礼了! 萧烬心乱如麻,他故作镇定地说道:“去昭顷殿!快!” “还有!刚才的事情,谁要是说出去半个字!本宫就要他人头落地!”萧烬忽然露出了一丝杀气。 宫人们都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萧烬一直不受宠,被宫人拜高踩低,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着。谁也不知道他能有这样凌厉的威压气势。 话说,萧烬以塞巴斯酱的身份,游走在大月氏各个州府的时候。为金玲开辟六福火锅店的那些经历,足以历练他如何驾驭人。 所以,这一点气势,他完全收放自如。 康正帝在昭顷殿听到萧烬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住了。 萧烬握着康正帝的手,低声说道:“陛下,你先别着慌,你先去请示孝惠太后吧!” 南宫紫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萧烬附耳对康正帝说了些话,她整个人的脸上就没了血色。 康正帝捂着心口,怎么办,唐越不要她了。怎么办,女儿也不见了。 康正帝一脸如丧考妣,萧烬握紧了康正帝冰凉的手,说道:“臣侍等都在这里候着,柳贵人刚开始阵痛,应该还要一会儿呢,陛下先去寿安殿吧!” 康正帝一脸惨色,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张了张口,哽咽着从喉口挤出了一个字:“好……” 梁斐芝也懵了,提着十二万分的谨慎,跟在康正帝的身后。 康正帝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寿安殿的,孝惠太后正满面笑靥地跟众位贵夫聊着家常,看见这样的康正帝,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孝惠太后赶紧让梁斐芝扶着康正帝到了偏殿,康正帝失魂落魄地大致讲了一下情况。 孝惠太后颇为震惊,冷怒道:“竟然有如此放肆的人!胆敢……” 康正帝的眼泪再也包不住,冲破了眼眶,如同倒落的豆子,她跪坐在地上,说道:“父后——!是儿臣的错!是儿臣的错!” 孝惠太后被这样悲鸣的康正帝震惊的愣住了,慌忙心疼地扶起康正帝,关切地问道:“我的女儿啊——到底怎么回事?嗯?你别难过啊!你别哭——” 康正帝鼻音浓重地讲述了她在梦瑶国的时候,有多惨的遭遇,又是怎么求的鬼医唐洋。然后是如何种下的因,如今这便是果。 孝惠太后知道,康正帝这样尽力的讲清楚她的遭遇,她如何被人轻贱欺辱,都是为了让孝惠太后不对唐越以及他的母亲迁怒。 可是面前哭的凄惨的,毕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不心痛?他不能迁怒唐越,他也知道失去女儿的痛楚。他被迫,也不能憎恶唐洋,毕竟是他的女儿主动和唐洋做的交易。可是看着他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皇帝,这个皇帝还是他亏欠颇多的女儿。孝惠太后的心也感到了彻骨的痛。 孝惠太后红着眼圈,摇着头说道:“这事,可大可小,皇女流落在外,是绝不允许的!这事……” 孝惠太后沉默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只能对外宣称,仁德君暴毙,五皇女夭折了。” 康正帝听罢,惊慌地抬起头,摇着头说道:“不行!父后!不行!我要把唐越找回来的!我的女儿,我也要找回来的!我要把他们找回来的!我不要他离开我!我不!” 孝惠太后刚想说什么,可是看见康正帝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喃喃自语地说着对唐越绝不放手的话。 孝惠太后还是深吸了口气,镇定地说道:“好,那就宣称……仁德君重病静养,五皇女……五皇女体质孱弱,暂时不宜进行洗三礼。” 孝惠太后看着趴伏在桌子上哭的伤心的康正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劝阻她保持什么天家风度,只得满面心疼和哀叹地走去了正殿。 孝惠太后到了正殿,整个人的气势又变了。 他知道,皇帝的软弱,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这个时候必须成为康正帝的保护伞,他必须撑着气势,稳住全场的宾客。 康正帝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等到皇室宗亲全部散去的,她只是听到宋惜玉跑来,告诉她:柳书君诞下了皇子,父子均安。 康正帝红肿着眼圈,向昭顷殿走去。 孝惠太后对竹虚吩咐道:“去对大明宫和宁阳宫的宫人们说明白,阖宫上下就一条舌头。仁德君产后羸弱,闭门静养,五皇女体质孱弱,在她父君身边将养着。这就是大家看见的,和大家听见的。让哀家听到不一样的一个字,杀无赦!” ------------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举怀安在怨猜思 “听说生下的是个皇子啊!”南宫虹夕幸灾乐祸地说道。 南宫紫晨却没有心思搭理这件事。 慕容浅秋也明显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南宫虹夕抚着肚子,一脸不解地看着无精打采的慕容浅秋,和心事重重地南宫紫晨。 “仁德君不知道怎么就重病了,陛下茶饭不思的已经四天了。我还哪有心情未央宫的那位生了个什么啊!管他生了个什么啊!”慕容浅秋没好气地说道。 “你前几天不是还跟陛下堵气呢么!”南宫虹夕很想问慕容浅秋凭什么拿他撒气,可是见他怏怏不乐,便也没好意思直戳他心窝子。 慕容浅秋脸色微微一沉,说道:“哥哥问我,若是别人做了大月氏的皇帝,可还会这样待苗疆?我想了想,也许不会。” “唉——况且,你是没见到……我从没见过她那样伤心!就好像……就好像哥哥难产时那样!但是……大明宫的那位到底怎么了?探望也不叫探望,送去的补品,也全部在大明宫外收的!这像话么!”慕容浅秋说道。 “行了吧!你们好歹在未央宫那位分娩的时候,见到了她一眼!她都多久没来看我了!七日了!足足七日了!真是的!”南宫虹夕也颇为不悦。 南宫紫晨眉心的一条纹路一直就没消散,他却说道:“连应该宿在凤仪宫的日子,陛下也没有踏出交泰殿一步。不太对……” 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都有一个疑惑,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南宫紫晨看着他们两个,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至于!仁德君自己就懂医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可是医者不自医啊!况且,生产的时候,他也没法自医啊!不对!仁德君诞下五皇女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咱们都在啊!”慕容浅秋不解地说道。 “不是说,洗三礼那天,还有宫人看见仁德君去了宁阳宫么?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呢?”南宫虹夕问道。 南宫紫晨凤眸忽然间有了光泽,他凝视着南宫虹夕,问道:“你听谁说的?” 南宫虹夕抿了抿唇,说道:“若苍听别的小宫伺说的,结果跑去问宋惜玉,却被否认了。” 南宫紫晨扯了扯嘴角,说道:“你若是想给若苍指个好人家,就不要再让他为了你,去跟宋惜玉纠缠了!毕竟是打小跟着咱们长大的!跟了宫伺,一辈子还能有指望么!” 南宫虹夕刚想反驳,可是张了张口,却也陷入了沉思。 慕容浅秋试探性地问道:“哥哥,你这几日去交泰殿求见过陛下么?” 南宫紫晨知道慕容浅秋不好意思去,便说道:“去了三次,全都没有见到。都是梁斐芝来回的话,说是在忙着。” 慕容浅秋眉宇紧了紧,越想越觉得奇怪。 “最后知道始末的人,是萧倢伃吧?”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紫晨听罢,知道慕容浅秋的言外之意,却摇摇头说道:“你和他接触的少。他这人,若是打定心思不说。你去问,也是问不到的。” 慕容浅秋干着急地说道:“那怎么办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有一个明白的人!而且所有的宫人,像是只会说一句话!就好像……是……” 南宫紫晨深深地用鼻息呼出了一口气,慕容浅秋不必明说,大家都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呢? 南宫虹夕倒是口快,说道:“一般统一口径的事情,就是出了大事了。这种事,我能想到的两种可能,都不可能发生啊!” 慕容浅秋点点头,附和着:“是啊!仁德君不可能与别人有了首尾,他啊!他不把陛下困在大明宫吃干抹净,吐不出渣子来,就已经不错了!” “浅秋!”南宫紫晨忍不住提点道。 慕容浅秋抬着眉,嘟了嘟嘴,咕哝道:“本来就是事实嘛!” 南宫紫晨细想着,却又觉得不可能,便道:“唐越也绝不会真的抱恙的如此严重啊!他产下五皇女的第二日,我还去探望过他!只是……那时候……陛下似乎就是要守在他身边似的。可是……他除了有些虚弱,没有什么大不好的征兆啊!” “咱们在这瞎猜,得猜到什么时候啊!凤后那边怎么说?一点异样的神色,也没流露出来么?”南宫虹夕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 慕容浅秋嗤鼻了一声,说道:“凤后那边也是焦心着呢!之前看他还气恼陛下,天天的不给陛下好脸色!现在竟也知道焦心了!” 南宫虹夕敛着脖子,忍不住怼道:“哟——你还说凤后呐!前几天,你不是这样的?” 慕容浅秋脸一红,抻着脖子说道:“我哪有机会跟她闹脾气掉脸色啊!” “好啦!你们……谁和……那边的关系好一些?去问问吧。”南宫紫晨说道。 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都看着慕容浅秋,慕容浅秋忍不住被水呛到,指着自己,说道:“我?”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一副“除了你,还能有谁?”的神色,看着慕容浅秋,慕容浅秋只好硬着头皮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是,秦楚笑这边面对着柳书君,也是愁眉不展的。 “哥哥,我生产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书君头戴抹额,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偏头风的感觉,便忍不住用手扶着额头。 秦楚笑给他掖了掖被子,说道:“你怎么操这么多闲心呢!原本不应该叫你挪动的!可是……昭顷殿这几天做法事,驱赶一下血房秽气,过几天,你便可以见到陛下了。” 柳书君面露不解,他有些急了,问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样顾左右而言他,不是叫我更焦心么!” 秦楚笑那桀骜地凌眉,微微蹙了蹙,他低垂鹰眸,说道:“我若是知道,就好了。” 柳书君眉心不展,又问:“这几日,我还不能下床,哥哥可去看过仁德君?” 秦楚笑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去看,是根本不让看!大明宫门口就像是防贼一样,守卫森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总觉得不对劲!” 秦楚笑见柳书君又要张口,便道:“你也不必问了!我还能没去求见过陛下么?根本不见我。但是,不光是不见我。翊坤宫的那位,求见了三回,也被推搪了回来。” 柳书君忍不住微微咳嗽,秦楚笑给他顺着后背,不由地责备道:“就给你说了,月子中是要静养的!你偏要巴巴儿的叫我来!又要寻这些烦心的问题!真的落下什么病根儿,她到时候岂不是要怪我!” 柳书君摇摇头,说道:“她这样子……我许久都没见到过了!决计不是小事!哥哥你叫我如何安心!” 秦楚笑刚想问,却又猜到了是什么时候。柳书君也点点头,说道:“就是那次,看见过一次她的魂不守舍。莫不是……?” 秦楚笑摇摇头,说道:“你在孕中,没能见到唐越,可我是去见过他的,除了憔悴,并无大碍。按理说,不可能一下子就病倒了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外面的浮翠虽然恭敬,可是声音却冷冷地通报道:“慕容昭容求见——” 柳书君和秦楚笑都微微有些蹙眉,却还是见了慕容浅秋。 三个人客客气气地嘘寒问暖了一番,慕容浅秋便忍不住问道:“本宫本是想去探望楚笑哥哥的,却听得楚笑哥哥在书君哥哥这里,这便来叨扰了。还望两位哥哥切莫怪罪浅秋不请自来啊!” 柳书君和秦楚笑都客客气气地接过了话茬,三人聊了几句,实在是觉得有些尴尬,柳书君便主动问道:“慕容昭容前来,也是想知道陛下近况的吧?” 慕容浅秋杏眸微沉,听到柳书君的这句话,他便知道了。 秦楚笑看着慕容浅秋泄气的脸,也微微蹙了蹙眉,可他刚要张口,便又说道:“算了,晚些时候,本宫再去交泰殿求见一次吧!” 慕容浅秋听着,也没了心气儿,只闷闷地向两人告了辞。 秦楚笑见慕容浅秋走了,这才对柳书君说:“你别焦心了!我去兴庆宫,问问那位!” 柳书君微微蹙眉,这才想到百里凌风可是必知阁阁主! 可是,他又一想,便摇摇头,说道:“咱们眼前的事情,咱们都不知道,他岂会知道?这样封锁消息,恐怕出自孝惠太后之手。他能知道的可能性不太大……倒是那位……宁阳宫的那位,那位还是我去问吧!” “别!”秦楚笑赶忙阻止道:“月子中落下头风的病,可不是好玩的!你这因为迁出昭顷殿,我看着已经有些不妥了。你若再有个病症落下,到时候她比现在的样子还难看,最后难过的还是我!你好好在这待着,一定要见他,便把他叫过来就是了!” “这样吧!我先去问凌傛华,然后回来告诉你结果。死马当活马医着看看吧!若是能问到最好,问不出结果,我再帮你把萧倢伃请来。总行了吧!”秦楚笑说道。 柳书君抬着眉,一双麋鹿眼,像看着可以依靠的大哥哥那样,看着秦楚笑。 秦楚笑免不得发了个冷颤,说道:“咦——不要这样子看着我!我又不是陛下!真是受不了!” 秦楚笑这厢想的妥帖,可孰知,事与愿违,十之八九。 ------------ 第三百三十四章 杏梁还又爱君欤 康正帝坐在御书房里,看着桌案上的那张纸,纸上是俊逸的行楷。 她记得,她每每去见唐越,唐越总是在写字。 她便会说:“越,你的字真好看。” 她也总期待唐越微微抿着唇,用他那褐绿色的眸子温柔的看着她,然后说什么“我教你”这样的话。 可是,唐越,她的唐越只会头也不抬地,说:“嗯。是的。” 康正帝想到这里,笑着,滑落了眼泪。 这俊逸的行楷,写的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从此帝君是路人。自此相诀,永不相念。 他,不要我了。 康正帝坐在鎏金龙椅上捂着心口,万分的懊恼。 康正帝不吃不喝,终于扛不住,在起身的时候,“嘭”的一声,昏倒了。 秦楚笑那边去过了兴庆宫,却只瞧见穆子衿一脸愁色地向景阳殿的方向张望。 秦楚笑便直接问了景阳殿当值的宫人,听罢,不由得眉头紧锁。 兴庆宫景阳殿的正主儿——百里凌风,放下手中的茶盅,并没有说话。 萧烬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凌傛华雅兴,莫不是闲来喝茶的?” 百里凌风看着夜三,说道:“不是。” 萧烬也看向夜三,直到夜三退下,萧烬这才拿出棋盘,问道:“不知凌傛华可否赐教一二?” 百里凌风笑着应诺了,却以内力传音,对萧烬说道:“外面已经有人看见了,鬼医唐洋抱着女婴在江湖中出现。” 萧烬心底一凛,面上却波澜不惊。他以棋子为语,问百里凌风:什么意思? 百里凌风又用千里传音对萧烬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多少,我差不多也知道。仁德君,恐怕早已不在皇宫。” 萧烬拾起了棋盘上的棋子,低垂眼帘,并不说话。 百里凌风又以千里传音对萧烬说道:“有人已经向必知阁买消息了!恐怕是孝惠太后的人!若是孝惠太后……” “秦倢伃求见——”宫伺唱报道。 百里凌风和萧烬又一副继续研究棋艺的样子,秦楚笑觉得古怪,可是也并没有说破。 就在三人刚打过照面,要坐下来聊天的时候,夜三慌忙跑了进来,说道:“各位主子!陛下……陛下昏倒了!孝惠太后和凤后,叫主子们准备侍疾呢!” 昭顷殿还没有完全避秽,所以,康正帝被安置在了凤仪宫。 江珵鹤坐在榻便,忍不住轻轻地用指背滑过康正帝惨白的面颊。 孝惠太后又气又急,一国之主,在这个时候倒下了,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这传出去可怎么办呢! “去!发布哀家的懿旨!仁德君……” “太后!”梁斐芝斗胆跪在了孝惠太后的面前,她不知道她这样做,还能不能活过今天。 但她跟在康正帝身旁伺候,早已把康正帝看做她自己的半个孩子那样的情感。她知道,若是孝惠太后颁布了旨意,康正帝怕是要一病不起了! 孝惠太后也是气急了,他指着梁斐芝,竹虚也轻声地劝道:“还望太后息怒,眼下是陛下要紧!” 濮院判给康正帝请脉之后,满头是汗,只是怯怯地说道:“陛下这是忧思过重,不思茶饭,才气血不足,以至昏厥的。卑职这便去开副药。” 江珵鹤听着康正帝迷糊中,不停地呢喃着唐越的名字,心底无限酸楚。 他握着康正帝的手,说道:“陛下眼里,便只有仁德君了吗?其他的人,都不重要了么?竟要这样糟蹋龙体!” 江珵鹤有些哽咽,继续说道:“陛下醒来吧,臣侍这便去请仁德君过来!” 孝惠太后看着江珵鹤从寝殿走出来,沉声道:“凤后要去哪里!” 江珵鹤给孝惠太后福身行礼道:“回父后的话,儿臣去请仁德君来。” “不许去!”孝惠太后果断地回绝,转身对竹虚说道:“去勒令各宫,谁都不许去请仁德君!” 江珵鹤微微蹙眉,不解地道:“父后……” “哀家说不许去!”孝惠太后语气不善地斥责道。 “凤后只管守候陛下醒来就是了!仁德君病重,陛下忧思过度才导致昏厥的!难道没有听见太医说什么吗!” “凤后守在陛下身旁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凤后操心!”孝惠太后说道。 江珵鹤只得应诺,又走回了寝殿。 康正帝喝了药,这才微微转醒,她看见身旁的江珵鹤,什么也没说,继续闭上了眼睛。 孝惠太后这时才叹息着,坐在软炕上微微发愣。他对竹虚轻声说道:“原先,老佛爷不允许,先帝对任何君侍重情、钟情!哀家原是不懂。如今,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懂了。” 竹虚也微微蹙眉,叹了口气。 康正帝消沉低靡了一阵子,甚至还全国张榜地招神医来给她瞧病。可是能治好她这病的人,没有来。 新晋的家人子,除了之前晋升过的白景裕和穆子衿,再除了康正帝不去招惹的建章宫那两位主子,剩下的两位已经一同侍寝,一同晋升了位份。 康正帝坐在软炕里侧,身旁坐着西门青玄,对面坐着尉迟畴。她靠在西门青玄的身旁,看着他们二人黑白对弈着。 秦楚笑冲进了交泰殿,梁斐芝跟在后面看着神色冷凝的康正帝,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请罪。 “秦倢伃——你是不知道规矩么?”康正帝沉着脸说道。 秦楚笑桀骜地眉目愤怒地蹙了蹙,狠狠地说道:“是啊!我就是忘了规矩!不如你亲自教我吧!” 说罢,秦楚笑一把拉起康正帝的胳膊,便扛在了肩上。 康正帝冷怒地说道:“秦楚笑!” 秦楚笑顿足,又将康正帝横抱起来,说道:“要不你就叫你的御前侍卫杀了我吧!” 康正帝冷着脸,说道:“你别以为朕不敢!” 秦楚笑自嘲地笑道:“原来,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多少是喜欢我的。原来,不过也是骗我的床笫间的情话罢了。” 康正帝别过头去,堵气地说道:“反正,你们不都想离开朕么!要不是这皇宫锁住了你们,你们谁会心甘情愿的陪在朕身边似的!嘁——” 秦楚笑把康正帝放在了地上,抓着她的衣领,问道:“你是一定要为唐越一个人,伤了我们所有人的心么!” 康正帝别过头去,倔强地噘着嘴,不说话。 “你确定你一定要为了他一个人,否定所有人么?”秦楚笑紧锁眉心地道。 康正帝还是不说话。 秦楚笑把康正帝推到树边,从背后贴着她的耳畔,用他低沉又邪肆的磁性声音说道:“好!那我就抱你最后一次,然后,如你所愿地离开这!” “嘁——你不过就是给离开我找一个借口……啊——”康正帝扭不过秦楚笑,被他按在树上生生地占了去。 康正帝伏在树干上,不管秦楚笑怎样百般的磋磨她,也不给任何反应。 “都是骗我的么……你曾说心悦我……是骗我的么……”秦楚笑低沉的嗓音在康正帝耳畔说道。 康正帝的指甲深深地抠在树干上,感受着秦楚笑热辣的鼻息呼出的灼热气体,一下一下的喷薄在她的脖颈脆弱之处。 “嗯——你我的最后一次,也不愿意给我任何反应么?” 康正帝咬着自己的手背,倔强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唔——你的甚体比你诚实多了呢!” “告诉我,你真的要为了唐越一人,不要我们了吗?不要我了吗?” “嗯……”康正帝忍不住被秦楚笑发狠地冲撞,闷哼出声。 “嗯?你刚才是说‘嗯’了吗?”秦楚笑邪肆的声音,充满了胁迫和危险。 秦楚笑把执拗的康正帝揽住,放在了散落在草地的衣裤上。 “看着我!你刚才是说‘嗯’了吗?”秦楚笑凌厉的鹰眸微微带怒地瞪着康正帝。 康正帝偏过头去,不愿意秦楚笑看见她的软弱和服输。 “该死——!”秦楚笑拉开康正帝的胳膊,看着上面深深的牙印,又缓缓地后退着。 秦楚笑又一次全力的冲击,捏过康正帝的脸,说道:“要咬就咬我!我不许你这样咬你自己!听到了没有!”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忽然双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该死——你别哭!你这时候越哭……我越想弄坏你——啊!该死的!”秦楚笑说着,忍不住紧搂着康正帝更加肆无忌惮地狠狠整治着她。 她有些受不住地推拒着秦楚笑,秦楚笑却被她渐渐忍不住给的回应,而激发了更多的情绪。 “是不是答应过我,不在让更多的人与我分享你了?嗯?”秦楚笑捉住康正帝的小手,一路落下了细碎的刎。 他另一只手却在两人连接之处摸索寻找,直到拨到了某处,惹得他面前的人儿忍不住蜷缩了一下甚子,甚至咬住他的地方更加用力地紧缩了起来。 “嗯——你这个小妖精!”秦楚笑一面不停地刺激着她,一面快要忍不住似的加速冲击着。 “唔——笑……我错了,别、别别!……啊——”康正帝被秦楚笑整治地在他怀中不停地发抖。 “你再这样冷落我,你试试看!” 康正帝泪流满面地说道:“我怕你们都不爱我,我害怕你们都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什么都不好……还贪心……我害怕你们会像唐越那样,早晚都要离开我!呜呜呜呜……你们都抛弃我,我怎么办……” “所以你就要先抛弃我们?”秦楚笑难以理解地问道,他听见了唐越离开她,可是他却没有细问。恐怕这个时候,还不适合问。 “反正你们都要离开我的话!还不如我离开你们!被人抛弃的感觉,你不知道有多难过!全世界没有人需要,没有人关心,是一件多孤独的事情!你们根本不知道!”康正帝哭的像个孩子。 秦楚笑拥着她,轻声地说道:“不会的,傻瓜。除了让我发现你不再爱我了,否则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要生生世世和你纠缠在一起。直到,彼此再也折磨不动彼此为止!” ------------ 第三百三十五章 赌上必局帘幕垂 康正帝虽然听着秦楚笑的话,很觉诡异,可是她心底却是暖的。 “为什么要折磨彼此?” 秦楚笑又开始继续方才停下的事情,忍不住闷哼一声,说道:“嗯——你就是在折磨我啊……” “唔——”康正帝这才环上秦楚笑的肩膀,一面眼角滑落眼泪,一面狠狠地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就这样,康正帝被秦楚笑“救活”了,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情绪和光彩。虽然她的一众君侍们又气又心疼,最终,还是选择原谅了她。 可是,就在康正帝强迫自己不去想唐越的事情时,交泰殿来了一个小的不速之客。 “儿臣拜见母皇。母皇万安!”曲俏然沉着一张脸说道。 康正帝恍惚间,像是看见的不是一个三岁多的稚童,而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 她清了清喉咙,问道:“起来说话吧!吾儿找母皇何事啊?” “儿臣求问父君在何处!”曲俏然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仰视着康正帝。 康正帝眉宇微微动了动,轻声说道:“你父亲在静养,过阵子……才能见你。” “母皇!你一定要把父亲找回来,儿臣这便告辞了!”曲俏然眼底的笃信,让康正帝不知道该如何撒谎。 康正帝也不敢留下曲俏然问个究竟,只是仔细询问了伺候曲俏然的一众宫人,发现毫无头绪,便只好就此作罢。 康正帝起身去了宁阳宫,她对萧烬说道:“我有一个打算,需要你帮我把你哥哥找来。” 萧烬点点头,说道:“陛下且能等上三日么?” 康正帝点点头,沉思了片刻,便问道:“还是没有任何唐越的消息么?” 萧烬眉心微蹙,说道:“没有。但是,孝惠太后那边也开始着手了。臣侍是担心……” 康正帝攥紧了拳头,说道:“父后不会这样对我的!” 萧烬不敢对康正帝说,夜留殇告诉他有人对唐越出手过。因为不清楚是谁出的手,所以这话不能轻易说。 毕竟萧烬不想因为没查清楚的事情,让康正帝和孝惠太后无故反目。 “陛下,每次妹妹给我的信息,都是……她是不会告诉我唐越现在在哪的,对不起……”萧烬墨蓝色的眸子微微低垂,充满了自责。 康正帝拥着萧烬,说道:“她是唐越的师妹,她自然是要护着唐越的。我不怪她,自然也不会怪你。傻——瓜!” 萧烬在康正帝要松开他的时候,忽然捧着康正帝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康正帝嗅着萧烬身上的荼芜香,忍不住心底有些荡漾。她推开萧烬,侧过脸轻声咳了咳,说道:“我有事去找百里凌风。你不要太操劳这些事,还是要注意休息。” 萧烬其实很想留住她,拉着她说会儿话,即使是静静地拥着她,坐在那里也是好的。可是,他只能隐忍地扯起一抹笑,“嗯”了一声。 康正帝到了兴庆宫,摒退了所有的下人,挑着眉问道:“想不想出宫?” 百里凌风心底“咯噔”一声,他保持着第一公子式的微笑。 康正帝却说道:“两年了,明年,武林大会又要开始了!我要去,你去不去?” 百里凌风眼底一亮,可是他微微蹙眉地说道:“陛下!” 百里凌风见康正帝抬着眉,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只好明说:“国不可一日无主!” 康正帝心底咕哝了句:康熙还经常微服私访呢! “没事,朕自有安排!你就说你要不要跟着我去吧!”康正帝问道。 百里凌风感觉到心跳,莫名的有些期待,就仿佛当初她要出使梦瑶国的时候那样。她们两个人,难道又要像那样朝夕相处了么?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低垂眼眸,便道:“算了,你若是不愿……” “去!臣侍……愿意同陛下一同前往。”百里凌风点点头。 他不明白,他心底的这份期待和默默地开心,算是怎么回事。他对自己说,一定是因为在皇宫憋的太久了。重新回到天地间,才让他感觉兴奋的。 康正帝一副得逞的样子,挑了挑眉,说道:“那好!作为条件,我要你帮我查到唐越的行踪,作为你自由的交换条件!可否?” 百里凌风的心,又忽的沉入谷底。可他依旧保持着微笑,点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 自由?交换条件?你凭什么跟我讲交换条件?明明还欠我的两个人情! 百里凌风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攥成了拳头。 自由,就是不要我了吧?发生过这些,就不要我了……不!是我不要你了!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你! 百里凌风忍住心底翻涌的怒火,说道:“陛下……” 康正帝顿足,回头,一脸不解地看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听说凌姐儿最近总是吐奶,臣侍想多去看看她。” “梁斐芝——”康正帝唤来了梁斐芝,当着百里凌风的面交代好之后,便离开了景阳殿。 康正帝看着躺在吊床里,半挂着一条洁白的腿踩在地上,晃着吊床,喝着酒的执羽之子。她忍不住掩住鼻子,说道:“哥们儿!我说你是失恋了?还是丧失人生目标了?” “你!”执羽之子握着酒瓶子的手,指向康正帝。 康正帝向后跳了一步,说道:“哎哎哎哎哎哎……别咬人啊!我都把吊床送给你了!还想要啥自行车呢!妈呀!诈尸似的,吓死宝宝了!” 执羽之子面颊泛红,他翻身坐在了吊床里,双肘撑在膝盖上,忽略了康正帝说的那些他没听懂的词,喃喃地说道:“你把她调走了!” 康正帝靠在树上,牵着嘴角,邪笑道:“给你个去追她的机会,你去不去?” 执羽之子猛然抬头,眯了眯眼,问道:“你这么好心?说罢!什么条件!” 康正帝半晗住下嘴唇,歪着头看着执羽之子,半晌过后,说道:“你告诉我如何攻陷苍术。我带你离开皇宫!这次,也给你时间考虑!但是,再不要像上次那样……” 执羽之子忽然说道:“告诉你?告诉你干什么!” “你明明答应好要攻打苍术的!结果,自从我入了你的后宫!你先是在那,天天满脑子想着,如何让百里凌风折服于你!” “接着,又是为了唐越的事情一蹶不振!后来被秦楚笑给你治好了,你却跑去研究怎么打楼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何打苍术!你不是要去打楼兰么!你去打啊!早知道!我就不要留下来!这样,她就不会走!我恨死你了!” 执羽之子有些耍酒疯地样子,他站起来,一下一下地指戳着康正帝的左肩下方。 康正帝听罢,也觉得十分脸红。一国之主,竟然在别人眼里,就只干了些这个! 康正帝抓住了执羽之子的手,说道:“很痛诶!我好歹是个女子,你这么用力的戳,给我戳紫了!” 执羽之子抽回了手,偏过头去,一脸愤恨。 “我现在,刚整编完梦瑶旧部和大月氏的军队,我现在直接去端掉苍术,然后让这支整合军,去攻打梦瑶余部?你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也坏了!”康正帝一脸正色。 执羽之子一愣,喃喃道:“那你早说啊!你……” 康正帝微微眯眼,又挑起眉角,说道:“这些事情,我告诉你都是不应该的!更不要提早说了!” 执羽之子的醉酒也醒了不少,他正色地看着康正帝,说道:“你想借攻打楼兰,让她们把敌对的情绪磨合,让所有的将士和统帅,摒弃梦瑶和大月氏的区分。而是让她们专注在,和男子对垒的区分上!” 康正帝嘴角一扯,说道:“还不至于醉生梦死了么!” “可是!你若是赢了!那么,我苍术就势必想你靠拢,甚至宁愿像苗疆那样自削成藩也是可能的!”执羽之子水眸怒瞪。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那要是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我势必要把楼兰的土地,吞并到三分之一以上!恶战呐!” 执羽之子一把拽起康正帝的衣领,怒斥道:“你骗我!你若是这样做……你若是这样做!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康正帝便任由他这样抓着,脚尖垫着地面,却一脸悲悯,有些困难地说道:“子,朕是皇帝!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朕就绝不会选择‘投之亡地而后存,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法!出去打仗的人,也是有父母,手足,恋人,孩子的!凡战场波及之地,三年内农耕桑种,通商往来,都很难使这个片区富饶如初!朕的心怀,不能仅仅是为了你的仇恨!” 执羽之子松开了康正帝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既然你不想动用一兵一卒,为何不一开始就跟我说明?” 康正帝眯了眯眼,说道:“我虽然不喜欢你,可也不想让你死。大月氏是你最好的去处,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 “好!就算是这样,那你为何又要把笛子支走!”执羽之子扯出一抹妖孽惑众的魅笑,说道:“你不会是为了——想得到我吧?” 康正帝蹙了蹙眉,说道:“我这么做,才能成就你们两个!你知不知道,不想让笛子走的,还有我的小姑子!我基本上是从刀尖前,帮你争来的这个机会!只有她去了边塞,才能没有消息传递给苍术。也只有她去了边塞,她才不会被卷入接下来的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战火之中!并且,你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有她去了边塞,你去找她,才能从此消失,在一起!” 执羽之子推开了康正帝,回头看着她说道:“谁要你假好心的去安排,这些你以为的为我好?其实!你的幸运,就在于,你这些想法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好的!” “是的,这些想法是一点点慢慢形成的。和你做交易的时候,我刚想到如何整编军队,还没有想到如何磨合她们的法子。也没有想好如何安排笛子的去和留!”康正帝承认道。 “你若是一早就想好了这些,我根本就不会跟你做交易!我白白被你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如今笛子也被你支走了!你……”执羽之子恨恨地说道。 “所以,我想带你出去,让你去找笛子。若是万一将来,苍术不愿意俯首称臣的话。我也能帮你复仇!”康正帝说道。 “哼!要你假惺惺?你把我的事情排在了多后面!若是苍术表面上对你低头了呢?嘁——我就是被你的假象给欺骗了!真是浪费我的生命!”执羽之子难言愤怒地说道。 “子!你的偏执会害死人的!”康正帝微微蹙眉地说道。 ------------ 第三百三十六章 眉上情切怨索居 “况且,以你那么了解苍术,你觉得她们会那么容易低头么?”康正帝有些后悔,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执羽之子。 她继续说道:“楼兰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梦瑶之所以攻破,是因为当时梦瑶国的首要人物,几乎全部死于那场爆炸。剩下的人,群臣无主,便都在纷争自己的权益,这才让大月氏有机可乘。” “楼兰这一仗,就没那么好打!若是打的不理想。苍术很可能会帮楼兰,过来夹击我大月氏。” “当初梦瑶之战也是有名头的。若是没有名头,我就无故打仗的话,百姓们会怎么想?百姓们会觉得,我把她们的性命,不当人命。把她们,只当做拓展帝王野心的工具。那样的话,我便会失去民心!你不在其位,你没有想到这些吧?你只想到和我做交易,要我帮你复仇。” “子!你先别走!”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准备迈步离开,继续说道:“除了你恨的人,其他的人也都是性命!我当初答应帮你复仇!哪怕她们俯首称臣,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也会做到!你难道只想看见战火烽烟、生灵涂炭么!你要复仇的人,有多少,你列个名单,我帮你做到便是了!” 执羽之子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妖孽众生的笑靥,妩媚万千地说道:“陛下——你,说对了!我,就是要看见战火烽烟,生灵涂炭!” 康正帝蹙着眉,站在树荫下,看着执羽之子的离去,久久没有说话。 康正帝不知道执羽之子会做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应该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给苍术。就算他把这个消息泄露给楼兰。她也不怕。兴许还是在帮她了一把。 康正帝暗自筹算着,眼眸低垂,玉立荫下。 一片秋叶掉了下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发现,她竟然在这里站了许久而不自知。 康正帝刚准备跨出建章宫,却被一个浑身自带寒气的男子抓住了胳膊。 康正帝倒吸一口气说道:“筒子——朕出行没有叫梁斐芝跟着,你就这样袭击朕,不太好吧?” 轩辕林楠拉着康正帝,便向福阳殿走去。 “哎哎哎——你别这样啊!你这样……”康正帝后面的话是:我会喊非礼的! 却只剩下了口型,而没了声音。 嗯,她被点哑穴了! 轩辕林楠拉着康正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拽进了福阳殿的偏殿。 福阳殿的宫人,可并不全是轩辕林楠的陪嫁,她们哪敢傻站着看呐!有人便慌忙去找梁斐芝,和尚寝局的朴尚寝去了。找尚寝局的朴尚寝干嘛?废话!记录啊!后宫侍寝是要记录在案的哇! “你要带执羽之子出宫?”轩辕林楠沉冰着一张脸。 康正帝指指自己的嘴,轩辕林楠却说:“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康正帝只好老老实实地嘬着嘴,乖乖地点点头。她根本不敢质问轩辕林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她也不敢质问轩辕林楠怎么敢这样待她。有的人对某种危险的人,有一种天生的自我保护——就是俗称的认怂。 “我也要去!”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紧锁着眉头,不停地眨着眼睛,看着轩辕林楠。 轩辕林楠玉白的肤色,深邃冷凝的大眼,目光如千年寒冰。眉宇间流露着刚毅。鼻若悬胆,温润的唇未着口脂,保持着原有的浅橘色。 整个人的气质都散发着寒天雪地,拒人以千里之外感的轩辕林楠,忽然用带着冰碴子似的眼神,看向康正帝。 他的声音也如同雪山寒涧里涤荡的风声:“你带不带。” 康正帝吞了吞唾沫,死劲地点了点头。 于是,轩辕林楠像拎小鸡似的,拎着康正帝,往拔步榻里甩了过去。 “嘭——”地一声,像一团肉撞在了什么地方。可是连闷哼声也没有,外面候着的宫人便也不敢擅闯。 康正帝被摔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可是她更不解的是:轩辕林楠走了过来。 轩辕林楠走过来了!他走过来要干嘛!他把我扔到榻上干嘛!呜呜呜,好痛的!康正帝在心里说道。 轩辕林楠冰沉着一张脸,说道:“我给你侍寝。” 康正帝忍不住一哆嗦。她不由地心底叫苦:小的从来不曾胆敢这么想过哇!爷您误会我啦!况且,这已经是秋天啦!怪冷的啊!你在我旁边,吓死宝宝了啊!不吓死也冻死了哇! “怎么?不愿意?”轩辕林楠连疑问句都是冷冰冰的。 他看着康正帝头摇的像拨浪鼓,冷声说道:“你别想多了!我给你侍寝,也是名义上的侍寝。我必须让我弟弟过的好些。我不会碰你的!你别害怕。我轩辕林楠的妻主,必须和我一样,是个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人。” 康正帝听着,就忍不住掀起了嘴角。 可她感受到轩辕林楠寒冰一样的余光扫来,立刻又鸟悄了下来。 “怎么?你不想睡?”轩辕林楠问道。 康正帝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一副纠结的样子,这特么怎么表示想睡还是不想睡啊! 这时候,门口梁斐芝和朴尚寝也赶到了,梁斐芝在门口问道:“陛下——?” 许久的沉静之后,轩辕林楠一个眼神,示意康正帝回应一下。 康正帝瞪着大眼,指指自己的喉咙。 轩辕林楠这才挥手把康正帝的穴道解开了。 “嗯——朕,今日就歇在这里了!”康正帝忍不住有些牙齿打颤地说道。 四周又静了下来,康正帝悉悉索索地扯了被子,暖暖和和地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 梁斐芝看着天色,微微不解地蹙眉,心道:不用晚膳了么? 康正帝像是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她摇了摇头,算了,对着这个冰人吃饭,味同嚼蜡,不吃也罢!权当减肥了! 南宫紫晨帮康正帝取下了发髻里夹着的冕旒碟片,看着康正帝一直不停地按揉左胳膊,不由地问道:“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 康正帝甩了甩手,说道:“昨天晚上压着了而已。到现在一直是又疼又麻。” 南宫紫晨低垂凤眸,并没有说话。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帮她揉搓的手,说道:“你可别乱想!我才不是主动找他侍寝的呢!而且昨天啥也没发生!” 康正帝忍不住又甩了甩手,说道:“饿死我了!下了朝,我就来了,快!我要吃饭!” 南宫紫晨忍不住微微蹙眉。他昨夜就听说了,她连晚膳也没用,就在福阳殿安置下了。 康正帝边吃,边说道:“那个谁,轩辕……瑶章,他是为了……总之,我没宠幸他就是了!你别多想!” 南宫紫晨看康正帝毫无吃相,狼吞虎咽地,忍不住说道:“慢些用,仔细噎着!” “我,我睡在他身旁,冻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什么邪凉的东西!站在十丈远都能觉到寒气!”康正帝说着,便打了个寒颤。 “我压着胳膊,侧着身睡的,醒来就一直麻到现在!”康正帝一边用右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甩着左胳膊。 南宫紫晨用锦帕擦了擦康正帝的嘴角,说道:“一会儿还是叫太医看一下的好!” “不了,皇女所的掌事刚才告诉我,了哥儿……”康正帝快速地扒拉着小米粥,吞下之后又道:“了哥儿好似感染了风寒,我得去看看!” 柳书君诞下的五皇子,就叫曲了然。虽然南宫紫晨心里听着,有一些别扭,但是毕竟稚子无辜。 不得不说,康正帝还算是会挑人,她挑的这些君侍,虽然彼此有些勾心斗角,可好歹也算是对孩子没有出现过……痛下杀手的。至少,她不知道。 南宫紫晨见她慌忙放下碗筷,又着急忙慌地走了,心底有些怅然若失。 康正帝握着柳书君的手,拍了拍,说道:“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紧张。” 柳书君麋鹿般的眸子,闪烁着愁容。他心底,是有些埋怨的,昨夜曲了然有些风寒的症状出现的时候,他的妻主,竟然在别的人那里早早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濮院判说道:“并无大碍,老臣保证,五帖药下去,五皇子的病就能好!” 康正帝微微蹙眉,道:“会不会用药过猛,对朕的皇儿身体有损啊?” 濮院判有些尴尬地小声回道:“回禀陛下……这方子是……是仁德君借给老臣的书册里,夹着的方子……老臣仔细推敲过,是不会对五皇子产生危害的!” 康正帝神色微沉,莞尔又扯出一抹笑,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康正帝送柳书君回未央宫的时候,又把给南宫紫晨讲的话,再讲了一遍。柳书君的神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醋坛子……你这身子也还没养好,要不我叫她们把了哥儿,先放在你那养在身边吧!不然你天天吹风去皇女所探望,岂不是叫我担心你!” “怎么?陛下才知道臣侍是醋坛子呀!陛下以前就叫臣侍君君,如今臣侍诞下的并非皇女,是个皇子,洗三礼,陛下不来就算了。满月也没有来。许多时日并不留宿漪澜殿就算了,现在都开始嫌弃臣侍是醋坛子了!”柳书君不悦地转过身去,不愿再理康正帝。 在瑾王府的时候,她就知道柳书君是个极易吃醋的,并且吃醋也会显出来脸色让她看。只是,这一回她真的是冤枉的!可是,康正帝也知道,柳书君这次是把之前她宠幸了西门青玄和尉迟畴的脾气,一并发了出来的。所以,她也不敢抻着脖子辩白。 “不是,君君,你调养好身子,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再说了,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啊!只是……我明年开春要有些事情,恐怕有半年时间,不能陪在你身边。我这真真是担心你的身子。” 康正帝说着,见柳书君依旧神色不虞,赶忙就想到转移话题。 “还有件事!我不喜欢你哥哥总来找你!朕,已经给陆馨抬做了工部屯田郎中,不知道他还想跟你求什么!”康正帝提到柳书玉,神色便有些微怒。 康正帝心想,话题应该是转移开了,可是这样说似乎又有些不妥。可她回过神来,想哄柳书君时,柳书君却异常淡然地说道:“臣侍知道了,臣侍少见哥哥便是。只是,陛下明年要去哪里?”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寝苑无奈语相酬 康正帝便把心中的打算给柳书君和盘托出。 柳书君听罢,微微蹙眉,说道:“可是,如果陛下此番去楼兰境内,时间的挑选,怕是不妥吧!” “大月氏会联合梦瑶一起打楼兰的这个计划,我只给你和执羽之子承认了我的想法。就连大臣们,也都只是在猜测我的打算,我还并未作出最终决定。” “过几天,我们才会派出使节去梦瑶余部,也就是现在的那个所谓的梦瑶国。而且,这次出使,也只是探口风罢了。真正的目的,我会在明年沐休完,才派使节去说。与此同时,我也会派遣使节去楼兰国。我只会给她们一个月的考虑时间。让她们考虑到底是跟我们打楼兰好,还是我们跟楼兰继续打她们好。届时,大月氏就会发兵。而托词,就是大月氏的皇帝在楼兰国神秘失踪。”康正帝说的云淡风轻,可是柳书君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柳书君紧紧地握着康正帝的手,摇着头,说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你当这是探险么?我不要你去!我不许你去!”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笑着说道:“君君,我是大月氏的皇帝——” “你也知道你是皇帝?你见过哪个皇帝像你这样乱来的?我不要你去!我不管!”柳书君把康正帝圈在怀中,搂的康正帝胳膊都有些疼。 康正帝轻轻抚着柳书君的后背,说道:“君君……君君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你怎么能这样!”柳书君的一双麋鹿大眼忍不住有些泛红,他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你曾说过,若能再见,你便只要我一个人。你违背了誓言,我知你本身就多情,便不欲与你计较!可是,如今你连要与我厮守到老的誓言也打破么?”柳书君的麋鹿眼越发的显得楚楚委屈。 康正帝搂着柳书君的腰,说道:“君君,这次,我一定要去的。我还要,找回唐越。” 柳书君听罢,忽然愣住了。 他一直觉得唐越肯定不是所谓的重病,快两个月了,大明宫守卫森严,一点都不像是维护重病的人。况且,五皇女也一直在大明宫内,再不曾听见任何消息。 这事本就蹊跷,如今被康正帝这样一说,那么,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 虽然秦楚笑私下里跟柳书君说起过,疑似怀疑唐越是不在了,因为康正帝对秦楚笑说到过,唐越不要她了。可是秦楚笑当时不敢细问,时候也没有追问。便只是找柳书君说起过罢了,自然也没有细说是怎么得到的这个消息。 所以,唐越到底怎么了,是怎么不要康正帝的,他们两个只是隐约心底推测,却无法得到证实。 现在康正帝这样说了,柳书君还能怎么办呢?他难不成要阻止康正帝去追回唐越么? 柳书君紧锁着眉头,一脸的不虞却无法宣泄。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柳书君说道。 “不行!”康正帝想都没想的一口回绝。 柳书君微微咬着下唇的里侧,扭头就往寝殿走。康正帝从柳书君身后抱着他,贴在他的背后说道:“君君,你明知凶险,还要跟着我去!你是要让我分心照顾你么?到时候,真的出什么事,反而我们两个都会有危险。你能不能在家等我,等我回来!” 柳书君覆着康正帝的手,他舍不得将她的手扳开,他舍不得对康正帝继续发脾气。康正帝说的有道理,可是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失去她。 柳书君还是扳开了康正帝的手,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了软榻里。 “君君……?”康正帝有些面红,她看得懂柳书君眼眸里的讯息。 柳书君从未这样光天化日的,与她做这些没羞没臊的事情。 柳书君轻轻地除去了康正帝头上的珠钗饰品,手指捻起一缕她的青丝,放在唇边,说道:“若是你执意不带我去,那便……再给我一个孩子吧!”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很想劝诫柳书君。他才做完月子,调养生息根本不到时间,这样做,对他是最大的耗损。 可是,康正帝已经驳了柳书君一同前往的要求,现在,再驳了他这个要求。恐怕实在说不过去。 柳书君看着康正帝眼底的抗拒,终于只是搂着她,什么也没做。 “君君?”康正帝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书君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康正帝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你在担心我的身子对不对?你怕我还未调理好。” “你还担心,已经拒绝了我与你同行,现在又拒绝让我侍寝,你怕我会难过对不对?”柳书君拥着康正帝问道。 康正帝抬起头,看着柳书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叫了然,我就明白你懂我对你的感情。” 柳书君亲了又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那你应该给我多一点信任啊。我没有什么长处,做不到南宫紫晨那样,任何时候,都能忍受你沾花惹草。也做不到南宫虹夕那样,使个小性子,让你哄着,便把你的三心二意视若无睹。我不像楚笑哥哥那样,有魄力,能把你管制的服服帖帖。我更不想再对你,像从前在……那样口是心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更仔细入微的了解你。我希望你所有的难处,我都能做到感同身受的了然。这样,我把自己活成有你的一部分在我的灵魂里,也算是一种独占吧!” “有着这样的一份独占,我就能更懂你。但是,你要允许我更懂你才可以。很多时候,我宁可你给我说真话。就像,我重拾记忆的时候那样。别人眼里再难以接受的事情,只要我懂你了,我就能毫无保留的信你。而彼此的信任,才能让彼此更懂对方。” 柳书君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问道:“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也不知道你明白没有。” 康正帝有些惊讶地看着柳书君,她点点头,她也拥着柳书君,拥到他有些疼痛。 “君君,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康正帝将头贴在柳书君的胸口,像是小动物撒娇一样,恨不得把人都揉到他的身体里去。 柳书君忍不住又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了然,便是你我之间的情感,也是我们孩子的名字。我很喜欢。” 康正帝按萧烬所言,等了三天,独孤染珂果然如约而至。 “陛下万安。不知不下找草民何事?”独孤染珂的声音更加低沉稳重了。 康正帝眯了眯眼,向独孤染珂走去,却闻到独孤染珂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她不由得问道:“你身上怎么不用香料的么?” 独孤染珂微微蹙眉,回道:“回禀陛下,草民经常要去一些不希望被人留下印象的地方,做一些不希望被人关注的事。所以,草民身上尽可能的要减少会引人留下印象的东西。香气,便是其中一样。” 康正帝恍然地点了点头,她有些不解,却还是决定不再想那事。 “对了!朕想见你是因为,朕想让你帮朕跟踪夜留殇。”康正帝说道。 独孤染珂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折让康正帝不由地有些纳闷,她便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何让你跟踪你表妹么?” 独孤染珂抬起头,湖蓝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康正帝,说道:“陛下愿意说的事情,陛下自然会说,陛下不愿意说的事情,草民也不必问。” 康正帝被独孤染珂的眼神看的忍不住别开了眼,她清了清喉咙,说道:“你变了。” “染珂一直未变,变的,是陛下。”独孤染珂说道。 康正帝蹙了蹙眉头,不便与独孤染珂继续纠缠,只挥挥手说道:“你退下吧!” “等等!”康正帝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独孤染珂,说道:“去看看……萧倢伃吧。” 自从康正帝和江珵鹤为了白景裕的事情,发生过龃龉之后,康正帝和江珵鹤一直都保持着相敬如宾的态度。 刘鑫为江珵鹤拆掉了凤后发饰,忍不住问道:“凤后殿下,不再等等陛下么?” 江珵鹤苦笑道:“不必了……” 而门口梁斐芝却唱报道:“陛下驾到——” 江珵鹤听到,心底不是不雀跃的。可是他的面容上,却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康正帝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她伸着胳膊,任由江珵鹤帮她宽衣,便静静地说道:“凤后,朕过几日,要出一趟皇宫。大概会有一个月左右不在皇宫里。” 江珵鹤解开腰带的手,顿了一下。 “虹夕爱闹,总是闲不住,朕想麻烦凤后,帮朕照顾好虹夕和他腹中的孩子。若是腊八宴朕还没有回来,这宴席反正是家宴,今年可以稍微大办一下。好让皇室宗亲和贵戚们好好沐休,来年……朕还指望她们给朕做出好看的政绩。” “顺便,皇长女已经六岁了,几个伴读都被她欺负的死死的。你要多提点她!不要总是给朕出去丢人!给她伴读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嫡女、嫡子,她这样子……实在是……唉——” 江珵鹤恭顺地应诺,便见康正帝爬上了软榻,背对着他躺下了。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沧海遗珠重现天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背影,那么近,却又觉得那么远。 “陛下……”江珵鹤很想打破无形的隔膜,可是他不会。他的父亲并没有教过他,这样的情况下,要如何与妻主相处。 康正帝不得不回头,道:“嗯?” 江珵鹤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她没有明说,是不是不愿意说? 许久的静默之后,江珵鹤才问道:“臣侍可以问陛下,陛下要去哪么?” 康正帝转过身来,仰面躺着,说道:“嗯……我要去求一个人,我要去借钱。” 江珵鹤有些不解,却立刻想到了从贵夫们那里听到的风吹草动。 大家都在猜测,康正帝又要发兵打仗了。 她的这次对军队的大型整合,别说降将了,就连聂有一、鲁思遥等跟着她打过仗的将领,都颇有微词。 这样大的调整阵仗,整编之后,却忽然静了下来。让这些将士们操练了一个多月,就提前放了沐休。 江珵鹤对康正帝的了解,就是:她绝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如果有,一定是她原本的目的被人打断了。 江珵鹤双手不安地在熊前握着被子,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康正帝蹙了蹙眉,她转过身,看着平躺的江珵鹤,问道:“珵鹤,你还想问什么,就问。我们是夫妻。人不是说,至亲至爱才应当是夫妻么?我不想与你至亲至疏。” 江珵鹤紧张地抿了抿唇,他让康正帝等的都有些倦怠了,这才说道:“臣侍不知道该说什么。臣侍想着,陛下不把那人传召进皇宫面圣,一定是一个值得去礼贤下士的有才之士吧。臣侍想问陛下是谁,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能不能问。” “臣侍原本还有些话,想跟陛下说,可是又觉得说那些后宫之事,让陛下心烦是臣侍的无能。所以……” 康正帝轻轻地用指背抚过江珵鹤的面颊,她看着江珵鹤刀削般的玉鼻,挺立的凸显着五官的精致俊美。他侧面的睫毛浓密卷翘,给他他那双不大不小的双眼皮眸子添加了不少魅力。 “傻瓜——夫妻之间便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吵架也好,生气也好,有话说,才会促进感情。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吵吵闹闹才是过日子。你这样揣测拿捏,我便也不敢靠近你。因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一直猜一直猜,我也会累的。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因为,我是你的妻主啊,珵鹤。”康正帝轻轻地拍了拍江珵鹤肚子上的被子。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的手,犹豫了半晌,这才轻轻地覆上去,说道:“近来陛下忙碌,也应当雨露均沾。穆宝林和西门少侍前几天刚起过龃龉,便是因为陛下太久没去看他们了。” 康正帝抽回了手,平躺着说道:“原来珵鹤喜欢我去别的人那里。” 江珵鹤心底“咯噔”一声,却说道:“陛下是一国之主,后嗣丰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康正帝翻过身去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翻过身来,俯身看着江珵鹤。 江珵鹤虽然经历过那事之后,便再没有与康正帝亲昵过,可是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渴望康正帝的。虽然这一丝渴望,并不是对于这种事有所期盼。这一丝渴望,其实是出于对康正帝感情的渴求。 康正帝在江珵鹤眼底,还是看见了一丝惧怕。 康正帝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江珵鹤面颊的轮廓,说道:“珵鹤,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我知道,我若是不主动一些,你会一直站在原地等我拉你。你不知道怎么争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你的难过。没关系,我慢慢等你学。你没有学会之前,我回头拉着你一起走,就是了。”康正帝说罢,亲了亲江珵鹤的眼帘。 康正帝又轻轻地把吻落在了江珵鹤的指尖,说道:“珵鹤,你看着我。我要你满眼,满心都只有我。好不好?” 江珵鹤微微蹙起的眉心,和他的僵直都让康正帝有些心疼。 她又复躺平了,说道:“珵鹤,你若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你上来好不好?” 江珵鹤犹豫了许久,他才缓缓地翻身,轻轻地用指腹拂过康正帝的五官,像是极力的要把她的容颜印在甚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即使他的眼将来看不见了,他的手,他的心,都会清晰地记住她的星眸,她的翘鼻,她的朱唇。 江珵鹤小心翼翼,又极其绣耻的用行动,向康正帝表白着——他压抑心底许久的思恋。 康正帝温柔地看着江珵鹤的笨拙,十分耐心地指引着江珵鹤。 他没想过,能这样与她十指交扣,缓缓相拥。像是一种不可能的梦幻,竟然实现了。江珵鹤有些紧张,他在享受的并不是这件事的快乐。而是现在,他拥着她,与她相连的似乎不止是甚体,还有心更近了。 “珵鹤——”康正帝紧紧地拥着江珵鹤的脖子,她不舍得催他,可是她愈发的贪恋更多。 然而江珵鹤却贴在康正帝的耳边,有些踟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陛下……臣侍想看着陛下……” 康正帝只好放开江珵鹤,感受着他缓慢的剐蹭着她所有最脆弱的敏锐神经。 康正帝抬着眉宇,像是带有几分哀求的神色。 江珵鹤却紧张地问道:“陛下,臣侍弄疼你了么?” 康正帝轻咬了咬唇,摇了摇头,拉着江珵鹤贴近她,说道:“鹤——你快折磨死我了……快些吧……快些吧,我快要疯了!” 江珵鹤满面通红,从前都是康正帝占主动权,所以他并不知道用怎样的情绪应对她。他抿着唇,紧拥着康正帝,只能凭着本能,抛却了礼教,加快了侵占她的速度。 没过几日,康正帝便如给江珵鹤说的那样,微服出了皇宫。 她在某个县城的客栈里正襟危坐,隐月抱着剑,一脸崇敬地站在她的身后。 “父亲,你身后的那位小姐,一直在盯着父亲的背影哦!”一个小女童满手是油地,指着坐在远处的康正帝。 “玲儿,不要四处张望,父亲告诉过你,吃饭的时候要怎么样?” 被唤做玲儿的女童,油乎乎的小手放下了鸡腿,奶声奶气地说道:“父亲说,要食不言,寝不语。” “乖,吃完饭,父亲就带你去找母亲好不好?” 康正帝听到这句话,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这位女童的父亲,一点都看不出来,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他的面容,总能引得路过的女子忍不住回头。他的眉峰眉宇间没有月氏国男子那般峨眉传情的妖娆,却有几分似独孤染珂那般锋厉。但是为了符合女尊王朝的审美,稍微还是修饰了眉尾,微细的眉尾又为他深陷的双眸添加了几分邪魅的妖娆。 他力挺的鼻梁似乎只是为了凸显他倔强孤傲的性格。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却天生微微含笑似的向上勾着,配合他的五官简直就像是任凭他勾勾手指,愿意为他奔赴沙场夺城郭,抢城池也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气质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邪魅,而他本人,更是将这妖邪之气掌握至深。他非常清楚,他自己这种俊美的有些摄人的妖邪之气,经常可以用作惑人的武器。 他就是曾经害的金玲家破人亡的“主力”之一;也是曾经资助过必知阁的幕后金主;更是康正帝亲手做的第五支钗的主人。 康正帝衣袖下的拳头,不由得紧了紧。 “父亲……”小女童悄声说道:“那个女子,看着孩儿的眼神,忽然变得好凶哦!” 楚瑰听罢,眯了眯眼,忍住不安,问道:“玲儿,你吃饱了吗?” 小女童楞了一下,嘟着嘴摇了摇头。 楚瑰却抱起被唤做玲儿的孩子,向客栈楼上走去。 康正帝看着他低着头,藏住自己的容貌,不敢抬眼的躲避样子,忽然心底又疼惜,又恼怒。 楚瑰要关上门的时候,隐月却一手挡在了门上。 楚瑰看见康正帝的脸时,惊恐的像是见了鬼。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护着孩子,用力地要去合上门。 隐月岂是楚瑰能推得开的?她只是一个用力,门框便裂了。 康正帝瞥了一眼那如临大敌的孩子,对楚瑰冷冷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楚瑰微微蹙眉,忍不住用身子去挡康正帝的视线。 他故作镇定地说道:“还望陛下容草民等妻主回来,再与陛下同行!” 康正帝冷笑一下,问道:“这孩子多大?” “两岁。”楚瑰说道。 康正帝一挑眉,说道:“两岁?你认为,朕是傻子么?” 康正帝对楼下打了三声响指,说道:“来人,把人都给朕带走。” 客栈里的其他人,都被吓懵了。乔装成客的锦衣卫们,赶忙跳上了二楼。 “别!你别吓着我的孩子!”楚瑰赶忙抱起玲儿,说道:“要去哪?” 康正帝径自往前走,说道:“自然是县丞的官邸!” 楚瑰踌躇着,可他看见面色沉冷的几个男男女女,便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康正帝往前走。 康正帝坐在炭盆旁边,伸手放在上面烤了烤,搓着手看着楚瑰。 他的邪魅气质消散了许多,面容上,有几分憔悴和坚定的守护。他甚至也不似以往那样喜好打扮了。穿的长衫都是素软缎,似乎是为了抱孩子方便,为了让孩子觉得布料亲贴而选择似的。 康正帝起身,伸手就去摸玲儿的脸,却被小姑娘张开口,毫不犹豫地咬在了她的食指上。 康正帝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嘶——” 楚瑰瞪大了眼睛,呵斥道:“玲姐儿!松口!” ------------ 第三百三十九章 惹谁别惹熊孩子 楚瑰放下孩子,跪在康正帝面前,颇为惶恐地说道:“陛下恕罪!” 康正帝活动着手指,不好意思喊疼,却说道:“起来吧。朕有话跟你说,孩子在,不方便。” “隐月,把孩子抱出去。”康正帝说道。 玲儿便开始哭闹,楚瑰劝说了半天,这才让隐月把泪水涟涟地玲儿抱了出去。 “你和楚家断绝母子关系了,为什么不让百里凌风告诉我?”康正帝问道。 楚瑰低垂着眼帘不说话,过了半晌,他再抬起眼眸,却恢复了昔日的邪魅。他冷戾地笑着说道:“陛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康正帝被楚瑰这样一说,忽然间,有些窘迫。 “朕来……是有事相求。”康正帝有些愧天怍人地说道。 楚瑰眯了眯眼眸,邪笑着坐了下来,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茶,反倒像是主人似的,泰然自若地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草民不知陛下深意,还望陛下明示!” 康正帝清了清喉咙,沉声说道:“朕向楚家借军资,楚家却说,当初你走的时候,带走了楚家八成的资产。” 楚瑰微微皱了皱眉,噙着一抹邪笑,问道:“这样荒诞的话,陛下也信?” 康正帝坐在了楚瑰的对面,说道:“是别人的话,我不信。是你的话,我知道你有这能力。况且,你拿走了资产,也是保住了你的弟弟。你怕你走以后,楚府有人敢欺负他,自然要拿走资产,以此钳制住了楚家肆意妄为的资本。虽然可能楚家夸大其词了,但是六成恐怕是有了。” 楚瑰扬了扬眉,说道:“若是让陛下如愿,草民有何好处?” 康正帝歪着头,问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做到的,朕都能帮你达成心愿。” 楚瑰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莞尔,楚瑰却说:“让陛下失望了,草民如今没什么想要的。”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愿意给朕借这笔银子了?” 楚瑰起身说道:“很抱歉,草民帮不上陛下的忙。告辞!”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站起身来说道:“你是不是就等着朕有一天来求你呢?梦瑶的古家,你用你从楚府带走的资金,把她们搞垮了不说,还吞并了她们的资产。你现在说是富可敌国,也不足为过了!” 梦瑶国的古家,便是金玲的嫡父古俊雅的母家。虽然康正帝不知道楚瑰是出于什么原因,把古家弄得家破人亡。可是他现在手上,可以说是掌握了,足以让半个大月氏经济瘫痪五年,而无法复苏的资本。 楚瑰冷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还当草民是那个,离了陛下就要活不下去的楚瑰么?” “真抱歉!又让陛下失望了!”楚瑰说道。 康正帝抿了抿唇,说道:“好,不说这个。朕问你。最后一夜,朕闻到你身上有金玉汤的味道,还对你说:傻瓜,你又做这种事。你可还记得?”(详情请回顾,第一百七十八章。) 楚瑰忍不住一怔,他背对着康正帝,一直没有回头。 “朕再问你一遍,这孩子是谁的?”康正帝问道。 楚瑰有一丝惊慌,可是他转念一想,百里凌风竟然没有告诉她。那么,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并不知道实情。 “很抱歉,这孩子真的不是陛下的。”楚瑰说道。 楚瑰转过身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邪魅杂糅着温柔的笑意,说道:“当初与陛下分开之后……没多久,我便遇到了……” 康正帝听着,胸口不停地起伏。 康正帝冷静了一下,便道:“好!那,朕就把她带回去滴血验亲试试看,究竟是谁的孩子!” 康正帝绕过楚瑰,便想走。 楚瑰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陛下所求之物,草民给陛下便是了!只求陛下放过草民和草民的妻主,和草民的女儿!” 康正帝冷笑着,说道:“朕放过你和你妻主,但是,你的女儿,朕要带走。” 楚瑰拽住了康正帝的胳膊,他隐忍着自己的怒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草民求您了!”楚瑰松开了康正帝的胳膊。 康正帝转过身来,捏着楚瑰的下颌,说道:“傻楚儿,玲儿若不是朕的孩子,朕会毫发无伤的送她回来的!” 康正帝松开了楚瑰的下颌,问道:“朕再问你最后一遍,她是谁的孩子?” 楚瑰咬着唇,头偏向一侧,并不说话。 康正帝刚要说什么,前院便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康正帝看着跑进来的隐月,问道:“什么事!” 隐月再不谙情事,也看得出来康正帝和楚瑰之间是有什么的。所以,她有些磕巴地说道:“陛下……外面、外面有一女子,自称是楚公子的妻主……她硬要向县丞讨人。” 康正帝牙关紧绷,蹙了蹙眉,说道:“把人带来。” 一个亭立憨直的女子近来之后,就向楚瑰这边跑。 她跑倒也罢了,还喊道:“夫君——” 康正帝蹙了蹙眉,看着她扶起楚瑰的样子,也不愿留下细听楚瑰让她跪下行礼的那些话,只是向外走去。 “如若玲儿不是朕的女儿,朕会认她做义女,再送还给你们的。”康正帝说道。 楚瑰却丢下了身旁的女子,跑向康正帝,说道:“陛下请留步——” 康正帝抬了抬手,护在她身旁的锦衣卫这才把刀剑收了起来。 康正帝低垂眼眸,许久才抬起眸子看向楚瑰。问道:“什么事?” “楚玉玲是……是陛下的女儿。但是,草民愿意用楚家一切的资产,换玲姐儿。”楚瑰说道。 那憨直的女子这才跟了过来,一脸懵然地道:“当今圣上就是小小姐的生母么?” “陛下万安——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叩见陛下!”这女子的声音响亮的有些震耳欲聋。 康正帝偏过头去,心底咕哝,差点被这货吵聋了。 “平身吧。”康正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原来,这女子是楚瑰找的“保镖”。为了便利,只得扮作夫妻。这人听客栈的人说楚瑰被“请”到了县丞府邸,也没听清什么女皇之类的话,便跑了来。总之,她不过是个神经大条的镖师而已。和楚瑰,也不过是雇佣关系。 康正帝根本没有理会楚瑰的话,而是直接就出发回荣都了。 楚瑰追了几天,怎么都再找不到方法接近康正帝,终于怒了。 “曲宸萱!”楚瑰拦在了康正帝乘坐的马车前,就如同当初,她陪南宫紫晨他们从路州回来时那样。 康正帝对突如其来的停车,吓了一跳。因为她实在受不了楚玉玲嚎啕大哭,便用绢子好好地塞住了耳朵,耳朵两侧还夹着枕头,所以,自然是听不见楚瑰在外面喊她的。 康正帝下车的时候,看见楚瑰跪在她面前,她心底不由的又泛起疼痛。 她拉起满脸是泪的楚瑰,说道:“上车!” 楚瑰从锦衣卫手中接过楚玉玲,擦干了楚玉玲的眼泪,哄着孩子。 康正帝却说道:“她再冲我吐口水,我就打她了啊!” 楚瑰原本还想对楚玉玲好好地说,这是她的母皇什么的。可是听康正帝这样一说,他就没好气地翻了康正帝一眼,说道:“多大的人了!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康正帝用指尖拂去了楚瑰的眼泪,含在口中,说道:“苦的。” 楚瑰一双邪肆有神的大眼,被她的举措惊得圆瞪。楚瑰正看着康正帝,便被她凑了过来,捻过他的下巴,唇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柔软。 原本一件突如其来的浪漫,却忽然……画风急转。 楚玉玲伸着小手,啪啪啪地小巴掌打在了康正帝的脸上。 康正帝指着楚玉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打你娘!你是不是想死!” 楚瑰赶忙护着楚玉玲,捂住那奶声奶气地嚷嚷:“你不是我娘!你不是我娘!我讨厌你……” 康正帝隔着楚瑰,去抓楚玉玲,楚瑰吓得赶忙挡在孩子前面,忍不住说道:“你干嘛呀!陛下!陛下别这样!” 康正帝听着楚瑰的吵嚷,顺势贴着他,又吻上了他的唇。 就在楚瑰沉溺在康正帝突如其来的温柔里的时候,却听见面前的人:“唔唔……嗯——嗯!” 她从楚玉玲口中抢出了自己的手指,疼的指着楚玉玲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好好的活着!” 楚瑰感觉到康正帝是真的生气了,赶忙对楚玉玲说道:“给你母亲道歉!” “我不!她才不是我母亲!”楚玉玲赌气地说道:“我要姚杨小姐做我的母亲!” 楚瑰看着康正帝微眯的眸子,有些害怕。 康正帝冷冷地说道:“那个憨傻的女人凭什么做你母亲?” “她对我父亲好!你对我父亲不好!我才不要你做我母亲!”楚玉玲抻着脖子说道。 “你别拦着她!”康正帝拉开了楚瑰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那你告诉我,她都对你父亲怎么好的呢?” “她从来不凶我父亲!我父亲生病了,她夜里还给我父亲送药呢!你既凶我父亲!还咬我父亲!你对我父亲不好!我也不喜欢你!我要我母亲!”楚玉玲理直气壮的说道。 康正帝玩儿味地笑了笑,继续问道:“她夜里给你父亲送药,是么。送了很久么?” “当然啦!”楚玉玲气哼哼地,完全没有听明白康正帝话里有话的用意。 楚瑰嘴唇发白,他伸手去拉康正帝的袖子,想对她解释,却被康正帝一手甩开。 康正帝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楚瑰,抱起楚玉玲,轻声说道:“玲儿,姚杨小姐是父亲雇佣的镖师。她不是你的母亲。父亲不是说,早晚会带你找到母亲的么?” 楚瑰用余光仔细打量着康正帝,见她毫无反应,继续又说道:“玲儿,父亲是不是跟你说过,父亲当初很爱你的母亲,然后才怀上的你?” “那,母亲爱父亲么?”楚玉玲问道。 楚瑰一愣,以前楚玉玲从没问过这个问题,他忍不住偷偷看向康正帝。而她,脸上也有些尴尬。 楚瑰局促地说道:“父亲以前……以前伤害过母亲的家人……” 楚玉玲似乎对这句话并没有听进去,而是转向康正帝,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你说你是我的母亲,那你爱我父亲么?” 康正帝蹙了蹙眉,她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回答。 楚瑰抱起不依不饶继续问的楚玉玲,指着窗外说道:“你看,马上就到荣都了呢!荣都是咱们大月氏的国都京城,有很多玲儿没见过的东西呢!玲儿想不想去看啊?有最著名的泥人张铺子,还有玲儿喜欢看的皮影戏,还有好吃的冰糖果子,还有好多好多玲儿没吃过的糕点呢!玲儿想不想吃?” ------------ 第三百四十章 又掀宫廷心计争 康正帝把楚瑰带回了皇宫,第二天便给了楚瑰名分。册立他为从六品楚美人,赐居阿房宫合欢殿。 楚玉玲也改名为曲靖玉,在族谱上更替为二皇女。曲靖蓁,曲靖泽,曲靖凌都依次往后顺延了名位。六皇女唐玲的名字也以曲靖嬅记录在了族谱上。 康正帝看着重新穿上华服的楚瑰,见他踩着皑皑白雪,拉着曲靖玉赏红梅的样子,心底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康正帝示意抱着狐皮大氅的宫侍过来,她接过白狐皮的大氅,走过去,亲自披在了楚瑰的身上,说道:“天气寒凉,你也不知道穿多些。” 康正帝看着曲靖玉依依不舍地被宫侍带走,有些歉疚地对楚瑰说道:“玉姐儿必须放在皇女所将养着。过几年就可以经常见到了。这些老祖宗的规矩,朕也没有办法改变,要辛苦你了。” 楚瑰低垂眼眸,鼻尖有些发红,他说道:“陛下,军资过几日才能送到荣都。”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说道:“楚儿,我是需要你的资助,但是,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要对你好的。” “从前……从前的事情,就让它成为旧事吧。我想,你其实知道了我的秘密。对么?”康正帝看着楚瑰。 楚瑰抿了抿唇,看着康正帝,说道:“嗯,早在跟着陛下去梦瑶国之前,便知道了。” 楚瑰在当初在酒楼约见了还是瑾王的她时,在她给他夹了一块牛肉的时候,便知道了。事情虽然过去了许久,可是康正帝心底也料想得到,当日楚瑰的一反常态,恐怕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的。 康正帝看着他谨慎地看向不远处候着的梁斐芝,伸手牵起楚瑰的手,说道:“不恨我么?” 楚瑰看着前面越发厚重的雪,拽住了康正帝,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向前面的凉亭走去。 康正帝环着楚瑰的脖子,看着他带着几分邪肆的俊逸容颜,说道:“楚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楚瑰斜眼瞥了一眼康正帝,露出一抹邪魅地笑容,说道:“那你慢慢找答案吧!” 康正帝坐在楚瑰的怀中,似是自言自语地问道:“我们能重新开始么?” 楚瑰却捏了捏她的脸,说道:“我早就开始了。” 康正帝看着楚瑰,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似乎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时过境迁,许多事情沉淀过后,剩下的,只有想善待他,弥补他长久以来忍受的一切。 一个男子,怀着孩子,被逐出了家门,很苦吧? 康正帝想问他为什么没有改嫁,为什么没有选择别的归宿……可是,这些问题又变得问不出口。他没有嫁过,便为她生下了孩子,何来改嫁呢?这其中忍受的辛酸苦楚,康正帝想想也知道。诞育孩子的时候,没有人在身旁照顾他,他是如何一步步挨过来的呢? “我会变得更好的,我会变得更加对得起你们所有人的付出的。”康正帝像是对自己承诺一样,对楚瑰说道。 楚瑰一双带着邪魅狂傲的眸子里,尽显温柔地看着康正帝,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若是我一直没有来找你呢?你打算怎么办?你怎么这么傻?”康正帝终是没忍住,问的时候,还带一丝疼惜的责怪。 “那我就把自己的价值,提高到陛下一定会找来的价值,不就好了?”楚瑰沉静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轻轻地抚过楚瑰略显刚毅的面颊,说道:“傻楚儿——” 凛冬的寒气,毫不怜惜地将皇宫里每一个角落的暖气吹散。像是肆意虐夺地,恨不得把每个人身上的热气也都抢走似的。没下雪,比下雪还冷。 凤仪宫的椒房殿里,暖盆里放满了红箩炭。楚瑰带着曲靖玉,给江珵鹤行过了跪拜大礼,也算是终于正了名。 曲靖玉被宫侍领了出去,康正帝便握了握江珵鹤的手,说道:“朕前朝有事,后宫诸事,还是烦劳凤后操心了。” 康正帝下了台阶,对楚瑰伸手说道:“起来吧。” 楚瑰虚握了康正帝一把,便起身说道:“谢谢陛下。” 江珵鹤对着左手空着的位置,说道:“仁德君,想必你曾经在潜邸是见过的。如今,他久病床榻,今日你怕是见不到他了。” “慕容昭容,晨修仪,柳贵人,秦倢伃,萧倢伃,夕傛华,凌傛华。”江珵鹤按着位份一一点到,继而又说:“陛下说,以前你们都是见过的。” 楚瑰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回道:“回凤后殿下的话,侍身是见过诸位哥哥。” 慕容浅秋听罢,有些不舒服地轻轻顺了顺嗓子,低垂的眼睛哪儿也没有看,而是端起茶,抿了一口。 他从几天前听说康正帝出去微服了一趟,回来就又往后宫带了一个男子,心底就不顺畅。再听到是楚瑰,心情就更不舒坦了。 这不由的让他想起,曾经在潜邸,每每他在书房止步的时候,听到里面那些娇靡的声音,都是与这个男子有关。 在慕容浅秋眼里,这是一个,在他还没有得到康正帝,就被人捷足先登的男子。所以,慕容浅秋对楚瑰,没有什么好感。他的存在,似乎像是不断提醒着慕容浅秋,她原先对他的视而不见。 南宫紫晨看见楚瑰,凤眸里是有怨怒的。他忍不住奢望地想象,若是没有楚瑰,也许金家就不会满门抄斩。至少仁义府不会受到波及。那么,他还是金玲的正夫。他们只有五个人分享她。不,没有那件事,兴许,连柳书君也不可能走得近她的心里。 南宫虹夕更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样子。他的凤眸没好气地睥了一眼福身行礼的楚瑰,放茶盅的手也故意失了轻重。“嘭——”的一声,落在高几上。 柳书君麋鹿般的眸子眼底的神色被眼帘完全遮住了,他抬起眼眸的时候,似乎什么神色也没有表露。 秦楚笑是打听过仁义府变故始末的,所以,他对楚瑰也没什么好感。冷冷地用他那桀骜不驯地鹰眸,上下打量了楚瑰,一脸的不喜欢。 萧烬微微蹙眉,看见楚瑰,如同提醒着他当初的背叛。可是,她原谅了自己。如今楚瑰带着他为她生下的孩子,来到了后宫。萧烬墨蓝色的眸子里,尽是掂量和考究。 也是几天前,独孤染珂才告诉萧烬,原来他们帮康正帝处理的纸业,曾有一段时间,不断地被人大量订单,可是却被人奇居囤货。后来又一下子放货,导致纸业差点危机,都是楚瑰在背后主使的。并且,他一直隐蔽的很好,查到他头上都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 萧烬虽然自觉没有资格讨厌面前的男子,可是,他对楚瑰是极其防备的。他在心底推测,楚瑰究竟是把康正帝当做谁在爱着?或者,他入后宫,究竟是出于算计的原因还是爱她的原因? 而百里凌风看着楚瑰的神色是有些复杂的,他保持着第一公子的笑靥,向楚瑰的福身礼回之以礼貌地点头。他有些不解,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告诉康正帝,楚瑰是带着孩子的。而这个孩子,虽然楚瑰没有说,可是他心底也是知道的,这孩子按日子算,就是康正帝的。 江珵鹤若有似无地,把每个人的神色都尽收眼底。接着,他又简短的介绍了其他诸位。 执羽之子正满肚子的怨气,想找康正帝麻烦呢! 他便用一双妖孽妩媚的水眸巡视着每个人的神色,开口道:“陛下就这么把人领回后宫了?嗯……好像你们之间似乎是有什么恩怨的吧!还不是小恩怨呢!” “执羽宝林!”江珵鹤近来,没少被这家伙搞得头疼心烦。 “凤后殿下。凤后殿下不是也好奇么?在凤后殿下未进潜邸之前,他们之间……似乎并不像是陛下昭告天下那样,与楚美人有媒妁之约,并且在前梦瑶国陪伴陛下……” 执羽之子发现了楚瑰脸上的细微变化,不由得惊道:“咦?楚美人恐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陛下垂青的呢!” 对于执羽之子这句话,每个人心底都有不同的反应。不过,他们大抵上都在耻笑,楚瑰喜欢了半天的人,恐怕是他曾经憎恨的人。 执羽之子自己也没想过,他这一句话,竟然又引发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像……晨修仪和夕傛华……柳贵人、秦倢伃和萧倢伃都在更早之前就认识楚美人了呢!”执羽之子一双水眸惊瞪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神色巨变。 他们每一个,知道康正帝真实身份的男子,都想尽力的保持着面容的镇定。即使他们是很早就认识了楚瑰,可是,毕竟他们心中都有想要极力守护的秘密,并不想被任何人挖掘出来。在这样的心情下,他们的神色变化,却显得他们好似心怀鬼胎。 虽然大家尽力的隐藏各自的心事,但是,细微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们。而执羽之子,偏偏将这些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看样子他们都知道陛下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呢!”执羽之子说着,却感受到了此起彼伏的杀气,又扁着嘴,显出害怕的神色说道:“看样子,这件事,只有凤后殿下和凌傛华不知道呢!而且……这秘密,足以让诸位哥哥们想灭我的口呢!” 执羽之子一句话,如同重磅*。 被人窥探到秘密,首先的反应就是想极力否认。于是,众人皆不敢再露出丝毫杀气。 可是,这便叫执羽之子又肆意妄行了起来。 执羽之子捏着手,指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看向的慕容浅秋,说道:“哈!奇怪的是,诸位哥哥们彼此间,都不知道彼此知道这件事呢!” ------------ 第三百四十一章 急怒咯血引帝威 执羽之子又指着柳书君和秦楚笑看向楚瑰,继续说道:“看样子,平时不太对付的几位哥哥们,在这件事上却是彼此知道的!晨修仪和夕傛华第一时间没有看向柳贵人和秦倢伃!而柳贵人和秦倢伃也是如此!两位哥哥都是看向了楚美人呢!” “哈!有意思!”执羽之子像是找到了极其好玩的事情,十分玩儿味地看着诸人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样的瞬息变化。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当然知道,柳书君才是第一个知道——康正帝就是曾经的金玲这件事的。 当然,秦楚笑知道,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萧烬怎么知道的,他们不清楚。但是在潜邸的时候,萧烬便开始用异样哀愁的神色,看着当时的康正帝。这些,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的。 但是!慕容浅秋怎么知道的?楚瑰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是何时知道的呢? 他们忍不住想到这个疑问。 执羽之子颇有兴致地捻起一块芙蓉糕,边吃边道:“诶——慕容昭容!你不必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装无辜了嘛!显然你都猜到了,又何必要装不知道呢?” “嗯——楚美人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呢!到底是什么秘密呢?”执羽之子好奇地问道。 萧烬却攥紧拳头,不知因急躁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江珵鹤虽然好奇,但他见萧烬咳嗽一下比一下急,便道:“够了!执羽宝林你不要再说了!夜三!还不快去请太医!” 离萧烬坐的最近的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按位份坐在萧烬下首的南宫虹夕自然是为了避疾,掩着鼻子向穆子衿的方向靠了过去。 而南宫紫晨自然只能赶忙掏出锦帕,递给萧烬。 柳书君倒吸了一口气,他在对面,最先看见了萧烬手上的血迹。 江珵鹤虽然坐的远,可他也瞧见了萧烬口鼻上的血渍。他不由地对站在一旁的刘鑫说道:“刘鑫!快去告诉陛下!”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执羽之子却跟没事人一样,身子往八仙椅里一歪。难得安静地吃起了糕点。 濮院判慌忙赶来了之后,刚给萧烬请完脉,康正帝便也急匆匆地来了。 康正帝在路上,便听了刘鑫的大概交代。她一进门,先是焦急地看着萧烬,接着,便是狠狠地瞪了执羽之子一眼。 执羽之子只是抬了抬眉,撇了撇嘴,继续吃着奶皇酥。 “陛下……萧倢伃平日里就忧思过重,今日,突然气急攻心……萧倢伃心肺受损本就一直在培元进补。方才……怕是被气的狠了,这才导致再次咯血。这……老臣现在便去开一剂药。只是,这萧倢伃的病,还需静养,再不宜妄动肝火了!”濮院判说道。 康正帝先是抚了抚萧烬的背,接着,不怒自威地站直了说道:“怎么回事!?” 江珵鹤张了张嘴,便说道:“只是执羽宝林说了几句妄自揣测的话,忽然就把萧倢伃气着了。” “执羽之子,禁足!”康正帝冷着脸说道。 “去吧!”康正帝见执羽之子还在吃,恨不得冲上前去抓着他的衣领狠狠地揍他。 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一脸没所谓的样子,走出了椒房殿,牙关紧绷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来人!把萧倢伃扶回宁阳宫!” 康正帝转头对江珵鹤说道:“朕去陪陪萧烬。” 萧烬回到宁阳宫,躺在软榻上,喝了濮院判开的药,神色便开始恢复了一丝人色。 康正帝帮萧烬掖了掖被子,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的事情,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不是有我么!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执羽之子的这颗“*”撂的,余威还在。 南宫紫晨扶着南宫虹夕,同慕容浅秋一并走着,却一路上无话。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慕容浅秋,可是执羽之子说话……基本是无误的。他的读心术,他们平日里也见识了不少。前几日三五句话,便挑唆的白景裕和百里凌风都差点起了嫌隙,他们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执羽之子这人虽然不受他们喜欢,可是他基本上句句都是实话。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更不受人喜欢。他若说的是自己的实话就算了,可他每每都是说的别人心底的实话!这不纯属一个挑事儿不嫌事儿大的搅屎棍子么! 南宫紫晨微微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执羽之子是不是在这件事上也说的是实话。万一慕容浅秋不知道,却告诉了他,岂不是更是弄巧成拙了么? 可若是慕容浅秋真的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以他的性格,不是应该早就开口问了么? 既然没问,那就是知道了。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陛下说的么? 也不对啊!南宫紫晨记得,康正帝曾要求他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当时连南宫虹夕都不知道!虽然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可见那时候慕容浅秋是不知道的。 那么,慕容浅秋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南宫紫晨想着许多种可能,他一想到,或许是康正帝自己告诉慕容浅秋的。他心底就极其的不舒服。毕竟,南宫紫晨是和唐越自己发现的。他就受不了她主动的告诉别人。因为,这种事情,要多信任才能开口! 南宫紫晨心底烦乱,便实在不想开口去和慕容浅秋说什么毫无芥蒂的话。 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所想,基本无差。他几次都想张口问,可是,怎么问?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慕容浅秋也不开口,他早就发现了康正帝与以前的差别。若说他知道,不如说他一直以来,都是模棱两可的猜测着。“大概、好像、应该是?”的这种感受,也时常让慕容浅秋并不觉得那么轻松。 而他很笃信的看出来,康正帝并非是之前那个曲宸萱,也是要拜他的这两位哥哥所赐。 虽然他一直没有说破,可是,他已经时不时地对康正帝表露过他知道的迹象了。 比如,曲宸萱从来不会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去夹他的脸。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这么做过,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算三个人么?慕容浅秋想着,心底也有些混乱。 总之,既然他猜到了,还被执羽之子说破了。那他就不能再继续的装傻了,至少,不能装作不知道,故意去问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毕竟这两个人是他的哥哥。毕竟,他们两也是慕容浅秋唯一比较忠实可信的盟友。 身处后宫之中,与人分享同一个女子,本就不是开心的事情。若是再把身边唯一一丝亲情的温暖也抽离了,慕容浅秋不敢想象,这漫长的一生还将如何度过。 他们三人各怀心思,谁也不敢轻易开口,也不敢提这个话题。 似乎今天,回宫的路忽然变得无限延长了许多。 而柳书君和秦楚笑那边就不一样了! 柳书君跟秦楚笑赶紧走去了离凤仪宫最近的未央宫,到了漪澜殿,他们便赶忙摒退了下人。 柳书君瞪着麋鹿眼,低声地说道:“哥哥,我一直以为楚瑰是不知道的呢!你说……这执羽宝林,说话可信么?” 秦楚笑沉着脸,不羁的眉眼间露出了一丝烦愁,他轻声说道:“这执羽之子专挑别人的心里话说,人说他有读心术,原先我是不信的。如今……怕是不信也得小心提防了!我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柳书君的麋鹿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他声音也变得冰凉了:“那……这人,怕是不应该再留着了。” 秦楚笑先是一怔,却又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反对。 “只是,哥哥,你听他那话的意思,慕容昭容也知道了。可是他知道,并不是通过翊坤宫和华清宫的那两位知道的。”柳书君微微蹙眉地继续道:“难道是……是陛下自己告诉他的?” 秦楚笑摇摇头,和柳书君异口同声地说道:“不会。” 秦楚笑说道:“他早在……她(金玲)还不是她(曲宸萱)的时候,就嫁给了她(曲宸萱)。自然是能看出来一些不相同的地方的吧!” 柳书君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阿房宫那位知道,绝不是陛下告诉他的。看样子……唉——” 秦楚笑愁眉不展,他鹰眸冷凝地说道:“我担心的,是那个执羽宝林,究竟是想怎样!” 柳书君想了想,暗自有了想法,说道:“不急,也许,哪天他就出什么事了。” 秦楚笑先是不解,接着便沉眸凝思。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要怪,只能怪执羽之子他自己非要打探不该打探的秘密。 楚瑰也没有回阿房宫,而是噙着一抹邪魅勾人地笑意,唤住了百里凌风。 “一直没来得及恭喜凌傛华前阵子喜得皇女。现在恭喜,可还来得及?”楚瑰的嘴角一直弯着一抹似笑非笑的邪魅。 百里凌风听着心底意味难明,他的公式化微笑都要被击破了。 “那件事……她……”百里凌风心底有愧的样子,因为他曾经劝过楚瑰,问他为什么不离开当时的瑾王。楚瑰当时笑的很惨,告诉百里凌风他爱上了这样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离开她,比跟在她身边还痛心。 百里凌风当时是不理解的,他看着当时没了孩子的楚瑰,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他说道:“你怎么就不能活的有点志气!若是我,是绝不会对这种女子动心的!更何况是要为她剩下一个孩子!” 结果……结果他为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楚瑰那一抹似有似无的邪魅笑意并未退却,并且,意味难明地说道:“我知道,她有许多缺点。可是,你也发现了她的优点了吧?我喜欢的就是她的担当。这本应该是做人的基本。可是你我都是接触过很多人的人,我们都知道,许多人满口仁义道德,反而不如她。” “她呀,初开始接触,吊儿郎当,痞气十足,一点儿都不像个好女子。可是就是她这样,看起来什么都没用心的人,却能注意到你的点点滴滴。我是只吃牛肉的。这件事情,我母亲都不在意。时常还会忘记。但是,她会记得。” “她看起来是最不会负责人,没有什么公德心的。但是她做的许多事,却比那些把责任和公德心挂在嘴上的人,要实际,要温暖人心的多。”楚瑰的笑意里,温柔和宠溺越来越浓重。 他想起当初银票的事情,最初他认为她不过是沽名钓誉,想要炫耀一下。结果却回想起来,她站出来的时候,是看见了人群中一个孩子扯着一个老商人,哭着说那是她们全部的银钱了。老商人出于害怕被假银票的事情连累,还把孩子的嘴捂上。 “她反而是最不喜欢把予人玫瑰的事情挂在口上,可是却做得都是给人温暖的活计。要坏,就是坏在她的嘴上,坏在她好似什么都没所谓的表面性格上。一旦开始好奇她,开始留心她,了解了就开始无法自拔了。” “若是表里如一的人多一些,我也不会喜欢上她的!可是,我见到表面说一套,背地里让人太过失望的人太多了。反倒被她这种表面上让人讨厌的人迷了心智,也许也是上苍惩罚我的一种方式。不过,也不算是惩罚。”楚瑰嘴角的笑意失去了他几年前的凌厉锋芒,而是充满了一种温情满满的光辉。 百里凌风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他有一种被别人的正主抓到偷情的感觉。虽然他才是先帝指婚嫁了过来的,而楚瑰却是以自己的方式,吃尽了苦头,被天下人嗤笑着跟了她的。 “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的。”楚瑰正了颜色,方才一脸的柔情暖意全然褪去,换上的,是邪肆的狠辣神色。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引风波不速之客 百里凌风也恢复了他就事论事的态度,客气地说道:“请讲。” 然而,另外一边:出了这样大的事,穆子衿当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了!他先是留在凤仪宫,撺掇江珵鹤不成,便又跑去了白景裕那里。 他没想道,尉迟畴也在咸福殿。 穆子衿一双灵动地大眼不经意间,打量了尉迟畴,这才堆着笑意地对白景裕说道:“景裕哥哥!好久没来串门了,没想到今日来,竟能遇到尉迟瑶章。一看景裕哥哥这里就是天灵地杰引贵人呀!” 白景裕脸色沉了沉,却还是不失礼貌地福了福身,对穆子衿说道:“穆宝林客气了。” “快别!”穆子衿虚扶了一把白景裕和尉迟畴。 穆子衿此行,就是为了旁敲侧击地打听,所谓的康正帝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即使白景裕不知道,他也有信心撺掇着白景裕去跟百里凌风打听。 虽然,执羽之子明说了江珵鹤和百里凌风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可是,那是他说这话之前,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穆子衿相信,这人性呐,是微妙的。 百里凌风就算是本着好奇,也一定会想知道的。不然,刚才怎么会跟楚瑰前后脚走的呢?就算百里凌风不想知道。楚瑰也会告诉他的吧! 因为穆子衿见楚瑰那样子,应该是去解释什么的吧?既然执羽之子说他们都认识。按穆子衿的认为就是,楚瑰和百里凌风之间,好像不像他和别的君侍那样剑拔弩张。那么就说明他们之间是朋友。 穆子衿从曲靖玉的年龄,和百里凌风侍寝的时间来推算,应该是楚瑰先喜欢上康正帝的。那么,他们见面会说什么呢?无非就是有几分歉疚,有几分旧情谊的聊聊天罢了。可是,百里凌风恐怕会忍不住好奇心地问吧?万一楚瑰看在旧情谊的份上,告诉了百里凌风。 那么,白景裕若是去问,就凭百里凌风和白景裕的交好程度,百里凌风一定会告诉白景裕的!白景裕知道了,离他穆子衿知道就不远了。 不过,可见,这样打算盘的不止他穆子衿一个人呢!穆子衿时不时地用余光打量着尉迟畴。 尉迟畴虽然带着几分好奇,但是他对穆子衿是不屑的。坐了一会儿,他便托词离开了。 穆子衿这人有一点,那就是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只看得见自己的目的。 穆子衿也对白景裕作别,跑去追上了尉迟畴。可是尉迟畴,却不太想与穆子衿过多交谈。 “尉迟瑶章,你别这么冷淡嘛!你看你的一宫主位,根本是不可能帮衬你的。他有自己的亲哥哥在后宫里。自然有什么也不会给你分一杯羹。老一辈的君侍们……啊不,我的意思啊……是说早前跟着陛下的诸位哥哥们,他们都没有扶持咱们任何人的打算。” “咱们要是还不能彼此善待,还能指望谁呢?”穆子衿笑眯眯地说道。 尉迟畴虽然没有说话,可他却还是把穆子衿的话听到了心里。 穆子衿又说了一会儿子话,虽然尉迟畴没有给他回应。可是,他看得出来,尉迟畴心里有了想法。 “可是,我们不过是新人,还是比不过诸位哥哥与陛下间的情分的。即使我们守望相助,陛下看都不看一眼,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啊。”尉迟畴略显怅然地说道。 穆子衿想了想,说道:“若是陛下宠爱几位哥哥,都是为着那个秘密呢?” 尉迟畴起初只是好奇,可是他听穆子衿这么说,竟然心底也生出了狐疑。 “唉——若是我能回未央宫便好了,当初未央宫冷清,陛下担心我一人无趣,这才叫我搬去兴庆宫的。若是我在未央宫,时常去一宫主位那里打听一下,即使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也能猜出个大概方向的吧?有了大概方向的事情,打听起来也方便了!唉——” 尉迟畴虽然反感穆子衿颠倒是非黑白的胡说,但是,他的话也不全然是没道理的。他只是不言语,可是心中却有了想法。 穆子衿私自打量着尉迟畴的神情,觉着目的达到了,便也告辞了。 可惜的是,穆子衿的算盘没有打成不要紧,还惹起了祸事。不过,这是后话。 康正帝安抚了萧烬之后,便去了建章宫。她气势汹汹地到了英华殿,看见执羽之子竟然一副酒足饭饱就酣睡的泰然模样,满脑门子的火,腾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康正帝一个箭步走了过去,拽着执羽之子的衣襟,愤恨地说道:“你给我起来!” 执羽之子朱唇微启,水眸半睁,低垂的眼帘轻轻地扇动着睫毛。他另一半衣襟从他的左肩滑落,露出了结实的臂膀,心口的守宫砂也一览无余。 康正帝微微蹙眉,狠狠地又推开了他,对着屋子里的宫人们说道:“都给朕出去!” “你想怎样!”康正帝咬牙切齿地问道。 执羽之子却伸手一拽,将康正帝拽入软榻,翻身俯看着她,用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面颊,说道:“你不是知道的么?” 执羽之子轻轻地握着康正帝的脖子,似爱抚,又是威胁,他继续说道:“陛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吗?” 康正帝眼睑收了收,推开了执羽之子,背对着他,冷声说道:“朕说的哪句话你没懂?朕说过了,朕承诺你的事情,朕可以做到。前提是你告诉朕苍术的部署和一切!” 执羽之子复而躺在榻上,侧过身来,看着康正帝的背影,说道:“好。” 康正帝微微蹙眉,心里觉得蹊跷,但也只是说道:“明日!申时,御书房!” 康正帝想了想,刘鑫对她说的话,也依然在她耳畔回响。她也在好奇,慕容浅秋是怎么知道的呢? 可惜,来不及让她细想家事,宋惜玉便匆匆地跑来,跪在地上说道:“启禀陛下,礼部尚书江兰芝求见!” 康正帝挑了挑眉,明日就腊八节,接着就沐休了。礼部,是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的。可是,眼下万事俱休,江兰芝求见是要干什么呢? 康正帝心底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她忍不住向阿房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兰芝跪在交泰殿门口候着,康正帝老远便加快了步伐。她扶起了江兰芝,十分恭敬地问道:“不知婆婆今日来,是为何事?” 江兰芝心底虽然得到了虚荣心的满族,却还是拱手相报:“陛下,老臣前来是因边境快马加鞭地送来了一封通关请求函。” 康正帝接过卷轴,便走进了交泰殿。江兰芝跟在康正帝身后,还未来及下跪,便被康正帝说道:“婆婆年事不低了,朕若让婆婆动辄便跪,珵鹤会心疼的。” 康正帝打开卷轴,看完之后,便眉头紧锁。 康正帝手指不断地在桌案上弹着,许久之后,便道:“通过吧!朕倒要看看,她们是想闹什么幺蛾子!” 江兰芝走后,康正帝又叫来了隐月,问道:“锦文和锦绣不都是看着执羽之子的么?你确定执羽之子并没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隐月肯定地说道:“回禀陛下!没有!” 康正帝挥了挥手,让隐月退下了。 楚瑰,你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康正帝双手十指相对,她坐在龙椅上,心底有些不舒服。 康正帝去喂萧烬喝完药,站在阿房宫门口驻足了许久,却还是去了未央宫。 康正帝扑在柳书君的怀里,柳书君放下纸笔,轻轻抚着康正帝的发髻,问道:“陛下,臣侍为陛下篦发吧?” 康正帝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任由柳书君散开了她的发髻。 柳书君知道,她最喜欢他轻轻地给她梳头发。可是,看样子,今天这样的法子也不能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来。 柳书君像是抱猫一样的,将康正帝从软炕上移到了拔步榻里。 “说吧,怎么了?”柳书君撑着胳膊,侧着身看着垂头丧气的康正帝。 康正帝嘟了嘟嘴,说道:“我……” 柳书君见她欲言又止,便说道:“好吧,我跟执羽之子相处久了,自然也偷师了两招。让我来猜猜吧!” 康正帝的眼睛亮了亮,听着柳书君说道:“陛下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而且这事,恐怕和楚美人有关吧?所以,陛下在考虑楚美人的动机是什么,对么?” 康正帝蹙了蹙眉,神色不明地看着柳书君。 “怎么?陛下现在连臣侍也要怀疑了么?”柳书君问道。 康正帝钻到柳书君的怀里,翻身背对着他的心口,说道:“不是,我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把他带回来……说不清楚,就是我花心也好,想把我的孩子要回来也好,但是我确实并不是因为他拿着楚家的大半资产才把他带回来的。” “若是我只要钱,我有很多种办法对付他。就算是把他的全府都以什么名义抓起来,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或者,干脆一点的,就是把他的弟弟抓起来。也不怕他不来求我。” ------------ 第三百四十三章 高手相见遂眼红 “君君,当初我在梦瑶……我做过一件不是很光彩的事情。我把他留给了一个我当时很看重的官员了。” 柳书君瞪大了麋鹿眼,他忍不住僵了一下。 “是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经历了萧烬受伤之后,我不想再积攒那么多怨气在身上了。时间真的是可以化解仇恨的。或者说我累了。我没有那么恨他了。当我看见他,我看见他小心翼翼的护着玉姐儿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以前的那些事情,何必不让它们就成为了以前,成为过去呢?” “于是,我便把他带了回来。可是,他一回来,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事情。”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他搞的鬼,还是执羽之子搞的鬼。可是,执羽之子那边,我安插了有人盯着他的举措。一直都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 “唯有楚瑰在回来的那一天,放出了信鸽,虽然是给他之前的货商,可是,我真的……我也不希望是他又做出什么事。但是我忍不住怀疑他。可是我明明真的很想好好善待他了!唉——我不希望是他。可我又觉得,也许我这么久的不闻不问,把他抛诸脑后,所以他就要报复我。” “君君,你说,我该怎么办?” “陛下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柳书君听罢,冷静地问道。 “宇文皓月来大月氏出使了。” “我才派出使者没多久,这件事虽然只有执羽之子和你知道。但是,以楚瑰的聪慧,我向他征借军资,他不难猜到我要干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我要向哪边出手,但是……除了他,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了。执羽之子手无缚鸡之力,他在锦文和锦绣两人的盯梢下,断断没可能把什么消息送出去。而你,我是绝对信任你的。所以,就只有他了。” 柳书君微微蹙了蹙眉,却说道:“虽然我理应吃醋,陛下出去一趟便带回来了一个人。可是,陛下,我不得不问一句,楚瑰可真心疼玉姐儿?” 康正帝有些不解,说道:“疼啊,可是这个问题……有什么关联么?” 柳书君低垂眼眸,说道:“陛下不是男子,不懂男子生育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并不像陛下想象的那么轻松的。如果不是因为喜爱,没有多少人,能有勇气独自一人受的下来那样的过程。孕中脾气大,没有人关心的话,很容易想到自己的不如意。每到这个时候,偷偷哭鼻子都是小事。所以,要我看,楚美人出卖陛下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不过,陛下不放心也是对的。陛下身在高位,势必要处处小心谨慎。” “但是,难道整个皇宫里,除了执羽之子和楚瑰,就没有别人能猜到陛下心思的人了么?难道,除了他们两人,就没有别人的利益牵涉,所以,从而想要阻止陛下行事的人了吗?”柳书君问道。 康正帝听罢,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么大的皇宫,这么多人。甚至,不止是后宫,前朝也有那么多人啊!而且,在前朝,猜测她必定是有所打算的人更多啊! 为何,她会认为是后宫的人呢?可是,人有的时候就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第六感。 康正帝蹙了蹙眉,想到萧烬摇了摇头。 “陛下不必怀疑萧倢伃。虽然臣侍也不喜欢萧倢伃,可是,臣侍不得不再说句公道话。萧倢伃这件事,是断断不会背叛陛下的!” 康正帝想了想,想到了敬文太皇太后,可是他和执羽之子的愿望是相反的。 执羽之子要是希望楼兰国这次来,是来跟大月氏联盟一起瓜分梦瑶的话,大月氏出兵,势必要经过苍术。那样的话,不管是楼兰和梦瑶联手苍术下的圈套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只要苍术有一点点敢跟大月氏龇毛,她们就有了名头可以直接吞掉苍术了。 所以,这个道理敬文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他定然是不会希望楼兰国有人来出使的。他应该恨不得楼兰和大月氏咬个你死我活,这样,苍术这样的小附庸国才能安全,生生不息。 如此推算,敬文太皇太后就不会帮执羽之子送出去消息。所以,这两个人就都没有了嫌疑。 可是,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谁会去希望楼兰过来出使呢?前梦瑶国的降将之子就更不可能这么希望了。即使他们现在是降将,也嫁给了康正帝。但是人的一种家园意识,还是存在的。即使没有,也不会凭白无故的去做与自己利益无好处的事情。 难道是……穆子衿? 穆良玉和穆子英希望建功立业,重拾将门威风? 康正帝紧锁眉头,沉思不定。 柳书君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就是让她尽可能的放宽些心情。 不过,柳书君忽然想到刚才听见的名字,便问道:“陛下,宇文皓月……?” “恩,他虽然改名叫宇文皓越,唐越的越。但是还是那个我曾经‘早逝’的正夫。”康正帝说道。 “他们也真是大胆!这个宇文青玉是不是疯了!”康正帝捏了捏指关节。 柳书君忽然低头咬住了康正帝的耳垂,说道:“陛下,臣侍的榻上太挤了,再容不下更多的人了。” 康正帝随着柳书君游走的手指,呼吸沉重地说道:“好的,好的,再没有别人了!不会再有别人了!” “君君!唔……”康正帝有些吃痛,她还没有完全的准备好,柳书君便狠狠地深入了进来。 “君君,别……” 柳书君用麋鹿般的大眼一副小受的样子看着康正帝,可他的掠夺却更加凶猛异常了。 “接了新人回来,就对我说别了是么?”柳书君楚楚可人的抬着眸子,可嘴里说的话却充斥着雄性攻击性的荷尔蒙。 任康正帝如何摇头,告饶,她这一晚上都在为她的沾花惹草而买单。 柳书君到了阿房宫,看着楚瑰整理出来的画卷,这才惊呆了。 画上的女子,宜喜宜嗔,瓜子的巴掌小脸,柳眉星眸,翘挺的玉葱鼻与五官搭配相称相宜。可是,这眉眼,这朱唇虽然是康正帝的。可是,这所有的表情,都是金玲的。因为自从她成为了曲宸萱,许多表情,都不曾再在她脸上出现了! “楚美人好兴致,这画上的女子,便是陛下吧。”柳书君刚想伸手碰,却被楚瑰拿走了面前的画。 “不知柳贵人前来找侍身,所谓何事?”楚瑰继续收拾着从宫外带进来的几箱子书卷纸轴。 柳书君看到一幅幅的康正帝,便含笑着回答:“虽然本宫也是极易吃醋的人,可是,看在你对陛下如此用心,本宫便放心了。” 柳书君说完这番话便走了,徒留楚瑰一个人纳闷。他眯着眼想了想,又蹙了蹙眉,继续亲自整理着这些“矜贵”之物。 柳书君从阿房宫出来,便又去了宁阳宫。他见萧烬起色不是很好,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好把心底的打算暗暗的更加细致的精敲琢磨。 路过建章宫的时候,忽然有一种身后有人的感觉。可是柳书君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见。 “浮翠,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后面有人?”柳书君问道。 浮翠和三位宫人四处张望,什么也没有看见。不由得有点哆嗦地说道:“主子……主子咱们快些走吧!许是,许是这……许是太冷了!许是要下雪了!” 柳书君也想到人说深宫多冤魂,便加快了脚步,说道:“那咱们快学回去吧!” 其实,刚才确实有人越过他们的头顶,进了英华殿。 这人一身华服,白底浣花锦,绣靛蓝色藻井结包边纹饰。他从窗户跃人,到了英华殿里,却不见其他的宫人。 他蹙了蹙眉,四处找了暗门,也遍寻不见。 他眉宇皱的更深了。 出了建章宫,却不巧碰见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冰人:“侍身见过凌傛华,凌傛华金安。” 百里凌风面不改色地噙着一抹微笑,回道:“轩辕瑶章有礼了。” 轩辕林楠却冷冷地在百里凌风背后说道:“凌傛华,那个方向是长春宫。” 长春宫根本没有开宫,百里凌风自然没有往那去的道理。百里凌风没有来过建章宫,要找的人在禁足期间不在自己的宫中,惊得他没有来及留心外面的方向问题,迷路自然也实属正常。 百里凌风依旧保持着笑意,说道:“谢谢轩辕瑶章提醒,本宫没来过这里,只是闲来散步,竟然走迷路了!告辞!” 轩辕林楠和百里凌风擦身而过的时候,其实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身手并不简单。 并且,彼此也都发现了,对方没有带宫人跟在身后。 他们彼此还发现了,寒风拂过,对方的身上也并没有任何气味。落脚也干脆,没有任何响声。 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虽然各自都在往自己的前方走,可是,眼睛都不约而同地从余光向对方打量。 百里凌风忽然心道:不好!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寒夜倾国青玉案 由于百里凌风并不知道“轩辕景阳”就是圣手神偷,知道的人,只有四个。一个是独孤染珂,一个是康正帝,一个是当初的塞巴斯酱萧烬,一个已故,暂且不提也罢。 所以,百里凌风一想到“轩辕景阳”是降将之子,而执羽之子不在自己的宫中,他心底便萌发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轩辕景阳”,为了知道那个所谓的秘密,然后把执羽之子抓起来了。 如果执羽之子死在百里凌风之手,他可以保证不辱大月氏的利益。但是执羽之子若是被轩辕景阳弄死在什么地方,不管他以什么方法弄死,那都是不好看的!到时候怎么给苍术交代呢? 百里凌风以极快的步子,忽然刹住了脚步。 他……不能去交泰殿。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先去告诉委托他的人才是。 百里凌风快步到了阿房宫的合欢殿,分给楚瑰贴身伺候的乔羽,还来不及通报,百里凌风便冲进了偏殿。 楚瑰正在对账,他抬头看见百里凌风,便让乔羽等宫人退了出去。 百里凌风给楚瑰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又讲明了自己的担忧。 楚瑰眉心紧锁,可他看着百里凌风眼底为康正帝而升起的焦急,心底却“咯噔”了一下。 “你介意和我一起去找陛下么?”楚瑰放下笔,站起了身。 百里凌风低垂眼眸,再抬起时又再无异样。他点了点头,便跟着楚瑰往交泰殿去了。 康正帝听罢,久久没有说话。她神色阴晴不定,似乎没有表情,又似乎心底是波涛翻滚着。 康正帝知道轩辕林楠不会杀执羽之子,先不说轩辕林楠到底干什么去了。只说,这执羽之子到底干什么去了?他怎么出去的?门口有侍卫把手,他就出去了?侍卫也没有一个过来给她通报的? “你去英华殿的时候,看见门口的侍卫了么?”康正帝对百里凌风问道。 百里凌风来去都不是从正门走,也没往英华殿的门口去,便只好回答:“臣侍没有往那边走,并不知道侍卫们都在不在。” “轩辕瑶章不会对执羽之子怎么样的。朕现在就去建章宫看看。”康正帝说罢,便站了起来。 楚瑰听到康正帝这样笃信“轩辕景阳”,邪肆的眸子微微一眯,满脸的不高兴。 康正帝忍不住清了清喉咙,低声对他说道:“晚点告诉你原因。” “敬文太皇太后,执羽宝林求见——”梁斐芝在交泰殿外报唱道。 敬文太皇太后一脸肃穆地走进来,康正帝等一众人向他行了礼,他这才说道:“陛下快请起吧!予此番前来,是来替执羽宝林求公道的!” 敬文太皇太后看着百里凌风和楚瑰,康正帝这才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去偏殿等朕。” 康正帝支走了百里凌风和楚瑰,这才眼睑微微一缩地说道:“皇姥爷此话叫孙女就有些不解了。” “执羽之子前几日说话冲撞了萧倢伃,予知道。陛下罚他禁足便罚了就是。缘何送去的饭菜,还要使了毒呢?若不是这孩子害怕万分,才不得不换了宫侍的衣服,跑来向予求救。若非如此,怕是再过几天,没毒死,也饿死了!”敬文太皇太后顿了顿,话锋一转,忽然严肃地问道:“莫不是陛下整编军士,就是为了与苍术开战么?” 康正帝紧锁眉头,看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从敬文太皇太后身后探出头来,他瞪大了妖媚地水眸,说道:“诶?太皇太后,陛下好像也是刚知道这事,这事并不是她属意的呢!” 敬文太皇太后的面色瞬间有些尴尬。却还是说道:“既然陛下不知道,那便更要查了!后宫之中,最是忌讳下毒之人。不管这人是谁!都要查出来,严惩不贷才行!” 康正帝只能点头应诺,又听敬文太皇太后训示了康正帝,要雨露均沾,不要偏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口不应心地说,要康正帝善待执羽之子,多担待他是草原儿女,不是很懂宫里规矩之类的话语。 康正帝都倍显谦逊地应了一遍,这才送走了敬文太皇太后和执羽之子。 康正帝召见了锦绣,问道:“执羽之子什么时候离开英华殿的?” 锦绣一脸愧色,说道:“回禀陛下!属下实在不知!属下并没有看见执羽宝林什么时候离开的!” 康正帝眯了眯眸子,拿起百年核桃手串,说道:“你下去吧!” 锦文和锦绣是早前在瑾王府的暗卫,都是信得过的属下。并且,这姐俩的功夫不弱,虽说赶不上轩辕林楠和百里凌风吧,但也不是弱鸡到连一个武功一般,或者不会武功的人,都看不住的程度。 不过,这前提是,这人得是个武功一般的人。 康正帝看着桌案上,执羽之子前几天才给她的苍术兵权分布草图。眼睑不由地紧了紧。她收好了草图之后,便去向了偏殿。 康正帝一进门,便看见楚瑰和百里凌风正在黑白对弈,一颗烦扰的心忽然有些安稳了下来。 楚瑰抬头看了一眼康正帝,伸手道:“过来。” 康正帝便抿着唇眨着眼,乖乖地走到了他身旁,被他一把抱在腿上。 楚瑰抬眼看向百里凌风,他却头也没抬地看着棋盘,不曾侧目。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么?”楚瑰继续落下黑子。 “嗯,我派去的锦衣卫,根本没有看见执羽之子是怎么出的英华殿。说明,他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不会武功。”康正帝说道。 楚瑰抬眼看向百里凌风,问道:“凌风,你竟然没有发现?” 百里凌风抿了抿唇,略显窘迫地说道:“我……没怎么接触过新晋的几位君侍。我不是故意的……” 康正帝赶忙替百里凌风辩解道:“他那时怀孕,基本上都不怎么出兴庆宫。况且,执羽之子和轩辕林楠若是想隐藏自己的实力,简直是易如反掌。” “轩辕林楠?”楚瑰略显刚毅的眉峰微微一挑,继续问道:“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 “额,他……是我很早就认识的,他……他是为了他弟弟嫁给心仪的女子。可是他母亲却非要让他弟弟入宫,所以他就顶替了他的弟弟。”康正帝看着楚瑰这样一副霸道妒夫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乖乖地异常顺从。 “那你把他留在宫里是为什么?嗯?”楚瑰妖娆邪魅的眸子,散发出猎豹的霸气。像是盯着待宰的白兔一样,锁定了康正帝。 康正帝抻了抻脖子,极力挽尊地说道:“我欠他一个人情,他也知道我不敢对他这种千年寒冰出手。所以就要求留在宫里。我想,他可能是不想让他母亲,把他指给他不喜欢的人吧。” 楚瑰看着目光四处闪躲的康正帝,说道:“看着我。” 康正帝缩了缩脖子,露怯地眨着眼。 “你不喜欢他么?”楚瑰扬着眉,从牙缝里问出来的这句话。 康正帝有一丝恍惚,好似若是她敢点头,面前的楚瑰会立刻变身黑豹,就好似筱原千绘画的那个《紫眸少女》里的黑豹一样,立刻扑过来撕碎了她——的衣服。 康正帝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缩在楚瑰的怀里,说道:“不喜欢!冷冰冰的,特别可怕!” 康正帝苦着脸说:“有一次他叫我给他侍寝,哦不,他给我侍寝。我浑身裹了两层被子,都觉得他散发的寒气还是让我冷得发抖!也不知道他练了什么阴邪的武功!啊对!什么也没发生!你别多想,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那晚上,我给你侍寝,给你暖暖。”楚瑰饱满的嘴唇薄厚适中,本来天生就微微含笑似的向上勾着,加之这样一抹邪魅的霸道,就更叫康正帝看的像花痴一样的愣住了。 “好了。不说这个。”楚瑰又落下一子,继续说道:“那个执羽之子既然有这样高的武功,陛下你要防着他。既然那个轩辕瑶章是陛下的——‘旧交’,那也就是说陛下是信得过他的。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有,我听你们说什么下毒,是怎么回事?” “嘁——我觉得不过是他自己耍的把戏吧!”康正帝说罢,又正色道:“我怀疑,是凌傛华去看的时候,他不知道干什么事情去了。” 百里凌风听到康正帝说“凌傛华”这三个字时,就好似在说别的谁家,别的什么人一样客气。不由地呼吸发沉。 康正帝眼睑发紧,沉思了片刻说道:“恐怕宇文皓月的到来,应该是他引来的!说到这里,我想问你,你跟我回来的第一天,是跟你的货商飞鸽传书了么?” 楚瑰眉心微蹙。原来她还是不能尽信他么?还有叫人追查他的举动,甚至飞鸽传书都看了?可能,她已经不是那个曾经在书房里,被他一碰就任由他搓圆捏扁的女子了。她对他,已经完全是在书房外那副充满防备的女子,甚至她都已经不再是郡王,还成了一国之主。 “是的,我叫她把我起居室里的书卷画轴,全部给我发来了荣都。写的是务必腊月初三送到。结果还晚了三天。”楚瑰事无巨细地向康正帝交代着。 康正帝听着,眉头皱的愈来愈紧了,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楚瑰感到心底有些刺痛,他丰满的嘴唇抿了抿,说道:“陛下若是不信……” “果然是他换了你的信鸽。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借由你的信鸽,把宇文皓月那货弄了过来。他这是逼我打苍术!可是……麻的!”康正帝捏紧了拳头。 楚瑰恍然,便轻抚着康正帝的轮廓,说道:“别生气,收拾他的办法多着呢。不必生气。” 康正帝也不知怎么的,似乎就是遇强则弱的性子。她乖乖地在楚瑰颈项里蹭了蹭,说道:“你别担心,我也有办法收拾他。之前一直都觉得他身上有我的影子,所以我对他一想宽厚同情。但是,这次的事,他做的太过分了。” 楚瑰很受用她的撒娇,忍不住紧了紧怀中的人儿,问道:“若是我没记错,这个宇文皓月和你以前的大婚,可是许多人都看见过的。先不说他来了之后,多少贵夫会认出他来。就说楼兰这个时候,还派他来出使,是什么意思?” “沐休不使国,这个道理他们难道不懂?”楚瑰问道。 “宇文皓月……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只希望没多少人还记得他。我不知道执羽之子究竟把我的计划,透露了多少给楼兰。不过,不要紧。我有对策。况且,楼兰也是学我,赶在沐休前赶紧把使节发了过去。虽然他们这个进度比我们晚。咱们的使节,今日已经到了楼兰京都——至都了。礼节上,他们果然是差了许多。届时,也多一个名目。”康正帝说道。 “陛下,有件事,臣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百里凌风忽然插话道。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暮暮方壶迹未赊 康正帝立刻像猫鼬一样立着脖子,看向百里凌风。 楚瑰侧过头,一面落下黑子,一面用软濡的舍尖掠过她脖颈的弧线。 康正帝忽然握着楚瑰的胳膊,避了避。 百里凌风噙着不变的笑容,说道:“另外一个现在最受青睐的消息组织,里面全是前梦瑶的人。上次帝师之女一案,还有未剿灭的,又建立成了另一个组织。但是,这次,她们背后的主使是楼兰的一个叫龙翼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头领就是宇文皓越。” 康正帝被楚瑰狠狠地往他怀里捞了一把,不由得侧过脸,萌软地问道:“你怎么看?” “陛下不觉得,后宫已经人很多了吗?”楚瑰噬咬着康正帝的耳廓。 康正帝像是感受到一股电流,从耳畔一路顺着脖颈到右侧的腰下。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你这次真的误会了!” 楚瑰感觉到了她忽然变得低沉的气场,不由得蹙了蹙眉。握着拳,问道:“他以前对你不好?” 康正帝说道:“我当初娶他,是为了报复他的。结果他刺杀宇文青玉失败的时候,我还可怜他,没忍住就劝了他。结果他倒是不再继续一蹶不振了。还差点害我死在战场!” “当初若不是他的逃跑,我本来还能准备很久。就是因为他的突然不见,梦瑶那边的发兵也提早了。我那次去,要不是受伤而因祸得福的话,很可能就被害死在战场了!” 康正帝想到当初的种种事情,都因为她自己一时的自以为是。结果仇没报成,反而被害的不轻,就有些恼羞成怒。 “那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就是你最后一个。你再往后宫里收人的话,我可不像你那些君侍。我已经不是那个离开你,就觉得再也过不下去的男子了。我前面的,自不必提。但是,我后面,不许再有人!”楚瑰说道。 康正帝扯出一抹笃信的冷笑,说道:“好。我应你就是了!你若是担心宇文皓月会不会来后宫,你就担心错了!” 楚瑰想起来,似乎曾经她一直就对宇文皓月就没什么好感。便也不再提这事了。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和楚瑰在一起斗嘴,有说有笑的样子,攥成拳的手捏的生疼。 执羽之子被下毒的事情,抓不出幕后黑手,便把送膳食的宫人给发落了。结果死士告诉康正帝,这件事不是执羽之子自己给自己下药。因为有死士看见若福去司膳司之后,将一个药瓶埋在御花园的树下。结果挖出来,与执羽之子饭菜中的毒药是吻合的。 康正帝初听的时候吓了一跳。南宫紫晨?她想都没想过南宫紫晨会做出这样的事。 康正帝紧紧地锁着眉,对门口候着的梁斐芝说道:“今天晚上你去把他们请来。” 康正帝躺在昭顷殿里那大的离奇的软榻上,先到的是南宫紫晨,他看见她在熠熠烛火的照耀下,像一粒待采摘的樱桃一般地静候他的到来,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 可是,接着柳书君,秦楚笑,慕容浅秋,萧烬和楚瑰都接二连三的缓步到来。 康正帝看着自己每一个君侍,都是不同类型的美男,张着嘴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不要担心执羽之子的事情了。交给我处理吧。”康正帝拍了拍软榻,示意他们过来说话。 楚瑰对其他的君侍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躺在身后环着她的腰,用邪肆的调调问道:“怎么?就这件事?” 康正帝冲其他人摆摆手,说道:“今天把这事儿好好说开,免得以后你们想着把谁再毒死、刺杀致死什么的!还有,告诉你们为什么不需要担心执羽之子。你们别在那跪坐着,天寒地凉,都过来坐着!” 秦楚笑起身之后,大家便也都跟着走来坐在了榻上。 “年后,我要出发去楼兰国。到时候执羽之子会跟我走。他是去找他的心上人。”康正帝对着萧烬说道:“这事儿,你别告诉你妹妹啊!” 楚瑰轻轻咬了咬康正帝的耳廓,问道:“去楼兰?干嘛?自杀么?” 萧烬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忍不住轻咳了起来。康正帝拉过萧烬的手,说道:“不要总生气,平时看你最少言语,怎么气性这么大。” “我是去参加武林大会,我要得到天机宫的那张地图。”康正帝说着,调整了姿势,把头枕在了萧烬盘起的腿上。 楚瑰却看似改变姿势似的,顺手将她抱起来,环在了怀里。众人看着他,他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那张图,我买给你就是了。” “不行!为了那张图不惜一切的人多得是。万一买不到怎么办?”康正帝摇摇头说道。 “你到底是想出去玩儿,还是想要图?怎么总觉得你是一定想去皇宫外面转一转似的!”楚瑰捏着康正帝的双腮,有些不满的问道。 南宫紫晨看着她被楚瑰拿捏的死死的样子,睃视了其他的人,心底不由得有些愤懑:平时看起来,都是很有能耐的人么!到了这时候,竟然被新来的给占了先机,谁也不说话! “过来。”南宫紫晨轻声说道。 康正帝拍了拍楚瑰,便向南宫紫晨爬了过去。 南宫紫晨环着康正帝,帮她拆着珠翠满头,问道:“你是打算带谁去,不带谁去?” 康正帝看见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她,沉稳地答道:“我不会带你们任何人去的。跟我去的只有百里凌风,执羽之子,轩辕瑶章。” 楚瑰听到“轩辕瑶章”四个字,眉宇微微一挑,便问道:“你没告诉他们那人的身份啊?” 康正帝心道:不好! 所有人都看向楚瑰,接着又神色各异的看着康正帝。 秦楚笑一脸的:你真的是欠收拾。 柳书君瞪着大麋鹿眼微微蹙眉,神色复杂。但是想来,下次单独见面的时候,恐怕也是好不了了。 萧烬一双墨蓝色的眸子,满眼的自怨自艾,好似认定了是康正帝说原谅他都是扣上的事情,但是实际还是并不信他。 慕容浅秋没好气的说道:“你每次都这样先哄最新的人!你看把紫晨哥哥气的!” 康正帝这才抬头,看向身后的南宫紫晨。南宫紫晨没有说话,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帮她梳理着青丝。 康正帝握着南宫紫晨的手,环在自己腰间,说道:“我不带你们去,是害怕此行凶险。若我分心照顾你们,我怕反倒彼此都不安全。” “若是你们都在皇宫里好好的待着,只有我在外面,我必然能照顾好自己的。”康正帝说道。 然后康正帝又把轩辕林楠冒充弟弟轩辕景阳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一遍。而萧烬听着,却没听见康正帝告诉他们,轩辕林楠就是圣手神偷。 萧烬垂下墨蓝色的眸子,什么也没说。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浅浅,你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了吧?我都不知道,你何时知道的。”康正帝看向慕容浅秋。 她见慕容浅秋不说话,便又问道:“你不会是和楚儿一样,是自己察觉到的吧?” 慕容浅秋抿着笑说道:“我从哥哥们对你的态度上看出来的。” 康正帝一愣,众人也皆是一愣。 “好了,这事你们不要再找执羽之子麻烦了。反正一个月后,他就走了。”康正帝说道。 “你带百里凌风,带执羽之子,我们都能理解。你带轩辕林楠是为什么?”秦楚笑问道。 楚瑰微微侧目,他没想道,这些人已经知道了百里凌风的真实身份。 “把他们放归自由啊!你们不是说后宫人太多了吗?”康正帝抬了抬眉。 萧烬最先垂眸没说话,楚瑰眉宇微动,也没有言语。 秦楚笑却岔开话题道:“说道这个事情,你是不是还欠我三十天呢?” 康正帝听罢,一脸哀求地看着秦楚笑,说:“不是说好了,在之后的人才算么?楚儿是之前的呀!他都给我生下了一个三岁的女儿了!” 秦楚笑挑了挑眉,问道:“如果按这种之前、之后算的话。我可是比晨修仪都先得到你的吧?” 康正帝一愣,想了想当初的事情,似乎好像还真是…… 秦楚笑桀骜不驯的峨眉挑了挑,问道:“你要按哪种算法?” 康正帝点着头说道:“我跟你走!就按你一开始提出的算法!我欠你三十天!”。 楚瑰就不高兴了,他一把将爬向秦楚笑的康正帝捞入了自己的怀里,说道:“陛下,军资的事情……咱们也不能无偿借贷吧?” 慕容浅秋看着也着急了,便说道:“那要是这样的话!苗疆甘愿削国为藩,是不是也不能没有补偿啊?” 康正帝赶忙从楚瑰怀中窜出,坐在了中间,说道:“这样,一人一天!一人一天行吧?南宫虹夕有孕,不能侍寝,今天连事情都没让他来听。紫晨你给他说,他的天数,我给他记着,再补给他。萧烬病还未好,也不能侍寝。但是白天我必须常常去看他。都没有异议吧?” “然后是十五、十六和十七,我必须在珵鹤那。剩下的时间,每人每周都可以分一天,我还有两天可以自由支配。楚笑你别急,我自由支配的这些时间,都用来兑现给你。满意了吧?没有异议吧?”康正帝问道。 “那你今天晚上打算让谁侍寝?”楚瑰问道。 “今天月曜日,当然是紫晨了!”康正帝攀在南宫紫晨的身上,说道:“快!带我走!” 楚瑰却握着康正帝的小脚,说道:“说完了你要给秦楚笑补偿的,还没有说给我和慕容浅秋补偿的呢!” 慕容浅秋立刻捡起这个临时盟友的话茬,道:“是啊!不能这么偏心吧?” ------------ 第三百四十六章 红豆南国生几枝 “不是不是,你们这个就不对了,楚笑那个是我答应他的。你们这个是要顺势讹诈啊!不行不行,咱们之间的感情,不能这样。”康正帝摇摇头说道。 “这样吧,今天就分好,月曜日是紫晨,火曜日是君君,水曜日给楚笑,木曜日给浅浅,金曜日给楚儿,但是午膳我都会去陪虹夕或者萧烬一起用。恩,其他倒没什么了!我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 康正帝说罢,南宫紫晨便抱起康正帝,向翊坤宫走去。 到了金曜日,楚瑰早晨天刚亮,就去了长乐宫。苗善儿还没来得及唱报,楚瑰便进了承乾殿的寝殿,径直走向软榻,将光溜溜的康正帝从榻上捉了起来,说道:“陛下,金曜日了!” 楚瑰拿着早就备下的大氅,将康正帝裹了起来,抱着她去了阿房宫洗浴的房间。 “中途亏欠我的时间,不需要补偿的么?竟然敢把我放在最后?那天还敢跑?”楚瑰将她放入热水里,自己开始宽衣解带。 康正帝被热水烫的脸上都发红,其实,这温度正好解乏。烫的,或许是心。 她看着楚瑰线条优美的肌肉,忍不住满脑子浮现的,都是曾经在瑾王府的书房里,她被他抓着,暗无天日的做那些事。 楚瑰的肤色不算白,加之他常年在外奔波,便稍显健康之色。加之他一声的腱子肉,配上他整个人邪肆霸道又诱人的气质。康正帝只并了并腿。 楚瑰进了浴桶,便只能让她贴着他了。 “怎么了?脸这么红。”楚瑰摸了摸康正帝的额头。 她摇摇头,只觉得浑身发热。 楚瑰说道:“前几天你不是就看过了么,怎么今天看,还脸红。” 康正帝躺在楚瑰的肩颈上,说道:“我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宇宙。推走了掉下来的太阳。阻挡了世界的末日。” 楚瑰扬了扬眉,说道:“热的开始说胡话了么?” 康正帝亲了亲楚瑰的面颊,抚着他的脸,说道:“你们都不照镜子的么?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 “你长得邪魅,尤其是你的嘴角,天生就这么坏坏的上扬着张的么?哎呀——我要醉了。”康正帝说道。 楚瑰被康正帝夸得有些脸红,虽然他知道,别人看他的眼神里都写满了什么样的余温。可是,他被喜欢的人这样夸赞着,也是难掩高兴和羞涩的。 “啊!你也会脸红啊!天呐——你摸!我这里都醉了!”康正帝果真像是喝酒了一样,有几分异常的醉意。 “带我一起去吧!我早先和百里凌风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虽然不那么厉害,可是自己能照顾自己。不会拖累你的。”楚瑰眼底有几分不安地说道。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不行。” 楚瑰颇有棱角的凌眉一沉,有些不悦地问道:“真的只是为了得到那图么?” 康正帝靠在楚瑰的怀中,说道:“真的是找图,而且此行真的凶险。去的时候可能是比较安全的。可是,回来的时候,恐怕就赶上打仗了。所以,你不能去。” 楚瑰想到了康正帝着急要军资,可能是要尽快开战。可是,又觉得她怎么也要等安全回来再开战吧!却没想到她要选择这样凶险的法子。 “你是想要我刚过门,就变鳏夫吗?”楚瑰捏了捏她心口脆弱又敏锐的地方。 “唔——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康正帝笑的笃信。 楚瑰蹙了蹙眉头,紧搂着康正帝,说道:“我当初为了你饱受煎熬,你还记得么?” “不是说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么?我当时是……挺混的。有风度的人,不应该那么做。但是……” “我不是要提过去你对不起我,我过去也做得不对才逼得你那么做的。我对你做的那样的血债,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再原谅我了。你现在愿意重新让我抱着你,我很知足!” “我说这些,是希望你明白,经历了那么多。我好不容易现在还能拥着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明不明白?你要去,我就陪你去。”楚瑰邪肆魅惑的眉宇间添加了与他气质不符的忧愁,他看着康正帝,就好像曾经求她不要离开那般的,再度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康正帝看着楚瑰,手指抚展了他的眉心,说道:“你皱眉就不好看了,我还是喜欢你十分自信,坏坏的笑着,好似天下都是该臣服于你的样子。” 楚瑰捉住康正帝的手指,轻轻地咬了咬她的指尖,说道:“不要以为说几句说明我优点的实话,就可以转移注意力。说,到底带不带着我?” “楚儿,我真的不会有事。若是带着你,我一定会分心的。”康正帝在楚瑰的大掌磋磨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真的决定不带我去么?那你路途上,又招惹了新的人怎么办?”楚瑰知道康正帝的心口最是脆弱,他便捏着她的脆弱不停地让她的理智渐失。 “不要这样子……楚儿——”康正帝攀附在楚瑰的身上,渐渐觉得浴桶中的热气,逼得她连鼻子前的空气都不够呼吸了。 “其实我讨厌我的小名,听着像是注定可怜的意思。可是你叫,我就很喜欢。”楚瑰看着她眼中氤氲的清誉,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晗住了她的唇。 她在他的怀中变成了浮游的水草,楚瑰从未这样缓慢的磋磨过她,他向来喜欢糅合一会儿,就快速的直奔主题。 可是今天的楚瑰不一样,似乎他就是要欣赏她在他手中熔化,他就是要看她溃不成军,他就是在等她开口求他。 “别这样……别……你、你从哪学的!”康正帝沉溺着,像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楚瑰抱着她站起身来,用大氅裹着,走去了寝殿。 康正帝被外面的寒风吹得牙齿打颤,却还是偏过头去,不理楚瑰。 “我才不像你!”楚瑰邪魅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疑云,他说道:“我是在想你的时候,自己……自己幻想着要怎么做,如今试着实践罢了!” 康正帝被放在软榻里,说道:“快点进来!不然生病了!” 楚瑰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道:“好。” 他钻进被子里,翻身俯看着她,而下面难以掌握的钟胀,已经迫不及待地对准着,她方才绞着他的手指不肯罢休的小口。他忍得又长得更大的蘑菇在她的敏锐处来回磨蹭了一会,浅尝辄止,刚套进了头部,就已经叫她又满族又抗拒。 原本楚瑰想着一定要等到她求他,一定要等到她答应带他去。可是,现在,轮到他尝到了甜头便不肯罢休了! “哦不──!”康正帝被楚瑰一探到底的攻势逼迫的动弹不得,忍不住蹙起烟眉,惹人怜惜。 “带我去吧!带我去!好不好?”楚瑰霸道里带着恳切,听的康正帝心头一池春水皱了又皱。 康正帝听着楚瑰的祈愿,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楚瑰便发狠地掠夺着她一切的感官。 “带不带我去?嗯?”楚瑰在她几近于崩溃的神魂颠倒之下,还不忘他的目的。 “带!带!我带你去!别……别再这样了,不行了,真的要不行了!半个时辰了,楚儿——放、放过我吧……” 楚瑰满意地露出了邪笑,将她再一次拥入巅峰。 除夕这一天,宇文皓月也抵达了荣都,外国使臣抵达,当然是要先拜见一国之主才是。文武百官不得不为了宇文皓月,专门加班上朝。 虽然宇文皓月曾经做康正帝的“瑾王正君”时,鲜少露面,可是还是有几个依稀记得他的朝臣。不过,大臣们的交头接耳似乎都不足以让他动容。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女子——他的前妻。 说完了为了促使两国邦交更加友好,长远共存之类客套的话,宇文皓月便跟着康正帝到了交泰殿。 康正帝示意宇文皓月坐下之后,便问道:“不知越王远道而来,究竟所谓何事?” 宇文皓月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凝视着康正帝的时间,比曾经他做她正夫时,看她时间的总和都要长。 在长久的凝视下,康正帝终于有了些许不耐烦。她清了清喉咙,问道:“越王不会大老远的来,只为了看朕吧?” “不可以吗?”宇文皓月反问道。 康正帝耸了耸肩,摊手道:“好,那你随意!” 康正帝说罢,便坐在鎏金龙椅上拿起纸笔,画着一张草图。 宇文皓月不知何时站在了康正帝的身旁,看着她设计的钗子。 这是一支十分精美,但又十分简单。备注的用料都是极其昂贵的,设计却又不显过分华贵。 “陛下又在为自己心爱的男子做钗了吧?”宇文皓月低沉的声音极富磁性的在康正帝耳畔响起。 康正帝略显嫌恶地避开,这才发现宇文皓月与她的距离已经略显僭越了。 “越王好兴致。朕确实在为心仪之人绘制钗图。”康正帝平淡地说道。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的淡然平静,忍不住又道:“这颗价值不菲的裴石我心,是最上乘的红宝石。佐以两个小一些的红宝石,做成红豆枝的模样,是想说:此物最相思吧?三,又寓意生生世世。这钗的主人,可是南宫紫晨?” 康正帝微微眯了眯眼,说道:“朕却不知道,越王对朕后宫都了如指掌呢!” 宇文皓月皱着眉,一脸冷怒,伸手捏着康正帝的下颌,问道:“你忘了我么?” ------------ 第三百四十七章 愿君知此最相思 康正帝一掌挥开了宇文皓月的手,说道:“越王!朕不明白越王在说什么!朕希望越王做事说话,三思而后行!” 宇文皓月刚擒住康正帝的手,脖颈出就被一柄冰冷的匕首抵着动脉。 “越王。”康正帝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无果,三人便这么僵持着。 最终,在宇文皓月脖子上的血冒了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松开了康正帝的手。 “好了,朕想,越王怕是认错了人吧!”康正帝揉着自己的手腕。 宇文皓月向后退了一步,抹掉了自己脖子上的血迹。轻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没闲着!连死士里都有你的情郎!” 康正帝眯了眯眸子,说道:“朕的生活,轮不到越王来干涉!况且,若是朕的情郎,朕会收入后宫给他名分!这点担当,还用不着越王这样的人来指点!” 宇文皓月英挺的眉宇露出了一丝温柔,他刚毅俊挺的轮廓也不再充满隐怒,他忍不住问道:“你是因为恨我当初没有娶你,给你名分吗?” 康正帝不怒反笑,问道:“越王这话说的,当真是让朕一头雾水。怎么?楼兰派越王来,就是为了让朕觉得楼兰上下,找不出神思正常的人了么?还是说——楼兰派越王来,是为了与大月氏交恶的呢?朕,应当如何理解越王的话?” “我进来时,就告诉你了,接下来说的话,与两国无关。侯在殿外的我国使臣和你的宫人都是见证,难道陛下你忘记了么?”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抬了抬眉宇,问道:“嗯,朕没忘。那么,说吧!不知越王有什么私下里要找朕说的话?” 宇文皓月又想上前,康正帝却推着他的胸口说道:“诶诶?猫狗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你是没带脑子就出门了么?” 宇文皓月顺手捉着康正帝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说道:“我想你了。” 康正帝先是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宇文皓月牙关紧绷,他扯过康正帝,便用唇堵住了她的笑。她用力的推着他,可是他的手紧紧地托着她沉重的发髻,丝毫不愿松开。 康正帝瞪着星眸,用力地咬破了他的唇,可他只是停止了掠夺似的热刎,却依旧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唔——” 宇文皓月感觉到她的迟疑:她是不忍心继续下狠口的么?她还是心疼我的吧?她心底终究还是不忍心的。 康正帝感觉到宇文皓月越发低沉的呼吸,也因为紧贴着,而感受到他的变化。 “啪——”的一巴掌。 康正帝终究还是推开了他。 “你不要想多了!朕没有下狠口,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朕没有气度。被狗咬了,不见得一定要追着把狗咬伤。这个道理,你懂么?越王既然第一次来大月氏,有些风俗民情兴许还不知道。大月氏国,虽然没有女子卖身的地方。可是,越王若是想寻欢,只要去风月之地坐着便可。朕相信,愿意与越王共赴云雨的女子,大月氏绝对不缺。”康正帝噙着一抹笑意说道。 宇文皓月咬紧牙关地说道:“你真是……还在生气么?” 康正帝摊了摊手,问道:“朕真的不明白越王在说什么!” “好,那本王不打扰陛下了。晚上除夕宴见!”宇文皓月说道。 除夕宴上,有头脸的朝臣也一并来了,只因为宇文皓月的出使。原本康正帝打算办一个小规模的除夕宴,然后搂着一众美夫郎歪在昭顷殿里讲讲故事,守守岁的。 结果,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应酬。幸好江兰芝从得知这位越王来出使,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宴席办的一点也不仓促。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的后宫美男们,一个一个的坐上了位置。他极其放肆的用手指着,数着。 所有人就坐之后,宇文皓月便站起来敬酒:“月氏国的皇帝陛下后宫君侍虽然不多,但是每个都是不同的气质嘛!虽然看起来都算是出挑,可是陛下怎么都喜欢娶一家的人呢?” 四周安静,如郡嬅却站起来反问道:“越王怎么没喝就多了,陛下的主位君侍殿下嫁给了陛下,自然是一家人了。而并非娶了一家的人。” “不不不,本王说的意思,中书舍人并没有听明白。你看,晨修仪和夕傛华是双生子自不必提,慕容昭容与他们也是有亲戚关系的。而凤后的姥姥是奉国公,可白八子的表姑父又是奉国公的……什么来着?总之感觉月氏国的皇帝娶好像没别人可娶了,娶的都是一家子的人么!”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笑了笑,说道:“越王难道不知道,站在某个高度的时候,周围认识的人,就都是这个高度的人。越王要是硬要这么说的话,朕只能说,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二八定律,想必越王不是很懂吧?这世界只有两成的人是站在顶端的,而这两成的人,若不是彼此认识,就是裙带关系。这很正常。” “哦?这二八定律是从何而来的?如此新颖,从未听说。”宇文皓月说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朕,奉劝越王,多读书。这样可以让越王看起来有点智慧!”康正帝聚了聚手中的酒盅。 宇文皓月却并不肯就此认瘪,反而说道:“本王倒是听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这也是本王此番来月氏的目的。” “陛下整编军队的事情,我国陛下也有所耳闻。” 宇文皓月一席话,让在座的官员全部噤了声。虽然这不是什么机密要闻,可是,整编军队不过两个多月前才完成的事情,楼兰国竟然已经就知道了? “这军队的整编,不会是要用来攻打我楼兰的吧?”宇文皓月看似云淡风轻地问道。 康正帝抿着笑,看着一室的安静,听着皇宫外的闹市上偶尔传来的几串爆竹之声,没有说话。 “越王,你这样说就是杞人忧天了!大月氏和楼兰现在实力相当,又都是战后修整的期间。无故再引起战火的人,岂不是把军民当成了鱼肉?朕绝不会做这种暴虐的君主。我大月氏崇尚老黄学和儒学,重中之重就是以和为贵。和气生繁盛,和气生民乐,和气生道,和气生财。莫非,朕在越王眼中是一个暴虐昏君不成?”康正帝问道。 “怎么会呢!陛下在本王眼里,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美人儿怎么会暴虐呢?”宇文皓月说道。 宇文皓月的话音一落,在座者有倒吸一口冷气的楼兰国使臣,有愤愤捏拳的月氏官员,甚至还有暗中观察的梦瑶旧部的降将。 “若是真如陛下所言,那便是月氏和楼兰的幸事了!本王此番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请。” “哦?越王请讲。” “如陛下所知,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本王代表楼兰,想请月氏国的陛下去云鼎山一同观摩此次的武林大会。当然,若是陛下愿往,安全问题月氏国绝不必担心。” 宇文皓月的话音刚落,群臣哗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疯了。一国之主跑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而且是在楼兰国的“护送”下? 康正帝却冷静的想了片刻之后,答道:“好啊!朕正好也好奇呢!只是这样去,恐怕就失去了乐趣吧。不过,朕有生之年能去楼兰国看看,也是好的。” 谁也不曾想,她们的皇帝陛下,竟然就这样答应了!她没有考虑到,楼兰若是把她直接杀了怎么办? 如今康正帝有皇女六位,皇长女不学无术,平日里不是带伴读去偷鸟窝,就是用弹弓打宫伺宫侍,以此为乐。二皇女刚回皇宫,宫规礼教完全懵然,才学知识更是不知所谓。三皇女才刚刚开始牙牙学语。四皇女虽是嫡出,可是三天两头就生病。五皇女刚过百天没多久。六皇女出生质弱,与仁德君一同静养,不曾踏出大明宫半步。 重点是,朝臣们觉得康正帝正值青年力壮,没有人提出过立太女的事情。并且,一般来说是簇拥嫡女。可是江珵鹤这个凤后,她们都看着不太顺眼,就更不要提立那个三天两头病弱的嫡女了。 可是,若是康正帝真的要去楼兰,是不是就应该把太女给定下来呢?但是,若是这么提议,不就是在变相的咒康正帝此行要出事么?帝师不在了,谁敢开这个口?谁又有威望能开这个口呢? 百官朝臣都在暗自盘算着,暗自担心着。她们不明白,一想看起来睿智的康正帝,怎么会答应这样荒诞的要求的呢?难道是喝多了? 宇文皓月刚要说,那就一言为定。 如郡嬅就抢着开口道:“今夜除夕,马上便是子时,微臣感谢越王带着楼兰的情谊出使大月氏,否则微臣也不可能有幸,坐在保和殿与陛下一同喜迎新年。” “越王有什么正事,便改日向陛下禀奏吧!微臣敬越王辞旧迎新,心想事成!先干为敬!” 在如郡嬅的一阵抢白之下,所有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下来。 宇文皓月刚想追回方才的话题,却又有层出不穷的人,轮番站起来向他敬酒。 康正帝看着所有朝臣齐心协力地,对宇文皓月灌酒,不由地满意的笑了。她忍不住对江珵鹤说道:“你看,刚才她们还各自怀有心事。可是现在,已经不分降将,不分你我了。” 江珵鹤恍然,低声问道:“那陛下的效果达到了吧?” 康正帝轻轻地摇摇头。 江珵鹤有些吃惊,低声在康正帝耳畔问道:“陛下真的打算跟着宇文皓月去楼兰?” 康正帝也伏在江珵鹤的耳畔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宇文皓月余光看着状似卿卿我我的康正帝和江珵鹤,捏杯子的手暴起了青筋。 宇文皓月终于在一番车轮战之下,有些微醺的醉意。他拿出一只锦盒,说道:“陛下,本王有一礼物,亲手为陛下做的,希望陛下喜欢。就当是陛下与本王一同前往武林大会之前的定情信物吧!” 就在这时,天空中放弃了烟花,“咚、咚、Duang、Duang”的声音,正好遮盖了所有的声音。 康正帝装作大喊的样,可是只张着嘴型道:你说什么?太吵了!朕听不见! 烟花放响,说明除夕宴就要结束了,各位大臣都应当回家陪高堂和子女去守岁。 所有的君侍对康正帝答应下来去楼兰的事情,都很火大。他们很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使他们知道她要去,可是他们以为她是暗地里,偷偷地去!把自己交给楼兰国“保护”着去?和把一块鱼肉剔了鱼刺,交给猫咪,有什么区别? 而康正帝则是在众人欲言又止之下,走向了执羽之子。她一把拽住执羽之子,说道:“是你干的!你到底想如何!” 执羽之子并没有否认,他扬了扬眉,一脸无所谓的神色,说道:“我告诉过你,我要的东西。从我十岁以后,就没有得不到的。” “是你出尔反尔在先,所以不要表演的像是我陷害了你似的。你把我赌上性命的事情,排在了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位置。那你,就要尝受这结果。” “另外,不要想着出使的过程中可以逃跑。” ------------ 第三百四十八章 春满离群霄境远 “是你出尔反尔在先,所以不要表演的像是我陷害了你似的。你把我赌上性命的事情,排在了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位置。那你,就要尝受这结果。” “另外,不要想着出使的过程中可以逃跑。” “你知道的,我能看出来你的打算。你刚才在大殿上,答应你那前夫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的计划了!” 执羽之子摇摇头,又撇了撇嘴,说道:“你要知道,楼兰国是为了确保你没有借口对他们发兵,所以很礼貌的邀请你去。但是,我和他们在这件事上,利益是统一的。只不过,我要确保你一定会对苍术发兵。所以途中,我也会帮他们看着你的。” 执羽之子低着头对康正帝说完了这些不吐不快的话,又抬起头。他看向康正帝的一众君侍,说道:“还有,你们要是再耍手段,想要对付我的话。这次,一定要考虑清楚。因为你们很可能会发现,死的人,不是别人。” 执羽之子留了一个妖艳惑众的笑容,便身单影孤的离去了。空留一群人站在原地微微发怔。 康正帝神色凝重,可她沉默了不久,便对他们说道:“走!梁斐芝,送他们几个回去,剩下的朕带回昭顷殿,守岁去!” 大家虽然不敢问什么,可是看着执羽之子这样要挟了康正帝,自然是没有一个人高兴的。 南宫紫晨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想好了对策?” 康正帝耸了耸肩,摇着头说道:“没有啊。” 康正帝见每个人不同程度的愁色,便宽慰他们道:“嘿!行啦!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么?不然,活着还有什么乐趣?” 慕容浅秋甚至皱起了眉头,以看“病人”的眼神,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躺在江珵鹤腿上,一面给他们讲着《三国》的故事,一面在想对策。 楚瑰忍不住低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你成熟了不少呢!” 康正帝含着笑,没有停止讲故事,也没有以言语回应他。 孝惠太后在除夕宴之后,一直气得看见康正帝就头风发作。敬文太皇太后也算是和执羽之子,彼此彻底“无言的摊牌”了。 康正帝并没有按照如郡嬅的提议,借词酒醉不记得承诺。她要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千金之口,万金之诺的信条维护她在除夕宴上的言辞。 康正帝余下的日子陪伴南宫虹夕最多,她总是有些不*心,可是又不清楚心底的这种隐隐不安,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康正帝想到了万一她回不来的结果,于是,她还是写了一份圣旨——暂且还不算遗诏。 然后,她又去梅园专门为金韵涵种的梅树那里,静默地做了告别。 安顿好这一切之后,临行前,她宿在了阿房宫。 楚瑰从她身后搂着她,贴着她的耳畔问道:“我总觉得,那个宇文皓月对你有不轨之意呢!” 康正帝听着他邪肆低沉的声音,闭着眼睛享受着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皮肤的线条。 楚瑰见她不说话,便咬了咬康正帝的耳朵。 康正帝忍不住往楚瑰的怀里贴了过去,楚瑰想到宇文皓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解地问道:“我记得你们以前不是连话都不怎么说么?” 康正帝翻过身,说道:“他临走前,有一次非常沮丧。然后……” “然后什么!”楚瑰的声音充满了冷怒。 康正帝皱着眉,有些不解地说道:“我当时也只是半骂半鼓励他而已,他要不是那种容易喜欢上敢于挑衅他的男人,就是……有阴谋!” 楚瑰拥着康正帝,说道:“好吧,咱们这一路上,有的是时间去发现,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康正帝翻过身,俯身看着楚瑰。 楚瑰邪肆魅惑的眉眼间显出了一丝讶异。 “你……从未这样主动过。”楚瑰噙着笑意说道。 “不喜欢么?” “……喜欢。”楚瑰亲了亲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学着楚瑰那样笑的充满邪魅的诱惑,异常主动地吞噬着他。 清晨,她看着昏睡的楚瑰,缓缓起身,轻轻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去。” 此行,即使康正帝不想带执羽之子,也没有用。 “怎么?陛下不带别的君侍,只偏宠凌傛华和轩辕瑶章么?”宇文皓月问道。 “越王,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康正帝没什么好气的问道。 “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呢。”宇文皓月轻轻地用指背掠过康正帝的脸颊。 康正帝偏过头去,说道:“看样子越王是没找到抱你的女人啊!” “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知道我是谁,还要这样子,我不喜欢。”宇文皓月峰眉凌眸充满占有愈的看着康正帝。 “想要好好说话?可以啊。越王先离朕远一点,朕就可以好好说话了!”康正帝从宇文皓月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宇文皓月蹙了蹙眉,却说道:“没事,我不急。” 康正帝翻了宇文皓月一眼,并不理会他。 楚瑰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四周昏暗,一支蜡烛也没有点。他一摸身旁空空如也,再一看时间不对,便慌忙叫乔羽。 “你老老实实待在后宫里,不要想着去追她。”暗处坐着一个男子。 楚瑰冷冷地问道:“我若是偏要去追呢?” “ 她此行凶险,但是一定会回来的。你武功还不如我,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去给她添麻烦。否则,我就杀了你。”男子低沉的声音沉稳,不带愤怒,像是在讲述一件云淡风轻的事情。 楚瑰开始听着愤怒,后来抿了抿唇,说道:“好,萧倢伃,但若是陛下半年之内没有回来,我就自己去找她!这个皇宫,没有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萧烬嗤鼻一声,并未接话,而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宇文皓月扬了扬眉,看着躺在车里睡得安详的康正帝,忍不住柔化了刚毅的俊颜。自言自语地咕哝道:“这样都能睡着。” 可是康正帝感受到宇文皓月的碰触之后,却低喃道:“唔——楚儿……不要了……” 然后,她蹭了蹭垫在车厢里的皮草,像是寻到了一个更加让她酣然的姿势,继续熟睡着。 宇文皓月绷紧的牙关,握拳的关节也全部暴起了。 次日,浩浩汤汤地队伍早早便出发了。 而跟在其后的一行护送镖货的镖师们,没多久也开了路。 “怎么样?喜欢我的安排么?”宇文皓月骑在马上,还不忘邀功地撑着脖子,问道。 “嘁——朕……尚可,尚可罢了!”康正帝扭过头去,心底多少还是有些雀跃的。 “你想个化名,到时候我们之间不要叫差了。”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张口就想说楚琉璃,可是想了想,还是说道:“就叫楚灵儿吧!” 宇文皓月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沉。他想到的,是出行前一夜,楚瑰的侍寝。 “你就叫黑脸,你就叫妖孽,你叫凌风,你……就叫冰人吧!”康正帝指着他们说道。 宇文皓月脸色阴沉地问道:“为何我的名字这么难听?” “你看你看!”康正帝指着宇文皓月的脸色,问其他的人:“你们自己看,黑不黑。” “那我叫妖孽,是因为想夸我长得像妖孽么?”执羽之子像是颇为期待答案的样子。 康正帝冷笑一声,说道:“像孽障一样罢了。” “那我为何要叫冰人?”轩辕林楠浑身与天地间的寒凉,一点都不违和的融为了一体。 康正帝打了个冷颤,自己搓着自己的胳膊两侧,说道:“要是冬天把你丢雪地里,让你穿一身白的话,还真的找不到你了。你快和冬天自然的融为一体了!” 其他的楼兰国死士也不由得有些发冷,却只是稍微离轩辕林楠远了一点。 “玲儿,过来。”宇文皓月伸手,示意她不要离他那么远。 康正帝挑眉,看都不看他,而是说道:“虽然骑马是挺好玩的,可是,我还是喜欢坐车啊!” 宇文皓月纵身一跃,便坐在了她的马上。 “那我搂着你,你继续睡吧。”宇文皓月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康正帝既没大惊小怪的咋呼,也没扭扭捏捏的推拒,而是窝在宇文皓月的怀中,睡了过去。 下午,她们落脚在沿途的小镇上,下马的第一件事,康正帝就跑去纠缠百里凌风。 “凌风啊——”康正帝挽着百里凌风的胳膊,低声问道:“这里有没有……可以问道我家小越越消息的分店?”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忽然贴近,有一些发愣。接着他便感受到了宇文皓月极其怨恨的目光。 宇文皓月忽然闪现在百里凌风的面前,而康正帝却似是吓了一跳的躲在了百里凌风的身后。 “你干嘛呀!黑脸你要吓死我么!”康正帝探出头来说道。 宇文皓月伸手,说道:“走,我带你上楼。” 康正帝皱着眉头,看着宇文皓月递过来宽大结实的手掌,并没有握着他的手。反而说道:“为什么需要你带啊?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 康正帝拉着百里凌风说道:“这才是我的夫郎,你……” 宇文皓月并不等康正帝说完,便伸手去抓她。而百里凌风也出手阻止宇文皓月,两人便单手斗了起来。 两边的死士却像没事人一样,看了他们各自的主子一眼,继续该喂马的喂马,搬“镖箱”的搬“镖箱”。 康正帝看了半天觉着无趣,轻轻拍了拍百里凌风的后背,便打算绕开从另一边走,宇文皓月却追了上来。 宇文皓月看着明显不占上风的百里凌风,冷笑了一下,拥着康正帝的腰,便带着她到了二楼。 小二和掌柜看的吓出一身的喊,这才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个……各位客官,咱们这店小,经不起打。客官要是需要切磋,还望手下留情,再莫在店里面动手了!谢谢!谢谢!” ------------ 卷五:江湖儿女江湖情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未曾情苦护凌风 宇文皓月冷冷地看着店家,而康正帝却赶忙陪着笑,说道:“好嘞好嘞!知道了!对不住啊!我们一定注意!” 宇文皓月便夹着康正帝的腰,像拎着一只四支朝下的猫一样,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百里凌风看着合上的房门,准备转身。 “她还真的有点儿多此一举呢!”执羽之子水眸挑向百里凌风,妖孽般地浅笑道:“即使她不拍你的背,你也不会使全力吧?” “唉——旧情人相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诶?话说,她们进去之后,竟然就没有声音了!”执羽之子说道。 百里凌风一脸神态自若,继续往楼下走,对店家问道:“店家,这附近,可有什么小店?” 店家说道:“哦,出门走不远,有一家卖卤肉的。其他的就没什么小店了。咱们这镇子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逛个遍。所以也没什么卖金器银饰什么的店。” “没事,我就是去买卤肉的!”百里凌风笑着说道。 店家和小二不由得都被他的笑容摄走了心魄一般,花痴地看着,久久没有回神。 房间里,康正帝被扔在土炕上,她便就那么躺着。宇文皓月翻身上了炕,摩挲着她的小脸,准备低头。 康正帝偏过头,低声说道:“这里还是大月氏。你别一副这样子。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不是我大月氏的男子。万一有来刺杀我的,很容易就找到我了!” “怎么?亏心事做多了?还是情债惹多了?”宇文皓月撑着脑袋,侧躺在康正帝的身边。 康正帝却叹了口气,背对着宇文皓月,蜷成婴孩状地说道:“可能是我还不够好。” 宇文皓月的手停了停,拥上了她的腰,说道:“要不跟我到了楼兰,就别回来了吧?我不喜欢你那么累。也不喜欢你身边有其他的男人。” 康正帝挑着眉,转过身来,说道:“一路上风尘大,是不是把你吹傻了!” 宇文皓月宠溺地笑了笑,低头去吻她。 康正帝推开了宇文皓月,起身便要往外走。 “去哪!”宇文皓月一个箭步把她扛在肩上,又放回了土炕上。 “我是不是应该睡在我夫君那啊?”康正帝用大拇指指着门外。 宇文皓月凌眉紧蹙,拥着康正帝在怀中,说道:“不许去!” 康正帝反感地推着宇文皓月,说道:“我不和你颐指气使,纯粹是因为你的身份和地位!你别会错意了!” 宇文皓月牙关绷紧地看着康正帝,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但是你不许去别人的房间。你就跟我一个房间。反正他们房间也不够。只有四间房。” 康正帝想了想,便枕在宇文皓月的胳膊上睡了过去。 “怎么这两天一直这么……”宇文皓月轻轻用指背摩挲着康正帝的面颊。 他忽然想到临出发前,她一脸的疲倦,以及胸前清晰可见的紫黑色吻痕。他的手指便慢慢攥成了拳头。 可是,等她睡熟了,宇文皓月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抱抱她,更亲昵些。 “唔——” 宇文皓月一想到她这样的模样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见过,心底就莫名的愤怒,妒火中烧。 “你以后,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宇文皓月停下了对她更多的探索,亲了亲她的额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不喜欢我强来吧。我这一次,一定不会再那么做了。我会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做的。”宇文皓月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 “早晚你也会发现,你心底还是有我的。而我,希望你整颗心,只有我。”宇文皓月紧紧地拥着康正帝,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唇,也睡了过去。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和宇文皓月,白天同乘一骑,夜里同寝一处。哪怕是露宿野营,他都要抱着她睡。表面上,百里凌风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的。可是心底,又酸又痛。 “越……黑脸没有自己的妻室么?”百里凌风问道。 宇文皓月挑了挑眉,上下打量着百里凌风。说道:“有,又如何?” 百里凌风忽然笑了,说道:“没什么,只是这一路上来,也不见你买什么礼物饰品,便有些好奇。” 康正帝却在远处偷偷地问轩辕林楠:“嗳!哥们儿,你要是和他们打,能打赢么?” 轩辕林楠冷冽凌厉的眼角轻轻扫了康正帝的脸,没有回答。 “嗳!”康正帝又偷偷地靠近轩辕林楠了一点,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带你出来,可不是带你玩儿来的!” 宇文皓月却忽然出现在康正帝身边,不着痕迹地将她揽在怀中,说道:“好了,饮马之后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 “一会儿就到州城了吗?”康正帝有些雀跃。 “嗯。”宇文皓月点点头说道。 百里凌风也从远处走了过来,说道:“一会儿到了州城,黑脸就可以给妻儿买些礼物送回去了!听说胶州以阿胶最为出名。极其滋补。” 康正帝轻轻推开了宇文皓月,星眸圆瞪,说道:“你也有孩子啦!” 宇文皓月眯了眯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拜你所赐!没有!” 康正帝立刻躲在百里凌风的背后,说道:“嘿嘿,怎么能叫拜我所赐呢!你我初次见面,我怎么可能就能把你害到没有孩子了呢!” 宇文皓月隐忍怒意地伸手说道:“过来。” 康正帝双手紧紧地攥着百里凌风后背的衣服,说道:“我要陪我夫君了,这几日要不是因为没有陪他,他也不会这样醋意满满地提醒我,你还有妻室。目的就是要我知道,我也有夫君啊!” 百里凌风整张脸酱红,一时间一句话也说出不口。 而宇文皓月却已经达到了怒极的程度,他冷冷地说道:“过!来!” 康正帝忽然也不闹了,一脸正色地看着宇文皓月,说道:“朕不知道越王什么打算,但是凌傛华是朕的夫君,朕没有为了外人冷落他的道理。此次出使,贵国皇帝若是让你来,是为了破坏朕与夫君们的关系的话,那么,他要失望了。” 康正帝拉着百里凌风,说道:“抱我上马。” 宇文皓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让他抱!” 康正帝笑了,在百里凌风抱着康正帝正准备一跃上马的时候,宇文皓月一拳打了过来。 百里凌风紧抱着康正帝,却没有去管他的坐骑凌云。竟被宇文皓月一拳打死了。 百里凌风牙关紧锁,脸色发白。他并不是因为武功不如宇文皓月。他当时抱着康正帝,甚至是有能力拉着凌云不被打上那一拳的。只是,他选择了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他本能的,选择了最万全的方案。 康正帝抬头看着百里凌风,她记得百里凌风一直以来,都是带着凌云的。不论是去梦瑶,还是准备去楼兰。 康正帝翻过身去抱着百里凌风,说道:“对不起。” 宇文皓月转手就要来抓康正帝,康正帝却狠狠地一扭头,说道:“走!开!” 除了百里凌风,在场的执羽之子、轩辕林楠和宇文皓月,包括远处一点的几个死士,都感觉到了。 这是一种王者动物发怒的时候,才会有的一种摄人的威压。 这种情绪只有在特别的时候,特别有气势的人才能释放出来。这种能力虽然不会伤人,可是它是一种心理碾压。 就好比,熊、老虎、狮子这样的动物即使在笼子里,它们发怒的冲你吼一声,你连笼子周围的一米都不愿靠近。但是它们没有释放这样的情绪,只是安静的趴着,也许你走到离笼子只剩下半米也不怕。 当这种摄人的压迫感碾压了一个人的心,哪怕这两人原本的实力,其实可以打个平手。但是被震慑的人,这个时候再继续恋战的话,恐怕就会被打倒。因为他心理上已经被击败了。 康正帝瞬间释放的这种威压,那种摄人的情绪和磁场波及之广,也是让诸人有一些发怵的原因。一般的人,也就是个三尺、六尺(一、两米)的样子。而她显然把几米外的马儿都惊住了,它们忽然仰头嘶鸣,想要逃跑的样子。 执羽之子有些不解,明明……康正帝是没有武功的啊!一点点的内里都没有的样子。他是试探过许多次的。 轩辕林楠也有些诧异,康正帝连三脚猫的轻功都十分吃力,更不要提武功了。可是威压这种东西,除了当久了帝王才会有之外。学武之人要是想掌握这样大面积的威压能力,最少要十年以上的武学根基。而且还要是每天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勤学苦练武功造诣,从每一次出招,发出致命一击的那种过程中,仔细领悟随着出击而引发的狠戾和威压。 所以,康正帝既没有久坐帝王,积压出长久的隐怒和愤恨。又没有武学根基,她是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气势的呢? 宇文皓月心底的讶异虽然也不低于别人,可是他更在意的,是康正帝竟然为了别人,对他释放出这样的压迫感。 他微微蹙眉,想要伸手去拉康正帝,却被康正帝转过头,狠狠地说道:“我叫你走开!” ------------ 第三百五十章 磬音天作幸有偿 百里凌风心底很难过,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可是,他的眼睛离不开倒地毙命的凌云。 凌云,是齐兰儿送给他的马。 百里凌风忽然推开了康正帝,他走到凌云旁边,轻轻地阖上了凌云的眼睛。 然后他再起身,静静地向远处走过了过去。 康正帝狠狠地瞪着宇文皓月,说道:“刚才,越王这一拳,是想要朕的命吗?” 宇文皓月的解释,康正帝根本就没有听,而是以中指和拇指压在下嘴唇,吹响了一个匪哨。 康正帝的坐骑闪电从湖边奔驰而来,康正帝便翻身上马,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叫人好不向往。 她路过百里凌风的时候,伸手一提,百里凌风也只得顺势上了马。 直到晚上,百里凌风都不曾开口说话,康正帝便也由着他。 “我的闪电送给你,虽然这名字土了点,但是他是真的极快的。”康正帝说道。 “噹噹噹——”门口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看见宇文皓月,就想去关门。却被宇文皓月一手挡在了门上,说道:“走吧,该休息了。” 康正帝后退一步,说道:“麻烦你出去,我的夫君现在心情不好,我今天晚上要陪在他身边。” 宇文皓月贵为皇族后嗣,自然没有给人道歉的道理。他站在那气懑着,却因为觉得理亏,没有强行将康正帝带走。可是他不能带她走,他便也不想挪开半步。 “休息吧,凌风。”康正帝微微蹙眉地说道。 百里凌风扬手拍掉了康正帝递过来的巾子,拿着自己的巾子擦了擦脸,然后翻身上了软榻。 康正帝看向门口的宇文皓月,说道:“怎么?你打算一晚上站在这?” 宇文皓月牙关暴起,却一句话也不说。 康正帝也不管他,便翻身躺在百里凌风身后,给他盖上了被子。想要拍着他睡,却被百里凌风可以的规避,拉开了距离。 康正帝不知道别的什么哄人的法子,便只好安分地与百里凌风保持着距离,看着他的背影安静的躺着。 宇文皓月又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更暗了一些,这才退出了屋子,合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康正帝对宇文皓月的态度就是“别碰我!”、“我不吃!”、“走开!”等这些话,保持着距离。 然后,她时不时的在百里凌风身旁哄他笑,逗他开心。虽然这些举动如同石沉大海。 直到康正帝问道:“凌云……是你心爱的人送你的吧?” 百里凌风的神色这才微微有了变化。 康正帝抿着嘴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啊。等……回国的时候,我一定尽量找到一模一样的马再送你。虽然不一样了,可是,睹物思人,还给他取名为凌云,就相当于他不曾离开过了。” “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就算了。感情是无法替代的。”百里凌风又恢复了第一工资式的微笑,说道:“况且,陛……你不是把闪电送我了吗?” 康正帝听罢,扯出一抹微笑,说道:“是,感情是无法替代的。” 这天,康正帝夜里去了轩辕林楠的房间里。 轩辕林楠只用一个冷冷的眼神看向康正帝,康正帝便自觉地开口说道:“我不想睡在黑脸旁边,凌风似乎也在缅怀他的心上人。我只是借个安静的地方睡一夜。你不会介意的吧?” 轩辕林楠问道:“介意的话,你会走么?” “不会。”康正帝摇头的那份笃信,就好似她在点头似的。 轩辕林楠蹙了蹙眉,便翻身上了床,没有说话。 康正帝正想让他往里面去一点,外面的位置根本不够躺下一个人。却听见门被打开了。 “过来。”宇文皓月对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看都没看宇文皓月,便对轩辕林楠说道:“快,往……” 宇文皓月抱起康正帝,对轩辕林楠说道:“我要她。” “把门从外面关上。”轩辕林楠一点想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喂!冰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喂!你这样对我,我就把他指婚给人做填房!”康正帝喊道。 康正帝闭上嘴的时候,轩辕林楠已经站在宇文皓月的对面。 宇文皓月的姿势十分诡异,浑身僵直地看着轩辕林楠从他的怀中,取走了康正帝。 轩辕林楠将康正帝扔在了百里凌风的怀里,说道:“我很烦她,她喜欢你,你收留一下。” 康正帝在百里凌风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一脸酱红,说道:“呃……呢个……不是这样的……” 百里凌风听着康正帝蹩脚的解释,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问道:“你是不想和黑脸同睡一张榻吧?”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嗯!” 康正帝背对百里凌风躺着,轻声说道:“那天,谢谢你。然后,害你失去了你很心爱的凌云,对不起。”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的后背,许久才道:“也许有的东西,是该放下了。” “出发前,萧倢伃找我聊了会儿天。我想,也许,有的东西是该放下了。”百里凌风说道。 康正帝想问百里凌风,他和萧烬到底聊了什么,可是她又不敢问。该放下的是什么?是她么?还是说该放下的,是等同于凌云在百里凌风心底意义的那个人呢?她不敢问,因为她怕问的结果,是她承受不起的打击。 有人背叛过她,也已经有人说宁可不认识她,还有人离开她。康正帝本身就是个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人。所以,她习惯了遇到不喜欢,或者无法接受的事情,就会选择以接受最坏的结果为打算的——逃避方法。 所有的想法在康正帝的脑子里飞速的转了一圈,然后她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八日前,萧烬去找了百里凌风,他连起码的寒暄都没有,只喝了口茶,便问道:“你喜欢陛下么?” 萧烬见百里凌风并未即刻回答,便说道:“我在喜欢她之前,还喜欢过一个人。只是我没有你那么幸运。我喜欢上的,是一个人渣。” “那个人渣,虽然让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生不如死,每一日都痛不欲生。可是,也是因为这个人渣,让我在后来的日子,学会了珍惜。” “但是,我不像别的人,受到了打击和伤害,立刻就能悟出什么成长的道理。我是遇见了陛下之后,才开始慢慢的从前面的伤害中,悟出道理的。” “陛下这个人……怎么说呢?她缺点太多了,不胜枚举。只是,她身上有几个闪光的优点,却足以俘获她用心善待的人的心。” “其实跟着她的每一个人,都是值得一心人的。但是我们之所以愿意去爱她,出了她的优点,还有她的缺点。是的,你没有听错。或许也是因为爱她,才觉得她的缺点也值得一并去爱。” “她对你的霸凌,让我想起我和她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她对我的样子。” “百里凌风,如果你喜欢她,不足以道告诉她你的感受。那她对你来说,就是不重要。如果她对你不重要,这次出门,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可是,若是你已经心里有她了。就要放下对过去的固执。” 百里凌风微笑着,眉宇中带着窥探和打量,他问道:“萧倢伃,你不怕我回来么?爱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和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我若爱上陛下,对你似乎一点好处也没有。” 萧烬笑的有些凄美地说道:“如果可以,我想把她锁起来,关在一个只有我才能看见的地方。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有时候,爱一个人,看着她快乐,心里即使酸涩,也是幸福的。” 百里凌风冷笑了下,说道:“很抱歉,我没有萧倢伃那么大度。爱一个人,就理应矢志不渝。虽然身为男子,可我并不认为女子就理应三夫四侍,而男子却只能苦守一人。我认为这是两个人都应当做到这样的。我虽然是陛下的君侍,可我爱的人,只有一个。她,已经不在了。” 萧烬看着百里凌风激愤的辩白,淡然地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是为了害怕愧对心里的过往,才这样说的话。我希望你能明白,不管是美好的旧事,还是痛苦的旧事。是旧事,就应该放下。可以缅怀,可以祭奠,但是不应该把明天的幸福,为了昨天的痛苦,而觉得理应不值得再去幸福。” “但是,如果你真的认为没有喜欢过她,也不值得为了她去屈尊做她三夫四侍其中的一位。那么,我祝福你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并且承诺,不管你在哪里,风语阁欠你的人情,都一定会偿还的。” 百里凌风沉默了许久,萧烬正欲起身的时候,百里凌风忽然问道:“萧倢伃,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么?” 萧烬抬了抬手,示意百里凌风随意问。 “既然你认为她也应当只属于你。那你看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喜欢上别人,你不难受么?” 萧烬低垂眼眸,说道:“她最先喜欢的人是柳书君,然后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根本就没有后来者什么事。” “每一个人和她之间都有故事。虽然并不是惊天动地,或者轰轰烈烈。但是,一旦能接受她的缺点,就无法回头了。” “好了,我来,不是劝你去喜欢她。我来,只是想问你你自己想好没有,要怎么样过将来的时日。你若是自己能相信,你选择的是不喜欢,不必担心凌姐儿。我会好好抚养她的。” “若是你口不应心地利用凌姐儿为名,才跟着她回来的话。凌风,我不会允许她继续喜欢你的。” “你若是觉得我们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力,那大可以试试看。” 百里凌风听完萧烬的一席话,不由得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欠她的,在以另一种方式还她。等她回来,我便不会再以还债的姿态对她了。我会以她夫侍的方式对她。这也是为何我说,你们回来之前还有机会在一起。” ------------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是一部喜剧篇 “这也算是我还你人情利息的方式了。” 萧烬说完这些话,便离去了。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的背影,说道:“前几天跟你发脾气,其实……是气我自己。” “嗯?”康正帝有些纳闷,却不敢转身看他。 百里凌风想了许久,又觉得不好意思,便道:“没什么。我睡了。” 康正帝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眨着眼睛。她不明白,百里凌风方才忽然的温柔和主动跟她说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她太蠢,所以没听懂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该不该继续问?还是,也乖乖睡觉?或者是,继续道歉?What?刚才发生了什么? 嘶——一脸懵逼。 夜里,宇文皓月终于自动解开了点穴,他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轩辕林楠的麻烦,而是,出现在了百里凌风的榻前。 百里凌风冷眼看着他,宇文皓月也隐怒的看着百里凌风。 许久之后,他才离开。 早晨,康正帝醒来,却看见自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百里凌风的身上。她记得,她迷糊中,似乎总觉得大褪里侧有个什么东西膈着了她。然后她不断地去拨开,压下去……什么的…… 啊——想死。 康正帝翻过身,面对房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赶忙尴尬地笑道:“啊……哈哈哈,好像睡麻了……” 百里凌风一脸酱红的沉怒隐忍,没有说话。 康正帝扯在嘴角的笑意,忽然只好渐渐地收了起来。 她洗了把脸,便散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要往外走,可是百里凌风却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绾青丝?” 康正帝一个懒腰僵在了半空,一个哈欠卡在了喉咙里,忍不住捂着嗓子咳了半天。 她不知道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对她和颜悦色的百里凌风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他的马,为她死了,所以想出了什么变态的法子来报复她?也不对吧,应该报复的对象,是宇文皓月吧? 自从出皇宫,百里凌风就一直怪怪的,自从凌云死了,他就更变本加厉的怪怪的了。难道——以前,一直吃药来着?最近没吃药? 康正帝在瞎想的功夫,百里凌风已经拉着她坐在了妆奁前。 “我可不可以梳下半部分是散开的发髻?”康正帝抬着眉宇,讨好地问道。 百里凌风脸色又一沉,那第一公子式的微笑里充满了隐隐的怒火。 康正帝又是吓得一哆嗦。 “好。”百里凌风语气冰冷地说道。 康正帝脑子里想着:虽然散髻是表示有心往家里收人的意思,束之高髻是表示不想再收人的意思。可是,她真的觉得下半部分散着的发髻好看啊! 她又跑去换了一套粉色的衣服,配上她本来就轻巧出眺的容颜,整个人更加让人忍不住回头驻目了。 而百里凌风给她绾过发髻之后,虽然噙着微笑,可是康正帝总觉得他是在生气的。生什么气呢?她又干什么了么? 百里凌风却是这样想的:我一路上,内心煎熬又挣扎。 我要看着她被那个越王抱着搂着不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她连和那个执羽之子说话,都是笑眯眯的,只有和我,说话时是相敬如宾的。包括和那个冷冰冰的轩辕林楠,她都是动不动就抢着吃他的菜、故意招惹他,然后让大家看他浑身散发的寒气。 这些都不算,就说凌云的事情吧。我竟然为了护着她,没有管凌云。 并且,她不想待在宇文皓月身边,竟然是跑去了那个冰人的房间? 还有,她晚上竟然都是这样在宇文皓月身边睡的吗? 最可气的是,身边都那么多夫侍了,还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想后宫三千吗?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女人!气死我了! 康正帝一出门,宇文皓月便站在门口,他看见这样粉色花钿,粉色簪花珠钗妆饰下的康正帝,忍不住愣住了。 宇文皓月抿着一抹笑意,准备伸手牵康正帝的手时,康正帝却伸手牵了百里凌风的手。 她环抱着百里凌风的胳膊,说道:“走吧!” 宇文皓月伸手就来拉康正帝的胳膊,康正帝却死死不愿意松开百里凌风的衣袖。 “过来。”宇文皓月胸口起伏,一脸盛怒地说道。 “啪——” 在她松手的那一刻,百里凌风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时间就像停下了,四周都极其寂静。 坐在楼下用早点的执羽之子撑着下颌,看着楼上的这一幕,说道:“这一路啊,不愁无聊喽!” 轩辕林楠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连一秒也没停顿,继续在用皮蛋瘦肉粥配生煎和小菜。 康正帝扭拧着,用力的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可是宇文皓月却握的更紧了。 “松开!你弄疼我了!”康正帝说道。 宇文皓月在松力不松手的时候,百里凌风忽然一跃而起。 楼下的老板都从账房跑过来了,她一脸富贵肉也吓得不停的冒油,双手在脸侧捏成兰花指,紧张地不停摆动,倒吸了一口气道:“别打呀!别打呀!别在这儿打呀!” 月氏国的死士没有动,楼兰国的死士却甩给老板一小袋金粒子。 “嗳!等一下!”康正帝挡在了宇文皓月面前。 百里凌风的脸色瞬间就挂不住那抹微笑了。 康正帝使劲的抽回手,见宇文皓月笑的开心,却并不松开,便一脚跺在了他的鞋子上。 康正帝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三格、三格的台阶跨了下来。 “啪——”的一声,康正帝一掌按在一只肥肉手和布袋上。 老板娘的眼睛都直了,她不死心地往自己的方向拽着钱袋。 康正帝掀起嘴角,死死地按住不撒手。另一只手指向二楼,忽然的扭头,喊道:“你们两个!下来!” 百里凌风和宇文皓月,一个为了刚才康正帝挡在了别的男人面前,而冷着笑容。一个是为了刚才康正帝挡在了自己面前,而高兴地露着傻笑。 康正帝一脸地痞流氓的恶霸相,对老板娘说道:“撒手!” 老板娘咽了咽口水,却不死心地结巴道:“这这这……这是那位小姐给俺的!” “这笔钱,是为了什么给你的!这笔钱——是为了他俩万一打坏了你这儿,给你修缮用的!可是,姐们儿我可以让他们俩出去打!这钱为何给你!”康正帝说着,便想把这钱袋抢走。 老板娘也不撒劲,对着百里凌风和宇文皓月说道:“二位客官,请打!不必客气!” 康正帝像恶狗一样地甩头,差点把口里对那袋金粒子而兜住的口水甩了出去。 “你俩!要打出去打去!” 康正帝扭头的时候,忽然觉得老板娘就要趁机发力拽走钱袋。她低头上去就是一口。 “啊!”老板娘果然还是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康正帝挑了挑眉,一副小人胜利的样子,将钱袋子拍了拍又亲了亲,扎紧了袋口,塞进了胸前的裹胸里。 这一幕,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月氏国的死士们知道康正帝抠门,所以她们也没敢出面交钱。只是,她们没想过她们曾经那样敬畏的康正帝,竟然…… 楼兰国的死士们更是全部都懵了。这女子是凭什么坐上一国皇帝的?这是日渐强大的月氏国的国主?也就是说,我们日防夜防的月氏国?的国主?人生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大家一起做了个梦么? 执羽之子先是一愣,接着扬起了眉,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轩辕林楠也没办法独自表演雪山寒冰了,他微微蹙着的眉宇,一脸的想要装作不认识她的羞臊之意。 宇文皓月一脸懵然,他怀疑人生都怀疑的有些怀疑……刚才……她之所以帮我挡住了百里凌风,是因为……她想要这袋金子?想要这袋金子?要这袋金子?这袋金子?……? 百里凌风想起来曾经与康正帝一路同行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对钱十分看重。可是说她贪财吧,遇到真的需要帮助的人,她又毫不吝啬。只是,他还不知道她竟然……能毫不在意任何人眼光的,把“贪财”做到这么明面上来!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宇文皓月,也就是说,刚才她挡在宇文皓月的面前,并不是心疼他。而是单纯的,为了这袋金子! 康正帝整了整衣衫,忽然又恢复了花信年华的模样。一脸俏皮可爱,双颊粉红的精灵模样。 宇文皓月忽然阴着脸,拉着她便往外走。 “去准备马车!”宇文皓月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坐马车?”康正帝眼底难掩欣赏。 宇文皓月被她这样目光熠熠地看着,有些涩然地说道:“嗯,觉得你这样穿,还是坐马车的好。” 宇文皓月的意思,其实是他不喜欢她这样被其他的人看见。 而康正帝却点点头,雀跃地说道:“对啊!我觉得这样仙的衣服和发型,自然必须是坐马车的!不然被风一吹,头发就乱了!会一点美感都没有的!” 宇文皓月却忽然拉着康正帝跃上了自己的马,说道:“赶路要紧!” “啥?”康正帝还没反应过来。 “驾!”宇文皓月便催马走了。 百里凌风牙关紧了紧,跃上了闪电,也跟了过去。 有人看这阵仗,自然便也留心了。一个一脸斯文的高挑女子,对旁边的粗壮结实的女子低声说道:“火做,羊牯找剪镖的。” 意思为:有钱的主儿,抢劫的对象漏财招人劫道。 “拉挂子的给?” 意思为:这不是镖师么? 斯文高挑的女子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杵头海。” 意思为:只是有钱人。 “鹰爪孙?” 意思为:官府的吗? “线上拢合。”斯文高挑的女子说道。 意思为:这一带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这不是一部喜剧 “线上……均杵的给?” 意思为:一旦打听了,岂不是要和人分钱么? 高挑斯文的女子笑意里却露出一抹冷意:“海开刨杵。” 意思为:先合伙做买卖,然后再拆同行的台。 长相粗狂豪放的女子听罢,忽然很配合的点点头,十分认同。(以上对话,全是江湖黑话。) 然而,在她们不远处,有一个将一条腿蜷在凳子上的女子,一面吃,一面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脸痞相地嘴角嫌弃一个意味不明地笑意。 胶州的官道上,因为道路平坦,一路上的风也狂野肆意地吹着。加之千里马的冲劲,康正帝已经尽量把脸埋在了宇文皓月的胸前,可是可爱精致的半披肩式百合髻依旧被吹成了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 “绝交吧!宇文皓月。”康正帝下马休息的时候,整个人连像被人蹂躏过的样子都赶不上,而是像不知道从哪里跑来逃荒的。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的小模样,忍不住有些想发笑。可是他一直很开心,他的开心当然不是把她欺负成这样,呃……虽然有那么一点关系吧! 可是,他开心的主要原因是,半路上,他把她调整成面对着自己的姿势。而她,就一直往他低至胸口以下的开襟衣衫里钻。 虽然胸前已经蹭满了她的妆粉,可是,似乎还有她的余温。 若不是宇文皓月打算,这一次一定要温柔的待她,他就要忍不住在马上就把她强行抱了。可是,宇文皓月不想再让康正帝看见他就想逃跑,而是想要她真的为他留在楼兰。所以,他忍住了他账到发疼的清誉。 百里凌风紧随其后地追了上来,他看着蜜粉的口脂被蹭出一条红线直到左腮,发丝毛躁,一脸绝望的康正帝。竟也有一丝忍俊不禁。 “哼!”康正帝扭过头,拎着自己的裙子就向树丛中走去。 “别跟过来!我要小解!”康正帝对捂着肚子忍着笑,依旧跟着她的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出了树丛,便向百里凌风伸开双手,撒娇似的说道:“凌风——再帮我绾青丝吧——” 宇文皓月生气的把手中的干粮都捏碎了,他起身便看见康正帝看向他嘟着嘴,说道:“不要过来!再弄乱我的头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宇文皓月忍住盛怒,看着康正帝坐在百里凌风前面,他慢慢地给她梳着头发。不由得让宇文皓月想起了从前。 是的,他已经知道了康正帝的真正身份。 当初百里凌风以为买消息的人,一个是如郡嬅,一个是执羽之子。而康正帝又当面问过执羽之子。那个买消息的人,当然不是执羽之子,而是执羽之子转手递交的幕后人——宇文皓月。 所以,执羽之子说的时候,他确实在说实话。不是他买的,内容他也不知道。谁叫康正帝没有问他,知不知道是谁买的呢?他知道啊。你没问啊。 宇文皓月想起她曾经每每在他怀中醒来,都会安静地任由他抚着她的青丝。虽然他未曾帮她梳理过发髻,可是他极喜欢她的发丝,和自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你我的画面。 康正帝这回老实了,只梳了一个简单地半挂坠马髻。 “凌风,凌风……走,我要跟你坐一匹马!”康正帝伸手护着百里凌风的耳朵说道。 百里凌风便抱着康正帝一跃上马。 宇文皓月一脸愤怒地看向二人。 “你别乱来啊!你再打我的马,我就真的不再理你了!”康正帝对捏着拳头的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原本想着下午可以好好地在百里凌风怀里休息。 可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百里凌风骑得快的话呢,康正帝就被颠的脑仁都快吐出来了。他要是骑得慢呢?宇文皓月就一脸黑气的并驾齐驱地跟在一旁。 睡觉?睡个锤子。 康正帝忽然觉得苦不堪言,却看见前方又是可以落脚的村庄了。 日暮西陲,康正帝却以洗澡为名,借机自己一个人睡。 颠簸一路,说实话真的很容易就困乏。康正帝沾床没多久,就已经迷糊地睡了过去。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人钻入她的寝帐。 这寒气逼人的轩辕林楠,终于还是把她吓醒了! 轩辕林楠捂着康正帝的嘴,连“嘘——字”都懒得跟她说,便听着窗外。 许久的寂静之后,轩辕林楠忽然点了康正帝的睡穴,让她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身边,昏睡了一夜。 康正帝第二天睁着大眼,扭过头看着轩辕林楠的侧颜,挑了挑眉。 她躺正了片刻,又忽然扭头,看向轩辕林楠的侧颜,咧嘴笑了。 康正帝眨了眨眼,想了半天,又侧过头,伸出手指,缓缓地戳向轩辕林楠的侧颜。 “啪——” 轩辕林楠眼底满满地:早就不耐烦。伸手擒住了康正帝的手。 “嗳,你——”康正帝刚想问什么。 却被轩辕林楠翻身在上,捂住了她的口。 “唔——” “啊……嗯——” 百里凌风驻足在康正帝的门口,他昨夜明明和宇文皓月僵持到深夜,宇文皓月的死士过来叫他,他才在隔壁安寝的。 是谁?宇文皓月么? 百里凌风听着康正帝破碎的娇声,衣袖下的拳头狠狠地攥在了一起。 宇文皓月也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哐啷——”一声推开了门。可是他看见了百里凌风站在那门口的时候,盛怒的眸子里,还多了一丝不解。 百里凌风正要推门,就听见康正帝气喘吁吁地说道:“啊……别……别进来!” 百里凌风一愣,便知道里面可能是谁了。 他一脸惨状的常色,看起来好像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可是眼底那浓郁的失望和难过,却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宇文皓月却不管那么多,他快步地向那扇门走去。百里凌风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宇文皓月和百里凌风听着里面的声音,一个一脸哀伤,一个一脸盛怒。 “你还真大方!”宇文皓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百里凌风扯出一抹完美的微笑,却因着微笑太过完美,而显得更加凄楚。 “疼……别别别……真的!呜呜呜——求你了……”康正帝双眸含泪地说道。 轩辕林楠也一脸尴尬地起了身。 康正帝浑身酸麻之后,忽然觉得通体顺畅。她身着白色里衣坐了起来,抖了抖胳膊,刚要说话。 “我帮你更衣起床吧。”轩辕林楠忽然将他万年不变的微微下垂的嘴角,提起了一抹淡笑的弧度。 康正帝张着嘴,先是花痴一样的愣住了,接着一个恶寒的冷颤,从脚跟打到头顶。 康正帝在轩辕林楠如冰凌子似的目光下,只好牙齿打颤地说道:“好啊……” 康正帝想着,轩辕林楠一定会帮她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的。结果,没想到,轩辕林楠不仅把她的衣服帮她穿得十分整洁得体,连一个褶子都被掸平了。甚至,他还帮她梳了一个精巧可爱的双平髻。 一切收拾停当了,她们这才一起出门。 除了执羽之子好奇地从一开始就盯着他们二人,百里凌风和宇文皓月都是隐忍了半天,这才回头看向二楼上下来的两个人。 康正帝和轩辕林楠坐下用早点的时候,宇文皓月生气地拍桌而起,说道:“我怕吃饱了!” 百里凌风则是握着筷子的手,都快把筷子握成勺子了。 楼上又下来了一个女子,她简直就像是女版的执羽之子。妖冶,烟眉水眸之间,有着一种不敢细看的妩媚。因为,细看之下,很容易就无法自拔。她婷立若悬胆的小翘鼻,显得她精致妩媚的五官更多了一份凛然的傲气。饱满的朱唇如同盛夏的葡萄,诱的人看一眼便忍不住一亲芳泽才算没在人间白活。 妈呀!我是个女的!康正帝恨不得伸手拍拍自己的脸。 康正帝侧脸看向百里凌风,却见他也看得呆了。 轩辕林楠伸手递给康正帝一只水晶饺,说道:“来,张口。” 康正帝恨恨地一口咬住了水晶饺,却看见百里凌风也朝她看了过来。 康正帝转过脸,想对轩辕林楠露出甜蜜一笑的,却对上轩辕林楠上扬的笑意。吓得康正帝一口饺子差点卡死她自己。 轩辕林楠赶忙轻轻帮康正帝顺着气,拿过康正帝手中的锦帕帮她擦了擦嘴,轻声地用他那千年寒冰山涧中的清冷声音说道:“也不小心些。” 康正帝听他忽然的“温柔”——这与轩辕林楠自己对比,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了。康正帝差点儿一口气又呛死她自己。 她“duang、duang、duang”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缓了许久。 整个画面就是,康正帝那边像是诡异的一场闹剧。而刚下楼的这位妖冶女子,却安静美好的像是一幅绝世倾国的画卷。 康正帝握着轩辕林楠冰凉的手,艰难地说道:“别……真的别了……要被你害死了!” 轩辕林楠给康正帝顺好了气,她看着轩辕林楠,再用余光睥睨着坐在身后的那位艳绝倾城的女子,叹了口气。 “夫君,你光顾照顾我了,自己也要用些。”康正帝说着,便把早点往轩辕林楠面前推了推。 轩辕林楠看着小米粥上面漂浮的不明物……冷冷地眼神,有一种现在就想弄死康正帝的危险讯号。 轩辕林楠起身上前,拥着康正帝,说道:“早上,你不是已经把我喂饱了吗?” 康正帝整个人懵掉了。就任由轩辕林楠这样横抱起她,向马棚走去。 康正帝眼里的轩辕林楠,应该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男。就应该,是那种,完全不知道人类情与趣的那种寒冰冷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落差好大。 康正帝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失落。 百里凌风却在他的世界里崩塌。 宇文皓月在他的世界里暴起了杀虐。 执羽之子在他的世界里欢乐的东倒西歪。 而坐在她们身后的那位倾城绝色,若隐若现地从周身散发出了一种肃杀之意。 康正帝坐在轩辕林楠的马上,拉过他的手心,写到:你早上的点穴法子,教给我。我就原谅你。 “嗯唔——”一个媚音忍不住从康正帝口中溢出。 而轩辕林楠千年寒白的脸色上,却浮现了一抹疑云。 康正帝虽然被轩辕林楠惊艳到了,却不再觉得轩辕林楠是她以往看见的那样。她心底已经开始误会,轩辕林楠,就是一个闷骚到骨子里的男人!幸好,一点也不喜欢。 ------------ 第三百五十三章 这是一部解惑篇 百里凌风和宇文皓月并不是仅有的,压抑着胸口翻江倒海的人。客栈里出现的那个美人儿也双目走火似的,策马追了上来。 轩辕林楠拥着康正帝,不是赶超她们一大截,便是落后她们几百丈。 “说吧,那个妹子是你的这个吧?”康正帝比着小拇指。 “什么意思?”轩辕林楠冷冰冰地问道。 “就是你女朋友,呃,通俗点说,就是她心悦你,你也……你心悦她的话……不对!你不喜欢她,所以才半夜找我的吧?”康正帝问道。 “还不蠢。”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掀了掀嘴唇,她按捺了自己的吐槽,又问道:“你早上说的那句话,就是我喂饱你的那句话。总感觉有执羽之子的味道。” 轩辕林楠冰冷地口气里,多了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欣赏,他说道:“嗯,算是敏锐。”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么?”康正帝忍不住侧过头问道。 轩辕林楠挑了挑眉,说道:“我又不蠢。虽然我不像你那么滥情,也没有过心悦的人。可是,我是食人间烟火的。”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侧过头说道:“你别被执羽之子那货教坏了,真的!” “把苏拉拉甩掉之后,我就不会再请教他了。”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 “你为什么一直说话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康正帝问道。 “我没有冷冰冰。”轩辕林楠冷冰冰地说道。 “我看那个苏拉拉长得挺漂亮的,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又用他平仄无奇的语调说道:“你也漂亮。” 康正帝受宠若惊地说道:“哇——我一直以为和你没有办法沟通的!看样子,你也是会夸人的么!” 轩辕林楠说道:“漂亮不见得就要喜欢。我不讨厌的人都不多,何况是喜欢。” 康正帝愣了片刻,便问道:“那你的意思,我呢?是不讨厌的人么?” 轩辕林楠云淡风轻地说道:“是讨厌的人。” 康正帝翻了个白眼,说道:“好吧。那个苏拉拉是做什么的?武功很好么?你为什么讨厌她?” “你要是以为这一趟出行,可以像处理执羽之子一样处理我,就是想错了。”轩辕林楠避而不提地说道。 他继续低头说道:“我必须看见你给我弟弟下旨赐婚。而且,就你那个破皇宫,真的关不住我的。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所以,你不必着急打听我不喜欢的人。因为你的算盘在我这里行不通的。”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和你说话,没有我想象中可怕么!” 康正帝忍不住又问道:“这趟你一定要来,不是为了见她的话,是为何?” 轩辕林楠并没有回答,而且,还直接无视了康正帝的这个问题。 长久的尴尬沉默之后,康正帝转头问道:“你要我帮你气她,总要告诉我,她是什么门派,什么样的人吧?” 轩辕林楠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她对你出手,你躲就行了。她是合欢派的首席大弟子。性格很烦。” 康正帝眨了眨眼,不由地抱怨道:“就这样?合欢派?那不就是……传说中练就男女合欢之术的那个教派了?专攻内力和魅术。我比你都知道的多诶!还有,性格很烦是什么鬼?” 轩辕林楠又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康正帝心底默默流泪:我又把天聊死了? 然而,康正帝和轩辕林楠这样交首接耳地说话。在别人的眼里,就变成了——轩辕林楠拥着康正帝,两人不知道在亲昵的说着什么。 “好吧,昨天晚上你跑去我房间,和今天早上给我按穴位,疏通经络的事情,是不是都是执羽之子教你的?”康正帝偏过头问道。 轩辕林楠面无表情地说道:“是的。” “他帮你出主意,没问你索求回报么?”康正帝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她可不相信,执羽之子会无缘无故地帮轩辕林楠。 轩辕林楠说道:“他暂时还没说明,要我还他的人情,究竟是什么。” 康正帝一反之前的嘻哈戏谑,说道:“林楠。如果执羽之子让你做什么背叛我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做。要还他人情的办法很多。但是,我不希望你与我为敌。” 轩辕林楠想了片刻,说道:“我最多在他告诉我之后,让你知道是什么事情。” “林楠,我是认真的。我这个人小肚鸡肠,而且,我的责任不止是担负我一个人的高兴不高兴。谁阻挡在我担负的大义责任面前,我就会毫不顾忌的抹掉谁存在的意义。”康正帝说道。 轩辕林楠低垂眸子,看向康正帝,问道:“你是在威胁我?” 康正帝轻轻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林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轩辕林楠的声音,依旧是平仄无奇。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问吧。” “执羽之子教我疏通经络的方法,还有一个目的是看你的武功。可是,你体内似乎一点内力也没有。可是,又好似有一股不同于内力的东西,十分浑厚。那是什么?”轩辕林楠难得的有几分兴趣的——冷冰冰样子。 康正帝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自从我吸取了冰魄和月火,为了糅合两种奇怪的气,我经常练一种心诀。可能是这两种东西的缘故吧。” 康正帝不知道,轩辕林楠其实非常清楚,那两样东西,对内力是绝对增长的东西。而且不是一星半点,不然为何绯剑山庄和郝氏一族一定要潜心修炼? 可是,轩辕林楠也只是知道这些罢了,更多的东西他就不清楚了。 而康正帝没打算把这件谁也没告诉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看见她动用武功的人,都不再是人了。 康正帝刻意岔开话题地说道:“我以为早上那句话,是你自己想出来说的呢!” 轩辕林楠问道:“有区别么?” 康正帝靠在轩辕林楠怀里,仰头看着他的下颌,说道:“有区别啊!我原本以为你是那种冷冰冰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结果忽然说出那样的话,让人觉得……” 轩辕林楠冷冰冰地低头问道:“觉得什么?” 康正帝的余光看见侧面追上来的一抹嫣红色的影子,她侧过头去亲了亲轩辕林楠的脸颊。说道:“觉得很爱你。” 轩辕林楠抱着康正帝一跃而起,防备地看着冷着脸出招的苏拉拉。 “这就是你的能耐吗?找一个假的妻主?”苏拉拉冷冰冰地问道。 康正帝挑了挑眉,玩儿味地继续环着轩辕林楠的脖子,说道:“假的妻主?你要知道,我若是他假的妻主,这天下没人敢做他真的妻主。” 苏拉拉眯了眯眼,却不再看康正帝,而是只看着轩辕林楠,一个瞬移,站在了轩辕林楠面前,问道:“你真的爱她吗?” 轩辕林楠抱着康正帝,脚尖轻点,绕过苏拉拉,回到了马上。 “我就知道你不是!”苏拉拉的声音从轩辕林楠背后传来。 苏拉拉在她们身后继续说道:“那位女子,你要找的男人,我见过哦!” 康正帝听罢忽然回头,却见苏拉拉勒住了马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且妖冶的笑。 “林楠!回头!回头啊!我要去问她!”康正帝说道。 轩辕林楠冷冷地看了康正帝一眼,说道:“风语阁都查不出唐越的下落,她怎么可能查到!” “也许她有风语阁没有的门路啊!放我下去!”康正帝说道。 轩辕林楠冷静地说道:“她不可能查的到!” 康正帝忽然抬头,一脸惨白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只是拿那句话骗你过去的罢了。”轩辕林楠说道。 “那我也要试试啊!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消息!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与唐越在背道而驰!我……”康正帝说着就哭了起来。 轩辕林楠拥着康正帝,停了下来。 宇文皓月也追了过来,蹙眉问道:“你把她怎么了!” 百里凌风看着紧握轩辕林楠前襟的康正帝,什么也没有说。 几个男子束手无策的时候,苏拉拉也扬鞭前来,冷嘲热讽地说道:“哎呀!身为女子,竟然如此脆弱的在男人面前哭吗?” 康正帝用轩辕林楠的衣襟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扭头,狠狠地看着苏拉拉,问道:“你说你见过我要找的男人,他在哪?” 苏拉拉瞥了康正帝一眼,说道:“眼神凶我就必须告诉你么?” 康正帝转身便要扑过去,却被轩辕林楠拦住了。 苏拉拉看着轩辕林楠手捂着的地方,气得用鞭子指着康正帝怒道:“你!你放开我的男人!” 康正帝低头看着胸前的手,十分尴尬。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苏拉拉,你告诉我,我的男人在哪,我重金酬谢。” “可惜,我不要钱。我要他。”苏拉拉指着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扭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轩辕林楠,他冷冰冰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怎么样?一个换一个!你把小楠给我,我就帮你找到你要的男人!这交易很合算吧!”苏拉拉露出一个倾国笑靥说道。 “换不换?” ------------ 第三百五十四章 这不是一部悬疑 康正帝忽然挑了挑眉,眯着眼睑说道:“你帮我找到,我要的男人?” “也就是,你根本没见过我的男人对吗?” “然后还想空手套白狼?把我的男人骗走一个?” 康正帝歪着头,眯着眼,说道:“我不管谁给你的胆子。你动错土了。我不是太岁。我比太岁还恐怖!” 苏拉拉一愣,没有说话。 康正帝正想着怎么接招的时候,苏拉拉忽然有些面红地说道:“你……既然你也那么有型,不如我们三个在一起啊?” 康正帝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我刚才一定是做了个梦。”康正帝劝自己道。 轩辕林楠却说道:“合欢派是这样的。对于她们自己觉得好看的,就去占有。不分男女。” 康正帝忽然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轩辕林楠,却对苏拉拉说道:“不要再跟过来了!” 康正帝拉着百里凌风的手,说道:“赶路。” 康正帝从未见过轩辕林楠在意什么事,或者什么人。除了他的弟弟,轩辕景阳。 但是,逆向思维的去想一想。如果轩辕林楠不在意苏拉拉的感受,他为何要找我做戏呢?他完全可以像对任何人那样,冷冰冰地说:“什么事。”或者说:“别烦我。”再或者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这样的话,轩辕林楠就对我说过啊!对吧!可是他没有对苏拉拉这么做。为什么?虽然他说不喜欢,还找我做戏。但是,肯定是有别的什么情感。 究竟为什么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要气走苏拉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 康正帝陷入了沉思之中,而百里凌风从背后拥着康正帝,却满脑子都是方才她与轩辕林楠谈笑甚欢的样子。 她就不曾这样与我轻松耳语。百里凌风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捏紧了马缰。 康正帝探着头,看向轩辕林楠,似乎好像她多盯几眼就能找到答案似的。 百里凌风却忍不住将夹在腰侧的胳膊伸直了,用来挡住康正帝的视线。康正帝却不明就里的扒着百里凌风的胳膊,继续看着轩辕林楠。 百里凌风却忽然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坐稳了,天黑之前,咱们得赶到县城。” 康正帝知道,骑马的时候风大,所以才只能贴着耳朵说话。可是百里凌风忽然这样子做,她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陛下……你还想往后宫收人吗?”百里凌风问道。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那就不要再想那么多别人的事情了。”百里凌风说道。 康正帝听着百里凌风清澈好听的声音,有一些沉醉。可是,她忽然想到,这个人是不属于她的。 不过,即使如此,百里凌风说的也没有错。若是她跑去好奇轩辕林楠,搞不好她又要动什么心思了。所以,不好奇,就不了解,不了解,就不会动什么心思。 “谢谢。”康正帝冷静了下来,抿着唇说道。 百里凌风很想告诉她,她这种毒药一样的性格,才是招惹人的罪魁祸首。 善待人,许多人都能做到。但是,她总是让你觉得,她可以不顾自己的为你做什么。这种事情,太容易俘获人心了。比如在出使梦瑶国的路上,如果她留下那两个暗卫,也许就不会需要求鬼医。不求鬼医,唐越就不会离开。 这也是百里凌风浴霸不能又极其讨厌的一点,她对谁好似都是这样的。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特别的只为他,才会这样做。 一到落脚点,宇文皓月就黑着一张脸,恨不得把康正帝生吃活吞的样子。可是他这两天都很自觉,没有再表示出强硬的要把康正帝带去陪他休息的态度。 轩辕林楠看着坐在不远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苏拉拉,忍不住蹙了蹙眉。 康正帝仔细观察之后,刚想张口,却想起来百里凌风的话。 她还是没忍住,站起来给百里凌风夹了菜,给轩辕林楠夹了菜,然后在宇文皓月一脸盛怒的威逼下,也给他夹了菜。 除了康正帝以外的所有人,都忽然异常戒备。桌上突然多了一朵金线编的玫瑰,插在一张宣纸上。 康正帝刚要伸手去拿,却刚用指腹轻轻擦过玫瑰的花瓣,就被轩辕林楠一把握住了康正帝的手腕。 百里凌风眯了眯眼,低头用手扇着闻了闻,说道:“媚药。” 康正帝看着上面的内容,忽然指着苏拉拉,叉着腰说道:“你这个死影魔!点击完我的林楠就算了!还惦记我!惦记我也罢了!还惦记我的凌风!你是不是想死!” 苏拉拉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只喜欢美的东西。你不要拿所谓标榜的鬼道德来束缚我!我没见过几个人有那东西。也讨厌心口不一而已。所以,我直白地告诉凌公子,又有何不对?” “他才不是凌公子!他是曲百……” 百里凌风拉着康正帝,带入怀中,用唇堵住了她的话。 康正帝瞪着星眸,看着百里凌风近在咫尺的俊逸容颜。她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只是尽力地去回应着百里凌风这个吻。 她感觉到百里凌风放在她脖颈后的大手,传递来的灼热炙燎着她的心。她听见心跳又一次快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呢?她的心跳夹着痛。 一定是我多嘴,他怕我们的身份暴露。也许他顺便想告诉苏拉拉,他不喜欢苏拉拉吧!一定是这两个原因。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痛到慢了下来。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多嘴了。”康正帝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看着地上的小石子说道。 百里凌风脸上的神色也僵住了,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不只是这个原因。 宇文皓月瞅准了机会,起身去拉康正帝的手,说道:“早些休息吧!” 百里凌风却抢在宇文皓月之前,抓住了康正帝的胳膊,带入怀中。 康正帝从未想过,宁可跟宇文皓月躺在一张榻上,也不想这样躺在百里凌风身旁。 康正帝背对着百里凌风,脑子里纷杂极了,她只能迫使自己去想轩辕林楠的事情。 百里凌风忽然将康正帝往自己的怀中揽了过去,说道:“夜里你爱翻身,睡这么外面,会掉下去的。” 康正帝像是耳鸣一样,似乎只能听见百里凌风第一句话似的。 许久的寂静之后,康正帝忽然翻身将百里凌风按在榻上,她红着脸,认真地说道:“凌风!你……你不要这样,我会不想放你走的。” 康正帝说罢,便翻身背对着百里凌风。 她听着四处的寂静,像是在等什么,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等到。好,与不好,什么回应也没有。 就在康正帝放弃的时候,百里凌风伸手拥着康正帝,说道:“我没想过和凌姐儿分开。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把她和我分开的。” 百里凌风凌风说完这句话,忽然后悔了,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意思,这个意思听起来…… 康正帝听后,没有说话。 百里凌风刚想开口缓解气氛,康正帝便坐了起来,说道:“我去透透气。” 百里凌风却一把将康正帝拉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康正帝星眸圆瞪,她看着百里凌风白色的里衣敞开的更大,露出他米白色的基肤。她忍不住呼吸变得灼热了起来,却很想避免自己的变化。 百里凌风也只是静静地拥着康正帝,等候她的回应。 “早点睡吧,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康正帝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淡无奇。 百里凌风低头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康正帝这才伸手轻轻推向百里凌风。 “凌风……别……”康正帝知道自己花心,可是她出门真的是打算洗心革面了。 百里凌风却顺着她的眼帘,鼻尖,一路刎到她的嘴唇。 康正帝不知道百里凌风究竟要怎样,当初是他不愿意靠近她的不是吗?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她很容易…… 是报复她么?她当初那样放任宫人欺负他,给他颜色看。克扣他的份例,不给他们浆洗衣物等等事情…… 康正帝轻轻地推着百里凌风滚、烫的心口,百里凌风并没有更多的举动,她便感觉到了,某个花骨朵里包裹不住地涌出了汁夜。 “别……凌风……”康正帝含糊不清地咕哝道。 百里凌风席卷着康正帝的味蕾,他一点点地把自己的味道渡给她,又尽全力的汲取走她全部的无助。 “对不起,对不起,凌风我错了!”康正帝终于颤抖着手,推开了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俯看着康正帝,他轻轻地抚去了她面颊的泪痕。问道:“就这么不喜欢我的刎么?” “不是的!”康正帝摇摇头。 百里凌风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康正帝的唇上,颈项里,心口熊前。 “那告诉我,为什么推开我?” 百里凌风没有顺势就去剥除康正帝单薄的里衣,可是康正帝却心底宁可他霸道一些,少一些第一公子的文质彬彬。 百里凌风是不解的,大月氏的女子都是喜欢掠夺的。她们喜欢把男子逼到角落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爱恋,那样她们才能得到莫大的满族。他看着康正帝,她似乎一副反倒被他逼到,就快要腼腆的哭起来了似的。 百里凌风贴着康正帝的耳畔,唇片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尔珠,呼吸的暖流在她的耳蜗和耳,廓处温柔地席卷和燎拨。他问道:“灵儿,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 第三百五十五章 这是一部言情片 “凌风,凌风……”康正帝不敢去看百里凌风饱满的双眼皮下,那双美瞳里蕴含的深意。 “嗯。”百里凌风轻声地在康正帝耳畔呢喃作答。 康正帝整个人都像熟透了的虾子。 他与每个人都不同,或者,他们每个人都不同。他这样轻声地蛊惑着她,却又不进一步掠夺,也不退一步隐忍放弃。让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凌风,你是不是,是不是气我那时候欺负你,所以现在报复我?”康正帝星眸里憋着泪花。 百里凌风轻轻地把刎落在康正帝的眼帘上,在康正帝眨眼的时候,眼泪冲破了眼眶,滑落了脸颊。 百里凌风轻轻地摘走了,她为他滑落的眼泪。 “我不是在报复你。”百里凌风轻声地说道。 “那你……那你、那你……”康正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刎她吗?还是问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还……喜欢我吗?”百里凌风鼻尖抵着康正帝的鼻尖。 康正帝终于生出双臂,环住了百里凌风的脖颈,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可是,百里凌风却撑着,不愿低头。他继续问道:“妻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康正帝蹙着眉,拉着百里凌风的手覆在她的心口,说道:“心跳的很快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摸得到。我爱你,凌。可我那么贪心,对不……” 百里凌风低头刎住了康正帝的唇,他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似的,动作开始霸道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我只知道,我心悦你。你能让我的心很痛,也能让我的心很暖。”百里凌风鼻尖蹭过康正帝的脸颊,轻声地说道。 康正帝感觉口很干,便捧着百里凌风的脸,凑了上去。 百里凌风被她微微颤抖的手,引得有些发狂。 “真的放弃过我么?真的放弃了吗?”百里凌风问道。 康正帝没想过,百里凌风方才那样温柔,现在却要为过去的事情质问她。 “我……我……”康正帝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实话么?说实话会不会死? 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百里凌风轻轻地握着康正帝的心口,用食指的指腹摩挲着令她发抖的顶端。一脸温柔地笑意,却在她耳畔这样说:“不说话的话,我会惩罚你的。” 康正帝忍不住将百里凌风的里衣扯掉了。 他却温柔地将康正帝的双手执过头顶,低头轻轻噬咬着,说道:“说吧,真的打算放弃过我么?” 康正帝根本不敢挣扎,因为百里凌风并没有用力压着她的手,他只是轻轻地控制住了她双手的位置而已。 百里凌风另一只手摸索了下去,再拿出来的时候,透着月色,康正帝看见百里凌风仔细地在看他手指上的晶莹。 那神色,好似在仔细品鉴和欣赏。 天呐! 康正帝感觉她的耳背都烧透了似的,她嘤嘤哭求道:“凌风,凌风我错了!求你了!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想了!” 百里凌风愣了一下,他低着头,将手指从口中缓缓拿出来,音色难辨喜怒地说道:“也就是,你真的这么想过。并不是骗我的。” 康正帝刚感受到百里凌风抵着她,就被他毫不怜惜的闯了进去。 她瞪大了眼睛,连声音也被百里凌风吞了下去。 “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你是骗我的,原来是我自欺欺人的那样想罢了。你是真的,放弃我了!” “啊——”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好不容易松开了她,却噙着他那第一公子式的微笑,说出这样的话。 说着这样话的同时,他缓慢的退出,却狠狠地复又撞击了进去。 百里凌风那件事物与寻常人不同,好似血管和青筋要比别人的多,像爆炒螺丝肉退壳的螺丝肉那样。 他的每一次剐蹭,都会让康正帝为之发疯。 然而,对于百里凌风来说,第二次尝试这样的事情,也要他舒畅的快要死过去了。 那温润湿热的柔嫩把他最敏锐的感官上,每一寸稚嫩都贴合的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尤其是那蘑菇的顶端,卡在她温暖的柔软里,让百里凌风舒爽的头皮发紧。他恨不得,就这样子,世界静止下来,让她们两个人永远结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也没有任何别的人,插足到她们的世界里来。 可是,即使康正帝的润泽温软,却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百里凌风又壮大了一圈。 “不……凌……不……”康正帝摇着头,有些抗拒地轻轻推拒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感受到了她的狭小,好似是不由自主的就将他往外推似的。用力的挤兑着他,让他有一种食髓知味的欲罢不能。 “不什么?”百里凌风温柔的微笑里,却露出了一丝霸道的惩罚。 “对不起,凌,对不起……啊——”康正帝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样,看着百里凌风。 “是因为产生了抛弃我的念想而对不起?还是因为现在我知道了,才说对不起?”百里凌风看着呜呜咽咽地康正帝,没生出怜惜,反倒叫他觉醒了基因里的那些掠夺因子。 “别这样……凌风,我真的错了……我知错了……”康正帝被百里凌风每一次故意的深深撞击,激的所有精力都如快要崩断的弦。 “不是应该叫我凌吗?忘了么?忘的,真快!”百里凌风忽然开始了猛烈的攻击,如一头久困的小兽。 “啊……” 康正帝还没办法舒畅地叫出声,就被百里凌风用口封住了。 她只能无声地承受着百里凌风绝对强势的惩罚式掠夺。偶尔发出几声哼鸣,都会被百里凌风伏在耳畔问道:“你那么想让她们都听见吗?” 她只能咬着唇,眼角滑落着滚热的泪水,任由百里凌风将她推向云端。 少女在男子的怀里呼吸急促,男子用干爽的帕子擦拭着少女身上的汗珠。可是,当他低头紧拥着她,她又不安了起来。 “凌,你……刚做完啊……”康正帝轻轻地覆在百里凌风磋磨着她心口的大手上。 “你不喜欢吗?”百里凌风亲了亲康正帝的耳垂。 “……喜欢,啊——” 百里凌风看着她的后背,看不见她的表情,便只能亲了亲她的肩胛。 “呜……” 百里凌风听到康正帝捂着自己的嘴,不叫出声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吗?” 康正帝抬着八字眉,忽然觉得自己很冤枉的道:“可是……啊——凌你刚才不想让别人听见的啊……” “宝宝,你记错了呢。好不认真啊!”百里凌风说罢,便将他刚提出来的凶器,又狠辣地撞了进去。 “我……没有啊……呜——凌!啊——” 百里凌风保持着温文儒雅地微笑,轻声问道:“我刚才并没有说过,我不想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你,是不是记错了人?” 康正帝瞪大了双眼,感受到百里凌风一次胜过一次的掠夺,她有些想逃地向前挪了挪。 可惜百里凌风似乎发现了她的逃避,便握住了她的小崾,说道:“记错人了,所以害怕了吗?” 康正帝使劲地摇头,说道:“啊——不是的……真的……别、求你了!凌——” “我要你只想着我的事情!至少现在,只能想着我一个人!”百里凌风说道。 “恩!好……我只想着凌……”康正帝被百里凌风那巨大的事物剐蹭的脑子一片空白,她感觉到,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然而,感觉到自己要崩溃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宇文皓月坐在圆桌旁,紧握着拳头。 原本他认为百里凌风和康正帝在一起是安全的,这才忍住了自己全部的挣扎和煎熬任由她躺在百里凌风的身边的。 执羽之子不是告诉他,百里凌风自从生下孩子,与她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吗?这就是她们的相敬如宾?而他还没有立场冲进去!该死的! 宇文皓月妒火中烧,他忍不住想听她时不时地,在对百里凌风说什么。可是,宇文皓月一想到,康正帝很可能是对百里凌风说着什么让他嫉妒想要杀人的话,他就宁可选择不知道。 还没完吗?这都第三次了!混蛋! 宇文皓月呼出来的愤怒,都灼的他鼻腔里火烧一般的疼。 真想现在就过去杀了那个男人啊!她竟然如此喜欢么?每次……每次!在我的怀中,她的叫声都是嘶哑惨烈的!要么就是忍不住的哀愁!为何!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宇文皓月这样想着,牙关便绷得牙龈疼。 “……凌——”康正帝抬着八字眉,一副楚楚依人的样子。 百里凌风亲了亲她的额头,紧贴着他心爱的这个女子,问道:“怎么了?” “你……你拿出来啊!”康正帝轻轻地捶了一下百里凌风隆起的雄肌。 百里凌风又亲了亲康正帝的鼻尖,抿着温柔的微笑,说道:“太麻烦了。” “嗯?”康正帝又觉得有些后悔,她不该问的,好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会儿抱你,还要放进去,很麻烦。”百里凌风又温柔宠溺的亲了亲康正帝的唇。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她心底的弹幕是崩溃的:啊,我就没有几个正常的夫君吗?这……原本看着多正常的人啊,可是这样温柔的说着奇怪的话……太不正常了吧!啊——整个人都有点儿崩溃啊! “可是、可是你动的时候你怎么不嫌麻烦!”康正帝红着脸问道。 百里凌风按着康正帝,翻了个身,让她趴在了自己上方。而该连接的地方,依旧不曾分开,只是完成了一次看似不经意的抽查。 “嗯……”百里凌风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因为每次,第一次进入的时候,很……说不明白。”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他忽然红了面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又有些扯住和禁锢的感觉,又有些忍不住的感觉。” 百里凌风便这样抱着康正帝,做起了身,惹得康正帝一声娇呼。 “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康正帝紧紧地环着百里凌风的颈子说道。 百里凌风倒水的手顿了顿,托着康正帝的手却毫不松懈,他歪了歪头,问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康正帝蹙了蹙眉,她发现百里凌风那挂在嘴边的微笑,越来越让她觉得瘆人。 “嗯?”百里凌风状似手滑地颠了一下康正帝。 “嗯——”康正帝忍不住娇哼出声。 百里凌风喝了一口水,先喂给了康正帝,这才豪饮了几杯。 “不愿意告诉我吗?”百里凌风依旧保持着微笑。 康正帝可怜兮兮地蹙着眉,使劲的摇头,说道:“啊——不是……凌!凌!别……” 百里凌风保持着他惯有的迷人微笑,可是托着康正帝的手,却不老实的带着她囤吐着他们彼此连接的地方。 康正帝害怕掉下去,只得紧紧地抱着百里凌风,她筋疲力竭地说道:“凌——不是的!呜呜……你以前是……你以前没有这么坏的!” “所以,你也说了呀。我以前,是被你欺负的么!”百里凌风坐在了软榻的边沿。 康正帝听着百里凌风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可是心底却再也苏麻不起来。她现在满心的只有告饶求救。 “我错了……凌,我真的错了……呜呜……”康正帝听着空气中带动的水渍和撞击的声音,忍不住有些绣耻。 ------------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这就是一部言情 “没关系,我会慢慢的原谅你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最擅长的,就是筛选利弊了。看在你今天很乖的份上。就给你一个最理想的建议:从今往后都乖乖的,我就不再生你的气了。嗯——”百里凌风说着,便发出满族的声音,亲了亲康正帝。 “凌——”康正帝忍不住又竭尽全力的环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却又用无比深入的速度撞击着她。 她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凌,你这样子……啊……呜——好像斯文禽兽啊……” 百里凌风笑意更深了,他只:“嗯?”的一声,便让康正帝又忍不住浑身发颤了起来。 百里凌风感受着她们的连接处,像是舜刎一样不断地嘬着他的敏锐,他也忍不住更加尽力的掠夺起来。 云歇雨收之后,康正帝在百里凌风的怀里睡的像个婴孩一样安稳。 翌日清晨,宇文皓月便狠狠地敲了门。 康正帝睁开眼,看着百里凌风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双眸中满含情意。 “呃……”康正帝有些脸红。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百里凌风含着温柔的微笑问道。 康正帝慌忙摇摇头,说道:“哪有!我是怕你……” 百里凌风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她们两人的第一次,就是这样疯狂了一夜,可是第二日,他便选择背对着她,不愿意再看见她。 百里凌风覆上了康正帝的唇,原本一个温柔的早安刎,却变得越发的深入和狂野。 “该赶路了!!开门!”宇文皓月不耐烦地又使劲地敲着门。 康正帝这才慌忙起身,说道:“等一下!马上就下楼!” 康正帝收拾妥当之后,拉着百里凌风的手,一起下了楼。可宇文皓月黑沉的脸色,感觉好像世界欠了他一个月的和谐睡眠。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和百里凌风的手,异常碍眼。他“嗖”的一下站起了身,转身去了马厩。 康正帝看见了轩辕林楠和隔壁桌的苏拉拉,不由地走过去,准备附身对轩辕林楠表示亲昵。 “不必了。”轩辕林楠冷冰冰地说道:“昨夜我和苏拉拉谈过了。她不会再烦我了。” 康正帝先是觉得异常尴尬,后直起身子,挑着眉,看着苏拉拉。 虽然苏拉拉妖艳倾城的容颜上,略显一丝凄美的哀怨,可却抿着唇点点头。 康正帝竖起大拇指,说道:“不为难一个自己用心喜欢过,却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可敬的。这一点,没有多少人做的到。” “交个朋友吧!”康正帝伸出手。 苏拉拉看着康正帝的手,不知道怎么处理。而是拱手抱拳道:“我也欣赏你的率直!” 康正帝这才想起来,握手这礼节,现在还没有。她便也拱手抱拳道:“幸会!” 一路同行,康正帝这才知道,原来苏拉拉也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而她出于将康正帝看做朋友,便答应她,发散消息,帮她找唐越。 当然,康正帝不可能明说唐越就是女皇陛下亲封的那个“圣手仁医”。也不可能告诉苏拉拉唐越的真实名字。因为唐越听夜留殇的,在坊间行走也并没有用真实名字。 唐越如今易名为商承,所以康正帝便告诉苏拉拉,商承是被她气跑的夫君,她必须把他找回来。 苏拉拉也只是粗略的问了问,便还是忍不住经常跟在轩辕林楠身旁。但是收敛了许多,不再像很久以前那样,见到轩辕林楠她便动辄贴过去,或者扑过去。 康正帝与百里凌风共乘一骑,每天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甜腻的让执羽之子想吐。倒是有一个人,整张脸越发的黑沉。 “这两天,你挺忙啊。”百里凌风一边帮康正帝除去衣衫,一边微笑着说道。 “没有啊。”康正帝慌忙拥着百里凌风,用脸在他熊前蹭来蹭去,表示撒娇。 百里凌风低头亲了亲康正帝,这才把她横抱着放在了软榻上。 “找到商承的消息了。”百里凌风低声伏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 康正帝忽然瞪大了眸子,转过头来看着百里凌风一双看着她时才充满温柔的美瞳。 “在哪?”康正帝问道。 “已经在楼兰国了。而且,离武林大会的云鼎山很近。”百里凌风虽然依旧抿着完美弧度的笑意,可是他声线里带着的醋意,一点也不难寻见。 康正帝低垂眸子,说道:“凌,你知道的,我对不起他。而且,我也很爱他……” “唔——” 康正帝感受到了百里凌风的愤怒和醋意,他的刎像席卷的惩罚,拉的她舌根都疼。 “呜呜……”康正帝推了推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却用膝盖,轻车熟路地顶开了康正帝的褪。 百里凌风并不顾康正帝的推举,甚至,毫无预警地,强行进入了她的领地。 较大的头部冲了进去,便感觉到了她的并未准备。可是,百里凌风不准备停下来等她准备好一切。 不!康正帝的口被百里凌风堵着,只能用鼻音发出抗拒的声音。 可惜,来不及了。 百里凌风硬生生地,将自己全部推给了她。 他不顾她脸上挂着的泪痕,将她的小腿肚扛在了肩头,发狠地宣告着他的强势。 康正帝咬着下唇,转过头去,任由百里凌风带给她一波又一波堆叠起来的块感。 “回应我啊。”百里凌风微微蹙眉,贴在她的耳畔说道。 康正帝执拗地咬紧了牙关,不理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眯了眯眼睑,捏着康正帝的脸,说道:“怎么?快要找到他了,所以,就不需要我了吗?” 康正帝蹙起八字眉,任由眼泪连成一串地滑落了下来。 百里凌风低头,霸道地撕咬着她的朱唇。 啊!原来百里凌风就是那种带上一副眼镜,就是看起来十分斯文俊逸的好男人,可是摘掉眼镜就是粗鲁野蛮的禽兽。 原来,他是这种人。康正帝心里想着,眼角的泪水冰凉地顺着发丝,滑落到脑后。 “你是我的!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别离开我……”百里凌风捧起一缕青丝,刎了又刎。 “我不……啊……我没说要离开你啊!啊——轻些……凌——” 康正帝被百里凌风这一句话,扰的心底堆建起来的防线,在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 百里凌风听着康正帝的话,控制不住地在她的甚体,里进出。百里凌风只知道,只有他让步,才能得到她。她是没有办法成为他一个人的。 可是,可是他不想让步啊! 这几日,她只在他的怀里,眼底的光彩只为他一个人绽放。他就只想要一心人,只想要她一心一意的待他。就如同他待她那样一心一意一个样。 “叫我的名字!” “凌……” “再叫!” “凌……啊——” “凌!凌——” 康正帝就这样被百里凌风抱昏了过去,又是这样被百里凌风抱的醒了过来。 “不要了,凌……求求你了……”康正帝泪眼涟涟地看着百里凌风。 “过几天你就要去找别的男人了,怎么?没找到他之前,也不愿意一心一意只看着我吗?”百里凌风不知疲倦地耕耘着。 “不是的,不……我真的要、要不行了……” 百里凌风满脸的汗,滑落在康正帝的心口,他食髓知味地微笑着问道:“爱我吗?” “啊——爱!我爱你!” 康正帝有些声嘶力竭地求饶道:“凌——真的——不要了,我——真的要不行了……放过我吧……” “好,但是,以后每天你都只能是我的。眼里也只能看着我。不许再找轩辕林楠说话!”百里凌风眼底的温柔带着一抹霸道的冷酷。 康正帝只能点点头,她再没有力气声张自己的主见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康正帝脸上的光芒消失了,她变得有些憔悴。 轩辕林楠和她之间渐渐转暖的气氛,也被毁于一旦。 “今天晚上只能露营,我可给你两块栗子糕,不过,这是最后两块。”轩辕林楠语气虽然依旧是冷冰冰的,可是朝夕相处的久了,他对康正帝也多了一丝关怀。 康正帝没有接,她看着远处在饮马的百里凌风,只是摇摇头,说道:“我不是挑食,是没有任何胃口。” 轩辕林楠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收起最后两块栗子糕,走到了石墩旁坐下。 宇文皓月从怀中拿出一包糖果子,说道:“从早上到现在,你除了喝水,什么也不吃怎么能行?” 康正帝也摇摇头,连头也没抬地坐在那环着褪。 “怎么?他说不让你和冰块脸说话,你就连我也不敢说了吗?”宇文皓月见康正帝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便继续说道:“还有七日不到,我们就踏入楼兰了。你要一直不和我说话吗?” 康正帝撅了噘嘴,眼圈有些泛红。 “还不都是你自己招揽的!终于知道君侍多的坏处了?”宇文皓月有些嘲讽的意味说道。 “越王不也是一样?你宠妾也不少吧?”康正帝反诘道。 “我是男……”宇文皓月想了想,便又说道:“你若愿意嫁给我,我便一心一意对你,可好?” 康正帝冷笑了,说道:“楼兰皇帝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怎么不干脆去做珠算夫子好了!” 宇文皓月低垂眸子,说道:“他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确实是让你来参观一下楼兰,然后再把你安然无恙地送回去的。” 康正帝冷笑着,星眸犀利地看着宇文皓月,没有说话。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心较比干多一窍 “灵儿。”百里凌风青丝拂面,站在风中,嘴角温柔地噙着永远属于他的第一公子式微笑。 康正帝也就是楚灵儿,抬起八字眉,她心底有点儿畏惧。 宇文皓月站在旁边,先是一脸沉怒。接着,眼底掩藏不住地浮现起幸灾乐祸。 她曾经,在他身边的时候,听见他叫她,就是这样的神色。 宇文皓月冷笑着,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执羽之子观察了一路,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宇文皓月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康正帝。而且,不仅是认识,还是很熟。熟到他看见别的男人贴近她,就会露出想撕碎那人的眼神。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她们成婚的那段时间里,是水火不容的啊!难道,我的消息有误?就算我消息有误,我的眼睛不会看错啊! 轩辕林楠抬头看了看百里凌风和康正帝,没有说话。 这样的百里凌风,就好像新条真由的漫画里那种斯文的美男子,可是摘掉斯文,就是凶险的恶魔一样。 康正帝有一丝迟疑,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百里凌风低头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捏着她的一缕发丝,说道:“灵儿,你在怕我。以后晚上我听妻主的便是了。对不起。” 康正帝面色霞红,拥着百里凌风轻声地低喃:“凌——” 百里凌风嘴角挂着不变的微笑,轻声对康正帝说道:“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节制一些,好不好?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喜欢这样的。对不起。” 康正帝捧着百里凌风的脸颊,说道:“不要总说对不起。我喜欢你,你做你自己就好了。” 宇文皓月看着百里凌风嘴角更加深的笑意,明白了他的意图。宇文皓月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夜色很快便降临了,百里凌风拥着康正帝,躺在篝火前,问道:“还冷吗?” 康正帝拽了拽身上裹着的毯子,转过头说道:“还好啦,不是有你在嘛。” 苏拉拉忽然说道:“你们两个,这样腻腻歪歪的一路了,今天露营是不是就能收敛点儿啊!” “是你自己不收,那个恨不得追了你四天的男子的!现在倒跑来说我男人!”康正帝赶忙护着百里凌风。 苏拉拉挑了挑眉,说道:“这时候,不是应该也是他强势点的护着你么?” 康正帝听出来了苏拉拉的调侃,她只是侧过头,对背后的百里凌风说道:“别理她!” 百里凌风之所以以为康正帝是喜欢这种的,是因为他初嫁康正帝的时候,在瑾王府,偷偷去听过墙角。 当时他听到血脉贲张,捂着鼻子回的望风居。 百里凌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变成这样子,他原本是最守礼法的。难道是离家远了,所以开始肆无忌惮了?还是说,这是康正帝逼出来的?或者,这,才是他真正原本的样子? 康正帝担心百里凌风想多了,便转身捧着他的脸,说道:“我不像别的女子那样,非要让男子低头,一定要让他们变得扭捏,做出什么贤淑典雅的样子。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不想让为了迎合我,或者迎合这世界的规矩,而改变你原本的样子。”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眼底的恳切,他忽然有些动容。这种尊重,是他不曾妄想过,在任何人那里得到的。他在所有人面前,装作得体大方,为了家门名号,为了别人喜欢,他必须那么做。但是,他自小就是有反叛的因子在灵魂里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只是,他没想过,她竟然能接受。 百里凌风低着头,贴在康正帝的耳畔,问道:“那你以前,一直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康正帝回头贴着百里凌风的耳朵低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表面上的那一套斯文儒雅,全部都是装的。我一直挑衅你,就是想看见,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你最真的一面。” 百里凌风表面上笑的温和大方,可他的手,已经忍不住开始对康正帝表达着,他那真实一面的想法了。 康正帝忽然像只发软的兔子,贴在了百里凌风的怀里,不再说话。 轩辕林楠一脸的面无表情,说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胸怀。若是天下女子,都懂得以这样包容的眼光看男子的话,男子就会少很多不幸。” 宇文皓月尽量不去看那粘腻在一起的二人,而是对轩辕林楠说道:“轩辕公子喜欢的话,可以考虑去楼兰。我听说,楼兰都是以男子为尊的,女子只不过是附属品,不敢对你有任何要求的!” 宇文皓月一句话,引得几束不善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刮来。 “可是,林楠并不像楼兰的男人那样喜欢以羞辱女子为乐。林楠也不是那种,喜欢对女子颐指气使的男人!对吧!林楠!”苏拉拉显得有一些异常的愤怒。 康正帝本来想要还嘴声援的,却见苏拉拉忽然间的情绪波动,便噤了声。 轩辕林楠依旧是冷着脸,瞥了一眼康正帝,对着篝火说道:“我无所谓在哪。你们的嘴仗,我没兴趣牵涉其中。” 康正帝躺在百里凌风的怀中,他又开始继续,方才被那段对话打断的事情。 可是,就在这时,远在几十里之外,天空上放出了一枚果绿色的信号弹。 苏拉拉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告辞。” 楼兰国的几位随行死士,忽然挡在了苏拉拉面前。 康正帝对宇文皓月说道:“让她去忙她的事情吧。” 宇文皓月眯了眯眼,思虑了许久,这才抬了抬手,让死士们放苏拉拉走。 “当初,我不想让她跟我们随行!你偏说没事!如今,你知道她是去干什么?”宇文皓月肃着一张脸,仔细的端详着康正帝的神色,深思着近几日来苏拉拉所有的动向。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怎么?苏拉拉,是合欢派首席大弟子。她从小出生于,楼兰国。” 宇文皓月瞪大了眼睛,看着康正帝继续悠闲地说道:“她七岁就被家人买去了什么三流的青楼。然后十二岁的时候被开苞,十四岁因为有孕,不愿意勒索金主。结果还是被老鸨以她有孕一事,用来要挟罗家给她赎身。可惜,那男人终于露出丑恶嘴脸,先是骗着她把孩子打掉了。接着,又翻脸不认账。” “啧啧啧……你刚才,那么没脑子的说那些话,是怎么想的?怪不得,就算是我让你回去,你也没有办法夺回皇位。那你回去干什么?”康正帝冷笑着说道。 康正帝看着宇文皓月越发铁青的面色,从毛毡毯子里伸出光滑的胳膊,仰着头,轻轻抚上百里凌风的面颊,说道:“你以为,我每天只知道玩儿吗?有意思吧?是我,让你们,看见我只知道玩儿的。” 康正帝也极其挑衅的看着执羽之子,因为他没有看出来她的其他行踪。 宇文皓月却没有震怒,反而神色镇定地问道:“那你可知她此番前去,是为什么?” “不知道,你看我像是在意这事吗?反正,不是我们国家的人。”康正帝耸了耸肩。 宇文皓月敛了敛眼睑,笑着说道:“好!那安置吧!” 康正帝微微侧目,她眼珠快速地转了转,有些不安地缩在百里凌风的怀中。 “没事的,我会帮你查到的。”百里凌风以千里传音的方法,让康正帝安心。 康正帝蹙着眉,扭头对他摇摇头。 百里凌风双眸深深地看着康正帝,想了半天,便明白了。又以秘音之术告诉康正帝:“你是担心宇文皓月越是临近楼兰国,越是这样能忍耐,恐怕另有图谋吧?” 康正帝点点头。 百里凌风又浮现出那温柔又隐藏着邪肆霸气的笑容,贴在康正帝的耳畔,噬咬着她的尔珠。 康正帝惊瞪着眼,可她知道她是逃不了了,便只能用毯子紧紧地裹着自己和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用他修长略带粗茧的手,磋磨着康正帝。 康正帝桃红的脸,被跳耀的火光衬的更加艳丽生动。她不敢看躺在对面的轩辕林楠,也不敢看躺在左侧的宇文皓月和右侧的执羽之子。 可是,她又不得不偷偷地打量他们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她。 还好,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宇文皓月没有注意到?笑话。他气得,都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了。说明他身体里每一个骨头,都忍不住想去揍百里凌风。他是故意的!百里凌风一定是故意在对他宣誓主权! 轩辕林楠虽然背对着她们,可是他的武功太好了,好到他清晰的听得见康正帝的呼吸声。她急促的倒吸了一口气,她轻轻地发出求饶的“呜呜”声,她用自己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害怕叫出来的声音。 轩辕林楠觉得浑身有些发烧。 一定是背后离火太近的缘故。他这样想着。 “唔——” 是因为百里凌风得逞了,她才会不小心溢出了这样的声音吗?轩辕林楠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她的表情,她是一国之主,却竟然有那样羞怯的表情。 轩辕林楠觉得面颊发烧,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注意她的表情?与我有什么关系!一定是我最近和她走的太近了。认识的人少,不讨厌的人更少,一定是因为接触的女性太少了,所以竟然会幻想出来她的表情! 睡觉!睡觉!轩辕林楠环抱着双臂于熊前,合上了眼睛。 执羽之子却与众不同地睁着眼,毫不避讳地欣赏着。 康正帝觉察到已经,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用毯子挡住自己涨红的脸。羞死人了!天呐!康正帝想着,恨不得咬舌自尽。 “你又不是没叫两个人给你侍寝过。当初,那个什么尉迟畴和西门青玄,不就是一同给你侍寝的吗?也没有见你觉得绣耻!”百里凌风依然是用的秘音之术。 他在温柔的讲述事实,在霸道的吃醋,可是,他并不想让任何别的人生出别的想法。 比如,既然他们可以这样,那么,我也是她的君侍,所以,我也可以和你平分她。 百里凌风绝不允许这一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绝不! ------------ 第三百五十八章 柴米油盐酱与茶 百里凌风微微喘着气,亲了亲康正帝的肩头,说道:“我抱你去附近的泉眼冲个澡?” 这一回,百里凌风没有用秘音之术,康正帝便有些面红地伸手“嘘——”了一下。 百里凌风见她摇摇头,便噙着微笑,温柔地问道:“你确定要带着我的味道睡觉?” 康正帝“轰”的一下,脸红成了西红柿,轻轻地伸手拍了一下百里凌风依然磋磨着她不放松的手。 这一夜,别的人不知道,反正这两个人是睡得极香甜的。 康正帝这一路并未曾被人骚扰,便不觉得她管控的天下有多险恶。虽然一路上她记下了几个不作为的贪官,几个土豪劣绅。可是,那都是她好管闲事,亲眼所见或者耳闻探听之下,去寻了别人的错处。倒也不曾有人找事儿,找到她头上来。 可是,就在她们灭了篝火,过了官道,往前头的村镇上走时,跳出来了一群不识好歹的人。 “并肩子!报个蔓!溜哪路?什么价!” 一个五大三粗,面红脸赤,嘴角下垂,一脸横肉,眼小聚财,双手持双面板斧,灵活的胖子跳了出来。 她这一席话,愣住了康正帝这边的所有人。 在场的人,这一刻,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轩辕林楠心道:就这样的货色,别说不远处的树丛里埋伏着二三十号了。就是埋伏她这样的上百个,我都能全部制服,并且衣衫不沾尘。 百里凌风心道:想死吧!敢在我面前劫道?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必知阁阁主。这样,不利于妻主的计划。可是,怎么办?妻主听不懂就跟她们开打,其实也不是好事。 各路有各路的规矩。她定然是不舍得全部杀掉她们的。这样,就会留下痕迹。万一有什么人来打听,不光是我们一行人的穿衣容貌,甚至连武功路数都打听差不多的话……不好!这样不行!那怎么说呢?让妻主回答她们我们是必知阁的?可是,万一楼兰那边也有人能听懂江湖话,那就不好办了!我还是先秘音告诉妻主吧,她们问的是:朋友,报个姓名,哪里人,到哪里去! 执羽之子抿着笑,观察着所有人脸上的语言。 宇文皓月心道:我手下,可都是懂江湖话的,可是,臭玲儿带的这几个人,包括执羽之子,似乎都不简单。所以,我倒想看看,他们谁先站出来。 而康正帝抬着眉,充满痞相地掏了掏耳朵,吹掉了指甲缝里的脏东西,说道:“合子上的朋友,在下足林子万儿,望合子上的朋友们,罩子放亮点儿,灯笼扯高点儿,我们这是黄草窑子。棵子里面埋伏着的,不少点儿。并肩子占错了壕了。” 康正帝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右侧,比了个三,说道:“鹰抓孙的线上,汪板子红货!” “真的?”劫道的女子眼睛一亮。 康正帝说这一大堆话,大抵上的意思是这样的: 道上的朋友,我姓楚,希望道上的朋友们,眼睛放亮点,目光放远一点,我们这一行人,穷成了狗。你们树丛中埋伏的人那么多,却真的是蹲错了点儿了!隔壁官道上,有三车的银钱正押运着呢! “我还骗你不成!我们几个,是去武林大会寻人,且凑个热闹的!我这一路,发了不少画像单子了!要不你也帮我看看!”康正帝说着便从包裹里取出来了一张唐越的画像。 那女子竟也认真地结果了画像,看了起来。 “哇——这男娃子是你的撒!”女子问道。 康正帝脸色微微有些不悦,说道:“你姐们儿我的男人!” “哦——”女子一脸失望极了,说道:“那你去寻他吧!幸而俺没瞅见过!但要瞅见!定然就此易姓改嫁了撒!你这画还啷个多,这张便送俺撒!”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把画像赠给了那女子指挥,便拱手道别。 没走多远,执羽之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这人蠢便罢了,竟然审美眼光也这么怪异!” 康正帝冷冷地撇向执羽之子,说道:“你知道许多女人,是不喜欢你这种长相妖孽地男人的!很像娘娘腔!” 只有楼兰国的人听懂了什么叫“娘娘腔”,所以,宇文皓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而百里凌风看着他,更加充满了防备和怒火。 康正帝则是完全没有注意这一切,说道:“去查,查清楚她们为什么落草为寇。” 可她们刚走没多远,那女子便又追了上来。 康正帝挥手让死士们收刀,她才悻悻然地说道:“幸亏刚才没有劫你的道啊!” “不知壮士还有何指教?”康正帝拱手问道。 “啊!对!”那女子狠狠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吓得康正帝目瞪狗呆。 “我们一个小姐们儿,刚才看了那画,认出来就是前不久帮她治好丈夫的一个医者。他妹妹和他就是从俺们这走的!大概走了有一个月左右的样子了!”那女子说道。 康正帝显得有些激动,让死士丢给这女子一袋银元宝,便策马走了。 那女子挠了挠脑子,纳闷地说道:“不是说黄草窑子么!啷个这么有钱捏?” 百里凌风这一回,再没有再醋劲大发的恼羞成怒,而是平静地抿着笑容。就好像曾经他在兴庆宫时一样。安静,沉稳,不喜不怒。 康正帝起初在异常兴奋之中,并未在意。甚至,她还庆幸着,百里凌风终于让她休息了一夜,不再那么厮磨她了。 直到第二日,百里凌风甚至大方地把她让给别人,她才察觉出来异常。 “闪电这几日许是累了,一直驮着两人奔袭赶路,她都有些恹恹的,连萝卜也不爱吃了。”百里凌风保持着微笑,对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宇文皓月拉在怀里,说道:“没事,葬月一点都没那么矫情。我跟你同乘一骑。” 康正帝刚要张口,手也伸出去了,可是百里凌风已经背过身去,走向了马厩。 宇文皓月看着乖乖地康正帝,真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怀里疼爱一下。 可是,康正帝蹙着眉,却在发愁难过。 百里凌风这是,又不要我了吗?为什么啊?我什么也没有做错啊!唐越本身就是我的夫君啊!又不是我又勾搭了新人! 康正帝长久的受到女子为尊的礼教熏陶,骨子里也已经接受了男子是理应三从四德的。她忘了,想要开开心心地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承受与人分享的。除非,爱已经大过了疼痛。为了得到这份爱,愿意承受那个痛。 她也忘了,她曾经指戳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时候,总是说:这些女人也真是的!受不了,就不能走吗?非要死气白咧的爱这一个男人?天下没有别的男人了吗? 这时候,轮到了她自己。她便再说不出一个字。她只知道,她喜欢百里凌风,她也喜爱唐越。两个人,都是她心里的肉,剜掉谁,她都会痛。 康正帝挣脱了宇文皓月的怀抱,冲到了百里凌风面前。 “凌,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但是我不能没有唐越的。我也爱他。他走了,我觉得心里有块肉都被人剜掉了。你别不要我,求你了,你别不要我。你不要我,我的心也会很痛的!真的会很痛的!”康正帝紧紧地环抱着百里凌风的腰。 可是,这样深情的认错和告白,却抱错了人。 轩辕林楠侧过头来,对身后的康正帝说道:“百里公子刚才去用桶子提萝卜了。” 康正帝惊讶地扭过头,松开了手,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被百里凌风看见了。 他噙着模范微笑,若无其事的走过来,可是他周身散发的盛怒气息,却没有人感受不到。 甚至连马厩里的马儿们,也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凌……”康正帝怯懦地,轻轻扯了扯百里凌风的衣袖。 为什么他们两个都要穿月白色的衣服?先不说旅途中穿月白色的衣服好不好洗,为什么两个人都要穿一样的颜色?没有带别的衣服吗?为什么? 百里凌风极其礼貌地,轻轻拿开了康正帝的手,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我刚才,是想……我……”康正帝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说,耳朵透着光都红透了,似乎随时能渗出血来。 百里凌风自顾自地喂着马,康正帝再拉他的衣袖,他也只是非常客气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一点的不耐烦也没有,一点的不悦也没有。可越是这样,康正帝就越发的着急和难过。 康正帝想说的话,被百里凌风的态度怼的,所有的一切都卡在了喉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出发的时候,康正帝失魂落魄地看着百里凌风,可是他却丝毫要抱她上马的意思都没有。 轩辕林楠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可是康正帝只能硬着头皮不向他伸手,而是任由宇文皓月抱着,跃上了马。 “昨夜你洗澡了,用的是东瀛的香料。”宇文皓月嗅了嗅,满族地拥着怀里的人儿。 康正帝略显反感地躲了躲,并不应答。 “关于东瀛和高丽的贸易通商,我很感兴趣。什么时候你能抽空,专门跟我聊聊?”宇文皓月贴着康正帝问道。 康正帝不由得想起,她还是金玲的时候,就是被他这样紧拥着。然后他便也是这样在她耳畔,问那些农商的问题。还有……囚禁着她,用项圈拴着她,让她从他的脚,一点点讨好他……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忘记所有的那一切,为什么他要提醒她。还是要在这个时候?为了让她回想起过去?难道宇文皓月真的认为,她是无比享受的吗?? 康正帝攥了攥拳。 “停下!”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康正帝一跃而起,脚尖轻点马鞍,便跃上了轩辕林楠的马。 可是,宇文皓月的马忽然扬起了前蹄,差点将宇文皓月摔下去。葬月的狂躁来的颇为突然,谁也没看出来端倪。但是,大家都隐约觉得,这事跟康正帝刚才的一跃而起有些关系。 直到宇文皓月慌乱地安抚好了马儿,这才发现,马鞍盖在马背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血印子。 宇文皓月瞪大了眼睛,这样看似轻巧的一个举措,竟然能像压着千斤鼎似的,让马鞍吃重的把马背压出血来。 这,是什么武功!玲儿,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朝早索债乱如麻 轩辕林楠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冷怒着一张脸。他也有些纳闷了。他明明试过,她是没有多少内力和什么武功的。 可是,只凭她轻轻一跃,就能让马鞍在马背的肩胛上留下这样的血印?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百里凌风心情复杂。宇文皓月说那几句话,虽然声音很小,可是他们都听得见。为什么康正帝就这样生气呢?宇文皓月并没有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吧?她那么生气,一定是这几句话里,有别人听不出来的意义,而这个别人,包括他百里凌风。 当康正帝坐在轩辕林楠的马上,百里凌风捏着的缰绳又紧了紧。他忍不住有些生气,为什么她就不能和他共乘一骑?即使百里凌风听了一半那些话,可是,应该是要说给他听的吧?但是,竟然能认错人?爱一个人的话,能认错背影吗? 她果然是想要收了轩辕林楠的吧!百里凌风想着,便绷紧了牙关。 可是,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一脸的冷怒,又觉得无法完全都怪她。不是自己不要她同自己骑一匹马的么? 执羽之子则是略显惊讶,他竟然也不知道,康正帝竟然把会武功这件事,也瞒的滴水不漏。 轩辕林楠感觉出来了康正帝的气息紊乱,她似乎是盛怒之下,内力有些失去了平衡。 他从缰绳上拿开的手,放在康正帝肩旁许久,这才下定决心,轻轻地拍了拍康正帝的肩膀,以示安慰。 百里凌风原本想着,等晚一点路上休息的时候,哄哄她,把她抱回来的。可是,还没到休息,她竟然和轩辕林楠相聊甚欢。 “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来。”康正帝为了缓和心情,便对轩辕林楠挑起了话题。 “因为无聊。”轩辕林楠冷冰冰的态度里,少了一丝抗拒和防备。 康正帝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轩辕林楠有些不解。 “我从未想过,冰块脸你啊,竟然只是一个大孩子!”康正帝把轩辕林楠当成哥们儿那样,用胳膊肘杵了一下他的小腹。 轩辕林楠微微愣了一下,冷着脸说道:“你是想羞辱我的年纪大了,还是想嘲笑我心智没有你阴险?” “啧——”康正帝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 康正帝伸手对轩辕林楠示意,轩辕林楠凌厉的剑眉却一丝情绪的波动也没有,只是用他细长的冷眼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不得不拉着轩辕林楠地衣襟,对他耳边说悄悄话道:“我是说你单纯!我从没想过,你这么冷冰冰的人还能与单纯共存!但是单纯是好事!可招人稀罕了!这趟武林大会,保不齐你就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轩辕林楠听罢,没有任何表情地抓住了康正帝的小手,从他衣襟上扯了下来,甩到了前面。 康正帝抿着笑意,抬头对轩辕林楠低声说道:“嘿!单纯的冰块脸!你脸红了!” 轩辕林楠不太自然地看着别处,并不理会康正帝。 “这样子!你看上哪个妹子,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去圆!你要是觉得哪个妹子在你身边对你放电,招你讨厌,你也告诉我!我把你像王子一样供起来!保证让她们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做不到对你这么好,而自行放弃!怎么样!”康正帝大方豪爽地说道。 “不用你管!”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 康正帝扁了扁嘴,以前,她就有个公举梦。那就是:有个很优秀的男人,在别人面前对她可好可好了。然后帮助她赶跑她不喜欢的人,气她喜欢的人,让他更加对她好。 可是康正帝从来没有实践过,所以,这一直是她的少女公举梦。 那么同理,月氏国的男子,不是应该也有这样的王子梦嘛!难道是她不够优秀?别逗了!我多优秀啊!康正帝心里想着。 轩辕林楠忽然夹了马肚子,让马儿飞驰了起来。 “啊——” 康正帝吓得一声娇喊,紧紧地抱着马脖子。 可是,与此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轩辕林楠因为颠簸,不停地蹭到她身后的那处敏锐昂扬。 这一次修整,便提早了许多。 但是,康正帝和轩辕林楠都有些神色尴尬,彼此微微有些侧着身子,不去看彼此的刻意疏离。她们两人,站在那里等着大家,却不再说话。 宇文皓月一路上都在回想,康正帝跳到轩辕林楠马背上的那个片段。她是那么讨厌自己的么?就那么讨厌么?对于以前的事情,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愿意想起的么? 而且,她究竟是因为知道,我已经知道知道她的秘密,才生气逃走的。还是说,她即使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但是还是到了忍不住生气的程度? 宇文皓月心情复杂地看着一脸尴尬的康正帝,又看了看同样很尴尬的轩辕林楠。他不由得敛了敛眼睑。 轩辕林楠不由得想到:一定是露宿野营那天的缘故。因为之前,他们也并不是没有同乘一骑过。之前,一直都相安无事的。从未发生过这样怪异的事情! 康正帝什么都不敢想,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轩辕林楠也那么尴尬,一定不是他想要传递一个讯息,才这么做的。应该,就是人正常的一种反应。一定是这样的! 她现在正在发怒的夫君还没安抚好呢,外面还有一个在逃的。想想就头疼,再不能关不住自己的花心了,再这样浪荡下去,到时候家都没了。谁也不要她了,那才搞笑呢。不要,她才不要那样孤独寂寞冷的过完余生呢! “凌……”康正帝看着故意与她们拉开距离的百里凌风,刚刚抵达,便十分歉疚地走了过去。 百里凌风抿着笑意,一双含情美瞳,却不忘以余光看向轩辕林楠。 康正帝主动地环住百里凌风的腰,说道:“闪电休息好了么?一会儿可以带着我了吗?我以后少吃点就是了,好不好?别抛弃我……” 百里凌风看着这样撒娇的康正帝,忽然心底就软化了。 他亲了亲康正帝的额顶,说道:“想好怎么道歉了吗?” 康正帝抬起了头,看着百里凌风那张轮廓分明,剑眉星眸,刚毅又不失温柔的五官。可他温柔的微笑和眉眼里,写满了将要对她的惩罚。 是因为早上认错人的事吗?康正帝想着。 百里凌风抬起了康正帝的下颌,问道:“没有想好吗?” 康正帝看着这样温柔的百里凌风,却微微有些威胁又霸道地问她话,忍不住有些脸红。 “想、想好了……”康正帝慌乱地点点头。 “那好吧。”百里凌风温柔地刮了一下康正帝的鼻子,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晚上不许再说不要了哦。” 康正帝也知道,她们同行的人,没有一个是没有功底的,全部都是高手。百里凌风虽然贴着她的耳朵说这样的话,可是,无异于告诉了每一个人。 康正帝又羞又窘迫,只能使劲地往百里凌风的怀里钻。 百里凌风含着一抹笑意,默默地看着身旁三个男子的反应,他渐渐地明白了,若是他跟康正帝生气,只会叫人开心,甚至占了便宜。所以,他决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都是你。”百里凌风捏着康正帝的下颌,说道。 康正帝一脸不解地看着百里凌风。 “我没有遇到你之前,从来不是这样的。”百里凌风一脸温柔的微笑。 康正帝脸上的红霞,一点点地浮现。 是的,康正帝还记得,第一次见百里凌风。他是来威胁她去取消婚约的。接着,每每见他,康正帝都觉得他是戴着微笑面具的男人。原来这温柔大方的微笑面具下,是这样的一个百里凌风。 “那你原本就是这样的,还是,果真是被我逼成这样的?”康正帝仰着头问道。 百里凌风想到,当初康正帝纵容宫人欺负他的时候,他一心都在想着,对不对得起齐兰儿。那时候的百里凌风,根本没有想回应康正帝,也不想回应自己心底,她们在一起第一夜的想法。 所以,那时候的他,忍住了全部,没有争辩,不屑计较。 可是如今,不同了。 “不知道。”百里凌风想了很多,但是他不能告诉康正帝,他怕她知道之后会生气。 百里凌风没有想过,康正帝其实从他细微的表情,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追究的,她有君侍那么多,怎么还有资格去计较百里凌风当时的想法呢? “喂!你们两个!”执羽之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康正帝对百里凌风说道:“她其实已经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了,她看人心的能力也不比我差!她呢,觉得她自己东西十二宫美男已经齐全,所以她没办法跟你计较。她觉得她亏欠你一心一意!” 执羽之子对着康正帝说道:“你别那么难看的表情!你这位‘凌’呢,呕……受不了你们。你这位‘凌’呢,这一路以来都是故意的。他明知道他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他们两位都能听见!他这一举动,无非就是让他们两个都不要对你起什么心思。不过呢!依我观察!” 执羽之子看了看微微眯着眸子的宇文皓月,又看向站在一旁给马儿喂萝卜的轩辕林楠。对康正帝说道:“依我观察,这两位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呢,我不告诉你!” 康正帝冷眼看着执羽之子,瞥了他一眼,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而是走到了轩辕林楠身旁。 ------------ 第三百六十章 溪门出走鉴梅花 “喏,我还是当着凌的面给你的好,上次你帮我留的栗子糕,我虽然没吃,但是心意我领了。凌吃醋你和我,也是因为这包阿胶。你手凉,我估计是需要滋补气血。就算不是,阿胶也是有益无害。但是,以后我就不吩咐她们每天给你加阿胶了,你自己记得让人加上。免得我家醋坛子淹死我。做不了好哥们儿,我也觉得挺可惜的。虽然你永远是冷冰冰的,但是了解一下,你人还是蛮不错的。”康正帝像是拍兄弟似的拍了拍轩辕林楠的胳膊。 轩辕林楠低垂眼帘,他一直都知道,康正帝专门命人给他早点的粥里加了阿胶。只是他不知道,原来康正帝只给他一个人加,是因为关心他。 康正帝走回到百里凌风身边,拥着他说道:“好啦,我再不会做让你产生一丁点儿误会的事了。” 百里凌风依旧保持着那样温柔的微笑,不过,他确实身上少了一些猜忌的味道。 宇文皓月没有说话,甚至连牙关都没有绷紧。 可是执羽之子却一直安静地盯着宇文皓月,他不管宇文皓月在图谋着什么,执羽之子非常明确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只会想尽办法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康正帝却忽然察觉到她的死士里,有一个人对她产生了很大的怨气。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只见大家在忙各自的。 康正帝睃视一圈,发现执羽之子也在观察,并且渐渐地露出了一抹坏坏地极尽妩媚的笑容。 百里凌风用余光也在打量,他忍不住又有一些生气。 再度出发的时候,百里凌风环抱着康正帝,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真的是太花心了!” 康正帝摇摇头,委屈的说:“我绝不可能碰我的死士,我真的没有。” 百里凌风温柔地冷笑一声,说道:“这么说,你也察觉到你的死士里面,有人刚才很不高兴了?” 康正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凌,我花心,但是我这种事情上不撒谎。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康正帝认真地说道。 百里凌风想了想,说道:“也好,只要他不因为倾慕你,而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也算是多一份心保护你。” 下午到了县城,大家刚准备收拾好东西,早些休息,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他不粗不细的剑眉在轮廓分明的眉骨上,大大的双眼皮有些深邃的嵌在眼窝,配着他湖蓝色的眼眸让人很容易就陷入他的眼睛里无法自拔,他挺立的鼻子显得整张脸五官更加分明,只是比以往的张狂多了一份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 他身着荼白色软烟罗深衣,粗晶皀色锦绣镶边开襟大氅,安静地来到了康正帝的面前。他头上那支,她曾经亲手做的第一支送与心爱之人的钗子,生生地刺痛了她的眼,她的心。 “染珂……”康正帝忍不住轻声唤道。 独孤染珂伸手,轻轻地描摹着康正帝面颊的轮廓。 他低沉的声音像清澈的泉水那般沁人心脾,他道:“曾经,你就不愿意对我解释。也不会对我承诺,不会做一丁点让我误会的事情。” 康正帝哑口无言地张了张嘴,她想告诉他,当初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是因为她当初以为自己和独孤染珂能够一心一意,携手到白头。 可是,百里凌风看着她,她不敢说。她若是说了,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些话,可是只有我和灵儿才知道的话!敢问阁下,是怎么知道的?”百里凌风揽着康正帝,嘴角挂着第一公子式微笑。 康正帝下意识地就去看她自己的死士,人数是对的啊…… 独孤染珂伸手一拉,康正帝便扑在了他的怀里。 “我知道唐越确切在哪了,想知道吗?”独孤染珂用食指在康正帝的唇上轻轻描摹着。 “我们也知道。”百里凌风伸手抓着康正帝的胳膊,一把将她捞回了自己的怀里。 独孤染珂冷笑了一下,食指与中指从怀中夹出一张纸条,说道:“我知道他确切的在哪,而不是大概的在哪!” “你不是很想让玲儿快点找到唐越吧?不过,你其实,大可不必担心了呢!因为玲儿找到他,他也不太可能跟玲儿回去的。”独孤染珂那抹自信地笑容,却深深地刺伤了康正帝的眼。 “为什么?”康正帝有些害怕听见答案地问道。 独孤染珂拉着康正帝的手,转身说道:“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啪——” 百里凌风紧紧地抓住了康正帝的另一只手腕。 “你看,你是不是很喜欢,几个男人抢你一个人?所以才招惹了那么多?”独孤染珂回头看着康正帝的眸子。 康正帝微微蹙眉,不敢转头,只是低声地对百里凌风说道:“凌……你别担心,我……我去去就来。” 百里凌风不松手,可他脸上的那抹微笑渐渐地在消失,他说道:“他能查到的东西,我也能帮你查到!” “是吗?那你早干嘛去了?还是说,你查到了,只是不想让她知道?”独孤染珂也不松手,讽刺地问道。 康正帝回头看向百里凌风,百里凌风在她询问的目光里,看见了难以置信。但是,百里凌风无话可说,他确实没有尽心去查。 “玲儿,你想知道的话,只能跟我走。”独孤染珂坚定地说道。 百里凌风抓着康正帝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康正帝扭头看着百里凌风,轻声说道:“凌,我去把有的话说清楚,有的事情,也要完结的清楚。” 百里凌风温柔的笑意里,有了一丝失望,他听话的轻轻松开了康正帝的手腕。 “叫他们保证,不许追过来。”独孤染珂说道。 “你们谁都不许追过来!”康正帝下达着命令。 而独孤染珂却忍不住脸上的怒意,伸手一拽,将康正帝带入怀中,抱着她,便施展着轻功离开了这里。 “嘭——”的一声,康正帝被扔在了一个阁楼里的拔步榻里。 独孤染珂站在榻边,阴沉着脸,冷笑着,问道:“有的话,说清楚?有的事情,也要完结的清楚?是么?” 康正帝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染珂……” 独孤染珂却已经点了康正帝的哑穴,说道:“你听着,我不想听你说,我带你来,是想让你听我说的!” 康正帝连头都摇不成,她这才发现,独孤染珂并不只是点了她的哑穴。 独孤染珂将自己的大氅扔向一旁,康正帝看着独孤染珂的大氅像落叶一样展平在榻上,眼底充满了害怕。 “当初,我喜欢上你,然后用了错误的方法得到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后悔。” “可是,你太自私了!你根本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你只是想得到我的甚体,用完,就抛之于脑后了!” “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但是,你一直在装傻!” “你放心!我带你来,根本不是想碰你!我是来完结我付出的所有感情的!不是你完结!你明白么!” “你……”独孤染珂看着康正帝的眸子,看着她眼底所有的情绪,有想要辩解,也有就此放弃。 独孤染珂点开了康正帝的薛道,拥着她,用一种几近于复仇的掠夺方式,狠狠地刎着她。 康正帝看着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捧着他的脸颊,予取予求地任由他掠夺。 “对不……” 独孤染珂不愿意听她把道歉说出口,他怕,他害怕她把道歉说出口,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希望都要破碎了。 是的,他希望她们之间还能有联系。他不想斩断这一切。他安静地守候在她身边,以她不知道,甚至不理解的方式守候在她身边,他为的只是想要继续。继续什么呢?确切的,具体的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说。 他只是不想结束。 从看见她第一次偷偷地从车骏学堂,溜回路州的时候开始,他因为这个多面玲珑的女子在心里打开了一道口子。 他让她进入了她的心。 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越观察,越了解,越了解越发现了她的优点,讨厌她的愚蠢的同时,竟然一点点地开始心疼她的愚蠢。心疼她的愚蠢之后,就慢慢喜欢上了她。 多么矛盾的事情。 也许别的人爱上什么人,都是因为优点。 可独孤染珂才发现,他爱上这个女子,竟然是因为她的缺点。 她被误解的时候,不辩解,只是努力的安静地做好事情,拿出漂亮的结果,用自己的隐忍去包容别人。这样的她,难道不是一个蠢货? 可是,就是因为这样看着她,就爱上了这样一个蠢货。 他不想听她道歉,若是她道歉了,就是真的斩断了她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我不许你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你自私又残忍的夺走了我的心,我想过停止,停下来去想你,会让我遇到更好的人。可是,这比让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花心还要痛。你懂不懂?你知不知道,这里会痛!”独孤染珂说着,把康正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康正帝张了张嘴,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独孤染珂扶着他的敏锐,抵在她早已泛滥成灾的门口,忽然扬起一抹笑,说道:“原来,你是想我的!” ------------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似怒非怒嗔怨诺 康正帝在独孤染珂的心口,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长春宫康宁殿……” 独孤染珂俯下身,吞没了康正帝所有的语言,他知道,她心底应该是知道的。 “跟我回去吧?跟在我身边。”康正帝蹙着眉头,感受着独孤染珂宣泄的想念。 “你曾经说过,要跟我好好的拜堂,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与我死生契阔。可是,现在,嗯——你还做得到么?”独孤染珂缓缓的退出,又缓缓的深入置顶。 康正帝听着独孤染珂的话,甚体被他一触成泥,心却被他一语成海。 是啊,曾经,她想要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她承诺过独孤染珂,要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可是,她违背了誓言。她早就违背了誓言。 她拥着独孤染珂泪流成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每每想到自己像强盗一样霸占着,偷取了他们的心,还要败给最低级的本能,不停地在外面沾花惹草,就对自己产生起极大的厌恶。 曾经,她一度羡慕那个世界的男子。那里,男尊女卑,那么多女人,为了挽回劈腿的男人,要哭要疯要上吊的。她也曾是那些女子之中的一个。后来,她就想,她若是像男子一样便好了。她羡慕男子游弋花丛,不被舆论诟耻,也不必为良心负责。 可是,她来了。来到了女尊男卑的世界。 结果呢? 原来她根本不是那块料。 她想要负责,她为她自己的无力,而开始厌恶她自己。并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以前,只觉得是愧对。她以为,这只是一种愧对于他们一心一意的情绪。现在,她才终于透彻的明白了,原来,这是她自己对自己的厌恶。 “不许!”独孤染珂忽然发狠起来。 “啊……”康正帝已经沉溺在自己的厌恶和悲伤中,无法自拔。 “不许露出这样的表情!”独孤染珂拥着她,不再动作,只是安静地拥着。 “你每次开始愧疚的时候,就会做出很蠢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你把我赶走了。第二次,你把我弟弟气得要死。你不要以为他平时像南宫紫晨一样包容你,他心底就不会生气。第三次,你露出这样的神色,你把南宫紫晨伤的不轻。第四次,南宫虹夕。你还要我继续数下去吗?”独孤染珂看着一脸自我厌弃的康正帝。 “这一次,你想伤害谁?我?百里凌风?还是唐越?”独孤染珂问道。 康正帝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泪流不止地蜷在独孤染珂的怀里,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像楼兰国一样,一个男人娶了很多女人,最差劲的就是谁不讨他欢心,他就对谁不闻不问。我敢这样说你,并不是因为我在楼兰长大。而是,我知道我说你,你会听。你会知道,我的痛苦和煎熬。” “我不跟你回去,是因为我无法在你后宫里等着,等你来看我。我做不到。你也知道我做不到。” “我说你,并不是想让你觉得我完全是在谴责你。虽然,我很生你的气。可是你是一国之主。你也是一家之主。” “我承认,我嫉妒,我嫉妒你没有对我说过的话,没有对我做出过的让步,竟然对百里凌风做了。” 康正帝忽然覆上了独孤染珂的唇,说道:“染珂!不是这样的!” “我当初,是想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所以我不能对你的无理取闹做出让步。那样,会破坏我们的感情。” “可是,现在的我,只能对他们偶尔的无理取闹而让步。因为,我没有那样一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了。我也早就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算是亏欠也好,是别的什么都好,总之,我没有给你的让步,并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你。” 独孤染珂缓和了一些,湖蓝色的眸子里全是柔情和食髓知味的贪念。 “咳……嗯。”独孤染珂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抿棱角分明的唇,说道:“我其实,生气的说你,一个原因,是我吃醋。另一个原因,我并不是为了让你心情低落开始说你的。而是……而是,唐越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必须把他接回来。而且,你也必须找到让他和百里凌风相处的方法。”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勾三搭四了!真讨厌!你这点,真讨厌!”独孤染珂说着,便翻过身,开始狠狠地惩罚着康正帝,宣泄着他对她的全部不满。 康正帝被独孤染珂抱到夜幕降临,她却还不想回去。 “你不回去,你的凌,会生气的。”独孤染珂说道。 康正帝知道独孤染珂吃醋,他在用他最大的让步包容着她,迁就着她,都只是因为他不小心,爱上了她。 康正帝拥着独孤染珂,说道:“可我不想回去。我很累了。我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我对唐越的感情。我不能骗他说我不爱唐越,可是,我又怕他发脾气。他……他虽然不……他——总之他生气起来,我也受不了。” “我不想回去。”康正帝抬着头,看着独孤染珂。 独孤染珂健硕的胳膊搂着康正帝,亲了亲她的唇,说道:“你不会去,不见得能躲得过惩罚。只是,这惩罚来自于我。” “染珂!”康正帝捧着独孤染珂的脸,说道:“我想跟你说说话,我有问题想问你,我……啊——” 独孤染珂伏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什么问题?你猜测着我不会回答的问题,干脆就不要开口问!” “染珂——轻些……求你了,痛……” 康正帝被独孤染珂掰成了一个难以名状的姿态。她只知道,这样子的她,让独孤染珂更加畅通无阻。 康正帝在独孤染珂的怀中安睡着,知道窗外的阳光透进来一缕,晒在了她光滑的肩膀上。 “染珂……”康正帝撒娇般的叫着独孤染珂的名字。 可是,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人回应。 枕边放着唐越的地址。而榻上,却早已没有余温。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而别? 康正帝收拾妥当,拢了拢前襟,意图遮挡住独孤染珂在她脖颈上留下的吻痕。可是,无疑是徒劳无功的。 当康正帝回到小镇的客栈,宇文皓月紧绷牙关,却幸灾乐祸地看向了百里凌风。 康正帝只当没有看见宇文皓月,而是走向百里凌风,说道:“我有话要跟你说,私下,就我们两个人。” 百里凌风牵着闪电,将康正帝拦腰抱起,跃上了马背。 跑出了半里地,百里凌风这才抿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说道:“什么事?如果是针对你昨夜的风流而道歉的话,就免了吧。我不会原谅你的。” 康正帝有些害怕,却还是开口了,她说道:“凌,我没有办法只属于你一个人。” 百里凌风嗤之以鼻,却没有说话。 康正帝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染珂是我很早的时候,打算和他在一起的人。本来,昨天我打算跟他告别的。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百里凌风很安静,他没有打断康正帝的话。 “我招惹了你们所有的人,我让很多人走近我的心,也让你们心里只有我。是这样的,我不打算放弃任何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只属于你一个人,凌。”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可是,我没办法对所有已经对我用心的人,说让他们离开。我放不下。” “所以,你就出去和你的旧爱鬼混了一晚上。夜不归宿。回来之后,却告诉我,如果我不能接受你在外面勾三搭四,左拥右抱,就怎么?就让我离开是吗?”百里凌风再也忍不住,微笑里带着愤怒地说道。 “不是的,凌风,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一个现状。我只想对你坦诚。我没有办法骗你,说我只爱你一个人。然后心底还不停地惦记着唐越。甚至,我还在担心虹夕现在孕吐是不是还是那么厉害,他会不会担心我而导致休息不好。我还担心紫晨,担心君君,担心楚笑,担心楚儿,担心萧烬,担心浅浅,还有江珵鹤,他家里的人会不会又在我不在的时候,为难他!我担心所有我爱着的男人!” “他们已经不仅仅是我爱着的男人,他们还是我的家人!我没有办法骗你说我不在他们了,我只爱你!我做不到!”康正帝说道。 “所以呢?在创上的时候,你就可以做到了是吗?下了榻,你就做不到了?”百里凌风也不高兴了。 “我一直以来,都只爱兰儿是有原因的!她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宁愿做望门妨,也不愿意嫁人,也是有原因的!” “怎么?你这样看着我,是才明白我一直以来都是装出来的贤德大度是吗?你第一次见我不就知道吗?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想看看我虚假的笑容下,是怎样的样子!你也忘了?” “好!如今你看见了!你害怕了对吗?” “因为他们在你心里的重量,加起来比我一个人重,对吗?” 康正帝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着急地说道:“不是的,凌……” “不是的?那也就是说,他们每一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都比我重!对吗?” “不是的!凌!你不能这样比!我知道我这个人花心,又贪婪,招惹了你们全部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百里凌风打断了康正帝,说道:“你认为我应该像所有的男子那样,逆来顺受,听见你的道歉,就应该体谅你是吗?可是什么?可是让我体谅你他们先我一步认识了你?所以,就应当体谅你的三心二意?” 康正帝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告诉你!你别想了!我可以允许你因为早先就收了他们,而继续让他们留在宫里,但是我不能允许你心里还爱着我以外的男人!绝不可能!”百里凌风说着,脸上那抹微笑也变得不再温柔,而是充满了愤恨的狠辣。 “凌……” “好,你要把唐越接回来,可以。皇女不能流失在外,我也知道。但是,你不许再说你爱别人!你要是做不到,我就走!而且,我不会一个人走的!”百里凌风很快便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只是,这一回,他的笑容里,还含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康正帝忽然不敢说话了,她害怕失去百里凌风,可是百里凌风要求的,她也做不到。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凌——”康正帝服软地扭过身,一脸楚楚地看着百里凌风。 “不要这么叫我,选择权在你的手上。我已经认了,我爱你,我就是爱你爱的没有办法和任何人分享你。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知道,我没有办法要求你把他们都休了。也不可能让你和他们都和离。可是,我只要求你爱我,像我爱你那样。”百里凌风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疲倦,一丝乞求,一丝害怕和一丝难过。 “凌……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我在回答你。”康正帝眉心微蹙。 她知道,早晚会有一个人受不了她的花心。或者说,他们都是受不了的。只是,他们都没有对她说出来。 他们就像楼兰国的那些女子,被这些教条禁锢了,被压迫的只能接受这些不公。而他们从小被这些教条洗脑之后,只能认为三从四德,以女为尊,是天经地义。他们的骨子里,已经被灌注了这样的悲和卑。他们接受了,若是妻主不要他们了,他们只能去死,或者就此沦为别人的笑料和话柄。 ------------ 第三百六十二章 似怨非怨忆旧情 他们就像楼兰国的那些女子,被这些教条禁锢了,被压迫的只能接受这些不公。而他们从小被这些教条洗脑之后,只能认为三从四德,以女为尊,是天经地义。他们的骨子里,已经被灌注了这样的悲和卑。他们接受了,若是妻主不要他们了,他们只能去死,或者就此沦为别人的笑料和话柄。 所以,南宫紫晨只是隐忍着,甚至还要经常大度地劝她去关心别人。而南宫虹夕即使是耍小性子,却也不敢像百里凌风这样提出要求。 柳书君,萧烬,秦楚笑,慕容浅秋,江珵鹤和楚瑰,包括独孤染珂,他们都被舆论和千年的教条禁锢住了。 所幸他们是被禁锢了,这才纵容了她的放肆花心。 康正帝想着,这才明白,她太自以为是了。她一直以为,是他们很爱她,所以能够接受彼此都爱她。原来,并不是。 很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接受别的人分享呢?除非是习惯了,所以只能被迫接受。那叫什么来着?对了!——习得性无助。 他们知道没有办法改变,所以只能接受,即使不喜欢,即使他们每一个人都难受的要死,他们只能选择接受。 而百里凌风和康正帝在马儿疾驰的时候,专注的吵架。却忽视了在她们身旁,并驾齐驱了片刻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一个高挑的斯文女子,和一个结实的胖子。这两人,就是半个多月前就盯上她们的那两个女子。不过,她们的好戏,还没开场。 连着几天,她们都没有像以往那样,粘着彼此,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轩辕林楠忽然挡在了康正帝的面前,康正帝吓了一跳,说道:“哥!我钻到林子里,是为了小解!” “我知道,我只想占用你一点时间。”轩辕林楠双手环在胸前地说道。 康正帝扭拧着腿,红着脸说道:“我现在先解决完大自然的召唤,然后再解决你的问题!” 轩辕林楠一愣,看着康正帝捂着裙子,都快要死的表情,这才面颊通红地一闪不见。 康正帝解决完了大自然的召唤,便小声地喊道:“林楠!轩辕林楠——冰块脸!冰块……” “妈呀!吓死我了!”康正帝看见忽然出现在面前的轩辕林楠说道。 “嗯——”轩辕林楠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我有事求你。” “你蹲下!”康正帝拽着轩辕林楠一起蹲在草丛里。 “你知道我最近和凌风闹别扭呢吧?我们说话,决不能让他看见,不然他恐怕又不知道会怎么误会。”康正帝低声说道。 轩辕林楠想了想,说道:“那我走了。” 康正帝一直没有松开轩辕林楠的紧口袖,低声问道:“什么叫你走了!不是说有事求我吗?说呀!啥事!” 轩辕林楠冷冰冰地说道:“明天就到楼兰了,过两天,我想让你继续装作我未来的妻主。” 康正帝挑着眉,撇了撇嘴,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啥叫装作你未来的妻主啊?我就是你妻主啊!” 轩辕林楠冷冷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说道:“喂,你别这样看着我啊!当初是你哭着喊着叫我把你留在后宫的,呃……你别这样用死鱼眼冷冷的盯着我好不好?就算是……呃,就是我让你留在后宫的……那你……是我……也是事实啊……” 康正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发地招架不住轩辕林楠浑身散发的冷气。 “爷!您说,您让小的帮啥!”康正帝立刻狗腿似的讨好道。 轩辕林楠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会去。我需要你装作我的妻主,让她死心。” 康正帝蹙着眉心,拽着轩辕林楠的缩口袖腕不撒手,低声说道:“等等,你说你小时候的朋友。那她和你差不多大。那她都二十了。她想娶你做小?” 轩辕林楠看着一脸八卦的样子,冷冷地打量了一下她,略显鄙视地说道:“她才不是你这样的人。她未娶。” 康正帝张着“O”形嘴,又问道:“那你为啥不嫁?我不是说了,你想走,随时啊!” 康正帝又激动地抓着轩辕林楠地胳膊,一脸幸灾乐祸地问道:“是不是她丑!” 轩辕林楠皱着眉,说道:“不是!” “偶——哟——生气了呢!不高兴了呢!明显你喜欢她的呀!为啥要她误认为你是我未来的夫郎?”康正帝一脸倒肆非的样子问道。 “不帮算了!”轩辕林楠准备抽回小臂。 可是康正帝却双手抓了上去,忽然正色地低声问道:“那她不知道,你嫁给了皇帝吗?” “嫁给皇帝的,是轩辕景阳。”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忽然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如果她执意向现在轩辕府的轩辕林楠提亲,那她就会娶走你弟弟!对吧!” 轩辕林楠点点头。 康正帝又说道:“可你弟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不能让她跟你弟弟求婚。可是你让我装作你未来的妻主,这也不对啊!你明明可以跟她私奔。难道你信不过她可以保守你的秘密?啊——我看出来了,你这脸上,虽然永远一张冰块脸,但是貌似好像你脸上写着:我不喜欢她……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轩辕林楠挣开了康正帝的魔爪,一跃而起,消失不见。 康正帝悄声喊道:“喂……我会帮你的!” 康正帝跑出了林子,百里凌风眼底的笑意多了一份失望和愤怒。 康正帝赶忙狗腿地跑向百里凌风,她和百里凌风冷战了那么多天,终于找到了打开缺口的话题。这叫做:转移注意力。 康正帝把轩辕林楠让她帮忙的事情说了一下,百里凌风便不再那么生气了。 “凌,你要是介意,我就去告诉林楠,不能帮他了。”康正帝在百里凌风怀里蹭了蹭,撒娇卖乖地说道。 百里凌风低头看着怀里的康正帝,微笑着说道:“进入楼兰之后,我们改乘马车好不好?” 康正帝微微一愣,问道:“你不是希望我们早去早回吗?” “可是武林大会的时间,不会因为我们早到而提早开始啊。晚一点到,你就可以少装几天轩辕公子未来的妻主了。难道说,你不喜欢?”百里凌风噙着微笑,问道。 康正帝察觉到了这是个挖坑式问题,赶顺台阶下地说道:“不不不!少装几天好啊!少装几天好!” “那你是同意我帮他了?”康正帝见百里凌风不说话,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哦,刚才我说那个女人是不是丑,轩辕林楠就不高兴了呢!” 康正帝十分卖弄地用双手按着眼角,浮夸地表演着,说道:“这样!就这样!一副我要是再说她坏话,就杀我灭口的样子!” 宇文皓月在远处看着康正帝和百里凌风亲昵地样子,眼底的火花子都快溅出来了。 “好了!不要再开玩笑了。”百里凌风感受到轩辕林楠冷冷地瘆着杀气,赶忙紧拥着康正帝,制止了她。 康正帝窝在百里凌风的怀里又蹭了蹭,仰头看着百里凌风,说道:“我想你了,真的。” 百里凌风噙着他那一贯的微笑,细长的眉眼里尽是霸道的温柔,说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只要给我你的承诺,我会给你想要的回应的。” 康正帝忽然觉得一切的讨好,都白费了。她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百里凌风想要的承诺,她是真的给不了。可是,她又不想失去百里凌风。 看《鹿鼎记》的时候,为什么韦小宝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康正帝很恼火,这些人真是的,只画出来美好蓝图,当别人去实践的时候,才会发现这柴米油盐酱与茶,唯独是醋最可怕。 康正帝和百里凌风一路无话,百里凌风也不敢再逼迫康正帝做决定,他想要得到她全部的爱,而不是逼走她。 “玲儿,你不是喜欢吃烤地瓜吗?晚上我给你烤地瓜吃吧?”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一副看外星人地样子,看着宇文皓月。 “黑脸,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弄坏了脑子?”康正帝问道。 宇文皓月咬紧牙关,可是他还是吞了吞喉咙,咬牙切齿地笑着说道:“给你买衣服,你也不喜欢。给你买珠宝首饰,你也不喜欢。晚上带你去看皮影戏,你都不愿意去。我都放下身段,给你烤地瓜了,你还不要吗?” 康正帝挑着眉,说道:“我不喜欢的人,做什么事,我都不喜欢啊!你要是为了这个指责我,我真的无话可说了!我不要。我要吃的话,我自己会烤。” 况且,皮影戏?呵呵,笑话!宇文皓月每每提起,所有让她想起过去那些事的相关事宜,她都讨厌!对!她都讨厌! 因为她前一世,那些人把皮影戏都忘却了。所以,她还是金玲的时候,很喜欢这些东西。 可是,皮影戏,她再也喜欢不起来了。即使要看,也不想和宇文皓月一起看。 因为当初,宇文皓月一面热衷于陵辱她,一面又要挟她表现的听话,伺候好他的话,晚上就可以带她出去逛夜市,看皮影戏,看捏泥人。而她,为了逃避漫漫长夜,就只能尽量地讨好他。若是她反抗他的碰触,就会被他用狗链子拴着。最终,她也必须尽量露出他喜欢的表情。否则,就不能出去转转,躲避他整夜的折磨。 难道宇文皓月认为,所有她装出来的一切,是真的喜欢被人那样对待吗?她当时,真的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一只狗那么自由。 康正帝根本不想知道宇文皓月怎么知道的,以这样的情况来看,宇文皓月肯定是知道她就是金玲了。她根本不想辩驳,或者是承认,或者是不承认,都没所谓。在她眼里,这些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对一个,你恨他都懒得恨他的人。说什么?费劲干什么? 她可不是那些当红网文里那种被姐妹,或者至交好友,抢了男人,或者被男人坑了,就一定要赌上自己的幸福,一定要去和这个人纠缠到底的女人。 对,她之前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娶了过来。结果你看,爽文上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很巧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把宇文皓月娶回去之后,虽然新婚之夜,她确实折磨了他一点点。可是,万一人家不觉得是折磨呢?反而觉得很爽呢?她上哪儿知道去? 甚至,她后来竟然还能有那么一瞬觉得他可怜,还帮说了那些话让他重拾希望。当然,她当时是找到了别的事情,自然没有经历放在他身上。所以,宇文皓月的离开,她其实是算计好的。但是,宇文皓月临走又狠狠地坑了她一把。这个,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康正帝看着宇文皓月一脸炭黑色,也不以为喜,只是不耐烦地看向别处。 百里凌风见状,双臂抬了起来,看上去就像环抱着康正帝。 他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你喜欢吃的话,晚上我们一起烤红薯吃啊?” 康正帝扯了扯嘴角,对百里凌风说道:“凌,晚上我们早点休息吧。” 百里凌风笑容更大了,温柔又宠溺地说道:“看你这几天都这么乖,晚上我们早点回房就是了。” 宇文皓月听完这些话,实在是气恼地忍不住,于是扬尘而去。 ------------ 第三百六十三章 似蹙非蹙笼烟眉 康正帝很害怕,她怕她当初对宇文皓月的同情,真的如他所说:你舍不得,你舍不得我。在你心底,其实是喜欢我那样对你的。 百里凌风察觉出来康正帝陷入深思之后,变得有些不对劲。 “灵儿,你怎么了?”百里凌风有些担忧地问道。 康正帝抓着百里凌风的手,将她自己环抱着,喃喃地说道:“我没有喜欢过他,从来都没有。” 百里凌风眉间微微有些怒意和担忧,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的。你是我的,再也不会有人伤害到你了。” 晚饭康正帝也没有用,死士递给她一个信笺,她看完后便烧了。 百里凌风回到屋子里便问道:“一会儿沐浴过后,就可以休息了。” 康正帝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其他。 有的事情,百里凌风还是不便过问的。他知道,康正帝此行一定不只是好奇武林大会,寻找唐越这么简单。必然还有别的事情。她不说,他也不想问。 百里凌风在帮康正帝擦干身上的水珠时,开始故意地在她珠珠上停留。明明他已经快速地擦干了,可是他偏要让她继续站着,继续帮她“擦”。 康正帝面红耳赤地忍着,可是微风却吹起了她浑身的鸡皮疙瘩。 百里凌风抿着笑意,将她抱上了榻。 “想我了吗?”百里凌风拥着康正帝问道。 康正帝却亲了亲百里凌风的心口,说道:“早些安置吧。” 百里凌风心底有些酸楚,他明明很想抱她的。而且他已经这样示意了,她却只说让他早些休息? 到底宇文皓月和康正帝有怎样的过去呢? 百里凌风早前做过一些调查,那时候他只是抱着,想查一查自己会被先帝指给什么样子的人的目的去查的。 明明康正帝和宇文皓月交际不深啊!即使早前就有往来,可也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为什么百里凌风总觉得康正帝和宇文皓月之间,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呢? 百里凌风想要触摸康正帝的修长手指停在了半空,他收回了手,背对着康正帝睡下了。 到了楼兰,他们便换了马车。宇文皓月执意要尽地主之谊,便让康正帝与他同坐一辆马车。而执羽之子因为性格问题,轩辕林楠还是选择和百里凌风同乘一辆。剩下的死士依旧骑马。 “嘿!”苏拉拉不请自来地坐在了康正帝的面前。 康正帝挑了挑眉,看着一脸憔悴的苏拉拉,调笑道:“你这……得有节制吧!” 康正帝因为好奇,早就请教过苏拉拉,她们合欢派究竟是练什么功,怎么练功。苏拉拉便毫不隐藏地告诉了康正帝。合欢派是讲求阴阳双修的,结合了什么道教的吸取天地灵气的法子,她们合欢派可以不吃不喝三五个月,只要保持每周都能有一次完美的爱爱。 康正帝初听的时候也瞠目结舌,可是道教吸取天地灵气的法子,而维持不吃饭还能保证红光满面这种事情,康正帝前一世也见过。所以,不足为奇。仔细想想,每周一次完美的爱爱,似乎是正常人本身就应该有的生活。便就更不觉得奇怪了。 虽然月氏国以女子为尊,可是合欢派依旧被人视为所谓的“邪教”。所以,康正帝没有跳起来指责,或者褒贬合欢派,这也是苏拉拉愿意和康正帝交朋友的原因之一。 “唉——给我饭吃吧!尽说这些没有用的话。”苏拉拉疲惫地说道。 “喂!你首席大弟子诶!”康正帝看着苏拉拉挥手招呼着小二,一脸嫌弃地说道。 “水晶猪蹄,孜然羊排,西红柿炖牛腩,酱牛肉……” “停停停……”康正帝一连说了数不清地停,对苏拉拉点点头,说道:“我们吃过了。谢谢!” “不是,这些是我一个人吃的!小二!再来五屉香河肉饼!”苏拉拉大方地说道。 “喂!”康正帝很不认同地看着苏拉拉,又学葛优的语气说道:“姐们儿你自己掏腰包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忽然,一个秀气的小男生站在了康正帝面前,红扑扑地面颊显得他更像个女孩子了。 男孩子说道:“谢谢姐姐招待。” 康正帝挑着眉,一高一低,看着苏拉拉。 苏拉拉嘿嘿一笑,赶忙说道:“这是我小师弟,叫何洛儿。嘿嘿嘿。” “奥——你小师弟吃的,我给买单了,你吃的你自己付账!”康正帝抬了一下下颌说道。 “谢谢姐姐!”何洛儿顺势,便抱着康正帝的胳膊,以示感谢。 康正帝虽然没有往百里凌风的方向看,可是感受到了他温柔带笑的面容下充满了怒气。 “乖,坐在你师姐的位置吃饭吧!”康正帝说着,便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你,去去去,自己买饭吃去!”康正帝一脸嫌弃地看着风尘仆仆地苏拉拉。 “谢谢姐姐!”苏拉拉也照模样学着,一把抱住了康正帝的胳膊,蹭来蹭去的。 吓得康正帝脸上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她赶忙抽回了手,说道:“去去去!坐我对面吃去!” “他年纪小,没办法赚钱。你怎么也好意思啊?”康正帝看着狼吞虎咽地苏拉拉,问道。 “说来……话长!”苏拉拉说着,便被噎着了。 康正帝见她不停地瞬嗓子,赶忙递了一杯茶水。 苏拉拉看着康正帝一脸等她讲故事的样子,张了张口,却又说道:“唉——算了!不提也罢!” 康正帝半耷拉着眼,说道:“嘁——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康正帝招待完苏拉拉,便说道:“我们恐怕又要分开了,你是直接去云鼎山么?” “非也,不过,我带我师弟去求个人,先走一步!山上见!”苏拉拉拱了拱手。 康正帝看着扬尘而去的苏拉拉,扯起一抹微笑,对着轩辕林楠说道:“其实吧,她性格还不错。你当真不喜欢?” 轩辕林楠瞥了康正帝一眼,直接上了马车,并不回应。 康正帝撇了撇嘴,也钻进了马车。 找到唐越,根本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只消打听一下有个不怎么收钱的妙手医者,再形容一下长相,很容易就寻到了。 康正帝没有派人强行追回过唐越,唐越进入了楼兰国的地境,自然也不必再需要躲避孝惠太后派的人手。夜留殇自然也没有再刻意抹去行踪的必要。所以,康正帝很快就追到了唐越所在的村子。 “越——”康正帝看着一抹熟悉的声音,忍不住轻声唤道。 一个褐绿色眼仁,浓眉大眼,鹅蛋脸型,鼻梁挺立,五官刚毅粗犷,却一脸书呆子气息,嘴角微微向下的男子抬眼看向康正帝。 唐越只是愣住了片刻,却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又低头拾掇着手中的药草。 “商公子——我师弟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好起来呢?” 康正帝一挑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拉拉。 “喂!大姐!你来求的人,是我男人!”康正帝蹙着眉,等待着苏拉拉的解释。 苏拉拉一愣,看看唐越,再看看康正帝,指着唐越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看的画像里的那个人?这就是你男人?” 康正帝从袖口里取出画像,说道:“不是给你看过了么!” 苏拉拉拿着宣纸,又看看唐越,再看看纸上的男子,又看了看唐越,说道:“这是谁画的啊!” 康正帝掀了掀嘴唇,说道:“我!” 苏拉拉一脸鄙夷,说道:“这么不像,认不出来,怪我么?” 康正帝刚想发火,却见唐越拿着草药就要往灶台走,便用胳膊肘怼开了苏拉拉,向唐越小跑过去。 “越——”康正帝十分狗腿地跟在唐越身后,问道:“你准备煎药啊?” 没等唐越回答,苏拉拉却问道:“你瞎啊?” 康正帝扭过头,狠狠地剜了苏拉拉一眼,伸出拳头示意她不要再多嘴。 “越——你要帮忙吗?我帮你看着药啊?”康正帝站在唐越身边问道。 “越,我帮你扇扇子啊?”康正帝怕唐越没有注意到她,又跑到唐越另一边问道。 “越,柴禾够吗?我帮你搬柴啊?” “越,你口渴吗?我给你倒水啊?” 唐越根本不理会围着他团团转的康正帝,他像是没有瞧见她似的,连打量都没有打量过。 苏拉拉实在有些不耐了,便问道:“商公子,萧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唐越和康正帝皆是一愣。 唐越却木讷地回答道:“我师妹可能这两天就回来了。” “师妹?”苏拉拉一脸惨白,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是说,萧公子其实是女子吗?她是你师妹?” 唐越点点头,说道:“是的。” 苏拉拉瞬间也不再关心她师弟了,而是坐在了唐越方才磨药的竹凳上一言不发。 康正帝实在找不到方法了,便伸手去拉唐越的手腕。 “越!”康正帝握着唐越的手腕,唐越忍不住颤了一下。 唐越看着康正帝握着他手腕的位置,说道:“这位小姐,麻烦你松手,在下要给小公子继续煎药了。” 康正帝只好松手,坐在了苏拉拉旁边。 宇文皓月给附近的佃户一些银钱,勉强在佃户家先做调息修整。百里凌风虽然心里像万虫噬咬,可他还是选择了静候。 夕阳西垂,康正帝和苏拉拉坐在一起,人手一个酒瓶子。 “我夫君不理我,怎么办?” “为什么夜公子是女子呢?” “我千里迢迢来找他啊!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跟我说呢?” “为什么夜公子是女子呢?” “如果能够重新来,我一定不会做那样的选择啊!可是连我的道歉,他也不想听。怎么办?” “为什么夜公子是女子呢?” ------------ 第三百六十四章 似喜非喜含情目 “我现在想到以前,心都是痛的。若是我夫君不原谅我,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萧公子是女子呢?” 康正帝转过头,问道:“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苏拉拉也转过头,一脸悲伤地问道:“为什么萧公子是女子呢?” “靠!你赢了!”康正帝说罢,又喝了一口酒。 苏拉拉也喝了口闷酒,仰望着天空,说道:“一个星星也看不见,可能……” 大雨在说话间,便倾斜了下来。 苏拉拉继续完成刚才的那句话:“要下雨呢……” 康正帝跟着苏拉拉钻进了屋子。 百里凌风隔着窗户,遥看斜对面的两个人,放下了支着窗户的木杆儿。 康正帝想去唐越与何洛儿住的房间,却被苏拉拉一把拉住,正色地说道:“就在这边休息吧。” 康正帝忽然双手护在胸前,戒备地看着苏拉拉,问道:“你干嘛!” 苏拉拉蹙着眉,略带嫌弃地说道:“我对张着大馒头的,不感兴趣。” 康正帝却不罢休地说道:“那你还说喜欢我小姑子呢!” 苏拉拉忽然眼前一亮,抓着康正帝的手腕,问道:“萧公子是你小姑子?” 康正帝浑身防备地看着苏拉拉的手,说道:“对!咋!你松手啊!我真的不喜欢女人的!” 苏拉拉这才反应过来,像是触电似的,松开了康正帝的手。接着,颇为嫌恶地在康正帝的身上擦了擦,说道:“你想多了!” 康正帝躺在苏拉拉旁边,中间隔着一条被子,问道:“你不是说不喜欢女人,怎么会喜欢我小姑子的?” “她那样平,谁知道她竟然是女的啊!”苏拉拉叹了口气。 “……”康正帝想了想,似乎无法反驳。 康正帝和苏拉拉又聊了会儿天,苏拉拉一直在问萧鹂的事情,搞得康正帝兴趣缺缺的,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乡里农村的土炕上经常有爬虫,这不足为奇。只是康正帝不像苏拉拉行走江湖,身上会准备驱虫的香草。康正帝的手上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又疼又痒。 “越——”康正帝异常兴奋地跑到唐越的身旁,伸出自己的手,说道:“你看,我被虫子咬了!可疼了!” 唐越看着康正帝的手,微微蹙眉,拉着她便快步走向里屋。 康正帝看着唐越拉着她的手,像傻子一样的咧着嘴。 唐越慌忙地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康正帝的伤口上。 唐越放开康正帝的手时,她忽然抱住了唐越。 康正帝在唐越的胸前忽然双目湿润,说道:“越,我想你了,我真的想你了。” 唐越僵住了,他那褐绿色的眸子,眼底充满了哀伤和迷恋。可是,他没有回应康正帝,他忍住了也想抱她的冲动。 “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会那么做了!你原谅我吧!求求你别抛弃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康正帝紧紧地拥着唐越的腰,说着,便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我们一起把孩子找回来好不好?” 唐越听到孩子这个词,便像是被凉水泼醒了似的。他用力地,缓缓将康正帝禁锢在他腰间的胳膊拉开。 “你走吧。你的手上,已经没事了。”唐越冰冷木讷地说道。 康正帝惊恐地摇着头,她狠狠地用尽全力的再度环抱上唐越,说道:“不要啊!越,你别不要我!” “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你不知道,你走了,我的心都要碎了!真的!不要抛弃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再也不会了!”康正帝死死地抱着唐越,使劲地摇头,任唐越再用力去拉她的胳膊,她也不松手。 “你不爱我。”唐越蹙着眉头,似是劝解,似是陈述,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爱你的!越!你摸!”康正帝把唐越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继续说道:“爱一个人,会心跳加速的,心痛的时候,我不知道会加快还是变得更慢,可是,你摸!我的心脏,肯定是与平日里不同的!” “越,我真的很爱你的,我从来没想过因为我不说我爱你,你就会离开我。你喜欢听的话,我天天说给你听。我爱你。你喜欢的话,我每一刻都能说给你听,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的!别不要我,求求你了!越。” 康正帝这才知道唐越不仅是因为孩子的问题,原来还因为一句“我爱你。” 这么一句愚蠢的“我爱你”,就是唐越两次问她,她一次贱兮兮的答非所问,一次认为做出来比说出来重要,始终没有对唐越说过的这句“我爱你”,才是导致他走了的真正原因。 唐越扛起康正帝,问道:“真的么?” 康正帝倒挂在唐越的肩膀上,说道:“真的!我是真的很爱你的。那两次我没有说,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而是因为我想着做出来比说出来重要。我也没想过,你是一定要听到的才算数的。你喜欢听,我就一直说给你听,好不好?” 康正帝不停地在说我爱你,而唐越,每一次听见康正帝康正帝说这三个字,脸色就会更加红润一些。 唐越把康正帝放在隔壁的土炕上,看着她许久,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越!你要去哪里!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以后每天都对你说好不好?你别离开我!”康正帝死死地抓着唐越的衣袖。 “我先去熬药,一会儿再过来。”唐越小麦色的皮肤却像烫红了似的,双颊上尽是疑云。 康正帝反手就抱住唐越,说道:“别去!要不……我陪你去!” 康正帝就这样从唐越背后抱着唐越的腰,跟着唐越一样的步伐,走出的土屋。 苏拉拉从外面拎了四瓶酒回来,却看见康正帝和唐越这样腻人的一目,瞬间瞪大了眼睛。 “越啊,你不要用手拿那个药壶啊,烫着了可怎么办!”康正帝说着,就抓着唐越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 苏拉拉僵住了表情,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着排了起来。 “没事,刚在火上坐了一会儿而已。”唐越看着康正帝,褐绿色的眸子充满了温柔。 “越啊!你别切这个草药了!万一切着手怎么办!”康正帝又慌忙拽住了唐越的手,说道:“我来吧!” 唐越看着康正帝舜着他的手指,小麦色的皮肤瞬间又像烧熟的虾子。他木讷地说道:“没事的。我天天都在做这些。” “越啊!你天天做这些,会不会很累啊!等我们回家,就别做了,我要你轻轻松松地在家里休息。”康正帝用脸蛋在唐越身上蹭了蹭。 唐越一边熬药,一面说道:“好。” “越啊,我爱你。” “嗯,知道了。” “越啊,我可想你了。想的都想哭了好多次呢!” “嗯,知道了。” “越啊,我特别想念你身上的木质香味。” “嗯,知道了。” …… 苏拉拉皱着额头,掀着眉宇,一脸被打击到的难以置信。 “还有人,因为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正在怀疑人生呢!你们还真是!”苏拉拉站在那,浑身抖筛子似的不知道甩着什么,然后使劲地挠着头皮。 而康正帝和唐越,像是浑然不觉似的,继续在一旁腻咕的难舍难分。 康正帝小心翼翼地问道:“越,你为什么在云鼎山脚下的村子里?” 唐越眼神暗了暗,说道:“母亲要来。” “越!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孩子要回来的!母亲不同意,我就给她跪下!一只求她!求到她同意……” 唐越忽然捂着康正帝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唐越虽然木讷,但是他却是知道的,皇帝跪天跪地跪孝,如此而已。若是皇帝跪了任何别的人,那个人都会不得善终,甚至祸延后嗣的。 当然,这只是君主制的其中一个奇怪礼教罢了。但是,大家都深信不疑,便就成了真的。 “别这样说。虽然我也很气母亲做的不对。但她毕竟是玲姐儿的奶奶。”唐越说道。 坐在隔壁的苏拉拉明目张胆地偷听着,却不由地一愣,跪婆婆而已嘛!和对不对,是不是奶奶有什么关系吗? 莫不是……? 苏拉拉正沉思着,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呼吸不紊的声音,还有一些细碎的鼻音和倒吸气的声音。 苏拉拉瞪大了眼睛,忽然很愤怒地默默说道:“还有人!因为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正在怀疑人生呢!你们还真是!” 百里凌风远远地看着,康正帝从早起,到现在和唐越的亲昵。方才康正帝从背后抱着唐越,同脚同步行走的样子,像刀片一样的划着他的心。现在,她们又进屋干什么去了呢? 看来,她是做出决定了呢。只是没有给我说罢了。是不想告诉我,让我自己看见,避免说出口的尴尬么?还是,她根本就想左拥右抱,哄完唐越,还来哄我,让我必须接受她三心二意的事实呢?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自私和残忍!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和别人分享吗?我做不到啊! ------------ 第三百六十五章 似欢非欢夜长歌 能和人分享她的人,根本就不爱她吧!她根本不知道,以为他们数量多,所以选择他们划算么?这个蠢货!他们,根本就不爱她啊!只有我才是爱她的。她怎么就不懂呢? 百里凌风心口堵的发痛,他真想找什么由头,走到斜对面的土屋里,看看她们在干什么。 她,不会让唐越抱她的吧? 不,唐越不是那样的性格。唐越一定不会主动抱她的!唐越,不是在生她的气么!把孩子都拱手送人了!为什么唐越还原谅她了?为什么!跑了这么远,只被她说了几句话,就哄好了吗?为什么! 前几天,我应该抱她的。 百里凌风的拳头越发攥紧了。 唐越捂着康正帝的口时候,她便伸出小舍头添着唐越的手心,让唐越愣在了那里。 她欺过身去,将唐越按在了土炕上,跨坐在唐越甚上,附身刎上了唐越那棱角分明地唇。 她刎着唐越,刎了很久,刎着,哭着。 唐越有些着慌了,便抱着她翻过甚,亲刎着她的面颊,说道:“至尊宝,别哭。” 康正帝反倒哭着更厉害了。 唐越起身想去拿巾帕,却被康正帝死死拽着他的衣服,说道:“我再也不想让你离开我了!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不要离开我!” 唐越赶忙用袖子擦康正帝的眼泪,可是唐越穿着粗布的衣服,擦了两下,康正帝的小脸就红了。 他便附身去啄,轻轻地舜刎掉她脸上的泪珠。 “别哭。”唐越沙哑的声音在康正帝耳畔轻轻地响起。 “那你……那你抱我,我就不哭了……”康正帝嘟着嘴说道。 唐越心跳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她从来没有自主要求过他。这么说来,她是真的爱他的。 唐越轻轻地剥开康正帝的衣物,可是康正帝却好似很急躁的样子,非常配合,甚至十分主动。 “越——求你了……你不是也很想要我么……”康正帝握着唐越的敏锐,轻轻地来回捋动着。 她用拇指抹开了蘑菇上的露珠,她按倒了唐越,低头晗住了蘑菇。 唐越从未感受过这是什么异样的滋味,温暖,柔软,侍润,还在用力地汲取着,像是想要从那里把他的脑子也吸走了似的。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和忍不住闷哼出声的颤抖音符。 唐越知道,他快要为了面前的这个女子疯了。他伸手捞起了俯下身的康正帝,将她翻转甚下。 他只是抵着门口,却被她往前一送,将她们两人就此绑定在了一起。 她们两人只是以最传统的方式相互深情地凝视着,谁也舍不得别开眼。 唐越如今眼睛里除了她,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别的一丝分心也没有,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先是慢慢的磨动着他自己的巨大,事物。唐越毕竟从怀孕以后,便再未碰过她了。他忍得满头是汗,一个下落,他还是将自己与她紧密的贴和在了一起。 康正帝一下子就瘫软了,像是要升仙了似的。她已经半个月没有过这样的事,就算是一根指头都能让她咬着唇,露出好看的神情,何况是整个唐越。 她的推举实属出自本能,唐越感受得到她窒息的狭小。也知道,若不是她已经泛滥成灾,也不会如此顺利。便低头刎了刎她的唇,顺势彻底的撞到了尽头。 “越,我爱你。啊——唔……” “至尊宝,我更爱你。” 唐越喜欢她的表情,那样迷蒙却只锁定着他的星眸,那样婷立的小翘鼻冒着细密的汗。充满了佑惑,又忍不住告饶的朱唇。好似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喜爱而打造的。而他的存在,也是为了打动她的心而有的意义。 她们好似只有这样一句话可以说,并且百说不厌似的,周而往复,两人粘腻纠缠,誓死婵娟。 苏拉拉阴沉着脸,站在院子里说道:“喊那么大声!好像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似的!” “还有人,因为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正在怀疑人生呢!你们两个还真是!” 康正帝一路上,想过上百种求唐越回到她身边的法子,她从没想过,是这么顺利。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那第一公子式的微笑,她看见了隐忍和绝望。可是,她也只能强忍住心痛,扭头跟唐越钻在一辆马车里,把执羽之子打发去了宇文皓月那里。 百里凌风并没有如康正帝担心的那样,直接离开,而是噙着他一如既往的笑靥与康正帝保持着相敬如宾。 到了云鼎山上,宇文皓月只是“刷了一下腰牌”,管家便把她们一行人请到了贵客住的府邸内院。 康正帝却并不想让假的月氏国女皇休息,她只想继续装作“nobody”。宇文皓月拗不过,便只好任由她这样继续没个正型。 康正帝根本不敢在自己的房间待,因为她看着百里凌风那样的神色心底会痛。可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撒谎?哄骗?说什么? 她也不敢再继续粘着唐越,她好不容易追回了唐越,可是她也不想为此失去百里凌风。是的,鱼和熊掌她都想要。她就是这样一个渣女。那又怎么样?她并不是想当什么还要立个牌坊的人。 比那绝大多数表面说一套,背后做一套的人好多了。这种人,反倒尤其喜爱指责别人的不足。一定要显得自己多么的高基准,可是,彰显完自己之后,某一天会做出被她指责之人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康正帝从轩辕林楠那里知道了他的青梅竹马叫做——梅香香。 康正帝眨了眨眼,忍住了想笑的冲动。 排场很大,结果到了云鼎山庄门口,只得她自己带着仆从一人进来的。就是那个梅香香。 苏拉拉优雅潇洒地坐在树枝上,荡着腿。而康正帝蹲在树干旁,毫不注意形象。 “就是那姑娘啊!哼!我看也不咋滴么!”苏拉拉擦了一枚青枣,往嘴里一扔,嘎嘣脆。 “你已经喜欢我小姑子了,就别再惦记着我家林楠了好吧!”康正帝叉着腿贴着树干蹲着说道。 “嘁——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跟林楠根本没那回事!”苏拉拉又擦了一枚青枣,往嘴里嘎嘣一送。 康正帝瞥了苏拉拉一眼,不耐地说道:“那又怎地!” 苏拉拉一脸嫌弃,却也没说什么。 “嗳,我跟龙翼买过消息,这个女人不是啥好鸟。”苏拉拉说道。 康正帝一个枣核卡在了嗓子眼里,差点从树上栽了下去。 “喂!”康正帝吮了一会儿自己的嗓子眼,涨红着脸说道:“咱们是帮朋友的忙而已,不要去朋友背后查人成么!” 苏拉拉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一双媚眼斜斜地睥着康正帝。 康正帝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走!咱们去会会这妹子去!” 康正帝心底想着,一会儿还得找宇文皓月问问,苏拉拉跟他买自己的消息没有。 苏拉拉刚要上前打招呼,康正帝便拉住了她,低声问道:“你干嘛!” “你不是说会会的吗!”苏拉拉瞪大了媚眼,不解地问道。 康正帝说:“哎呀,会会就是在旁边暗中观察就行了!” 可是,苏拉拉没来及说什么的时候,梅香香便走了过来,向康正帝和苏拉拉拱了拱手。 梅香香便又说道:“在下梅香香,是梅庄仙剑剑宗的嫡长女,骆冰仙人的第十九代秘传弟子洛小月的表妹。” 康正帝盯着梅香香的手看了好久。 梅香香都有些尴尬了,苏拉拉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便用肘子推了推康正帝,小声说道:“灵儿!人家跟你拜礼呢!” “哦——我看见了啊!左手压右手代表尊敬,右手压左手代表出殡。我在算左右呢嘛!”康正帝说道。 苏拉拉和梅香香都瞬间石化了。 “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是我左右不分其实。在下楚灵儿,是云鼎山庄庄主小姨子的大外甥的表姑母的二舅姥爷的三大爷的亲儿子的远房亲戚。” 康正帝说完,苏拉拉一脸挂不住地低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由来呢!” 康正帝也低声说道:“我也是才想到的!” 苏拉拉一脸懵然的样子:才想到?是现编的吧! 梅香香原本听说,康正帝是因为作为上宾请进内院居住的,这才有了想要结交之心。可是她见这个所谓的“楚灵儿”,真的生不出什么好感。 她们寒暄了一会儿,便分开了。 “你刚才是故意的吧?”苏拉拉问道。 康正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即使她这人不怎么样,可她好歹是林楠的心上人。”苏拉拉说道。 “你说,林楠武功这么好,他不可能不探听不到啊。”康正帝不解地看着苏拉拉。 苏拉拉却极不认同的问道:“你笃信的人,你会去打探她的事情吗?” 康正帝歪了歪头,看着苏拉拉,没有声色起伏地问道:“那你会打探我的背景么?” 苏拉拉极其美艳地笑了一下,反诘:“你的背景,还需要打探么?” ------------ 第三百六十六章 似悲非悲断人肠 康正帝扬了扬眉,说道:“哦?这么说来,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不太确定,后来我帮你料理了两个想打劫你们的杂碎。就知道了。”苏拉拉耸了耸肩。 对,就是之前出现的那两个讲江湖话的女子,一个高挑斯文,一个是壮实的胖子。 还没登场,甚至康正帝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脸纳闷。 “我痛打她们的时候,她们说你和你的一个侍郎在聊什么黄女。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找到商公子,他说他的母亲姓唐。我师弟的病,不是随便谁都能治好的。说明你的这位夫君的医术在三国之内必在前十。而萧公子之所以让我们来找商公子,是欠我师傅的人情。我师傅这个人,能有资格欠她人情的,必非等闲之辈。” “综上所述,黄女并非是姓黄的黄,而是皇女才对。三国之内医术前十,姓唐之人,还能有萧公子那样的徒弟,除了鬼医唐洋,我想不到第二人。而鬼医唐洋唯一的嫡子唐越,应当是月氏国当今圣上的仁德君。而你,是商公子的妻主。那么,你除了是月氏国的女皇之外,不可能是别的身份。”苏拉拉平静地说道。 康正帝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说道:“我明明以为藏得很好呢!走吧!去吃饭!” 康正帝话音未落,苏拉拉还在汗颜康正帝的反应,百里凌风便出现在康正帝的身旁。 他充满敌视的看着苏拉拉。 康正帝伸手牵着百里凌风修长的手指,止不住笑意地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百里凌风。 “呃——喂!你好歹管管你夫侍啊!眼神都快把我活剥了!”苏拉拉探过头,看着一脸傻笑的康正帝。 康正帝甜腻地说道:“凌——” 百里凌风便抱着康正帝一跃而起,而宇文皓月却对苏拉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百里凌风抱着康正帝在后山一处悬崖附近,这才说道:“你怎么连否认也不否认?”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反正武林人士都知道我来了,甚至许多人,都因为我来了,而不参加武林大会了。为了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我干嘛要为难她。她不是还说帮我料理了两个小贼么!” “况且,她喜欢过林楠,也喜欢过我的小姑子,应该不是啥坏人。”康正帝磋磨着百里凌风的指节说道。 百里凌风松开了康正帝的手,抿着微笑说道:“那既然喜欢轩辕公子的人都是好人,你为何要为难梅姑娘?” 康正帝按捺住心底的不悦,笑着说:“你也看见啦?有意思吧!我灵机一动,就说出来的!我反应还挺快的呢!对吧!” “即使你不喜欢梅姑娘,也不应当那样羞辱她啊。”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的脸,说道:“你是为了林楠鸣不平,还是因为自己看不过去?” 百里凌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问道:“有区别吗?” 康正帝绷了绷牙关,说道:“有。” 百里凌风走近了一步,捏着康正帝的下颌,看着她有些怒意地星眸,说道:“是醋味吗?” 康正帝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那你知道我的感受了?我的感受,可比你还要难受百倍千倍!”百里凌风把康正帝拉到树旁,让她后背靠树,无处可逃。 康正帝对百里凌风这样一副俊美的温柔外貌,但是却只对她露出的绝对霸道,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零抵抗。 “凌……那个……苏拉拉被宇文皓月带走了,我怕她被欺负。”康正帝别开脸不敢看百里凌风。 “你是担心宇文皓月会抱她么?”百里凌风的俊美面容贴近着康正帝,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康正帝的脖颈,但是他却故意避免了碰触到她的耳畔。 康正帝抓着百里凌风的衣襟,说道:“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你什么也没有说过,我什么也不知道。”百里凌风的唇若有似无地掠过了康正帝的耳畔,他却一脸轻松地笑意看着康正帝为他微微地颤抖。 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冷地说道:“你倒是越发的抿感了呢。” 康正帝以为百里凌风会欺过身来,狠狠地收拾她。可是,百里凌风却转身便要走。 “不要走!”康正帝从背后紧紧地抱着百里凌风,说道:“我太想你了,所以才这样的。你不要走,凌——”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百里凌风转过身来,便把康正帝扑倒在草地上了。 “还做不出选择吗?” 百里凌风这一回,用力的捏着康正帝的下巴,疼的让她忍不住轻轻地推了推他。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满眼的痛苦,这才明白自己的残忍。 她用力地推着百里凌风,说道:“凌,我放你走,我没有办法给你,你要的答案。我不能这样无休止的拖着你。你应该可以找到更优秀的女子。对不起。” 百里凌风依旧保持着他脸上第一公子式的微笑,可是,他现在笑的有多冷,他自己都不知道。 康正帝没有见过这样的百里凌风,百里凌风这样的笑,虽然不狰狞,可是却充满了肃杀的气息。这让康正帝有点害怕。 百里凌风钳着康正帝的下巴,食指和拇指恨不得深深地嵌入到她的两腮里去。他温柔低沉的声音也变得让人不寒而栗,他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玩够了,不需要我了。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康正帝忍着疼痛地推距着百里凌风,艰难地说道:“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办法只爱你一个人,所以我只能放你去寻找你要的幸福!” 百里凌风低头,伏在康正帝的耳畔,噙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用冷冽地声音低沉地说道:“说的,可真好听啊!” “凌……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康正帝想给他解释,这就是所谓的分手而已。他会好的,会遇到更好的女子,虽然她会难过,可是这是她应当承受的。 “好啊。你不想要我了,我也不会赖着你。”百里凌风的微笑散发着透心凉的寒冷气息,一边开始剥掉康正帝的衣带,一边说道:“做最后一次让我留念吧。” 康正帝微微蹙眉:“凌……” “怎么?被唐越抱过之后,就不想再被我抱了吗?怪不得你一定要来找他,想来也是他有什么伺候人的过人之处吧!”百里凌风一直保持着他的微笑,让康正帝听着这些话,既生气,又有些害怕,还有些心疼。 “凌,不是这样的……”康正帝解释道。 “不许再叫我凌了!”百里凌风笑着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那个字,只能是我爱的人才能叫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任由百里凌风车开了她的小衣。 百里凌风捏着康正帝的脸,说道:“怎么?也不愿意看着我了吗?” 康正帝抿了抿唇,忍住心痛地说道:“凌风,我不是不愿意看你。我是……算了。” 康正帝想说,她是怕自己看着他,会想要不择手段地留下他,不让他走。可是她若是这样说,就违背了她愿意放他走的原本初衷。 百里凌风听到“凌风”这两个字的时候,笑容狠辣地僵在脸上。原来她连争取的打算都没有。她为了他们,立刻就放弃了他。 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爱过他。她也许,不过就是把他当成了唐越不在的泄愈工具罢了。只有他一个人,傻傻的爱了。也只有他一个人傻傻的信了她所有说过的话。 百里凌风又伤心又愤恨,还有前所未有的折辱感。 他嘴角的微笑充满了困兽的受伤,他残暴地扯掉了康正帝的里裤。他此时只想叫她痛,叫她铭记,让她也体会到他心底痛苦的万分之一! 他最残忍之处,还是一直都噙着原本应该温柔的微笑。可他噙着这样一抹狠戾的笑靥,却粗暴的分开了康正帝的双褪,将她们抬到肩头,凶狠地差入她毫无准备的冗道之中。 “啊——”康正帝痛的一声惨叫,她忍不住去抗拒百里凌风半解衣衫下的结实雄肌。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流下的眼泪,嘴角那抹狠戾的笑意反倒更深了。他还不待她继续反抗,便把她压在甚下动弹不得,双手绝望的死死嵌入了草地里。 百里凌风既心痛,又生气,他本是想要存心折磨她,让她至少有一丝丝的感同身受的。可是,他却心软了。他看着她咬着唇,满面楚楚,可眼底尽是心疼的样子,忍不住动摇了。 不行!他的心口太痛了。他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煎熬。要么,就一起下地狱吧! 百里凌风只容她缓了片刻,就急剧的抽出去,再撞进来。那带着狠辣怒气的螺丝再也不如往日那般叫康正帝为之疯狂,而是像利刃一般剖开了她最脆弱的地方。 百里凌风捉着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低头又对她的唇掠夺了起来。可是,他并不曾就此停止了其他的攻势。他一下又一下差入她又软又干涸的狭小之地,里面几乎没有水,那生生的磋磨扯的他头皮都能感觉到疼痛。可想而知,康正帝此刻又是怎样的感受呢? 那深谷幽静的冗道却因干涩更加的难以进退,这使得百里凌风既痛又兴奋,那千层褶皱的壁垒,绞的他忍不住生出了癫狂的刺激。 百里凌风越发想着,他其实根本不愿意就此放手,他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寻找什么所谓的狗屁幸福。可是,他又一想到康正帝如此轻易的就对他放了手,他就越发想要发狠的使劲戳戮她最抿感的脆弱。 ------------ 第三百六十七章 似谋非谋愿者殇 康正帝倔强,她知道百里凌风的用意。她知道百里凌风现在满脑子只有宣泄不满。她也知道,百里凌风在气她不对他争取,她都知道。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撒谎。 所以,她选择不说话。 说什么都是错的时候,就闭嘴好了。 然而,就连康正帝的这份沉默,在百里凌风眼里,也成了错误。 “你就,连叫都不愿意叫出让我听了吗?也不愿意跟我再多说一个字了吗?”百里凌风发疯了似的疯狂撞击着康正帝。 每一下都以让她喊痛为目的。至少她喊痛,也是一种回应吧?百里凌风这样想到。 康正帝眼角滑落了泪丝,她明明最是讨厌被这种完全惩罚的暴戾侵占。可是她却听见了某处润泽如潮似的水声。 百里凌风爱到痛彻心扉,他只有在这时,才觉得是完全的占据着她,把握了她,征服了她。让她只属于自己。 百里凌风笑着流下了眼泪,砸在康正帝的心口。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凌风……凌风你别哭……”康正帝终于忍不住捧起了百里凌风的脸。 “我……我爱你,我是爱你的。啊——唔……凌,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百里凌风赌气地吞下了康正帝的声音。 百里凌风感受着,他身下扭动挣扎的康正帝,原来她也会有无助的时候。原来她也有无法抗拒的时候。这样的她,无法再心猿意马地想着唐越,或者别的什么男人。 百里凌风在这种夹杂着独占愈极度满足的掠夺之中,获得了莫大的满族感。这使他的太阳穴一阵阵绷紧,他撞击着她的那跟螺丝也大了不少,蘑菇在这种感官和心里上双重的快乐之下,好似马上要爆开了! “说你爱我。”百里凌风一脸的哀伤。 康正帝被百里凌风磋磨的马上就要崩溃了,她捧着百里凌风的脸,说道:“我爱你,我爱你……” “那你,说你只爱我!”百里凌风没有办法,他这样疯狂的绫虐她,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想要的不可能得到。可是他心底,却还是希望神灵能满族他的愿望。他,还是希望,她能满族他的愿望。 “凌……我不能骗你,对不起……啊——凌……不!你……” 百里凌风再也不想听见康正帝说出一个字了,他疯了似的放纵着自己对她予取予求。 直到百里凌风满面的泪和汗,都分辨不清它们的区别时,他才在一次又一次的发疯之后倾尽全部的交给了她。 百里凌风看着草地上的血丝,心底百味陈杂。 夜色渐沉,百里凌风抱着昏迷不醒地康正帝,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唐越的房间。 唐越有些不解,百里凌风却放下康正帝就走了。 苏拉拉赶忙跟了进来,看见躺在榻上发丝凌乱,却又昏迷不醒的康正帝,有些不解地问道:“诶?这是怎么了?” 唐越收回了搭在她脉搏上的手,褐绿色的眸子里尽是怒火。 宇文皓月说道:“你在这陪她,我去!” 唐越却木讷直言道:“她是我的妻主。” 宇文皓月紧紧地握了握拳。却还是让开了路,留在了房间里。 唐越推开百里凌风的门时,却看见了一向噙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的那个美男子,松开了捂着脸的手,竟然满面泪痕。 “我不管你多难过,多委屈!你若是再这样待她,我不会放过你的!”唐越说道。 百里凌风笑了,他说道:“你赢了!你们都赢了!我和她?再也没有以后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这样待她了!你不会放过我?你不会放过我就动手啊!我不会对你还手的!我对你还手,她只会心疼你的!” “你要不就杀死我吧!我现在,痛的都不想呼吸!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百里凌风一面笑着说道,一面止不住满脸的眼泪。 百里凌风紧紧地抓着心口的衣襟,站都无法站起来,他对唐越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整个人碎掉的感觉么!我现在,感觉整颗心都碎掉了啊!” 唐越蹙了蹙眉,他知道。他知道那是什么感受。痛到蜷缩起来都无济于事。并且那是没有解药的痛。彻骨的痛。 唐越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康正帝。 康正帝拉了一下唐越的手,等唐越走远了,她才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她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对不起,凌,我说爱你的时候,太自私了。你要是恨我,就恨吧。但是,最好是,能忘掉我。恨一个人,是因为还在意。不在意,就可以忘掉了。忘掉,就会重新找到幸福的。” 百里凌风双眼猩红,眼角垂泪,他问道:“你就是为了说这些,才来的吗?” 康正帝背对着百里凌风,说道:“是的。”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离开,看着门被她反手关上,最后她也没有回头,没有再看他一眼。 武林大会因为楼兰国的越王和月氏国的皇帝都有到场,所以武林当中那些规模不大的派系,连请柬也没有收到。 可即便是这样,到场的人还是很多。 不过,大家来,并不是为了一睹天家风范。大家来,是为了那张三国全境图。 因为,江湖间传遍了,说是这张图上不仅是地质风貌,还有天杰地灵的前朝墓穴,和曾经起义不成的那些人藏起来的宝藏。摸金倒斗的事情,可是自古就有。 没有人对宝藏不感兴趣。 若是有,那一定是嘴上说说的。 山庄上住的都是贵客和有头面的门派,山庄外,还有许多人搭起了帐篷。虽说有些魔教因为扬言不屑参与官府左右的武林大会,所以并不来参加。但是,还是有不少的江湖人士还是慕名前来了。 康正帝听着人唱着有人在帐篷前一起敲箸击缶,以江湖情怀唱着她还是金玲的时候,唱给慕容老前辈的那首《沧海一声笑》。她忍不住扬起了微笑。 “你师傅不来吗?”康正帝对苏拉拉问道。 苏拉拉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康正帝斜眼看向苏拉拉,状似随意地问道。 苏拉拉笑了笑,说道:“你打算让他们谁帮你夺取第一?”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反正黑脸是不可能。” 苏拉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我不希望你让林楠帮你去夺。” 康正帝说道:“拉拉,你若是能走到那一步,也不必介怀。尽全力就好。” 苏拉拉叹了口气,说道:“你也觉得我走不到么?” 康正帝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倒不是因为觉得你实力不够。只是这里面来的高手太多了。” 苏拉拉坦然地露出妩媚的笑靥,说道:“是啊,连慕容老前辈也来了。” 康正帝愣住了,她看向苏拉拉。 “你不知道?那可能是……我猜想可能某个什么人的夫君,比较担心某个什么人的安危吧!”苏拉拉说道。 康正帝苦笑了一下。 “你和……凌公子还没有说话呢?”苏拉拉说道。 康正帝忍不住回头看向山庄的方向,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苏拉拉赶忙扯开话题地说道:“说实话,你看,我就比较佩服这位梅姑娘。” 康正帝随着苏拉拉努嘴的方向,看见了梅香香。 她今日穿的格外清雅,一身竹月色雨丝纱缀百花氅衣,里面是天青色天香绢襦裙。衬得她清秀甜美的容颜更加脱俗出尘。 她身边的高挑男子,玉树临风的颇有楼兰国男子的刚毅俊美之身姿,面容又颇有月氏国男子的浩浩中不失文雅之气质。那人身着浅青瓷釉色云锦,外罩浅黛蓝蝉翼纱,衬得他气质沉静稳重不说,与他山庄嫡子的身份也是相得益彰。不浮夸,不刻意敛其锋芒,只是恰到好处。 “她旁边的,是云忠泽的嫡次子云镜吧?”康正帝问道。 “嗯,未婚。”苏拉拉点点头说道。 “我说,你看起来明明和林楠的性格应该相近的啊!白长了这么一张妩媚冷情的冰山美人脸。这么八卦!”康正帝说道。 “啊——这个么,见人说人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苏拉拉点点头说道。 康正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不是对林楠有意思么?” 康正帝看着梅香香对云镜露出腼腆的笑容,眼底散发的信息,明显就是动物在求偶的时候,散发的光芒啊。 苏拉拉压低了声音说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不是因为林楠的母亲轩辕玉儿是一员大将,你以为她会想要娶林楠么?”苏拉拉嗤之以鼻地说道。 康正帝抬了抬眉,意味难明地说道:“懂得不少。” 轩辕玉儿在梦瑶国的时候,就是一员猛将。若说她们之间的缘分,可要追溯到康正帝还是瑾王的时候,百马烧敌营的时候了。 轩辕玉儿就是采取了当时丘莼的提议,立刻做出了防守反应,然后才派兵营救的。后来,听说鲁思遥帅兵攻打轩辕玉儿守卫的城池时,久攻不下。若不是当时鲁思遥使用了非常手段,必定要陷入恶战。 可是,如今月氏整编,轩辕玉儿的品阶虽然高了,但是实权却是大不如前。 不少降将颇有微词,还有甚者,竟有后悔之意也是有的。 所以,不是康正帝不拿百姓的生命当回事。而是大月氏,需要一场战役。而且,这场战役必须不能是痛打落水狗那般,紧咬着现在苟延残喘的梦瑶。 这场战役,必须和楼兰打响。 否则,康正帝要输掉的,是全局。 如果跟梦瑶打起来,那就依然不能让整编后的降将排上重用。将心比心,已经成为了降将,反倒落魄,还要跟曾经一同作战过,情同手足的旧战友相对厮杀。定然是不会尽心的。 有了这样的不尽心,很容易就吃败仗,吃了败仗,康正帝不可能不罚。军纪严明,赏罚有度。这在别的地方可以有法外开恩,但是在军纪面前,决不能有什么首开先例的事情。一旦有,就如同黄河决堤,一个豁口,足以倾覆全部。 天下人都在猜测,康正帝的这一次整编,究竟意味如何。 康正帝抬眼看向梅香香,她正在与云镜有说有笑。 她对轩辕林楠的目的,究竟是轩辕林楠,还是轩辕林楠背后的轩辕玉儿?她对云镜的情愫暗涌,究竟是为了云镜姿容出众,还是三国全境图? 康正帝不动声色地思量着,她又不由得用余光打量了苏拉拉。 那么,苏拉拉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宇文皓月一直默默隐忍,他的性格一向张狂独霸。他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最后还有一个不定因素,那就是执羽之子了。这个张口就招人讨厌的家伙,一路上都极少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又酝酿了一肚子什么颜色的坏水呢? 反常既妖啊!古人诚不欺我。 康正帝透过五指缝,看着遥挂天际的太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就这么挂在那。一如既往的耀眼。 “怎么?想什么呢?”苏拉拉问道。 “哦!”康正帝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就是佩服这家伙,时间把控的极好。而且也极其会演戏,让林楠看不出来任何她隐藏住的那一份小人之心。” “那我们,是继续在这里盯着她们二人看呢?还是再溜达一个来回,等你的凌公子夫君回来呢?”苏拉拉问道。 康正帝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回去吧!” ------------ [爆]第三百六十八章 似痴非痴嫉谄憍 可是,如今月氏整编,轩辕玉儿的品阶虽然高了,但是实权却是大不如前。 不少降将颇有微词,还有甚者,竟有后悔之意也是有的。 所以,不是康正帝不拿百姓的生命当回事。而是大月氏,需要一场战役。而且,这场战役必须不能是痛打落水狗那般,紧咬着现在苟延残喘的梦瑶。 这场战役,必须和楼兰打响。 否则,康正帝要输掉的,是全局。 如果跟梦瑶打起来,那就依然不能让整编后的降将排上重用。将心比心,已经成为了降将,反倒落魄,还要跟曾经一同作战过,情同手足的旧战友相对厮杀。定然是不会尽心的。 有了这样的不尽心,很容易就吃败仗,吃了败仗,康正帝不可能不罚。军纪严明,赏罚有度。这在别的地方可以有法外开恩,但是在军纪面前,决不能有什么首开先例的事情。一旦有,就如同黄河决堤,一个豁口,足以倾覆全部。 天下人都在猜测,康正帝的这一次整编,究竟意味如何。 康正帝抬眼看向梅香香,她正在与云镜有说有笑。 她对轩辕林楠的目的,究竟是轩辕林楠,还是轩辕林楠背后的轩辕玉儿?她对云镜的情愫暗涌,究竟是为了云镜姿容出众,还是三国全境图? 康正帝不动声色地思量着,她又不由得用余光打量了苏拉拉。 那么,苏拉拉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宇文皓月一直默默隐忍,他的性格一向张狂独霸。他的隐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最后还有一个不定因素,那就是执羽之子了。这个张口就招人讨厌的家伙,一路上都极少说话。也不知道他——究竟又酝酿了一肚子什么颜色的坏水呢? 反常既妖啊!古人诚不欺我。 康正帝透过五指缝,看着遥挂天际的太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就这么挂在那。一如既往的耀眼。 “怎么?想什么呢?”苏拉拉问道。 “哦!”康正帝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就是佩服这家伙,时间把控的极好。而且也极其会演戏,让林楠看不出来任何她隐藏住的那一份小人之心。” “那我们,是继续在这里盯着她们二人看呢?还是再溜达一个来回,等你的凌公子夫君回来呢?”苏拉拉问道。 康正帝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回去吧!” 可是就在康正帝和苏拉拉转身,顺着石子路向山庄走时,后面一匹疾驰的马狂奔而来。 苏拉拉揽着康正帝的腰,快速跳到了旁边,以至于不小心撞到了云镜。 康正帝刚低头说道:“对不……” 余光却看见的是一匹黝黑反光的良驹。康正帝心底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快速地回头一看,竟然是她那四蹄踏雪的闪电! 闪电那健硕的马臀上有着明显的刀伤,血肉也向外翻着。似乎受伤之处还不止这一个明显伤痕。因为它一路奔来,地上都是血迹。 而让康正帝触目惊心的,并不是闪电。而是闪电背上驮着的——百里凌风。 不——! 康正帝抑制不住地浑身发颤,她轻轻一踮脚,便闪现在了刚刚倒地的闪电身旁。 众人还在感叹可惜了一匹良驹,拼死也要将主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康正帝搂着身中数箭的百里凌风,对着管家嘶声竭力地喊道:“还不去叫人!” 发愣的管家这才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功夫,轩辕林楠便第一个赶到了康正帝身边。 康正帝看着怀里的百里凌风,一脸惨白,毫无血色,可是嘴唇,确实紫青色的。她甚至,不敢伸手探百里凌风的鼻息。 唐越赶到时,有条不紊地打开了药箱,用火折子燎了小匕首,便要给百里凌风拔箭。 轩辕林楠冷静地抱起康正帝,揽住她不愿撒开的手。难得用冰冷却捎带温柔的口吻说道:“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康正帝看着自己满手都是百里凌风的血,忍不住发抖地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给他他想要的,哪怕是骗骗他,都不会是这样……都不会是这样的……” “不不不……怎么敢!她怎么敢!明知道……一定是故意的……是冲我来的……是故意的!有人故意而为的!”康正帝一面摇着头,一面有些惊吓过度的呓语起来。 云镜作为云鼎山庄的主人,自然快步走了过来,对康正帝宽慰道:“楚姑娘请放心,在我们山庄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帮凶手歹人一定会被……” 康正帝扭头就想冲他怒吼,却被执羽之子及时弹过来的一粒小黄豆,打到了她的哑穴。 可是,康正帝只是咳了几下,还是嘶哑着嗓音怒吼道:“滚——!” 云镜恼怒地蹙了蹙眉头,却还是识相地闭了嘴。 宇文皓月赶忙对云镜比出借一步说话的手势,低声说道:“还望云公子见谅,楚姑娘侍郎出事,她有些情绪失控。望云公子多多海涵。” 云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稳地说道:“我只是出于好意。” 宇文皓月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云公子的好意,越某代楚姑娘心领了。” 唐越拔了箭之后,说道:“必须把他抬回去,然后尽快救治。” 死士把百里凌风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山庄,康正帝却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轩辕林楠刚要把她抱起,却被宇文皓月抢先了一步,说道:“我来吧。” 轩辕林楠本就无意于康正帝,自然不愿意参与到他们之间的争夺。刚才因着他的武功好,先一步到达门口,宇文皓月已经十分不悦。轩辕林楠不想与谁太过亲近,也不想与谁无故为敌,所以,他便大方地退了一步。 梅香香站在远处看着,她很想上去与轩辕林楠说话。但是,云镜也在门口,并且已经对轩辕林楠做出了请他先行的手势,所以,梅香香只好作罢。 康正帝彻夜守候在百里凌风旁边,谁也劝说不动。 而与此同时,苏拉拉却写了一封密信,表面看起来,是几句问好的话。实际的内容,却是这样的:你不要来,她一直深藏不露。今日,果然试出来了。她的武功恐怕深不可测。若是月火与冰魄能取出,自然妥当,若是不能,先静观其变的好。 康正帝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她坐在百里凌风的榻边,左手与右手八指交错,两个拇指对在一起。她在想事情。 最近真的是*逸了。 每每她觉得安逸的时候,后面一定会出事。 好似整个世界,就是看不惯她幸福似的。只是和百里凌风粘腻了一路,找回了唐越而已。就要让用深重的无力感,敲打她,震慑她,让她再度陷入无边的恐惧,让她必须脑速飞转地想事情的程度。 康正帝抬着眼,看着百里凌风苍白的侧面,想到了许多细节。 每一个人说话间的眼神,嘴角挑起的幅度,回避话题的是在什么时候,双臂环胸是在什么时候。康正帝在细细回想着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每一个细节。 “傻瓜,你干什么要去?我都不着急,你为什么要去!”康正帝轻轻地捧着百里凌风的手,轻轻地抿了抿他的指尖。 “你放心,她们,挑衅错人了。她们与我的债,已经两笔了。你放心,确定是她们之后,我会立即让她们付出代价的。”康正帝说道。 “我其实不喜欢打仗,每个战场上丧命的人都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亲人,或者更多……但是,她们挑起来的。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看见她们比我还痛苦。”康正帝含着微笑说道。 翌日清晨,康正帝起身的时候差点昏倒,宇文皓月却冲过去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抱回了房间。 宇文皓月对着他带的死士说道:“去查。” 云镜昨日颇为大度地接受了宇文皓月的感谢之后,心底却没有过了这样一个坎。他跑到父亲云忠泽面前气恼地说到了楚灵儿的无礼。 云忠泽听罢之后,眉心是一筹莫展。 云镜万分不解,不由地问道:“大哥,父亲怎么了?” 云铮看着云忠泽,再看了看云镜。考虑了半天,说道:“我下午回来后,听说这事,便想去拜访一下龙翼的阁主。结果没想到的是,我看见了我的师弟。” 云镜有些不解,问道:“天机宫就算是有派其他人来,也不算奇怪吧。” “弟弟,你不明白。”云铮看向云忠泽并未阻止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的这个师弟,并不像我们,都是从小便跟在师傅身旁的。我的这个师弟被师傅捡到的时候遍体鳞伤。可是他这个人,嘴特别的……不好。从来不饶人。” “师傅破格收他之后,没多久,就有好事的同门查到了,我们这位师弟是苍术草原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世子。而这个世子,应该在半年前已经嫁做月氏国的皇帝了。”云铮说道。 云镜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得有些吃惊道:“那住在后山山顶祖屋旁边的,并不是真的月氏国女皇?” 云铮点点头,说道:“恐怕这个楚灵儿才是。”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似诳非诳忿与覆 云镜听罢,就不再认为康正帝无礼了,也不再觉得她冲他大喊,让他在武林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了。 “看不出来,一个皇帝竟然能如此用情。”云镜说道。 云铮若有所思地看着云镜,点点头说道:“也是她的障眼法做的太好了,若不是我认出了师弟,也想不到她会是……月氏国的皇帝。” “父亲,父亲为何如此惆怅呢?”云镜问道。 云忠泽说道:“之前为父一直认为她们是龙翼阁的,那她们的人受了伤,我们表示表示关心,送些人参补品就是了。寻仇查怨的事情,她们自会解决。可是,如今知道了,她们可能……唉——” 云铮沉思了许久,却说道:“事到如今,我唯有下山了。只有这样,我就不必认出师弟,她们就还是龙翼阁的人。这样,有什么事,就牵扯不上咱们家。” 云忠泽摇摇头,说道:“可能吗?她们是谁,不是你我父子躲避就能改变的问题!她们是谁,那是她们生下来就注定了的问题!就算我们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云铮紧锁眉心地说道:“可是父亲!就算后面有官府的人来追查这件事,至少我们不知道她们的身份,就少一些麻烦。如果我们说知道她们的身份,万一有人栽赃咱们家参与了此事,那就不好了!” 云忠泽想了许久,这才问道:“可有人看见你回来?” “没有,因为三国全境图的原因,孩儿行事小心,回来都是以易容之面进的山庄。”云铮说道。 云忠泽捏了捏拳头,这才下了决心,说道:“你且回你师傅身边避一避吧!若无为父的家书,决计不要回来!” 云铮点点头,跪别了云忠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父亲!那孩儿去给楚姑娘送一盒人参吧!其实,大哥下午去看,也就是为了尽地主之谊吧!”云镜乖巧地说道。 云忠泽看了看天色,摇摇头,说道:“今夜不宜去叨扰了,明日去吧!” 云镜刚要离开,云忠泽又叮嘱道:“从库里不要挑最好的,以免让人觉得咱们太过殷勤。也不要挑华而不实的,显得咱们敷衍。” 云镜点头应诺,也退了出去。 云忠泽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临大敌。 云镜清晨早起,心不在焉地用过早点之后,便赶忙去了库房。他精挑细选了一支百年人参,便往康正帝她们住的地方走去。 云镜不放心,又回到房间,对着铜镜仔细端看了一番后,这才复又出门。 可惜的是,云镜还没有靠近康正帝住的房间呢,半路就杀出来了一个——执羽之子。 “诶?这不是云二公子么!”执羽之子双手环抱胸前,露出了一抹玩味儿地妖艳笑意。 云镜赶忙整了整衣衫,正色道:“李公子早,昨日楚姑娘的夫侍凌公子受了重伤。家父已经遣人去山下查问原委了。但是,家父特意嘱咐在下,给凌公子送一枚百年山参来。” 执羽之子嗤鼻一笑,便依靠在拱门旁,他伸手道:“那便交给我吧!” 云镜微微蹙眉,说道:“这……家父有言在先,要在下一定要亲自交于越公子的手上。” 执羽之子一脸妖艳妩媚的笑容,低领的衣衫露出了他雪白的锁骨和一片熊前春色。 执羽之子并没有让步的意思,反倒是更加挡住了云镜的去路,他道:“想必是我的那位师兄回来过了吧!” “云二公子此番前来,真的是要找越公子的吗?” “你想见的人,为了她心爱的男子昏倒了。” “你不必急着否认。你身为云家的二公子,即使是嫡出,将来继承山庄的人,一定不是你。所以,你想另寻出路的吧?” “啧——不得不说你算盘打得挺好的!想来,反正是要挑一个人把自己嫁掉,自然是要嫁给最高地位的人了!只是不知,这是你自己的算盘,还是你父亲的算盘呢?” 执羽之子看着云镜青白交替的面容,露出了自得的妖孽笑靥。 “李公子在说什么,在下完全听不懂!在下先行告辞!”云镜拿着山参,一脸恼羞成怒地离开了。 执羽之子冷笑一声,便扭头走回了院子。 下午,康正帝醒来,去看过百里凌风之后便去找了宇文皓月。 宇文皓月忍不住抿着笑意,跟着康正帝往后山走。可惜的是,宇文皓月还未开口,云镜便带着仆从出现在了康正帝和宇文皓月的面前。 宇文皓月一脸冷怒,云镜虽然心底有些惧意,可还是挺直了身子,拿出那盒山参,对康正帝说道:“早间去找越公子和楚姑娘,李公子却似乎曲解了在下的好意。家父叮嘱在下一定要将百年山参,交给越公子和楚姑娘,在下不能不遵从家父的意思。家父已经遣人去查问凌公子是受何人所害了。但是,越公子毕竟有恩于家父,家父还是希望越公子收下这枚百年山参,也是收下云鼎山庄照顾不周的歉意。” 宇文皓月接过了山参盒子,点点头说道:“不碍,此事也不是发生在云鼎山庄,本座不会迁怒于云庄主的。” 云镜却又对着康正帝说道:“还望楚姑娘海涵,昨日在下鲁莽了,若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对,还望楚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该道歉的人是我。昨日我太过激动了,还望云公子切莫与我计较。”康正帝微微颔首地说道。 云镜无视着宇文皓月的不耐烦,继续说道:“不不,楚姑娘是担心凌公子,这才情绪失控。其实……其实我是很羡慕凌公子的。” 云镜抿着嘴笑了一下之后,还是温文儒雅地说道:“在下就不多叨扰二位了。在下告辞。” 目送了云镜远去之后,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撇了撇嘴。 宇文皓月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身捏着康正帝的下颌,说道:“就应该把你一辈子关起来!走到哪里都是到处勾搭人!” 康正帝也没好气地挥开了宇文皓月的手,说道:“你最好放尊重点!” 康正帝冷眼看着宇文皓月,说道:“你我现在的立场,可轮不到你对我颐指气使。” 宇文皓月胸口起伏地看着康正帝,隐忍了半天,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查到是谁伤害百……凌公子了?” 康正帝沉默不语地看着宇文皓月。 宇文皓月的眼睑紧紧地收缩着,微微偏过头,说道:“你昨天晚上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今天早上差点昏倒,是我把你抱到榻上的。然后你再无踏出房门半步,直到刚才来找我。” 康正帝一脸的不以为意,说道:“有的事情,是要靠脑子的。这世界有一种东西叫逻辑思维能力。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我怕我说的复杂,你听不懂。” “同样是一个巴掌,我打你,和打执羽,或者打刚才那个小伙子,效果是不一样的。因为你们性格不同,成长背景不同,对同一件事的第一反应和首先想到的解决方法,是不一样的。” “性格是可以左右命运的,有的人受到伤害,第一反应是还击,有的人是忍住,然后伺机报复。还有一种极少数的人,立刻还击还能想好利弊权衡。一千个人,可以因为同一件事,有一千种反应。呐,这就是人有趣的地方。”康正帝看似闲聊地对宇文皓月说道。 宇文皓月还是不解,问道:“你是想说,你完全是靠臆想推测?然后就认定他的受伤是楼兰国的子民恶意为之?”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这样子,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宇文皓月噙着笑容,说道:“好。赌注各自定。但是,你若是输了,不要输不起。” 康正帝翻着眼睛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前提必须是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你要是赌注涉及到皇权,这个赌嘛,就不打也罢。” “不会的。”宇文皓月忍不住向前亲近着康正帝。 康正帝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你的死士回来,必然会说,这伙人来自楼兰,但是背后主使是梦瑶余党。” “等等!这不是我们刚才说的。”宇文皓月抓着康正帝的手腕。 康正帝挑眉,看着宇文皓月的眼眸,说道:“那就是你不赌了?” “因为我猜的也是这样,还要怎么和你赌?”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低垂眼帘,掰开了宇文皓月的手,说道:“看样子,你真的不知道。” 宇文皓月收紧了眼睑,再度抓紧了康正帝的胳膊,说道:“你说这一大堆!就是为了试探我是否在背后参与了此事?” 康正帝忽然抬起眸子,正视宇文皓月的眼眸,问道:“你参与了吗?” 宇文皓月低头狠狠地咬了康正帝的嘴唇,在他忘情地想要进一步深入的时候,康正帝推开了他,清冷地看着他,问道:“你参与了吗?” 宇文皓月耻笑道:“我宇文皓月,才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争夺自己喜欢的女人!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 第三百七十章 似懂非懂恍与悟 康正帝抬了抬眉,说道:“不是你也是你哥哥。” 康正帝抬起手,举起两根手指,背过身冷淡地说道:“你等我说完。” “楼兰境地实行的刀剑制度,和我大月氏基本是一样的。超过一定规格,一定重量的枪、刀、剑、戟,都是会记录是谁买,什么时候买走的。从别国出入的时候,带的兵器,也一下子就可以查到记录。但是由于楼兰邀请了月氏国的皇帝,前来观摩武林大会,所以从开春还未过年的时候起,楼兰国就禁止,外来人口带大型兵器,进入楼兰了。” 康正帝转过来,继续说道:“以凌的武功,一般的小角色根本无法近身。这就又排除了一部分人。那么就是说,把凌伤至这种程度,必须具备以下条件:功夫不错的,一大拨人,每个人都有趁手的兵器……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宇文皓月脸色有些难看。 康正帝不怒自威地说道:“如今,朕已经知道这些了,然后,尔等打算如何做?杀朕——灭口吗?” 宇文皓月紧了紧拳头,说道:“这根本不可能!你不要急着下定论!即使事情是你说的那样,皇兄他也不可能参与其中!至多就是有人买通了,或者威胁了地方官员!”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忽然笑着说道:“那好吧!暂且信你吧!” 康正帝从宇文皓月迅速就反应的程度来看,明白了另一个隐藏的内容。 为什么宇文皓月如此快就反应过来?那就是他和宇文青玉,达成了另一个协定!不管这个协定是什么,肯定与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是有所冲突的。 否则,以宇文皓月和宇文青玉的关系,宇文皓月是根本不可能立刻帮对方辩驳的! 问题是,这个协定是什么呢? 康正帝直觉,这个协定怕是与她有关。可是,宇文青玉理应不能同意宇文皓月什么太儿女情长的协定啊!毕竟他是一国之主! 宇文皓月拉住康正帝,说道:“问完了就要走了吗?” 康正帝一脸显而易见的神色,问道:“那不然呢?” 宇文皓月拥着康正帝,说道:“你不知道,你真的让我很辛苦。我必须时刻忍住,想抱你,想拥着你,想亲你刎你的冲动。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康正帝只是站着,没有任何的回应。 宇文皓月满心的以为她定然是有些动容的,便转过头,亲刎着她的脖颈。 康正帝却躲开了。 春末的微风带着凄美的凉爽,从两人之间流速穿过。撩动了星眸上的睫毛,吹涩了渴求的英眸。 康正帝推开了满脸受伤的宇文皓月,转身离开。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的背影,说道:“我以前是不会爱!可是你不知道我那样做也是爱你的一种方式吗!就算我用错了方法!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为什么你这么狠心!” 康正帝与执羽之子打照面的时候,露出了一个彼岸花般绝美妖艳的鬼魅笑容。 执羽之子一愣,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他不敢冲上去找康正帝的茬。至少,现在不太适合。 康正帝回到百里凌风的房间,看见他毫无生气的样子。问道:“越,他……” 唐越知道康正帝问不出口,可是他却不能不告诉她实话:“所有的箭上都煨了毒。他现在连毒都没有完全排出体外。我没有办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他会不会有事,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康正帝心底“咯噔”一声。 她最后对百里凌风说的话,是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她只记得那天,在这个房间,她对他说,要放他自由。 他们怎么敢! 很好! 康正帝再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而是露出了,让人害怕的神色。 康正帝坐在府内的小凉亭中,心中气恼,她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执羽之子。但是,她不能。她要让他尝试到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痛彻心扉的愤怒。 康正帝原本对执羽之子要比对任何人,都多一分宽容。具体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像吧。同样很惨,同样很喜欢反抗,站着被打,也不愿跪着被羞辱的性格。所以,她对他比对任何人,都多一分体谅。 可是,宽容不是为了让他认为她好欺负的! 就在康正帝看着渐晚的日暮,准备离开的时候,拐角处传来了低沉的人声。康正帝也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她自己竟然跳上了凉亭的顶棚中躲了起来。 “镜儿,母亲是为你好,你若是想入朝为官,那就应当与那梅姑娘亲近些。她们家出身降将,况且是由女子站在朝堂。早晚陛下是会需要扶持她们的夫婿、或者女婿代替这些女子的。而你,原本就是我大楼兰男儿,届时,定然是陛下的首选。”云镜的母亲蒋玲说道。 “母亲,我知道。但是,这些都说不定的。况且,陛下如今效仿月氏国,整合军队,非常不顺利。毕竟月氏国证和军队,多半都是女子,而梦瑶降将旧部也都是同样的编制和文化基础。陛下这次整合咱们大楼兰的军队,朝廷上下皆是怨声载道。若是万一将来……” 云镜又压低了声音对蒋玲说道:“孩儿看梅姑娘对楚姑娘带来的林公子也颇有好感,万一她们想着法子再降去了月氏国。到那时候,母亲叫孩儿怎么自处呢!” 蒋玲摇摇头说道:“不能吧……” “母亲,您就放心吧!孩儿做事,心中有数!”云镜说着,便送他母亲走远了。 康正帝听着四处安静,想来是没有人了,准备再度确认之后就离开。 可是,又走来了一个人。 妈呀——好想尿尿!康正帝勉强坐在梁架上,紧蹙着眉头,可是还要必须保持细微的呼吸不被任何人察觉。 来人正是梅香香,她要死不死地,还坐在了凉亭里。 康正帝只好看了她一眼,就闭上眼睛,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与大自然融合在了一起,大自然造就我,我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请完全感觉不到我存在吧!虽然我尿急,但是我忍到你走! 可惜呐,天不遂人愿,十有八九。 远处又来了一个轻盈的脚步声,康正帝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梅姑娘。”云镜说道。 梅香香露出恬然的笑容,轻声叫道:“云镜。” 云镜低头说道:“香香,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我母亲……我母亲不赞同我们的事情。” 康正帝心里瞬间奔过了一万只草泥马。 梅香香毫不避忌地握起了云镜的手,问道:“为什么!” 云镜别过头去,露出难色,说道:“我母亲担心我……担心我被人笑话活的没有男子的尊严。” “不会的!镜,我会尊重你的!就如同你尊重我,不用楼兰男子的贬低神色看我一样。我若娶你……不!我们若在一起,我一定会绝对的尊重你的!”梅香香急迫又诚恳地说道。 我擦……若是这句话,我没听过一遍,我就信了!梅香香你还是个人么!对轩辕林楠说过的话,转头换了一个字,对云镜再说一遍。除了把“楠”换成了“镜”,其他的部分,真的连标点都一模一样了! 康正帝继续听着云镜和梅香香,在那别别扭扭地卿卿我我。恶心的她连尿急都忘了。 等到他们两人分开,康正帝终于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解决完大自然的召唤,康正帝神清气爽地向山庄外走去。 果然,梅香香已经早她一步找到了轩辕林楠。 康正帝只好走向轩辕林楠的故交花非花,问轩辕林楠和梅香香的去处。 “你是要……去?”花非花有些不解地问道。 康正帝每每看着面前这个温柔的胖子,就觉得他毁了花非花这个名字。她直言不讳地说道:“去偷听!” 花非花一脸纳闷地问道:“你不是……不是林楠的……” “是。”康正帝看着一脸纳闷的花非花,赶忙又补充道:“是,我不是。” “那你?”花非花更加不解了。 康正帝问道:“你觉得梅香香怎么样?” “朋友妻不可欺!”花非花露出了一脸正直。 康正帝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呀!哪儿跟哪儿啊!首先,她不是……算了!回见!” 康正帝小跑着,又去了后山。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妈呀——这黑灯瞎火的,简直是情侣的天堂啊!什么样的配对都有。 诶?苏拉拉也在! “楠,你是不愿意嫁给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梅香香拉着轩辕林楠的手。 康正帝腹诽道:哎哟——手都拉上了!怎么谁的手都拉! “不是的,香,我自有我的苦衷。”轩辕林楠难得温柔地说道。 康正帝忽然觉得晴天一霹雳,这样的轩辕林楠,她做梦也不敢想象过!骇的她浑身一个冷颤。 “那你是为何?有什么事,都能给我说!真的!”梅香香说着,便拥住了轩辕林楠。 ------------ 第三百七十一章 似乐非乐盗有道 轩辕林楠轻轻扶着梅香香的双肩,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说道:“香香,我若是跟你在一起,只能隐姓埋名,这样的话,你也能愿意吗?而且,我不能接受我喜欢的人,还喜欢很多人。我受不了。” 康正帝看着这样的轩辕林楠,浑身打着冷颤。唐越那样木讷的若是算铁树开花,那轩辕林楠就是雪莲开花了,不仅吓人,还冻的人浑身打摆子。 梅香香却露出了难色,而且她眼底那一瞬间的势利权衡,还是被康正帝看见了。 康正帝兴趣缺缺地转身就要走,苏拉拉却忽然闪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这么晚出来散步啊!”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非也非也,出来看戏。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啊!” 苏拉拉对康正帝一副老神在在,若有所指的口吻和眼神看的心底有些发虚。可是,她还是淡笑着说道:“我想恳求你个事情。” “哦?”康正帝扬了扬眉,问道:“什么事?” “这次武林大会,奖品有三样,一个是三国全境图,一个是藏地彼岸花,还有一个是九转还魂丹。”苏拉拉说道,却又看着康正帝,扯着微笑道:“这些,其实你也知道的吧。但是我想求你,若是赢得了第一,能不能把九转还魂丹给我。” 康正帝撇了撇嘴,说道:“咱们没有这么深厚的交情吧?” 苏拉拉非常尴尬,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康正帝说道:“那你就祈祷吧!若是凌毒素排尽了,我的死士能夺下桂冠的话,我就把九转还魂丹让给你。” 苏拉拉眼底忽然浮现了雾气,略带哽咽地说道:“……原来人说德不配位,必受其累,反过来也可以当讲,德在其位,必承尊崇。” 康正帝意味难明地轻笑了一下,说道:“收起你那些话吧,我还不知道那死士能不能行呢!” 苏拉拉本来还想夸赞康正帝,什么梦瑶国降将在楼兰国的,许多都开始羡慕叛降去月氏国的那些人了。可是她见康正帝一副兴趣缺缺,若有心事的样子,便就此住了口。 就在康正帝即将顺着小路回到后院的时候,轩辕林楠出现在康正帝的身边,说道:“你跟踪我?” 康正帝耸了耸肩,说道:“真不是。” 轩辕林楠又问:“那你去找花非花是为了找梅姑娘?” 康正帝听见轩辕林楠对梅香香的称呼,不由地挑眉斜眼地看着轩辕林楠,说道:“你们把上好的秘音之术,竟然都用在了这上面。” 轩辕林楠不自在地偏过头,冷冰冰地说道:“他以为……你是……来抓……嗯,你引起了他的误会。”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扭过头,像见鬼似的看着轩辕林楠,说道:“你没把舌头咬着吧?太诡异了!” 轩辕林楠又周身地散发出冰冷地气息,说道:“你找我何事!” “真不是找你,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而已。”康正帝看着遥远星空的璀璨夜色,悠悠地叹了口气。 康正帝真想劝轩辕林楠,让他不要跟梅香香在一起。 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说出口。 康正帝回到房间,一名死士站在角落等着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康正帝看着他,以秘音之术问道:“信件发出去了吗?” 死士眼底浮现着幽兰色的光,点了点。 康正帝便看向蜡烛,心里觉得那一抹隐约熟悉的幽深墨蓝色,应该是烛火反射所致。 康正帝一边倒茶,一边继续用秘音之术问道:“查清楚了,是谁放伤害百里凌风的人,进的楼兰么?” 死士也点点头。 “是她母亲么?她是否也牵涉其中?”康正帝眯了眯眸子问道。 死士眼底颇有倾佩之意,依旧点点头。 康正帝叹了口气,不再用秘音之术了,而是直接低声说道:“该还的,一个也别想躲过呀!” 死士看着康正帝的手势,有些不舍地转身消失在房间之内。 康正帝跑到唐越的房中,没头没尾地唐越说道:“接下来几天,别吃醋!我爱你!来!香一个!” 就在唐越揽着康正帝腰,想要把这个亲面颊,变成更加深入的举措时。康正帝踮着脚尖,轻轻啄了啄唐越那颇有棱角的丰唇,便跑了。 康正帝抱着赌一赌的心思,从怀中摸出来一个埙,开始吹子雷的那首《千年风雅》。 果然,不一会儿,云镜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啊,抱歉,在下失礼了,打扰了云公子的清梦吧?”康正帝客气地说着,便欲转身离去。 云镜轻轻地摇摇头,赶忙说道:“楚姑娘别走!楚姑娘误会了,在下是被这优美的音律吸引而来的。” 康正帝看着云镜,心底的尴尬癌都要引发了,还是硬聊道:“我只是觉得忧心,睡不着,便出来吹了首曲子,舒缓心中烦闷的。并没有云公子夸得那么好。” “楚姑娘太过自谦了。楚姑娘不必那么见外,直唤我云镜便好。”云镜说着便坐在了康正帝身旁。 康正帝低垂眼眸,故作娇俏地说道:“那……云镜也不必见外,唤我灵儿便是了。” 云镜双眸发亮,却故作沉稳地说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啦。灵儿,你可是在为凌公子忧心?” 康正帝眼神一黯,叹了口气,说道:“他出事前,我们才吵过架。若是……若是我让着他一些就好了。” 云镜微微蹙眉,看似关切,实则打探地问道:“灵儿你切莫伤怀,凌公子定然也是在后悔的。只是不知,灵儿所为何事与凌公子生了龃龉?” 康正帝复又叹了口气。 云镜赶忙说道:“若是灵儿不便说,便当我没有问吧。” “不!”康正帝抓起云镜放在腿上的手,说道:“我其实很想找人聊天的!” 康正帝又慌忙狗血地故作不好意思,放开了云镜地手,说道:“对不起,凌他就是因为我多看了你几眼,才跟我产生了龃龉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面带愁色地说道:“我知道我这人花心,只是……我若是遇到真正最可心的人,我也不会再朝三暮四的。我给了他们很大的权利,他们可以出……他们可以随意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可以尽量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甚至有的事……算了,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月氏国吧,所以我这样说,你可能听着还是觉得很奇怪。” 云镜摇摇头,他轻轻地用指背滑过了康正帝的面颊,说道:“有一根发丝……我……我似乎无礼了。” 康正帝摇了摇头,抿着唇,星眸璀璨地看着云镜,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丝难掩地娇俏欢喜。 云镜学着他兄长的样子故作沉稳地说道:“其实,我们云家,祖上也是如今月氏国境内的子民的。只是有些缘故,在我爷爷那一代,迁移来到楼兰国的。所以,你说的我懂。你,对他们很好。让我都有些羡慕。” “啊,不是羡慕,可能是我用词不对。”云镜低垂眸子说道。 康正帝心道,遇上了选手啊! 康正帝含着温柔的笑意,向云镜的脸缓缓靠近,却忽然止住了,起身说道:“咳——太晚了,我、我就回去了。云公子你也早些安置吧!” “安置”这一次多用在官宦人家,或者皇宫,康正帝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就是想看看,云镜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想忽然想接近她的。 结果,她没有看错,云镜眼底一丝惊奇也没有。 若是云镜只道她是个龙翼阁阁主的友人,定然会奇怪,江湖之人怎么会用“安置”这个词。 他并没有奇怪,说明他是因为知道了她是月氏国的皇帝,这才靠近她的。 那么,这就好玩儿了。 由于康正帝她们一行人,进入楼兰就换乘了马车。所以,离武林大会开始的日子,还剩下了三天。 康正帝知道,三天的时间,她的演技再好,也很难让云镜相信她是对他动了多大的心思。加上,她实在难以直视自己的演技,在她看来,简直是一坨屎。 于是,康正帝便在云镜“不经意的”眼皮子下,向人偷偷买了专门迷情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离武林大会还剩两天的时候,康正帝第二次邀请云镜一起吃宵夜,顺便,还拿出了一壶酒。 云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只鸳鸯酒壶。这种酒壶,也叫两心壶。酒壶里,有两个壶胆,可以放两种不一样的酒。 康正帝见云镜状似毫不知情地喝了两杯之后,就开始故作醉眼迷蒙。她心底那个恶寒哟——她根本就没有放那个迷情的药!那个迷情的药,根本就不是给他喝的! “云镜?镜儿?”康正帝也演出一副色坯的模样。 云镜拉了拉自己的前襟,说道:“好热……灵儿……我好热——” 康正帝噙着得逞的笑意,眼底却清冷地想到:这货一定见识过这种药。这货,在哪见识的这种药呢? 除了他祸害过美好的小姑娘,康正帝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康正帝这时直接放肆的将一小包剩余的粉末全部倒入酒壶,仰着头喝下。 云镜故作迷蒙地问道:“灵儿——你这是……干什么啊?” 康正帝扯着他半披的头发,对着他的口尽数为了下去,说道:“喂你吃药啊!” 云镜蹙着眉头,轻轻地推着康正帝,问道:“什么药啊——” 康正帝嘴角那抹如同彼岸花一般绚烂夺目的妖孽笑意,再度绽放了。她拉起云镜,拿着酒壶,再度喂了他两口。 然后,说道:“这啊,是一种,一会儿就让你感觉很快活的药啊!” ------------ [爆]第三百七十二章 似错非错亦枉然 康正帝看着云镜眼睛真的开始略显迷蒙,这才说道:“你是真的长得不错呢!看见你,我就想起了小鹿的模样。可惜啊——” 云镜这才瞪大了眼睛,脑子也变得发蒙了起来,他挣扎地低吼道:“可……可惜什么?你!你什么……意思……” 康正帝打了一个响指,两名死士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低声说道:“送去吧!” 康正帝伸了伸懒腰,快步走回了她住的院子,偷偷摸摸地钻进了唐越的屋子,悄没声息地溜进了唐越的怀中。 “坏事,做完了?”唐越问道。 康正帝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吸的过猛,呛住了自己。 “怎么吸气都能呛住!”唐越轻轻地帮康正帝顺着后背。 康正帝扭了扭,向唐越怀里更加贴了过去,说道:“还不是你吓得!” 唐越亲了亲康正帝的唇,说道:“睡吧,晚上,我可能会要起来。” 康正帝一脸纳闷。可就在她纳闷的时候,一个死士在门口敲着门,说道:“商公子,凌公子吐血了!” 康正帝瞬间脸色煞白,她连鞋子也没穿,就要往外跑。 唐越一把捞起了康正帝,一面给她披衣服,一面说道:“吐了毒血,就有救了。你穿上鞋!” 康正帝眼底含泪,捧着给她穿上鞋子的唐越,亲了又亲,说道:“越,没有你,我会死的。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很爱你,真的!” 唐越披着衣服,拉着康正帝向门口走,木讷地说道:“我知道。” 康正帝看着紧锁眉心,依旧迷魂的百里凌风,赶紧用锦帕擦拭着他口边的血迹。 “不是说醒了吗?”康正帝扭头微怒地问道。 死士一脸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是说……凌公子吐血了,但是凌公子一直未醒来。” 康正帝重重地呼出了口气,冷静地说道:“你去休息吧。” 康正帝一整晚都陪在唐越和百里凌风身边,她看着唐越给百里凌风扎针,熬药。她却只能做一些给百里凌风换额头上凉巾,给唐越端茶的活,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离武林大会开始的最后一天,清晨的尖叫声,好似响彻了云鼎山庄的每一个角落。 为什么呢? 因为梅香香房门前,有血。 梅香香自己带的仆从吓了一跳,便撞开了门。她看见的是:云镜浑身青紫斑驳的印子,分辨不出哪里是咬的,哪里是掐的,哪里是嘬的。她又看见梅香香满脸红肿,身上也一道道被抓伤的血印子。 她能不尖叫么? 直到围过来的人多了,而这两人也慢慢转醒了,这才发现,不过是一场,异常刺激的春事罢了。 众人神色都颇为诡异。 云忠泽匆匆到来之后,只是指着云镜大骂:“竖子!你这个竖子!孽——障!逆子!禽兽!猪狗不如!竟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情!” 梅香香见状,终于想起了昨晚一整夜的荒唐,这才硬着头皮背了锅:“云庄主,切莫生气,晚辈……晚辈与云镜情投意合,昨日……昨日只是吃多了酒……云庄主且放心!晚辈定会娶云镜过门的!” 云忠泽呆住了,“娶”云镜过门?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可是,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云镜这副模样,被那么多人瞧见,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他为云镜惦记的几户人家,断断是不会把女儿再嫁给他的儿子了。 康正帝才不管她们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呢!她只不过是在轩辕林楠和梅香香一起吃的晚饭里放了些“佐料”。对,就是那一小包剩余的粉末的另一小半,就是给了她们。 可是,后来康正帝就叫人把轩辕林楠点了睡穴,扛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是她把云镜送去了梅香香的房间。把那一整包“春宵一刻值千金”又兑着酒灌给了梅香香。 按说,一包这样的药,不至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康正帝耸了耸肩,听着死士的陈述,看着唐越有些责备的神色,辩解道:“那货一定是自己也准备了什么东西吧?怪我咯?她肯定想着,让她的仆从找个由头,“不小心”撞见她们的事情吧?轩辕林楠不让娶,她就想着法儿的变相的收了他。结果没想到,反倒被我算计了,这也要怪我咯?”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血迹这回事儿,真不是我干的!至于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真的只是参与了一下下而已。怎么浑身青紫,怎么另一个浑身血条子的印子,这我真不知道。”康正帝真诚地看着唐越,一脸痞相地摊着手说道。 唐越想了想,便坦然接受了,转身去拔针的时候说道:“我只是担心你给她们的用药,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康正帝知道唐越诞育唐玲之后,确实比以前更多了一份人气儿。她便正要接话茬的时候,却被一脸怒气冲冲,蹿进来的轩辕林楠拎了起来。 轩辕林楠拎着康正帝的衣襟,一脸愤怒地说道:“是你!” 康正帝毫无愧色地点点头,艰难地说道:“对,是我!” 轩辕林楠举起拳头的时候,却察觉到一根银针向他飞了过来。 轩辕林楠毫不犹豫的扯过康正帝,挡在了他的前面。而康正帝却快速地双指钳住了银针。 唐越吓得小麦色的皮肤都变成了土白,紧张地说道:“玲儿!” 康正帝看着就在眼珠前一厘米的银针,心底也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轩辕林楠冷着一张脸,并不觉得歉疚地推开了康正帝。康正帝却慌忙的丢掉了手上的银针,趴在唐越怀里。 唐越搂着康正帝,顺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看向门外的褐绿色眸子却充满了火焰般的愤怒。 “对不起,我刚才没想到……”唐越有些自责地锁着眉心。 康正帝用指尖摩开了唐越缩成疙瘩的眉头,说道:“没事。” 谁也没注意,百里凌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醒来的。可是他躺在那里,安静地看着唐越拥着康正帝,沉默无言。 百里凌风视线散发的磁场,还是引起了康正帝的注意。 康正帝只是僵住了,声色哽咽地说道:“凌……” 百里凌风眼角滑落了眼泪,转过了头,看着屋顶,没有说话。 唐越松开了康正帝,走到桌边倒了一碗水,说道:“从现在开始,他必须保证每个时辰喝八碗水。每两个时辰喝一剂药。” 康正帝有些不解地说道:“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抱着茅厕不能出来了。” 唐越微微蹙眉,点点头,说道:“他体内还有残留的毒素。并且他的肝肾已经虚弱,若不尽快排出毒素,还是没有用的。” “可是,这样喝水,本身就对肾造成很大的负担啊!”康正帝忍不住说道。 唐越赏识地点点头,说道:“你看了医书。” “不是,略懂一二,呵呵……”康正帝有些心虚,这些常识不过是前一世,她的姐姐总叮嘱她的问题罢了。 “现在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另一个快速,但是危险很大的方法:换血。可是这个法子,我母亲做过。我……医术不够精湛。”唐越有些丧气地说道。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不!换血不止是医术精湛的问题了。就用喝水的法子吧!” 唐越眼前一亮,他对医术方面的问题根本是求知若渴的。 他将水递给了康正帝,康正帝慢慢地喂着百里凌风。却听见唐越忍不住问道:“玲儿,瘟疫的时候,你就对医术方面……你怎么知道换血不止是医术问题,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康正帝大概地解说了一下,人与人的体质不同,血也会不同的概念。但是她很难给唐越说明白,人的血型分四种常见血型,还有熊猫血等等特殊血型。可是,她的这种稍显避讳的神色,被唐越和百里凌风都看在了眼底。 康正帝有些尴尬地对唐越说道:“你快点去休息吧!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呢!” 唐越摇摇头,说道:“母亲应该就是今天抵达,我要等她。” 康正帝脸色难堪了一下,却坚持道:“我让桦宇和桦叶去守着,一见到咱妈,我就让他们来叫醒你。你必须去休息!” 唐越紧锁着眉心,却在康正帝满眼的坚持之下,只好点了点头。 偌大的客房里,安静的像是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似的。 百里凌风终于打破了一室的宁静:“你也去休息吧。” 虽然百里凌风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康正帝听得出来,他的声音中有对她的心疼。 “我不困。”康正帝握起百里凌风的手,轻轻地用唇碰触着他的指尖。 百里凌风眼角又滑落了眼泪,他说道:“我其实……” 康正帝也在同时说道:“凌,你还……” 康正帝和百里凌风互相对视着,康正帝双眸含泪,有些哽咽地说道:“你先说吧。” 百里凌风没有力气摇头,而是有些吃力地说道:“你先说吧,我想,听你先说。”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泪痕湿不知心恨 康正帝充满歉疚地,抿了抿唇,鼻腔酸涩,她看向别处忍了忍,咬了咬牙。这才说道:“凌,我后悔对你说放手。我不会再对你放手了。” 康正帝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这才点着头,把回溯到口腔里的泪水咽了下去,继续说道:“你恨我也好,咒骂我也好,就算你想杀了我也好。我不会再对你放手了。就是绑起来,锁起来,我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康正帝之所以这样,决绝地说这样独断到变态的话。是因为,她百思不得其解,百里凌风明明可以不恋战,他可以尽快逃跑的。为什么他会满身是伤,命悬一线的回来。 康正帝冥思苦想,最终只能想到了一个原因:他在求死。 康正帝这几天以来,其实潜意识里,是有这个答案的。只是她选择忽视它,不愿相信这个答案。 当她最终,不得不面对这个答案的时候,她的痛,像是被撼动骨髓的那种钝器重锤过。 她竟然逼的她爱的人,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不,她不要!她不要!她不会再放百里凌风走了,要是死,就死在她怀里吧。除了她,她再不许任何人伤他分毫。 百里凌风眼角的泪水像是止不住的线丝,他微微扬眉地说道:“傻瓜!我刚才,想说的……” 百里凌风躺着咳嗽,好似整个人都要被震起来了似的。 康正帝揪心地坐上了榻边,紧握的手不曾松开,焦急地说道:“等你好起来了再说!等你好起来了!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天天在一起说话。” 百里凌风努了努唇,他知道她做不到。可是,他也知道,她现在说这句话,并不是真的想骗他。 他甚至,心底奢望地想着,若是她能真的做到,就好了。 百里凌风便转移了话题,问道:“轩辕林楠,他刚才是怎么了?” 康正帝紧缩眉心地说道:“你现在,需要休息。” “可我,睡不着。”百里凌风满面苍白地说道。 康正帝想了想,知道难受的时候是很难睡着的,便对百里凌风说道:“我给你讲完事情的始末,你就喝点安神药,好好休息。” 百里凌风却果断地说道:“不行,你忘了,唐……商承让我必须保持多喝水。” 康正帝皱了皱眉,让步地说道:“那好吧……” 于是,康正帝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百里凌风不解地问道:“她母亲怎么可能手伸到了边境?” 康正帝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想要立功,从而巩固现在的地位吧。毕竟梦遥的降将在楼兰更不好混。” 百里凌风点了点头,伸手摩挲着康正帝的面颊,说道:“你给我讲讲南宫紫晨和柳书君他们吧。可以吗?”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斟酌了片刻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康正帝只是把前面的事情全部省略了,或者编了含糊其辞的借口。她重点在给百里凌风讲述,她与他们每一个人的相遇和经过,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感动,什么样的事情让她学会了害怕。 康正帝知道,百里凌风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他已经开始想要接受这样一个她。甚至,百里凌风也准备接受她的他们。 就在康正帝在想,该怎么说到萧烬是如何背叛过她的事情时。桦宇敲了门。 鬼医唐洋来了,也就是说唐玲也来了。 康正帝亲了亲百里凌风病白的唇,起身向外走去。 所有的人看见鬼医,都是敬而远之的。唯有康正帝,她走上前去,说道:“婆婆。” 周围的人皆是一愣。天下间,几乎都知道鬼医唐洋不是啥好人。可是,天下间也都知道,月氏国皇帝亲封的圣手仁医,是鬼医唐洋的儿子。然而,天下间,更是知道,鬼医唐洋,就一个孩子。 唐越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脸没睡醒的疲惫。 他蹙着眉,“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唐洋面前。康正帝看着心疼,她原本就没什么什么能跪什么不能跪的概念。康正帝走过去,顺势编也要给唐洋跪下。 唐洋眯缝的三角眼惊恐地一瞪,护着怀中的唐玲,抬脚一个弹跳飞腿,就将康正帝以她准备下跪的姿势,顺风踢向了对面的石凳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眨眼,康正帝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稳坐在石凳上了。功夫的好坏就在于对力道的伸缩自如。大家都以为康正帝恐怕应该疼的吐血的时候,她却安然无恙地坐在那,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康正帝赶忙四处看了看,一脸懵然的样子。 唐越紧张极了,就在她母亲飞起那一脚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喊道了:“母亲!” 唐洋下垂的嘴角未变,三角眼上的层层皮肤却还是压不住她眼底的精光。她撇了撇嘴,问道:“你在意她,她可在意你?” 唐越一愣,小麦色的皮肤上微微浮现起一抹云霞,点点头,说道:“她爱我。” 众人哗然地时候,鬼医唐洋却“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挑了挑眉,一脸嫌弃地说道:“肉麻!” 唐洋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唐越,顺便说道:“得了!你起来吧!孩子可以给你,但是彼岸花不能给我弄到的话,孩子也得给我换回来。” 康正帝看向抱着孩子的唐越,她忍不住起身也想看看唐玲。 “对我儿子好点儿啊!不然……”唐洋冷冷地说道,又用她小三角眼示意唐越的方向,继续道:“我就把我儿子,和你女儿一并带走!” 康正帝赶忙恭恭敬敬地点头哈腰地回道:“是是是!” “去吧!”唐洋撇了撇头。 “好嘞!”康正帝这才继续迈步走向唐越。 康正帝站在唐越身旁,看着伸出两只小手爪向唐越面颊的唐玲,心底的一切都好像被萌化了。她哪管别人在哪唏嘘议论,也不在意有人咂舌感慨,她只看到唐越抱着她们两人的孩子,感觉眼前的一切就是整个世界。 康正帝挽着唐越往后院走,唐越却对唐洋说道:“母亲,帮我看一个病人。” 唐洋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唐洋站在百里凌风面前,双指点在他的脉搏上,不消片刻,她便说道:“嗯,小子,还不错!要是换血,更快些。” 康正帝听罢,还不等唐越说话,便抢了一步说道:“不换血!我们选择保守治疗!” “可是,换血好得快一些。他这样灌水,肾元衰败的会很快的!”唐洋一脸鄙夷康正帝不懂装懂,随意插话的样子。 康正帝知道,唐越刚才说了让唐洋帮忙照看,似乎这说出去的话,就已经覆水难收了。如果唐洋执意那么做,唐越是不会阻止的。倒不是唐越不想阻止,而是他会认为他母亲是对的。所以,他不会去阻止。 所以,康正帝着急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人的血型是不一样的!不同血型的人换血会导致排斥,会死的!” “我知道,所以换血前,会做测试的。”唐洋说道。 “问题是,你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康正帝和唐洋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的安静。唐越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康正帝互相打量的样子,似乎有点儿剑拔弩张,又似乎有点儿别的什么。他很好奇什么叫血型?他也很好奇换血之前还要做测试?他的母亲,没有告诉他的事情,康正帝是怎么知道的? “啊哈!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唐洋忽然拍着自己说道。 “天下第一奇毒,哪轮得到你那‘一日丧命散’?应该是我们唐家的‘含笑半步颠’才对!所以,你叫唐洋!?”康正帝说道。 唐洋却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含笑半步颠’是用蜂蜜,川贝,桔梗,加上天山雪莲配制而成,不需冷藏,也没有防腐剂,除了毒性猛烈之外,味道还很好吃。没有错!而吃了‘含笑半步颠’的朋友,顾名思义,绝不能走半步路,或者面露笑容,否则也会全身爆炸而死!实在是居家旅行……” 康正帝接道:“杀人灭口……”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必备良药!” 康正帝瞠目结舌地说道:“唐伯虎?” 唐洋那耷拉地小三角眼打量了一下康正帝,说道:“点秋香!” 康正帝激动地拉着唐洋说道:“哎呀!咱妈!你啥时候儿来的呀?” “刚才!你瞎呀?”唐洋反诘道。 “不是!我不是说的这个意思!你知道我问的啥意思!”康正帝激动地说道。 唐洋下垂的嘴角撇了撇,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洋看了唐越开的方子,又改了一味药,便走了。康正帝扁着嘴,好像走掉的人不是唐越的母亲,而是她母亲似的。 唐越忍不住问道:“玲儿,你和我母亲……很相熟?” 康正帝眨着眼睛,颇为纠结地看着唐越。 她正要回答的时候…… ------------ 第三百七十四章 若非群玉山头见 “我遇见她,可比你遇见她早。若是算熟,就算是吧。但是,你和她亲密无间地相互都……深入了解了。可是这样比起来,我跟她就不算熟了。”唐洋忽然出现,沙哑老陈地声音有点像刚爬出来的什么诡异的生物…… 康正帝看着唐越傻乎乎地点点头,简直是有些无语,她对唐洋说道:“你放心吧!” 唐洋用她那耷拉着无数层褶皱的三角眼,翻了一下康正帝。又说道:“那个改了的方子四个时辰用一次。” 康正帝刚要再度张口的时候,唐洋却又不见了。 “呵呵,慢走,不送。”康正帝对着空气尴尬地挥了挥手。 百里凌风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与康正帝四目相会,可是康正帝却逃避开了他的视线。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百里凌风和唐越解释,刚才她们两个那番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灵儿就是康正帝的身份,已经揭开了。云忠泽原本,就不敢为了云镜的事情,找她的麻烦。现在,就更不敢了。 武林大会开始,跟什么隆重开业似的,有个很冗长又隆重的仪式类的开场。 康正帝好奇地坐在软轿里,透过四围的白纱,仔细地盯着先是舞龙,当然,因为君主制的规矩,她们舞的不是龙,是螭。接着,又是舞狮子。然后放了七响窜天猴,七挂子鞭炮,打了二十一响的锣跟鼓,像是迎娶新人似的,从山庄外吹着唢呐的队伍,踩着花哨的功夫舞步一样的步伐,走进了山庄。 康正帝看的兴奋极了,她忽然很感慨,这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将来再也不会有了。后人,再也看不见了。 百里凌风看着身旁情绪起伏很突然的康正帝,露出了一丝的不解。 武林盟主是一个年长的女子,对于康正帝来说,好眼熟。好似这人在慕容狄老前辈的寿宴上见到过。因为她就坐在慕容狄的身旁,在康正帝还是金玲的时候,跟慕容狄老前辈讨要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时候,她还戏谑地说了句:“胆子不老小呢!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叫什么来着?啊——叫卢伊诺。 这里的武林盟主不是比谁的拳头最硬,谁才是盟主。这里的盟主,是比德行声望的。卢伊诺的声望,是从她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化解了一宗几十年的乌龙仇恨开始的。 也就是说,武林盟主功夫好,很重要,但是不是决定性条件。最重要的条件,是——要有脑子。 等她就坐之后,武林大会就开始了,头三天都是预选。就是所有参加比武的人,两两对战,规则是跌下了三十平米见方的台子就算输,还有认输也算输,另外,被打到丧失还击能力也算输。 康正帝前几天都在睡觉,看一会儿就睡着了。因为在软轿里,四面围纱,小风徐徐,她便靠在百里凌风的身边,拥着唐越,那么贪婪地睡得很香甜。 第四天开始,康正帝便安静地坐着,像个美女子。 她炯炯有神地盯着比试台上,带着上半阙雕猫脸纹路的银质面具的女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康正帝的死士铧甄。 当铧甄看着对面的执羽之子的时候,忽然露出了冷笑。 执羽之子看见了铧甄的踮脚,和她瞬移过来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卢伊诺和慕容狄,慧空方丈和了悬道长等老一辈的人,辨出来了这其中的缘故。 “嗯,颇有你当年的样子呢!”卢伊诺笑着对慕容狄说道。 慕容狄摇摇头,说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这威慑力驾驭的,可没有这么纯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过谦了吧!她好像是你孙媳的手下吧?”卢伊诺含着的笑意似乎有些意味难明。 慕容狄微微蹙了蹙眉,叹了口气,道:“是啊!唉——” “苍术几天前就派了人去慈州,你说,她们是去把扎哈哈笛子接回苍术呢?还是要因为她知情不报而就地正法呢?”铧甄嘴角绽放的笑意,如同瞬间绽放的彼岸花,腥红夺目且绚烂妖媚。 “你!”执羽之子抬手要进行攻击的时候,铧甄却已经手指穿透了他的肩胛。 “咳——”执羽之子惊瞪着水眸,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铧甄一手推开执羽之子,另一只沾满他鲜血的手也拔了出来。鲜血顺着她五指上短小尖锐的护甲套滴了下来。银色的护甲套上忽然变得更加锃亮了。 铧甄抿着笑意,以秘音之术说道:“我要是你,就趁着现在赶紧认输,晚一点,恐怕连扎哈哈笛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 “与其在这里跟我较劲,还不如去看一眼喜欢的人最后一面。你说,是不是?” 铧甄的眼里有复*怜悯,可是,她的眼底是清冷的。 因为,百里凌风现在每天喝水都痛苦。 每个时辰哄他喝水,都变成了很大的难题。他恨不得哭求着,求康正帝不要让他再喝水了,他喝水喝的连饭都吃不下。没有人知道那有多难受。 康正帝为了知道是多痛苦,她就自己偷偷地试着每个时辰喝八碗水,也就是每两个小时喝两公升水。喝完两个时辰,她就再也喝不下了。 所以,铧甄能毫不犹豫的用手穿透了执羽之子锁骨下,心口上,她若是没有那一丝怜悯,就会再往下一些。干脆抓住执羽之子的心脏看看,是什么感受呢? 执羽之子从她的眼底看见了决绝,看见了她没有在欺诈他。他看见了她的冷笑和嘲讽。 她曾告诉过他的:“子!你的偏执会害死人的!” 不要啊!不要! 执羽之子根本来不及顾忌自己的伤口,捂着心口,连弃权也没有说,便冲下了比武台。 铧甄下来的时候,坐在软轿内的康正帝看着她,许久之后有些磕巴地说道:“做、做得好!” 众人只是议论了片刻,便又把精力投在了下一场比赛之中。 百里凌风满面病白地,看着跟铧甄走回来的康正帝,他有些虚弱地抿着微笑说道:“我……我当时也是大意了,没想要躲避。你也不要太怪他。” 康正帝转过头,轻轻地用指背摩挲着百里凌风的轮廓,微笑着告诉百里凌风道:“我知道。所以,我没让人杀了他。以后你还想离开我,或者想去死,我就把所有牵连的人,都杀了。” 百里凌风转过头去咳嗽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 康正帝靠在软轿里铺着的厚褥上,一手与百里凌风十指相扣,一手搂着唐越的窄崾。 百里凌风因为受伤,不能参加,他心底还是有些遗憾的。康正帝为了哄他开心,一直不停地给他讲笑话。直到决赛那天。 宇文皓月拉着康正帝的的胳膊,说道:“今天决赛。” 康正帝挑着眉,说道:“我知道啊。” “注意安全。”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眯了眯眼,便被宇文皓月一把拽在怀中。她好不容易推开了宇文皓月,却撇着眼睛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康正帝去了唐越的屋子,看着唐越正在哄唐玲,便拥着唐越一起逗唐玲玩儿。 “越,今天就不要再交给奶爹伺候了。我怕这临时找的奶爹背景不干净。”康正帝说道。 唐越看着康正帝,说道:“不会的,这个奶爹是母亲带来的。” 康正帝露出了放心的神色,说道:“这样的话还行。” 唐越扭过头亲了亲康正帝的额角,说道:“注意安全。”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越却说道:“你记得吗?曾经,其实最先认出来你的,不是人。是闪电。” 康正帝面上露出一丝哀伤,她扯着笑,说道:“所有人都以为那家伙突然发性子,害我驯服他,用了很久很久。唉——” “我想说的是,不论你再变成什么样。我都可以认出你了。”唐越抿着笑,抱着孩子说道。 康正帝嘟了嘟唇,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比赛,苏拉拉先遇到了轩辕林楠,接着康正帝就开始祈祷轩辕林楠尽快败北。 铧甄那边却到第三局就遇到了轩辕林楠。 “为什么不用真面目跟我打?”轩辕林楠冰冷着一张脸。 铧甄冷冷地回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害她?”轩辕林楠有些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 铧甄看着轩辕林楠冰美白皙的脸上,不修边幅地长出来一大片胡茬子,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打不打?” “苏拉拉告诉我了。”轩辕林楠依旧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铧甄说道。 铧甄有些没头没脑地看着对面的轩辕林楠,一脸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或者说,是起哄! “他们不是来比武的吧?” “是来谈恋爱的吧!” “可是那男的,不是……” “小点儿声!那男的就是月氏国女皇帝的这个吧!”比出小爷的手势。 “那这也太大胆了!那个皇帝还在那坐着呢!” “听说他和那天被打伤跑掉的那个,都不是很受宠!” “月氏国的女子真是!竟敢这样对待男人!” “身为男人,就应该有男人的样子!我们得支持他不要畏惧那个狗屁女皇!亲一个!亲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铧甄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软轿。 轩辕林楠一跃而起,铧甄回过神来也踮起脚尖向后滑了过去。可惜,轩辕林楠毕竟是男子,爆发力要快一些,况且,他起手也比铧甄快。 轩辕林楠拥着铧甄的腰,吻上了她的唇。 铧甄触到他冰片似的唇,这才反应过来。她大力地推开了轩辕林楠,向软轿的方向看,忍不住有些害怕。 “我认输。你赢了。”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重新坐到软轿里的时候,看着转过头不理她的百里凌风尴尬地说道:“额——嘿嘿嘿,那个,你饿不饿?” 百里凌风一脸病容,却还是噙着温柔的让康正帝害怕的笑容,说道:“等我伤好了,我回答你啊!” 康正帝浑身的鸡皮像悲伤一样逆袭成片,她赶忙钻在唐越的怀里,无辜地撒娇说道:“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令康正帝没想到的是,唐越竟然也生生地掰开了,康正帝环抱在他腰上的手,说道:“我不是不会吃醋的人。我只是不对你发火。你不要当做我就不会吃醋。” 康正帝一脸惊恐地样子,还带着一丝懵逼。说道:“我把林楠当兄弟,他现在竟然想要睡我!我才是该不高兴的那个好吗?” ------------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会向瑶台月下逢 晚上,云忠泽又一次送上了宴请的帖子。当然,大家都知道,皇帝是不会与他们共宴的。 康正帝为了避免尴尬,也从未去看过慕容狄,只是让桦宇给她老人家送过拜礼。因为慕容狄毕竟是月氏国的子民,看见康正帝势必要下跪。虽然江湖儿女自有江湖规矩,武林大会上,特别允许了大家只在一开始跪一次康正帝和宇文皓月便可。可是康正帝已经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私下里慕容狄再见到她,就必须要行跪礼了。 所有在云鼎山庄入住的武林侠客,都在前院吃肉喝酒,宇文皓月便想趁机约康正帝出去聊聊天,哪怕是见一见她,也是好的。 可是,有个人抢先了一步,他拉着康正帝,冷冰冰地说道:“我有事要求你。” 康正帝一脸不是很乐意的样子,却还是说道:“你松手,我们一切好商量!” 轩辕林楠带着康正帝到了后山,这才说道:“明日你若是遇到花非花,我希望你手下留情。” 康正帝说道:“哦,我会对铧甄说的。” 轩辕林楠冷笑一声,说道:“之前一直都是铧甄,我承认。但是与执羽之子那一场,和对我的那一场,都是你。” 康正帝撇了撇嘴不说话。 “我一直以为你没有什么内力,可是后来才知道,你太幸运了。月火和冰魄两颗珠子,把你的内力调和的混入气息血脉。你不催动内力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出来。以你的内力,若是勤苦修习的话,明明武功造诣会更加上乘许多。”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冷笑一下,依旧没有说话。幸运?鬼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调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么?她记得初次开始调和的时候浑身碎裂的痛,忽冷忽热的极致感受。还有,在瑾王府她每天早起修习的日子,似乎都历历在目,又似乎非常遥远。但是,她不是靠幸运换来这些的。她甚至不知道她这一世,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幸运的事情。 “你不必这样防备我。我不过是用你气一下梅香香罢了。”轩辕林楠冷冷地瞥了一眼康正帝。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挑着眉,说道:“这么说,我们之间是纯友谊了?” 轩辕林楠颇为不屑地看着康正帝,依旧用自带寒冰语气的口吻,说道:“我说过了,我要的妻主,必须是洁身自好的一个女子。” 康正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说道:“不是我说你啊!你要多接触一些女孩子啊林楠!你这样子,朋友圈那么小。接触的女性也就那么几个。你天天在我身边,很容易喜欢上我的!” 轩辕林楠凌眉冷横,用极致寒霜地死鱼眼盯着康正帝。 “呃——不会喜欢上我是吧!我知道、我知道!问题是,你年纪也大了,认识的女性又少……”康正帝越说,声音越小。 “你先别生气!”康正帝追着转身离开的轩辕林楠,继续说道:“我真的是为你好!当然,我也是为我自己好!你看,我家已经很多人了。还个个都是醋坛子。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那……样,连我的小越越都不要我抱了!” 轩辕林楠太阳穴有些突突,他忽然停下脚步,扭头说道:“要不,我们在这儿,把今天没比完的比武打完吧!” 康正帝忽然收住了脚步,认怂地说道:“你厉害你厉害,算你让着我!我是真的为你好,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 轩辕林楠一脸怒火地瞬间消失了。 轩辕林楠比南宫紫晨还要大一岁,也就是今年虚岁都二十三了。他最讨厌别人拿他的年纪说事。虽然以前他并不在意,好像也是最近才开始在意起来的。 仔细回想一下,第一次让他反感这个问题的人,好像就是康正帝! 接着,她方才还一副什么他若是喜欢上她,她会多烦恼似的。谁会喜欢她!别自作多情了!真是让人恼火!真的若是喜欢上她,那也是她的福分好么!装什么很不愿意的样子!这种朝三暮四的人! 轩辕林楠越想心情越不好。 而康正帝忽然觉得耳根子后面一阵寒凉,她不由地搓了搓自己的肩膀,说道:“怎么忽然这么冷!” 轩辕林楠被花非花叫到了山庄外,坐在帐篷前,轩辕林楠依旧一脸寒霜不化。 “怎么了?来点儿酱牛肉!”花非花端起一碟子酱牛肉递给了轩辕林楠。 “不了!”轩辕林楠冰沉着脸说道。 花非花倒是笑眯眯地,他叹了口气道:“嗳,你这人啊,喜欢个女子都这么别扭!” 轩辕林楠凌眉紧蹙,说道:“不要乱说。” “那你不是喜欢她。你是真的为了气梅香香吗?你希望梅香香后悔么?后悔她不该目的不纯,惦记着你背后母家的权势?”花非花像弥勒佛一样笑呵呵地问道。 轩辕林楠蹙了蹙眉,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那样想,也是为她自己在设计最好的选择。就好像比武一样,每个人都想自己能赢。有的人招数阴狠,有的人招数诡秘,不能因为这个而去区分这个人的好坏,一样的道理。” 花非花圆润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无奈,他摇了摇头,说道:“武痴。你说了半天,就是说你并不很生气梅香香的选择。对吧?” 轩辕林楠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是你那天跑去臭骂了……呃——楚灵儿!对吧?”花非花满是油的手,又抓起一个肘子,啃了起来。 轩辕林楠眯着眼睛,转过头,看着大口嚼肉的花非花,问道:“什么意思?” “说实话。你早上知道了那件事,是气梅香香背叛了你么?并不是。你是气楚灵儿的行为,并非君子所为。你是气她做了你认为不应该去做的事情。你气得,是她辜负了你对她的看法。可是,你为什么会对她的品质有所期望呢?”花非花嚼着肉,津津有味地问道。 轩辕林楠却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地冷冷说道:“因为他是皇帝。” 花非花抬着眉宇,看着轩辕林楠,说道:“那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就无话可说了。可是在你心底,你是知道答案的。只有对亲近的人,和对喜欢的人才会有很高的期望。如果单纯因为她是皇帝。她那么做,就更对了!” “梅姑娘现在可是楼兰的千户。你母亲是月氏国的都统。楚姑娘若是以皇帝的眼光去看这件事,从而这么做,那就更对了不是么?”花非花咬了一片牛筋,边嚼边说道。 可是轩辕林楠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好似周围的空气都快被他冻住了似的。 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那样算计梅香香和云镜的?并不是苏拉拉告诉他的:楚灵儿知道梅香香一面与云镜纠缠不休,一面又想与他结下百年良缘。所以,她才算计的梅香香和云镜。 难道,并不是这样?而是花非花说的那样?她是以皇帝的眼光,去衡量,然后做的所有的事情? 花非花慢慢偏过头,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 轩辕林楠阴沉着脸,他真想去抓着她问一下,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算计的梅香香和云镜! “你看,你完了。林楠,你在因为楚姑娘的目的,而生气!”花非花拿起酒囊,喝了一口酒。 轩辕林楠“嗖”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我才不会因为她而左右情绪!你想多了!我回去了!你明日注意安全,实在不行不要死拼。” 花非花没见过这样给朋友“加油”的朋友,一脸的不是滋味和万分无奈,看着轩辕林楠已经远去的背影,咂了咂舌。 康正帝为了最后一日的比武,早早就偎依在唐越的怀中休息了。 轩辕林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这才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最后一日的比武最是精彩,不过,花非花并没有遇到铧甄便败北了。精彩之处是铧甄遇到决战对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对方在装样子。 只有华丽的过招,只有不明群众以为的惊险对决。其实,原来是被人买通了。康正帝自己没有做这个事情,那么唯一会做这个事情的人,是谁呢? 铧甄看向宇文皓月,她没有拆台,只是顺着铺垫赢得了第一。 台下所有武功高强的人都看出来了,但是也没有人说一个字。甚至武功不怎么样的人也察觉了端倪,她们只有偷偷议论的,连大声声张正义的也没有。 原来,内定这回事,从古代就有。 你想要公平?你可以做到的是:你想。 康正帝没有一丝丝的不高兴,因为不管如何,她是赢家。她只是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这张三国全境图,难道还不够值钱么?彼岸花还不够值钱么?还是九转还魂丹不够值钱呢? 都很值钱,只是,大家想的明白,没有命值钱。 没有那么多热血正义,没有那么多一定要捍卫。因为这是现实生活,所以人们习惯了,就接受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铧甄是主君的手下。 没有赢的人,只能想着,反正这一次不公平,等下一次就好了。反正,盗版的全境图很快就会出现。反正,我要彼岸花也没有什么用。反正,我要九转还魂丹也没有什么用。 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先是繁冗的礼节和客套,接着,康正帝就赶紧安排了百里凌风和唐越。 告别了云鼎山庄,康正帝便约着苏拉拉去把九转还魂丹给她。 康正帝在递给苏拉拉九转还魂丹的时候,抿着嘴角,她的笑意让苏拉拉有些不解。 “宝贝,你真的认为,我会让你就这样消失在楼兰吗?”宇文皓月从土屋的里间走了出来。 康正帝瞪大了眸子,浑身戒备。 “我若是你,一定不会着急的干什么蠢事。我知道你现在内力浑厚,我没想过要跟你打。”宇文皓月说道。 宇文皓月看向苏拉拉,说道:“你就打算这样报复苏拉拉么?那你为何还给她真的药?” 宇文皓月很好心地对苏拉拉说道:“你为了救你师傅,给梅家卖了两回消息的事情,我能查到,她就能查到。” “你虽然把百里凌风和唐越都易容,让慕容狄老前辈带走了,可是你没有带走的是这几个死士和轩辕林楠。你确定你现在想要在这里杀了我?”宇文皓月问道。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康正帝快速的思考之后冷静了下来。 宇文皓月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可笑,他忍俊不禁地问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 第三百七十六章 借问赌局谁赢筹 其实康正帝早就发现宇文皓月一直不太对劲,他的性格根本不是隐忍的性格,他习惯了想要什么,就去抢夺,就去争。 所以康正帝在武林大会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安排。她也知道宇文皓月一定会跟着她的人,所以还专门分了三路去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宇文皓月抓住了。 怎么发现的呢?康正帝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她想到执羽之子离开的时候,脸上那抹快意的复仇笑容。明白了源头出在哪里。 还是太晚了,应该早点让执羽之子离开的。 “宇文皓月,你觉不觉得,囚禁我,反倒是给了我大月氏国一个发兵的理由呢?”康正帝有些不解地看着宇文皓月。 宇文皓月伸出手,说道:“走,我们回去好好再谈。” 康正帝眯了眯眼,迟迟不愿将手放在宇文皓月的掌心。 宇文皓月又道:“你若是不听话,轩辕林楠会受伤的。” 康正帝撇了撇嘴,说道:“他是个大孩子了,会明白不经历伤痛,看不见彩虹的道理的。” “别贫嘴!”宇文皓月抓住了康正帝的手,便往外走。 苏拉拉想来,如果宇文皓月不杀她,就是想让她当替罪羊。可是,就在她准备动手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宇文皓月又开口了。 “你那个小师弟,和你另外几个去那个小村子里,保护他的同门师弟师妹,你还想见到她们的话,你最好束手就擒。”宇文皓月说罢,他的死士就上去擒住了苏拉拉。 宇文皓月拉着康正帝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褥子和皮草。康正帝扭头就想下车,她尴尬地笑道:“其实骑马多快啊!我们骑马吧!” 宇文皓月伸手一拽,便将康正帝拽入了怀中,贴在她的耳畔说道:“等会儿再骑马也行,你知道,我也很怀念曾经你我共乘一骑的快乐往事。” 康正帝听罢,偏过头去,抗拒的手却不再用力的推着宇文皓月了。 宇文皓月喜欢她的温顺,可是,他不喜欢看她无视他的感受。 他捏着康正帝的脸,说道:“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我给你解答。” 康正帝冷笑了一下,说道:“输了就是输了,疑惑有什么用。” 宇文皓月轻缓地除去康正帝的襦裙,就好似是得到了一个想要了许久的礼物,可是真的拿到的时候,恨不得包装都要不弄皱地打开似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康正帝虽然嘴上对宇文皓月说着不在意,可是,她分散注意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去细想,失误在哪个环节。 她明明叮嘱了大家,甚至也特别告诫了轩辕林楠,如果打不过,就跑。让她们不要成为她的负担。她们若是被抓了,她肯定会束手束脚的。那么,她们究竟怎么还会被抓呢? 宇文皓月用手磋磨着她的隆起,晗舜了一下,说道:“还是想知道答案的吧?” 康正帝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根本就是失败的。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思考的时间。 因为,宇文皓月的手放肆地磋磨着她的敏锐的尖端,甚至还用牙齿细细碾磨。 “啊——不要——”康正帝甚体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 “我就喜欢听你这样的声音,又甜腻又佑人,”宇文皓月早就掌握了她喜欢的力道,他知道,什么样的程度能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栗。 他晗哝着康正帝抿感至极的笋尖,然后用力一拧,用那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命令道:“再叫一次。” 康正帝却偏过头去,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她推在宇文皓月滚烫心口的手,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一股湿意难以控制地溢出了门口,缓缓地向下蔓延,沿着褪根流出一道凉意,牵起了她心底的渴求。 宇文皓月触到了她的变化,忍不住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心口的起伏并不是因为动情,反倒似乎像是随时都可能要冒出火来。 她的甚体居然到了稍稍碰触,就会变成这样凌乱不安的样子。宇文皓月牙关忍不住爆了起来:这些贱人,竟然把我的小东西,变成了这样的抿感…… 宇文皓月暴怒之下,将康正帝的两条藕段抬到了自己的肩头,他没有任何迟疑地一挺崾,将他的敏锐贯穿了她已经做好准备的,深深埋入她之后,又撤出,一回接着一回!周而复始,孜孜不倦。 康正帝在宇文皓月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知道将面临着什么了。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像黑洞裂开了缝隙,大风把那些肮脏不堪的回忆又瞬间塞回了她的脑子。 她拼命去忘掉的事情,一下子挤满了她的世界。 “为什么要哭!不许闭上眼睛!”宇文皓月捏着她偏过头去的脸,狠狠地说道。 “为什么你对他们就不是这样的!”宇文皓月霸道地掠夺着她,他恨不得每一次冲撞都把自己塞到她的心里去。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并不说话的样子,气恼的紧,可是他从她们连接的位置,感觉到了她的反应,那样一张一弛地感受,让他知道,她再如何故意装作毫无反应,都是没有用的。 “你的甚体永远都比你诚实的多,小妖精!” “唔——” 宇文皓月看着忍不住蹙眉的康正帝,他知道,她已经无法与她自己的本能对抗了,可是,他却忍不住尽数交给了她。 宇文皓月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太久没有……” 康正帝偏过头去,冷冷地说道:“和我没有关系。” 宇文皓月咬了咬牙关,丰润有棱角的嘴唇从康正帝的面颊蹭到了她的耳畔,说道:“你知道吗?我就喜欢你这样口是心非的样子。你喜欢惹怒我是吧?嗯——你达到了你的目的!” 康正帝瞪大的眼眸,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宇文皓月与她连接地方有了些许变化。 “你以前不是……”康正帝用力推了推宇文皓月。 “你记性真好,小妖精!”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察觉到,她自己的失言,而猝然惨白的面色,忍不住亲了亲她。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小妖精。”宇文皓月贪婪地嗅着康正帝脖颈处的气味,手上不停歇地磋磨着她两端敏锐,深深嵌入的连接之处也更加的深入。 “你这张脸没有之前的那张可爱,不过多了几分妩媚,少了许多清纯。可是,你蹙眉的样子都是一样的,你的表情,真美——嗯——”宇文皓月说着,更加食髓知味地掠夺了起来。 “不……唔——” 可是,她的推搪,反倒是激起了宇文皓月更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激发的征服愈。他更加深入,更加地入迷。 康正帝是想要恨宇文皓月的。不,她不是想要恨,她是恨他的。可是,另外一个事实,也是宇文皓月长期的囚禁她,早已知道她的敏锐之处。说来也奇怪,从金玲变到了曲宸萱,可她的敏锐之处却不曾又什么改变。 康正帝感到折辱极了,她偏过头去,眼角的泪水是对自己的恼怒。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这样不争气,这样没出息的输给了本能。 宇文皓月知道她甚上每一处的脆弱敏锐之处。什么地方能让她忍不住绷起脚尖,什么地方会让她忍不住溪下泉水,什么地方会让她弓起甚子,什么地方会让她忍不住呜咽成声, “你这样抿感,我很开心,小妖精,你像我想你一样想我了吧!”宇文皓月感受着她对自己的回应,兴奋地说道。 康正帝竭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视着宇文皓月说道:“我不过是把你想象成了我想抱的男人而已!别在那自以为是了!” 宇文皓月眼睑忍不住地跳了一下,发狠地绫虐着她,低沉狼顾的狠戾之音在她耳畔响起,说道:“那我就要你只能记住我!” 宇文皓月并不是单纯地惩罚式的狠狠撞击康正帝,他知道她的脆弱点,所以,他是在发狠,可是他只是发狠地袭击着她最敏锐的那一点而已。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疯了似的摇着头,她用力地推着宇文皓月也无济于事。他的蘑菇不断地攻击着她,他的手也毫不停歇地波动着她山涧里的小核桃。 “不要!求你了……别这样——” 宇文皓月欣赏着她为了他崩溃的样子,依旧不停歇地对她征讨惩罚着。直到他感受到他们彼此连接的地方,一股滚热的喷泉将他推了出来。 宇文皓月这才看着双手捂脸,抑制不住不停地颤抖的康正帝,露出一抹霸道的邪笑:“还敢想别人吗?小妖精。” 康正帝“呜呜嗯嗯”地不能自抑,还在一下一下地抖着。 宇文皓月握着自己的征伐她的武器,抵着门口,在她忽然反应过来推距的时候,一下子又挤了进去。 宇文皓月笑容里尽是满族,他满心欢喜地欣赏着她的惊惶失措,康正帝唯有眼睁睁地见他又俯下身来。 宇文皓月享受着她狭窄的难容一指的小口,不断地像拍在岸上的鱼儿那样不停地张合舜汲着他的蘑菇。他不由地发出一声低沉地闷哼声。 康正帝忍不住忘情地轻呼:“凌……” 宇文皓月刚刚升起的幸福感,忽然变成了无尽的怒气! “混蛋!”宇文皓月这回是真的动怒了!他捏着康正帝的脸,迫使她看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你究竟被别的男人抱过几次!在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被他们抱过几次!他们有我这样了解你吗?嗯?” 宇文皓月说着,便施展了行动,他的汗水顺着面颊滴落在康正帝的心口,他依旧盛怒不减地问道:“他们能像我一样让你如此苏福吗?他们知道你每一个……” “住口!”康正帝推着宇文皓月,越是这样的时候,她越觉得耻辱。 宇文皓月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哭了起来,心疼地拥着她,说道:“你只要不再想别人,我就温柔的待你,你别哭,你别哭……”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可怜君王心不在 康正帝没有办法忍受宇文皓月几近于变态的偏执和疯狂。但是,她现在没有办法离开,所以,她只能忍受。就好像她曾经试图忘却,再也不愿意想起的那段,关于她和宇文皓月的尘封往事。 她一遍一遍地违背本心地对宇文皓月说“我爱你”。直到马车行到了距离边境很近的一处庄园。 康正帝每说一次爱他,她自己都更恶心宇文皓月一分。 宇文皓月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哀伤的神色嵌在了他刚毅的眉宇。他心底是知道的,她看他的眼神,跟她看百里凌风,看唐越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没有说破。 宇文皓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便把轩辕林楠她们,为何会在这里被抓来要挟康正帝的原因,简单地说了一遍。 非常简单,宇文皓月给轩辕林楠开出了一个条件。 如果轩辕林楠帮助宇文皓月,偷出来康正帝身上佩戴的那枚,可以调遣死士的黄金牌子。宇文皓月就不会把梅香香和她母亲做的事情,告诉宇文青玉。 即使梅香香与她的母亲做那件事的初衷,是想在宇文青玉面前立功。可是她们被人挑拨做的这件事,非但没有起到好的作用,还证明了她们愚蠢的野心究竟可以为了贪婪犯多大的错。 这件事,如果告诉宇文青玉,她们两个必是死罪。 轩辕林楠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帮宇文皓月这个忙。毕竟他和梅香香是自小一起长大,他还是不想看见她死。 况且,宇文皓月答应了轩辕林楠,他只是找康正帝谈一个条件,就放她们安全回去。轩辕林楠当然就信了,他相信宇文皓月一定也是不愿意让楼兰和大月氏打仗的。而宇文皓月,他看起来是不会杀了康正帝的。所以,他就偷来了康正帝身上的那个金牌子。 结果,她们就被“心甘情愿”地困在了这个小庄园里。 康正帝努力不去想宇文皓月当着众多护院的面前,一路上一直在磋磨她的心口。她转移注意力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轩辕林楠是‘圣手神偷’的?” “你知道了之后,会觉得很讽刺的。”宇文皓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给她解惑道:“还记得你和百里凌风当初出使梦瑶吗?那个时候,百里凌风告诉我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百里凌风当时只是在马车里,最多是看了一眼轩辕林楠,还是带着面具的轩辕林楠! “百里凌风现在可能只是在猜测轩辕林楠的身份,可是我还有个龙翼阁和若水阁啊!”宇文皓月宠溺地刮了一下康正帝的鼻尖,说道。 “我知道你认识神偷之后,就比对了所有人对神偷的描述。没想到,你竟然把他收在身边。”宇文皓月微微露出了妒意。 “可是你知道么,他根本不喜欢你。换做是我,就绝不会出卖你的。”宇文皓月又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说道。 康正帝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她懒得解释轩辕林楠为什么出现在她的后宫。她也轻笑不出来,百里凌风当初卖出去的消息,竟然要让他心爱的人来尝受后果。这因果报应啊,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宇文皓月抬了抬眉,问道:“你也不喜欢他?” 康正帝淡淡地“嗯”了一声,毫无起落的情绪。 可是这句对话,却被坐在大厅的轩辕林楠听见了。 宇文皓月抱着康正帝进了大厅,说道:“本王没有骗你们吧?本王请你们的皇帝来,是要谈事情的。” 死士们紧锁眉宇,看着康正帝。她们虽然有诸多疑问,可是见金牌如见陛下,这是凯宣帝就定下来的规矩。她们虽然怀疑,可是只能顺从。 康正帝谈笑风生地笑了笑,说道:“无碍的,你们权且当做休息几日便可。” 宇文皓月亲了亲康正帝的额角,说道:“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多住几日。” 康正帝浅笑盈盈地看着宇文皓月,说道:“你呀!你心里那点儿小算盘,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自始至终,连一眼都没有看轩辕林楠。余光都没有。 宇文皓月便抱着康正帝去了他早早就准备好的卧房。卧房里放了一只大的浴桶,围在屏风的后面。拔步榻前,铺着一张大的皮草。 “你知道吗?我许久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了,因为你。”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听着,抿着笑。看穿不说穿。 宇文皓月让人将浴桶放满了热水之后,便开始除掉康正帝方才被他穿上没多久的襦裙。 “浴桶里放的是温泉水,会很舒服的。”宇文皓月像是呵护掌心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康正帝。 接着,便是一室的轻嘤浅唱。 她不知道究竟又做了几次,她已经累到昏睡了过去,她也不知道宇文皓月何时才满族地躺下的,她醒来的时候,只感受到了他与她依旧连接在一起。 “去哪?”宇文皓月拉住想要起身的康正帝。 “喝水。”康正帝平静地说道。 宇文皓月蹙了蹙眉,学做百里凌风当初抱着她去喝水的样子,一直与她相连,抱着她来到了桌边。 可是康正帝却偏过脸去,没有任何的神色。 月光勾勒出宇文皓月坚实的臂膀,如雕刻般的肌肉线条,他刚毅俊美的侧颜充满霸道的魅惑。 可惜,她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在她眼里,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就好似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没有比这再痛苦了似的。 康正帝伸手,环着宇文皓月的肩颈,主动地去接他口中喂过来的水。 “嗯——”宇文皓月深入康正帝的蘑菇又长大了一些,他低喃道:“小妖精。” 康正帝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我累了。” 宇文皓月抿着唇隐忍了片刻,这才说道:“好,我们先休息。” 三日过去了,康正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把我带来,不会只是为了没日没夜的和我缠绵吧?” 宇文皓月指腹掠过康正帝的肩头腰侧,说道:“不是,我是想和你达成协议的。” 康正帝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什么协议?” “我当上楼兰的皇帝之后,你嫁给我。我们一起统治两个国家。我们的孩子,继承楼兰和月氏,也就是说统一了两国。如何?”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看着宇文皓月,宇文皓月伸手拥紧了她,继续说道:“你这次回去,必须立刻把你的后宫清理干净。然后我们一起在这里建立一座皇宫,然后迁都(qian du)到这里。” “你的孩子,自然是可以带着来的,但是,只有我们的孩子才有继承天下的权利。”宇文皓月说着,便把下颌抵在康正帝的头顶,似乎感觉抱住了整个世界。 康正帝意味难明地笑了。 宇文皓月低头看着她,沉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康正帝想起来桦宇眼底的黝黑,轻声说道:“我需要考虑看看。只是,你要如何当上楼兰的皇帝呢?” “你的军队已经在楼兰边境了,我只需要回去,告诉文武百官,你要我做你的并肩皇,然后一同治理两国。将来,我们的孩子不费吹灰之力,就统一了两国,他们会答应的!”宇文皓月噙着微笑说道。 康正帝扬着眉,说道:“哦——我为什么要娶一个靠我上位的男人?” 宇文皓月眯着眼,又开始生气道:“难道你还惦记着我皇兄?你知不知道,他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康正帝一脸费解地说道:“也就是说,因为这个男人是渣男,所以我就不应当喜欢他?这么说来,你认为你很好?” “他为了楼兰,宁可将执羽文澜打入冷宫!至少,我绝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背弃你!”宇文皓月一脸诚恳及认真地说道。 “但是,如果只是为了不费吹灰之力统一两国,似乎,我更应当向你皇兄求婚啊!”康正帝蹙着眉说道。 宇文皓月用力地将康正帝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直到她忍不住发出令他满意的声音,他才说道:“你选择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爱你。” “将来,我诞育咱们的孩子的时候,朝政都会交给你管。你觉得我的皇兄会愿意为你诞育孩子吗?甚至,你认为他与你联姻的话,不会吞噬你的皇权吗?”宇文皓月一面剐蹭着康正帝的理智,一面贴在她耳畔极尽温柔地说道。 康正帝心底有些冷笑,这恐怕才是宇文皓月真正的,很久没有抱过女人的原因吧!当初她娶宇文皓月的时候,给他喝的那个药,可是没有办法再改变他的体质了的! 康正帝主动捧着宇文皓月的脸,说道:“怪不得你一身金玉汤的味道。” 康正帝亲了亲宇文皓月,说道:“你让我再想想。” 宇文皓月面对难得主动的康正帝,心底掀起了一丝疑惑,可是他看着她熠熠星光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的心底便什么都来不及想了。 宇文皓月看着俯看着自己的康正帝,感受着她那令人窒息的小口死死地绞着他的蘑菇,恨不得时间就在这一刻永恒。 “唔——妖精!我不管!你是我的!谁也不许再惦记你!你也不许再想任何我以外的男人!你是我一个人的!”宇文皓月一面卖力,一面说道。 康正帝低头噬咬着宇文皓月的颈项,却并不给宇文皓月任何一句承诺。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失之帝心带恨归 康正帝拥着宇文皓月,坐在他的腿上,见了轩辕林楠。 “你为了你的旧情人,背弃了我们的友谊,我只想告诉,从你背弃的那一刻起,你我恩断义绝。”康正帝说罢,摊开了手。 轩辕林楠将一根手指一样宽的扁平金牌子,还到了康正帝的手心上。他的指尖还未触碰到康正帝手上的温度,她的手便低了低,接了牌子,揣回了衣襟之中。 康正帝转过头,对宇文皓月的耳畔窃窃私语了几句,宇文皓月便拧了一把康正帝的后崾,冷怒道:“想死是不是!” 康正帝嘟了嘟嘴,便被宇文皓月抱起来向里屋走去。 轩辕林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心底那一抹愧疚和不舍是怎么回事。而且好似他之前可以避讳的一些情绪,又像涨潮一样的涌现了上来。 “唔——啊——” 里屋传来了属于她的莺燕之声,轩辕林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你……唔——” 轩辕林楠听着她这样喊着别人的名字,忽然攥紧了拳头。 “你还为了他专门被我骗了来,终于知道他心里其实没有你了吧?”宇文皓月一面不停歇地耕耘着,一面霸道冷笑着问道。 “啊——我没有……我不是为他……唔——” 宇文皓月噙着笑容,说道:“不是就好。” 轩辕林楠一跃而起,消失在房间里。 时日一天天地消磨过去,康正帝好不容易挑到一天宇文皓月没有粘着她的时候,赶忙以秘音之术对她的死士说道:“不出三天,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现在起,不要再吃、或者喝他们给的食物。吃了也要找机会呕吐出来。食物里有骨醉散。” 宇文皓月回来时,一脸青黑,他将康正帝摔在榻上,问道:“为什么?” 康正帝一脸纳闷,不解地道:“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宇文皓月仔细盯着她眸子里的不知情,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月氏国已经发兵了。” 康正帝一脸惨白,她一把推开宇文皓月,说道:“都是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回去!” 宇文皓月蹙着眉,从背后拥着康正帝,在她挣扎发怒之下低声安抚着她,道:“别怕,你现在更不能回去了!谁用了你的兵符,你真的不知道?” “你觉得,我会让她们明知道我被挟持的情况下,还要发兵过来吗?不说你们会不会拿我怎么样,就说这刀剑不长眼,万一队伍里有心存不满的梦瑶兵,想要取我项上人头,我能躲得过几回?”康正帝用力的掰着宇文皓月的手。 “你别生气,你先安静下来。”宇文皓月抱着康正帝,把她放在了榻上。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吻,说道:“本来,我想再过几天,就送你回去的。然后让你发兵。” “如今她们在没有你的指示之下,就擅自发兵的话,事情就难办了。你真的不知道是谁调动的兵符?”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紧锁眉心,想了半天,说道:“可能……算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去!” “宝贝,你冷静一下!如果真的不是你授意的发兵,我不能让你这样去犯险。”宇文皓月说着,便扯下了康正帝的襦裙。 康正帝大惊失色地看向宇文皓月,她恼怒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没有办法,看见你,我就是想抱你啊。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宇文皓月说着,便挤进了她令他窒息的狭小之中。 宇文皓月的探子和龙翼阁以及若水阁的人,都频频来报,他的眉头越发的紧锁了。 因为他们查出来的结果,都是孝惠太后下令发的兵。 宇文皓月眉心紧锁地在那踱步,如果说查不出来是谁动用的兵符,就一定是有诈的。如今,是孝惠太后动用了兵符,他究竟怎么调动的?一个男子,怎么可能在月氏国调动得了兵符? 康正帝是真的不知道么?还是她走的时候,就已经交代好孝惠太后怎么做了? 就在宇文皓月颇为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察觉到庄园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走出书房的时候,却看见护院无声无息的全部被杀了。 他跑到了他为康正帝准备的院子,却正好看见康正帝踮脚跃起。 她身着一袭妃红色蝉翼纱罩嫣红色天香绢广袖流仙裙。腾空而起的样子,就像一只外表钟灵毓秀,骨子里妖媚放浪的妖精似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宇文皓月问道。 “你想要上位,就靠自己,别想着靠朕!”康正帝冷眼看着宇文皓月,就好似他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你对你其他的男人并不是这样的!”宇文皓月气愤地说道。 “他们知道他们仪仗我活着。所以,他们待我尊重。你呢?你想让我成为你的附属品,还想要借我的背景和势力往上爬?还要我对你俯首称臣?让我在背后辛苦付出,而你在人前沾满荣耀是吗?洗洗睡吧!”康正帝冷笑着说道。 “我上位成楼兰国的皇帝,不也是为了你吗?为了我们!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对你的用情吗?”宇文皓月怒喝道。 康正帝说道:“不要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为我代言!什么叫做为了我们?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们字是谁?” “你往上爬,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的事情,请靠你自己。我看多了男人靠老婆的娘家上位的人。结果永远都说自己有多辛苦多付出。你听着。我与你,非亲非故,我帮你,是出于道义,我不帮你是我的本分。但是你非要请求我帮你,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请求态度,还要一副道貌岸然的为了我们?不好意思,这个我们里面,没有我。只有你自己和你的臆想。” “宇文皓月,我不在意你后来变得如何喜欢我。你之前伤害我的,不可能就此一笔购销。一句你已经开始爱我了,我就应该欣然接受?我不是男尊女卑那里长大的女子,我没那么深厚的奴性。别人甩我一巴掌,我只要有机会,要么就是挖个坑给这人,要么就是当即就还手。我现在选择不还手,也不挖坑给你,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我们就此作别,我希望永不再见。” 康正帝转身亲了亲独孤染珂,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独孤染珂拥着康正帝的腰,与她一同施展轻功离去。 “玲儿——你会后悔的!等我抓到你的那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宇文皓月愤恨地怒吼着。 康正帝挖了挖耳朵,转头看着独孤染珂,说道:“来晚了几天。” “对不起。”独孤染珂说道。 康正帝扭头对追上来的轩辕林楠说道:“你走吧,朕会给你弟弟指婚的。并且会让你母亲等他十七岁之后再让他嫁过去。也就是还有不到五年的时间。朕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的。” 轩辕林楠听了这话,冰冷凌厉的眉宇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却说道:“我不走。我不信你。” 康正帝蹙了蹙眉,冷笑道:“也是!一般出卖过人的人,总会担心自己被出卖的!” 她没有再说其他,而是继续和独孤染珂肩并肩地赶路。 “你也不给我准备马,这么踩着轻功跑,一会儿就累吐血了。”康正帝抱怨地说道。 “那我抱着你。”独孤染珂张开了手臂。 康正帝看见不远的林子里,有几匹马,便拍掉了独孤染珂的手,说道:“讨厌!” 轩辕林楠看着独孤染珂拥着康正帝同坐在一匹马上,才明白了花非花对他说的话意义何在。 花非花和他分开之前,曾劝过他:“不要做令你自己后悔的事情。你嘴硬逞强,不是逞强给别人的,你小心,最后你所有嘴硬逞强做出来的事情,都会让你自己承担结果。你像那样把她挡在你前面去接银针的事情,我听着就心颤。你自己扎到,无非是扎到胸口。万一扎到她,眼睛就没有了。” “况且,你这一个举措,会让她以为你不喜欢她的。” “我本来就不喜欢她!像她那样的女子,朝三暮四,我才不要和许多人共享一个妻主呢!”轩辕林楠说道。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你要是真的不喜欢她,就趁着还不喜欢她的时候多接触一些别的女子。不然,你总看见的是她,很容易就喜欢她的。” “我就是跟她关在一个房子里十年、八年,我都不会喜欢上这种女人的。”轩辕林楠一脸嫌恶和愤怒。 花非花摇摇头,说道:“你这个……我和你做朋友那么多年,从来不曾见你为谁生气过呢。为什么一提到她,你就这么容易生气?” “很简单,因为讨厌她。”轩辕林楠不以为意地看向另一侧。 “好吧。总之,我只提醒你,你若是抗拒你自己的心,否认你自己的情感。最后受苦的是你自己。没有别人。况且,我觉得她倒是挺不错的。”花非花耸了耸肩说道。 轩辕林楠却止不住好奇地冷冷问道:“不错在哪?浑身都是缺点!” 花非花蹙着眉,斜眼瞥向轩辕林楠,摇了摇头叹道:“唉——比她缺点多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你这么较真过!算了!你啊!好自为之啊!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所有故意逞强的抉择,都会由你自己承担结果的!” 轩辕林楠看着康正帝在独孤染珂怀里有说有笑的样子,终于明白了心口堵着的气是怎么回事了。可是他却觉得不可能!他凭什么要买单!一定是他接触的女性太少了。所以,他才会看着她都能看出不一样的感觉来。 然而,康正帝那边完全不知道,轩辕林楠为什么一直散发着阴沉的气息。或者说,她都没有发现,轩辕林楠在那散发了一路阴沉的气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独孤染珂咬了咬康正帝的耳畔。 她们两个人这样同乘一骑,就彷如当初。 当初,他也是这样喜欢咬着她的尔朵说话的。 康正帝则是装傻地问道:“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独孤染珂的反诘里,充满了霸道的威胁气味。 康正帝拥着独孤染珂的手臂,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宇文皓月呢?明明你也很霸道的性子,可我就从来不曾讨厌过你。” 独孤染珂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因为我从来没想要你臣服在我脚下,我的霸道,只是因为我爱你。”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寻寻觅觅遇脑疾 “说吧,什么时候发现的。”独孤染珂就像逗弄孩子,又像稀罕喜欢的小动物那样用鼻尖亲昵地在康正帝的尔蜗处用力的蹭了蹭。 康正帝忍不住娇笑道:“哎呀——痒!” “不说就让你更痒!”独孤染珂咬了咬康正帝的耳珠。 康正帝放心地靠在独孤染珂的怀里,仰天望向火云迟暮,说道:“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 独孤染珂怔楞了一下,他自己想归他自己想,他听见她嘴里这样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来由的难受了起来。 康正帝感觉到了独孤染珂传递过来的悲伤气息,不由地扭头问道:“怎么了?” 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里有些晶莹发光的水雾,看的康正帝心底发慌,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唤道:“染珂,染珂你别吓我。” 独孤染珂抱紧了康正帝,忽然拍马扬鞭地道:“驾!” 康正帝一行人在风语阁和必知阁的掩护之下,化作商人,争分夺秒的想要通过边境。当然,她们也不敢连夜赶路,以免让人怀疑。 为了远离战场,她们绕了很长的远路。 “染珂,你这几天都很少说话,到底怎么了?”康正帝有些不解。 独孤染珂贴着康正帝的耳畔说道:“我想抱你。” 康正帝“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她知道,那天独孤染珂开始疾驰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只是他对于他自己的感受,更想要把她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独孤染珂与宇文皓月的不同。他们都是霸道的男子,可是独孤染珂会把她作为第一考虑。 “染珂,你恨我吗?当初我对你那样决绝。”康正帝小声地问道。 “那你恨我吗?为了找到妹妹,我和弟弟一起助纣为虐的陷害了你。害你……”独孤染珂有些难以启齿。 康正帝知道,独孤染珂一定很自责。虽然她想到那些事,说不气恨,是假的。但是,已经这样了,换做是她,她不一定会做的更好。换做是任何人,在没有更多选择的情况下,做出了那样的抉择,后面所有的事情,不一定会做的更好。 他的赎罪,他的隐忍,他的包容,他的自罚。她都知道。 如果后面没有独孤染珂所有尽全力的作为,康正帝不会原谅他。可是,独孤染珂所有做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没有办法再狠下心来残忍的去对他。 在瑾王府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康正帝的身份。他竭尽全力的帮她做事,帮她周全,帮她谋划。在内,暗卫的培养,仆役的筛选,瑾王府一波波的换血之下,到最后的几乎固若金汤。在外,各个官员的背景调查,喜好憎恶,商贾动向,农耕桑种,别国情报,所有的一切,独孤染珂也尽力为之。 后来,自从文青那件事情之后,独孤染珂又易容成桦宇的样子,一直在她身旁默默守候,保护着她的安危。甚至,听着她临幸别的君侍。这些事情她后来也都慢慢知道了。 “那日,长春宫康宁殿是你对不对?”康正帝仰着头,看着独孤染珂的下颌。 独孤染珂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那你是故意叫别人名字的喽?” 康正帝也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她感觉自己像是搬起了石头,不遗余力地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康正帝不敢说她当时还不知道,也就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她才开始查的。 她不敢说是因为,若是独孤染珂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她心底究竟是喜欢谁。她这个花心鬼,他们,她都喜欢。怎么办? “该死,你这个表情。你当时不知道对不对?”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瞳仁散发出微怒的光芒。 “呃——这是你说的,我什么也没说!” 康正帝和独孤染珂腻在一起,又闹又笑的,惹得旁人好不羡慕。 轩辕林楠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决定跟自己较劲。他认为,自己是有心情起伏的变化,应该是接触的女子太少了。所以,他把一切都归咎为,如果多接触其他优秀的女子,就不会再在意康正帝的任何举动了。 可是,这一路上,轩辕林楠接触的其他女子,要么就是有严重的“直女癌”。她们认为:男子应当对女人百依百顺,要恪守本分,所谓本分,就是严重的三从四德。以女子为天,女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比如: 路边偶然同行,开始追求轩辕林楠的女子一号,对轩辕林楠夸赞道:“我特别喜欢你寡言少语,男子理应如此得体大方!尤其是女人说话的时候,男人就不应该插嘴。你这样的男子,天下间真的挺难寻到的了!” “只是,你年纪大了一些。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会立刻去提亲的!年纪大了的男子,容颜慢慢衰老,但是,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最多只收四个通房。我们家的地位,其实通房多少个都养得起。但是为了你,我可以忍忍。感动吗?” 还有什么吝啬不成就破口大骂的“凤凰女”。她们认为:男子应当勤俭持家,应当任劳任怨,应当最节省花在自己身上的钱。然后,把所有的积蓄都算计在怎么让女子花的舒坦才行。毕竟女子辛苦打拼,所以男子理应体贴,温柔,无私奉献自己一生的爱给女子才对。比如: 客栈相遇,开始追求轩辕林楠的女子二号,指着一支便宜的钗,说道:“你喜欢这个的吧!” 轩辕林楠微微蹙眉。 “那些贵的,华而不实!我就喜欢你带朴素的!你也应该喜欢朴素的东西吧!我觉得你散发着朴素的高贵气质!” “我不是舍不得花那个钱,你想想看,我若是给你买那些奢侈浮夸的东西,就是在贬低你。你在我心中不是这样的!你是高洁的像白莲花一样的!” “这枚钗子多少钱?一两银子?什么!太贵了!再便宜点!” “你看这身衣服适合我吗?会不会太寒酸了!只要三十两银子一匹,我可是要去参加知府孩子满月酒穿的!你知道么,那天会遇到很多达官显贵的人,我必须看起来够资格和她们站在一起!” “我辛苦赚钱,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我希望我的夫君能够体贴我,温顺,乖巧。把家里管好。你母家是做什么的?可以帮到我的地方,我希望你母家能够不遗余力。当然,这个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开口的吧?这是一家人应该做的。” “我最讨厌那种自以为长得好看的男人了!当然,我不是说你。你本身就好看。但是我看重不是你这点,你知道么。我看重的是你的内在!真的!我讨厌那种什么都没有,还一味的要求女方付出的男人。特别可笑你知道么!你知道女人在外打拼多么的辛苦么!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是那种男人!” “什么?你不喜欢我!你就是因为我不给你买贵的钗子才不喜欢我的,对吧!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样追求物质!琴棋书画呢?诗和远方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还有莫名其妙挑三拣四的“爸宝女”。她们认为:我父亲说的都是对的,你吃多了肉,不行哦,容易富贵病的!我父亲都能宽容我,你为什么不能?你不爱我!你怎么能不比我父亲还爱我!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样!我父亲早就告诉过我,你这种男人,才不能娶回家呢! 官道相遇,提交通关文牒时找不到,得到康正帝帮助找到之后,便对轩辕林楠纠缠不休的女子三号:“你的姐姐说,你还未婚嫁。我父亲曾经告诉我,男大三抱金砖。” “你的手一看就是做过一些活的巧手呢!我父亲说娶男子,就理应娶贤惠的。什么?你是练剑才练出茧子的?男子练剑有什么用呢?我父亲说,男子就应该生养孩子,贤惠得体。” “诶?你不喜欢吃辣啊!太好了!我父亲说,男子喜欢吃辣的话,脾气暴,不好管。” “我父亲不容易,我希望我娶你之后,你一定不能跟他顶嘴。他说什么你都应当听着!你要知道,我父亲生我养我多么的不容易!对了,我希望过年节,你嫁入了我家,就不必再回母家看了。除了咱们需要帮助的时候,但是,我一定会上进的!我父亲说,明年就给我捐个官。所以我应该也没有需要你母家帮助的时候!你放心,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女子!我父亲说了,他会帮我规划好将来的!不过,谁还没有个万一呢,是吧!” 轩辕林楠再也忍无可忍了,他走到康正帝和独孤染珂的面前,说道:“不需要再让我看见更多的脑疾患者了!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对别人说,我是你的弟弟了!”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怒气冲冲的背影,对独孤染珂纳闷地说道:“最起初的时候,不是他这样对别人介绍的么?” 独孤染珂耸了耸肩,说道:“再过一个州,咱们就能和唐越跟百里凌风汇合了。” “染珂,林楠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啊!追求他的那些女子,真的这么差吗?比我还差?”康正帝有些纳闷地问道。 独孤染珂抿了抿唇,对康正帝说道:“你若是男子,其实在楼兰也会很吃香的呢!虽然你很……没有正型,可是对关心的人,从不吝啬。虽然你平时很……贱格,但是对喜欢的人会尽全力去维护。你知道,多少女子根本做不到这些吗?即使第一点能做到,但是,真的出事的时候,人类正常的会不由自主的只考虑自己。” 康正帝抬了抬眉,笑着说:“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喽!但是,你把我夸得太好了。我没有那么好。而且,我觉得,我把自己活成了我想要的男人那样。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杯具。” 独孤染珂有些听不太明白,可是他没有继续接茬。他知道康正帝说的她没有那么好,是什么意思。她是用了很长时间惩罚他们所做的那些事,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体谅和重新接受。为这一点,他就愿意义无反顾的去爱她。 ------------ 第三百八十章 病如西子胜三分 再次见到百里凌风,康正帝吓了一跳。他比分开的时候更加憔悴了。 “怎么了?是因为颠簸吗?”康正帝不解地握着百里凌风的手,向唐越问道。 唐越把唐玲交给了奶爹,让下人们都出去之后,看着康正帝,神色凝重地说道:“百里公子他……他,再也不能有孕了。” 康正帝微微蹙眉,不解地问道:“伤着了什么……重要部位吗?你之前并没有说啊!” 唐越摇摇头,说道:“肾元亏虚,精气不足,排毒的时候伤着了根本。虽然母亲已经把伤害降到最小了,可是……还是损害了根本。” 康正帝听不懂唐越说的那些医理,只是知道好像男子能孕育生命,与肾脏有很大的关系。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因为他想到的是,他不能再拥有孩子了,而她却在担心他还能不能侍寝的样子。而他半个月前,即使知道了自己不能再诞育后嗣,他却还在想发动所有必知阁的力量去帮康正帝。 想到这样的对比,百里凌风不由得偏过头去,不愿看她。 “所以你就把你自己弄得这么憔悴?”康正帝坐在百里凌风的软榻上,拍了拍百里凌风的手。 “你太不听话了!跟你说了好好地休息,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怎么还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咱们已经有凌姐儿了。珵鹤写信说,凌姐儿已经会叫爸爸了!” “你不必担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的。傻瓜!”康正帝撩开了百里凌风被泪水黏在耳畔的发丝,继续说道:“你还觉得,咱们一起出使前梦瑶的时候,有个佃户对我们解说,为什么她们称呼自己的另一半叫‘老伴儿’吗?” 百里凌风缓缓转了过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康正帝,说道:“因为是老了,还剩彼此在作伴。” “对啊!所以,我希望我跟你老到不能动了,还拥有彼此,为彼此作伴。”康正帝说道。 “你想想看,老到走路都颤悠的时候,也是不会过那些……生活的吧!” 唐越忽然插嘴道:“百里公子只是不能有孕了,并不是不能再侍寝。” 康正帝浅笑着说道:“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对你不好的。根本不必担心那些事情,我们凌,靠一张脸就可以把我迷惑的神魂颠倒了!”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这样说,却并没有丝毫的好转,他心底,想到的问题却更多了。 康正帝表达完了自己的态度,原本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了。却没想到,晚饭过后,百里凌风便叫康正帝去他的房间。 “怎么了?”康正帝环着百里凌风的腰,看着他紧锁的眉心,心底隐隐的疼痛。 “让我回去吧。”百里凌风眉宇轻抬,一脸哀伤。 “回哪去?”康正帝隐约已经知道百里凌风要说什么了。 “我……”百里凌风摇了摇头,说道:“让我回家吧!” “我们就是回家啊!” “我对陛下已经毫无助益了,我留在后宫也不会幸福的!与其让我……” “凌,你还记得吗?”康正帝抿着一抹几近于残酷的微笑,说道:“我说过,你下次再试着逃离我身边,我就把牵涉的人都杀了。” “你若是不信,你就回去试试看。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但是,我也一定会把百里家杀到只剩下你一个人的。”康正帝冷酷地说道。 百里凌风摇摇头,噙着微笑说道:“陛下——陛下是位仁君。” 康正帝撇了撇嘴,说道:“你确定要跟我赌一下,看看我是愿意做守不住自己男人的仁君,还是把自己男人囚禁在身边的暴君吗?你要相信我,你一定是会输的那一个。” “可是我对陛下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若是陛下要必知阁……” “百里凌风!”康正帝微微怒目地低喝道。 “你心底,真的认为我只是一个看重后嗣,把男人当成生产工具的女人吗?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康正帝皱着眉,拳头紧紧地握着。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康正帝不断地劝着自己不要对百里凌风发火,便尽量温柔地问道:“你在害怕的,说出来,我陪你一起害怕。我跟你一起害怕。好不好?让我陪着你。” 百里凌风的微笑终于出现了忧伤,他安静地看着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 康正帝拉着百里凌风的手,又说了许多宽慰他、哄他的话。可是,百里凌风却一直抿着微笑,充满哀伤,温柔的看着她。 “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害怕什么?如果我可能会做出那样让你害怕的事情,我一定注意。”康正帝又问了一遍。 百里凌风却浅笑着说道:“安置吧陛下。太晚了。臣侍累了。” 康正帝只能隐忍着,和百里凌风一同入眠。 接下来的日子里,百里凌风变回了那个与康正帝相敬如宾的样子,或者要么干脆就不说话。 康正帝心底焦急不安,可是她不敢对百里凌风发火。她不知道百里凌风心底承受着什么,究竟又害怕什么。她只能尽量放任他宣泄他的情绪。 独孤染珂看着康正帝焦虑,心底也跟着不好受。 “唐公子,百里公子真的没有办法再治好了吗?”独孤染珂问道。 唐越碾磨着药,说道:“医理这件事,是没有定数的。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会有所变化。” “这些我也跟百里公子说过了。可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继续这样消极下去,气血郁结于心……”唐越摇了摇头。 独孤染珂有些迁怒地蹙着眉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而不是告诉陛下呢?” 唐越有些自责地说道:“是我母亲告诉百里公子的。” 康正帝帮百里凌风换着药,摩挲着他身上的疤痕,说道:“对不起,竟然没有保护好你。” 百里凌风安静的抿着微笑看着康正帝,依旧不说话。 “我知道,你害怕我看你不能再生孩子,就慢慢的嫌弃你,疏远你对吧?傻瓜。” “其实我不太喜欢小孩子。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和她们相处。我特别害怕我做不好一个母亲。” 康正帝想到曲靖容,摇了摇头,说道:“小孩子稍微教育不好,太可怕了。打也打不得,骂又怕她被骂皮了。哎呀——头疼。” “我不会嫌弃你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呢?我会一直好好待你的。” “可是你永远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如今我正好不能再度有孕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回家,孤独终老呢?”百里凌风抿着微笑问道。 康正帝牙关紧绷,忍住了暴怒,对百里凌风沉声说道:“我,偏不让你回去!我不能只属于你一个人?你嫁给我的时候想什么呢!你第一次抱我的时候,想什么呢!一直都不知道我不能只属于你一个人吗?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君侍自戕是大罪!你也不要想着做什么傻事!你不喜欢我陪你是吧!好,随你。但是,你想离开我?这辈子也不行!” 康正帝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康正帝在客栈走廊里看见了轩辕林楠,忍不住迁怒地说道:“看什么看!走开!” 独孤染珂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康正帝,走到榻边,坐下来,安静地用他湖蓝色的眸子盯着康正帝许久。 “前几天,你不是说无论如何也不会对百里公子发火的吗?”独孤染珂说道。 康正帝钻到独孤染珂的怀中,说道:“他不高兴,难道我就舒服吗?他伤心,难道我就好受吗?他不是说很爱我的吗?他怎么会舍得我难过呢!都是骗我的!” 独孤染珂轻轻地顺着康正帝的背,亲了亲她头顶的发丝,又道:“若是我不能再为你诞下孩子,我也会难受的。我肯定,没有办法看见你的,看见你就等于时刻提醒我,我再也不能给我心爱的人生下孩子了。” 康正帝哭了起来,她忍不住有些自责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太坏了,还对他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独孤染珂用湖蓝色的眸子看着康正帝,说道:“半个多月了,也许你发一下火,也是好的。这能让他知道,你也是会伤心难过的。你看着他难过,你也会很难过。” 康正帝抬着眉,委委屈屈的样子,说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哄哄他了?” 独孤染珂去拿了脸巾,一面给康正帝擦着小脸的泪痕,一面说道:“真是讨厌!要不是看着他可怜,我真不愿意帮他说话!劝自己的女人去别人怀里,我还不曾想过呢!竟然为了你,就做出来了!你欠我的!要还的!” 康正帝红着小脸,推开了独孤染珂的手,说道:“再擦,就被你把皮都擦掉了!” 康正帝回到百里凌风的房间,走过去坐在了百里凌风的榻上,轻声地对百里凌风道歉。 她还说:“你心情不好,我应该让着你的。反倒这样对你发脾气……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百里凌风拉着康正帝翻身欺了上去。 “凌,凌!你冷静一些!你冷静一点!你现在浑身……唔——” 百里凌风低头吞下了康正帝的所有声音,苍白的面颊上挂着泪痕。 康正帝只好点了百里凌风的穴位,轻轻地将他翻了回去,坐在榻沿上说道:“你这样……你这样不对!知不知道!都是好朋友,干啥啊你这是!” 百里凌风瞪大了眼睛看向康正帝,康正帝尴尬地笑着说道:“你现在需要休息,我……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但是你不能那个什么呀!” 康正帝丧气地说道:“好吧,我本来想讲个笑话缓解一下,结果好像更尴尬了!” 百里凌风抿着笑,说道:“能将我点住的人不多。” 康正帝见百里凌风笑了,不是那种公式化的微笑,而是他真的愿意放松心情的笑了。 康正帝躺在百里凌风身边,说道:“凌,换做是我病了,你会离我而去吗?” 百里凌风故意说道:“会!” 康正帝噘了噘嘴,头靠在他的肩头,说道:“即使你会,我也不会。而且我知道,你不会的。你恐怕啊……” 康正帝伏在百里凌风耳畔,悄声说道:“就会用刚才的法子,把我整治服帖了,让我没有办法离开你。” “你放心吧,你不会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做的。我不会放弃你的,我再也不收任何人了。我保证!我若是再往家里收任何一个男人,我就天打……” “有人!”百里凌风瞪大了眸子说道。 ------------ 第三百八十一章 除去红袖断肠悲 康正帝静下来听了半天,转头问道:“你是怕我下毒咒但是做不到,对吗?” 百里凌风摇摇头,说道:“你真的没有听到?你这算是什么武功好啊!” 康正帝说道:“我没有习惯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听着窗外,尤其是在跟我自己的男人调情的时候。难道这也是不对?” 百里凌风觉得跟康正帝对辩歪理,他从未赢过。于是他说道:“把我穴位解开,快点儿。” 康正帝把百里凌风的穴道解开之后,充满防备地看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含着笑容拉着康正帝,拥她入怀,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就不要立那样的誓言了。在我面前不许立,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许乱说这样的话,听到没有?” 康正帝用力的点点头。 百里凌风便拥着康正帝安然入梦了。 百里凌风虽然不再那样闹别扭了,可是他的面容上,却嵌入了深深不可化解的愁容。 临近荣都的时候,独孤染珂走了,并且没有以桦宇的身份回来。这让康正帝很记挂,她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她只是每天多看两眼桦宇,想看看独孤染珂什么时候回来。 “不让你立誓,你就开始明目张胆的乱看了是吧?”百里凌风喝着粥说道。 康正帝一愣,有点百口莫辩。 轩辕林楠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康正帝一面哄着百里凌风,一面宝贝唐越,而康正帝和他连话都不怎么说,心里有些搓火。 “苏拉拉的下落如何,你可知道?”轩辕林楠忽然找到了话题问康正帝。 轩辕林楠不提苏拉拉,康正帝都忘了。 “她给你青梅竹马的梅香香,和她的母亲提供了我的诸多消息。所以,我不觉得我应该在意她的死活。”康正帝说道。 “她也有她的苦衷吧。”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 康正帝有些奇怪,便反问道:“所以,别人有都是有苦衷的,但是你指责我的时候,就并没觉得我有苦衷?” 轩辕林楠并不是因为关心苏拉拉才问的。他只是找到了一个和康正帝说话的理由。他没想到康正帝会反过来这么问他。他一想到花非花对他说的话,他就很生气地冷怒道:“你是一国之主,你再有苦衷,也不应该破坏我的姻缘!” 康正帝抬着眉,说道:“明白了,也就是说你是十分乐意,嫁给那个屎一样的渣女的。那你去嫁就可以了。” 轩辕林楠一脸千里冰霜的样子,扭头走了。 康正帝也一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样子,扭头而去。 回到皇宫,康正帝根本来不及和后宫阔别已久的夫婿们叙旧,只是对孝惠太后行了跪礼,道了一声:“儿臣回来了。” 康正帝在交泰殿不眠不休地接见了三天三夜的大臣们,其实前方的战事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她已经不需要指挥如何攻打,她只是把如何撤退,如何巩固占领的城池,等等事宜详尽地安排了下去。 唐越站在交泰殿门口,看着一脸虚脱的康正帝,刚要张口。康正帝却对他挥了挥手,说道:“不是现在!我需要休息……” 康正帝从未像这样昏死的酣然畅睡过。她已经睡得不像个婴儿了,而是睡得像一个死人。 她迷糊之中,听见了兵戎相见的声音,“乒乒乓乓”的…… 当她十分费力的睁开眼,却看见了执羽之子和桦宇打了起来。宋惜玉跑进来一看,尖叫一声:“护驾!” 康正帝却瞬间出现在执羽之子的背后,食指中指和拇指紧捏着,像是捏着一股子紫黑色的气体,又像是她的手中真的有一个什么东西似的。 只见康正帝快速地给执羽之子点了穴,执羽之子便瘫软在地上了。 “没事了,都退下吧!”康正帝语气冷清地说道。 御前护卫们看后,都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没想到,武林大会上没有用到的功夫,竟然回到家用上了。”康正帝一脸轻嘲的笑意。 桦宇微微有些纳闷,他的记忆是被催眠后,被人告诉的。所以,他没有能理解康正帝的黑色幽默。只是木头人一样的等着康正帝发号施令。 康正帝微微蹙眉,挥了挥手,有些失望地说道:“退下吧。” “你是来求死的?”康正帝拽着执羽之子脖子后的衣领,把他一路拖拽,拉到了软榻上。 康正帝骑在了执羽之子的上方,掐着他的脖子,愤怒地说道:“我的凌,朕的凌!再也不能怀孕了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想死!好啊!我成全你!贱人!”康正帝死死的捏着执羽之子的脖子。 执羽之子难以呼吸,满面通红,也无法挣扎。 可是他却哭了。 康正帝不知道为什么,松开了手。也许是被他的悲伤感染,也许是同情,也许是可怜,或者,有一份同病相怜。 “他不能怀孕了?哈哈……笛子死了。笛子死了!!我想为她怀孕的人死了!不能怀孕!?哈哈哈……你在说他不能怀孕?” “他不能怀孕怪我吗?他为什么不跑?他不想活下去了!因为你!因为你!凭什么你要我来承担这一切!你做错了事!凭什么要我负责!”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答应我的,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我以为你比她们要好!可是事实证明,你比她们更令我恶心!” “你就是个小人!你就是个小人!伪君子!骗子!” 康正帝虽然很可怜执羽之子,可是她受不了别人羞辱她的人格!她愤怒的辩驳道:“我怎么就伪君子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时候做到!现在审时度势,我只能放慢帮你报仇的计划!但是!我是不是给你说过了缘由!我也早就给你说过了!你的偏执,会害死人的!你是不是不听!这一切,我是不是好好的就给你说过!” “什么叫我的错让你负责了!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的,就是不应该让你留在后宫里!” 执羽之子泪流成河,他撕心裂肺地大喊道:“你当初,在秋千旁,哄着我告诉了你我的事情!你答应帮我报仇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你怎么不说我的偏执会害死人!” “你从我这里要到了地图,你就不再提帮我报仇的事了!你就是个伪君子!你就是个伪君子!你怎么不是了!你就是!” “我怎么就是伪君子了!我干什么伪君子的事了?我怎么你了!”康正帝双目猩红地捏着执羽之子的衣领。用力地把他拽起来,又狠狠地磕在软榻里。 “你要是当初说什么审时度势,要很久以后才能帮我报仇的话!你以为我会要留在你的后宫?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了!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种女人?你以为我喜欢你才会留在你的后宫的吗?你是不是患了脑疾!你是不是有病!痴心妄想!” “你说什么呢!我根本不需要你喜欢!我要是需要你喜欢,我会几次三番的劝你尽早决定你和笛子的问题吗?你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所有的女人就都是贪图你的容颜了是吗?你才有病!” “你若不是对我有了下作的想法,你为什么告诉我的母亲?你为什么告诉她笛子知情不报!笛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我见过最下贱、最肮脏的女人!呸!” 康正帝怒不可遏地说道:“哦?你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看我的是吗?好!我就如你所愿!我就是那样的女人!我今天!就给你做一回那样的女人!” “说我骗你了是吗?我骗你的财了?还是骗你的色了!?” “说不出口是吗!那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财色双收!” 康正帝愤怒地撕开了执羽之子苏绣白梅的锦衣红袍,恶狠狠地说道:“就因为你不老实,听不懂人话!就要搭上我的凌!他再也没有办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你知道不知道!” “呵——你就是这种人渣!你说这样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安慰你自己吗?说给你自己听,让你自己认为这样对我,真的是为了复仇吗?根本就不是!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对谁的承诺都保持不了!你们中原人不是说诚信乃立人之根本吗?呸!你连人都不配做!” 康正帝一巴掌掴在执羽之子的脸上,力道之大,使他妖冶的面颊立刻就有些轻微的红肿。 “我是人渣是吧!好!我就是人渣!我让你见识一下,人渣会怎么样待你!” 康正帝毫不怜惜的用力掐着执羽之子熊前的两粒红梅,执羽之子尖叫着喊道:“你不是人!你这个混蛋!你……” 只要执羽之子破口大骂,康正帝就使劲的掌掴他。并且,康正帝根本无意点他的哑穴。似乎她这样暴虐残忍的对他,是他罪有应得一般。 她丝毫的怜惜也没有,蹙爆的磋磨了执羽之子一番之后,发现执羽之子不仅倔强的还在还口,还没有丝毫的反应。 “梁斐芝!”康正帝喊道。 宋惜玉赶忙跑进来,看见了眼前的一幕,赶忙吓得把头埋得很深,怯懦地说道:“陛下,今日奴才当值。” “给朕拿酒来!要最烈的酒!”康正帝恶狠狠地说道。 宋惜玉赶忙领命退了下去,不消片刻,宋惜玉便把酒端了过来。 康正帝捏着执羽之子的嘴,说道:“喝下去!” 执羽之子死死的闭着嘴,任由康正帝怎么打他捏他,他都不张口。 ------------ 卷六:熊孩子们引发的宫斗案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可怜执羽失倚仗 康正帝却冷笑着用膝盖,狠狠地钉在了执羽之子的肚子上。她看着执羽之子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这才冷笑着说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真的以为我是看上了你的姿容吗?”康正帝摇了摇头,嘲笑地叹了口气。 执羽之子的嘴巴里,早已被康正帝扇的口腔内膜全部磕破在牙齿上,两腮也渐渐的肿了起来。 “我给你说过没有?我是不是给你好好的解释过?我明明以前把你当朋友一样的看待,这样的军机要文,我都给你解说了原因!” “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站在你的立场上,决定了,不论如何,都会帮你报仇的。最少也是把你母王,把你那些半带血缘关系的,欺负过你的姐姐、哥哥、弟弟都抓来供你发落。” “而且,不超过三个月,这件事情,就会实现的!” “我去楼兰之后,就把兵调到了苍术和楼兰这一线上,三点分布。一方面让楼兰搞不清楚,到底我是害怕出使期间出事,还是准备攻打。让苍术也弄不明白,我究竟意在楼兰,还是因为‘宠爱’你,听信你告诉我,她们要投靠楼兰,对我大月氏不利,从而要跟她们撕破脸皮。” 执羽之子瞪大了水眸,肿着脸,口齿不清地喊道:“那你还写信给苍术?你故意的!她们一去查看!看见那么多军队!必然会对笛子痛下杀手,表示绝不会投靠楼兰的态度!” “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我竟然被你骗了!被你!骗了!” 康正帝轻轻地拂过执羽之子锁骨下的伤,清冷地说道:“我相信你。我相信苍术当初打算投靠楼兰的。只是,她们看见了梦瑶国的降将,在楼兰国郁郁不得志,或许就改变了想法。” “正因为我信你,我才告诉你,我首先需要整编我的军队。我需要她们在短时间内磨合的同心同德,同仇敌忾!” “可你,你怎么对我的?” 康正帝忽然双眸发狠,面目狰狞地狠狠拧着执羽之子心口的红梅,说道:“你不仅不听劝!还要阻挠我的计划!不仅阻挠我的计划!还伤了我心爱的男人!” “你是什么东西!啊?” “仗着我给你了几分宽容,对你有几分怜悯和同情!你就忘乎所以了是吧!你是什么东西!” 执羽之子因为加了大量媚药的合卺酒渐渐控制了他的大脑,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微不可察地发出了一声嘤哼。 康正帝用手毫不怜惜地,握着执羽之子那淡如唇色的敏锐之处。不带任何情意地磋磨着。 康正帝拿起酒壶,将最后一口合卺酒喝了下去,将酒壶扔在了远处,发出清脆的金属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我心爱的男人,是和我吵架,有不愉快。可是只要有时间,我和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可是,你把这个时间从他和我甚上夺走了!” “我们是和好了!但是,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方式!他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他现在心里有多煎熬我根本不知道……” “那我呢?那我呢!”执羽之子哭着大喊道。 “你不花心!或者你不招惹他!这些事情就根本不会发生!其实你心底,也非常清楚!这件事,根本怪不到我头上来!你什么事都怪别人!你凭什么怪别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担当!你天天把自己表现的好像多有责任心!其实你根本就是个背信弃义的人渣!出了事情,只会怪别人!” 康正帝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就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一种就是推卸责任的人渣。 可想而知,她认为自己被同时污蔑上这两种罪责的感受。 暴怒,极致的暴怒。 康正帝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执羽之子闭嘴,求她原谅,对她道歉。最好,痛哭流涕。 “不要!别——嗯……”执羽之子在康正帝的手下忍不住绷直了全身。 “原来,苍术的世子,弄起来跟京都的青楼小倌没有什么区别么!”康正帝冷笑着说道。 康正帝的手拂过执羽之子心口的红梅,他的甚体忍不住随之一颤,抗拒的声音也变成了急促的呼吸声。康正帝敛起了眼睑,沿着执羽之子那姓感的锁骨,一路轻拂,来到他光滑白嫩的脐间。 “笛子……”执羽之子忍不住唤出心上人的名字。 康正帝却反手就是一掌,掴在了执羽之子如唇色的敏锐之处。 “啊——”执羽之子忍不住一声惨叫。 “朕是谁?”康正帝冷冷地问道。 执羽之子充满青玉的水眸之中,泛起了迷雾。他依旧动弹不得,他脖子上暴起了青筋,大声地吼道:“我恨你!我恨你!你是个恶魔!你是个混蛋!” “是吗!”康正帝除去了阻隔,附身噬咬着执羽之子稚嫩的红梅,继续说道:“那朕,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混蛋!” “疼啊……疼!不要——”执羽之子泣不成声地喊道。 “叫朕陛下。”康正帝的声色一丝怜惜也没有。 执羽之子愤怒又屈辱地闭着嘴,不愿意再发出任何告饶的声音。可是,康正帝却忽然用蛇尖在红梅上头轻轻一掠。 接着,她轻柔地顺着他结实的肌肉,扫过了他的锁骨。 “唔!”执羽之子抑制不住地嘤咛出声。一刹那间,他忽然醒悟到这妖孽般蚀骨的叫声竟是自己发出来的,这不由地让执羽之子大惊失色,他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拒绝再有任何回应。 康正帝嘴角浮现着一抹冷笑,张口晗住一朵红梅,用力汲舜,用蛇苔苏麻地剐蹭着他敏锐如豆的力挺。 接着,在执羽之子抗拒又心底忍不住有些期待的时候,康正帝停止了一切动作。 她将执羽之子推向一边,自己却翻身沉睡过去。 天际泛白的时候,执羽之子终于能动了。他一夜未曾合眼,满脑子都是绮丽的幻想。 执羽之子抓起衣物,可是他的褪根本动弹不得。他躺在康正帝的脚边,并着腿,扭拧了一会儿。这才爬到了康正帝的身边。 执羽之子将康正帝扳过身时,康正帝已经半睁着眼睛,清冷地看着他。 执羽之子低头用唇堵住了康正帝的嘴,伸手点了康正帝的一个穴位,促使她不得不将他用口渡给她的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你要发青,去找别人。朕觉得你恶心。”康正帝没有伸手推开执羽之子,只是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威压,将空气间所有暧昧的因子全部杀退了。 “我不!是你把我弄成这样的!与其是别人,我宁可是你!反正没有什么两样!”执羽之子说话的音色也变了味道。原本他想要狠狠地还嘴,却变成了一种妩媚撒娇的味道。 “可朕,与其抱你,还不如抱一个青楼小倌!”康正帝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不怕我给你喂得是毒药?嗯——你不怕毒药!”执羽之子看着康正帝,自顾自地推算着说道。 “朕没空陪你玩。”康正帝一掌推开了执羽之子,翻身起来,盘腿而坐。 她手指点在执羽之子的眉心,另一手自然放在膝上。运功不过盏茶的功夫,便神清气爽。 康正帝一面开始穿衣,一面语气带着一份蔑视地说道:“朕,只抱自己想抱的男人。” “昨夜给你喝那个酒,只是为了羞辱你罢了。” “只是,没有想到,你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多么的爱扎哈哈笛子。结果……”康正帝轻蔑的冷笑了一声,说道:“方才竟然像狗一样。” “你好歹也是天机宫的人,就算你的武功主要专攻轻功和别的,内力方面比较弱。但是,若你真的想排解。打坐四到六个时辰,也就无事了。” “你一直以为朕对你是有窥探觊觎的。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挑逗朕。这可以是你的乐趣。朕也没有心思去干涉。但是,朕不喜欢口口声声喊着别的女子,还窥视朕有没有醋意的男子。” “执羽之子,你让朕觉得低贱又恶心。” “你是真的不曾想过,朕会如何反击吗?还是说,你以寻求谁更爱你,谁能愿意为你付出更多,这种感受为刺激?你寻求这种感受,原本也是你的事情。但是,你要在朕面前玩这种手段?” “你是忘了么。朕跟你说过,你会的,朕虽然没有你精通,可是朕也会。” “朕之前同情你,怜悯你,甚至于,对你有一丝丝的好感和心疼。都被你消磨殆尽了。” “你以为朕是最近才知道你是天机宫的人么?不是。早在你对朕请求去蜀州的时候,朕就知道了。”康正帝嘴角挂着残酷的微笑。 “朕要上朝了,懒得和你多说。你愿意离开,还是怎么样,都是你的事情。只要,滚出朕的昭顷殿就行了!”康正帝任由宋惜玉给盘好发髻,冷冷地说道。 执羽之子呆坐在那,浑身泛着透红。他一直以为自己更胜康正帝一筹,原来她只是看破不说破。眼底连一丝炫耀也没有显出来。 人,不是有什么得意之处,比别人更胜之处,忍不住都会显出来的么?比别人略高一筹,比别人优势,比别人见过的东西多,吃过别人没吃过的奇珍,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是人性啊!不是么? 她竟然没有!她一点都没有显出来。 她已经坐到了皇帝的位置,却还小心翼翼地敛藏着自己的情绪,这是多么可怕的人。扭曲了自己的人性,行事所为违背了人的本性。 执羽之子以往不信,她曾对他说过,她同情他,怜惜他,是因为她知道那种感受。她也告诉过他,她曾经得意忘形,害死了自己珍视的人,最宝贵的东西也被夺走了。执羽之子微微调查过康正帝。她并不曾有什么她说的那样的经历。 那时,执羽之子只以为是她浮夸了自己的感受,扩大了自己的不幸。那时候,执羽之子认为,她不过是没有吃过多少苦头,只是不被自己的母皇所赏识,就觉得自己是人间第一惨。 可是,这时候,执羽之子坐在离康正帝不远的距离,却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有看透过这个人。所有人,他都看得透。唯独她。为什么?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立誓言又起争端 康正帝下了早朝,便去了华清宫。 永宣殿里,南宫虹夕还未出月子,所以坐在软榻里,正在喝着乳鸽汤。 梁斐芝在门口唱报完,康正帝便快步地走进了永宣殿的寝殿。 “别起来!朕是亲自来给你宣读你晋位诏书的,开心吗?”康正帝坐在了南宫虹夕旁边,说道。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忽然眼底就布满了泪花。 “怎么了?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康正帝一面帮南宫虹夕拂去眼泪,一面说道。 南宫虹夕一把将康正帝拥在怀中,说道:“你真的是吓死我了!你以后再也不许出去了!一步都不许离开皇宫!” 康正帝抿着笑意,嗅了嗅南宫虹夕身上的乳臭味道,抬头,蹭在他的耳畔说道:“我想吃乃。” 南宫虹夕瞬间涨红了脸,轻轻地拍了一下康正帝娇俏地囤部,说道:“真是够讨厌的!” 康正帝去完南宫虹夕那里,便回了昭顷殿。 可是,康正帝刚到昭顷殿,江珵鹤便来了。康正帝刚坐起身,招呼江珵鹤过来,楚瑰便也来了。 陆陆续续的,康正帝的几位美夫郎便都坐在了她的软榻上。只不过,江珵鹤为保持凤后的端庄,坐了片刻就回了凤仪宫。而唐越去给萧烬把脉,便也没有来。 楚瑰靠在被褥里,环着康正帝,冷笑道:“连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一休息就招幸了一个新鲜的,是吧?” 康正帝无辜地摇摇头,说道:“我没有啊……” 楚瑰不顾其他人的目光,邪肆地笑着,轻轻噬咬着康正帝的耳畔,沉声说道:“没有吗?听说雪白的皮肤都被你掐紫了呢!” 康正帝没有像以往那样,给楚瑰他想要的回应。而是略带沉静地说道:“他害的凌不能再有孩子了。” 楚瑰抬眼,这才发现百里凌风没有来。 “话说,你们来,都是为了来对我兴师问罪的吗?”康正帝看着面前不同类型的美男子,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我反正是想你了。”楚瑰说着便咬住了康正帝的耳珠。 慕容浅秋没好气地看了楚瑰一眼,说道:“要说还是经常与人接触的好,像楚哥哥这样子快人快语,就不会像我们这样连说想陛下这样的话,都赶不上热乎的说。” 楚瑰才不管慕容浅秋在那拈酸吃醋,他捉着康正帝的手放在了他敏锐的部位,让她感受到他究竟有多想她。 康正帝红着脸,赶忙把盖在自己和楚瑰身上的被子又拽了拽。 南宫紫晨用指背轻轻掠过了康正帝的面颊,问道:“怎么这么烫!” 康正帝却抓着南宫紫晨的手,问道:“倒是你,怎么还是这么凉!” 康正帝拉着南宫紫晨钻入了被子里,又对其他的君侍说道:“你们都钻到被子里来!这样暖和!” “这样吧,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康正帝说着便靠在楚瑰的怀里,又偷偷地与南宫紫晨十指相扣。 南宫紫晨知道他面前的花心猫在想什么,可是他却不愿意退步离开。 似乎谁都不愿意离开,虽然心底都很不舒服,看着她一面在被子里摩挲着楚瑰,一面附在南宫紫晨的耳畔挑逗着他。大家好似在赌一口气,谁先离开好似就是认输了似的。 昭顷殿的寝殿中,一室的暧昧夹杂着硝烟战火。 康正帝觉得,她要是在这样闹下去,可能过几天会很惨,便喊来了梁斐芝。 梁斐芝放下了她的大富翁游戏,便又退了出去。 “执羽宝林今日没有去凤后那请安。”楚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脾气好地说道:“不是给你说了么?楚儿,你不要这样吃飞醋!” 楚瑰甩出了筛子,说道:“只是不少宫人都在说他边洗澡边哭,想着你也应该知道一下这个情况。” “这个真的是他自己自找的。我曾一度宽容他,可怜他。可是他却仗着我的怜悯和同情,竟然以为我喜欢他。想要在我和笛子之间游刃有余。我不知道该生气他的太过自负,还是恼火他小瞧了我的智商。总之我一点也不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悔。” 康正帝言辞隐晦地说明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楚笑却有些不解,他直视着康正帝,问道:“陛下真的没有对他动过心思吗?”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而大家都看着康正帝,她抿着笑意,许久才开口说道:“你这个是个陷阱题目。” “这样吧,首先我对他和对别的,像什么那个……其他几位新晋的君侍是不一样的。这是可以肯定的,我也没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 “其次呢,就是你们也知道,我确实是怜悯他。他的身世……他虽然是许多人眼里高高在上的世子。可是他的母亲……与禽兽并无差别。还有,他从小被人欺负着长大。这也是我为什么同情他,怜悯他的原因。” “只是,就是这样。他长得好看,可是其他人都不差啊。新晋的君侍,没有一个长得差的吧!我对他有同情也好,有好感也好,他害的凌不能再有孕,我没有办法原谅他。然后再说一遍,如果我对他真的有什么意图的话,我不是应该昨天晚上就……”康正帝坦然地扬了扬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是秦楚笑却不这么想。 康正帝喜欢有灵气的美男子,而执羽之子算是一种。他的妖孽姿容,他的妖娆妩媚,都是独具一格的特质。 康正帝前一晚是没有碰执羽之子,可是秦楚笑反而觉得,如果康正帝碰了他,反而才算是断了两人之间的可能性。 她没有强行霸占执羽之子,是不是说明,她心里还是留了余地呢? 楚瑰看着康正帝,他分辨的出来,康正帝至少这一刻,是真心如她所说的。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那个执羽之子很有警惕。 正如他所说的,在他前面的人,他已经无力回天了。可是在他后面的人,他是会想尽办法,倾尽全力的去阻止的。 “陛下,那,那个轩辕瑶章又是怎么回事?”楚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轩辕林楠又怎么了?”康正帝一脸的不解。 楚瑰睃视了所有的君侍,继续对康正帝说道:“他这趟回来,不一样了。” “妈呀!我可没碰他!谁碰的我也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我!”康正帝吓得赶忙撇清关系。 接着,她便粗略地给她的夫君们汇报了一下,她或许坑害了轩辕林楠的意中人那件事。 “那你为何不把云镜和轩辕林楠都留在那里?”楚瑰犀利的目光邪肆地盯着康正帝。 慕容浅秋却忍不住帮康正帝解围了,他说道:“人好歹是陛下带去的,我可不信猜到楚灵儿就是陛下的,只有云庄主一家。到时候,大家看见陛下带去的男子,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届时,再宣布轩辕瑶章病逝的消息,岂不是等于对天下人说陛下戴了绿帽子么!” “陛下当时原来是这样想的呀!”楚瑰挑着眉,看着康正帝。 “我当时到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梅香香那样的女子,太上不得台面了。虽然我和轩辕林楠非亲非故,但也无冤无仇么,是吧?所以,我没想着害他。”康正帝如实说道。 “哦——原来,是心疼人家,怕他被害啊!”楚瑰挑着眉,低垂眼眸地说道。 秦楚笑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一声,说道:“还没见过陛下对谁这样,言听计从地不敢吱声呢!今天,倒是叫咱们开了眼了!以前,倒以为是晨修仪沉沉脸色,书君弟弟发发脾气,陛下才能不知所以然呢!原来,今天看来,并不是这样呀!” 康正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嘿嘿,哪能啊!你们谁不高兴,我不都是最先低头认错的那个吗?” 楚瑰冷不丁地斜眼问道:“是吗?” 康正帝立刻否认道:“不是!你说得对!” 康正帝见这情形,只得撒娇撒泼了,她嘟着嘴,扭拧着晃来晃去地说道:“那我不管!我是女的!你们是男的!你们必须让着我!我这么娇柔可爱!我这么小巧伊人!我这么招人心疼!”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都忍不住清了清喉口,或看向别处。 只有楚瑰说道:“那可不是?你要不是因为这么多可人疼爱的地,我们谁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似的。但是,你切莫忘了,我是你收的最后一个了!” 康正帝哈巴狗似的点着头,认怂地说道:“我的好夫君们,你们都说的对!楚儿,你说得对!你说的太对了!” “我说得对有什么用!就怕你记不住!”楚瑰眼底的霸道,毫不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康正帝赶忙往楚瑰的身旁蹭了蹭,说道:“我记得!我向……神明宣誓……” 南宫紫晨和楚瑰都赶忙捂住了康正帝的嘴。 南宫紫晨忽然有些厉色地说道:“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的妻主!就算不说她是不是大月氏的一国之主,你也不能让她立这样的誓言!” 楚瑰神色有些难堪,显然他也有些知道自己的过错了。 康正帝却赶忙解围道:“我是真心这么想……” “若我早先就要求你这么做,你会不会立誓?”南宫紫晨抬眼看着康正帝,不喜不怒。 ------------ 第三百八十四章 解释春风无限恨 “若我早先就要求你这么做,你会不会立誓?”南宫紫晨抬眼看着康正帝,不喜不怒。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低垂眼帘,她知道,她的答案会让柳书君心碎的。 康正帝沉默了许久,喃喃地用低到再不能低的声音,却清晰地说道:“我会。” “你一向是尽力保证你承诺的人。这也是我尊重你,敬你,爱你的原因之一。如果当初我让你做了这个承诺,我根本不敢想象你会如何!”南宫紫晨说道。 “我说这些并不是……” 南宫紫晨的话,却被柳书君打断了:“陛下当初不是答应我,这一世只爱我一人吗?所有背叛过陛下的人,陛下当初不是说,不会再原谅他们了吗?” “可是,我即便是吃醋,我也会尽量让自己去体谅,去理解陛下了。因为,陛下的宽容,才是我更看重的。”柳书君说道。 南宫紫晨很想反驳,可是,曾经南宫虹夕的伪证,也确实是一种背叛。而他本就与南宫虹夕是双胞胎,就算他是无辜,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怒斥柳书君。 然而,康正帝越听,越觉得执羽之子没有错,执羽之子说她是人渣。这样一看,她怎么不是呢?人活着,没有信任,说出去的承诺做不到。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可是,这么看来,她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康正帝一直想做一个受人尊重的人,不管坐到什么位置。尽全力的保证自己的承诺,这是她一直希望拥有的品质。也是她一直想要尽力坐到的品质。当然,与敌国玩文字游戏,与对手打哈哈,与不清楚详尽会妄加置喙,与在她身边企图算计她的那些人,斡旋的那些话不算承诺。 但是,除去那些,她希望她每一次郑重其事说出去的话,都能掷地有声,都能信守其言。可是,这样一看,她连给自己身边的男子说出的承诺都做不到。这和她以往瞧不起的那些渣滓般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楚瑰拥着康正帝,说道:“我们能在你身边,不管是你因为宽容而破坏了约定也好,还是我非要死乞白赖地贴着你也好。总之,我要我是最后一个。” 康正帝依旧有些低沉,点点头说道:“好。” 楚瑰毫不介意旁人在场,便亲昵地燎着康正帝。康正帝鼓着嘴,往南宫紫晨的身边贴了贴,继续情绪低迷。 楚瑰的不顾旁人,虽然让其他四位心底都颇不是滋味。可是,他们却谁都不愿意先离开。好似谁先离开,谁就是认输,谁就表态把她拱手相让似的。 索性,大家就一起各凭本事了起来。 康正帝抬着眼,在他俊美的五位夫郎的围攻下,她觉得自己如同在大海的波涛中漫无目的,永无止境漂流着的小船。那种覆灭的欢愉弥散着四肢百骸,让她极情尽致。 第二天,康正帝根本不想上朝。因为她没有力气。可是她的美夫君们,一个个的,战线异常统一。 慕容浅秋负责给她穿襦裙,柳书君负责给她套氅衣,南宫紫晨给她刷牙,秦楚笑给她梳发髻,楚瑰给她穿好了龙头履,一起把她推出了昭顷殿。 康正帝虽然有些困倦,可是她的皮肤,她的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晕。 康正帝下了朝,对宋惜玉说道:“去往各宫送早点了吗?” 宋惜玉一脸懵然,愣了许久,这才说道:“回禀陛下,慕容昭容,晨修仪,柳贵人,秦倢伃和楚美人从凤仪宫请安出来之后,都在昭顷殿候着陛下一同用膳呢!” 康正帝微微收敛了下颌,心道:用膳?用……早膳,还是用我? 康正帝本想去凤仪宫,可是又一想,这才明白。今日十四,明日十五。十五,十六和十七,三天都是属于江珵鹤的。 康正帝想到这里,只好硬着头皮向昭顷殿走去。 康正帝看着坐在圆桌旁的五位夫郎,精灵鬼眼的慕容浅秋,时不时地轱辘着眼睛,大大方方地瞄着她;泰然沉静的南宫紫晨,包容地看着她;心思玲珑的柳书君,眼底流淌着醋意的用麋鹿眼装扮无辜地看着她;桀骜难驯的秦楚笑,一脸傲然地斜眼瞟着她;邪肆霸道的楚瑰,噙着一抹坏坏地笑,露骨地盯着她。 恐怕,就算是被榨干了,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康正帝坐在中间,说道:“快开始用吧!朕就不给你们夹菜了!以免引得你们醋意难平。你们也别给朕夹菜,以免朕吃不完还要硬塞,又像上回一样,一顿饭差点要了朕的命。” 慕容浅秋却嘟着嘴说道:“陛下说是不给谁夹菜,却把牛腱子肉向楚美人推了过去。这倒不算夹菜了,可是能叫谁不吃醋啊!” 楚瑰笑着歪了歪头,接道:“我呀!我就不吃醋啊!” 康正帝捏了捏慕容浅秋的小脸,稀罕至极地说道:“诶呀——他不吃别的肉,只吃牛肉,你又不爱吃牛肉,你多吃些五花肉小笼包,我推到你面前来,总可以了吧?” 秦楚笑却用清爽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慕容昭容喜食五花肉,楚美人除了牛肉,其他不用。陛下都记得清楚,可是怎么不关心一下柳贵人呢?柳贵人的喜好,怕是陛下都忘了吧?” 柳书君看着一脸从容不争的南宫紫晨,也宽厚识大体地抿着微笑,说道:“哥哥,不碍的,陛下繁忙……” “谁说朕不关心了,只是清晨不宜食用驴肉么!你喜欢食鱼肉,紫晨喜欢吃鸭蛋。你们的喜好,朕都记得呢!乖,用饭吧!么么!”康正帝赶忙化解道。 慕容浅秋忍不住笑了,说道:“陛下恐怕以后真是不敢再贪多了。” “唉——”康正帝摇了摇头,说道:“眼下,知我心者,浅浅也!” 一顿饭吃的康正帝有些如履薄冰,果然,贪多是要付出代价的。 “陛下,臣侍陪你去看看凌傛华吧?”楚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记得出宫前,她最后一次看见楚瑰和百里凌风坐在一起的时候,楚瑰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的。现在,要两个人坐在一起,她还夹在中间。这样真的好吗? 康正帝不敢想象。 楚瑰看出了康正帝的心思,便说道:“退一万步说,凌风也是我的故友。就算是普通朋友,知道了他的事情,也会去看望的。况且,他这样低迷,也不是个办法。” 康正帝想了想,便同意了。 康正帝与楚瑰来到了兴庆宫,只见景阳殿外宫人懒怠,直到见到康正帝,这才慌忙打起精神。 康正帝忽然有些自责,自从回了皇宫,已经五天了,她不曾来看过百里凌风。 “陛下驾到——楚美人驾到——”百闻在门口报唱的声音,都充满了激动和委屈。 康正帝敛了敛眼睑。 百里凌风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偏殿,面上的笑容不曾有变。 康正帝赶忙扶起了百里凌风,说道:“你身子不适,干嘛还要来行礼呢?” 楚瑰看着百里凌风噙着假面似的笑容,忽然气就不打一处来地说道:“可不是你当初劝我的时候了!你当初劝我时,不时振振有词么!如今,怎么不劝劝你自己!” 康正帝扭头怒瞪着楚瑰,可是楚瑰继续说道:“不就是不能生孩子了么!我再生一个给你养着便是了!她又不会因为你不能生了,就不要你!她这两日没来看你,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到她,绊住了她的脚步。” “你要是生气,就生气!永远一副假面一样的笑容,难道别人看不出来,用心还觉不出来你心里难不难受,还是开不开心吗?” “楚儿!”康正帝忍不住呵斥道。 “怎么?当初他对我说,保证对你没有私情。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也都认了。因为,若不是他,也许……也许早就没有我了!可是,我能接纳他跟着你回来,并不是为了让他使你更难过的!你生气吗?你为了他,要骂我吗?”楚瑰咄咄逼人地瞪向康正帝,他嘴角的那抹邪魅的笑意,写满了冷怒。 康正帝左右为难地颓然坐在了软炕上,说道:“好、好,左右都是我的不是。” 楚瑰抱起康正帝,向百里凌风的方向用力掷了出去。 百里凌风骇然地赶忙接住了她,抱在了怀里,温柔地问道:“你没事吧?” 康正帝看着百里凌风脸上挂的笑容,忍不住有些心疼,说道:“你难过,就打我骂我也可以,不要这样笑,你这样笑,我很心疼。” 康正帝才知道,原来百里凌风的笑容,可以显得贤德出众,可以显得落落大方,可以显得温柔霸道,可以显得斯文禽兽,还可以让她心酸疼痛。 百里凌风轻轻地亲了亲康正帝的唇,说道:“我不再难过就是了。你也不要难过。我已经有凌姐儿了。她是我和你的孩子。我应该知足了。我只是……我只是太贪心了。” “傻瓜!你这不叫贪心。贪心的人,是我。”康正帝靠在百里凌风的心口,心底充满了歉疚。 楚瑰虽然促成了美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妒意。 “好了!你们两个!收敛一点!今天,就把她借给你抱着。过几天,可不许和我抢!”楚瑰说道。 “我今天来,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楚瑰正了正神色,对百里凌风说道。 百里凌风一如既往地温柔地噙着微笑,只是,他的微笑,已经渐渐地恢复了元气。百里凌风说道:“请讲。” “我在禹州的生意出了状况,而且不止禹州,湖州,环洲等地都有了很强劲的竞争对手。”楚瑰说道。 “我需要你帮我查查看,究竟这几个竞争对手是同一伙后台,还是怎么回事!”楚瑰说道。 百里凌风点点头,说道:“好,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的时间?不行!”楚瑰毅然决然地摇摇头。 康正帝也蹙着眉,看着百里凌风。 百里凌风脑子转的极快,在案几上快速画了一个草图,指着图惊恐地看向康正帝和楚瑰。 康正帝冷凝着眉宇,没有说话。而楚瑰则是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就是担心,万一是我们想到最坏的结果,三个月的时间,这几个州的经济大权,就落在旁人的手上了。若是单纯的细作行为倒也罢了,无非就是需要资金,大量买入兵器与马匹,卷土重来。若是她们……” “谁!” ------------ 第三百八十五章 搬石砸脚悔当初 康正帝冷凝着眉宇,没有说话。而楚瑰则是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就是担心,万一是我们想到最坏的结果,三个月的时间,这几个州的经济大权,就落在旁人的手上了。若是单纯的细作行为倒也罢了,无非就是需要资金,大量买入兵器与马匹,卷土重来。若是她们……” “谁!”康正帝闪身站在了门口,冲了出去。 轩辕林楠去站在了她的身旁,说道:“我来找你。”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找朕,一定要通过这种方式吗?” 轩辕林楠眼底的余温消失殆尽,冰冷地说道:“陛下恕罪。”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说道:“晚点,你去昭顷殿……不,晚点,朕去找你。” 康正帝转身后,又扭头说道:“后宫之中,不许再轻易使用武功。” 康正帝刻意不去听轩辕林楠的回答,快步走回了偏殿。 “刚才,门口的人是轩辕瑶章?”楚瑰充满邪魅的大眼瞥着康正帝问道。 康正帝点了点头,简短的说了一下轩辕林楠似乎有事找她。具体什么事,她晚点再去处理。 “刚才,你说到的那几个州,虽然只有一个是边境,可是,都是隔着边境,或者是临水的州。这绝不是偶然。凌,你要不还是休息吧,这些事情交给朕处理就是了。”康正帝沉稳地说道。 楚瑰邪魅的眸子看着康正帝,他对她欲盖弥彰的说到轩辕林楠的事情,有些不信。尤其是她转开话题,说的又是不可以再拐回那种儿女情长小事的重要话题。这让楚瑰更加觉得她心中有鬼。 百里凌风一把将康正帝抱在怀中,又露出那种斯文又霸道的微笑,说道:“我是必知阁阁主,怎么?陛下认为臣侍不行吗?” 康正帝听出来百里凌风的话中有话,忍不住有些面有锈色。她露出了小女子那种神色,说道:“不是啊……我是怕你累着啊……” 百里凌风极其喜欢康正帝现在的小模样,可是,楚瑰却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好了!这个事情就交给凌风好了。陛下不是打算去见轩辕瑶章,问他究竟找陛下什么事吗?陛下,不会真的打算晚上去找他吧?” 康正帝慌忙站起来,说道:“不不不,我现在就去!” 百里凌风怀中的温度忽然消失,这令他感觉有些失落,可是他不能霸道地再把康正帝揽入怀中。他曾经在楚瑰第一个孩子没了的时候,痛骂楚瑰的时候,他还记得。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谁。只是觉得她是一个人渣到不能再人渣的女子。 后来,百里凌风总觉得不对劲,这样一个人渣,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她死心塌地的喜欢呢?另一个人渣。或者,一个神志不清醒的智障。 可是楚瑰并不像人渣,当然,他也不是智障。从楚瑰帮百里凌风短时间内,就把必知阁做到全月氏堪比风语阁的组织。后来,甚至有些领域都赶超了风语阁的时候,完全证明了楚瑰的能力。 于是,百里凌风开始好奇。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渣?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渣的呢? 迫于圣旨嫁给她的时候,他是反感的。他在她的书房的时候,看着她,嘴角扯着一抹嘲笑,真想就此了结了她。也算是为民除害吧? 结果,碰巧,就在这时候,有人开始买她的消息。 百里凌风开始一点点搜集,关于这个叫曲宸萱的女子,过去所有的过往,所有关于她的“拼图”。通过这些细碎的事情,百里凌风发现,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 她大病之前,是一个所有男子都愿望嫁的女子。至少,嗯,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可是,百里凌风看着更深入的资料,才发现,他对衣冠禽兽的认知,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全新的视角。表面上温文儒雅的曲宸萱,背地里与官员勾结这都算是小事。为了强抢良田,屠杀老弱病残,她连眨眼都懒得眨。 前脚当着众人的面,道貌岸然地当街救了人。后脚,就可以背地里坚硬人家幼弟。 她帮人,一定会做到极致的善,无人不称颂的那种好。可是,她从不免费帮人。被她帮助,就如同跟恶魔打了交道。你在谢谢她的时候,她已经把你算计了。然而你还不知道。当你反应过来,还会觉得,谁叫自己欠她人情呢? 有一种人,很难抓住她的错处。大家都觉得她很好,可是深入跟她打过交道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恶心的滋味。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若是被逼到绝境,人们宁可选择和明着恶霸的人做交易,毕竟,许多明着恶的人,你不必感恩戴德的谢谢她,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恶心不到你。 可是,当她病愈之后,从皇宫回到潜邸的时候,就变了。她再也不装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混蛋。 百里凌风凭借对她的接触,慢慢发现,她变成了一个反过来的人。表面上的痞子混蛋,内里却有一颗温柔的心。 当百里凌风发现的时候,才明白,楚瑰为什么会如此迷恋她。谁不想要这样一个人呢?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谁不愿意自己的另一半,有担当,有责任心,有些幽默,有点点正义,努力的生活。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当然,她还是有很多缺点的。 可是,当百里凌风发现他自己把她的缺点都记不清的时候,明白了,自己陷落了。 而他是后来的,所以,他面对楚瑰,总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感。 楚瑰看着百里凌风,抿着笑意,似乎百里凌风想的什么,他多少都猜的八九不离十。他对百里凌风说道:“不必有什么亏欠感。你我接触过那么多人,遇到好的,我也希望你会幸福。既然她本身就有这样花心的毛病,喜欢上你,你也喜欢她,这就是你们的缘分。与其和讨厌的人一起分享她,我宁可和你一起分享。” 百里凌风的微笑里,多了一份无奈的柔和,他点点头,目送楚瑰离开。 康正帝向建章宫走着,却还是先改道,去了宁阳宫。 到了咸阳殿门口,康正帝看见了柴胡。便挥了挥手,免了宫人的通传。 康正帝一进屋,就问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问道:“怎么?这半年,我不在,你就不好好照顾身体了吗?” 萧烬抬眼看见了康正帝,便要起身,却被康正帝制止住了。直到唐越给萧烬请完脉,康正帝这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唐越点点头,说道:“之前肺之积,在右肋下,覆大如杯,久不已,令人洒淅寒热,喘咳,发肺壅。彼时,萧倢伃脉浮而毛,其色白,其病气逆,背痛少气。喜忘目暝。肤寒,皮中时痛,或如虱缘,或如针刺。如今好转,只是还有些不稳。” 康正帝一脸懵然。 唐越换了个说法,说道:“就是说,之前萧倢伃肺部有一块逾堵。是被箭头木刺所伤,可是转而恶化。当时我只是尽力控制住了萧倢伃的病情不再恶化,并且在抽丝剥茧的去病。可是作用不大。” “如果当时我母亲没有给萧倢伃换药方,这病会由肺部扩散到骨头。”唐越说道。 康正帝听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她知道,肺部会病变到骨头的病,就她所知,只有一种,就是肺部的恶性肿瘤。也就是现代医学讲的肺癌。 原来古代,那些说到病变到骨头,病入膏肓,就是指癌症…… 康正帝忽然就红了眼眶,她有些站不稳地扶着矮几,坐在了软炕上。 萧烬不解,唐越却是难以抑制的好奇。他们一起看着康正帝,看着她牙关绷了又绷,拳头紧紧地攥着,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至尊宝,你怎么了?”唐越直言问道。 康正帝摇摇头,抬眼看着唐越,认真地问道:“你……越,你确定你母亲开的药,已经控制住了萧烬的病情?” 唐越点点头,说道:“是的。” “必须叫你母亲来,求她来。这病……这病……”康正帝摇摇头,最终还是说道:“越,这病,只能让你母亲治。” 康正帝是考虑到唐越的自尊。许多有才之人,必有自负。可惜,唐越似乎没有这根神经…… 唐越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我母亲来治的话,确实比我更有效用。” “但是,你似乎比我更清楚这病。为什么?”唐越一句话问的康正帝一脸懵逼。 为什么……我该怎么解释?康正帝脑子里这句话,弹幕无限重复了五秒。 康正帝握着拳,点了半天,又摇了会儿头,一脸便秘的样子,又想了许久。 “你不想说,就算了。”唐越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康正帝立刻起身,拦在收拾药箱的唐越面前,说道:“越,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说,是我不知道怎么说!真的!” “对了!这个问题,你母亲知道!她知道我为什么解释不清楚。”康正帝想着:甩包给咱妈,妥妥的!没错! 唐越却抬起了头,褐绿色的眸子一如往常地看着康正帝,问道:“你也是从异世来?” 康正帝双手大开,“啪”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嘴张得极大,一脸“大吃一惊”的样子,看着唐越。 康正帝摇了摇头,没有比这再后悔的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让我死了吧!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深坐蹙眉死生间 康正帝没想过,唐洋竟然会给唐越说过。她没想到,是因为她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说这个事情。这事,无关乎信任。这是……这事,关乎于离奇。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微微转了下,想了想,笃信地点点头,说道:“你这样说,我不就明白了吗。” 康正帝看着唐越,有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你明白了?你明白了,我怎么不明白了……康正帝眨了眨眼,微微张着嘴,杵在那里怔怔发愣。 康正帝试探地抬了抬手指,微微前倾着脑袋,偏着头问道:“你……你也是吗?” 唐越摇摇头,说道:“我倒希望我是。哦不,我母亲说那里的男子,多数都是夜郎自大,极其愚蠢,认为女人应当臣服于他们,就如同这里多数的女子一样。” 唐越微微蹙眉,想了半天,说道:“我举的例子,可能不对。总之……那里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而我母亲也并未告诉我太多她的事情。我只是听母亲说那里有……” 康正帝赶忙勾着唐越的肩膀,捂着唐越的口,看着萧烬,笑的尴尬,说道:“信息量太大,你现在需要静心休息!” 康正帝松开唐越的时候,唐越又送了她一招无意为之的“会心一击”,他说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明天我们可以细聊,我有很多问题想问的。” 别人?这屋子里,就三个人。 康正帝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康正帝决定,不再多说一句话了,以免唐越接下来接的话,让她无力承受。 等唐越走了之后,康正帝尴尬地咧着嘴,扯着比假哭还僵硬的假笑,说道:“这个吧……唐越一孕傻三年,说话可能不太注意别人的感受……呃……” 康正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她对自己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他一向不太考虑周围人的感受,你……你懂的吧?对吧?” 萧烬一脸平静,淡然地说道:“我知道。” 只是,康正帝总觉得萧烬说的这个“我知道”,似乎不仅是回答她的问题。她有些蹙眉,她不知道该怎么给萧烬说。是说?还是不说?说的话,怎么说? 康正帝从未想过要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别人听完会是什么感受。换做她身边出现一个人,告诉她是来自外星,说的还象模象样,她一定不会认为自己疯了。只会认为对方有病。 除非对方有什么超能力,但是,康正帝并没有什么超能力,如果硬要说有,就是活着的能力吧…… 康正帝和萧烬安静地坐着,彼此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这让康正帝心底的毛草疯长了起来。她的内心是崩溃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全揉乱,然后十指从额头捋下来,把脸都按的很奇怪的样子,问自己:怎么办…… 萧烬忍不住还是轻轻咳了一声。 康正帝这才停止了所有的想法,慌忙地握着萧烬方才挡在唇边的半拳。她仔细的确认过萧烬并未咯血,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地坐在萧烬身旁。 她说道:“我知道你这个病,我现在还没想好,应该如何给你解释。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知道你这个病,很严重。若是治不好……” 萧烬抿着浅笑,像是很释怀。 “你还恨我吗?”萧烬打断了康正帝苦寻措辞的思路。 康正帝牙关忍不住绷了绷,她很想发火,可是又无从发。她又很难过,可是似乎,她不能让萧烬看见她有多难过。她怕他认为,他已经时日无多。可是,癌症,是时日无多啊。 康正帝眼圈发红,她拉着萧烬的手说道:“你有办法让鬼医来的,对不对?” 萧烬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康正帝的面颊,他贪恋地摩挲着她的轮廓,说道:“可以再叫我一次赛郎吗?” 康正帝站了起来,呼吸了许多次,尽量缓和口气地说道:“上次,唐越走的时候,你不是就有办法把你妹妹叫来吗?” 萧烬安静地看着康正帝,她有些哽咽地说道:“她是鬼医的徒弟,她一定有办法联系到鬼医的。” 萧烬沉默不语,他低垂了眼眸,不再看康正帝。 “听着,你这病,其实没什么严重的。只是,鬼医很清楚这是什么病。”康正帝违心地说道。 萧烬听着,心底有些暖。他听得出来,康正帝在焦急。她焦急的,都顾不上推敲一下自己的谎言,顺口就说了出来。 后宫诸人,谁不知道,轮到唐越出手救治,就已经是“大不好了”的前兆了?如果,连唐越都治不好的病,这种“大不好”,恐怕就是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了吧? 也许,这便是我的报应吧!萧烬心底这样想着。 “给我。”康正帝伸出手,对萧烬说道:“把你们用来联络的信号弹,给我。” 萧烬低着头,轻轻地摇了摇,说道:“没了。” “你撒谎!”康正帝不信地说道。 萧烬抬起头,用墨蓝色的眸子看着康正帝,说道:“真的没有了。” 康正帝刚想张口,萧烬又说道:“那个信号弹,是用来求救的。我后来觉得,我这辈子也不会想出后宫,就没有再准备。” 康正帝微微蹙眉,坐在了萧烬的身边,沉默不语。 萧烬是骗她的,萧烬不愿意用,并不是不想自救。但是,笛子死了。夜留殇现在看见康正帝,一定会杀了她的。就算她百毒不侵,可是,萧烬却不想看见她和他的妹妹打起来。 况且,他不认为有那么严重。咳嗽咳的最厉害的时候,他不都熬过去了么? 但是,又可能是他不懂,所以无知者无畏。而她懂,可她什么时候学过医么?他怎么不知道? 聪慧如萧烬,他不难想到,结合刚才康正帝和唐越的对话,究竟都有什么玄妙藏在其中。 “你不帮我,我也有办法去找她!”康正帝说罢,起身就要走。 萧烬一把抓住康正帝,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他拥着她,问道:“就这么不信任我吗?还是不信任我吗?” 康正帝捧着萧烬的面颊,狠狠地说道:“我就是不信任你!我知道你在撒谎!你想要我信任,首先,就不许骗我!” 萧烬不管康正帝的脾气,而是抱起她,向寝殿走。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赛郎,赛郎!你不能这样!你需要静养!” “你不喜欢我抱你?你不想让我抱你吗?”萧烬贴在康正帝的脸侧,呼吸低沉地问道。 康正帝将萧烬按倒,抓着他的衣襟,说道:“帮帮我,帮我找到你妹妹,帮我求鬼医来。然后随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好不好?” 萧烬看着康正帝眼底的焦急,扶起了笑容,问道:“陛下不是说,这病,没有那么严重吗?” 康正帝一愣,继续皱着眉说道:“这病严重与不严重,疼的是你,你不知道吗?” “鬼医那人,行踪不定。上次我要求见她,她多久才出现?你忘了吗?若不是为了孩子,我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出现!”康正帝愁眉不解地说道。 “我知道你在焦心什么!可是我宁可和你妹妹打一架。”康正帝说着,泪珠就掉了下来。 “我根本不在乎,不在乎你妹妹会怎么和我打架,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好了!我不在乎别人!我不在乎任何你们十一个人以外的人!谁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康正帝大声说着,情绪就变得渐渐失控了起来。 “我想看见鬼医,我真的想见到她!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原本以为,我到了这样的位置,再也不用害怕了!什么都不用愁了!可是并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害怕,我害怕的比以前还多。我现在做梦,都还会梦见所有人都在骂我是昏君!帝师死了,她是为了大义死的,因为我一时的狭隘和愚蠢!打仗,那么多人在丧命……”康正帝摇着头,害怕地蜷缩在萧烬的怀里。 “赛郎,我害怕……赛郎……”康正帝一面发抖,一面紧紧地抓着萧烬的衣襟,说道:“你不要离开我,你别离开我,你为什么老这样对我!” “你别再这么对我了,求求你了,好不好?别离开我……”康正帝眼角的眼泪像滚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地追随着前一颗,快速地滚落。 “你们就不能把我想要的,立刻给我吗?就一次!哪怕就一次!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都不可以吗?人生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康正帝依旧紧握着萧烬地前襟,皱着眉说道。 萧烬看着这样的康正帝,心里像是被谁紧紧地攥了起来似的。萧烬紧拥着康正帝,亲了亲她的眼泪,说道:“好,好,我叫我妹妹来。我叫她来。你别哭,乖。” 康正帝刎上了萧烬的唇,像是噬咬一样,又像是急于掏空他所有的呼吸,似乎为了让他像她一样无所适从,让他像她一样心痛的发疯。 萧烬任由康正帝这样宣泄着她的害怕,她的无助,她的所有的情绪。他甚至想要极力的陪伴她,跟着她感受她的感受,帮她感受她的感受。萧烬恨不得,能帮她承担所有的事情,而她,只需要像往常那样:“赛郎,赛郎……”地叫着。然后,洋洋自得地向他炫耀什么,他早就帮她想好的事情。或者,有些歉疚地给他说,她要去陪南宫紫晨。又或者,贱兮兮地逗他开心。 什么样的她都好,他只是不愿意再看见她痛苦。那样,他的心会痛,如刀绞。 ------------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夏风解颐误阑珊 萧烬拥着康正帝,看着她呼吸平稳,渐渐安睡。他感觉他拥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抱着她,往里躺了躺。他墨蓝色的眸子,极尽温柔地看着她,甚至舍不得眨眼。 萧烬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引得她紧握他衣襟的手,又像孩子似的攥了攥拳。萧烬嘴角化不开的柔情蜜意,更加的深了。 萧烬轻轻地帮她散去了头上的珠翠,看着她秀发倾泻,忍不住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发丝。 许是被发丝扫过,她像是躲痒似的往萧烬怀里钻,贴在他的心口,用脸蛋蹭了蹭他的雄肌。萧烬呼吸发沉,忍着想要狠狠地抱她,和紧拥她的冲动,陪她一起缓缓合上了眼。 康正帝去建章宫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分了。她左思右想,还是向建章宫走了过去。 到了建章宫,康正帝便问道:“你今天找朕,什么事?” 轩辕林楠冷冰冰地看了康正帝一眼,说道:“臣侍要侍寝。” “哦。知道了。过几天吧。”康正帝说道。 “不,就今天。”轩辕林楠笃定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虽然前一日,算是喂过了楚瑰,南宫紫晨,柳书君,慕容浅秋和秦楚笑。百里凌风重伤未愈不用喂,萧烬重病不能喂,南宫虹夕坐月子不必喂。可是,唐越她还没去喂呢,还有江珵鹤。 “林楠,不是朕不愿意陪你装样子,可是,朕的凤后和仁德君,朕都还没有去看过呢。今天真的不行。大家会觉得咱们在外面半年多,朝夕相处,还不知足。到时候,没的让人怀疑朕太过宠溺君侍,忽略了凤后,那就更不对了。四日后吧,好吗?”康正帝好脾气地说道。 轩辕林楠抿了抿他冷冰冰地酷唇,一双冰冷地像死鱼眼般的细长大眼认真地看着康正帝,说道:“那一言为定。” 康正帝点了点头,又问:“就这事?” 轩辕林楠清了清喉咙,也不只是尴尬还是别的情绪,康正帝愣是没有听出来:“是的。就这件事。” 康正帝有些不解,轩辕玉儿已经去战场了,她想要的不是上战场吗?怎么又要轩辕林楠巩固后宫地位吗? 不过,康正帝也并没有多想,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江珵鹤又恢复了最初的老样子,康正帝不动作,他便小心本分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康正帝不敢对他太过肆意妄为,因为她害怕江珵鹤认为她看轻他。她也不敢太过着力,因为江珵鹤毕竟曾经经历的事情,让他对稍有大力的举措就惊恐害怕。 康正帝只能极其轻柔,温温缓缓地对待江珵鹤。可是,这对她来说,真的是极其无趣的事情。 她的眼底是火热的,可是她因为害怕惊着江珵鹤,便只能谨小慎微地对待他。 康正帝去陪唐越的时候,差点没被唐越问死。唐越这种,对学术问题十分严谨木讷,耿直求知的性子,真的让康正帝很难招架。 “你母亲是怎么告诉你的,她是来自异世?”康正帝有些纳闷地问道。 唐越侧着身子,诚实地看着康正帝,答道:“我母亲没有告诉过我这个。” 康正帝整个人都凌乱了,她被问了那么多问题,然而,是被诈骗了吗?还是被最老实的唐越?What? 康正帝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父亲告诉我的。”唐越简明扼要地说道。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典型的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你不知道的部分,是你没问啊? “那你母亲怎么告诉你父亲的,你父亲都给你说了多少?”康正帝面对着唐越躺着,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父亲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小。他只是让我体谅母亲,他说母亲是从异世来,所以不懂怎么陪伴孩子。对杀人也没有对错的概念。父亲只叫我不要学母亲。除了什么可以看透人体骨骼的东西,还有可以快速的飞到别的地方之类,你刚才说的那些奇闻之外,我父亲其他,什么也没有说。”唐越说道。 康正帝一脸说懵然,又不全是,说莫名其妙,好似又只有那么一点点的样子…… 她不由地想到,唐洋前一世,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杀手吗?怎么会对杀人没有对错的概念。这是什么概念? “越,那你真的没有办法联系到你母亲么?”康正帝问道。 唐越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康正帝有些不满地说道:“你母亲就不怕你有什么意外吗?就不担心你吗?真是太不负责了!” 唐越继续摇摇头,一脸成年人难得的天真,他说道:“不怕吧。我一直都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她为什么要担心我有什么意外呢?她担心我的时候,就会来看我啊。反正她知道我在哪。难道,她应该担心我有什么意外吗?” 康正帝摇了摇头,紧紧地拥着唐越,说道:“不必,她什么都不必担心你。” 康正帝又花了两天时间,一天给南宫紫晨,一天给了柳书君。然后,她又给其他人“请了假”,这才跑到轩辕林楠的福阳殿。 康正帝一直没什么话,乖乖地除去了外衫,便又像上一回那样,裹得像蚕宝宝似的,准备就寝了。 轩辕林楠也是无话,除去了大氅和深衣,便也裹得像蚕宝宝一样。 康正帝忍不住有些纳闷,这么热的天,她裹得严实,实在是因为轩辕林楠这人,自带寒冰气息。可是轩辕林楠干嘛裹着?况且,上一次他不是和衣而眠的吗?莫非他也觉得自己冷?噗——好吧。 康正帝背对着轩辕林楠,眼皮开始犯困。昨天她可是被她的君君一双麋鹿般的萌眼,一哄骗,就沦陷了一个晚上呢!她今天,是来补眠的呢! 康正帝正在迷糊之际,忽然有人将她揽入怀中,她只迷糊地说道:“唔——真的不能再要了,你不能毫无节制的。” 康正帝感觉到对方冰与火掺杂在一起的糅合气息,忍不住有些转醒。 当她想起来,在她身后的人是轩辕林楠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林楠!——唔你……”康正帝被他突如其来的撑开,有些受不住地眼眶泛红。 “你答应了,让我侍寝的。”轩辕林楠冰凉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不、不是这种!你……别!不要动!啊——”康正帝企图与轩辕林楠好好的讲道理。 可惜轩辕林楠自己心底已经有一套道理,所以,他不在意康正帝说什么。他也不在意她是皇帝,他更无视于她的命令。 “要不你就抱着杀了我的心态来阻止我,要不,就不要……嗯——不要说不了。”轩辕林楠越发不能冷静了起来。 梁斐芝听着里面的动静,说道:“赌个三两银子,陛下是在宠幸轩辕瑶章。” 朴尚寝听了听,点点头,说道:“不和你赌。” 梁斐芝眼睛咕噜一转,说道:“那我跟你赌,明儿,陛下不会晋升轩辕瑶章的位份!” 朴尚寝看着梁斐芝,难掩眼底的喜欢,噘了噘嘴,说道:“我不信!这是轩辕瑶章的第一次侍寝。” “那咱们打赌!”梁斐芝说道。 朴尚寝摇摇头,说道:“不赌。” 梁斐芝纳闷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赌啊!你不是说你不信么!” “可是你在陛下身前伺候,你当然了解陛下了啊!你猜测的这个,我还非要跟你赌的话,我岂不是傻子么!”朴尚寝嘟着嘴说道。 梁斐芝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赌一点,就算是了解陛下,也猜不到的事情吧!” 朴尚寝眼睛有些发亮,却还是不解地问道:“还能有这样的事情?你说说看吧!到底是什么!” 梁斐芝让朴尚寝附耳前来,悄悄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朴尚寝瞪大了眼睛,许久没有说话。梁斐芝却问道:“赌不赌?” 朴尚寝点了点头,说道:“赌就赌!你就把银子准备好了吧!” 朴尚寝整夜都守在福阳殿寝殿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认真地做好记录。 “林楠。。。林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秋秋你了。。。”康正帝筋疲力竭地向轩辕林楠泣诉着。 轩辕林楠却像丝毫没有听见似的,拓宽了她的张合度,将抵在门口的事务不遗余力地送了进去。 他低声说道:“我喜欢你。” 康正帝瞪大了眼眸,吓了连心跳都停止了。她立刻想到了楚瑰和百里凌风,还有南宫紫晨和柳书君。包括没有发表意见,但是就不代表他们不生气的几位妒夫们。 康正帝很想对轩辕林楠说,偶尔一两次可以帮他宽解一下。可是,这个词真的不能随便再说了! 谁知,轩辕林楠又像是传递死亡通知书似的,又在她尔旁补充了一句:“我心悦你。” 康正帝这才整个人都惊觉了,她扭过头说道:“不可以的!林楠,不可以的!我答应了他们了!不能再多了!真的……嗯——” “啊——林楠!你别……!”康正帝这回才真真地感受到,她应该逃开的。她不应该这样任由事态发展。 但是,如果她真的要逃开,势必要和轩辕林楠……他真的会为了这事和她开打吗?或者,她真的会对他出手吗? “不许想别的!”轩辕林楠紧拥着康正帝,冰冷又霸道地命令着。 可是康正帝满心的抗拒。她只能认了,但是,她必须跟轩辕林楠说清楚。她对他,只能有责任。多的,什么也不会有。 “林楠。”康正帝待一切归于平静,她鼓起勇气,说道:“朕会对你尽负责任的。” “我知道。”轩辕林楠眼角的冷冽,似乎不再如以往那样深重了。 康正帝点了点头,她当做轩辕林楠接收了她传递的信息。 “我要你对我像对他们一样尽责。”轩辕林楠扭着头,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蹙了蹙眉,说道:“我对他们不是尽责。我对他们,是爱。” “那我也要。”轩辕林楠揽着康正帝,冰冷的语气里,他尽量的想要表现出温暖。 康正帝轻轻地推开了轩辕林楠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给你。” “为什么?是你不愿意给我,还是你现在还没有喜欢上我?”轩辕林楠翻身俯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笑的有些尴尬,说道:“我不会喜欢上你的,林楠。而且,你不是要找一个一心一意的人吗?我根本不符合你的要求啊。” “我这辈子,已经把心分成了十一份,再不能多了。”康正帝坦诚地对轩辕林楠说道。 “十二份不是更好?月份有十二月,生肖有十二个,东六宫和西六宫,加起来也是十二。”轩辕林楠像是在冷冷地跟康正帝讲道理。 康正帝刚要说什么,却被轩辕林楠夺去了声音。 许久,轩辕林楠才说道:“你会喜欢上我的。” “啊——林楠!”康正帝微嗔的拍着轩辕林楠尖叫了一声。 朴尚寝看了看手上的记录簿,又抬眼看向墨蓝色的天际。 ------------ 第三百八十八章 常防君王春心动 轩辕林楠拥着康正帝,直到窗外的鸟儿欢畅地叫着破晓。康正帝像是忽然打起了精神,她说道:“朕要早起上朝了。” 轩辕林楠半睁着冰眸,说道:“陛下忘记了,今日沐休。” 康正帝僵了一下,又道:“那朕要去批折子了。” “陛下是不是不愿意看见臣侍?”轩辕林楠冰凉的指背掠过康正帝的面颊,问道。 康正帝缩了缩脖子,尴尬地说道:“不是。” 轩辕林楠拥着康正帝,说道:“那就好好睡觉。” 康正帝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对轩辕林楠发不出火,然后恨恨地转过身去睡下了。 江珵鹤坐在凤后宝座上,看着底下的君侍,能来的人,就差轩辕林楠了。江珵鹤看了一眼旁边的漏壶,吸了口气,说道:“不等了。” 除了南宫虹夕月子静养,萧烬咳疾未愈,其他人都到场了。百里凌风隐隐地生气,他倒觉得他还不如不来呢! 楚瑰也是冷着脸,不一会儿,却又噙着一抹残忍地邪笑。 “过几日就是皇长子清风殿下的生辰了,陛下的意思,今年还是小办一下。”江珵鹤说道。 江珵鹤问向左上首的唐越:“仁德君,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唐越点点头,回道:“有劳凤后费心了。已经好多了。” “操持生辰宴席这样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本宫会尽心为皇长子周全的。”江珵鹤说道。 唐越恭敬不如从命地谢过了江珵鹤,便再无他话。 江珵鹤又说道:“皇长女和二皇女一见面就打架,天天在南书房打的让夫子无法教学。晨修仪和楚美人,这个月就不必再去皇女所看她们两个了。本宫这次的惩罚若是她们两个还不能长记性。那便只能罚跪宗祠了!” 南宫紫晨和楚瑰这才从吃味康正帝的事情上回神,毕竟孩子在他们眼里,才是真正完全属于他们的。 二人不敢辩驳,只得对江珵鹤恭顺地致歉。 江珵鹤看大家兴致缺缺,便早早散了。直到大家都出了凤仪宫,江珵鹤这才对刘鑫吩咐道:“去送一盒上好的秘制驴胶糕去给福阳殿。” 刘鑫有些不悦,说道:“凤后,轩辕瑶章都不来给凤后请安,凤后还把这样贵重的东西送过去……这上好的驴胶糕今年只得了六盒呢!” 江珵鹤到底其实也是不顺畅的,可他只能拿出大度的姿态。自古以来,正夫就是必须宽德贤惠的,以给妻主物色调养好的侍和小爷为己任。确保妻主的后嗣繁荣,还要体察妻主怎样才能更开心。 江珵鹤没有办法,他是凤后。 南宫紫晨心底郁结难舒,只得跟着慕容浅秋去了华清宫。 “怎么了?你们两个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南宫虹夕有些不解地问道。 南宫紫晨抿着唇说道:“容姐儿和玉姐儿打架,屡教不改。我和楚美人,就被褫夺了探望皇女所的权利。” 南宫虹夕说道:“嗨呀!这有什么的呀!” 南宫紫晨一见南宫虹夕的眼珠子黝黑发光,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让容姐儿张长记性也是好的。提起容姐儿,陛下总是不乐……” 南宫虹夕想了想也是,毕竟曲靖容……从某种角度来说,根本不是康正帝的孩子。 南宫虹夕看着一旁黯然伤神的慕容浅秋,问道:“你又怎么了?” 慕容浅秋一脸怏怏寡欢地说道:“还能怎么呀!我又没有孩子可担心的!无非就是不高兴陛下又往被窝里加人了呗!” 南宫紫晨再也没做大度的模样,任由慕容浅秋说了,并不制止。 南宫虹夕看向南宫紫晨,又看向慕容浅秋,不解地说:“谁呀?她带回来人了?” 慕容浅秋沉默了许久,说道:“没有。是福阳殿的那位。” “福阳殿的?福阳殿是谁啊?”南宫虹夕死活也想不起来福阳殿在哪。 慕容浅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建章宫福阳殿的那位嘛!那个站老远都能感觉到冰块气息的降将之子!没想起来?” “哦!他呀!”南宫虹夕摇了摇头。 南宫虹夕不屑地说道:“我一向以为哥哥比我了解陛下,如今,我倒想跟你打个赌,陛下对他,定然是跟对那边那几位是一样的。” 南宫紫晨凤眸微眯,问道:“你真的不觉得陛下对他是不一样的?” 南宫虹夕轻笑道:“嘁——陛下对建章宫的主位不也不一样?” 慕容浅秋想了想,倒也松了口气。 南宫虹夕说道:“她啊,她看谁的眼神里有情没情,我最敏锐了!你忘了?” 南宫虹夕瞥了一眼慕容浅秋,对南宫紫晨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当初看未央宫那位,可不就是我最先发现她动了心思的么!” 慕容浅秋才不想理会那些陈年旧事,他只追问道:“那虹夕哥哥可看过陛下回来之后,看着轩辕瑶章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么?” 南宫虹夕楞了一下,仔细回想着康正帝回来那天,她的眼神…… 南宫虹夕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慕容浅秋又泄了气。 “陛下回来那天,压根就没看他!”南宫虹夕看着泄了气的慕容浅秋,没好气地说道。 “那虹夕哥哥不是就等于没看见过么!”慕容浅秋怏怏不乐地说道。 “你喜欢一个人,你会不看她么?”南宫虹夕力证自己的观点。 慕容浅秋抻着脖子又想辩驳,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南宫虹夕说的有道理。可他心底还是有些发虚地问道:“真的吗?那陛下是真的不喜欢他?” “但愿如此。”南宫紫晨抿了抿薄唇说道。 南宫虹夕一挑眉,问道:“莫非未央宫的那位,也以为陛下又动情了?” 慕容浅秋耸了耸肩,说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啊。” 南宫虹夕冷笑了一声,说道:“这回,让他也知道当初我们的感受了!” 未央宫漪澜殿里,穆子衿意兴满满地离去,秦楚笑忍不住蹙着眉头。 “没有办法,我若不答应他,我会被他烦死的!”柳书君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显无奈。 秦楚笑摇了摇头,说道:“我当簪缨世家都是好教养呢!竟然教出这么个只会死缠烂打的人。” 柳书君一脸愁云惨雾地样子,说道:“就算是住在我的殿里,陛下也不会喜欢他的。” 秦楚笑听到这个话题,就有些不乐了。他桀骜不驯的眉眼里,充满了冷怒,说道:“人一个个的多起来。真是讨厌!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走的!” 柳书君心底虽然不高兴,又有些害怕和吃醋,可他还是说道:“我倒觉得不一定是因为陛下动情。” 秦楚笑鹰眸不悦地看向柳书君,说道:“你也太片帮她说话了!你当真不吃醋么?” “哥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因为吃醋,才不希望陛下真的动情呢!况且,你前几天没有发现轩辕瑶章有所不一样吗?”柳书君麋鹿眼忽闪忽闪地说道。 秦楚笑微微蹙眉,细细一想,说道:“你这样一说,我倒也觉得是有点儿那么个意思了。可是,若是陛下不纵容他,他能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地,敢不来给凤后请安么?” 柳书君一脸“你忘了,刚才那位什么样吗?”的神色,看着秦楚笑。 秦楚笑翻了柳书君一眼,说道:“好吧。你有理!” 柳书君一脸无辜地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受不了她再喜欢别的什么人了!” 柳书君也叹了口气,脸上忍不住有些寂寥地说道:“谁不是呢?” 在柳书君和秦楚笑还在暗自伤神的时候,浮翠慌忙地跑了进来,柳书君微微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 浮翠焦急地说道:“皇女所……皇女所的皇女和皇子们,打起来了!” 柳书君麋鹿眼瞪得老大,揪心地说道:“谁和谁打起来了!你慢慢说!”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刚才去取月例银子,遇见了皇女所的刘昱,他慌张地跑向凤仪宫去禀告。奴才也没来及细问,他就跑了。奴才只知道,他说皇女皇子们打成了一团!”浮翠有些自责,却也难掩焦心。 柳书君和秦楚笑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柳书君说道:“走,咱们去看看吧!” 虽然秦楚笑所出的曲枉然只有一岁多,按理说是不可能和谁打架的。而柳书君的曲了然还未满一岁,刚学会叫父亲而已。可是,他们的孩子毕竟在皇女所,心底即使觉得可能这件事与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关系,但是那萦绕心头的担心,却是挥之不去的。 柳书君和秦楚笑往皇女所走的时候,又遇见了百里凌风和楚瑰。唐越和萧烬也在不远的前方。 快到皇女所的时候,楚瑰紧缩眉心,对百里凌风说道:“凌风,凤后有命,我不能去,你帮我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凌风点点头,说道:“你自放宽心些,我去去就来。” 楚瑰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而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还有慕容浅秋也跟了过来。南宫紫晨看着楚瑰止步不前,便也只好咬了咬牙,对南宫虹夕说道:“你去之后,定要帮我好好劝劝容姐儿。” “现在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南宫虹夕护犊子地瞥了一眼楚瑰说道。 南宫紫晨苦笑了一下,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呢?我心里都有数的。” 南宫虹夕也不好继续偏帮,只得点点头,拍了拍自家哥哥的手,宽慰道:“你切勿焦心,我定会去问清缘由的!” ------------ 第三百八十九章 暴走吧熊孩子们 江珵鹤一人坐着,其他诸位君侍都站在一旁。他冷眼看向穆子衿,说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康正帝这时才一脸惊慌地匆匆赶来。 她看见几乎所有的皇女和皇子们的脸上被抓伤,砸伤的样子,吓了一跳。 康正帝忍不住怒喝道:“你们这一起子奴才,都是摆设吗?一个也护不住吗?怎么四皇子的额头上都砸青了!!” 谁也没有说话,可是穆子衿却见缝插针地轻扶着康正帝,说道:“陛下息怒,孩子们调皮也是有的,臣侍小时候在家也和姐姐经常打闹的。” 康正帝紧锁眉心,也不好甩掉穆子衿的胳膊,便拍了拍他的手,说道:“知道了。” 康正帝与江珵鹤并排坐着,环视了一圈,这才问道:“紫晨和楚儿呢?” 江珵鹤这才解说道:“陛下,昨日皇长女和二皇女又打起来了。臣侍为了让她们二人长记性,便下令晨修仪和楚美人一月之内不许再来探望。” 康正帝眉心又紧了紧,却没有说什么。 江珵鹤问向皇女所当值的掌事:“到底怎么回事?” 屈掌事瑟瑟发抖地向前跪了几步,扑在地上说道:“陛下恕罪!凤后恕罪!奴才万死——” 遥遥站在皇女所院外的楚瑰和南宫紫晨,此刻还不知道,这将是他们之间争斗的开端。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 一岁多的曲靖泽和曲靖凌在抢小木马,原本根本就不算是个事儿。曲靖泽和曲靖凌都体弱,她们两个争抢个小玩偶,奶爹们就没有阻止。结果呢?皇长子曲俏然就对曲靖泽说,她是姐姐,应该让着妹妹曲靖凌。 曲靖泽和曲靖凌都才一岁多一点,话都说不清楚,所以不知道怎么争辩。曲靖泽只是不想撒手,曲靖凌看自己的哥哥帮自己说话,就觉得有了倚仗,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去抢了。 孩子的天性么,就是哪热闹往哪去钻。四皇子曲傲然就摇摇晃晃地,往四皇女曲靖泽和五皇女曲靖凌那走去围观。 两岁多的三皇女曲靖蓁,拉着三皇子曲沛然不让他去。因为是双生子,曲沛然便听话地安静了下来,坐在自己的姐姐旁边,瞪着一双凤眸,好奇地看着。 二皇子曲枉然刚三岁多,可是他却知道皇长子曲俏然最受康正帝喜欢。加之唐越和萧烬经常在一起“溜孩子”。所以,曲枉然与曲俏然比一般人要亲近些。他自然是附和着说了妹妹曲靖泽。 二皇女曲靖玉却不高兴了,便站起来指着曲俏然,说道:“你们都指着四妹妹一个人说干什么!不要以多欺少!” 皇长女曲靖容觉得自己是老大,应该站出来说几句话,可是被皇长子先抢了风头,原本就有些不高兴。她一向和曲靖玉又不对付,便指着曲靖玉说道:“你别看着四皇妹是嫡出,就上赶着巴结!她做的本来就不对!就应该让着凌妹妹!” “说的好像你让过我一样!”曲靖玉抻着脖子就杠起来了。 “你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当然不能让着你!你学没学过长姐如母!哼!你这样野外长大的野孩子!没学过也是自然的!”曲靖容叉着腰说道。 “你说什么!你才是野孩子!”曲靖玉最为气恨曲靖容拿这句话说她。 皇女所的掌事就要来调和,奶爹们也觉得不妙,可是皇长女曲靖容说道:“你们谁也不许管!今天本皇女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目无长姐的野孩子!” 皇长子曲俏然理智地说道:“你们两个要掐架,就出去掐架!不要在这里教坏妹妹和弟弟们!” 曲靖玉非但不领情,还因为刚才曲俏然说了曲靖凌的事情不高兴着,便张口就道:“谁要你假好心!你少在这装模作样!” 曲俏然便冷冷地说道:“狗咬吕洞宾!” “你骂谁是狗!”曲靖玉气恼地就扑了过去。 “你敢打我弟弟!”曲靖容也撸起广袖。 “不许你打我哥哥!”曲枉然也稚气地冲了过来。 这一家人打架么,不就是你一句,我一句蹿火,然后才怼的打起来的么!于是,这就拉开了战斗!皇女和皇子们扭打在一团,去拉架的宫人们被咬被踹,还被威胁的,好容易拉开了,都不知道怎的曲靖泽和曲靖凌怎么被抓伤的,更别提在一旁围观的曲傲然了。 一群宫人,说了好几个版本,这才把事情的始末捋顺。 康正帝听着头疼,终于明白了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她看向江珵鹤,江珵鹤这才说道:“容姐儿,你知道错了吗?” 曲靖容跪在那里,一脸倔强,颇为不服,却赖赖地说道:“儿臣知错了。” 曲靖容之所以打架闹事,气走夫子,还经常气得康正帝心绞痛,可是她有一点特别……怎么说呢?算是讨巧吧!那就是——认错奇快。她就属于勇于认错,但是坚决不改的那种孩子。可是大人们看见她认错了,谁还能再为难她呢? 于是,以此循环,以此往复。曲靖容越是吃到了认错的甜头,越是敢犯错。 江珵鹤又问道:“玉姐儿你呢?” 曲靖玉一双星眸不服气地圆瞪着,眼底含着泪,可是她瘪着嘴,强撑着说道:“儿臣没错!” 曲靖玉年幼些,平时就没少受曲靖容的欺负。曲靖容总话里话外的瞧不起曲靖玉是在外面长大的。她根本不知道,曲靖容为什么总是要欺负她。 其实这都是因为她对学堂上的伴读们,夸夸其谈她随着楚瑰走南闯北的那些趣闻,而引起的。可曲靖玉不明所以,她一向忍着,后来忍不住就打,打也打不出来个所以然,所以她总觉得曲靖容欺负她。可是今天,连曲俏然也欺负她了。一个孩子么,大家都对她不好,她自然会觉得大家都要欺负她。 所以,她不想认错。这种倔强,也可以算是从楚瑰身上承袭下来的品质之一吧! 江珵鹤蹙眉,说道:“伺候二皇女的奴才是哪个?”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宫人,瑟瑟发抖地跪着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回禀凤后,奴才惜春,是伺候二皇女殿下的。” “拉出去,杖十。”江珵鹤说道。 曲靖玉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拦在惜春前面,说道:“儿臣没错!父后凭什么打儿臣的仆从!” “反了你了!是不是你先出手打的皇长子!”江珵鹤怒责道。 “父后为何不斥责皇长子!皇长子若不先骂儿臣是狗咬吕洞宾,儿臣怎会出手打他!他骂儿臣是狗,便是骂母皇!儿臣打他,有何不对!”曲靖玉抻着脖子,头硬地说道。 一众君侍听罢,都愣了。他们没想过一个四岁多的孩子,竟然这样快的反应,甚至咄咄逼人,说的头头是道。 康正帝忍不住扶着额头,她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调和。 这时候,孝惠太后也来了。 曲靖容看见孝惠太后,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是,她们等于是几个人一起打了曲靖玉,加上她本就比曲靖玉大了将近两岁,曲靖容可根本没有吃亏。 孝惠太后说道:“谁教你在凤后面前顶嘴的?把二皇女的仆从拉下去杖责四十!” 曲靖玉可是打小跟着楚瑰在外面见世面的,她才不管你是谁呢!她挡在惨无人色的惜春的面前,指着孝惠太后说道:“你们少仗势欺人!不讲道理!” 孝惠太后长这么大,什么憋屈都算是受过,可他真没被熊孩子这样没大没小的指着骂过。气得他顿时就火冒三丈地怒喝道:“放——肆!” “这里是皇宫!不是在外面!你那个父君教你的那套东西,少拿来在皇宫里横行!身为二皇女,就理应尊待长姐和长兄!你不仅不懂得尊重姐姐和哥哥,还敢对你的父后顶嘴!哀家今日就要让你长个记性!来人——” “把二皇女的仆从,拉出去杖毙!”孝惠太后怒斥道。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惜春被人拖了出去。 曲靖玉吓得一脸惨白,她颤抖着下颌,倔强的不肯大哭,可是眼泪已经扑朔出了眼眶。 康正帝看着很是不忍,刚刚伸出手,想要对曲靖玉说道:你来。却被孝惠太后打断了。 孝惠太后睃视了所有人,说道:“正好所有的君侍都在,你们且都记住!不要教孩子们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以后,只一个月来看望一次便是了!省的教的她们一个个的都敢心存异念,目无尊长!” 一众人便都跪下,齐声说道:“太后教训的是,侍身等,铭记在心。” 孝惠太后这才偏宠地拉着曲靖容,说道:“没事吧?你看你的小脸都哭花了。女子有泪不轻弹!真是的!走,跟皇姥爷去永寿宫去。” 康正帝眯了眯眼睛,这才站起来说道:“父后,容姐儿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孝惠太后低手护着曲靖容,说道:“就哀家所知,容丫儿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弟弟。这怎么叫做得不对呢?” 康正帝抿着唇,正在想怎么说的时候,孝惠太后便说道:“行了!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康正帝只能目送孝惠太后带着曲靖容离开。 曲俏然这时候才站起来,走到曲靖玉的身边,低声说道:“对不起。” 曲靖玉哭的鼻涕眼泪糊成了一片,可她倔强地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康正帝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抱了起来。 曲靖玉却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了康正帝的肩膀上。 康正帝“嘶——”的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江珵鹤对曲俏然说道:“以后不许再对自己的妹妹和弟弟们出言不逊了,知道了吗?” 曲俏然跪在地上,谦卑地点点头,说道:“儿臣知道了。” “今天这件事……”江珵鹤思量了半天,这才继续说道:“都有责任。皇长女的仆从在哪?” 皇女所的屈掌事瑟瑟发抖地说道:“回禀凤后,皇长女的仆从晖哥跟着皇长女去寿安殿了。” 江珵鹤说道:“等他回来,去领五大板子。皇女所今日当值的,全部杖十!” 所有的宫人都跪地谢过了江珵鹤,便纷纷出去领罚了。 江珵鹤却抬眼看向了南宫虹夕,这不由的让南宫虹夕心中一凛。 ------------ 第三百九十章 各家心思萦心头 曲靖容的“你别看着四皇妹是嫡出,就上赶着巴结!”这句话,也许别人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江珵鹤却听在了心里。 江珵鹤在心底细细琢磨,曲靖容这句话的话外之音。 陛下暂时没有立太女之意,可是陛下明显对南宫紫晨,比对我要多一份情意。柳书君所出曲了然是个皇子,所以,陛下也许在等柳书君诞下皇女?江珵鹤心底默默地想着。 江珵鹤想起当初和身为瑾王的康正帝大婚时,立刻就来皇宫侍疾。接着,庆顺帝驾崩的时候,八皇女就殁了。虽说后来先帝遗诏,说是八皇女并非皇嗣。可是,废太女四皇女怎么死的?江珵鹤犹如历历在目。 嫡出,巴结。什么意思呢? 江珵鹤又想到前朝。自己的母亲江兰芝是礼部尚书。如今,太学院开始了科考。举荐制的权利在被慢慢蚕食。康正帝并没有立刻废黜举荐制,而是保存了举荐制,又兴起了科考。但是江珵鹤知道,康正帝的打算,恐怕是想在她有生之年,废黜举荐制度。 举荐制属于吏部的事情,而废黜举荐制,权柄就游离到了礼部。 因为,吏部是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绩效考核的意思,不是考试的意思。)、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的。如果是举荐制,那么官员们只要巴结好吏部尚书就可以了。而礼部,是管理全国学校事务,及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之往来事的。 当初,康正帝为了让帝师面子权衡,便把科举考试归为了礼部。也算是给帝师退让一步,让寒门弟子进入考试的一个甜头。如今,却等于增加了江珵鹤的筹码。 江珵鹤从皇女所回来,便一脸的忧思不悦。刘鑫跟在身后也不敢言语。 “刘鑫,你去下牒子,让父亲过几日来宫里见本宫。”江珵鹤说道。 刘鑫领命退了下去。 而另一边,南宫虹夕让慕容浅秋去了翊坤宫,而自己却在寿康宫回皇女所的必经之路上来回走着。 曲靖容那边吃饱喝足了,从孝惠太后那里出来,又去探望了敬文太皇太后。别看这孩子不怎么讨得康正帝喜欢,可是这孩子,在敬文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眼里,可是个招人疼的小宝贝了。 “野花不采白不采啊——采了也白采呀……”曲靖容欢快地蹦跶着向前走,还哼着小曲儿。 “父君!”曲靖容看见南宫虹夕之后跑了过去。 南宫虹夕赶忙比着手指,示意曲靖容噤声。 南宫虹夕拉着曲靖容,蹲在她的面前,左右翻转着曲靖容,说道:“让父亲看看,受委屈了没有。” 曲靖容垮着小脸,嘟着嘴说道:“是虹夕父君呀!儿臣没事。” 南宫虹夕扬了扬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虹夕父君?” 曲靖容噘着嘴说道:“爹爹是不会问儿臣有没有事的,若是爹爹,肯定会斥责儿臣的!” 南宫虹夕微微蹙眉,心疼地说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曲靖容扁着嘴,说道:“本来就是!母皇不喜欢我,所以爹爹也不疼我。” “怎么会呢!你不要乱想!你爹爹不疼你的话,怎么会叫虹夕爹爹来看你呢!你爹爹是被你父后下令禁足了!因为你前几天和二皇女打架的事情,你父后不许你爹爹和楚美人看各自的孩子了。你爹爹专门叫虹夕爹爹来看你,还不叫疼你吗?”南宫虹夕说着,便戳了一下曲靖容的眉心。 曲靖容星眸圆瞪,说道:“啊?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虹夕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南宫虹夕说道。 曲靖容微微露出忧虑,接着,立刻拍着胸脯,扬着小脸儿保证道:“那儿臣以后再也不和玉妹妹打架了!” 南宫虹夕却不乐意了,斜了一眼曲靖容,说道:“你是皇长女!她理应对你尊重有加!你好好学,好好努力,将来……总之不论怎么样,她不对的地方,你理应要教育她。长姐如母,是千百年来传下的规矩。长兄如父,她也伸手先打人了。没道理她不对的地方,你还要让着她!” 曲靖容明亮的小脸又黯然下来,她灰心气馁地说道:“可是……可是儿臣想爹爹了……儿臣,儿臣想见父君。” 曲靖容一句话,让南宫虹夕好不心酸,他摸了摸曲靖容肉嘟嘟的小脸儿,说道:“虹夕父君一定会让你见到父君的!” 交泰殿里,康正帝看着一直默默抹眼泪的曲靖玉,心疼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惜春会丧命吗?”康正帝问道。 不提这事倒罢了,一提这事,曲靖玉更是委屈了。那个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直淌着。 康正帝伸手,对曲靖玉说道:“过来!” 曲靖玉倔强地偏过头,有些不情愿地走向康正帝。 “先回答母皇的问题。答对了,母皇抱你飞高高。”康正帝抿着笑循循善诱地说道。 曲靖玉扭过头,不高兴地说道:“母皇抱别的孩子,都不需要加条件!缘何母皇抱儿臣,就要加条件呢?” 康正帝微微蹙眉,一脸抑郁,心道:不愧是楚瑰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是醉了! 可是康正帝忽略了,曲靖玉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这个孩子,只是想要母亲毫无条件的爱。而且,孩子会攀比,她们攀比的,就是母亲多爱谁一些。她们会为此而吃醋,而争斗。甚至不惜犯错,引来注意。可是,现在的康正帝,根本不懂。 “那好,母皇先抱你飞高高,但是,你必须回答母皇的问题!”康正帝说道。 曲靖玉嘟着嘴,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康正帝抱着四岁的曲靖玉,气喘吁吁地玩儿了一会儿。满头是汗地说道:“小小年纪,这么重!看着也不胖啊!” 曲靖玉嘟了嘟嘴,坐在康正帝的怀里说道:“太后不喜欢儿臣,所以惜春才死的。” 康正帝紧锁眉心,说道:“胡说!” “本来就是!”曲靖玉声音拔高了说道。 “你也是太后的孙女,太后怎么就不喜欢你了?”康正帝说道。 曲靖玉说不清楚,可是她感觉得到,孝惠太后不喜欢她。但是,因为她也不知道孝惠太后为什么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嘟着嘴,不说话。 “惜春会死,是因为你有错不认。在没有能力保护想保护的人时,你就应该学会低头!明白吗?”康正帝很想把自己所有的道理都教给她。 康正帝恨不能把自己所有吃过苦头的经历,都拿来当做绷带,全部都缠在曲靖玉的身上。好让曲靖玉不要那么倔强。就像她小时候一样。 只有康正帝自己知道,她变成今天的这样子,吃了多少的苦头。多少,明明低头就可以解决的苦。所以,康正帝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四处碰壁。 虽然,康正帝的这种想法是所有大人都会进入的误区,可是她是因为关爱,才会过度保护。她忽略了孩子是个体,她们要成长,必须自己学会吃苦,学会碰壁,才能从痛中增长智慧。喂给她们的智慧,是经不起人生的磋磨和敲打的。 可是曲靖玉,现在还领会不到康正帝的苦心,她只是很失望。 连曲俏然都对她道歉了,说明她是没有多大错处的!况且她被三个人一起揍了,她都没像曲靖容那样委屈的大哭。可是她的母皇抱着她飞高高之后,竟然是为了让她低头认错!曲靖玉想想就觉得很委屈。 曲靖玉扁着嘴,双手交叉的环抱胸前,头偏向一边,“哼”了一声。 康正帝皱着眉头,她现在终于领会了另一句话:每个孩子都是父母前世的债主。 康正帝便好言好语地说道:“你若是认错了,当时会发生什么?” “你若是认错,当时惜春只需要挨板子。回头你赐他好药就行了。对不对?再说了,你本身就有错。你先别瞪眼!你父亲带你在外面的时候,没有教过你长姐如母,长兄如父吗?” 曲靖玉理直气壮地说道:“没有!” “那夫子也没有教过你吗?”康正帝眯着眼问道。 曲靖玉低垂眼帘,小声说道:“教了。” “那你出手打曲俏然是不是不对?”康正帝说道。 “那他不对在先,他也给我道歉了!”曲靖玉抻着脖子不服地说道。 康正帝吸了口气,好言好语地说道:“他给你道歉,是他知道自己对你出言不逊,他知道他做错了。所以给你道歉了。那你呢?” “他做的不对,所以我打他了。”曲靖玉理直气壮地说道。 “他做的不对,他也是你的哥哥!他给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应该给他道歉呢?”康正帝按捺住自己的火气,说道。 “那是他现做的不对的,凭什么先问我的错处?他要是先道歉,我也会道歉的!”曲靖玉说道。 康正帝闭着眼,用鼻息重重地出了口气,说道:“你哥哥只是出言不逊,你就出手打人,你还是要问为什么先问你的错处吗?” “那她们也没吃亏啊!她们三个人打我呢!”曲靖玉委屈极了,眼泪在眼圈里转着圈。 康正帝深吸了口气,说道:“因为你先出手打的人,不管结果是怎么样,是不是你先挑起的?所以,母皇刚才给你说什么?没有能力之前,不要先咋呼!你被三个人一起打了,也是因为你先出手的!你出手的时候没想到结果吗?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结果!” “就好比你非要头硬,不认错,你的仆从就被你害死了!你还不明白吗?”康正帝越说越生气。 曲靖玉看着康正帝冲她发火,一下子大哭了起来:“哇——母皇偏——心——” 康正帝皱着眉头,赶忙好好地说道:“母皇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首先,曲靖容和曲俏然是你的姐姐和哥哥,就是吵架,你可以告诉母皇,也不能先动手打人。动手打人了,就要承担结果。父后问你错处的时候,你先不要追究别人错没错,问你错没错,你就要承担自己的错处。父后后来是不是也责罚了别人?” “那皇姥爷还叫人打死了惜春呢!母皇偏心!你们都偏心!”曲靖玉大哭着从康正帝身上下来,抹着眼泪说道。 “你皇姥爷为什么惩戒了惜春?是不是因为你跟父后顶嘴,跟皇姥爷也顶嘴,所以才杖毙了惜春的?是不是因为你,有错不认,这才害死了惜春的?”康正帝好言好语地劝道。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明明就是她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曲靖玉哭着嚷道。 康正帝怒火中烧的指着门口,说道:“去给朕在交泰殿外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进来!认错!” ------------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话引阴私倾轧 康正帝坐在偏殿生闷气,曲靖玉就跪在外面发倔脾气。 康正帝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很长了,可是透过窗纸看过去,曲靖玉还跪在那发倔。 康正帝闷哼一声,说道:“愿意跪是吧?哼!跪着!气死我了!” 过了一会儿,康正帝放下手上的书,装作目不斜视地从偏殿走去了对面的御书房。 康正帝看不进去书,批了会儿折子,便有些气恼楚瑰。她不由得怨怪起楚瑰来了:一定是楚瑰不孝顺,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这才叫曲靖玉耳濡目染的不学好。怎么能生家人的气呢? 康正帝根本不去想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能随着她的基因。 曲靖容和曲俏然是她的姐姐和哥哥啊!一想到曲靖容,康正帝就气闷。一个是勇于认错,死不悔改。这下好了,来了一个死不认错的,更别说悔改了。 康正帝看着梁斐芝,刚想开口,又看向了别处。不耐烦地对梁斐芝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梁斐芝却很会意地跑出去劝起曲靖玉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曲靖玉这才别别扭扭地走进了御书房,跪在了康正帝面前,说道:“母皇,儿臣知错了。” “嗯——错在哪了?”康正帝扬着眉,低垂眼皮,装作看书的样子。 曲靖玉嘟着嘴,说道:“儿臣错在不该先出手打人。” 康正帝点点头,对曲靖玉说道:“你来。” 曲靖玉走到了康正帝面前,康正帝抱起曲靖玉,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说道:“你说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你的姐姐和你的哥哥。母皇希望你们像手足一样,你的手打你的腿,你难不难过?会不会疼?” 曲靖玉点点头,说道:“儿臣会难过,儿臣会疼。” “你要学会记着她们待你的好,就算你皇长姐对你不够好,你皇兄对你也不好吗?你跟着母皇回来之后,学堂上被人为难,是谁给你解的围?难道不是你皇兄吗?” 曲靖玉瞪大了眼睛,问道:“母皇怎么知道的?” 康正帝慈爱地笑着,说道:“母皇挂念你,怕你被人为难,自然就会打听这些事呀!” 曲靖玉抿了抿笑容,可是又嘟起了嘴,说道:“可是皇长姐总是不喜欢儿臣,皇长姐总叫儿臣野孩子。” 康正帝亲了亲曲靖玉的额头,说道:“母皇会说她的。但是以后不许再跟你皇长姐打架了,知道了吗?” 曲靖玉仰着脸问道:“那母皇会罚皇长姐跪吗?” 康正帝蹙着眉,看着曲靖玉,问道:“你希望母皇罚你皇长姐跪吗?” 曲靖玉点点头,却又皱了皱眉说道:“母皇不要罚长姐太久,其实跪着挺疼的。” 康正帝哈哈笑着,揉了揉曲靖玉的头,说道:“小东西!” 曲靖玉甩了甩头,整了整自己的头发,一脸怨念地瞪着康正帝,噘着嘴说道:“那母皇就是大东西!” 康正帝狠狠捏了曲靖玉的鼻子,笑着说道:“好,母皇就是大东西!” “对别人可不许这么说!知道了吗?”康正帝正色道。 曲靖玉点点头,应道:“儿臣知道了。” 康正帝叫人送走了曲靖玉,这才一脸沉闷地对梁斐芝说道:“去,把皇长女给朕带来。” 翊坤宫那里,南宫紫晨听完慕容浅秋说罢,面露愁容。 “哥哥,这次真的不是容姐儿的错了。”慕容浅秋宽慰地说道。 南宫紫晨摇了一下头,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慕容浅秋楞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南宫紫晨又摇了摇头,说道:“凤后也能这么想吗?” 慕容浅秋蹙了一下眉,沉默不语了。 南宫紫晨知道,有时候小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听到了大人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不由得有些担忧。 曲靖容是肯定不会被立为太女的。将来她最好是做一个闲散亲王。可是她这样张扬跋扈,怎么能够安生的做一个闲散亲王啊! 南宫紫晨都不知道该怪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无法怪罪康正帝不能给曲靖容更多的爱,也无法怪罪康正帝不能给曲靖容更多的包容。他根本不知道,曲靖容是怎么长成了这样跋扈的性子。 一般跋扈的孩子,不都是过度宠溺才会变成那样的吗?可是,他觉得,这皇宫里最亲近曲靖容的两个人,都没有给过她任何过度。宠都没有,更不要说爱了。 两、三年前,曲靖容明明还是个听话的孩子。究竟是谁把她教养成了这样? 南宫紫晨愁苦的撑着额头,他在一点点地回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不知道曲靖容还有没有机会,长成他期望的模样。 南宫紫晨很烦躁,他甚至想象到了,康正帝又要因为曲靖容的问题和他吵架。上一次,就是这样,为了曲靖容的事情,康正帝对他大发雷霆。 她们彼此都不敢提曲靖容的问题,他不敢对康正帝要求,也不敢对康正帝太多维护曲靖容。似乎他一维护,就像是对康正帝承认了他的“出轨”。 上一次,他维护了曲靖容,康正帝一下子就暴怒了。南宫紫晨想起她眼底困兽一样的愤怒,感觉一切历历在目,仿如昨日。 南宫紫晨叹了口气,南宫虹夕这才进门。 而阿房宫的合欢殿,楚瑰一脸沉闷,对百里凌风说道:“对不起。” 百里凌风有些纳闷,说道:“恕我不解额,此话,从何说起?” 楚瑰摇了摇头,说道:“玉姐儿偏帮四皇女的事情。” 百里凌风噙着微笑,摇摇头说道:“玉姐儿并非是偏帮四皇女,而是她看不过去,大家都指着四皇女一个人说。她呀!有点打抱不平的性子,这点,像你!” 楚瑰感激地笑了笑,他有些忧心。 “怎么?陛下肯定会透过表象看见她的本质的,你不必担心。”百里凌风说道。 楚瑰蹙着眉,叹息了一声,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担心啊!” 百里凌风有些不解。 楚瑰便坦言地说道:“我的孩子,我很了解。她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独惯了。她渴望得到别人的关爱,可是……若是谁对她不好,她会记恨的。这点……也随我。” 百里凌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宽慰地笑,说道:“我会帮你去看她的,你放心吧。” “可是,孝惠太后说了,只让一个月见一次啊……”楚瑰关心则乱地说道。 百里凌风知道,楚瑰一定是心底真的又急又烦,便对他说道:“过几天不就要给皇长子过生辰了?然后,紧接着就是五皇子的周岁。这不都是见着面的机会吗?况且,凌姐儿身体弱,请平安脉的时候,都要我在旁边的。我不就可以趁机帮你带个话什么的吗?” 楚瑰这才安心了许多,点点头,说道:“大恩不言谢。” 百里凌风抿着微笑,说道:“你我之间,不提这个。” 南宫虹夕对南宫紫晨刚要张口,瞧见慕容浅秋还在,又收住了声。慕容浅秋立刻就不高兴了,说道:“想来苗善儿玩忽职守,没有在门口候着吧!哥哥们既然有话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南宫虹夕没有开口阻拦,而南宫紫晨却一把抓住了慕容浅秋,说道:“这是什么话!你快别和虹夕置气!你虹夕哥哥逗你呢!”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紫晨,却不开口。 “虹夕!”南宫紫晨见南宫虹夕不理会他的眼色,便也急了。 南宫紫晨现在正是焦心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睿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办法,但是他一息尚存的理智提醒他,多一个人多一分智慧。尤其是,慕容浅秋毕竟是在王宫里长大的孩子。在某些方面,慕容浅秋见过的世面,毕竟比南宫虹夕和南宫紫晨他自己,都要宽广许多。 所以,南宫紫晨拉住了慕容浅秋,不愿放手。 南宫虹夕扁了扁嘴,一脸正色地说道:“我不想你听,是不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分担责任。一份好心,倒被你当成了烂糟碎子打翻在地。好吧!那我可说了!” “等等!”南宫紫晨咬着唇齿间的死皮,看向慕容浅秋,松开了手。 慕容浅秋一双杏眸无辜的抬着,带着几分不悦,说道:“干嘛?这样,我岂不是更不能走了!奶奶写信叫我们共舟共济,我可不能违背对奶奶的承诺!” 南宫虹夕想到慕容狄,心底也柔软了不少,坐在软炕上,喝了几口水,说道:“恐怕凤后是把容姐儿听得那句话,记到心里去了。他给礼部尚书府上,入了牒子。” 南宫紫晨心乱如麻,他不能显出他的慌乱,他只能沉静的坐着,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慕容浅秋愁眉不解,倒也一言不发。 “哥哥,以后你不能再那么教导蓁姐儿了!沛哥儿就算了,蓁姐儿竟然也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姐姐跟人打架,也不过去帮忙!”南宫虹夕不悦地说道。 “胡说!你还嫌今天的事情不够大是不是?怎么还不往好了劝,还往上架秧子呢?”南宫紫晨皱着眉,凤眸微瞪地说道。 “她曲靖玉凭什么跟咱们家容姐儿打架呀?还不就是仗着偏帮四皇女?加上这次出征,都是她父君给出的资!要不是这两点,她敢那么硬气吗?跟皇长女打架!虽说嫡庶有别吧,可是,长幼有序啊!”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紫晨看着慕容浅秋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浅秋,你有话就说,不要藏着。” 慕容浅秋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南宫虹夕,最终还是说道:“我倒不觉得是这样。孩子们心底哪会有那么多想法。” 南宫紫晨点了点头,说道:“对,孩子们心底还比较单纯的。她们只有想要和不想要,喜欢和不喜欢的人和事。” 南宫虹夕翻了慕容浅秋一眼,嘴角下拉地说道:“就算孩子心底没想法,可是听了那些话的大人,不见得没想法!” ------------ 第三百九十二章 腹内雄兵皆败惨 南宫紫晨听罢,一言不发。 而慕容浅秋则是微微蹙眉,说道:“可是蓁姐儿现在字都识不全,这么早绸缪,会不会适得其反?” “怎么就早了?四皇女比咱们蓁姐儿还小呢!”南宫虹夕眼底有些不悦。 慕容浅秋察觉出来了南宫虹夕的防备,他似是凄凉地冷笑了一下,说道:“我非常清楚我的身份有多尴尬。即使我能为陛下诞育皇女,也不可能有长远的路可以走。除非,苗疆灭亡。但是,我没有想过用全苗疆人的性命,去换取这个愿望!” “所以,虹夕哥哥你不必担心我,是不是真心想帮紫晨哥哥绸缪。我有自知之明。以至于,我很明白,若是别人的女儿坐上太女的位置,远远没有紫晨哥哥的女儿,或者虹夕哥哥的女儿坐上太女位置来的稳妥。” “至少,二位哥哥的孩子将来一定不会为难我的孩子。但是,别人的孩子会不会为难我的孩子。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虹夕哥哥你放心,我现在是真心在帮紫晨哥哥想主意呢!” 南宫虹夕听见慕容浅秋,这样直白地戳穿了他的顾虑,有些讪讪的。可他还是一脸没觉得自己这么想,会有伤害别人感情的样子。 南宫紫晨蹙着眉头,说道:“不必想了。蓁姐儿不会坐上太女之位的。”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有些纳闷,他们不解地看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低垂凤眸,说道:“没有用的。而且,我们这样绸缪,反而会遭到她的讨厌。” 南宫虹夕也不由得低垂了眼眸。慕容浅秋也若有所思的在掂量值得与否。 南宫紫晨不愿意把话宣之于口。 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泼出去的水,或许真有办法收回。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再也无法从别人心底收回了。 所以,他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他早就算计过这一天。不,与其说是算计,不如说是预测。他试想过,若是他的孩子,或者南宫虹夕的孩子,亦或者是慕容浅秋的孩子图谋太女之位的过程和结果。 如果只比较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两人之间,康正帝势必会选择让南宫紫晨的孩子坐上太女之位。 南宫紫晨倒不是看轻南宫虹夕,而是南宫虹夕的性格,说话太直,有时候只图一时口快,可心底其实可能都没有嘴上说出来的那层意思。典型的坏事坏在嘴上的人。 选皇储,并不是但看其中某一点,是要考虑综合条件的。 其中一条,就是太后。 将来皇帝登基,太后若是嘴上总得罪人怎么能行?太后,必须像已故的老佛爷,或者孝惠太后这样人才行。他们共通的特性,就是要懂得适时劝诫皇帝。要在恰当的时间,引导皇帝。在恰当的时间,为皇帝做好最后一道保险似的未雨绸缪,或者亡羊补牢。 所以,这一条,南宫虹夕就没有办法胜任。就算南宫紫晨帮他,可是难保他到时候,忽然莅临高位,心理膨胀。万一他心理膨胀,导致毫不听劝,后果不堪设想。 康正帝不会拿她辛苦争夺下来,攻打下来,巩固下来的江山,留给一个未知数。康正帝会像历代君主一样,选择一个她认为最合适的聪慧、贤德的孩子,继承皇位的。 所以,康正帝基本不可能选择南宫虹夕的孩子。 然后,就来说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虽然时而古灵精怪,时而脾性暴躁,但是他尽量都表现出的,是他乖顺的一面。可是,南宫紫晨非常清楚慕容浅秋固执起来,会有多倔牛。 就拿曾经慕容浅秋对南宫紫晨,与南宫虹夕闹矛盾的那段日子来说吧!他记恨的时间,近半年之久。 所以,慕容浅秋一旦到了高位,他也许能管住自己的嘴,不会立刻脑子没有嘴快地去随便得罪人。但是,要他成为那种,把共同利益的敌人当成挚友去维护斡旋。他是很难做到的。即使他表面做到,也会背地里捅人刀子的。然而,这天下,谁也不傻。南宫紫晨还没见过,谁被捅了刀子,一辈子都不会发现的。 这说明,慕容浅秋不是很具备把敌人变成“挚友”的能力。慕容浅秋不把彼此间的仇恨粉饰失败之后,升级到恨不得杀掉对方全家的仇恨,就应该表扬他了。 加上他苗疆世子的尴尬身份,就算康正帝想立他的女儿做太女,到时候最为反对的,恐怕还是平日里疼他最多的孝惠太后。 这样推算下来,如果他们三人,最有机会扶孩子上位的,只剩下南宫紫晨。可是,若是真的去争那个位置,万一搞不好,南宫家整个就要覆灭。南宫紫晨做不到。他做不到拿着自己全府上下的性命去做一次豪赌。 他仅仅是为她生下曲靖蓁和曲沛然,就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南宫卿入京都不能得见,甚至又被急急赶回芙州。接着,他的母亲又被调遣回边疆驻守。吓得南宫紫晨甚至都不希望自己的亲弟弟有孕。 他若是要为曲靖蓁争得太女之位,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南宫紫晨想都不敢想。 算了,一切顺其自然吧!南宫紫晨只觉得焦头烂额。 若福轻轻叩了叩门,走了进来,恭顺地说道:“主子,皇长女被请去了交泰殿。” 康正帝看着怯生生地曲靖容,问道:“怎么?宫人去找你的时候,你不还哼着小曲呢嘛?” 曲靖容僵直着后背,吓得有点儿不敢动弹。 康正帝很想喜欢这个孩子,她一直提醒自己,稚子无辜。况且,这个孩子身上,流着的是南宫紫晨和她自己的血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够看她不顺眼。曲靖容调皮吧,康正帝气得要死。曲靖容每每看见她怂的跟脓包一样,康正帝又嫌她少一股子气性。可是她一旦想到,曲靖容,要是调皮,还敢那么有气性的跟小霸王似的,她又觉得自己很可能扇死这孩子。 康正帝叹了口气。 曲靖容偷偷地抬着眉看向康正帝。 康正帝只是让自己好声好气地要求曲靖容,再也不许喊曲靖玉为野孩子了。如果再喊,就把她的贴身仆从掌嘴致死。 康正帝挥了挥手,看着曲靖容如释重负的离开,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观云卷云舒。”柳书君看着康正帝写的小楷,抿着唇,没有说话。 “怎么了?看你一脸怏怏不乐的。明个儿就是了哥儿周岁了,怎么?你这做爹的反而不高兴么?”秦楚笑问道。 柳书君摇了摇头,说道:“我在庆幸。” 秦楚笑鹰眼上细挑的峨眉扬了扬,他双肘撑向身后的桌子,说道:“我却在幸灾乐祸!” 柳书君颔首,笑而不语。 “前几日,翊坤宫的那位和阿房宫的那位,因着陛下不去,熬得眼圈都盼着青紫了。想都不用想象,他们内心经历了何种的煎熬。”秦楚笑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透过小亭的边沿看着远处的云。 “可是,自从陛下去过凤仪宫,你发现没,凤后的眼圈开始青紫了。哈——”秦楚笑露出一片雪白,雄肌的线条如雕像般完美。 “所以,我庆幸。哥哥,我当初,真的害怕生下女儿。因为,我……我不想考虑她……死后,我会怎么样过。我或许,会跟她一起死。可我,不要跟她一起葬在皇陵。因为,君侍不能……”柳书君说着,便有些难过。 秦楚笑笑了笑,说道:“所以,我在幸灾乐祸。我倒不像你,想的那么远。你也别不爱听,想那么远,并没有什么用。” 秦楚笑走到亭子边的美人靠上,躺了下来,瞧着二郎腿继续看着天边卷云,说道:“有了孩子,就要为孩子绸缪。只是,凤后一开始就输了。他输给了不够爱。” “翊坤宫的那位,我不信他的脑子会没有动过念想,只不过他可能更怕她难过。所以什么也没有做吧。” “而阿房宫的那位,通过前几天俏哥儿的生辰,和家里重修旧好了之后。唉——估计也要开始有什么打算了吧!” “你说,凤后能不能想的明白,他占得先机,反倒是促成他和她嫌隙的罪魁祸首呢?” 柳书君麋鹿般的眸子眨了眨,说道:“都是七巧剔透的玲珑人儿,就算是一时被眼下的什么迷了眼,冷静下来两、三天,两、三周,还能想不明白吗?” “我倒是不乐,明儿个,他们恐怕要把我了哥儿的生辰,搞成了战场。”柳书君说道。 “你呀!还没看开吗?这里,别说这里了!就是咱们住在别处,在任何地方。只要有那么多人争她一个,能不是战场吗?人心呐,最好是攀比争夺。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啊!”秦楚笑悠悠闲闲地用他清澈且带一份燎人的不羁慵懒说道。 “哥哥,陛下不喜欢我和书玉哥哥往来,是因为他曾想要害我腹中胎儿吗?”柳书君看似云淡风轻地淡然问道。 “咳咳咳……”秦楚笑一下子被自己呛住了,半起身,咳嗽了起来。 他复又躺下,故作无视地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书君笑了,说道:“哥哥,果真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慢慢像她呢!” “陛下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时候,就喜欢拿这句话敷衍人。” ------------ 第三百九十三章 若以荒唐对荒唐 秦楚笑想了想,知道是瞒不过去的。便如实说了,是他发现的,他跑去告诉的陛下,陛下也想要告诉柳书君的。但是,又是他秦楚笑阻止的。 柳书君走过去说道:“我很感谢哥哥你。你不必请罪,真的,我很感动。” 这样一幕,碰巧被穆子衿看见,他吓了一跳,可是又躲在在远处,暗自窃喜。 曲了然的周岁宴上,柳书玉偷偷地对柳书君恭喜道:“弟弟呀,你果然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你看,六皇女只比了哥儿大几天,陛下都没有给她过个像样的生辰呢!” 柳书君抿着微笑,说道:“可是陛下是按民间生辰给玲姐儿过的,陛下对本宫与几位哥哥,都是用不一样的方式去表达情感的。你只是不知道各中缘由罢了。你就不要操心不应该惦记的事情了,于己于人,都不好。” 柳书玉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僵住了,康正帝这时候却搂了一下柳书君,问道:“怎么?胃口不好?不见你吃,只管聊天,朕要重罚那些御厨!” 柳书君一双麋鹿大眼,楚楚可人地望向康正帝。忽然贴在康正帝的耳畔说道:“陛下,臣侍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康正帝脸上忽然变得沉冷了起来,她看着柳书玉,充满了杀戾。柳书玉吓得赶忙告退,回到了座位上。 江珵鹤的面色极其难看,虽然他在笑着,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强颜欢笑。康正帝却极尽尊荣地呵护着他,一会儿给江珵鹤夹菜,一会儿忍不住用指背掠过他的面颊。任在场的宾客看,谁都以为帝后和谐,恩爱的如胶似漆。 可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南宫紫晨和楚瑰虽然彼此心中有了些许芥蒂,可是他们看着康正帝,却觉得这一次,他们不算惨败。 穆子衿起身敬酒道:“看了楚笑哥哥送给书君哥哥的礼物,侍身羡慕不已。这株海马神抱翡翠莲子,就如同侍身那日在御花园瞧见的楚笑哥哥和书君哥哥一样。” 在场的人听后,皆是一愣。 尉迟畴和西门青玄两人厮混在了一起,康正帝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后宫中,自然就传出去了一些流言蜚语。 这拟人身海马神抱着翡翠莲子,原本是秦楚笑送给柳书君的一片祝福,和好意头。可是,被穆子衿这样一说,加之,重中之重的,是秦楚笑和柳书君瞬间的脸上变色。怎么不叫康正帝胆颤心惊? 南宫虹夕却有些忍不住想笑。把他存了一肚子想要挑衅楚瑰的话,都惹的忘了怎么说了。 楚瑰也原本要提问南宫宁南一些事情的,可他忍不住有些后怕。 孝惠太后坐在左上首,看着所有人的眼神便有些隐怒,尤其是穆子衿。 执羽之子站了起来,噙着一抹惨白的妖冶笑容,刚想说什么,就被康正帝一个冷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执羽之子忽然很好心地说道:“穆宝林这别的功夫没见涨,就是挑拨离间的功夫没落下。柳贵人与秦倢伃一向交好,只是用这海马神抱莲子来形容两位哥哥的情意,似乎既牵强又奇怪,不是么?” “陛下向来不喜后宫君侍争宠,穆宝林想尽办法的从兴庆宫调回了未央宫,却发现陛下依旧对你不理不睬。便想出了法子离间陛下与柳贵人,和秦倢伃的情分吗?真有你的!” 执羽之子一席话似连珠炮似的,似乎只有康正帝听出了由头,只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执羽之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执羽之子见好就收地坐下了。 唯有柳书君立刻反应了过来,可他当下只左右为难。南宫紫晨也反应过来了,便立刻救场道:“穆宝林不必介怀,柳贵人与秦倢伃从潜邸就是比较投缘的。穆宝林闲来无事的时候,大可以来翊坤宫找本宫呀!正好穆宝林与本宫的家世背景颇为相仿,应该会更加投缘些吧!” 南宫紫晨从未故意端出家世背景来压人,他的清高是流淌在骨髓里的。甚至,他自己并不视为这是清高,他只认为母家的荣耀,都是母亲和母亲的母亲,每每拼上性命得来的。所以,这不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东西,因为这本就是一种艰辛和血的付出的一种证明罢了。 南宫紫晨眼里的母家,就是每个人都有的一样存在品。就好比每个人都要吃饭,每个人都要喝水,只是这饭和水的质量不同。这没什么可炫耀的。 而南宫紫晨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只是为了挽救执羽之子变相的挑拨离间。降将和本朝原著子民,永远是一个无法轻易谈吐的话题。 所以,康正帝并未对南宫紫晨不悦,她反倒忍不住眼底流露出更加深重的喜爱。 可是,柳书君,秦楚笑和楚瑰,皆是有着不同程度的不喜。 萧烬和唐越坐在那里倒像无事人一样,只因他们并不曾看重母家贫富权位。这段对话,对他们二人来说,只是一段对话,如此而已。 这便是每个人的心境变化,听到同一句话的反应。 孝惠太后这时候忽然站出来,说道:“好了!好好一个生辰宴,你们这些做了郎儿父君的人,尽在这里满亭子泼酸拈醋。没的教坏了哀家的孙儿!” 众人赶忙起身对孝惠太后福礼,感念孝惠太后教诲。 康正帝敛了敛眼睑,她看着执羽之子,而执羽之子则是举起手中的酒樽,歪了歪头,冲康正帝妩媚地笑了一下。 于是,曲了然的生辰就是这样,由一场预计的翊坤宫与阿房宫的争斗,变成了污蔑柳书君与秦楚笑有私。又从断袖情意,变成了矛头直指降将是非的危机。最后,从降将权位的挑拨,又成为了竟是君侍之间的争风吃醋。 许多人只当看着热闹,只有真正用心斟酌每一句话,多方位考虑,许多不同立场的人,听那些话之后什么感受的位高者,都为之轻轻捏了一把汗。 “君君!”康正帝用腰带绑缚着柳书君的手腕,她鼻息很重地俯看着柳书君,问道:“你和楚儿到底怎么回事?” 柳书君不由得抬了眉,他抿着唇,努力地忍住想笑。 康正帝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低声问道:“说!” 柳书君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瞪着楚楚可人的麋鹿眼,委委屈屈地说道:“你是要我们都像仇人一样才满意吗?” 康正帝狠狠地捏了一把柳书君,说道:“还学会堵我了?” 柳书君忽然转过头来抬头去够康正帝的唇,落空之后说道:“我本就喜欢堵你啊——” 康正帝忍不住轻嘤出声,趴在柳书君的怀里,一动不动地喃喃说道:“那你不许喜欢楚笑。” “不许讨厌他,但是也不许太喜欢,不能比喜欢我还喜欢他。”康正帝嘟着嘴说道。 柳书君用力的揽着康正帝,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说道:“嗯——你这个贪心的小东西!又要我们和睦相处,又害怕我们生出更深厚的情意!” 柳书君从腰带中抽出了双手,翻身俯看着康正帝,发狠地征讨着她,却又扬着麋鹿眼,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康正帝像八爪鱼一样纠缠着柳书君,像是宣誓一样地说道:“我就想要你!想要完全的你!想要你完整的爱!你爱谁,也不能比爱我多!包括对咱们的儿子,你也不能爱的比爱我多!我会不高兴啊——” “你怎么能做这样的母亲!”柳书君搂着康正帝,就像生下来便纠缠在一起的蔓藤。 “我就是!我就是!我不管啊——我不管!”康正帝耍无赖地说道。 柳书君并不理会康正帝的无理取闹,只夺去了她的声音,不叫她再疯言疯语。 清晨时刻,柳书君试探地问道:“陛下,臣侍的哥哥若是能被陆员外和离,陛下……能不能也赐他一个敕命……” 康正帝低垂眼帘,眼角向后撇,虽然看不到柳书君,可是她却在探究背后的柳书君说这句话的最终目的。 “朕当初,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是给陆员外施压,让她极尽荣宠的疼爱你的哥哥。他,还有什么奢望?”康正帝沉声说道。 柳书君微微一怔,他忽然什么话也没说,就紧拥着康正帝。康正帝忍不住闷哼出声,可她知道,她是不及他心里痛苦的万分之一的。 柳书君一面哭着,一面沉默地从康正帝那里掠夺着所有能传递给他的温暖。 多么荒唐啊,他的哥哥,他的亲哥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爬到他心爱女人的身边。甚至不惜毒害他,让他落胎。若是当初柳书君就那样落胎了,柳书玉打算怎么做呢?若是……若是当初柳书君随着落胎,就殒命了,柳书玉又打算怎么做呢? 柳书君不敢想象! 他没有办法去想啊!痛彻心扉的痛,他恨不得尽数都宣泄给康正帝。他恨不得让她知道他有多痛,让她陪他一起痛。 柳书君很想怪康正帝,一定是她又处处留情了。可是,他知道,她没有对柳书玉留情。这一次,她是无辜的。 康正帝去上早朝之后,柳书君便叫浮翠去给凤仪宫抱病请假了。 秦楚笑踌躇半天,还是决意来未央宫探望。 他一瞧见双眼红肿的柳书君,吓了一跳。 “怎么……怎么把眼睛哭得像核桃似的!”秦楚笑峨眉紧蹙,看着歪坐在软炕,趴伏在矮几上的柳书君,实在有些不忍。 “她……她……”秦楚笑很难想象,康正帝究竟对柳书君做了什么。 柳书君摇了摇头,说道:“我哥哥他贼心不死,他……骗我说陆员外虐待他,想要我向陛下求个和离。结果,清早……我对陛下说起的时候……” 柳书君又摇了摇头,忽然愤上心口,悲从中来,大哭着喊道:“他骗我!我是他亲弟弟啊!他竟然这样待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秦楚笑刚松下的气,却又堵在了心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轻声哄道:“你别难过……” 古人有云:隔墙有耳。防不胜防。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 康正帝下朝之后,连朝服也没换,便来了未央宫。却正好瞧见走到漪澜殿门口,又不叫通报,准备离开的穆子衿。 “你在干什么?”康正帝冷冷地问道。 穆子衿赶忙一脸笑容,对康正帝福身,说道:“回禀陛下,臣侍早晨去凤后那里请安,听得浮翠来禀告书君哥哥病了。臣侍想着,来探望一下书君哥哥的。但是楚笑哥哥已经在里面和劝和书君哥哥了,书君哥哥似乎在为什么事不高兴。臣侍便想着,不便叨扰,就准备回江都殿呢。” 康正帝牙关绷了又绷,盯着穆子衿,虎视眈眈地没有说话。 ------------ 第三百九十四章 便得荒诞对荒诞 你若喜欢一个人时,他笑,牙齿上沾着菜叶,你也觉得他是可爱的。你若不喜欢一个人时,他就算是苦笑,你都觉得谄媚和恶心。 话糙理不糙。 康正帝沉默半天,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厌恶。穆子衿的母亲穆良玉,和他的姐姐穆子英,在前方战功累累。她不能指着穆子衿让他滚,虽然她很想这么做。 “那你先回去吧,朕晚上去看你。”康正帝说道。 穆子衿由方才的害怕,忽然变成了难掩的雀跃之情。 康正帝看着愣在那,喜上眉梢的穆子衿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回去。穆子衿高兴的连告退都没有说,蹦了几步,扭回头这才羞涩地想起来要对康正帝福身告退。 康正帝原本的厌恶,却在穆子衿年轻欢悦的情绪渲染下,稍稍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样一个明媚的男子,终究是要把一生都埋葬在皇宫,只为等着一个人。将来也不会有人为他欢喜,不会有人为他哀愁。这,令康正帝忽然对穆子衿生出了一丝怜悯。 她扭头走进了漪澜殿。 “君君,君君我来了。”康正帝快步走到了柳书君的身边,紧拥着他。 秦楚笑见康正帝来了,便起身要走。可是柳书君忽然抓住秦楚笑的手,满脸憋红了哭着说道:“哥哥——哥哥你别走!我把陛下分给你!你别走!” 秦楚笑被柳书君浑身散发出来绝望的悲伤,戳住了心口。 也许别人会觉得荒唐不能理解,可是秦楚笑只觉得彻骨的痛。一个人,宁可放弃心中挚爱,只为了挽留一个已经背叛他的家人。放弃挚爱,让秦楚笑觉得痛,背叛和家人,这两个词,都让秦楚笑觉得痛。 康正帝冷眼看着柳书君,甩开了他的手,说道:“好,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吧!朕,满足你的心愿!” 康正帝扭头就走,秦楚笑却忽然抱住了她,柳书君捂着心口从软炕上,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 他用膝盖快撵了几步,抱着康正帝的腿,说道:“你别走!你别走!玲儿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 柳书君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那悲哀,让人觉得撕心裂肺。 康正帝反手一手刀,看在了柳书君的脖颈后。秦楚笑帮康正帝将柳书君抱在了软榻上,对康正帝说道:“他心里苦。”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秦楚笑捧着康正帝的脸,吻了下去,许久才气喘吁吁的分开彼此。 “你欠我的天数,我慢慢索取,今天就分一天给书君弟弟。你,过几天,该还债的时候,哪也不要去!”秦楚笑桀骜不驯的峨眉下,鹰眸中带着些许霸道,和一丝哀伤。 康正帝不化的眉心一直微微蹙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乖乖在昭顷殿等你。” 康正帝送走了秦楚笑,便躺在了柳书君身旁,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她心爱的巴掌脸,竟然被泪水泡的浮肿了一整圈。 康正帝轻轻地把胳膊穿过柳书君的脖颈之下,她亲了亲柳书君的额顶。他一面给柳书君缓缓地拆着发髻,一面对他轻声说道:“傻瓜。” “你宁可把我让出去都想留住的人,真让我嫉妒啊。”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爱任何人超过爱我。我会嫉妒的发疯的。” “你为了我,自己都不要了。我不知道你那时候是爱我更多,还是可怜我更多,或者是给自己一个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我这一辈子,没有你,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的。” 康正帝轻轻地梳理着柳书君的青丝,贪婪的嗅着他发丝上的香味。 “你把我惯坏了,让我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最重要的人是我。现在你要把我让出去,你是想让你哥哥死吗?” “不许把我让出去,我给你立誓好不好,我再也不花心了,再也不喜欢别的任何什么人了。只有你们十一个,我已经很满足了。” 柳书君睁开了眼睛,堵住了康正帝的嘴。 康正帝甚至都没想起对穆子衿随口的承诺,晚上便留在了漪澜殿。 穆子衿在江都殿恨得咬牙切齿。心下便拿定了一个主意:你抢我妻主对我的恩宠,我就让你悔不当初! 为何古人留下许多故事典籍,就是教育人要防范小人?你比如像:商纣王杀比干、胡亥杀李斯、刘邦杀韩信、李世民杀李君羡,赵构杀岳飞、康熙帝杀戴梓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这些事情,皆是听信小人挑拨,使得忠良之人丧了性命。 可是,被记录的这些小人都只是冰山一角。生活中的小人,更让人瞠目乍舌的花样百出。 而柳书君,即将为他无意为之的行为,付出很惨的代价。康正帝才是最先随意许下承诺的人,自然,最难过的,理应是她。 穆子衿因为听见了柳书君痛哭时的话,便以此有了算计的筹码。怪只怪柳书君自己,太过大声,浮翠瞧见穆子衿的身影,都来不及阻拦。 穆子衿拿着筹码,自然是先去翊坤宫了!可是,他不能去的太明显。只得等着,前方战事告捷,从凤后那请安完之后,穆子衿这才扭着楚腰向南宫紫晨走去。 南宫紫晨就知道,穆子衿不可能是来问他,伤亡之中到底有没有他家人的。 穆子衿说道:“本来弟弟是应该求一宫主位,特允弟弟去求见陛下的。但是,前几日,弟弟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就实在不敢再踏入漪澜殿的门了。” 南宫紫晨其实并不想应酬穆子衿,可是南宫虹夕好奇。于是南宫虹夕便兴致盎然地问道:“哦?什么叫做不该听到的话?” 穆子衿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南宫虹夕刚要张口,南宫紫晨忽然按着胸口,有些反胃。 穆子衿和南宫虹夕都吓了一跳,穆子衿赶忙心底咬牙切齿地泛着酸,面上还要极尽谄媚地问道:“晨修仪莫不是又有喜了吧!” 南宫虹夕眼底满满地探究,而南宫紫晨刚想张口,却又干呕起来。 “怕只是换季引起的胃口不好,子衿弟弟,今日你就先回去吧。我哥哥他身子不爽,不便再待客了。”南宫虹夕抿着一脸歉疚地笑意说道。 穆子衿看不出南宫虹夕到底是赶客,还是真的出于歉疚不能招待他。他端详了片刻,瞧不出所以然,便只好满面祝愿南宫紫晨早些康复地退出了明成殿。 若苍也跑了出去太医院请大夫,穆子衿瞧着,心底狐疑,倒也差不多不做过多猜测怀疑了。 南宫紫晨估摸着穆子衿已经出了翊坤宫,这才说道:“他说的那事,你不要跟着参合!” “我们不做,别人也会做!”南宫虹夕就知道,他的哥哥并不是真的有所谓的孕吐。 南宫紫晨有些微怒地说道:“虹夕!你是不是觉得前些日子,容姐儿惹得事情,还不够让陛下看见我就烦?你是不是还想给她递上去一个理由,让她就此看轻我,再也不愿来翊坤宫的好?” 南宫虹夕稍稍缩了缩脖子,他倒是没有想过会被康正帝发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的觉得,对柳书君出什么手段,她会不查吗?你真的觉得,她会查不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了,他什么意思?帮助柳书玉,算计柳书君。我们和打死了狐狸,引来了狼有什么区别?我们从而能得到什么好吗?搞不好还得不偿失!”南宫紫晨说道。 南宫虹夕嘟着嘴,说道:“每每我想做一点事,你多数都觉得我是错的。我还不是想为你出口气么!当年若不是他……” 南宫紫晨看着南宫虹夕,知道他既别扭又委屈,便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为我好。你是我的亲弟弟,你的心意我自然理解。我怒急攻心地说你,也是因为我怕不狠狠说你,你会做了傻事。” “你想想看,去年,陛下为什么忽然让未央宫的那位住到昭顷殿去了?”南宫紫晨引导似的问道。 南宫虹夕记得,当初柳书君搬去了昭顷殿,气得南宫紫晨连着三日食不下咽来着。南宫虹夕蹙着眉头想了半天,这才恍然大悟地说道:“陛下当时……我记得当初穆子衿还跑去求见,碰了一鼻子灰,叫大家茶余饭后好一顿嘲笑的!当时,陛下只让秦楚笑一人探望他。莫不是……莫不是?!” 南宫紫晨点点头,说道:“我一直为那时气恼陛下许久,可是刚才穆子衿的话一说,我就明白了。我记得当初我有孕之前,陛下曾许诺我,让我有孕立刻就住到昭顷殿去的。可是,当时是因为浅秋的孩子被凤太后毒害的原因,陛下才对我许下这种诺言的!加上,后来我担心咱们母家威风正盛,若是我还恃宠而骄,恐有不妥,这才没有去。” “现在一经回想,我便明白了。恐怕,当时柳书君孕期已经大不好了!你想想看,你可曾记得,他的哥哥那时候来的勤快的是不是有些异常。”南宫紫晨想着,竟有些同情起柳书君了。 南宫虹夕也蹙着凤眸,说道:“不会吧……他……柳书玉……不是柳书君的亲哥哥吗?” 南宫紫晨也忍不住眉心发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所以,你想想看,我们帮助穆子衿除掉柳书君的话,引来了柳书玉,真的好吗?” 南宫虹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摇着头。可他又一想,说道:“那我们不干这件事,穆子衿也会去做啊!” “穆子衿去做,是穆子衿的事情。我不想参与这事,我也不希望你参与这事。以他的谋划,我倒想看看,他能走到哪步,做出什么幺蛾子!”南宫紫晨低垂眼眸,语气中隐藏不住的不屑说道。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婆婆大闹御书房 康正帝为了救萧烬,张贴皇榜,说六皇女病了。而且,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写的是:六皇女唐里,害寒之疾严重。 唐越死活不允许康正帝写唐玲的名字,说是孩子人小福薄,若是自己的母亲随意赌咒,很容易就丧命的。唐越甚至搬出,若是康正帝写了唐玲,就和离的态度。 康正帝不敢执拗,只好改了字。 果不其然,各地张了皇榜出去,不出十天,唐洋就出现在了交泰殿。 梁斐芝吓得都快哭鼻子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康正帝一脸,有种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就打不死我的样子,看着唐洋。唐洋却一手拎着康正帝的脖领子,另一手指缝间全是金针,金针上,还折射着红光,似乎是煨了什么剧毒。 桦宇拿着指弯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整个御书房,一直在动的人,只有梁斐芝和宋惜玉。她们不停地在磕头,可是并没什么用。 “你也算是个母亲?你不配做玲丫儿的母亲!”唐洋松开了康正帝的领子,转身就要走。 康正帝顺势就要跪下去求唐洋,可桦宇却即使抱住了膝盖半弯下去的康正帝。 “萧烬得了癌症,我求你帮我救他!”康正帝一脸再无可失的样子说道。 “不救。”唐洋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康正帝一脸懵然,她冲过去抓住唐洋,可唐洋反手就将毒针刺进了康正帝的胸口。 梁斐芝立刻就昏了过去,宋惜玉也吓傻了。 “护、护驾啊——!”宋惜玉这才大喊一声。 四名死士已经以剑抵在了唐洋的喉口,腰椎和心口。桦宇从后侧抱住了康正帝,康正帝一口鲜血咳在了唐洋的脸上。 可是康正帝并不松手,死死的抓着唐洋的衣袖,她眼睛已经开始花了,可是,她就是不松手。 “你要我的命,也没所谓,求你,救救他。帮我救救他。求求你。” 康正帝昏倒之前,觉得这个月火和冰魄真的没什么用,感觉自己好像被卖假药的给坑了似的。她有点想笑,又有点哀伤。这就要去那里回炉了吗?这回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原来,人临死之前,可以想到这么多。也还好,夫君们各个都挺爱我。也算是赚到了。 其实,有一点点后悔,可是已经冲上去抓她了,最后,还是希望她能帮她救救萧烬。她相信,唐洋有这个本事,华佗都有,唐洋更应该有。人们都诟怕癌症,也渐渐的不信中医。那是后人没想过,古时候的中医们都有多辛苦、多勤勉。 唐越告诉她,唐洋走路的时候,都是捧着书在看的。所以,她相信唐洋,她若愿意,一定能帮着救了萧烬。 事情发生的既快,又突然。 桦宇摸着康正帝脖颈上的脉搏,最终跪在地上仰天大喝一声:“不——!” 他扭过头的时候,唐洋已经不知不觉间收拾了其他三名死士。桦宇拿着指弯刀就向唐洋冲了过去。 唐洋只是抬手,对桦宇撒了一把粉末,桦宇护着眼,屏着呼吸,却不知道怎的还是着了道,也昏了过去。 宋惜玉看着三名七窍流血的死士,和倒下的桦宇,吓得嘴唇都白了。 唐洋一步一步地向宋惜玉,以及御前带刀护卫。她们都害怕地向后退着,不敢上前。 唐洋冷笑一声,便消失了。 宋惜玉吓得尿了一裤子,她想着,她这一生也算是完了。她满脑子都是陛下死了,但是她们谁也没敢跟杀死陛下的人拼命。她们都要完了,甚至全家都要完了。 宋惜玉六神无主,只能往死了掐着梁斐芝的人中,鼻涕眼泪横飞地大喊道:“师傅!师傅!你快醒醒!” 梁斐芝缓缓转醒了,看见躺在地上,嘴角溢出血渍的康正帝,又昏了过去。 唐洋直接去了皇女所,可是碰巧唐越和萧烬都在皇女所看望孩子。 唐越看着唐洋衣领上的血渍,免不得皱了皱眉,说道:“母亲,你身上不干净,怎么就来看望玲姐儿了!” 唐洋却漫不经心地说道:“跟我走吧。” 唐越皱着眉,一脸不解。 “如果我治好那小子的病,条件是要你把玲儿给我,你会答应吗?”唐洋简单又粗暴地问道。 唐越却忽然问道:“陛下呢?” “我把你妻主杀了。”唐洋回答的随心所欲。 世界就像静止了,皇女所的宫人们都愣住了,可她们又不敢挖耳朵,一直都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唐越褐绿色的眸子盯着唐洋一脸的坦然,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萧烬墨蓝色的眸子像是凝结了似的。 “为什么?”唐越的眼睑下侧的肌肉不受控制的不停跳动着。 “我最心爱的徒弟不见了。”唐洋说的云淡风轻。 唐洋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唐越,可唐越基本不是她教的。另一个,就是夜王萧鹂。 唐越问道:“和我的妻主有什么关系?” “她叫人给苍术送的信。夜留殇当时,正好去找那个什么笛子。还有,我不喜欢她骗我。还乱咒自己的女儿。”唐洋说道。 “那父亲当初为了叫你回家!还骗你说我病了呢!你为什么不杀死父亲!”唐越口不择言地怒吼道。 唐洋反手一巴掌,打的唐越的脸立刻就肿了。 “不许,这么说你父亲。”唐洋的眼睛猩红地说道。 唐越愣在那,双眼放空,似乎什么也没想。 可萧烬却立刻从奶爹手中,抢过了唐玲,以戒指抵着只有一岁多婴孩那藕段儿般的脖子,说道:“你带我去交泰殿,你把陛下救活。否则,你的孙女就算是你自己杀的!” 唐越张了张口,看着萧烬怀中的唐玲,心下一横,便挡在了萧烬面前,说道:“母亲,你若不把她救活,你连你儿子也杀掉算了。” 唐洋那充满褶皱的三角眼,眯了眯,充满鄙夷地说道:“没出息!” 唐洋走在前面,回到交泰殿的时候,御前护卫终于想明白了,她们若是再失去这次机会,不仅自己会死,家里的老小都会被孝惠太后杀掉的。她们这一回,不敢再把自己的生死考虑在前了,可她们都要向前冲的时候,唐越却大喝一声:“让开!” 唐洋便像散步遛弯儿的猛兽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回了御书房。 在交泰殿外,就能听到宋惜玉一直不停地哭嚎声,也不知道她是吓得,还是在哭自己。 唐洋踏进御书房的那一刻,宋惜玉就噤若寒蝉收了声。她下巴不停地抖动着,止不住地不断吸着鼻子。 唐洋掏出怀中的瓶子,桦宇双眼肿的几乎睁不开,却还拿着指弯刀准备刺向唐洋。 唐越却喊道:“让开!她是来救陛下的!” 唐洋不耐烦地瞪了一眼桦宇,低头往康正帝的口中倒了一瓶粉末。剩下细碎的沫子,又被她扯开了康正帝的衣襟,倒在了伤口上。 “半个时辰就能……”唐洋话音未落,康正帝就咳嗽了起来。 “刚才是不是就没事儿啊!”唐洋一脸不屑地睨着康正帝。 康正帝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花雾,接着,她又闭上了眼睛。 “行了!”唐洋拍了拍手,继续说道:“半个时辰后,差不多就能解毒。” “你给萧倢伃开药方!”唐越冷冷地说道。 “我不!”唐洋把头一偏,盘腿坐在了八仙椅上。 “你要是让我救他也行!把玲儿叫我带走!”唐洋用手托着脸颊说道。 唐越还未张口,康正帝便一下子坐了起来。她先是咳嗽了好几声,咳出了许多黑色的废血,还有呛住口鼻的,憋的她涨红了脸。 唐越慌忙跑过去,为她把着脉。 康正帝一直闭着眼,起先还有些闪躲,直到闻到那抹熟悉的木质的沉香,这才安心下来。她道:“你给萧倢伃治病,我可以允许玲姐儿十二岁以后,跟你出去学四年医理。你不给萧倢伃治病,朕保证,玲姐儿长大了,绝不会认你这个奶奶!” “嘿——” 桦宇紧张地护在康正帝旁边,萧烬也赶忙抱着唐玲跪在康正帝身旁,以防唐洋出手伤人。 “你这缺德玩意儿,想死是不是?”唐洋说道。 康正帝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是非扯破脸皮,那朕也不跟你客气了!你儿子,生是朕的男人,死,是朕的死男人!朕求你救人的时候,被你所伤,也是因为朕爱屋及乌地尊敬你!若你执意要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德行,那朕能很确切的告诉你。朕的孝顺,没你想的那么深厚!” “朕能保证,你要想撕破脸皮,最难看的人,一定不是朕。”康正帝说道。 “哟——你这是想威胁我喽?” 康正帝虽然看不见唐洋的神色,但是她听得出来,唐洋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杀气和冰冷。 “不,朕已经过了会威胁人的阶段了,朕只是提醒你。”康正帝说着,便转头,一双星眸目光炯炯地看着唐洋。 而御书房门口又出现了两个人。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 唐越和萧烬两人朝交泰殿走的时候,夜三和柴胡却留在了皇女所。夜三,可是康正帝曾经在瑾王府里培养的暗卫。他让柴胡留守在皇女所,便立刻去求见了百里凌风。百里凌风知道后,当即便去了建章宫福阳殿,告诉了轩辕林楠。 虽然百里凌风面上还有些病色,可是还有轩辕林楠,她们就多一分胜算。 康正帝歪着头,拍了拍唐越的手,说道:“对不起,越,让你看见这样一幕。让你为难了。” 唐洋今日第二次颤了颤唇。第一次,是唐越拼死也要让她救康正帝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眼下。这不由的让她想起了唐越的父亲。 唐洋深吸了一口气,指着桌案上的纸和笔。桦宇微微眯了眯眼,还是去取了过来。 唐洋写完之后,便消失了。站在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的身后,对着康正帝说道:“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萧烬这才松懈下来,拍了拍怀中一直瞪着大眼很安静的唐玲,说道:“真乖。” “对不起,我这戒指里,其实没有毒物。”萧烬赶忙对唐越说道。 唐越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康正帝有些不明就里的看向他们俩,可是忽然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 第三百九十六章 秘制绝对防逃药 康正帝这一昏,就三天过去了。 孝惠太后知道后,发落了那天当值的御前侍卫。康正帝醒后为了这事,还跟孝惠太后大吵一架。梁斐芝和宋惜玉都在掖庭,康正帝去把两人带回来的时候,梁斐芝已经快要不行了。 康正帝特许梁斐芝好好将养,让宋惜玉暂代她的职务。宋惜玉有一顿大哭,觉得自己有愧,德行也不配。 康正帝拍了拍宋惜玉,只淡淡地笑着说:“试试看吧,朕觉得你行的。” 康正帝怕梁斐芝多想,还专门赐了好药,甚至把尚仪局的严尚仪也放了假,专门让他照顾梁斐芝。梁斐芝感动的哭了好一阵子。 为着此事,孝惠太后很想发落唐越,可是又知道,如若不是唐越,他的女儿恐怕就没有了。所以,他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慢慢在发酵。 康正帝醒来之后,唐越眼圈猩红,一看就是不眠不休的样子,胡茬子也出来了。康正帝第一句话,就是让唐越上榻。 其他人也都满脸倦色,康正帝只好笑着说道:“软榻还是不大,不过,即使够大,朕也没办法把你们都留下。瞅你们一个个的像饿狼似的,朕还是个病人。嘿嘿,都回去吧。” 一个个的眼底都是心疼,恨不得把她抱着好好地看一看。可是见她倦怠,还强撑着精神,便同意回去了。 康正帝害怕孝惠太后为难唐越,便护着唐越,不让他离开昭顷殿。 直到孝惠太后颇为隐晦地说道:“陛下久病初愈,实在不宜将仁德君留在昭顷殿。” 康正帝便力挺唐越地说道:“父后请宽心,仁德君是儿臣见过最可靠的医者,他一直在悉心照顾儿臣的甚体,并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儿臣康复的事情的。” 康正帝早就把想着改日补偿穆子衿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了。于是,穆子衿对柳书君的憎恨,便也日益沉积深厚。 腊八节前,前方战事告捷,苍术草原被攻破,余部俯首称臣。连自消成藩的机会也没有,苍术暂时从版图上归为了月氏国。战士们一鼓作气,又去攻打晋淮。康正帝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致盎然,常常对着沙盘里的车马模型,一研究就是一晚上。 谁也不敢来劝,因为大家都知道。晋淮有个康正帝势必要活捉的人——丘莼。 以前,康正帝看电视,不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对谁活捉。然后害的那么多人丧命。但是她现在根本克制不了自己。她要抓住丘莼,她要抓住活的她,她要羞辱丘莼,她要让这个人受尽心理折磨。康正帝对丘莼的仇恨,耻笑,让她无法控制。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自己去。 可是,百里凌风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请到了每一个她心尖上的夫郎,坐在昭顷殿里等着她。 “怎么?陛下拿出这出宫的玉牌,是打算干什么去?”江珵鹤从未这样跟康正帝说过话,可是情势所迫,他不得不这样问。 江珵鹤身穿一袭与康正帝相衬的明皇色织金锦鹤氅配深衣,头戴康正帝亲手制成的和田玉籽料雕成的白玉兰钗子。出尘绝美的瓜子脸上,微微有些凌厉。 南宫紫晨身袭黛蓝色深衣,外搭金彩绣雅青色蝉翼纱鹤氅,头戴康正帝送他的红豆枝发钗。阴柔俊逸的脸上,稍许有些怨愁。 南宫虹夕一身富春纺色深衣,外搭毛竹抽丝瓯绣(现在已经慢慢快要绝迹,但是非常好看。)檀香色蝉翼纱鹤氅。头戴康正帝亲手制给他的七条不同颜色碎宝石打造的彩虹钗子。俊逸出尘的俏脸上,满满的怨怼。 慕容浅秋糖玉色的苏绣月华锦长尾深衣,无形中把他的个子拉的更矮了。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气鼓鼓地圆瞪杏眸。他头上的苗银钗子,提醒着康正帝,他也是她心尖上的人,胆敢不说什么就走,有他闹脾气的时候。 柳书君的麋鹿眼温和地看着康正帝,可他嘴角挂着的微笑却似乎有些别的味道。他穿着康正帝最喜欢他穿的藕青色交织绫长尾深衣,头戴柳枝抱住一颗圆润欲滴的白玉籽的鎏金钗子。对康正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却引得康正帝缩了缩脖子。 秦楚笑一身月牙白色湘绣藻井纹敞襟深衣,双手环抱胸前。朝云进香髻上插着篆雕“宫、商、角、徵、羽”字样的钗子。桀骜不驯的鹰眸峨眉间,露着一种很想收拾康正帝的霸道意味。 唐越静立一旁,褐绿色的眸子里似乎没有特别大的情绪起伏。赭石色的纯色古香缎深衣,衬得他整个人更加的干净利落。朴质不乏灵秀却价值连城的黑石玄铁玉钗子,将他整个人的气质也彰显的淋漓尽致。他木讷的眉眼中,略显一份执着的刚毅。似乎他的意思也摆在了脸上:你要去,就带着我。 萧烬站在唐越身旁,墨蓝色的眼底写满了自有主见的淡然。苏慕色的素软缎深衣上绣着简单的图纹,衬托的萧烬静默蔼然的性格更加明显。他的气色好多了,又或许,是被气的? 楚瑰依旧爱俏,织金拓印雪缎上用金银镂绣的玫瑰栩栩如生,乌罗松红的长尾深衣,尾部也绣满了玫瑰,甚是华丽夺目。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红宝石,凿成了一朵玫瑰花,镶嵌在一支赤金打造的钗身上,崎岖拐弯的钗身插在了他一头黑亮的青丝上。他噙着一抹冷怒的邪肆笑靥,伸出蛇尖忝了忝饱满的嘴唇,吓得康正帝虎躯一颤。 百里凌风站在楚瑰身旁,一身墨色织锦缎深衣,外罩苏绣槐黄色规则图纹镶边鹤氅。他抿着温柔的笑意,可眼底却是满满的狷狂霸道。 康正帝一愣,看着他们十个人,有一点害怕。 “哎呀——你看你看!都是好朋友,你这是干啥么你!有话你们好好说,你们一下子叫来这么多人,是要干啥?吓死宝宝了!”康正帝陪着笑脸说道。 康正帝踮着脚尖向寝殿看,可是她的这十位夫君挡在门口,根本没给她任何能直接躲进去的余地。 “有话好商量……嘿嘿,能让我先进去吗?”康正帝说道。 楚瑰走过来,抱起康正帝,说道:“好。我抱你进去。” 江珵鹤有些愕然,他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私下都是这样随意的。他虽然与康正帝也你、我相称,可是,江珵鹤与康正帝之间并不像这般随意。他心底有些嫉妒和羡慕。 康正帝原本打算跑进寝殿,就关上门,然后跑走呢。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很天真。但是,叫她同时对十个夫君解说,又保证她说的话能顾全所有人,不让任何人吃醋,她自问,没什么能力做得到。 “你们劝她,我就先回去了。”江珵鹤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只能先打退堂鼓了。 康正帝一把抱住了江珵鹤的腰,一副绝不放手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说道:“珵鹤——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康正帝想着,江珵鹤好歹是凤后。他们在江珵鹤面前,至少会收敛点,不会收拾她的。接着,康正帝就像个逃窜的猴子,从楚瑰的怀中挣扎了出来,像无尾熊一样的缠在了江珵鹤的脖子上。 “听唐越说,你的毒素已经排完了。”楚瑰兀自伸手探入了江珵鹤和康正帝的中间。 江珵鹤没有想过,楚瑰会这样肆意妄为,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是应该拍掉这只手?还是……江珵鹤看着康正帝面对着他微微蹙眉,露出小可怜的求救模样,竟然心底微微有一种上瘾。 “没有、没有、没有!唐越还有没查出来的地方呢!”康正帝低头钻在江珵鹤怀里,嘴唇若有似无地碰在楚瑰的手腕上,狠狠地摇着头说道。 “你刚才是不是想收拾东西溜出宫?”南宫紫晨终于忍不住了,他实在讨厌楚瑰每次都这样肆意妄为的霸道主动。 康正帝紧紧地拥着江珵鹤,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身后的南宫紫晨,说道:“没有啊!” 柳书君麋鹿眼微微一眯,问道:“真的没有吗?” 康正帝想是背后有人拽脖子的赖猫,更加死死地抱着江珵鹤,甩着腮帮子,说道:“没有!” “那既然这样的话,就安排一下顺序吧。”楚瑰低沉蛊惑人心的声音,在康正帝耳旁响起。 康正帝耳根后有一脉电流,从后脑勺的神经一波酸麻到后腰。 “每天两人侍寝的话,正好轮两番,就到腊八节了。”楚瑰捏了捏康正帝的小脸儿,低沉的声音宠溺地说道。 康正帝委屈地看着江珵鹤,说道:“珵鹤,你救我。” 江珵鹤酱红着脸,说道:“我、我……我不参加。” 楚瑰伸手将康正帝抓入自己的怀中,说道:“那正好,我一个人一天。” 南宫虹夕立刻说道:“那我跟哥哥定明天。” “我和书君后天吧!”秦楚笑晚了一刻,就只能抢了第三天。 慕容浅秋来不及怨南宫虹夕不管他了,他杏眸飞快地转了转,说道:“那我和萧倢伃第四天吧!” 百里凌风刚要张口,却被唐越抢先了一步,说道:“那我和百里公子只能第五天了。”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问道:“一人一天不好吗?不好吗?” 楚瑰揽着康正帝说道:“其实,既然凤后不参与,我们也可以三人一天的。” 慕容浅秋立刻表示赞同。 “为什么啊!”康正帝不解地问道。 “你走了半年多,然后回来没几天,又出了……事情。接着你就不眠不休的在研究你的战事,根本瞧不见个人。你是故意要我们守活寡吗?”楚瑰说着,就狠狠地磋磨了一下康正帝。 “啊——呜呜呜,我错了!可是……唔——”康正帝的智商一点点在流失,她不知道该怎么寻找托辞。 “行了,谁负责的那天,丢了陛下的话,就必须一年不能沾她。你们快点回去休息吧!”楚瑰说道。 楚瑰还当着大家的面,对着康正帝说“悄悄话”道:“你也可以,不想让谁碰你,就在他们侍寝的那天离家出走的!” 康正帝瞬间感觉到了满满的眼箭,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道:“不敢,不敢,我不离家出走!绝不!我保证!” 楚瑰眯着眼,他有些不信。毕竟他听百里凌风说了,当初萧烬的事情,她是怎样发疯的。前不久的这一次,又是为了萧烬。楚瑰妒怒的发紧,可是愈是这样,他愈是担心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 第三百九十七章 旧恨并不难追忆 楚瑰拉着康正帝,可是康正帝忽然抱住了起身的江珵鹤。她嚷嚷道:“你别走,你别走!你走的话,我就离家出走!” 江珵鹤看着一群君侍先是顿足,接着回头看向他的时候,有的是冷眼看着他,有的扬了扬眉角,也有看他的眼神有些玩味儿的。 江珵鹤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受,有些耻辱,有些生气,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忍。 江珵鹤是从未有过这方面趣味的人,唯一一次让康正帝不觉得像死鱼,就是江珵鹤诞育下曲靖泽之后的那次。那次康正帝在他怀中,他缓缓地感受着一寸一尺地占有着她。 虽然他有倾国倾城的绝尘容颜,可是,不得不说,康正帝对死鱼一样待宰的男子,没法继续保持爱恋。 所以,她故意留下了他。 只可惜,事情适得其反。康正帝想让他学着开始享受情趣,而江珵鹤却认为康正帝在羞辱他。 结果,康正帝早早便没了兴致,心不在焉。楚瑰也察觉出异样,他没有气恼康正帝,心底反倒非常高兴:这十一人,似乎可以再少一个人。 到了第二个“楚瑰负责的日子时”,康正帝走了。 原本她承诺不去,是真的准备不去了。 只是,丘莼不愧是她看上过的女人。使计用诈的,连打带劝,削弱了大月氏派去的四分之一将士。 私仇国仇都算在了一起,康正帝实在受不了了,便偷偷出了皇宫。她不去的话,她觉得似乎丘莼就在那里嘲笑她,踩着她的痛处,不停地嘲笑她。可笑的是,最初康正帝看上她的聪慧的同时,也看上了她的能屈能伸,她的卑鄙无耻。如今,气得她如鲠在喉,有万虫蚀骨之感的,也是丘莼的能屈能伸,她的卑鄙无耻。 丘莼的卑鄙无耻,用在了诡谲狡诈。她成功以几封书信,诱导的鲁思遥忍不住开始猜忌降将。打仗的时候,人心惶惶,还能了得? 康正帝给她的诸位君侍留下了一封很长的陈情信,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她,她与丘莼之间的纠葛,她必须去亲自做个了断。康正帝信上交代了这个女子与她之间的渊源,她对丘莼的仇恨,根本没有办法等到她被擒获。她也没有办法用更多人的性命垫进去。 康正帝对丘莼,以及丘莼对康正帝,都是恨不能一拳一拳地打在对方头上,扇在对方脸上的恨。她们彼此之间,都没有办法欣然接受,对方死于别人之手。 康正帝和丘莼的仇恨,要从康正帝出使梦瑶的时候,第一次被人霸凌开始说。 那时候康正帝是个质女,她早就接受了她不被庆顺帝喜欢的这个事实。实际上,她对她也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只有惧怕。所以别人用什么:你看你即使有个位高权重的母皇,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落魄的质女。不被自己母亲喜爱的孩子。 康正帝当时就在想,怪不得她看野史,人们分析质子皇帝容易变得残暴,或者被奸佞摆弄。恐怕就是这种言语暴力受的多了,所以人格畸形的。她心里,哈——的一声,我人格本就够残缺了,这点儿冷暴力,在我这儿,都不是暴力了!神经病! 那时候她的这份无所谓,吸引了丘莼。丘莼就开始观察她。 康正帝那时候除了接受每天的嘲讽,就是四处闲逛。靠闲吃散晃,在收集着梦瑶国的各种信息。不过,她听到再不公平的事情,也都只是蹙蹙眉头,并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义愤填膺。 这样的康正帝,就激起了丘莼的好奇。一个他国质女,看见他国的权位腐朽,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吗?或者听到了百姓们说那些不平事,不应该有些一腔热血的生气愤怒吗? 康正帝什么也没有,她眼底的哀伤沉重,让丘莼看不懂。一个二十琅铛岁,即使不受女皇喜爱,至少也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女,竟然露出了沧桑感慨的神色。丘莼若非亲见,也会不信。 直到康正帝抓住了一个小贼,她才开始有了丘莼理解的神情。 这个小贼,偷了往来上都捐官的人的银票。偷完这人的银票,又偷了康正帝的银票。康正帝那时候穷啊,那是真穷啊!她就去堵住了这个小偷。这小贼只好笑眯眯讨巧卖乖的还给她了银票,并且保证永不再犯。 康正帝看着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静默了许久,才放她走。 后来康正帝麻烦必知阁去查清楚之后,发现,这个小贼其实是在为官员办事。梦瑶国的右相贪腐的程度,不亚于和珅。她呢,更狠。她能帮你办成捐官的事情呢?她就办!她办不成的呢?看心情,十有八九这人的银子也没了。为什么呢?因为她“养了”一群小偷。 这些孩子,都是她霸凌了人家良田的佃户家的孩子。这个右相,让这些孩子去偷,好给她们自己的全家“续命”。农家人没有了田,你叫她们怎么活呢? 孩子们只能去做小偷,尽量去完成她布置的任务。完不成,她就会叫人,当着孩子们的面剁她们母亲和父亲的手指。 康正帝听完必知阁的汇报,气得衣服都要从她身上顿时爆发的怒气给冲的飞起来似的。 接着,康正帝就开始参与策划要扳倒右相。丘莼看着,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跑去结交了康正帝。而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继续惜命?” 康正帝故作不明白。 丘莼连问了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那些孩子?” “天下的不公多了,为什么这件事你要管?” 康正帝笑了,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只是想保护这个世界的明天。” 丘莼当时没有懂,后来通过和康正帝的接触,渐渐懂了她的话。 人们行恶,孩子们耳濡目染,她们即使是受害者,但是她们将来只会有样学样。恶是会传递的,而且,传递恶比传递善,要容易的多。 丘莼告诫康正帝,劝阻康正帝,发现她就是那种,老人说的“狗咬屎橛子,金不换”的人。她认定的事情,表面上会妥协,行为上也会配合。可是她心底的执念,透过她的目光,还是能看得见。 于是,丘莼就旁敲侧击的,看似无意的给康正帝泄露一些消息。从而助益康正帝不断地给右相使绊子。 而且,丘莼的高明之处,就是康正帝直到多年之后回想,才算明白。原来,丘莼并不是和她闲谈,也不是碰巧被她发现了,可以拿来加以利用的很拐杖的消息。而是,这一切,都是丘莼为她算好的。 丘莼和康正帝就是这样,亦师亦友,亦敌亦友的关系。可往往是这样的人,若是无法与你志同道合的走下去,你就会产生比对一般人更恨的恨来。 可是,康正帝也没有特别的恨,她只是惜才。直到萧烬的事情发生。她看着浑身箭上的萧烬,当初最先选择的态度,是逃避。 她对独孤染珂说,她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后来,她走向昭顷殿,又想调头离开。 愈是这样挣扎,积压之后的情感,爆发衍生出的恨,越是难以控制。再加上,如今前方战事焦灼,明明大月氏的优势,反而渐渐被拉平,甚至显出了粮草供应不足,谋士棋差一招等劣势来。 于是,康正帝便毅然决然的奔赴了战场。 “本宫记得,当初……楚美人似乎是这样说的:谁负责的那天,丢了陛下的话,就必须一年不能沾她。”秦楚笑放荡不羁的峨眉微微一挑,斜着眼看向坐在百里凌风右手边的楚瑰。 谁都不喜欢楚瑰每次都体现出那番霸道的样子,好似康正帝被他吃的死死的,好似康正帝心里最重要的人是他似的。 南宫虹夕也难得地和秦楚笑统一战线地说道:“诶?本宫倒也记得,只是,本宫记得的是下一句话。好似,楚美人是说,陛下也可以出走,只要陛下不想让碰谁,就在那人侍寝的那日,离家出走就是了!” “行了!”江珵鹤终于忍不住了,他的面上已经菜若苔色。 楚瑰小麦般健康的肤色,都气的更健康了。他的牙关紧绷着,衣袖下半露的拳头,也紧紧地攥着。 可是楚瑰气恼的不止是康正帝!他还冷眼看向了江珵鹤。他不是不怨怪江珵鹤的!若是江珵鹤不是像死鱼一样,或者江珵鹤不那么抗拒,丝毫不知乐趣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挑他们的这一天走。 而其他人看向江珵鹤,就免不得有些幸灾乐祸。 他们一直猜度,江珵鹤长成这样令他们都有些丧失自信,为什么康正帝反而很少去黏他呢?第一次江珵鹤与他们五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们就开始隐约觉得,江珵鹤恐怕对这事还未放开自己被教条约束的枷锁。 南宫紫晨最是清楚这种感受,他看着江珵鹤,莫名的产生出一种共情的同病相怜感。 大家从楚瑰的眼神,和江珵鹤的面色,不难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珵鹤早早地就让他们散了,百里凌风却拦在了轩辕林楠面前,说道:“你不许去!” 轩辕林楠冷笑了,他看着百里凌风说道:“你打算怎么阻止我?” ------------ 第三百九十八章 皇女所又捅是非 百里凌风温文儒雅的第一公子式微笑,更甚了。他说道:“我没打算阻止你,你若是非要去,不过就是看着我当着你的面和她缠绵罢了。你若是喜欢看,我也没什么非要阻止你的必要。” 轩辕林楠气得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他的冷若冰山脸都泛起了霜青色。 楚瑰走了过来,说道:“把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凌姐儿我会帮你看顾好的。” 柳书君话别了秦楚笑,便焦急地去找了萧烬。 “他跟着去了,你放心。”萧烬点点头,沉静地对柳书君说道。 柳书君看着萧烬,心底百味陈杂。 他曾一度乞求上苍,让她多一分情吧,就一分。那时候的柳书君,还在逃亡。他拦在她的面前,求她收自己做小爷。他不做侧夫了,告诉她,做小爷也行的。她当着他的面,与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表演了一段琴瑟和谐,又给他拿了一包钱。他当时气恨啊,又无助,便祈求上苍,求她让金玲多一分情就好了。 如今,她为着她的多情,策马扬鞭,戎装战马的奔赴沙场。这又叫柳书君悔不当初,总觉得是自己许的愿,如今才偿愿,却叫他好似什么东西,梗在了自己的喉口。 柳书君都分不清楚是庆幸康正帝的情深,还是嫉妒康正帝对着萧烬,都可以如此长情了。 唐越背着药箱,来到了咸阳殿。看着萧烬和柳书君,微微有些不解。 柳书君便对萧烬和唐越告别,回去了。 萧烬有些忧心地问道:“仁德君……仁德君的母亲……还会再找陛下麻烦吗?毕竟她现在不在皇宫里了。” 唐越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至尊宝死了,我不会让我的子孙后嗣认她这个奶奶的。” 萧烬微微蹙眉,他心底不安,可是他已经不便再要求什么了。 唐越收回搭脉的手,说道:“控制的很好,还有郁堵消减的迹象。只是,你不宜忧思,这一点,你一定要自己切记!” 萧烬对唐越道了谢,便一直忍不住很担心。他无法控制这种情绪,他的武功,足以跑去陪她左右。可是他又不敢,他怕自己去了,身体情况反叫她更加分心,那就不好了。 南宫虹夕看着一脸沉怒地南宫紫晨,有点不敢招惹他。连平日每日必做的乐趣都不做了——和慕容浅秋斗嘴。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乖觉地跟在南宫紫晨身后,到了明成殿,南宫紫晨这才忍不住说道:“我真的,忍无可忍了!”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微微有些侧目,有些难以置信,又有几分闪躲的样子。 “怎么?平日里就许你们生气,我就不能生气了是吗?”南宫紫晨不悦地说道。 南宫虹夕赶忙摇摇头,慕容浅秋想说什么,却也不敢挑这个时候说,也跟着摇了摇头。 南宫紫晨很想说,没有萧烬,就不会有这一切。可是慕容浅秋坐在他的面前,若是没有这一切,慕容浅秋也不会跟她有什么交集。 南宫紫晨咬着唇齿内的死皮,沉默了半天,忽然说道:“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为了他就要去战场吗?在皇宫里指挥不是一样的么?非要为了他上战场吗?”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都忍不住张了张口,可是还是闭上了嘴,且听南宫紫晨宣泄着不满。 怀孕的人,善妒,一点事情,就能在心底引起轩然大波。 “当初,我没有喜欢上她的时候,什么好听话都说着。什么暖心的事情都做着!现在呢?现在又是要我……她……”南宫紫晨气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南宫虹夕终于忍不住了,轻声地提点道:“哥哥,我们也快该请平安脉了,不如去叫太医来请平安脉吧?” 怀孕的人,易怒,一句话不顺他的意思,他就觉得你习惯了欺负他。平日里承受的点点滴滴,瞬间跟恍如昨日一样,全部涌上心头。 南宫紫晨凤眸一凛,说道:“怎么?你和浅秋平日里抱怨陛下的时候,我就听着,你们就听不得我抱怨是吗?” 慕容浅秋赶忙一脸尴尬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哥哥你误会了虹夕哥哥的意思了。” 怀孕的人,多疑,一句话能够联想出一个宇宙。 “什么意思?”南宫紫晨凤眸微敛了敛,说道:“你们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是吗?以为我有心情和你们开玩笑吗?” 南宫虹夕从没见过南宫紫晨这样无故的火气冲天,赶忙说道:“我说让哥哥请太医看看,是哥哥忽然脾气变得好激动。我想叫太医来看看 ,哥哥是不是有喜了 。” 怀孕的人,智商容易跟不上节奏。如果谁周围出现性格突变,且符合以上三条的男子,一定是他怀孕了。 听罢,南宫紫晨蹙着的眉宇,紧了紧,又缓缓舒展了。他想了想,算了算,便叫了若福,遣他去请喜太医了。 孝惠太后这时候才知道康正帝又跑了,气得他一口闷气堵在心口,头风又发了。 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都离开了皇宫,踏上了追妻的路。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 还好,正值腊八,马上就要沐休,文武百官只是心惊胆寒,或有心思转动,却也没有其他的更多问题。 可是,皇女所,又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南宫紫晨确诊又有孕了,曲靖容便去探望道喜。她无意间问起康正帝,说道:“父君,儿臣好几日没有瞧见母皇了,母皇来看过父君了吗?” 南宫紫晨便摩挲着曲靖容的小脸,笑眯眯告诉她:“晋淮之战僵持已久,你母皇就亲自去督军了。” 曲靖容听罢,不知怎的,就回想起她小时候,还不太记事的时候。但是唯一一次被南宫紫晨打,就是康正帝在外督军。 曲靖容不敢多问,便和南宫紫晨聊了一会儿书堂趣事儿。 出了翊坤宫,曲靖容这才问道身后的仆从:“我母皇为什么跑去战场了呀?父君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曲靖容的仆从支吾了半天,被曲靖容威胁了一番,这才说道:“奴才、奴才听奴才伺候在御前的同乡说,陛下是为了楚美人殿下跑去前线督军的。” 曲靖容听罢,“哼”了一声。 这曲靖容的仆从不是别个,是凤太后早早还是曲靖容婴孩儿的时候,就安插在皇女所的。 曲靖容倒不敢直接去揍曲枉然,因着她也清楚,自己已经频频惹事生非。虽然敬文太皇太后和孝惠太后都惯着她,可是曲靖容害怕再惹点事情,她的父君就再也不理她了。 于是,曲靖容就跑去给自己的一父同胞的妹妹曲靖蓁和弟弟曲沛然说。说的时候还很大声。 她是这么说的:“听说,母皇为了楚父君去前线督军了!要不是楚父君,母皇根本不用去前线!前线战事那般凶险,你们不知道多可怕!楚父君太讨厌了!要是母皇受伤了,就是楚父君害的!” 连一向镇静的曲俏然也忍不住走了过来,害怕又不悦地说道:“母皇才不会出什么事!你没看过母皇曾经还是亲王的时候,带军打仗的记录吧!” “你凶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父君害的!”曲靖容本就嫉妒曲俏然分走了康正帝的爱,她见曲俏然有些不悦,便也不高兴地冲了回去。 曲靖玉见曲俏然不接茬,便走上前去,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说母皇会受伤的!” “我没有说!”曲靖容气恼地嚷道。 “你说了!”曲靖玉也大声起来。 “我说的是:要是母皇受伤了,我并没有说母皇一定会受伤!”曲靖容继续嚷嚷道。 曲枉然“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宫人们又在手忙脚乱地哄着曲靖容和曲靖玉别吵了,还有一室哭的乱七八糟的其他皇女和皇子们。 这一回,孝惠太后知道了,可是不高兴了。 在所有君侍给他请安的时候,寻着由头就让萧烬跪在了正殿。孝惠太后若不是避忌萧烬身子骨弱,恨不能让他跪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去反省。 然而,这一次孝惠太后因着生气曲靖容信口开河,便连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又一并讨厌了起来。 秦楚笑和柳书君从永寿宫出来之后,秦楚笑便问道:“凌傛华和轩辕瑶章告病,我猜测,恐怕他们是去找陛下了。可是……执羽宝林告假是怎么回事?” 后宫之中知道执羽之子武功了得的人,只有康正帝,百里凌风,轩辕林楠和萧烬。 柳书君便微微有些心不在焉,说道:“谁管他是死是活呢!我才没心思管他呢!当初接二连三的对陛下犯难。如今苍术他想报复的人都报复了,也没见他给陛下道谢道歉啊!爱死不死!我才不管!” 秦楚笑摇摇头,说道:“念生,你去太医院问问看,执羽宝林什么病,病中有没有需要忌口的。本宫去看他的时候,也好注意避忌。” 念生听着便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柳书君微微蹙眉,不由地问道:“莫不是你认为……?” 秦楚笑说道:“咱们一会儿,且去看上一看,就知道了!” ------------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百万军前处细作 康正帝这边浑然不知地在赶路,马不停蹄到了军营,她也不休息,就钻进了军帐。在军营大帐里的时候,她看着她的左相轩辕玉儿颇有愧色。看见鲁思遥,孙尚香对降将们多有不满。穆良玉和穆子英垂眸不语。 康正帝敛了敛眼睑。 轩辕玉儿等人跪下行过礼之后,康正帝却冷冷地说道:“朕,若是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朕的军队,朕军队的人心,拆的零零散散!?” 众人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大家这才告饶道:“末将、卑职等罪该万死!” “哼!万死?朕理应诛你们九族!”康正帝冷笑着坐在了主将的位置。 康正帝坐在座位上,问道:“朕是否当政不仁?让你们觉得,别的人统治着天下,会比朕好?” 所有人都跪下,道:“陛下仁政!末将、卑职等无能!久攻不下,不能为陛下解忧!” “好,朕不管你们是真心这么想也好,还是随口说说的好。朕只问你们。把军队里隐藏的叛徒找到了吗?”康正帝问道。 只有轩辕玉儿,鲁思遥,穆良玉和穆子英听懂面露愧色,而其他统将都一脸懵然。 康正帝让人去准备了许多盒子。让所有的士兵们伸手进去摸盒底,若是有人是叛徒,颜色会跟别人不一样。 有不敢摸到盒子底部的,也有熊着胆子,摸到底部,果然和别人颜色不一样的。 康正帝叫人把这三十七个人都抓到了阵前,检查了手背,又放掉了十一人。 站在点将台,康正帝说道:“朕自问一向勤勉,尽最大的能力富庶四海,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朕不知,你们眼里的朕,是因为昏庸无德,所以让你们认为理应背叛。还是,因为你们自有苦衷,这才不得不选择了背叛?” 有一名硬气的女子,当即便跪地,说道:“背叛,就是背叛了兄弟姐妹,没有可以原谅的苦衷。小将只得以死谢罪!” “朕之所以问,是还给你们一次活的机会。选择前者。朕放你们回梦瑶,选择后者。朕会在你们死后,不以连带之罪诛杀你们的家人,依旧送抚恤金给你们家中。并且,也不会对她们讲到你们的背叛姐妹手足的行径!但是,若有人认为还能骗,想要骗朕的抚恤金。那朕不光会杀了此人,还会杀光此人九族!悬挂城门外,以此训诫后人!”康正帝冷冷地高声说道。 有两、三人痛哭,说道:“陛下!罪人对不住陛下!受人蛊惑,这才做出这等糊涂事!罪人万死!” “一念之差,受人蛊惑者,罪不连坐。但是没有抚恤金!”康正帝挥了挥手,几位军士将她们拉到一旁。 剩下瑟瑟发抖之辈,有要回梦瑶的,也有有苦衷者。 但是,军纪就是军纪。康正帝看着她们被行了刑。康正帝看着下面所有的将士,神色各异,远者难以明辨。 她便下了点将台,一声戎装披风,英姿飒爽,走向军阵之中。她大声的说道:“我瞧着有些士兵面露惭愧,又有些怒不可言,还有几分羞耻之色。在我军中!没有前梦瑶旧部!只有大月氏子民!百年之前,还没有大月氏和梦瑶呢!这要如何说?所以,我不以你出生何地,何人教养而分辨你是何人!” “人!活着,留在一世的,是你如何去活的过程!对得起自己!那不管咱是哪人!咱都是铮铮铁骨的女子!” “之前,我就要求过!不允许任何人以‘降将’这个词称呼任何人!只要一朝做了我大月氏的子民,永远就是我大月氏的子民!” “对我不满,你可以告御状!但是从今往后,再不许有人做出背叛手足!背叛姐妹的事情!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所有的军士都齐声回答。 “上战场厮杀,你们把后背交给彼此,从敌方救出彼此性命的时候,都是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了对方。这最重要的东西,叫做信任!我不希望今日之举让你们依旧心存芥蒂!凡是出卖姐妹者,今日都被抓了出来!所以,从今往后,我需要你们像前不久攻打楼兰国,救出朕的时候,那样彼此信任!你们——能做到吗!?”康正帝问道。 士兵们先是面面相觑,接着,赶忙都高声达到:“能做到!” 然后,康正帝跟着所有军士一起高唱大月氏高涨士气的军歌。所有之前败仗的负面情绪,终于渐渐消散殆尽了。 康正帝回到大帐里,对众位将领说道:“我没有让你们摸那个盒子,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所有的人皆是一愣。 康正帝低垂眼眸,摊开部署图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说道:“朕把后背交给你们,说明朕信任你们,若是你们谁在朕背后捅了朕一刀,那是朕自己买教训。但是,在那之前,朕还是决意全心的信任你们!” 不得不说,康正帝这一下午的收买人心,做的一环扣一环,一节比一节漂亮。 直到最后,都没有人搞明白那个盒子的煤灰里参加了什么化学成分。也没有人搞明白,为什么绝大多数人手伸进去,摸完之后是黑色。 而有的人摸完之后是黑色加粉色。这些人就被抓了出来。而这些人之中,手背剐蹭到木盒边缘的,也有淡粉色的人就都留下了。而没有的人,就放走了。 这后来成为了大月氏历史上,关于康正帝又一笔离奇有趣的记载。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康正帝拉着军帐里所有的将领,连着一天一夜没合眼,商量防线部署。 接着,康正帝让轩辕玉儿去支援南宫卿,让鲁思遥和孙尚香绕道去打游击,争取把所有她们的斥候都一个不剩的歼灭。 然后,康正帝带着穆良玉和穆子英坐镇大本营。 起初,穆子英还问问穆子衿的情况,后来,见康正帝每每被叫阵都不做出回应,穆子英渐渐地就一肚子怨气,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渐渐的,将士们刚高涨起来的士气,又浮躁低迷了起来。 康正帝看着穆良玉一脸故作镇定,便一面大碗喝酒,一面抓着玉米面满头往嘴里送,说了一句:“没有肉吃啊——” 穆良玉的面部肌肉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康正帝这才笑着说道:“行啦!你忍不住了吧?” 康正帝抬起左手,说道:“来——有话直说!” 穆良玉紧了紧牙关,说道:“陛下!已经五天了!对方一直叫阵,我们一直不迎战,军士们的心都要散了呀!” 康正帝抬起眉,点了点头,轻嗯了道:“嗯——继续说!” 穆良玉单膝跪地,一手横在胸前,俯首说道:“陛下若是信得过老臣,老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请容老臣应战!” 康正帝哈哈地笑道:“我知道,她们叫阵,骂的难听,你们委实听不下去了。” 康正帝忽然蹙着小脸,状若凝思苦想,说道:“这么着吧!等过几天,肉送来了。你们吃过肉,再去上战场!” 穆良玉微蹙的眉宇,直接锁成了铁疙瘩。 出了军帐,穆子英忍不住快步走到穆良玉前面,拦住了穆良玉的去处,劝说道:“母亲!不能任由陛下这样胡闹下去啊!” 穆良玉眉心紧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抓着穆子英的铠甲,说道:“不许胡说!” 穆子英看着穆良玉远去的身影,气得直摩拳跺脚。 康正帝到的第二天,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就到了。但是他们两个,穿上了女子的铠甲,递上了腰牌,等到康正帝和众位将领商议完,这才见到了康正帝。 康正帝眯着眼,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来干嘛来了!以为这里还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吗?滚回去!” 百里凌风的微笑僵了僵,他指着一双湖蓝色的眸子,问道:“那他为何在这?” 康正帝深吸了口气,说道:“凌风,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给你解释风花雪月。” 轩辕林楠在百里凌风和康正帝僵持的气氛中,说道:“我前两天才发现,执羽之子可能跟了过来。” 康正帝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百里凌风不能理解,他这样千里迢迢地追过来,竟然一个笑脸也没有见到,一句心疼也没有,甚至连一个拥抱也没有。 看着独孤染珂一身男儿装的模样,静静侯在康正帝的营帐里,已经够叫他生气了。康正帝见到他,竟然还叫他滚? “出来吧!”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执羽之子从箱子里钻了出来,说道:“你才发现的吗?憋死我了!” 独孤染珂,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都是一怔,他们脑子飞速的快转着,不停地在回想,执羽之子究竟是怎么在他们眼皮下进入营帐的! 执羽之子指着独孤染珂说道:“你让他用瞳术,控制了我的记忆。其实那天晚上,你根本没碰我。都是他打得我!对不对!” 康正帝绷了绷牙关,不耐烦地用鼻息呼出轻微的声音。 是这样的,康正帝在那天执羽之子来刺杀她的时候,根本没有如同他记忆里出现的那般脱光了他,羞辱他。都是独孤染珂做的。 康正帝现在根本没兴趣知道,执羽之子是怎么发现的,也没有心思告诉他,其实后半部分的话,倒确实是她说的。 她只是极不耐烦地问道:“你找朕,又有何事?” “我担心你啊!你帮我报了仇,我想以身相许。”执羽之子大大方方地妖冶一笑。 康正帝眯了眯眼眸,说道:“你七日之内,帮我弄到肉来,我可以考虑。” 这回,轮到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眯眸子了。 “好!你可真狡猾!只说可以考虑!”执羽之子说着,走到康正帝身边勾了勾她的下巴。 康正帝一脸不耐地偏过头去,独孤染珂霍然站了起来,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差点拔出手中的佩剑。 “但是,我也有个条件!”执羽之子故意露出一半香肩地换了个燎拨的姿事躺在褥子上。 康正帝明显的露出了不耐烦,她蹙着眉头,说道:“说!” 执羽之子嘟着嘴,斜着眼,娇嗔地说道:“你以前对我,从来不这么凶!” “说不说?” 执羽之子没趣地整了整衣襟,这才说道:“我要他们仨都跟我……不!他们俩就行!” 执羽之子露出坏坏地一抹明媚地笑意,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斟酌了片刻,点点头说道:“好。” 康正帝转身对独孤染珂说道:“染珂,你带执羽之子和轩辕林楠去你的营帐。我有话对凌说。” 轩辕林楠却说道:“我不去!我也要听!” 康正帝也没阻拦,用鼻息叹了口气,拉着百里凌风的手说道:“凌,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追过来的。但是你伤还未愈,你在营中,我就容易分心,不能倾尽全力的和她们在战场厮杀……” 百里凌风的手一下紧了,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康正帝:“战场厮杀?!陛下你要亲临战场?” 康正帝点点头。 “你……你为了……你……”百里凌风再也保持不住那抹霸道又温柔的微笑了。 康正帝伸手覆在他的面颊上,说道:“凌,我当年向必知阁买的消息,其实就是故意让你知道。我相信,你非常清楚,我和丘莼的渊源,已经早已不止是一笔血债。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和恨,还有别的东西在里面。” 百里凌风心底所有的气恨,一下子都被紧张而取代了,他紧紧地拥着康正帝,说道:“你别去!你不许去!求你了,求你了!” 康正帝想了想,轻轻地推开了百里凌风,说道:“那你和执羽之子去帮我弄来肉。我就尽量绝不上战场!” ------------ 第四百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尽量,和绝不,不矛盾吗?百里凌风很想问康正帝,可是他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和固执,他知道,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答案。 “那,陛下你信他吗?”百里凌风嘴角边的一抹微笑,在问完之后便似乎安静地找到了想要的弯度。 康正帝摩挲着百里凌风的手,说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你去的原因。” 康正帝看向一脸冷怒的轩辕林楠,说道:“……林楠不知道该防他什么,你心思细腻一些,自然清楚怎么观察他的小动作。” 康正帝又堵在轩辕林楠前头,说道:“你们两个在,他也使不成坏,你们两个人应该能打得过他了吧,他就是轻功好,其实进攻和防身的功夫都弱一些。” “你舍得?”百里凌风说罢就有些后悔。 康正帝也是看着他,什么也没有接茬。 轩辕林楠本想说,既然百里凌风那么细腻,就用不上他跟着一起去,被康正帝这样一说,他不仅不能说话。现在,还要看着她们两个卿卿我我地刎在了一起。 康正帝松开了百里凌风,推着百里凌风在一臂之远,说道:“等打了胜仗,我要狠狠地抱你!” 百里凌风噙着霸道的温柔微笑,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再动摇军心了。 军心涣散的时候,执羽之子带着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终于弄来了一群牛羊。 康正帝告诉穆良玉说道:“明天你就该上战场了!” 康正帝吩咐了火头军,所有的肉都要炼一遍油。 临上战场前,康正帝又拉着穆良玉说道:“穆将军可知道打到哪里就要往回跑吗?” 穆良玉点点头,说道:“每次她们出城门来叫阵,不管带多少兵,出了城池官道十里外才散开。卑职猜测,恐有陷阱。” 康正帝哈哈一笑,说道:“不愧是老将!姜还是老的辣!不过,你放心的打,打到离城池二十里的地方迂回再打,如此往复到你觉得有信心把她们追到自己家的坑里为止!” 康正帝没有细说,穆良玉便想出了法子。她每每迂回,少则多追半里,多则多追二里。 丘莼在第三次就开始鸣金收兵,可是穆良玉痛骂将领的短处,惹得领军将领急了眼,心底只想着拿下穆良玉的头,听不听军令么,毕竟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结果,首战告捷。 康正帝问道:“回回炮准备好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她们带来的回回炮,早在康正帝抵达前就被不慎烧毁了,这才搞出了人心惶惶,内有奸细的事情。而康正帝来,连辎重车也没有带,怎么可能有新的回回炮变出来支援她们呢? 南宫紫晨这一回有孕,情绪波动根本控制不住,动辄就容易想到不愉快的事情,然后没来由的就异常委屈。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有些招架不住,可是,他们又不敢不常常伴随南宫紫晨左右,因为南宫紫晨一反常态地总主动邀约他们一起聊天。 南宫虹夕这才发现了平日里南宫紫晨的难处,很多话不能直说,很多事要让着他,体会了这些,惹得南宫虹夕也心底万分难过,时常想跟着南宫紫晨一起哭的样子。 慕容浅秋最惨,明明他是最小的,反倒要担负起照顾两个情绪不稳定的人。 秦楚笑跑去未央宫的时候,却听见漪澜殿里正“兵乓”地摔着东西。 他一脸不解地进去,看着满室狼藉,对浮翠问道:“怎么回事这是?” 柳书君摇摇头,对浮翠说道:“你退下吧!” 原来,萧烬为着不放心,便翻查了所有降将近来的往来关系。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发现了一个事情。 穆子衿的表姐一家也来了京都,在京都开了一家金饰店。他的表姐夫不知怎的一来二去就与柳书玉联系上了,还常常走动着。穆子衿也偶尔会召见他的表姐夫,进宫陪他聊天。 萧烬直觉这并不那么简单,便直接来问了柳书君,柳书君听罢,脸色惨白。可是他秉着家丑不能外扬的原则,只说柳书玉告诉过他,不过就是男子之间聊聊金饰玉坠之类的东西。 萧烬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也看出来了柳书君恐怕根本不知道。他也不说破,便回了他的宁阳宫。 柳书君实在气恨,碰巧这时候有个小宫人打碎了纸镇。他就借题发挥地痛斥了小宫侍,却没有责罚他。而是泄恨之下砸掉了一桌茶具。 秦楚笑听罢,佩服地说道:“弟弟,你在盛怒之时,还能保持冷静不迁怒别人,这一点我实在是佩服!” 柳书君惨淡一笑,说道:“我待他这样好,他还要算计我呢,他是我的亲哥哥,又何况是换做别的人。” 秦楚笑宽慰着柳书君:“不要生气了,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柳书君麋鹿般的大眼,空洞地看着秦楚笑,绝望地轻笑着,问道:“是吗?楚笑哥哥,你真的这么想吗?” 秦楚笑尴尬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害怕他劝柳书君往好的方向想,可是他的哥哥柳书玉却一直在背后算计他。况且,和穆子衿联手? “弟弟,穆子衿为何要寻摸着和你过不去呢?”秦楚笑问道。 柳书君冷笑一声,说道:“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哥哥,为了削尖了脑袋钻进来,连这样的法子都想的出来!” 秦楚笑总觉得不太对劲,便说道:“万一是穆宝林让他的姐夫找的你哥哥呢?我总觉得你哥哥不可能那么贸然的,去找到穆子衿的表姐夫。先不说他能不能确定,穆子衿愿不愿意和他联手。就说穆子衿的表姐夫,一表远千里。你哥哥怎么能确定,穆子衿的这位表姐夫就愿意帮他递话呢?毕竟他是你哥哥。除非穆子衿知道你与你哥哥之间有了嫌隙。若是他从你哥哥那里知道的,是不是应该来试探一下你的口风呢?可是,他来过吗?” 柳书君听着,便紧锁眉心,想了许久,这才摇摇头说道:“来过,可是我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的异样啊。” “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穆子衿从宫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然后去联系的你的哥哥呢?况且,你不是说,陛下告诉过你,她在门口撞见了穆子衿吗?若是他那时候便知道了。恐怕,是他联系的你哥哥也说不定。再说了,他毕竟是你哥哥,应该不会和穆子衿联手的。”秦楚笑分析道。 柳书君眯了眯眼,冷笑着说道:“但愿,他还记得,他是我的哥哥。” 柳书君没有立刻叫浮翠向尚宫局递牒子。而是过了几日,这才将柳书玉招到宫里来陪他说说话。 “哟——你还知道想起你哥哥我呀!”柳书玉忍不住讽刺柳书君道。 柳书君微微蹙眉,他根本不知道柳书玉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一副,市井村夫的样子,上不得台面的神色,举止,和谈吐。 柳书玉见柳书君不说话,很不情愿地下跪,向柳书君行了礼,这才说道:“好了吧?哥哥都给给你跪过了。” 柳书君却冷冷地说道:“那你就跪着吧。” 柳书玉脸色也变了,他刚想斥责柳书君,可他瞧着柳书君的眼神不对,便有些讪讪地问道:“弟弟呀,哥哥做错了什么事吗?还是什么下贱蹄子,在弟弟挑唆了什么呀!” 柳书玉知道浮翠看他不耐烦,不顺眼,所以他暗自心想:一定是浮翠调拨了他们兄弟间的情谊。 “你还记得你自己是我的哥哥吗?二哥?”柳书君问道。 柳书玉理直气壮地说道:“弟弟!你不会是真的听信了什么小人的谗言了吧!这些小人!真够阴险的!哥哥就一直说你,不要心太慈善!你呀,早就应该听哥哥的!找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放在身边!一来,可以帮你稳固……” “够了——!”柳书君听到这句话,就打心眼里觉得恶心反胃。 “哥哥所谓信得过的人,哥哥所谓应该安插的人,恐怕——说的就是哥哥你自己吧!”柳书君冷笑着说道。 柳书玉脸色惨白,结巴地说道:“这……你这话、你这话什么意思!哥哥……哥哥哪里这样想过!哥哥……” 柳书君冷笑一声,打断了柳书玉的话,说道:“只怪弟弟愚蠢,当初没有理解到哥哥的意思!以至于,让哥哥对我这亲弟弟,都起了杀心!” 柳书玉面若惨灰,他一个字都再难辩驳。 柳书君说道:“最先发现这件事的,还是我在这后宫之中,认下的一个哥哥。别人与我非亲非故。发现这件事,发现了我亲生哥哥要加害我,加害我腹中孩儿的事情之后。人家竟然首先是想到了我的感受!” “我只想问问,哥哥你,当时是什么感受呢?” 柳书君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以为陛下待你好,就是喜欢你?你知道吗?陛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恨不得杀了你!若不是因为怕我疑心,你早就不在这人世上了!” 柳书玉摇摇头,喃喃地说道:“不、不可能……” “不可能?”柳书君冷嘲一声,说道:“你想说的是,陛下还专门交代了让你妻主善待你的事情对吗?” “本宫的妻主,本宫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让你不要再动歪心思,也保全了本宫,想让本宫不知道这事,免受伤害罢了!”柳书君说道。 “你认为,你可以凭借有几分像本宫,就学前朝的虢国夫吗?”柳书君冷笑一声道:“痴心妄想!” ------------ 第四百零一章 四面楚歌两头烦 “本宫与陛下的情分,你这辈子也是无法匹及的!本宫不明白,本宫的哥哥,当初那个告诉本宫,说道,要做一人心里唯一之人的哥哥。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宁可害死自己的亲弟弟,也要爬上自己弟妹龙床的人!哥哥,不如你告诉本宫,你为何变成这样的,也让本宫死心,死的明白些。”柳书君说道。 柳书玉冷笑了,说道:“你现在是富贵了,当然不能理解我的痛苦!当初母亲凑足了所有的钱,把你放了出去,结果呢?你非但没有能力让全家脱险,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救!” “与其你花掉了全家最后一丝希望,还是被捉回了青楼,一开始就不应该叫你出去!若是我,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救出全家的!就算不能!我也不会沦落到被抓去青楼!” “你恨我当初不帮你搭救那个你捡来的什么老爹,你可想过我当时的处境?你以为陆员外待我好吗?她……她纳我做小爷,是因为她喜欢打我。而没有人见过她的这一面!所以,她就把她所有的喜好都发泄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每次她打完我,就会给我钱,而这些钱,我都拿来买药了!”柳书玉恨恨地说道。 “从小你就没怎么吃过苦!家里什么都让着你用最好的!你的命也是最好的!凭什么!凭什么!”柳书玉喊道。 柳书君轻笑了,他的命是最好的?被打?柳书玉若是经历了柳书君经历的一切,恐怕早就死了!可是柳书君不能说,这些痛,只能如同打碎的牙齿,他还得把它们嚼的粉碎,然后吞下肚去。还不能让任何人瞧出什么端倪。 “你以为陛下让她好好待我,她就好好待我了吗?是的!她一开始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带我相敬如宾的。可是,她后来就去外面厮混!正夫就说我仗着弟弟在宫里做宠侍,就不把自己的妻主伺候好!为了不被宅子里的人欺负,我求过你,让你帮忙给她孙女安排个差事。结果你呢?” “你推说陛下不喜欢你插手前朝事务!但是陆馨的事情,你不就插手了吗?如今陆馨乖巧,懂得孝顺你了,你就不再管我了!不是吗?你根本不懂感恩你知道吗!”柳书玉大声怒斥道。 柳书君气得一口气闷在心口,但是他却无意去辩解。原来他的哥哥,竟然是这样看他的。 “我几次给你提醒,叫你身边安插自己可心的人。人家晨修仪就知道对自己的同胞兄弟毫不吝啬,可你呢?”柳书玉说道。 柳书君听着恼火,可他攥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亏我还把你当成亲弟弟的一直维护着!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入宫!穆宝林让他表姐夫接近我,肯定是有所图的!虽然他还没有名言要我做什么!可是,我猜测,肯定是有事要我帮他做的!而他没有说要我干什么,却已经递来话,说陛下回来之后,我再入宫见你之后,可以晚点走,带我去看看蓝色的梅花。说陛下也最喜欢赏梅。” “索求之前,别人都会先给予。我知道这叫抛砖引玉。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别人都愿意给我,为什么你不愿意?你不想想这是谁的错?” “可是,为着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回绝他了!我回绝了他的给予!我作为哥哥,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也没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之前,是被迷了心窍!可是我已经不能再有孕了!而你不是好好的吗?为了这事,你不是还反倒受尽荣宠,独享昭顷殿半年独宠吗?你不是也因祸得福了吗?” 柳书君听着柳书玉的满口理直气壮,实在是听不下去。站起来指着柳书玉,说道:“你走!你走!本宫不想再听你满口胡言!你不是我哥哥!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死了!我哥哥死了!” 柳书君见过柳书玉之后,一连请了一个月的病假。连江珵鹤都有些在意了,他担心康正帝回来的时候,会怨他没有把后宫的君侍照看好。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泛着寒白的晨光透过帐篷的布帘缝隙闯了进来,软褥子上面的少年,微微动了动眼睛,睁开了水眸。 他轻轻闷哼了一声,发觉自己全身酸痛不已,不着寸缕的身体用被子盖的严实。 这时,他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身旁的康正帝根本没醒,她还在昏睡着。 执羽之子不由得有些纠结,他到底是要等她醒来,还是就这样离开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可是,昨天晚上,到底还是…… 昨晚跟自己缠绵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躺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执羽之子的后背。深深地呼吸了一声,然后坐了起来。去寻衣物。 执羽之子看不见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什么想法。只听她呼吸平稳,似乎毫无情绪波动。 昨天真的是……好像太过算计了,执羽之子想到自己大胆且放纵的举动,难得的有些感到面颊发烧。 执羽之子不知道他这么做,真的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总之,他觉得心在心跳的很快。还在意她的感受。甚至有一些觉得甜蜜和幸福。 执羽之子暗暗在想,若她是不愿意的,根本不会让他得逞的吧?她明明是不会中毒的体质,不是吗?那么她更不会中了这种药吧?当然,不会中毒是执羽之子从武林大会上,唐洋和康正帝说话的字里行间里猜测出来的。但是,不会中媚药,是执羽之子自己猜的。 可是执羽之子再刻意去忘记,那人昨夜其实对自己是很冷漠的那些细节,还是无法忽略不去计较她一直到现在为止,什么话也没有说。 昨夜,执羽之子一直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她的冷漠,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他只是想要一个活下去的乐趣。若是能留下一个孩子,等将来让他的孩子夺了皇位,也是有意思的事情。 可是他却忍不住想寻她的刎,可她却偏偏不给。不仅不给,还用纯熟的技巧让他成为了最先沉醉的那个人。 于是,执羽之子就忍不住想起,他看到过她跟百里凌风,两个人在做那种事情——他一想到这事,他就恨不得咬碎她,吞吃入腹。 不会吧!这是一种什么心思? 执羽之子忍不住咬了咬唇,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是,执羽之子满脑子的画面,不断地回放着,她亲着百里凌风,她们在他的面前,毫无顾忌地,放肆地亲刎。 执羽之子甚至亲眼看到过她们在篝火前,身体交缠,看见她占有百里凌风,看见百里凌风霸道的抱着她,她在百里凌风怀中,像一只温柔较弱的猫咪一般。回想到那日,执羽之子觉得自己好象要疯掉了,自己的妻主,当着自己的面,在别的男人怀里的这种景象——他真的无法承受…… 百里凌风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康正帝已经洗漱完毕,她慌忙地拉住百里凌风的手,捧着他的脸颊,刎了他。她拥着百里凌风,刎的难舍难分。许久之后,她才说道:“我们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执羽之子瞪大了水眸,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走出了营帐。 百里凌风眼角明明看见他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不闹? 执羽之子微微努嘴,他心底有什么东西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了。就好像昨夜的时候,他一想到她在别人的怀里的反应,和在他怀里的反应,一个像是乖猫在撒娇,一个像是死蛇受人摆弄。他心底就忍不住有些闷闷的疼痛。 她居然亲了百里凌风!那是他昨天整个晚上,都没有得到的吻,充满疼惜和宠爱的感觉,她不肯给他的东西,给了别人,如此这般轻易。 或许她是故意的吗?故意让他看到,她对百里凌风的温柔,怜惜,心动——好叫他有什么吃醋,愤怒,或者发狂的感觉? 那她做到了!她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这一切都叫他发狂,他想叫她变成属于他的东西……是的,他一定是只是贪玩,想要她变成属于他的东西之后,他再好好地折磨她,那样才变得有意思。 之前,执羽之子在她们总去的秋千旁,问过她。他问她是不是因为害怕喜欢上他,所以才会如此避忌他。 她当时似乎有些敷衍之意,似乎又是深思熟虑的回答他:“是。” 所以,她怎么可以……她这么轻易地忘掉,他在她心上留下的感觉和足迹?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就和别人亲昵?况且,还是她们的第一夜刚刚结束的时候! 执羽之子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令他嫉妒到快死的感觉……那种深刻到四肢百骸的不安……他明明是爱着笛子的不是吗?对她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不,这应该只是人性的占有权。就是别人动了他的东西的感觉而已。一定是这样的!执羽之子不得不慢慢地劝诫自己道。 她走了……执羽之子的脑子里一片烦乱。 就在刚才,她们还不顾一切地纠缠在一起呢!可是现在,她已经抛下他,没有一点留恋地离开。不过,执羽之子覆着自己的肚子,这里应该会很争气吧?这样的游戏,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 第四百零二章 要挟亦或是威逼 “凌,我昨天真的……”康正帝自责地想要解释。 百里凌风捂着她的嘴,说道:“他给我们都下了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下的。但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幸亏是他,若是什么歹人这么办了。我就是失去你了。我不怪你。” “我不喜欢他。真的。”康正帝诚恳地看着百里凌风,说道。 百里凌风微笑着说道:“我信你。” “先不说这些儿女情长。陛下,这个丘莼,真的可恶。我现在终于渐渐明白陛下你的心情了。可是,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百里凌风问道。 穆良玉往复之举,让梦瑶折损了不少士兵。而将领不听话撤退,丘莼最后还是下令放箭了,虽然月氏国也有损伤,可是不及梦瑶,所以算是大捷。 接着,康正帝用肉炼出来的油,涂抹在石头上,用拆下来辎重车等,改装的回回炮,漏夜攻打淮州城,原本很是顺利。可是,就在康正帝的军队准备往里冲的时候,她们城门前那些所谓的“陷阱”之处,被她们自己人丢上了油瓶子。 大家还在纳闷的时候,两旁忽然开始接二连三的爆炸。 康正帝这才惊觉不好! 原来,丘莼已经算是参透了一些*的技巧,只是还不能大批量制造,所以把造好的都埋在了这里做陷阱。想要借此吞掉大月氏所有的士兵。 轩辕林楠冷眼看着在军帐里,细细参详的百里凌风和康正帝。虽然百里凌风是一声巾帼戎装,可是轩辕林楠知道他是男子。他看着面前的二人同心同德的样子,心底很不是味。 “昨夜……” “我不会喜欢他,就像也不会喜欢你。”康正帝直起身来说道。 “为何……” “这个没有为什么的,喜欢和不喜欢就是一种感觉。我只是知道答案,告诉你了答案,不想让你浪费时间。” 轩辕林楠转身就走了。他有些气恨自己,他从来都是干干脆脆的。他从未像这样看着明摆的事实,还要纠缠的去问结果。 他曾经鼓励独孤染珂放弃过一个女子,他就做到了,他就放弃了…… 轩辕林楠想着,忽然间觉得有点不对。 独孤染珂看着她的样子,那样深沉的贪慕爱恋,那样的眼神,他见到过。就是独孤染珂看着那个女子的时候,露出来的那样的神色。 轩辕林楠想着,忽然陷入了沉思。 “武夫子年关沐休,这群孩子们就跟疯了似的,真的有点受不了啊!”秦楚笑说道。 萧烬浅笑着点点头,说道:“没办法,孩子么,贪玩是天性。” “可是俏哥儿就不贪玩啊!”秦楚笑说道,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的傲哥儿若是变成那样爱看书,恐怕反倒会把我吓坏的。” 萧烬点点头,沉默了许久,这才问道:“柳贵人……如何了?” 秦楚笑摇摇头,说道:“自从见过他的哥哥之后,一直都很消极。” 秦楚笑转头问道:“陛下快回来了吧?” 萧烬点点头,说道:“若是她现在不回来,楼兰那边的边境问题,恐怕要出事情了。” “陛下也不应该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这样做,她只会累死。”秦楚笑不羁的峨眉微蹙。 萧烬扬了扬眉,淡然之中带了些愧色地说道:“她……可能还是很难信任别人吧,所以,放权对她来说,很难。” “你不必往心里去,她和丘莼的结怨已深,只是叫你背了这个黑锅。天下人真是不公平。做得好了,全是女子的功劳。一旦有些问题,就说是男子祸国殃民,蛊惑了人心!那么多女子都拦不住她,倒非要把错处都算到你头上来!真是的!”秦楚笑有些打抱不平,但是似乎不仅是为萧烬,更多的,还是为了这个世道。 萧烬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我知道。不管天下人说什么,她会尽全力的护着我的。这样就足够了。毕竟,许多国主都没护好自己的男人,她却在不断地为了护住周围的人增加自己的实力。有时候,觉得她辛苦,可是看着这样辛苦的她,反而生出了安全感。” 秦楚笑蹙着眉,眨着眼,说道:“你这套理论虽然奇怪,倒也算是有些道理的感觉。” “只是,就怕这趟回来……后宫又要拥挤了。”萧烬望向远处雾白的天说道。 秦楚笑桀骜难驯的眉眼中,闪出一丝狠戾地说道:“那她可真没好果子吃了。” 康正帝那边收到了如郡嬅的消息,立刻把部署给穆良玉交代了一下,便带着独孤染珂和百里凌风,身后跟着执羽之子和轩辕林楠快马加鞭的往京都赶路了。 “染珂,凌,风语阁和必知阁在楼兰有多少据点?”康正帝问道。 “风语阁有十三处。”独孤染珂说道。 “必知阁有十处。”百里凌风说道。 “好的,回去之后,我需要她们帮我做一些事,可以吗?”康正帝问道。 独孤染珂想也没想就点头道:“好。” 百里凌风却噙着微笑,飘出了两个字:“那你要给我三十天。” 康正帝红着脸说道:“好,好,柔偿,我柔偿就是了!” 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悦,康正帝说道:“嘿嘿,要不,我也……?” “不需要!”独孤染珂孤傲地说道。 轩辕林楠趁着独孤染珂一人的时候,对他说:“我有话要问你。” 月黑风高夜,轩辕林楠和独孤染珂站在房顶,两人开始用秘音之术开始沟通了起来。 “陛下,是不是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女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独孤染珂说道。 “你我多年的好友,你确定这件事,要骗我吗?我能这么问你,就不是凭空臆想的!”轩辕林楠说道。 独孤染珂却说道:“我困了,等你头脑清醒的时候,我们再聊天。” 轩辕林楠看着渐渐从乌云背后跑出来的月亮,说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轩辕林楠从独孤染珂湖蓝色的眸子里,看见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杀意。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还是被他看见了。 “要动手吗?”轩辕林楠问道。 独孤染珂说道:“不必了。我知道我打不过你。而你不会伤害她。所以,我们之间没有打斗的必要。” 轩辕林楠却说道:“可我打破了我们的誓言。” 独孤染珂转过的身子顿住了,他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更加清澈明亮。他声音中的笃信和冷漠,指戳轩辕林楠的心窝:“你这样子不算是打破。我们之前说的是,绝不会抢走朋友心爱的人。你抢不走她的。” “你还真是自信!”轩辕林楠冷冷地口气中带着一抹不服。 独孤染珂没有说话,一瞬间,消失在了屋顶的夜色之中。 独孤染珂回到房间,却听见榻上有呼吸声,虽然很轻微,但是他认了出来。他低声问道:“怎么不去配百里凌风,你不怕他吃醋?” “我想你了,反正回到宫里,我也是他的。可是你不一样。祖制规定,如果皇帝和死士有染,死士就不能再担任护卫皇帝的职责。” “可我知道你,你不喜欢住在大房子里等我回来。你宁可蹲在大房子的横梁上,偷窥我的生活。染珂……我才发现,你这样的喜好,好变态啊!”康正帝摩挲着下颚说道。 独孤染珂钻入被子里,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狗咬吕洞宾!” “不许骂我!哼!”康正帝说着,就娇俏地钻入了独孤染珂的怀里。 康正帝躺在独孤染珂的怀中,问道:“你真的不考虑?那一宫,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独孤染珂紧拥着康正帝,说道:“不需要,只要你心里有,就足够了。” “染珂。” “嗯?” “后悔吗?”康正帝问道。 独孤染珂和康正帝都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中,这句话问的让独孤染珂想了半天,说道:“那你呢?” “我?”康正帝仰着头,用力的看,却只看见了独孤染珂鼻子。 “我才不后悔呢!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把我的初恋娶到了手。还失了忆,又搞到手另一个初恋。然后美男一箩筐,十一个绝世美男子,都被我贪心的骗回家了。我赚大了我!我后悔啥?”康正帝说道。 “哼——”独孤染珂冷笑了一声,开始一边行动,一边说道:“回去的时候,你差不多,就要知道什么叫后悔了呢!” 康正帝刚想到楚瑰,就被独孤染珂的手指捻去了理智。 倒霉的事情,就等倒霉的时候再想吧! 现在,她想要的,是幸福! 后宫诸人都十分担心,但是,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担心,是害怕康正帝这回回来,又是谁受伤,或者她受伤什么的。 可是,他们搞错了一点。当初,康正帝之所以会上当,是因为她天真的以为丘莼真的是要投诚的。凭交情,凭丘莼知道梦瑶国的腐朽。凭她给丘莼分享过她的理想,她以为,丘莼也是一个想要为世界做点什么的人。 但是,现在,康正帝只有一种念想,就是要丘莼付出代价。不止是个人之见的恨。还有她当时凭白让那么多弓箭手枉死。不止她们,还有许多沙场枉死的子民们。 不管那些人是梦瑶的子民,还是月氏的子民,她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康正帝命令穆良玉拿下淮州之后,先不做任何举动。她的打算,是把楼兰囊括手中之后,再以这样的筹码,再去谈判一次。 轩辕林楠在临近荣都的时候,忽然拉着康正帝,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康正帝便乖乖地跟着轩辕林楠走着,轩辕林楠却又冷冷地说道:“百里公子这么喜欢偷听吗?” 百里凌风却不失礼仪地微笑着说道:“在下担心自己的妻主,跟着看看也实属正常的。” 轩辕林楠冷冰冰地说道:“玲儿,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几句话!” 康正帝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愣,接着说道:“凌,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现在又不是武林大会时候那样微服出游,你叫我萱儿就行了。”康正帝笑着说道。 轩辕林楠看着康正帝,直到百里凌风的气息,消失在轩辕林楠的感知之内,他才低沉声音地说道:“你知道我喊的不是那个名字。”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康正帝微微一蹙眉,可是她又一想,独孤染珂绝对不会告诉轩辕林楠的。 轩辕林楠冷冰冰地转过身,看着康正帝的背影说道:“你想让这个消息被百里公子知道吗?” 康正帝忽然顿住了脚步,她有很多机会给百里凌风说这件事,但是她都没有说。她心里的这十一个人里,只有百里凌风和江珵鹤不知道实情。主要也是,他们也没有怎么接触过原本的曲宸萱。可如今,若是被别人告知他们,就会显得她好像是因为不爱他们,不信任他们似的。 “朕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我记得如郡嬅找百里凌风买过你的消息,对吧?”轩辕林楠冷笑一声,问道。 ------------ 第四百零三章 责任心背负之重 江珵鹤看着康正帝回来后,便全部都来请早安的君侍们,宽容地抿着微笑。只是在场的众人,似乎神色都并不如江珵鹤想象的那般欢喜。 南宫紫晨看着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怒瞪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这才起身,对江珵鹤行三跪九拜的大礼,说道:“侍身本该侍寝之后,就理应行礼参拜凤后的。只因当时远在千里之外,才延迟至今。还望凤后殿下恕侍身的罪。” 江珵鹤猜到了执羽之子称病,恐怕就是跟着康正帝一起去了前线。可是康正帝昨日回来,却并未给他说起这件事。他面色显然僵硬了一下,可是,从百里凌风和轩辕林楠的神色中看,恐怕执羽之子说的是事实。 江珵鹤睃视众人的面色,见他们都不弱于他的气恼和怀疑,便舒了一口气。他不得不端庄持重地说道:“前阵子你负伤初愈,便跟着陛下去了前线。如今,你刚回宫,就行如此大礼,已经是难为你了。” “不过,这是祖宗的规矩,所有君侍,侍寝次日便要来中宫行礼,不能不遵。不过,执受礼仪固然要紧,可更要紧的是权益之后,还能两全其美。你陪伴陛下在前线,听陛下说犒赏将士的牛羊肉,都是你和凌傛华与轩辕瑶章帮忙送到阵前的。你是大月氏的有功之士,何罪之有呢?快请起来吧。” 执羽之子起来之后,便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若是你不给陛下喝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根本不必求凤后恕罪了。那样,才是真正的‘何罪之有’呢!”百里凌风忍不住微笑着讽刺道。 执羽之子一挑眉,说道:“凌傛华是怀疑本宫给陛下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吗?本宫自幼在王宫长大,非常清楚什么东西能给陛下喝,什么东西,不能给陛下喝。还有,凌傛华说这些话,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污蔑了。” 执羽之子说罢,便看向江珵鹤,江珵鹤便宽德地笑着问道:“凌傛华可有确凿的证据?” 百里凌风依旧噙着微笑,淡然地说道:“侍身若是能抓住证据,根本就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好了。你们都是跟着陛下去了前线的人,应该非常清楚陛下现在,为前朝之事忙的晨兢夕厉,立弘政道。你们就不要再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了。”江珵鹤调和道。 大家都沉默下来,不愿意说话了。执羽之子的妖媚水眸里,满满都是得意。 离开了凤仪宫,轩辕林楠对执羽之子说道:“不知执羽宝林,可否借一步说话?” 执羽之子便说道:“去你宫里说吧!” 轩辕林楠与执羽之子到了福阳殿,第一件事情就是摒退了所有的宫人,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执羽之子看着轩辕林楠,实在很难从他一张千年寒冰的冰块脸上,看出他的意图。 轩辕林楠开门见山地说道:“执羽宝林可否不与我争她?” 执羽之子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说道:“轩辕瑶章,此话怎讲?”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 执羽之子也不爱被后宫那套规矩拘谨,便也直爽地说道:“你这人也是奇怪,她后宫这么多人,我与你是一同晋为她的君侍的。何来与你争她的说法?” 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即使她后宫人多,将来可能还会进入新人,可是她心里只会有十二个人。” 执羽之子不解地蹙了蹙眉,可他又从轩辕林楠的表情和举措上猜不到更多的信息。唯一能笃信的,就是轩辕林楠并不是空穴来风,信口开河。似乎是有什么依据,才这般笃定。 执羽之子水眸一弯,噙着一抹妖孽的微笑说道:“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吗?” “我知道。”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 “你学骑马的时候,还不会用大褪夹着马鞍的时候,被马鞍膈到过你人生最脆弱的地方没有?”执羽之子一脸无邪地问道。 轩辕林楠一瞬间没有明白执羽之子的意图,一双细长冰冷的大眼,有些不解和看神经病的模样看着执羽之子。 “我听说,男子生育,比那还要痛苦百倍。”执羽之子说道。 “但是,这种痛,不止男子知道。许多女子也是听说过的。”执羽之子自顾自地说道。 “我见到过许多女人对自己有孕的夫郎。” “夫郎怀胎这十个月的期间,经常要看老主君的脸色。晨昏定省告病请假,妻主都不会管。正夫就会百般刁难。宅斗之恨,十有八九就是从落了孩子开始的。”执羽之子依旧瞪着水眸,状似无邪地认真说道。 “她这个女子,主动对自己的正夫施压,让怀孕的君侍不必请安。君侍孕期心情起落很大,她也竭尽全力的抽出时间去陪陪他们。别的女子,别说一周去探望三次以上了,就是要见,多半也是把孕夫招来慰问关怀一下而已。而她,再忙,也会亲自去看。” “孕夫发脾气,她会忍着。别的女子,孕夫发脾气,还会推说自己很忙,要求孕夫体贴自己。要求孕夫遵从三从四德。” “孩子在肚子里闹腾的时候,绝大多数女人会怎么对自己的孕夫说呢?会说:这么有劲儿!一定是个大胖闺女!她们根本不顾孕夫的头晕乏力,难过惶恐,还有心情时不时地委屈和低落。可是她不会。南宫紫晨怀孕的事情,你没听说过吧?他怀着双生子的时候,颇为辛苦。她就为了给南宫紫晨舒缓压力,经常去给南宫紫晨的肚子讲故事。” “关键,还有生孩子的时候。西瓜那么大的孩子,从男子的分娩线出来。一根筋拽着最脆弱的地方生疼,我听说,那种感觉,就像是刚开始学骑马,结果被马鞍剧烈地颠了一下,正好膈在了人生最脆弱的地方,一种从头到脚的碎裂感。万一孩子卡住了,还要面临很大的危险。” “她似乎是知道别人会有多疼一般,她的焦心并不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在产房的男子。” “我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女子,有人说,她若是男子,在楼兰国,也会很吃香。我觉得,我没见过这样共情感很强烈的人。所以,我要她。” “如果她心里还剩下一个位置,那,我不会把这个位置让给你的!”执羽之子歪着头,露出妖冶地笑靥。 轩辕林楠冷笑了一下,说道:“你之前不是很想让她死吗?” 执羽之子不以为意地坦然说道:“不遵守承诺的人,就是要接受相迎的对待的。可是,她后来勉强遵守了承诺。我就原谅她了。况且,妻与夫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很正常!” “你一个,连她的刎都要不到的人,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走到她的心里?”轩辕林楠冰冷的笑意中带着无限的嘲讽。 执羽之子以为轩辕林楠和他是一样的,可是,轩辕林楠这样的眼神和嘲笑,让他心底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的愤怒了起来。 她竟然吻过这个冰块?她竟然宁可吻这个冰块,也不愿意刎他?为什么! 执羽之子深吸一口气,又懒散地用手托着下颌,水眸娇媚地一挑,笑道:“她和我之间这种堵气的情趣,你是不会懂的!” 执羽之子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若是康正帝喜欢轩辕林楠的话,他也不会来找他说不要和他争了。 就在执羽之子觉得轩辕林楠可笑的时候,轩辕林楠果真笑了。 他冷笑中似乎有些怜悯执羽之子。这令执羽之子十分的不舒服,他扬了扬眉,问道:“怎么?” “看样子,你并不知道。”轩辕林楠冷笑着说道。 执羽之子一脸轩辕林楠爱说不说的样子,他是绝不会再问了。可是,轩辕林楠也倔强,他便一副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冷冷地说道:“执羽宝林,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若是无事,执羽宝林就请自己回吧。” “我可能已经怀着陛下的孩子了呢!只是不知道,若是孩子生了下来,陛下是否还会喜欢你?你不会不知道,陛下算是个比较负责的女子吧?”执羽之子笑的妖艳,却一脸的欠揍样子。 轩辕林楠敛了敛眼睑,说道:“扎哈哈笛子,没有死。她只是重伤。真不知道,前不久为了别的女子,要死要活的人。接下来会怎么办呢?若是你需要清理肠胃,记得找唐越要一副药。” “你骗人。”执羽之子死死的盯着轩辕林楠的眼眸。 可是,从轩辕林楠的眼眸中,执羽之子读出来的,却是轩辕林楠所言属实。 “你说的是真的?”执羽之子忍住心底的怒气,他问道:“她知道吗?陛下知道吗?” 轩辕林楠冷笑着,问道:“你觉得呢?” 执羽之子二话没说,转身便离开了福阳殿,他翻身一跃,便施展轻功,来到了交泰殿。 执羽之子进入交泰殿,如入无人之境,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梁斐芝,走到了偏殿,拎着康正帝的衣领,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 第四百零四章 阎王叫你三更死 康正帝冷冷地看着执羽之子的手,对门口准备冲进来的御前护卫挥了挥手。然后,慢慢地抓开了执羽之子的手。 “朕当你是患了失心疯,现在,从朕的面前消失。”康正帝继续抓起矮几上的书,说道。 “笛子还活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执羽之子冷冷地看着康正帝,问道。 康正帝不耐烦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着眸子,迎上了执羽之子的目光,坦然地说道:“是的!” 执羽之子忽然觉得非常恶心,仿佛刚才他在福阳殿夸面前女子所有的好,都像巴掌一样打在了他的脸上。不,比巴掌还要过分。是像屎一样,糊在了他的脸上。 “你……你真让我恶心!”执羽之子说道。 康正帝冷笑一声,可是一副懒得与他辩驳的样子,说道:“哦。”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执羽之子疯了似的冲到了康正帝的面前,再度抓着康正帝的衣领。 “松手,不然,我就弄断它。”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执羽之子甩开了康正帝的衣领,嘴角噙着妖冶地冷笑,说道:“我现在很可能怀着你的孩子了。” “若是个皇女,将来,她杀了她的亲生母亲,应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你不会怀孕的。至少,不会怀上朕的孩子。”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笛子的事情,朕是在回来的途中知道的。”康正帝面有愧色,却不是特别的抱歉。 “哪次回来的途中?”执羽之子冷眼看着康正帝。 “这次。”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诚实的说道:“但是,早在这之前,朕就知道她可能不会有事。” “朕叫人带信件给苍术,然后又叫人给夜留殇传了消息。”康正帝一脸冷漠的坦诚。 康正帝当初给苍术送信,一是要报复执羽之子,毕竟当时百里凌风差点殒命。康正帝再怎么样,也是一个人,她的男人受了重伤,她当时能想到的,就只有报复。 结果,冷静下来之后,她还是在两天之后,叫风语阁给夜留殇带了话。通知她,苍术会派人去暗杀笛子。 毕竟笛子是在大月氏的边境,她们不敢派太多人去。 夜留殇虽然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可是,好歹从那群人手中救下了残喘的笛子。 于是,她又去抢了苏拉拉的九转还魂丹。这才救下了笛子的性命。 康正帝既然给苍术送了信,揭穿了执羽之子的所有打算,又因为不忍,叫夜留殇去救了人。她顺着事情的发展,就想到了其二。 其一的复仇,已经算是报复了。其二,就是苍术降低了对大月氏的部分防备。她们必须拿出一种,与康正帝一起对抗楼兰的姿态。毕竟,楼兰国又展开了诡秘的内乱。 紧接着,事情发展的让她们应接不暇。 楼兰国的皇帝宇文青玉忽然禅位给了宇文皓月,接着,楼兰国与月氏国的战争便停止了。 月氏国的大军看似还在楼兰边境上整装待命的时候,忽然就出现在了苍术草原的边境。 苍术草原,就是这样没有的。 这整件事情,说不上康正帝是卑鄙狡猾,还是用尽心机。因为她在最初发信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她当时,脑子被情绪一下拉低了智商。暴怒,让她真的像一头只识得红色的斗牛。 谁也不知道,她冲冠一怒为蓝颜,结果竟然顺着事态发展,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 执羽之子看见了康正帝的诚实,可他却偏偏被她的诚实而刺痛。 “你要我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你……你——”执羽之子忽然蹲在地上,蜷缩起来,像个孩子。 “我自从遇到你,就没有好事。一开始,也不知道你是装作害怕,还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原本是对我避之不及的!” “可是,慢慢的,你知道我的能力在什么程度了,就不再畏惧了。反而,开始无视我。” “你真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方法,就像是打架的两个人,一个眼看着劣势的人,忽然积累了所有的失败,成为了自己赢的筹码。” “你说我很像你,你才同情我,怜悯我。我以前真的不懂,真的不信的!” “原来你没骗我。” “可是,我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 “笛子还活着。可我把甚子已经给了你啊!” “我该去哪?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家的。我在哪里,都没有找到家的感觉过。我以前,也不懂‘家’这个字究竟是什么含义。” “直到笛子给了我安全感,让我明白,身旁有一个人,永远不会背弃你,是一种什么样的安心感。” “可是,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康正帝终是不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和地说道:“笛子应该不会……她应该不会介怀的。你就说,是我酒后失德。就可以了。” 执羽之子许久没有说话,他依旧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的腿。 在康正帝张口之前,执羽之子忽然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子,安全感并不是许多许多人爱你,喜欢你,你游戏其中才能得到安全感的。” 执羽之子不服气地看着康正帝,一脸“你就是这样子的啊!”的样子。 康正帝摊了摊手,说道:“好吧,我承认,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我一开始,只是单纯的贪多,看见好的,就想要。可是,慢慢的,贪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幸福和辛苦是成正比的,至少我的就是。” “而且,每做一个决定,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自己做的决定,只有自己买单。不管结果是好的,还是怀的。”康正帝中肯地说道。 执羽之子挪了挪地方,康正帝轻笑着说道:“跟个孩子似的,起来吧,地上多凉啊!” 执羽之子顺着康正帝的手,狠狠地一拉,将她环在怀中,顺势又抱了起来。他把康正帝放在软炕上,自己便爬了上去,枕着康正帝的腿,说道:“我不管!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都是你害的!” “我要是女人,你要是男人就好了!我就把你和笛子都娶回家。然后天天看着你们两个争风吃醋。然后给你说这些大道理,说什么幸福和辛苦都是正比。” 康正帝无奈地笑了笑,她说她看着执羽之子,有很多地方像她自己。还真是很多地方都像。 执羽之子忽然坐了起来,按倒了康正帝,俯看着她,问道:“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吗?” 康正帝微微蹙眉,说道:“子,一错,不要再错。” 执羽之子低头看着康正帝,许久没有说话,忽然翻了过去,与康正帝肩并肩的躺着,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要什么了。可是心里好像又很不知足,是空的。想找东西填满。可是,我不知道该放谁。你?还是笛子?” “我自己都没有答案,你要我怎么办?”执羽之子一双妖冶的水眸,却晗着无尽的忧愁,说道。 “你自己好好想,我觉得你最好的归宿是笛子。” “可是,夜留殇救了笛子,笛子会以身相许的吧?”执羽之子侧过头,看着康正帝的侧颜,问道。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如果你说要和她一起走,她就不会。” “我不喜欢你这样一副要用尽全力,推我出去的样子。就那么不喜欢我吗?那么讨厌我吗?”执羽之子说道。 “不是的,没有讨厌你。只是笛子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我只喜欢他们十一个人。十一个,你不觉得人太多了吗?这样与人分享,多辛苦啊?”康正帝开解着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侧过头去看着康正帝,没好气地说道:“又来了!” 康正帝翻了一下白眼,说道:“好,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了。那也不许去。看着我宠爱他们,但是,对你永远最多是尽义务,尽责任。你确定你受得了?” “不!我肯定受不了!”执羽之子直言地摇摇头,说道:“我会不停地说出他们心底的想法,尤其是对你不满的那些真实想法。然后,让你再也无法喜欢上他们任何一个人!” 康正帝微微蹙眉,她侧过头去看着执羽之子。 “怎么?”执羽之子也看着她,问道:“你好奇了,对不对?你不知道,现在谁对你有所怨言,但是你忍不住想知道。对不对?” “那我告诉你吧!”执羽之子一脸兴奋地说道。 “不用!别别别!”康正帝慌忙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说道:“我不想听!” “我今天早上刚看出来的哟!”执羽之子贼心不死地蛊惑着康正帝,他的玩心一起,似乎是有种纠缠到底的感觉。 “我已经知道,是谁都对我不满了。”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能尽全力的让他们心底稍微平衡些,多关爱他们一些,多呵护他么一些。谁在一念之间都会因为情绪,产生不好的想法。可是他们不会舍得伤害我的。我只要明确的知道这个,就可以了。” 执羽之子嘟着嘴,说道:“那我怎么办?我还是没想到,我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门口的梁斐芝赶忙走进来,说道:“启禀陛下,楚美人求见——” ------------ 第四百零五章 不会留你到五更 康正帝“咻——”的一下坐了起来。 她今天抽空去看过了南宫紫晨,还没有去向楚瑰道歉呢!不是她没有时间,而是她不敢! 执羽之子也识趣地坐了起来,一脸幸灾乐祸地样子,看着康正帝。走出去的时候,又沉着脸,一脸挑衅的样子打量着楚瑰。 楚瑰立刻就炸毛了。 楚瑰和执羽之子,都带着一份妖邪之气。楚瑰是霸道的邪肆,嘴角挂着自信的勾魂,看着不由得引人征服,或者甘心被他征服。而执羽之子,男女难辨的妖冶妩媚,妖孽四方的水眸,只要他不说话,看见他的女子,几乎没有不为之惊艳,想要压之而后快的。 楚瑰一脸沉怒,好似自带乌云效果地走进了偏殿。 康正帝立刻扑到楚瑰怀里,说道:“楚儿——” 她极度卖乖卖萌地在他怀中用脑袋蹭来蹭去,极尽所能的撒娇着。 “楚儿,我可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是吗?想我,想到可以不惜一年不让我靠近!这么想——”楚瑰噙着霸气的邪笑,捏着康正帝的小脸儿,低头问道。 康正帝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用力地摇了摇头,她很想挣脱出来,可是她的下巴还是被楚瑰紧紧地捏着。 康正帝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动物模样,说道:“我错了!” 楚瑰冷冷地看着康正帝,忽然低下头,狠狠地噬咬着她的唇。 “呜呜——楚儿……”康正帝带着哭腔地想要请求楚瑰的原谅,可是她却被他堵着口,连呼吸都变得应接不上了。 还真是悲哀啊,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楚瑰就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想着狠狠地用他的火热贯彻那雪白的甚体的柔美,看着她露出那种只为他隐忍的疯狂,和楚楚可怜求饶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浑身热血沸腾。 “我们回昭顷殿吧?”康正帝终于被楚瑰放开了,她怯生生地提议道。 楚瑰冷笑道:“昭顷殿?” “那……那要不,就在这儿?”康正帝赶忙准备以身求原谅。 楚瑰看着她这副装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满脑子都想着,她在他的绫虐下扩张至极限,看着那些表情和娇俏呼救的主人,因为他的穿刺而意乱情迷。 从第一次疯狂地攻占了她开始,每一次,都是这样让他上瘾。他都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算是谁征服了谁。若是她征服了他,可是为什么每次她都要像弱势的那一方,表现的好似是他在征服她似的。可,若是说他征服了她,为何她又能这样的狠心?在他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义无反顾地去了前线? 楚瑰苦笑着,她难道不知道,这么长久的分离,让他几乎要发疯了么……担忧她不要出什么意外,害怕她被流箭什么的弄伤,还有些嫉妒她能跟百里凌风在一起,又忍不住忧心她会不会被轩辕林楠给迷惑。 楚瑰顾不得那些了,他说的那些话,就让他们明天好好的嘲笑他吧!那又怎么样?被嘲笑又怎么样呢? 本来第一次和她在一起,他就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她这个人,她这份情感,全部都是他什么都豁出去了,才换回来的。 楚瑰俯甚压住那惊慌的人儿,火热的分声强硬地挤进了那紧闭起来的脆弱之地,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 “从今以后,你再离开我,我就要让你再也下不了地!记住了吗?再也不许离开我!你真的让我恨死你了!你这个小混蛋!”楚瑰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 “呜呜呜呜——你不是说……”康正帝可怜兮兮的看着楚瑰眯起的眸子,忽然噤了声,她不敢把下面的话,继续说出来。 “陛下——你想说什么?我不是说什么?”楚瑰像打桩机一样,凶残狠辣。 康正帝摇着头,扁着嘴,眼圈里含着眼泪,呜呜咽咽地样子,可是她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出口了。 楚瑰刚才,明明说的那样的意思,是不打算抱她的,只是打算兴师问罪啊?难道,她理解错了?康正帝委屈极了,可是在他这样的整治之下,她知道,她要离为他发疯不远了。他就喜欢看她为了她疯狂地样子。疯狂的哭,疯狂的颤抖。她的楚瑰,最喜欢那样子的她了。 奢华精致的昭顷殿内,寝殿的软榻上,只见一个发丝凌乱的女子,俯看着一个邪肆魅惑的男子。两人乌黑的发丝泛着幽幽的冷光,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女子纤细的颈,羊脂玉的肩,美丽的玉珠,柔美之内紧紧含着的,是不断卖力的打桩机。 “你想我了吗?”男子问道。 与此同时,一只修长的手,拂开了女子的头发,露出那张脸来。水灵可人儿的容貌,近乎狂乱的表情,虽然是她在那男子的上方,可是却并非是主动的一方。 “楚儿——啊,楚儿!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眼看那人酣战停止,她赶忙趁着空隙的时间,说道。 楚瑰一脸的邪魅坏笑,手指却不断在他心爱的观光圣地游移着,折磨着她所有的颤抖之处。 “你说吧,我听着呢……” “明天,我去给他们说,让他们不要拿一年之约说你。所以,今日,我们早些安置了吧?”康正帝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么累吗?是我过来之前,有人喂过你了?”楚瑰并未抽离之处,又狠狠地钉了下去。 康正帝瞬间眼底就有了泪花,她摇摇头,说道:“并没有,真的没有!” 楚瑰冷笑一下,说道:“我给你说过什么来着?我是你最后的一个,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康正帝扁着嘴,使劲地摇头,说道:“我长,我长!” “长记性还又收了一个?”楚瑰愤恨地惩戒着她。 康正帝大口大口的抢着呼吸,呜呜咽咽地说道:“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子的……” 楚瑰狠狠地说道:“说是十一个,就只能是十一个!不然,我就走!给你的新人让地方!” 康正帝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好。” 康正帝接下来的日程,都排的满满的,除了战事,就是哄夫婿。贪多?贪多就要接的住多个人的醋意。 光是心头的这十一个人,就够她慌乱的了。执羽之子和轩辕林楠,似乎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样子。 “陛下,是去见慕容昭容吧?臣侍有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执羽之子倚靠在拐角的宫门上,衣襟开的很低,雪白雪白的肌肉线条,像雕刻的一样引人注意。 “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就不要讲了!”康正帝说着,就想绕过执羽之子。 执羽之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横抱起康正帝,往建章宫走去。 “执羽之子!”康正帝连名带姓地叫道。 执羽之子却不以为意,对着康正帝状似说悄悄话,可声音却保证大家都能听到的程度,说道:“臣侍要告诉陛下的话,若是被其他的君侍听见了,陛下的后宫,可就又要不安宁了!” 康正帝无力的仰天望去,她知道,执羽之子豁的出去。他这么说,一定不是威胁,而是好言相告。 康正帝双脚沾地的时候,这才问道:“说罢!你又想干啥?” “陛下,你在我和隔壁那个冰块脸,还有白八子之间,不如选我吧!”执羽之子挑着眉,充满期待地说道。 康正帝半耷拉着眼皮,说道:“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咱们何必折磨彼此呢?笛子还活着!我已经命人去找了!” 执羽之子摇摇头,坦率地说道:“不行,我一想到你占了我的清白,还非说不喜欢我,我就不高兴!” 康正帝张着口,扬着眉,说道:“咱们实事求是成么?那天,是谁把朕的染珂,和凌,还有轩辕林楠都药倒的?然后,是谁给我下的药?什么叫我占了你的清白?” “我干的,都是我干的!”执羽之子不以为耻地说道,然后又问:“那你没占我清白?” 康正帝蹙着眉,扁着嘴,看着执羽之子,许久才极度纠结又无奈地说道:“好!我占了!” “那你不觉得,你该对我负责吗?”执羽之子说着,便向康正帝倾袭过去。 康正帝吓得跳上软炕,站在角落,说道:“你别乱来!我这不是好吃好喝,叫人好好伺候着你的吗?” “我不!我要你心里有我!我就要这个!”执羽之子嘟着嘴,斜眼看着康正帝,一脸的怨念。 就在康正帝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轩辕林楠闯了进来。梁斐芝不拦着,其他的宫人便也不敢拦。与其说是闯,不如说是如入无人之境。 轩辕林楠伸手对康正帝说道:“你上次对我说的什么?” 康正帝眉宇忍不住紧了紧,只好顺着轩辕林楠的手,跳下了软炕。 执羽之子侧着头,仔细地观察着康正帝和轩辕林楠的举措,他眯了眯眼,没有做任何的置喙。但是,执羽之子乖乖听话的时候,往往是他开始酝酿一肚子坏水的时候了。 轩辕林楠所谓的上一次,就是康正帝冷冷地对他说道:“朕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轩辕林楠听罢,冷笑一声,问道:“我记得如郡嬅找百里凌风买过你的消息,对吧?” 就是那个时候。 轩辕林楠说道:“如郡嬅是你以前的朋友,孙尚香也是。所以,孙尚香曾经在乞巧宴上对你出言不逊,你也不忍责备。” “世人都说陛下你是宽德大度之人,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吧?”轩辕林楠冷笑着说道。 “你别忘了,我和你送了第一枚钗子的人,是至交好友。”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也冷冷地看着轩辕林楠,她从没想过,轩辕林楠居然会威胁她。她尽量冷静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你。”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扬着眉,说道:“哥哥,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真的!我给我的君侍们差点儿就拿性命立誓了!我这辈子,真不能再沾花惹草了!况且,真的,咱俩不适合!而且,我已经心力交瘁了。” 康正帝摇摇手,说道:“真的心力交瘁了,你不信,你入籍楼兰国试试看就知道了。斡旋,真的是一件难事。每个人,人心都会想很多东西。而且,人心是不会知足的。” “不过我知足了!”康正帝一脸认怂地点着头说道。 “我真的不能再多带一个人了。我的心,带不动哇——真的!我认真的!你看我真挚又诚恳的眼神!”康正帝说道。 “我没打算以此威胁你。”轩辕林楠说道。 “那你这是在干啥?”康正帝不解地说道。 “我只想让你如果愿意多收一个人,就选择我。而且,我不喜欢你和执羽之子还有白景裕太过亲近。”轩辕林楠说道。 “你若是一直非要说,只在心里放十一个人的话。那你也不必与他们那么亲近吧?”轩辕林楠说道。 康正帝抬手说道:“好!我不和他们太过亲近。这点我一定能做到。” “陛下可要一诺千金。”轩辕林楠冰冷的脸上,那抹笑意似是胜利,似是初春暖阳。 康正帝不敢多看一眼,便偏过头去,问道:“就这个事情?” “你是因为嫌我年纪大了吗?”轩辕林楠踟躇了半天,这才冷冰冰地问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摇摇头,说道:“我的越,比你年纪大啊,我从未嫌弃过他。我是真的不能再花心了。真的!你将心比心看看。若是你有那么多……妻妾,然后你真的很想极力的用心待她们。你会不会很累?光是权衡每个人之间的攀比之心,就是一门比功夫还深奥的学问!” 轩辕林楠冷冷地看了康正帝一眼,点点头说:“你这样,我就安心了。” ------------ 第四百零六章 因争抢金兰易结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的冷嘲,也无可厚非地接受了。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翊坤宫的玉兰和海棠开的比往年还早,这玉兰和海棠取义玉堂富贵。所以,大家都觉得南宫紫晨这一胎,定是个大有作为的皇女。 南宫紫晨喝下刚刚送来的安胎药,只觉得心头有些微翳闷,他放下药碗,看向一旁侍立的宫侍,皱眉道:“若福呢?” 宫侍连忙回道:“刚才若福从药箪(古代送药的像食盒一样拎着的东西。)里取出汤药的时候,被烫着了手。所以,他放下药之后,便去上药了。” 南宫紫晨总觉得心里慌乱的很,他不由地看向未央宫的位置。 木荷神色沉稳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给了穆子衿,说道:“这是玲珑阁的人,找到奴才的父母,专门请求奴才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主子的信。” 穆子衿看完信之后,噙着一抹阴毒的笑意,说道:“好啊。真是幸运之神找上门了!” 柳书君打了几个喷嚏,忍不住有些不安。 秦楚笑却没有注意柳书君的失色,他只为着自己的烦恼,说道:“那个楚瑰,真是手段太多了!”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孽缘啊。” “我真的不明白,陛下喜欢他什么?长相?性格?还是因为……那个孩子?”秦楚笑颇有些烦躁之意。 柳书君冷笑一下,说道:“不知道,原本我以为陛下是因为他的钱。如今看来,是真的喜欢他。” “那个凌傛华,莫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楚美人手上吧?”秦楚笑有些不解。 知道楚瑰曾经是必知阁背后金主的,只有少数人。皇宫之中,除了他们本人之外,只有萧烬和康正帝知道此事。所以,柳书君和秦楚笑十分不解,百里凌风为何要帮楚瑰。 原本,康正帝对大家说:“朕那日离开,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凤后和楚美人,而是因为晋淮迟迟不拿下,对大月氏来说,是一件极其劳民伤财的事情。所以,朕也是想着,正好都见过了每一位君侍。这才去的沙场。” 康正帝有些尴尬地说道:“所以,朕不希望再有人提什么‘因为朕不喜欢谁才会在那天走,’这样的话。” 秦楚笑当时就看着康正帝,说道:“很多挑衅的话,并不是臣侍们不会说,而是臣侍们不会自己都做不到,只为图个一时的口快。” 康正帝干笑了一下,说道:“这个……” 就在康正帝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百里凌风却开口了,他微笑着说道:“楚美人并没有做不到啊!昨日是臣侍越好楚美人一同去伺候陛下的,只是晚膳时候,忽觉胃疼难忍,便就让楚美人去了。陛下跟臣侍之间有一些约定,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楚美人挑衅诸位哥哥和弟弟所说的话。楚美人的惩罚,他认罚了。只是,臣侍和陛下的约定,臣侍想让谁同行,难道不是臣侍的自由吗?” 百里凌风为什么会帮楚瑰开脱,这很难说的清楚。究竟是百里凌风觉得愧对楚瑰呢?还是百里凌风看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以及慕容浅秋;柳书君和秦楚笑这样的盟友而动了心呢?还是……因为百里凌风觉得自己不能再有孕,他在以另一种方式让自己释怀,所以他选择了和人一起分享康正帝的呢? 兴庆宫的景阳殿里,康正帝被百里凌风抱起,说道:“陛下,不是说好了,晚上臣侍去昭顷殿找陛下吗?” 康正帝却有些怯懦地说道:“凌,我真的没有对别的任何人动什么心思。你要相信我。” 百里凌风点点头,可他的微笑里,有一种康正帝说不明道不清的恐怖霸气。 昭顷殿的寝殿里,男人火热的心口贴了过来,康正帝想叫梁斐芝点灯,却被男人无声的制止,把她小手扣在她的背后。 康正帝心里已经有了谱,有些僵硬,百里凌风的唇已经轻轻地贴住她的,他又温柔地说道:“宝宝,你要乖哦。” 康正帝忍不住并拢了双脚,可是她什么也不敢说。她总觉得百里凌风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这样小心翼翼地样子,却引得百里凌风更加贪婪起来。 百里凌风来到她洁白的雪山前,先轻柔的状似好奇的探索了一番,觉得手中的感觉委实是叫人爱不释手,便又一边在她并拢的紧张,噌着自己如同秋田成熟的谷物。一边手中力度加大,直到听到她不匀称的呼戏声。这才略略满意地露出了温柔又霸道的微笑。 可是,康正帝忽然发现,两颗红色的雪山梅上,又多了一只手。 楚瑰噙着一抹邪笑,问道:“怎么?这么惊讶?是不想是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康正帝的眼睛像蒙了雾,迷离的醉了。她的醉态,看在楚瑰的眼里,是那么美的情动的证据,引的他忍不住咽了咽喉口,开始品尝她的香甜。 百里凌风和楚瑰,一个表面上温文儒雅,斯文贤淑,骨子里却霸道倔强,很难低头的性格。另一个,表里如一,霸道邪魅,肆意妄为。康正帝光是想着他们两人,就有些期待和害怕。 百里凌风分食在左,楚瑰埋头在右,两人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却又配合的极好。使康正帝如同涵在口里的冰糖,一点点地熔化。 他们好似在观光圣地展开了旅游,每一处景点都不愿放过。从山间小路,到平坦大道,再到林间溪谷…… 康正帝只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可是似乎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康正帝只觉得,突然有什么感觉要冲破出来,骨软筋酥的无法形容,就像花朵的花籽经历千辛万苦,终于可以破土而出,带着跃跃欲试的欣喜若狂和得见天日的喜悦。 花朵似乎终于承受不住攻击,那感觉终于就要被他们双管齐下的破土而出了,继而,康正帝只感到四肢全被那电流般的感觉弥散开来,如同怒张的海水,翻在堤岸上…… “刚才那样,喜欢吗?”百里凌风抬起头,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低头看着百里凌风和楚瑰,一个嘴角噙着无尽温柔的笑意,声音和气息却充满着霸道的甜蜜柚惑。另一个一抹邪笑不离口,只需要用眼神,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变成小动物。 康正帝在回想,为什么变得这么怕楚瑰了呢?以前,不是他怕她的吗?呃……等等。 仔细一回想,似乎楚瑰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放低过姿态。康正帝还是喜欢把楚瑰拿的死死的,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待他。而楚瑰,不停地追着她跑的那种感觉。 “看样子,她不喜欢呢。”楚瑰邪笑着说道。 康正帝使劲地摇头,她被这两人整治的快要哭了,可是她不敢开口。因为她怕她一开口,只是一些高唱的音符。 康正帝七荤八素地拥着楚瑰,任由百里凌风揽着她,接着,她惨叫了一声。一切迟钝下来的细胞又惊醒了。 可是,百里凌风只轻声哄着她道:“一会儿就好了,宝宝乖,我都愿意与人分享你了。” 百里凌风的话,引得楚瑰听着很是不快。可是他并没有找百里凌风的麻烦,而是声音里充满了危险的邪肆:“哦?看来你所谓爱每个人一样多,并不是真的啊!你给凌风,就给过三次的单独相处呢!” 楚瑰所指,就是三次出行。一次是指康正帝还是瑾王的时候,带着百里凌风出使,途中有很长时间,康正帝和百里凌风算是单独相处的。而第二次,就是参加楼兰国的武林大会。第三次,便是前不久去晋淮边界亲征的时候。 康正帝不敢说话,她怕她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她只能呜咽着,转移百里凌风和楚瑰的注意力。 楚瑰有些不悦地开始了他的征途,百里凌风好似把这当成了比赛,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放缓节奏。康正帝被伺候的头皮发麻,可是口里堵着,喊也喊不成声,只得用力地收敛着下方。 百里凌风和楚瑰,爱怜又心疼的看着康正帝娇弱可人儿的小模样,稀罕的不得了。 可是,他们的下方却丝毫未减冲击,越发天衣无缝的在她的甚字深处磨合起来。 他们二人的竞技,在两条山涧小路里,上下起伏的厉害。随着不间歇的征讨,两人原本的些许不睦,却慢慢配合的越来越娴熟了起来。 康正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醒着的,也想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不是在梦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木雕的窗户,有些许微弱的光线照进了寝殿。 康正帝看着面前的楚瑰,疲倦地露出了一抹微笑。而百里凌风搂着她的手,却不曾让步分毫。 康正帝这时,才想起来,昨天,她似乎答应了什么奇怪的承诺。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承诺呢?她这一时半会儿,却怎么也记不清楚了。 百里凌风和楚瑰的苏醒,并不是用眼睛,或者话语告诉康正帝的。而是,康正帝这才发现。这两个霸道的“坏人”,一直就不曾离开。 ------------ 第四百零七章 倒倾鲛室泻琼瑰(上) 我从未想过,这样拥着她,竟然能让我的心底生出无限的平静。 我讨厌她,是从六岁开始的。 而我爱上她,是从十八岁开始的。 她对我来说,是一场繁长的噩梦,只是梦着梦着,竟然像是进入了虚弥幻境,却叫我又看见了柳暗花明。 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愿意长醉不醒。 我叫楚瑰,我母亲还喜欢我爹爹的时候,给我取的名字,意图奇珍琼瑰。可我三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开始宠溺新受的小爷了。 我的爹爹看着我,总对问我:“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 后来,我的爹爹竟然还有许多次,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他总是喃喃地对我说,我有很好的天分,如果是个女子,一定能够好好的辅佐我的嫡长姐。 可是我不服气,我的嫡长姐,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个废物。从小,干什么都慢,学什么都不行,智商不高,还容不下比她聪明的人。 我对爹爹说,我可以的,即使我是个男子,也一定可以做的很好,而且做的比女子更好的! 爹爹冷笑着说道,男子就应该学习相妻教女,不要痴心妄想什么别的。爹爹还说,我承袭了他的容貌,将来,一定会比他长得更好看。只要我尽早学会讨好女子,我即使是庶出,也不会愁嫁。 一开始,我不懂,我只是知道,我听话,跟着爹爹拼命的讨好父亲,母亲就会来看看爹爹。我懂事乖巧,母亲也会看在我的乖巧懂事上,来看看爹爹。虽然,一个月左右,只有那么一次。可是,那天,爹爹的心情会很好,就不会动不动对我发脾气。 因为爹爹和我的极力讨好,父亲特别帮我求了母亲,百青宴上带我一起去。 结果我被一个叫金玲的女孩欺负了,四皇女欺负我,她是皇女,我便忍了。可是金玲,她不也是商贾出生吗?她凭什么欺负我? 温柔善良的十二皇女拿着手巾帮我擦眼泪的样子,是我当时看见的一抹阳光。 回到家,母亲非但没有哄我,问我缘由。反而因为长姐说,我惹怒了四皇女,就不由分说的打了我。父亲也一言不发,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是我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 爹爹问清我缘由之后,笑着对我说,没有关系。 从爹爹的脸上,我看见了和十二皇女一样温暖的阳光。 可是,第二天,爹爹就拿着十二皇女给我擦眼泪的手巾,跑去给父亲说。接着,父亲又跑来,叫下人送了些糕点吃食。哄着我说,他并非不关心我,而是昨天他碰巧在想别的事情,等他想要求情的时候,母亲已经叫下人把我架出去了。要知道,他也不敢违抗母亲的抉择,叫我别难过,好好养伤。 我年纪是小,可我不蠢。这一天,尝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后来,父亲帮我想方设法地,要把手巾还给十二皇女。 终于被父亲算计了一出巧遇,他带我去望月楼吃饭,而隔壁雅间,就是十二皇女。 十岁的十二皇女已经看得出是个标致出众的女子了,况且她还那样温文体贴。若是要嫁人,我真想嫁给她。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父亲非常高兴,还赏了我一锭碎银子,叫我买小食。他还说,将来嫁得好,不能忘了他。 我便兴奋地告诉爹爹,可是,不巧的是,爹爹碰巧刚与母亲的另一位小爷争执,又被母亲偏帮别人。 于是,爹爹告诉我,十二皇女之所以容忍我们楚家的靠近。无非就是因为我们楚家是皇商,家里有些底子。父亲之所以帮我,也是因为他只得了两个傻女儿,一个已经十二岁了,还不会珠算。一个八岁了,诗词都背不下来十首。 我一时间有些怔楞,便喃喃地问爹爹,那我将来能做十二皇女的正夫吗? 爹爹摇了摇头,他眼底的落寞,我这辈子也忘不掉。爹爹说,我是庶出,还是男子,若是万一真的有幸,让十二皇女青眼有加,收做小爷都是抬举。恐怕父亲会想尽法子,等我十二、三岁,就送到十二皇女身边做通房。这还是,如果十二皇女对我青眼有加的情况下。 爹爹说,这就是男子的命,这就是庶出的命。他在怪我不是女孩子,也在怪他自己不是正夫。 我听到爹爹这样的话,非但没有屈从,反而还激发了心底好胜的斗志。我在家中,跟爹爹一起继续讨好父亲。 可我为的不是别的,为的,只是我无意中听见母亲教导长姐的一句话:你要不断地结识位高权重的人,从她们身上,你才会学会怎么做位高权重的人。将来,你才会变得位高权重。 我拼命证明自己,我想告诉爹爹,没有女子的身份,我也不是一无事处的。男子也是人,我一定不会让别人觉得没用的…… 我从每每下了学堂,就去家里产业的那些店铺掌柜那里,好奇的打听开始。然后,开始给她们一个一个的小建议开始。再然后,从我自己布局开始。我的才能,终于被母亲发现。 后来,母亲也渐渐地对我另眼相看了。 可是,她却说,若我是女儿,就好了。 爹爹给母亲又生下了一个弟弟之后,再也没了恩宠。直到我的母亲可惜地对我说,若我是个女儿,就好了。 母亲开始频繁地来看爹爹,甚至引起了父亲的不满。 在母亲没有发现我的才能这期间,我不仅要忍辱负重地跟着爹爹一起讨好父亲,还要被爹爹骂。他不喜欢我下了学堂不回家。加上母亲对他的不理不睬,他便经常打我。 可这一切的忍耐,好在从我被母亲发现的时候,变得有了价值。 直到母亲“生病”,有些账面她不放心长姐打理,要我帮长姐看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又设计了一个局。 就好像,当初我为了让母亲发现我的才能,偷偷地放话,让竞争对手以为掌握了我们的切实信息时候那样。 我设了一个局,陷害了我的长姐。 我的长姐容不得我。母亲让她看完账目之后叫我再比对一下,叫我给她出主意。可是她是那样孤芳自赏的一个人。那样自以为是的一个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人。 我给长姐指出了一些小的疏漏,和一些原本不是疏漏的地方,她便开始不耐烦。我便一直给她指出这样的地方,让她觉得我不过是个蠢货。渐渐地,我指出的地方,她再也不看。 我要陷害她,但是我还必须不能让她反咬我一口。我得让我母亲知道,她是一个刚愎自负,还庸才无能的人。 这些,其实原本也就是我长姐的性格,可也就是长姐的这些性格,造就了我的成功。所以,我得感谢她。 我从出面摆平了长姐“制造”的疏漏之后,我便走出了幕后。我,楚瑰,一个男子,用事实证明了,我也可以跟女子一样很厉害。 从此,父亲的地位,长姐的地位,一落千丈。 母亲昏沉乏力的症状,越发的严重了。我必须帮她打点店铺。因为,她不信任宗亲,她宁可把店铺交给我,也不愿意让宗亲插手她打拼下来的产业。 我的爹爹一面高兴,一面难过。 他总是露出温柔又忧愁的微笑,他对我说,你不要太过锋芒。你是个男子,做的再好,也不会有人觉得你好。若是你想嫁个好人家,就不要再插手这些事情了。 我以为我这么努力,爹爹会为我开心。可是他没有,他仍旧是郁郁寡欢,人也变的越来越憔悴,后来我才知道,我如今即使再优秀,也没有用。但是,并不是爹爹说的那种没有用。 而是,母亲已经渐渐不再来看他了,他总是孤单地凝视着门的方向,希望母亲心血来潮的时候,能够想起来这里走走…… 于是,我才明白,原来,爹爹他的那些可惜,是多么的沉重。 爱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痛苦,这样的——矛盾? 爱一个人,是不是希望她随时陪伴在自己的身边,是不是看到她跟别人在一起会心痛,尤其是……当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其实心中总是记挂着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忍不住流露出那样悲凉的眼神。 是这样的吗? 爹爹说,母亲当初喜欢的是他的容颜,当他的容颜开始变老,母亲的爱,就也随着淡化了。 楚家,是做生意的。我,是做生意的人。 而爹爹说的这一切,听在我的耳朵里,就好像一笔生意。 这就是爱吗? 那我不要去爱人了……永远也……不要!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终于还是沦陷在十二皇女编制的情网之中。 她是从我名声大噪之后,与我偶遇的。于是,我们便聊起了往事。于是,她便提出要我帮她看看,哪些店铺值得她投资。于是,她便开始要我帮她打理一些简单的财务账目。 接着,在她那阳光般温柔和煦的眸子里,我变成了一只扑火的飞蛾。 她问我,记不记得金玲。她说,她还得感谢金玲,是金玲让她认识的我。 我怎么会不记得金玲?她化成骨灰,我都记得她。若不是她,也许就成就不了今天的我。也许,我早早就嫁给了什么大户人家,做了人的侍郎,或者是小户人家的正夫。 我当初只因为说了一句公道话,便被金玲当众羞辱,所有的人都嘲笑我。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想忘记也难吧? 然而,金玲就忘了。 隔着官伎酒肆的走廊,我看见了她看着我眼底的那抹惊艳。我笑了,我知道我自己的笑容,是一种何样邪肆又挑衅的笑。我也知道,我的笑容,会对女子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多么的讽刺? 当初嘲笑我的她,身为一个女子,如今,靠着她身后的男人,声名大噪。 当初被她嘲笑的我,身为一个男子,如今,靠着我自己的聪慧才智,声名大噪。 我真想看看,她再见我,是何样的感受? ------------ 第四百零八章 倒倾鲛室泻琼瑰(中) 我记得,我东倒西歪的样子,脚下像是踩在云端之上一般,然后“呕……”的一声,一口污秽便不偏不倚的,吐在了她右腿的裙摆上和布靴上。 她一脸不信我不是故意的样子。我是故意的,我当然是故意的!我从时间的掐算,到喝到多少会吐,和吐到她身上,每一步,都是故意的! 在我甚侧的贴甚仆从,充满歉意地赶忙帮我说道:“这位小姐,真是抱歉……” 金玲却不得不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说道:“不碍的,快扶你家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不由得冷笑,这女子,有两下子么!气度倒也还算可以。竟然能忍住,不破口大骂。只是,不知道她这么装模作样,是给谁看呢?亦或是,因为我的容颜?真叫我恶心!看见她这样垂涎三尺的样子,一定是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吧! 很好!我会让你记起来我是谁的! 我听着背后的金玲深兮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跟在了我和仆从的身后。 我心底又生一计,我想把她对我的垂涎的胃口,钓的再大一点。于是,我故意的,上台阶的时候一个不稳,拽着我的仆从就向后倒了过去。 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兴奋不已的接住我的。甚至,有可能会借机在我身上摸一把什么的。 谁知,这金玲,只是从丹田提气,一跃而起,伸手揽住了我和我的贴甚仆从的窄腰。 真是假君子!假到贾家去了! 我便一不做二不休,故意状似忽然酒醒一般,廉洁知耻的一脸锈涩惊恐的,狠狠推了金玲一把。 其实,即使金玲不扶我,我也不会摔下来的!毕竟,从这十几层台阶摔下去,不摔成智障,也会摔成残疾。 原本,我是想看着她摔倒了,然后身残志坚的活下去的。 也算是报了昔日的仇恨。 可是,我看着她一个后翻,站定后,右侧裙摆上,方才被我吐得那些污秽物,随那后翻而掀起来,星星点点的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接着,金玲的脸一黑,稳了稳牙关,深呼兮了一下。依旧没有发火。 我就算是有再好的定力,也忍俊不襟的嘴角有些抽搐。我便赶忙捏着绢帕遮掩了一下嘴角,说道:“这位小姐,真是抱歉了,小生方才一下未有站稳……” 我看着一脸忍怒的金玲,只深呼兮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不碍的,公子喝多了,早些去休息吧。” 然后,这金玲竟然只侧甚一跃,匆匆从我和我仆从的甚侧,上楼去了。 我想起她的滑稽样子,免不得笑了起来。可是,静下来细想之后,便又觉得来气。竟然,这样都没有让她露出本来的面目? 这女子,是得道成妖了吗? 接着,这个女子,让我当真刮目相看! 她能那样欢唱,她竟然能七步成曲。她唱的那些曲子,竟然还有我没听过的旋律。 这不由的让我怀疑起来,她,当真如坊间讹传的那样,是靠自己娶到了一个好侍郎起家的吗? 而且,她做了件让所有男子都觉得浪漫,催人泪下的事情。她宁愿入贱籍,都要娶她一直暗恋的男子。 那个男子,还为了她的姐姐,差点把她推到湖里,害死她。 这真的是那个曾经,颐指气使的欺负我的金玲吗? 我真的有点儿难以置信。 我看见她带着她从女皇那里求来的官伎,来接她的塞巴斯酱。我本以为她一定会跟我打招呼的。谁知,她竟然向天翻了一个白眼。 是故意的吗?还是真的不曾对我动过邪念?不可能啊!我明明在酒肆,瞧见了她眼底的惊艳啊! 我带着使命,打算一路跟着她。 可是,她在车里,与她那个吃醋的侍郎,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廉耻! 但是,大月氏,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吗?发出那样让人心醉的示弱声音,她在听那个男子的,她在对他示弱。 这就是钱买到的妻主吗?可是,南宫家那样的大的簪缨世家,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嫡子,许给了这样一个废物呢? 我满脸锈红,带着疑问,跟着这个让我讨厌又好奇的女人。 我竟然都不知道,这其实,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我带着满满的偏见,把她所有的举措,都当成沽名钓誉。可是,我心底,终究是开始发生了变化。 当我观察之后,慢慢发现,原来这些六福店,全是她的构想,全是她的主意。而塞巴斯酱只是帮她经营和管理,我惊呆了。看过她的记账方式和经营模式,我心底竟然生出了异样。 不,这不是真的。 在慕容浅秋嫁给十二皇女的时候,我离开了路州。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离开,并不是我真的很着急。我离开,是我告诉自己,我应该很着急,我应该立刻离开。 可我听着曲宸萱安抚我,对我说那些华美的蓝图,我心底潜意识里,是知道的。她在骗我。 可是这样温柔的曲宸萱,这样温柔的十二皇女。一定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可是,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竟然想起了金玲的爹爹,他对我说,若是她们家玲儿能娶我,才是真是真正的幸事。 我想到她的时候,我的心跳停止了一下,接着,跳得很快。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男子?朝秦暮楚的。明明我是喜欢十二皇女那么多年了,她都答应将来会向他父君提起我们的事情了。可是,我现在,竟然因为金玲做的一些微小的事情而感动。 她记得我口味很怪,喜欢吃辣的东西,但是也喜欢吃咸甜的东西。 这些,她竟然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观察出来,并且让小厨房对我的口味也颇有照顾。 而且,当我看到她护持着她娶的那几个男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羡慕。 原来,做男子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的这几位夫侍,都得到一个人真心的爱护。 不过,谁知道呢? 也许,她看中的,不过是这几个男人的皮囊而已……毕竟,唐越就不得她喜欢。 也许,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她对唐越就很照顾,对我,也只是尽地主之谊罢了吧? 可是,一想到这这里,我就很不舒服。 我看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塞巴斯酱和柳书君,他们每一个人,不都张着一张漂亮的脸而已吗? 等到他们,年老色衰的时候,她自然会抛弃他们的!就像我的母亲,对待我的爹爹一样。 可是,她那样呵护着他们。他们可以坐在一起和和睦睦的吃饭。她尽量的对每个人都一样用心。她即使不喜爱唐越,却也对他尊重和体贴。我没见过这样的妻主。女子,一向是把男子当成所有物,随意对待的。想起来了,就看看,想不起来,就抛之脑后。就像我的母亲,对待我的爹爹一样。 可是,我看着他们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深情。而她,看着他们的时候,也是一样。 我想,这四个男人,也许是幸福的吧…… 我帮曲宸萱实行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想到了,她可能会因此而获罪的。 当我知道,原来曲宸萱也没有那么尽信于我。她把另一半的计划告诉了别人,然后,到了时机,才过来与我接头。到了我安排好,我答应帮曲宸萱做的那些事情之后,我才知道,她是真的会因此而获罪的。 塞巴斯酱这个笨蛋,她那么爱护他,他居然还要背叛她!他居然帮助我们改了她家的账本!好让这个计划顺利的进行。 我不知道该笑金玲傻,错信了人,笑她活该,我终于报了当年羞辱之仇。还是该怎样…… 不过,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所以,我乐见其成…… 她被发配了,她被穿透了琵琶骨,唯一陪着她的,是她不惜降为贱籍而求娶的官伎。 然后,我才终于明白了曲宸萱的所有目的。 她真的是披着温柔羊皮的凶险狐狸啊! 若是我跟她玩心眼,我只会尸骨不剩。 金玲死了。 曲宸萱夺走了她的夫君,夺走了她的生命。我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想质问曲宸萱,答应我的,什么时候能兑现呢?我已经年纪不小了。可是,我又不敢,她总是以一脸惋惜的神色,说我母家的身份是个难题。 她回来了。 一开始,我只是知道曲宸萱变了。 后来,一而再,再而三。通过那些微小的,我曾经质问自己,难道要以这些微小的细节就感动,就要移情别恋吗?就这些微小的细节,让我认出来了她。 这下子,就说通了。一切都说通了。 为什么她强留了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后来却对他们不闻不问。为什么她一醒来,没多久,就找回来了柳书君。 一切都说通了。 她,一定很恨我吧!比我当初恨她,要更胜百倍千倍。 怎么办呢?可我不想她恨我。我想,我想得到她呀! 我想让她像看着曾经的南宫紫晨,看着曾经的塞巴斯酱那样看着我。我什么也不能说,我不能让她感觉出来分毫。 通过交易,我得到了她的身体,这真的有些匪夷所思,听出嫁的哥哥们说过女子的好处,可是我从来也想不到原来她是这么的销魂,让我迷醉…… 这便是为什么塞巴斯酱那时候,食髓知味地抱了她整整两天两夜的原因吧?那时候,其实我都有忍不住偷偷地跟着偷听。 可是我在奢望,在靠近她的时候,从来也没有细想过,万一她无法被我打动,怎么办? 如果,当时我知道我那样肆意妄为的后果的话,我可能,就不敢靠近她了。也许吧…… 知道她恨我,不愿意娶我,甚至,连一分情都不愿意给我。我伤心极了,真的刻骨铭心的痛有多痛,我就有多痛。 我只能和我的自尊心拉锯,一时间恨她恨的要死,一时间又觉得自己亏欠她很多。一时间想要得到她的爱,一时间又不愿意放低姿态的去祈求她的爱…… 她甚至不情愿跟我合欢,她甚至让我抱她的时候,都是以交易的心态。但是……我终究把自己的清白给了她呀!她怎么能这样狠心,这样绝情? 我的孩子没了,她甚至一句心疼的语言也没有。 她怎么这么狠心? 我的心都是痛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她!我不知道她给我下了什么蛊惑,天下的好女子,肯定是很多的。我不知道,我究竟看上了她的什么?究竟是哪一点,竟然把我折磨成了这样。 我恨不得诅咒她去死了算了,可是没有多长时间,我就后悔了。我不希望她死,她这次若是再死了,我甚至愿意跟着她一起死。只要我们下一世能在一起,能好好的在一起。就算是一起死了,又有何妨? 我想见她,想要她,想到每晚难以入睡,从来没有过的折磨,日夜纠缠着我…… 我想见到她,狠狠爱她……与她做个交易,让她娶了我! ------------ 第四百零九章 倒倾鲛室泻琼瑰(下) 可是,她讨厌我。她厌烦我。 是的。 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害她没了母亲和父亲的人,这是血海深仇。只是,她没有像那样对血海深仇的恨意,来对我。 这也让我痛不欲生。 我宁可她恨我到不愿意理我,可是她没有。我知道她与她的“前一个母亲”,关系并不融洽。可是,我知道她对她的爹爹,是很孝顺的。 她一定是故意要折磨我的,对不对? 可我明知道,或许答案是肯定的,可我还要这样做,可我还是忍不住喜爱她,无法自拔。 明明知道,她是在利用我,我也喜欢她。曲宸萱利用我,但是却口口声声的说是喜欢我。一开始金玲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成为了“新的”曲宸萱之后,她也想继续用感情欺骗我。可是,后来,她利用我,并且明确的告诉我,这是互惠互利的交易,想做就做,不想做就算了。 我一直告诉自己,她无法喜欢我,肯定是因为,我第一次抱她的时候,把她当做的——是曲宸萱的。 我在庆丰楼之前,都是把她当成曲宸萱的。虽然她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也不理坊间那些可笑的谣言。直到她在庆丰楼点了我喜欢的东西。真正的曲宸萱和我来过这里,她从没点过我喜欢的东西。她喜欢华贵的搭配。 “你嘛呢!”她一把将我捞入她的怀中。看着面前奔驰而过的马车,怒视着我那原本麦色皮伏,却被吓得惨白的脸。 她不解我眼底的惊恐和慌乱,忍不住微嗔道:“这么车马来往,你也不看路,你想干什么!” 其实,之前我已经有所动摇了。又或许,我在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就知道了。曲宸萱与人合欢,被我不意之间听到过一次。我当时在她们隔壁,招待合作官员。却不想她就在我隔壁,与当红小倌厮混在一起。 她喜欢绝对的掌控,她喜欢把男子捏的不断嘤叫。所以,我在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心底可能已经发现了不对。她非要娶柳书君,这不难让熟知她习惯的人对比之下,发现端倪。 可是,可笑的是,南宫紫晨他们竟然比我发现的晚。 只是,我发现与否都没有任何的关系。因为她根本不关心,她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凉。 我本以为,只要乖乖的在她身旁,就会好起来的。她总有一天会发现我的好,会发现我是最值得她爱的人。 我在不知道自己真正心意的时候,对她做了不可挽回的罪恶。 那我就恕罪,她怎样对我,我都忍下来就好了。即使心里有不甘心,有纠结,有反复。但是,我最终忍下来就好了! 我欠她一条性命,我就还她一条性命好了。 我想,总有一天,她会发现,我才是真正值得她用心爱的人。我们只是经历了崎岖的情路。 我一厢情愿的认为,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而我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与母亲为敌,与爹爹为敌,我都不怕。只要她愿意让我在她身边。只要她肯爱我。 让我与恶魔做交易,我都甘愿。 在我的祈祷之下,上苍真的给了我一个向她证明的机会。 我一直跟着她,从大月氏,到了梦瑶。可是,她给我的回应,却是又收了一个小爷! 我一直以来的陪伴,并没有打动她分毫。她看我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用那样清澈冷静的眼睛看着我,而且她只这样看我一个人。 甚至,她要我去陪一个她想揽入麾下的人才。 她把我,当成了官伎。 要我去帮她陪别的女人。 而且,她还不耐烦地说,这没什么。 这就是我深爱的女子,而我,却还是答应了她。 在我知道我弟弟病重的时候,我还毅然决然的选择,留在她的身边。而她,却要我去做青楼小倌做的事情。 也许,这是上苍替她给我的的答案,这是我向上苍乞求的最后一次,而这就是她的选择。 我也该放手了。 可是,我对她怒目而道:“你又把我丢给别的女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下溅货么?” 她却扯着我的青丝,拉低了我的头,我倔强的不想说话,甚至想要挣脱她的钳制。可是,她却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了我的唇一口,低声怒喝:“要吵架回家再跟我吵!” 她不知道,她这样一句话,就能左右我的心思。 可是,我累了。我真的再也受不了她这样,一会儿把我弃之敝履,一会儿又敝帚自珍的样子。她这样待我,让我的心像是在站在秋千上,还没有可以紧握的地方。在空中起起落落。 我真的无法再忍受,她这样随心所欲的待我了。 于是,我向她提了两个要求,我向她索要了一支钗。并且在分别前,最后一次抱了她。 我看着在我怀里楚楚可人儿的她,忍不住肆意、尽情地折磨她……为的只是——想要她永远记住我…… 我没有忍住,打破了誓言,又一次向上苍偷偷的祈祷:若是这一次,让我再怀上她的孩子。就说明,上苍不想让我和她的缘分走到尽头。 明明前一次,我就偷偷地说是最后一次祈祷了。可是,为了她,我又一次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上苍还真的是迁就我。神明给了我一个我和她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当我怀胎最为辛苦的时候,知道了她登基的消息。我被家人赶了出来,自己一个人。我曾经的贴身仆从也被母亲送给了品格不好的人,做为通房玩物。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是为她生下了孩子。 我一直在等,我想,若是她记得我,一定会来找我的。如果她心底有一丝丝喜欢过我,一定会来找我的。 我偶尔会联系百里凌风,向他打听其他商户的消息。顺便,会问他在皇宫里可还习惯? 可是,渐渐地,我从百里凌风回信的字里行间里,发现了不对。他一开始只是简短地说几句好与不好,后来就会说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再后来,我就发现,他在用心的观察她做的很多事情。 看到百里凌风这样认真地告诉我她的消息,我没有感到快乐,只有一种深深的不安我心里徘徊……百里凌风对她的评论,根本不是一个必知阁阁主给客户或者朋友,评论自己观察对象的那种评论…… 那是一种,让我嫉妒与害怕,不安与愤怒的欣赏和体谅…… 百里凌风凭什么欣赏她?他又凭什么体谅她?他应该是我的朋友,他应该是把我当成客户或者朋友,而不能自己对客户的需求,或者朋友的妻主出手的角色!他难道,忘了他自己的身份吗? 我不得不抓紧时间,绸缪将来。 我离开,并不是为了忘记她。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我对她的思念,一点一点绵延,变得更加深刻,更加浓烈。 就在我以为,她一定是忘记我了的时候。她又出现在我面前。我算计过,她迟早会因为军资的问题来找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可是,她来了,却让我明白了,这些年,只有我在想她而已。她不仅忘记了我,甚至,为着所谓的皇嗣,还要抢走我们的孩子。 我明明是那么自信,那么肆意妄为的性子。 可是,却在她面前,只能任由她搓圆捏扁。 就在我觉得,我是彻底的绝望了的时候。她把我带回了她的皇宫。她对我说,要冰释前嫌,重新来过。 往昔的恩怨,她真的愿意就此一笔勾销。甚至,她眼底,流露出:想要你。 我便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终于求得的宝物。 她想要我做她的家人。做她的君侍,做她心里呵护和疼爱的男子。 我以为我等不到的东西,终于,等到了。 我肆意地对她霸道的索取,她也温柔的任由我这样待她。她的眼底,再没有往日的不甘愿,和纯粹的算计和利用。 我仿佛听见我的心脏,重新开始起跳的声音。 只是,在我以为永远会幸福下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曾经的愿望,是多么的虚假。 我以为,我哪怕做她的小爷都可以知足。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我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人分享她。可是,后宫之中,她的君侍已经二、三成朋,三、五成党。 我不得不和百里凌风一起联手。 我了解百里凌风,他可并不是那种表面上温柔谦谦的“第一公子”。他骨子里的反叛和倔强,并不弱于我。 我不喜欢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也不喜欢那个慕容浅秋。 南宫紫晨,在我眼里,首先他对我的威胁,在于,他是她第一个想要娶的男子。她对他,永远会有一份特殊情怀。 而南宫紫晨的弟弟,南宫虹夕,是一个背叛过她的男子。我不能原谅他。若不是他做伪证,也许她只是……虽然我知道曲宸萱想要的东西,不会得不到。毕竟金玲是民,而曲宸萱是皇女。可是,若我是南宫虹夕,我定不会背叛妻主。 即使她现在待我们都不错,可是她再也没有曾经那样温柔的眼神了。那个在仁义府,为了哄着所有夫侍开心,舍得对男子认怂,撒娇的女子。已经变了。 南宫虹夕毕竟背叛过她,还是她曾经心头上的人。光是这两点,我就不喜欢。既让我嫉妒,又让我不齿。 那个慕容浅秋,更加可笑。他才为她付出过什么?被利用?就那样的利用,也算叫做被利用? 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令我讨厌! 然后,就是这个柳书君和秦楚笑。 柳书君是她的初恋,第一个,永远都是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虽然我知道,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是柳书君拼劲全力护着她的。 这一点,我虽然倾佩,可是,我嫉妒。我不愿意她心里最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受不了。 我这么爱她,我只希望她像我爱她那样,深深地爱我。 我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 那个秦楚笑,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特别的存在,虽然他得存在,对我的威胁并不大。可是他那样霸道地说她欠他多少个夜晚,我就受不了。 我与她分别的这些时间,她都花在了他们身上。我惦念她的这些所有的情分与心思,她把她的这一份心思和情分,也都花在了他们的身上。 我不! 我不喜欢! 我想要她的心,只属于我一个人。 直到南宫紫晨出了事,我才知道,原来,她会痛彻心扉的时候,我的痛也分毫不减。可是,若我出了事,她会不会也这样呢? ------------ 第四百一十章 但见泪痕湿满襟 我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心底的贪念,忍不住又苏醒了。 我知道楚瑰的心中所想。我与楚瑰的结盟,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与其与那么多人分她一个。不如我和楚瑰两个人分她。 我已经没有独占她的资格,因为我不能再为她诞育龙嗣。可是,我没有办法忍受她还很爱别人。尤其是,我总忍不住猜忌,那份爱,比爱我还深。 这是最令我受不了的。 我叫百里凌风,是曾经被誉为“第一公子”的百里氏族嫡子。伦家世和身份,我都不输给南宫紫晨和柳书君。 可是,我爱的女子,她对爱,不看身份。 宇文皓月不知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我必知阁阁主的身份。他通过必知阁,联系到我,给我开了一个丰厚又诱人的条件。 他要我帮他放进宫一个人。 他说,若是我让父亲进宫看我,然后把他的人当做仆从带进宫来,可以在将来与她做并肩皇帝的时候,留我在她身边。 这个要求,很简单。并且,他也没有告诉我他要做什么。我甚至可以让这个人用很多种方法进来,可以不牵扯到我的父亲。 可是,我隐约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我若是不回应,也不告诉她,我相信,事情还是会照常发生。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没有答应宇文皓月,也没有及时告诉我心爱的她,宇文皓月可能会对她的男人们出手。 当我去交泰殿找她的时候,她趴在我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宝宝,别哭了。是我不对,我是来提醒你的,可我来晚了。”我看着她这样难过,心底也揪成了一片。 她怔楞地抬起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昨天下午刚知道,晨修仪就……对不起……”我噙着微笑,撒了谎。 她若不这样贪心,就不会这样的难过。有我真的不够吗?我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忍不住一面心疼,一面生气。 她是真的不知道,我看到这样的她会多么难过吗? 她每每看着南宫紫晨少的时候,我的心,就如同火烧一般。当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人的身上,我就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我真的害怕,我害怕的要命。 因为我不能再为她生下孩子。 一个男子,不能为妻主诞育后嗣,这本就是一种罪。七出之罪的第二条,无嗣,为其绝世也,可出。 她本来就那样深沉地爱着南宫紫晨,如今我不能再有后嗣,就没有了与他争夺她的爱的资本。所以,我害怕。 她虽然说,她不介意。可是,真的爱我的话,她怎么会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呢? 我看着自己的母亲长大,我知道爱情,是怎样昙花一现的东西。如果,如果我不能抓紧她的爱。我就会一无所有。 对我来说,填满我全世界的,就是她的爱。如果没有她的爱,我就是失去了所有。 所以,我每每看见她看着南宫紫晨,都忍不住羡慕和嫉妒。 所以,我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可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柳书君从宫里被劫持了。 原来,宇文皓月说的,是这件事吗?不是南宫紫晨的事情? 我拿着我所有一切的幸福,做了赌注。我去找了孝惠太后。孝惠太后是绝不会允许她这样崩溃下去的。 果然,我的棋子,一步一步向我想要的结果发展了下去。孝惠太后说动了唐越,唐越给她配制了一剂忘离。 我搂着喝完忘离的她,一步也不肯离开。 她忘记了对这两个人的情感,我心底,其实是无比欢喜的。因为,她离成为我一个人的,这个愿望,并不远了,不是吗? 没有等我的可人儿开口,我便忍不住将她押到面前,用膝盖撬开她紧闭的双藤,猛地攻入,我知道,她很喜欢我这样狠狠的刺穿她的感觉。 “呜——”我的爱人微微皱眉,她眼睛看着我,有一丝迷惑。 “你连我也忘记了吗?”我忍不住又有些不安。 “没有啊,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她捧着我的脸,如同捧着珍宝。 未经任何洗礼的蜿蜒山路被强迫打开,温柔的内里被我的骄傲扩张到了极限。我感受着她的紧蹙包围,和她有些坏心的故意收敛。 她的一切都无力地向我打开着。 她不知道,我是多么喜爱看着她这样,眼里只有我,身边也只有我。 楚瑰问我:“你真的只是那天出事的时候,才知道吗?” 我不答反问道:“楚美人,怀疑我故意欺瞒陛下吗?” 楚瑰只是安静的看着我,他的那一抹邪妄的微笑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让我很害怕。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我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是吗? 我记得,她说过。她说,即使我们彼此之间,彼此看不顺眼彼此,也希望只是偶尔斗斗嘴什么的,不要彼此伤害。也不要让她知道,有人和外人一起算计彼此。 她说过,她心里的这十一个人,不能彼此和睦相处也罢。但是不要斗个你死我活。因为,我们最终会发现,最受伤的人,是她。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她会放弃所有的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已经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我什么也没有算计。可是,我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只能自己不断地安慰自己。 我的骄傲,全部被她碾碎了。这,怎么能怪我一个人呢?如果,如果她一开始不来招惹我。 我想起来的,是她坐在书房,拒绝我向她的母皇抗婚的眼神。是她带我回百里府省亲时候,坐在车里,贪婪地看着我,而我却很厌恶她的气氛。是她执意让我带着两个暗卫时候,一面诙谐地嘻嘻哈哈,一面让我感受到她的关怀,那一份沉重的情分。是她,陪我在我父亲面前装作十分恩爱的样子。是她,第一次在我怀里躺着的时候,我心跳的声音。是她坏心地说帮我纾解,结果,却故意地让我反客为主的吃掉她的画面。 这一切的一切,谁能说清楚是谁对谁错? 为了爱她,我已经变得不像我自己。亦或是,这才是真正的我自己? 我知道,人只有在发生事情的时候,才会更加的认清自己。 可是,如今,我已经认不出来面目全非的我了。我从来不知道,我能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能委曲求全到这个程度。 她从一人一天的侍寝,变成了两人一天,这样看似让我们看她的次数更多了。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天的时候,她的睡眠为何更加少了。 那是因为,我们谁都忍受不了有人分享她。还是在面前。所以,我们忍不住更加,更加,更加疯狂的想要用另一种方式独占她。 爱一个人,怎么做得到分享? 我不懂那些能分享的人,是真正的爱,还是我这种才算是真正的爱。 我只知道,我看见她的眼,看着别人,我会心痛。我只知道,她的笑,为别人,我会心痛。我只知道,她的心里还住着别人,我会心痛。我只知道,我想到别人像我一样抱过她,我会心痛。我只知道,我看见别人拥着她,我会心痛。 所有的幸福,和心痛,让我分不清楚,究竟爱情原本应该什么样。 难道,一定要这样,才是爱吗? 为什么,要有三从四德?为什么,要有三夫四侍的制度? 她们不知道,男子也是会心痛的吗? 我不知道我的不甘心,我的贪婪,是不是都是罪。如果是,那我就更分辨不清,究竟什么是爱了。 那些心底毫无芥蒂,能平静的和别的男子分享自己妻主的人,对我来说,真的太伟大了。 我看着我怀中的她,忍不住想到,我只能把每个这样亲昵无间的日子,当成我和她最后一天。才能让我心情舒服一些。这样,我才会少一些去计较。 我也是一个人啊! 我问过她,若是我喜欢过武悦,她会不会吃醋。 她说她会杀掉武悦的。 她说她会,杀掉,武悦的。 难道,她不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承认,她是比那些女子强很多。责任和担当,对于她来说,似乎是立人的根本。对每一件事情的态度,正确的姿态,比错误的姿态要多。 我承认她的优点是很多。 可是,致命的,致我命的。是她唯一一个我接受不了的缺点。 我真的很想试着和别人分享她,可是,可能我天生有缺陷吧?我真的受不了。我受不了和别人分享她。 可能,就是因为我的自私,所以上苍不许我再有后嗣。上苍也逼迫我,必须学会接受分享她。 可是,与楚瑰分享她,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 要我接受,她心里最爱的人是南宫紫晨和柳书君,我真的做不到。我接受不了。我就希望她心里最爱的人是我,并且只有我。 宇文皓月的想法,我预测的浅了。 当我发现,他给我递的这个消息,其实是个陷阱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告诉她,我害怕,但是我愿意给你说实话。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有些庆幸。可是,我看着你难过。我只会比你更难过。 我告诉她,宇文皓月给我递来这个消息,为的就是帮你除掉你后宫的男子。 她看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我看着她,嘴角的微笑已经充满了哀伤。 我知道,她想问我,我真的是那天下午南宫紫晨出事的时候,才得到的消息吗? 可是,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借问汉宫谁得去 我看着面前娇弱的男子,实在不能理解她的审美。这样柳眉大眼,长得清秀的像个女人的男子,究竟哪一点值得她喜欢? 我只希望我没有猜错,没有赌错。若是错了,那我就矫正她,直到她认为我是对的为止。 我不信她对我一分情都没有。 想到她的味道,她的表情,她对我的反应,和她在我怀里时的样子。我忍不住想抿起笑容。 她是我的,她的心是我的,她的人也是我的。她只是不喜欢承认罢了。 “呕——” 真讨厌,她把我弄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就不管我了。她也真的是够狠心的! 原本,若不是我发现我怀上了她的孩子,我是不会这么快,冒着这样大的损伤来争夺皇位的。 如今,我不靠她,争夺到了皇位。 她也理应兑现承诺。与我做并肩皇。然后,把她身边那些男人都清理掉! 她理应,是我一个人的。 我都愿意为了她摒弃所有的女人了。她凭什么还要与那么多男子在一起?我不允许!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找到了我安置如月和秀文她们的府邸。我不把她们养在宫里就是了。她这个女人,真是可恶。永远只会得寸进尺! “玲儿,你没什么话,想对朕说吗?还是,你喜欢这样看着朕。不如,你走近一点。”我霸道地笑着,不意露出熊前的美景,拍了拍胳膊下的软榻。 可是,她面不改色地对我说道:“我该说的,早就给你说过了。我希望你放了柳书君,也不要再去算计我的任何君侍。” “你的君侍?”我脸上镇静的面具再也挂不住,一掀被子跳了出来。 我忍不住愤怒地对她冷笑着问道:“那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你的仇人?你的前夫?还是别的什么?” 我被弄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我真的很想对她大喊。可是,我不能。她现在一定还是在生气。她曾经经历了的那些,她还没有忘怀。她还在生我的气。一定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怀孕了!可你,你现在不仅不遵守你的诺言,还要让我放了你的男人,让我看着你跟别的男人风流快活?”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跟她们月氏国坊间的那些民夫,或者是弃夫已然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有分别,她也不愿意知道。 她看我的眼神,这样的冰冷,冷到让我心痛,冷到让我愤怒,冷到让我发狂,冷到让我绝望。 好似,她从来就跟我无关,我是死是活,是开心还是难过痛苦,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就算我曾经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夫君,那又如何? 一切都敌不过,她毫不在乎。 我愤怒地冲上去,抱起她就要往榻边走。她看着我不着寸缕的身体,毫不犹豫地用手穿透了我的心口。 “咳——”我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她的手指,冰凉的触到了我的心脏。 空荡荡的房间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凄清惨淡。 她微微蹙眉,很轻易地扯开了我的手臂,推开了我。她不要我的怀抱。她一直在说,我一直以为她是口是心非。 原来,她说的时候,是真心的。 “我好象给你说过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请你别再这样纠缠不休,放过彼此不好吗?这种莫名的纠缠至死方休,真的只能让我更加厌恶你罢了。”她冷冷的说道。 她似乎,忘了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对一个爱她的男子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她似乎忘了,柳书君还在我手上。 我只能说道:“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爱他,你这样伤我。不怕我对他下手吗?” 她冷冷地问我:“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看来,不止我没有听她的话,她,也没有听过我说话啊!我想要的,就是她。 我坐在榻边,捂着心口,忍不住又咳出了一口血。 “你这样做,是不可能得到我的爱的。我不爱你。我也没有办法爱你。你是不是不记得,你对我都做过什么?要我提醒你吗?我希望你放了君君。现在!立刻!马上!”她说道。 她的眼底,全是漠然的坚定。 我知道,我都知道,知道你虽然说了同意与我做并肩皇。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我降低防备,只是想要等那时候的独孤染珂,等待离开我的时机。 可是,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你不是也找了人,对我做了相同的事情吗?甚至,还让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为什么你在知道我怀上了你的骨血之后,还能这样穿透我的心口? 一起启程去武林大会的时候,我拥着你坐在我的马上,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的开心,自然也不会在乎我什么样的感受。 途中,当我看见你和百里凌风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都要撕碎了! 你知道,忍受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别的男子在一起,是什么感受吗?露营那一夜,看到还是你们像拥而眠的身影,交颈而卧啊,我一辈子也没有这种待遇吧。 我没有发怒的资格,这一点我很清楚。因为我伤害过你,谁叫我伤害过你呢? 可是你知道,那种蚀骨的嫉妒,是什么样的滋味吗? 我不懂,为什么你不可以分一点点的爱给我呢?你原谅了他们的背叛,他们的背叛你都能原谅,还能继续爱着他们。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呢?为什么,一点点的爱都不能给我呢? 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你是真的心里没有我,还是你不愿承认呢? “过来。我原谅你。”我对她说道。 可是她眼底的决绝,让我害怕。 “你不怕我让人对柳书君用刑吗?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是我可以让他从现在开始,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宇文皓月,其实你是赢家。不过,我今天能来,就没想着完好的回去。你可以下令虐待他。我与他同死就是了。”她说的很平静。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平静的像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难道她不要南宫紫晨了?难道她不要南宫虹夕了?她不要所有那些君侍了? 我究竟是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我赌的,是她的在意。我原本以为,生擒了柳书君。以此要挟她,让她乖乖的就范。只要让她看着,柳书君被多少个女人碰过的话。她一定也会受不了的吧?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决绝。 她竟然愿意与他一起死?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 我忽然很恨,强烈的恨她。是她,是她让我变成了这样的呀!她怎么能把这一切的错责,都怪在了我身上? 我这样充满怨尤,是为什么?她真的是看不懂吗?还是她不想懂?亦或,是她看懂了,却毫不在意。 “宇文皓月,你一定要活成这样低贱吗?你这样撒泼打诨的,非要我跟你在一起,和青楼的那些不入流的小倌,又有什么区别?那么多女子,天下的好女子,漂亮的,妩媚的,可人疼的……什么样的你找不到?为什么非要让我匍匐在你脚下?我对你做错了什么?你说,我改!”她这样问道。 是你,是你让我这样卑微,这样低贱的呀! 你说的没错,楼兰国一国之主,与青楼的小倌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是贱骨头。或许应该说,我比他们还不如,他们靠身体吃饭,活的正正当当,我却贱的去企求你的爱情和眷恋。我比他们更下贱,这副身体,这颗心,为什么我没有你便无法再活下去…… 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不是活的很好!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一定可以活的很好!都是你! 我看着她这样清冷的眼神,心底痛的发堵。我这样霸道,这样有傲骨的男人。她一丝丝拆掉了我所有的骄傲。 我有些贫血的征兆了。我一直任由伤口这样流着血,其实就是想看她会不会有一丝心疼。 我的赌运,看来一向都不好,也不可能再转运了。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她要微微地蹙了蹙眉。 难道她不知道,她的每一个踌躇,都会让我疯狂的以为她是心底有我的吗?她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昏倒之前,原本以为她会想办法带着柳书君就跑。可是,她却喊了护卫,去叫御医。 我明明放弃了。明明打算像个男人一样,放手了。不打算,再低贱下去了。不打算,再纠缠下去了。不打算再对你莫名其妙的抵死不休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 啊,是因为孩子吗? 如果是因为这个孩子,那么,是不是我就有了机会呢?我是不是,又有了让你爱上我的机会呢? 我昏昏沉沉看着她给我上药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有多高兴。 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脸越发烫了起来,她……还是关心我的,是不是?否则她也不会帮我上药,更不会在一开始,就担心我的死活,对不对? 即使她用怜惜的眼神望着我,我也不介意。 我的骄傲,早已都被对她的思念,全部磨碎了。 我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放。我不愿意放,她不让我抱也没有关系,只要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你受伤了!该好好休息!”她冷冰冰地说道。 我在装昏迷,被她瞧出来了。我鼻间,萦绕着的,全是她清香淡甜的气味,我轻声说道:“我担心,我醒过来,你就不见了。” 她轻笑道,说了一句让我泼灭希望的话:“如果我走了,你出了事情。这就是两国的事情了。我暂时没想对楼兰开战。所以,我不走,你睡吧。”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地沟通?我很想问她。 她方才眼底的那一切,我都看的真切。 若是我能好好的,用对的方式,给她表达我对她的情感。是不是她就会喜欢我?若是我用她喜欢的方式,对待她,她是不是就能接受我? 可是,我也记得她给我说过,她不喜欢我,不论我怎么变,变成什么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我不能接受!我不信她心底没有我,一丝丝都没有。我不信!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柔情绕指化千金 康正帝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宇文皓月,伸手将他脸上的发丝绋去。这个男人…… 宇文皓月的脸,其实很英俊,他闭着眼睛,没有了往日的固执和霸道。刚毅的鼻梁下,那原先红润的双唇现在变得一片苍白,与他的脸色一样的苍白。 宇文皓月冒着生命危险,受下了康正帝的攻击。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自己打赌?还是和她在打赌?宇文皓月难道不知道,他这么做,很可能死在她手上吗?难道,他宁可死在她手上,让腹中未成形的孩子,也死在她手上,也不愿意看着她那样离去吗?难道他是想,若是康正帝手下留情,就证明了她心里有他,若是她下手很绝,正好也可以让他从这种锥心之痛中解脱? 康正帝看着气息微弱地宇文皓月,安静的躺在榻上,忍不住抿了抿唇。 这样的宇文皓月,是惹人窝心的。康正帝垂下眼去,为什么,她会为他感到难过呢…… 宇文皓月对于她,究竟是什么人?仇人?情人?孩子的父亲?还是别的什么? 也许,都是,也许,又都不是…… 其实,最初的怨尤,也许也是她自己引起的。 若不是在她还是金玲的时候,恢复记忆那几天去参加什么秋猎宴。若不是她当时不知谦卑,说了那样的话,刺激了他的自尊心。是不是在苍术草原的时候,他看见她,就不会像要一个奴隶一样的把她要走? 如果一开始,她没有那么做,如今的情形会不会不一样?他会不会不那样找人糟蹋她?如果一开始,是个好的开始…… 宇文皓月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来对付她。说到底,他刚开始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激怒了他的陌生人。 宇文皓月见到那时的她,完全地、彻底地,没有理由来帮她,也没有理由救她。甚至后来把她卖给曲宸萱,也是出于他自己的利益考虑。 说到底,那时候,是她自己没有保护好应该保护的人……不能怪在别人身上…… 而如今,宇文皓月还有了她的孩子……这段孽缘,还真是作孽啊! 康正帝的目光,移到了宇文皓月的小腹上。 康正帝的眼神,忍不住柔和了起来,她的手也轻轻抚上了宇文皓月的小腹……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孩子怎么样?还有脉搏吗?”康正帝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太医跪下回道:“父子二人脉搏都很虚弱。” 康正帝看着这位女性太医,说道:“楼兰国的太医,不都是男子吗?” “回禀陛下,下官其实原本是梦瑶人。”太医恭敬地回答。 康正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清晨的鸟儿鸣叫的出奇欢畅,宇文皓月目光熠熠地看着守在榻边,不知何时酣然入睡的康正帝。 康正帝微微转醒,揉了揉眼睛,看着宇文皓月,问道:“要喝水吗?” 宇文皓月点点头。 可是,康正帝要扶他,他便嫌痛。昨天被打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娇气。康正帝听太医说了,这几天必须给宇文皓月补血补气,固本培元。便没有与他计较。 “你这样,岂不是要喝的满榻都是了吗?”康正帝忍不住嗔怒道。 “你既然留下来了——我就绝对不放你走了……”用力地一拽,将她拉入怀中,抬头吻了上去。 这个家伙,还是这样的——霸道。 康正帝不是不想推开他,只是宇文皓月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她有些不忍。 “把君君放了,你不愿放他走,至少给他安排一个干净的房间。”康正帝看着一直在一旁昏死在软垫子上的柳书君,说道。 宇文皓月神色不是很好看,可是他还是让步地说道:“那你用嘴喂我水喝,我就给他安排一个干净的房间。” 康正帝心中暗自叹息,她竟然没有拒绝,也没有继续讨价还价。其实她可以趁他虚弱,带着柳书君离开。以她的武功,这些人,全部杀光都绰绰有余。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有了这个孩子么? 宇文皓月的手,抱的更紧了,他满族的享受着康正帝口对口地给他喂水喝。这样喂水,都能让他心潮澎湃。 他忍不住剑眉微蹙,沉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看见你,就想抱你。闻到你,就想拥着你。搂着你,就想要更多……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蛊毒!” 康正帝托着下巴,看着宇文皓月,轻描淡写地说道:“谁知道呐!” 宇文皓月低垂眼帘,说道:“南宫紫晨的毒,不是我下的。” 康正帝撇了撇嘴,说道:“我知道。” 如果南宫紫晨身上的毒,是宇文皓月下的,恐怕她早就杀了他了。康正帝和宇文皓月心里都很清楚这句话。只是她们彼此都没有说。虽然宇文皓月很想问,很想听她的答案,好让他自己死心。 可是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很固执地拉住了他喉口的问题。他害怕,他一问出口。她们两个又会吵架,又会不欢而散。 “我也还没有对柳书君做什么。”宇文皓月忍不住又说道。 康正帝微微有种不好的预感,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知道。” “若是我对他们做了什么,你还会心疼我腹中的孩子吗?”宇文皓月还是没有忍住。 康正帝看着他的剑眉凌目,刚毅的鼻背和果敢的轮廓。这样霸道又俊美的男子,有时候,真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总是把天聊死了”。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我就不可以!为什么你能原谅他们,就是不能原谅我?”在一瞬间,宇文皓月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可怕的暴戾之气。 忍一忍就好了,康正帝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玲儿,我恨你!我有时候,真恨不得,把你撕碎了!然后吃掉!这样,你也不会再和别人在一起了!而且!你也不会再让我难过,不会再让我吃醋!甚至,你和我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伤我……为什么!一开始,我是做得不对!可是后来你不是已经报复过我了吗?你到底还想让我怎么样?喜欢我就那么难吗?喜欢我,就那么让你难受吗?喜欢我,就让你觉得是那么恶心的一件事吗?” “我究竟哪里不如那些男子?一个阴柔造作,一个弱不禁风。你就喜欢这样的男子吗?” “好!那我为你学成这样的男子!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康正帝听着宇文皓月的怒喝,非但没有愤怒,或者愧疚,而是…… 她脑补了一下,长得这样刚毅霸道的宇文皓月,变成南宫紫晨那样沉稳收敛的性子,似乎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要他变成柳书君那样,动不动就会流露出弱质男流,扬着眉,楚楚可人地瞪着麋鹿大眼的样子…… 康正帝从脚趾到发丝,打了一个冷颤…… 她轻轻地拍了拍宇文皓月,说道:“你这样挺好的!真的!” 宇文皓月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刚才生气,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被康正帝伤着的宇文皓月,还怀着孕,自然就变得很虚弱。他到口边的话,忍不住就变成了一阵咳嗽。 “你能不能好好休息?你这样发脾气,对胎儿不好的。太医说了,你和孩子,现在都很虚弱。幸好现在是第四个月,否则,孩子可能都保不住了!”康正帝微微有些忧心。 宇文皓月听罢,心底无限愤怒。可是,也泛起一丝苦涩。 原来,她真正要的,是这个孩子…… 不过,只要是这样,他还是有希望的……对吧? 只要她不全然离开,全然地抛弃他,他就可以有让她爱上他的机会,不是吗?她只要承认这个孩子,她就应该会和他兑现并肩皇的承诺吧? 只要和她在一起,一年,两年,哪怕十年,二十年,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磨,总有一天,她的心会软的,会真心接受他的……现在,她不是接受了他腹中的孩子吗…… “那你给她,起个名字吧……我觉得,一定是个女孩儿。”宇文皓月刚毅的眼睛里,有一丝期盼地望着她。 康正帝想了想,说道:“晚一点等出生了,明确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再说名字的事情吧。” “我明天要回荣都了。”康正帝又说道。 宇文皓月什么话都停在了喉口,抓着康正帝的手,说道:“他们就那么重要吗?我腹中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 康正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皓月,你我,并不是单纯的饮食男女。我还担负着大月氏的命运和荣耀。朕,是大月氏的皇帝!” 宇文皓月紧锁眉心。 终于,还是松开了她的手,说道:“我死也不会放柳书君和你回去的!” “我必须回去。回头,再来接你和柳书君。” “你先静养。顺便也好好考虑一下,究竟是和我一起回去。还是作何打算。”康正帝说道。 “君君,先留在你这里。但是,不要动他。”康正帝起身说道。 “你不是明天才走吗?”宇文皓月刚毅的眉心紧锁着。 康正帝抹掉了宇文皓月鼻尖上的细汗,说道:“我是明天才走,但是,我现在去给你做一点可口的稀粥。一会儿就来。”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她从未主动对他这样好过。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不断地用强硬的手段,向她索要。 如今,她愿意为他做一碗稀粥。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心里,越来越有分量了呢? 如果是这样,哪怕她的初衷是为了他腹中的孩子,他也愿意试一试,放手让她去靠近他。而不再是他一味地向她索要温柔。 ------------ 第四百一十三章 长冀同此候起居 宇文皓月用完了小米粥,试探性地伸手去握上康正帝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便紧紧握着不放。霸道地说道:“你别走!说好明天走,就明天再离开!”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我不走,今天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宇文皓月听罢,这才终于放心地闭上眼睛,康正帝,是信守诺言的女子……他爱她,便要信她的承诺。虽然,她之前对他所有的“承诺”,基本都没有兑现过。除了报复他的那些承诺,她是真的兑现了…… 可是,她现在,这样认真地对他说会留下陪他。他便愿意放下自己强取豪夺的姿态,试着相信她一回。 康正帝一直握着宇文皓月的手,她的手,被熟睡的男子握住不放,眼睛突然停留在他心口包裹的白布上。看着他心口的鲜血透过白布蔓延开的一团渐渐干涸的锈红,有些不忍的闭上眼睛。 她有些不知如何选择,为什么她的人生一直是如此痛苦? 大月氏的皇宫里,气氛沉静。 唐越看着榻上一息尚存的南宫紫晨,紧锁的眉心,一直不曾解开。 似乎每个人的性情都不怎么好。 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坐在偏殿的软炕上,连说话的心情也没有。 百里凌风和萧烬坐在宁阳宫的咸阳殿,开诚布公地彼此比对着分舵的所在地。 “依萧倢伃之见,陛下的这个计划,会不会搁置?”百里凌风微笑着问道。 萧烬看着百里凌风,静默了片刻,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会。” 百里凌风噙着微笑,问道:“萧倢伃一点也不担心陛下回不来吗?” 萧烬微不可察地敛了敛眼睑,说道:“宇文皓月要的,并不是陛下的性命。” 百里凌风话里有话地微笑叹道:“若她不是我大月氏国的皇帝,也不知道那个宇文皓月可否还想要她。” 萧烬也话里有话地沉稳说道:“若她不是大月氏的皇帝,许多人,根本分不到她的爱。” 百里凌风的笑容不变,可他心底的气,却越来越不顺了。 楚瑰见到秦楚笑,却一点斗气的兴致都没有。两个人平日见面,一个霸气满满,一个傲气冉冉。如今,却像两只霜打的茄子,谁也懒的开口。 自从南宫紫晨忽然中毒之后,唐越便用药物和银针不断地促使南宫紫晨缓缓排毒。因为,南宫紫晨在临近昏厥之前,最后的交代是保子舍父。 康正帝原本是不愿管这些的,但是唐越却告诉她,如今南宫紫晨想不想保,都得保住。 因为南宫紫晨元气大损,加之本来就有些弱症,现在其实连舍子,都没有能力支撑。唯有稳住精元,一面解毒,一面静待胎儿足月。然而,胎儿足月的时候,若是南宫紫晨没有解毒,还是父子俱损。即便是胎儿足月的时候,南宫紫晨解了毒,也很容易因为元气亏损,导致产中殒命。 这是一道死题,怎么选,都是死的题。虽然不是必死无疑,可是存活的几率,只有一成。 康正帝其实并没有喝下多少唐越调制的忘离,她喝了,但是,她又吐出来了。所以,她在遇到南宫紫晨被下毒,同时柳书君又被掳走的这样双重打击之下,崩溃了。可是,崩溃了没多久,她通过忘离那不到一成的药效缓和了十几天的情绪。渐渐又恢复了理智。 大月氏把占领了楼兰国的土地,还给了楼兰国。只为换取柳书君活命。并且,她们的皇帝也去了楼兰。但是,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晋淮之战,还在僵持。但是双方都损伤不少。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打算最后一战之后,彼此都进入年关修整。 铜镜中的男子,雕塑般白皙的肌肤,刚毅的轮廓上五官分明,突出的眉骨和俊逸的鼻梁,显得他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更加摄人心魄。只是眉间那抹浓浓愁绪,无论如何也无法除去。 她,现在在她的那群君侍那里吧?不知道她会怎样担忧南宫紫晨?是否会像我在武林大会上担忧她那样,提心吊胆? 印象中,她似乎从来不曾对我,像对她的那群君侍那般温言软语。 她在我面前,对于我的霸道和胁迫,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无甚所谓,毫不在乎的样子…… 现在,我怀着她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终于也能算在她牵挂的范围之内了呢? 宇文皓月看着空荡的房间,抚着肚子,一脸愁容。 玲儿啊,玲儿儿,究竟你要伤多少人的心才足够呢?就算我曾经对不起你……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受的苦,还不能让你消气吗……我以前,也有立场啊,有自尊啊,现在,我连同自尊和霸气,都被你消磨的没有剩下一星半点了,你还不能回来我身边吗? 不过,她竟然说了会来找他。在记忆中,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亲口说要找他,主动来找他。 他好好打扮一番,她喜欢俊美的男人,他就要为她变得俊美。也许……这样,能留住她的心也不一定…… 宇文皓月看着铜镜,有些自嘲。他知道他自己长相霸道刚毅,可是与大月氏男子的那种俊美,真的相差甚远。 他以前从不曾太过在意容颜,如今他竟然有些感激他的母妃,将他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重视一个女子的想法。 不过,这种心情,有些苦涩,却也甜蜜的很,这种等待的感觉……如同陷入甜蜜的恋爱中的少年的这种心情,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可以称的上是个老男人的他,也第一次尝试到了这样的感受。 太阳渐渐西垂了,时辰一刻不停地流失着。 她没有来,她说三天后到,真的要三天以后才到吗?不能提早一天吗?不能给他一个惊喜吗? 宇文皓月握着一柄木质雕银的梳子,狠狠地将梳齿嵌入了掌心。 夜里,宇文皓月刚刚入梦,便依稀间,感到有个人摸着他的脉搏。 宇文皓月终于有些模糊的清醒了,他反手紧紧地握着一只小手,问道:“玲儿?是你吗?” 苗凤儿微微笑了,笑容里有些轻微的无奈,淡淡地说道:“是我。” “还好,我不是在做梦。”呓语般的,他将康正帝用力一拽,拉入怀中,将唇凑了过来,寻上她的。 这样极尽缠绵地刎,仿佛是宇文皓月对她卸下了霸道的外壳,在以一种扭曲自己原本样子的屈求之心,乞求着康正帝。 也许,这是宇文皓月表达心底最渴望的诉求的最后一种办法。 康正帝的心,微微颤动着。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复杂的不行,但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令她厌烦的占有都更能打动她的心。 至少,她真的可以感受到,他心底的爱意。这一刻,她也可以确定,如同他所说,他是爱她的。宇文皓月一直爱着她,爱的很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她的,爱上,哀伤。这两个词,同音不同字。意义也相差十万八千里。 康正帝微微蹙眉。 宇文皓月感觉到她的彷徨和畏惧,还有她一直想逃,不知道如何拒绝他的气息。他忍不住加重了这个刎。 他已经什么都放下的向她祈求了,她还想他怎么做呢?还要他怎么做呢? 真苦啊,一丝的甜,可是,无尽的苦。为什么他还忍不住要抓着这样的感觉,死死不放手? 宇文皓月这才明白,其实,他自己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那样霸气坚强吧!至少,他的心,在这一刻,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她若是推开他,他恐怕又要发疯起来。 宁可折断她的所有,能够供她飞离他身边的翅膀。君侍?她心里有谁,他就杀掉谁。大月氏?那就把大月氏攻打下来。 可是,宇文皓月知道。这种办法,他试过了。结果呢?除了达到推开她更远的效果以外,一点也没有向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她和楼兰国的女子,真的不同。 宇文皓月也试过找别的月氏国的女子。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大月氏的女子都是她这样。像他们楼兰国的男子一样倔强,刚毅。越是压制她,她越是忍辱负重,结果反弹的更远。 宇文皓月记得,她对他笑着说过:“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够自由自在的,坚持自己心中的东西,义无反顾地活下去,才不枉此生。” 他一直不懂她所说的意义。 可是,他现在渐渐地懂了。她要自由自在的选择。选择低头,选择保护她的那群君侍,选择谋划,选择拼命地做好一个帝王。这就是所谓自由自在的选择。然后,她四处碰壁,依旧不长记性。若是当初,她让他杀了苏拉拉,南宫紫晨怎会中这样的毒呢? 这个毒,就是夜留殇抢走苏拉拉的九转还魂丹的时候,苏拉拉拼死护着,结果,夜留殇敬她的态度,按照她的心愿送她的毒药。并且,无解。 所以,这一切的因因果果。纠缠不休。她也不是第一次为她的心软买单了,可是她还是不长记性。 这就是她的——义无反顾吧? 宇文皓月透过月色,静静地看着康正帝。他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致命缺点那么多,结果还意外地活到现在的女子。 也许,无可救药的是他自己吧。 就在康正帝和宇文皓月刚刚分开,两人有些气喘地看着彼此的时候,月色里,又多了一抹身影。 ------------ 第四百一十四章 画手攀折只争盛 康正帝敛了敛眼睑。 “我觉得你需要帮忙。所以,擅自决定跟过来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数把刀剑,这才指向轩辕林楠。 “退下!”康正帝大喝一声。 轩辕林楠一张不变的冰冷容颜,被月色照的泛着冰白。 宇文皓月一脸沉怒,他忍不住冷笑着问道:“你就这么心疼你的这些男人?来看我和孩子,都要带着他们来?” 轩辕林楠冰霜满目的死鱼眼,冷冷地瞥了一下躺在榻上的宇文皓月,说道:“她是不想看见无谓的死亡。你以为你的这些护院,是我的对手?” 康正帝微微蹙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轩辕林楠自顾自地走了过来,揽起康正帝的腰,就俯身刎了下去。 康正帝吓得瞪大了眼睛,而宇文皓月愤怒地坐了起来。 “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了。如果他插足,我不接受。”轩辕林楠冰冷的声音,清脆的宣誓着他的我行我素。 康正帝虽然推开了他,可是依旧蹙了蹙眉。 “我去柳贵人的隔壁住吧。反正房间是空着的。”轩辕林楠说罢,便走了出去。 康正帝静默的坐在了软榻旁的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宇文皓月紧锁的眉心,阴影之处,被月光照射的更加清晰可见。 这两天,康正帝便吩咐随行的,来接柳书君的一小队人马安置在不远处。她见宇文皓月的气血,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去。 这些日子以来,康正帝一直就近歇息在外面的塌上,不与宇文皓月同寝,也没有亲近柳书君和轩辕林楠。但是,只要康正帝才刚刚显露出一点要走的意思,宇文皓月便沉默的异常可怕。 一个身材精壮,宛如雕塑的刚毅男子,挺着肚子,暗自红了眼眶。就像一个小媳妇一般,好象她一去,便不再回来一样。 惹得康正帝内疚的要死,好象自己是那抛弃妻儿的负心人似的。 可是,她已经答应了那些静静守侯的爱人们。他们知道她心情不好,便都稳妥的不招惹她,表现的兄友弟恭,一点争风吃醋的迹象都没有的样子。空前绝后的意见一致。 要是再过几天后才回去,恐怕也是走不了吧? 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走? 看着宇文皓月的样子,似乎,是缺乏保证,是缺乏承诺。 可是,不管康正帝怎么保证会定期来看他,他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仿佛她只要一走,他就要绝食自尽…… 唉,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柳书君表现的异常沉稳,镇定自若的冷眼看着康正帝和宇文皓月。 轩辕林楠在一旁冷冷问道:“你不怕?” “她能为我割地三座州城,我没什么可怕的。”柳书君淡然地说道。 轩辕林楠的心底,却不像表面上那样冷静自若。 柳书君在宣誓他的主权,也在告诫轩辕林楠不要痴心妄想。 “你做好决定了吗?”康正帝问道。 “什么决定?” “跟我回荣都,还是留在楼兰?”康正帝问道。 “你把他们都休掉吗?”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虽然和你做并肩皇,应该是最好的法子。对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有好处。但是,我不可能休了我的君侍。我若是能舍弃他们任何一个,一开始,就不会来。” “你想要我把楼兰拱手相让,却丝毫不愿舍弃任何?”宇文皓月霸道地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怎么?康正帝不会认为朕会同意这样的交易吧?” 康正帝低垂眼帘,便说道:“那好吧。我带着他们两人回去。过阵子晋淮完全拿下了,就来看你。” 宇文皓月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着康正帝的胳膊,将她狠狠地带入怀中,说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我都已经让步至此了!你还想我怎样?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可以把楼兰的政权拱手相让!你喜欢治理国家,那我就把楼兰给你!可是你连把他们赶出皇宫都不同意吗?” 康正帝冷静地看着宇文皓月,说道:“我爬到这个位置上,只是不喜欢人威胁我,胁迫我的去做任何事情。” “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我怎么又胁迫你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喜欢顺你意思的男人,我已经为你委曲求全的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我怎么做!” 轩辕林楠背靠墙壁,安静的听着里面的争吵。 “我从来没要求你改变!我……”康正帝看着情绪激动的宇文皓月,极其郁闷地闭上了嘴。 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管不顾地带着柳书君和轩辕林楠走。她有这个能力。如果最差的情况发生:宇文皓月拼死阻拦,那她就依旧冷冷地佛挡*,魔挡屠魔就好了。 另一个选择,就是好好地和宇文皓月沟通。 别说宇文皓月不知道要怎么融合他们两个人的选择了,就是康正帝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管宇文皓月。她让唐越配药的时候,本就隐藏了一个原因。这让男子喝完下过药的水,就不必再喝金玉汤的这种“改良水”。原本就包含了她的一个野心。 她想过兵不血刃,就夺下楼兰的最好方法。 所以,宇文皓月以为的自己可以跟她交易的最强筹码,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重。 宇文皓月见康正帝不说话,便背对着她,侧蜷着。 康正帝颇为无奈,便上了软榻,从背后将他搂住,试图用自己的温柔去软化他的心。 宇文皓月的甚体一僵,随即又蜷缩了起来不出声。 “我已经说过,还会来看你的,为什么又发脾气?”康正帝耐心地说道。 “你走吧。你的心,一直都不在我身上,我再怎么强求你,也不过是凭白引得你讨厌罢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隐忍着想哭。 “你刚才,其实想说的的是你从来没想让我改变,也是因为不管我怎么改变,你都不会喜欢我的。对吧?” 康正帝沉默不语,她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能让他心情好受一些的,那些骗他的话语,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宇文皓月等了半天,终于接受了康正帝对他最坦诚的不伤害,就是沉默。 可是,她已经伤害他了。他想让她骗骗他。哪怕最后,他好歹有一个可以怨恨的理由。至少她骗他,他就可以有借口恨她。恨她,就不会这样挣扎的爱。这样挣扎的爱着,他好辛苦。觉得自己每天每天,都沉浸在心力交瘁之中。像溺水的人,快要死了,可是还没有死的那一刻。他就像永恒地停在了那一刻似的。 “你走吧。”宇文皓月的声音,变得沉稳。 他不再对她动不动就咆哮发脾气,他不再因为她不顺他的心意就不高兴,硬要表现的自己技高一筹,想尽办法的让她对自己低头。 他想让自己不再爱她了。从这一刻开始。 康正帝看着宇文皓月的背,心底即使不忍,即使纠结。但是,却也生出了一丝解脱和轻松。 她没有给宇文皓月吃金玉汤,所以宇文皓月怀上她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意外有孕”,和那些胡作非为的因为不小心,把人弄怀孕的男子不同。她原本都不愿意抱他。 她对宇文皓月,一直就没有生出过喜欢。 即使再应该负责,可是他的要求代价太高了。她负不起这个责任。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离开的背影,终于没忍住,愤怒地说道:“你不要以为,让人在朕的土地上下药,朕就不知道!”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原来还是被发现了吗?原来,彼此在这里约见,都做不到心无旁骛。 康正帝更加释然地笑了,说道:“我只是不想让太多人流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我,谁也阻止不了这个规律。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统一这母系天下。” “男尊,太过不尊重女性。或许是出于对女性的害怕。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之前的大月氏和梦瑶也是这样。但是,我会改变这样的现状。我会渐渐真正的打造人人平等。” “皓月,我一定会统一这片土地的。”康正帝说道。 宇文皓月一时间的愣神,他没想过,她竟然是这样的胸襟和见识。 宇文皓月忽然跑到康正帝身后,拥着她,说道:“你别走!你别走!我不让你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都这么爱你了!你为什么一丝动心也没有!为什么!” 忽然,他又狰狞起来,掳起康正帝,便快步走回软榻。 宇文皓月把康正帝狠狠地甩到榻上,说道:“既然怎么样都没有用!我还不如就按我自己的法子!” “至少——你在我生下的时候,还是会乖乖说你爱我的!” 康正帝微微蹙眉,一丝反抗的心思也没有,她只任由宇文皓月胡作非为。她心底默默地回答道:我不会说我爱你的。我也不会爱你的。 轩辕林楠听着,虽然很想冲进去救出康正帝。可是,他捏了捏拳。唯独让她完全的厌恶了宇文皓月,他这个人存在的威胁,才算是抹杀了。 毕竟,宇文皓月拥有的筹码太过强大。一个国嘉,和一个孩子。 轩辕林楠愤怒地逃走了,他狠狠地在附近山野的林中挥刀泄愤。山里的豺狼蛇兽们都被吓坏了,以为来了一个什么疯子。 而柳书君其实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即使他心底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任由这个男人肆意对她。即使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仗着腹中的孩子,才使得她不狠狠地推开他。即使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多么不弱于自己那般疯狂的爱着这个坏女人。 柳书君还是忍住了。 康正帝一开始是没有任何回应的。后来,她温柔又冰冷地回应着宇文皓月的一切索取。 他知道,他完了。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得到她的心了。 他恨不得就这样掐死她。就这样把她永远的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可是,他忍不住又从自己的绝望中,给自己了一个希望:也许,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会有所变化呢? 宇文皓月从一开始的凶残暴虐中,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开始极尽温柔,他开始像呵护稀玉珍宝那般的膜拜着她。 可是,可是她眼底的那抹怜悯和温柔,都石沉大海了。怎么办? 在她的眼底,只剩下了漆黑,和无尽的,令他绝望的冷静。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宇文皓月终于还是忍不住,粗狂刚毅的俊美五官,不符合他原本气质地掉落了绝望的眼泪。 “你真的感觉不到我爱你吗?” “你说我这种,不叫爱。那你能不能教我怎么爱一个人?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你!你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宇文皓月,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低喃着。 如泣如诉。 ------------ 第四百一十五章 究竟是花落谁家 柳书君其实没少祈祷南宫紫晨出事,可是南宫紫晨真的出事了,他看着康正帝,才异常后悔自己许下的这个心愿。 康正帝离开宇文皓月的时候,轩辕林楠和柳书君,都反倒忍不住同情起宇文皓月起来。 归途之中,繁花盛开,芳草萋萋。近处云雾似洁白的飘带,缠绕山间,周围是苍翠的针阔混交林,与辽阔的山间草原连成一片。落日西垂,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林中有一条蜿蜒的由玉石铺成的小道。小道深处,是一座非常雅丽别致的竹舍。竹舍前面是一片美不胜收的湖泊,湖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绚丽多彩的光芒。 康正帝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色,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感慨。 柳书君感觉得到,她心底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玲儿,你又在想什么?” 女子的眉眼之中,好似有一种被岁月熨平入神态的麻木和冷漠。她回过身来,满脸的浅笑,问道:“君君,你说,怎么样才能知道别人真正的想法呢?”、 “如果每个人都把自己本真的,不做修饰和思考的想法说出口的话。你会比现在还失去笑容的。”柳书君说道。 康正帝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大家就要学会用语言,表情,来表达自己。可是,原本这些用于表达自己的东西。却一直在骗人。这,真有意思。” 柳书君不太喜欢这样的康正帝,他还是喜欢贱兮兮的,什么事情都好似能找到乐趣的她。 说话失去了平日里那股劲头的康正帝,平静地说道:“君君,你知道么,晨儿中毒,种种迹象表明,嫌疑最大的人就是你的时候。我真的怀疑过你。” 柳书君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我是祈祷过他出事,可是,后来我就不这么祈祷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柳书君侧过头,看着康正帝问道。 康正帝笑了笑,笑容里的无力和无奈,都深刻地印在她的脸上。 “因为我知道你会多痛苦。”柳书君露出一抹惨白的微笑,继续说道:“我其实有很多理由可以祈祷他遇到不幸。” “他们喜欢嘲笑我的出生。又抑或是我自己的心情作祟。可是,我每每听见他们说道身世,若有似我地用眼角瞟到我。我就心痛的发疯。” “还有我的哥哥,我的哥哥做的那些事,陛下即使帮我掩盖的很好。却还是抵不过最懂陛下的人,和懂我的人去推算猜测。” “还有,我怨恨陛下的情绪,忍不住都会算作他们的头上。比如,陛下原本最初喜欢的人是我。” “……可是,即使有那么多理由,可以促使我去给他下毒,我依旧没有下,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因为,我心底有一个,不许自己去碰他的理由就够了。这个理由,就是——他受什么不测,你会更加的难过。” 康正帝看着柳书君,点点头,捏着柳书君的脸颊,说道:“别这样一脸严肃。我知道不是你。” 回到荣都,康正帝便开始让君侍们去昭顷殿侍寝。 而不管怎么安排,轮到的次数最多的,是穆子衿。 可是,除了白景裕,执羽之子和轩辕林楠之外,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你来。”康正帝露出娇媚的笑靥,对穆子衿说道。 穆子衿有些紧张,可是,他还是极尽娇柔地羞怯神色,欲拒还迎地走向了康正帝。 康正帝只是用手和喷洒在他基肤上的热气,和一粒药丸,肆意地亵玩着穆子衿。 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走入昭顷殿的时候,看着康正帝正俯身,对穆子衿上下其手。 穆子衿应该对她眼底的冷色感到害怕才对,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发现她的情绪,是多么的隐忍着,恨不得变成爪牙锋利发的凶兽,剖开他的心,挖掉他的骨。 “好了,你去地上跪着,他们两个人会教你,应该如何伺候好朕。”康正帝温柔地笑着说道。 南宫虹夕从榻尾爬上去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康正帝的想法。慕容浅秋也忍不住有一丝害怕。 一开始,康正帝还会找一些借口和说辞。后来,她便只是一指,说道:“下去吧。” 康正帝在观众面前,更加忍不住,她比以往更加的敏锐,惹的她的君侍们,既害怕她的这种几近于扭曲变态的行径,又有些痴迷她这样疯狂的爱恋。 康正帝对他们说道:“如果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都会是这样的痛不欲生。也会这样的病态疯狂。所以,你们必须替我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彼此。永远不要让我活着的时候,看见你们彼此相残。” 所有的人听过之后,心底都留下了一条界限。他们不管想过没想过,对彼此做什么。可是,他们看见了康正帝眼底的温柔在流失,他们,在害怕。 “两个月了,她没再提去楼兰的事情。可是听说那边又派来了信件。”秦楚笑对柳书君说道。 柳书君轻笑之中,带了一丝愁苦。他说道:“这件事,这个人,我看不好。他已经疯魔了。可是咱们家的这个,比他更甚。所以,他们俩之间,硬碰硬的话。倒霉的人,肯定不是咱们家的这位。” 秦楚笑本来是担心,康正帝会不会又要往家里领人,可是他听柳书君这么说,就明白了康正帝和宇文皓月的情感,究竟是多么的建立在非恋情关系上的关系了。 “你不是跟太后反应,我没有雨露均沾吗?”康正帝讽笑着,把手探进他两条藤蔓一眼绷起的双故之间,继续说道:“我会尽义务,让你苏福的。” 执羽之子定神一想,这个机会,是他自己为自己争取来的。他自己是来保证他一定能怀上康正帝的孩子的!他跑去“告状”,不就是为了要与她做那种嘿咻嘿咻的事吗?干嘛还反抗! 于是,执羽之子尽量放松,让康正帝把他环在怀中,任由她一边轻刎他的脖颈,一边自上而下的柔情爱拂。 康正帝身量匀称,手指也纤长,她把执羽之子从脖子到小褪,一寸不漏地抹了一遍,抹得执羽之子满脸通红,才边刎着他,一边把他的双褪分开。 执羽之子被康正帝突如其来的温柔,惹得直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又小心翼翼的。等康正帝的手掌覆住他褪间,一手包住挑逗地来回摩挲,他更是全身绷紧。 “那、那个……” “嗯?” “不、不要这样了……求你了——”执羽之子不断地像蔓藤一样,在康正帝的怀里扭拧了起来。 康正帝诧异地看了一眼满面红,几乎要烧起来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含着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容,轻声问:“你确定,要停下来吗?” 在她怀里的男子嘤嘤出了一声,仍然倔强地摇头。 执羽之子顿了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只是闭着眼睛,不去看她眼底的那一抹清明清澈。可是康正帝继续下来的技巧,高超地把他糅得全身发抖,等他话都说不连贯了,再扶着他的崾,缓慢而有力地将他斗志昂扬起来的部分,没入了她的甚体。 执羽之子刚在为被窒息的包围的感觉中,拼命深呼吸,就被接下来的行动,弄得呜咽起来。虽然被康正帝牢牢抓着崾,但还是觉得会被摇晃地跌出去,最难受的是不知道两只手该抓哪里。 执羽之子模糊地听见康正帝在他耳边说“抱我就好”,才慌忙反手向后抱住女子的脖子。康正帝从未这样带过他,执羽之子光是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火热的不行。 可是,越往后,康正帝便越是狠戾地掐拧着他。就如同那天执羽之子,以为发生,却什么也没发生的夜晚是一样的。 执羽之子才明白过来,康正帝并不是在抱他。而是把那些不能对她君侍,不舍得对她的君侍的手段,全部都用在了他的身生。 不过,康正帝唯一算是给他留尽了颜面的,就是她没有叫穆子衿跪在地上服用过媚药之后,拴着脖子在一旁观看。 康正帝在对执羽之子用一种变态的手段,对他说:别在我背后,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结果,你承担不起。 可是,这样的想法,轩辕林楠并不知道。他只看见了康正帝招幸了执羽之子。他不由地蹙了蹙眉宇,想着法子。 康正帝每天都会去看一眼南宫紫晨,对他讲她们以前的事情,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生气了起来。有时候,说着说着,又特别的开心。有时候,说着说着,呜呜咽咽地难以自持。又有时候,说着话,她便开始威胁他。 可惜的是,南宫紫晨什么也听不见。他现在,只是极其虚弱地躺在软榻上,余留的毒素,从五脏六腑不断地抽丝剥茧地在缓缓清理着。 “你不醒来,我就杀了你全家。” “你为什么不醒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记得吗?那时候在仁义府,其实我对楚瑰礼遇有加,是因为喜欢看你像虹夕一样微微挑一眼,然后一脸平静地吃醋的样子!” 康正帝已经很难分辨的清楚,哪一句话是她真心,哪一句话,是她故意哄他了。 ------------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可怜陛下倚新妆 “陛下,你每每叫臣侍侍寝,可又只让臣侍跪在一旁看着!难道臣侍不是陛下的君侍吗?”穆子衿终于忍不住了。 康正帝面无表情地歪着头,看着穆子衿,说道:“好!” 只是经过了这一夜,穆子衿便再也不愿给康正帝侍寝了。每每康正帝再单独传他,他便称病。 没有人知道,他身上的青紫,两个月后,还有一些淡紫色的痕迹呢。 离唐越说的时间,还剩下,三天。这三天,没人愿意去招惹康正帝。 唐越说,若是过了这三天,南宫紫晨活下来的几率,就连二成都不到了。 “怎么?你不跟朕生气了?”康正帝冷笑着,抬手拍开了楚瑰的手。 楚瑰垂眸,看着坐在轩辕林楠怀里的康正帝,敛了敛眸子。 康正帝看着楚瑰的隐忍和难过,终于还是选择站起来。可是她刚起身,便被轩辕林楠拉回了怀中。 “林楠!”康正帝低声喝道,便要再度起来。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楚瑰拉着康正帝的手,轩辕林楠拥着康正帝的腰。 那个冷酷的少年,一双锋利到要将楚瑰砍成千片万片的细长眸子,冰白的面颊上洋溢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神情。 可是,浑身散发着霸道气息的楚瑰,也不是好商量的角色。他突然觉得很恼火!她一不高兴,就四处去寻花问柳。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康正帝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对轩辕林楠说道:“你松开朕。朕要跟楚儿走。” 楚瑰赢了,他满满霸道的眼底,还显露出一丝对轩辕林楠的同情。 轩辕林楠觉得心痛的好似被捏碎了似的,可是他只能保持着笑容。 过了几日,等南宫紫晨确定是还未醒来。被唐越转移到药浴池之后。轩辕林楠跑来,给康正帝“请辞”来了。 “我一直觉得,男人也应该像女人那样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我想,我可能是真的得不到陛下的真心的。等过几日,梅小姐来大月氏,我还想麻烦陛下帮我一个忙。”轩辕林楠坦然地说道。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的坦荡,心底忽然拧了一下。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康正帝问道。 “允准我出皇宫尽地主之谊。”轩辕林楠说道。 “哦——”康正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这批完折子,就去安排这个事情。” 轩辕林楠也没多想,便点点头,退了出去。 只是,轩辕林楠没有想到,康正帝竟然把梅香香和云镜请到了皇宫里。 康正帝凌云妆,一袭明皇色的广袖流仙裙,看的出来是非常精心的打扮过的。连梅香香都震撼于康正帝的美丽,半天才回过神来,更何况是曾经动过心思,想嫁给她的云镜。 只是轩辕林楠始终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康正帝偷眼去看轩辕林楠的反映,却觉得他似乎完全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真的是当成了朋友的模样。惹得康正帝莫名其妙心里就郁郁发堵。 席上的气氛实在是很诡异!云镜自然不敢跟康正帝多说话,毕竟他现在和梅香香在一起了,是不争的事实。虽然他暗地里也包着别的女子,可是总不能明面上也让梅香香不好看。 梅香香无法忽视一席的寡言,她大方地倒了一杯酒自己斟上,主动去康正帝一杯酒,但是正巧看见她用眼角偷偷地瞟了一眼轩辕林楠。也就很识趣地将酒杯转给了云镜。 “你弟弟在宫里可还习惯?”梅香香实在不解,康正帝招待她,让她受宠若惊便罢了。可是,还把自己君侍的哥哥也叫来了宫里,然后一副黄鼠狼惦记着的样子看着,算怎么回事? 莫不是,康正帝这么安排,只是为了接近轩辕林楠? 轩辕林楠面若寒霜的脸颊,终于露出了一些笑意,他对梅香香说道:“在下的弟弟在后宫之中,不宜露面。所以,在下这做哥哥的,便来借陛下的宴席,招待自己的挚友了。” 隔壁的康正帝,看到轩辕林楠的手指与梅香香的手不经意地碰了一下,突然好象有些古怪的情绪,便忽然说道:“都是一家的人,林楠不必与朕见外。” “陛下此言差矣,若教弟弟听了去,定会吃醋的。”轩辕林楠若有所指地冷冷说道。 康正帝免不得干笑了一下,没有接话茬。 梅香香却忽然问道:“陛下怎么不帮林楠指婚?” 康正帝心里恶念徒生,便笑着说道:“朕不舍得他们兄弟二人分离,想要下聘的。” 轩辕林楠忽然有些面色苍白,他说道:“陛下抬举,只是林楠福薄。” 梅香香不知道宫里的这位轩辕瑶章,就是轩辕林楠。而且,她这样一看,忽然觉得轩辕林楠这样拒绝皇帝,那不就是……? 梅香香看着轩辕林楠的眼神,忽然就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了温柔。 康正帝在一旁看着,只能忍着。 康正帝一杯一杯地和梅香香喝着酒,可她再度举杯的时候,轩辕林楠一下子从梅香香手中夺过酒杯,非常爽快地一下子见底:“陛下,梅小姐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这杯酒臣子代她喝吧!” 康正帝冷眼看着轩辕林楠。臣子? 康正帝冷笑,冷笑地很彻底,看样子,当初是她打搅了人家的一桩好事。 轩辕林楠的眼中仿佛一直保持着一层寒冰,将真实的情绪全部冻结了起来。 在康正帝看来,轩辕林楠不过是十分冷淡地对待她。只有轩辕林楠自己心中清楚那一刻,他真正为康正帝感到有些心痛,只是对着她的冷笑,就叫轩辕林楠心动又心痛不已。只是,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放下,就真的要放下。 虽然他们之间有过那样亲密的关系,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有任何的可能。毕竟,她一直告诉他,她是不可能爱上他的。而轩辕林楠,似乎也终于觉得,自己的爱情来的很勉强。 康正帝是不喜欢他的性格与态度的,似乎,也看不上他的容貌。 可是轩辕林楠只是看着康正帝,就有种想去亲吻她的冲动。看到康正帝皱眉,就会觉得难受,想要为她将一切的困难克服。 不过,如今轩辕林楠已经明白了,他自己的这些“想”才是他痛苦的根源,既然她的幸福不需要他轩辕林楠,那么,他就不应该再非要往她的幸福里去挤。 轩辕林楠一杯一杯地喝着酒,康正帝便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着。 康正帝放下酒杯,把轩辕林楠拉了起来。也没有跟梅香香和云镜打招呼,拉着人就走了。轩辕林楠很想甩开康正帝的手,他很想告诉她,她这样的态度,会让他没有办法放弃的! 可是,他又有些贪恋她这样拉着他,便只好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觉得整个人都被拉地飞了起来。 轩辕林楠回头看那宴上的人,只有梅香香那一抹担忧的神色。 康正帝把轩辕林楠拉回了他的福阳殿,也不管他怎么想的。将他按在墙上,而后嘴唇热烈地压过去。 轩辕林楠冰白的嘴唇都变成了嫣红色,他终于还是推开了康正帝。说道:“陛下,你若是……若是求欢,理应去寻陛下喜爱的人。” 康正帝紧了紧牙关,低头在轩辕林楠的心口,心底暗暗想到,只要他不推开她,她就不要停下来。 “陛下……你!”轩辕林楠浑身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他想了想,还是抱起康正帝,向软榻走去。 轩辕林楠知道,她也许只是不喜欢有人挑战她的权威。她也许只是不喜欢有人盯着她的所属物品看。她也许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喜爱,如今他对她宣告他要撤销,她就不高兴。 可是,轩辕林楠即使知道,也许明天起来,一切都回到原点。可是,他现在是幸福的。 她主动的按着他。 虽然轩辕林楠喜欢自己站在主导位,可是康正帝这样像困兽一样的眼神,原来也很美。轩辕林楠一直睁着他那双细长的眸子,看着她,看着她的一切。 “为我生个儿子。生个像你一样冷冰冰,又俊美无方的儿子!”康正帝咬着轩辕林楠说道。 轩辕林楠真想反客为主,可是他忍耐着,他看着康正帝的起伏颠簸,看着她的撕咬,看着她不高兴。 轩辕林楠不知道,这与南宫紫晨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她的心情不好才这么做的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轩辕林楠现在,一点也在乎不起来,她像恶魔,吞噬了他的一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感觉到自己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着想要反客为主地,把她圈禁起来。 可是,轩辕林楠却一直忍受着,看着她破天荒的对他霸道这么一回。他最后这一博,不知道是赢还是输? 康正帝终于疯够了,她安静的看着轩辕林楠。轩辕林楠微微蹙眉。 以她的性格,忽然起身走了,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康正帝却忽然腼腆了起来,抵在轩辕林楠怀里,轻声说道:“我累了,该你了。”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地僻驰逐二尺强 轩辕林楠看着忽然腼腆起来的康正帝,冷气沉沉地脸上,露出了一抹霸气又满意的笑。似是他等了那么许久,还用了这样的方法,都没白费,终于等到了似的。 轩辕林楠翻了过去,与康正帝换了个位置,他低头看着别过脸的康正帝。低下了头,伏在山上用心的吃着。轩辕林楠像是初学者,极其的小心翼翼。他竭尽全力的讨好她,刎着她香山的每一处。他发现,在他努力之下,康正帝开始不安地扭了起来。似乎是想瑟缩的躲避他,可是,汕头已经神奇的立起,迎合着他的努力和好奇,好像在说:“快!继续加油的吃我吧!” 这就是康正帝真正诚实的反应吗?轩辕林楠冰冷的眸子,从未如此熠熠生辉过。他觉得极其有趣好玩,于是更反复多样的绕着山头,耍起了花样。他用口中粗糙的每一个细小的颗粒,亲密地接触着康正帝的山头。 “林楠,你……”康正帝已经充血的敏锐,已经被挑拨的不能再敏锐了。可是她只能看着轩辕林楠,是像好不容易得到了什么可口的方糖一样,不停地唸在口中,吃个不停。 两边的力道还不一样,左边的山头上,传来的感官时重时轻放肆的涅着,时缓时急的挤压拉长,另一只,在被温柔的对待,爱惜不止,两样感觉侵袭着康正帝,让她只能放弃任何的纠结和不满,任何的伤痛和不安,安静地享用眼下。 轩辕林楠看着康正帝,就好像看着可口的食物,一口一口地认真品尝着。原来她不那样抗拒的时候,是这样的感受。 “你,唔——林楠——”康正帝说话的声音都带出了拐调。 只见轩辕林楠握着早已高高跷起的剑身,那东西与轩辕林楠的年纪一点也不符合,还是可爱的清新颜色。她看得出来,康正帝是极其期待他的进攻的。 可是轩辕林楠忽然使起坏来,他放下手中的利剑,低头继续津津有味、不疾不徐的吃了起来。 康正帝忍不住不满和不解地发出疑问:“嗯?” 轩辕林楠夫如玉白,白白净净的,就好似是小男孩没长开,还很干净清新的颜色。但是形状和大小,却完全不是那样一回事。 康正帝心里像小鹿在跳,垂下了眼睑,不敢看他。她害怕,她一看他,会求他。 轩辕林楠忍了半天,不见康正帝开口。他想到她的变化,已经让他惊喜很多。而惊喜,理应不能一次就用完才对。 于是,轩辕林楠擦了把汗,扶着利剑,对着康正帝的缝隙,上下试探。那柔软十闰的鱼片触摸到了他那利剑的头和眼,让他从心底溢出的满族感油然而生。可是由于忍让的太久,险些快失了神智,一时找不准,额头上汗更多。 终于,轩辕林楠还是顺利通过了,可是,因为康正帝的呼吸而有起伏的微微扩张和收敛的变化,让轩辕林楠有些头皮发麻。他只能更加探索,而且愈往里走愈狭隘,挤压成一条几不可循的羊肠小道…… 她完全地包容了轩辕林楠。 那瞬间心和生的通畅,让她脑袋无从思考,身体脱力。完完全全地任由轩辕林楠捏圆搓扁。 轩辕林楠的也低低叫出声来,那里比他上一次,横行霸道地让她屈从的感觉要好十倍。看见的和想象的滋味还好上许多!她的里头那么小那么拥挤!他一点都不用自卑自己的家伙是不是不够健壮!可是,当轩辕林楠感受到,她全方位,包裹着他,让他畅快地拧了凌厉的冷眉,後脑都快生烟了!自己在书中看的“法子”,估计也就是这般味道了吧…… 轩辕林楠自己也配合着,往里送了几分,此时他和他朝思暮想的康正帝已经面对面,脸对脸,挨的这么近,这是平时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们最纠缠的地方,也完全连成一片,示意著他们的亲密。 康正帝含锈带怯的看了轩辕林楠一眼,看见他炽热的要吃了人似的双眸,骇了一跳,微微颔下了首,却在他不安分的上下,轩辕林楠的动作,下不得不左右扭动柳腰,“嗯……”的轻轻喊道。 原来 他轩辕林楠也可以用自己的一举一动,来牵动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感受了!那种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个快到三十岁的男子。对这些事情,一副毛头小子的懵然不知了。 轩辕林楠抱紧了康正帝,也是因为如此,他反而被回馈来的感受。袭击的快要晕眩,那是一种又无法比拟的感受,她在让他的宝贝那么欢快!他终于知道了,为何他们都要争着夜夜缠着康正帝做这事了…… “唔……啊——”康正帝似乎陷入无穷无尽的无力之中似的,完全臣服在了轩辕林楠的利剑之下…… 轩辕林楠埋头苦干了一阵子,便恢复了他平日里的一丝冷气,便难得的问道:“我是谁?” 康正帝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偏过头去,故意说道:“执羽。” “故意的是吧!”轩辕林楠冷冰冰的气质更加无法遮蔽了。 康正帝被轩辕林楠的霸道,引的找回了理智。楚瑰若是知道了,百里凌风若是知道了,秦楚笑若是知道了……会不好办的。 轩辕林楠像是感知到了康正帝的想法,他牙关紧了紧,生气地说道:“你!果然只是把我当成了你的所有物,这才不高兴的是吗?” 康正帝无法反驳,她看着停下来的轩辕林楠,忽然喃喃地说道:“对不……” “什么对不起!你现在,这个时候跟我说对不起吗?不必了!”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 康正帝微微蹙眉,想推开轩辕林楠,却不想被他钳制住了。 随着轩辕林楠一声闷哼声,康正帝瞪大了眸子,怯怯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轩辕林楠方才牵制住康正帝的时候,避免不了的更加深入了一点。便引得康正帝忍不住地收敛了一下,扯得轩辕林楠眼底的冰冷,却散发着另一种熠熠的光彩。 “我就不信,一定要别的男人才可以……他们都可以,只有我不可以,是吗?”轩辕林楠不管康正帝的感受,只一味地开始发狠。 康正帝不知道自己算是喝多了,还是真的是把轩辕林楠当成了所有物。她有些害怕。只是,她自己也还没明白是害怕自己,还是害怕正在发怒的轩辕林楠。 轩辕林楠忽然戛然而止,他看着眼底露出抗拒和害怕的康正帝,拳头捏了捏,起身说道:“你走吧。” 康正帝愣住了,她翻身说道:“林楠,你别生气,我……我会负责的。我……” “不用。我拿得起,放得下。”轩辕林楠低沉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康正帝躺在轩辕林楠身旁,没有动。 从这一天起,轩辕林楠再没有靠近过康正帝。他看见康正帝,都恢复了曾经选秀之后,初入宫的样子。冷冰冰地,甚至有些视而不见。好像,确切的说,他对待康正帝,比陌生人还多了一份抗拒和嫌恶的距离。 楚瑰知道这事之后,气恼极了,说道:“陛下以后不必遵守和我的诺言了。没什么可遵守的。” 百里凌风却趁机,在康正帝一个人的时候,拉着她在僻静的假山后,噙着一抹修罗般的微笑。问道:“陛下,这是和轩辕瑶章怎么了?” 康正帝这才有些害怕起来,说道:“没有,没事。” “听说,陛下宴请宾客的时候,因为轩辕瑶章帮梅小姐挡了一杯酒。嫉妒到宠幸了轩辕瑶章一整晚呢。”百里凌风一直噙着微笑,斯文的眼眸里都是隐隐的暴虐因子。 康正帝脸色有些尴尬,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嘿嘿,总之现在……现在林楠他、他不会再想见到我了……嘿嘿——” 百里凌风眯了眯眼,笑眯眯地说道:“是嘛!那我应该谢谢他,还是谢谢陛下呢?” 康正帝忍不住向后退了退,贴着假山的石头,她还是恨不得再退到石头里去。 “怎么?陛下在怕我?”百里凌风唸起康正帝的一缕发丝,笑眯眯地问道。 康正帝赶忙说道:“凌,我错了。我当时可能是喝多了。我……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是吗。”百里凌风的手,一只钻入了小衣,一只钻入了襦裙。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喃喃地小声说道:“凌,这里……这里是假山!” 百里凌风微笑着问道:“陛下和喜欢的人,不顾小宴都能离开,怎么就不愿意跟我在这里?” “不,不是的!凌,我是怕有人看到你。我不喜欢别人看到你。”康正帝慌忙解释道。 “是因为这里是建章宫的假山,所以陛下就不喜欢吗?”百里凌风微笑着,握着他的利剑,熟练地指着康正帝的脆弱之地。 “不,不是的……我是因为啊——”康正帝被百里凌风翻过去,背对着百里凌风的脸,她还想辩驳,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失言间一切销弥 “怎么?陛下是因为不喜欢这里才说不想的呢?还是因为已经不喜欢凌这个人了,才说不想的?”百里凌风纹丝不动地低声问道。 康正帝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百里凌风嘴角挂着的微笑,忽然变得像嗜血的阎王。 “不是的,都不是。”康正帝眼眸中微微泛起泪花,咬着唇说道。 “都不是?”百里凌风咬了咬尔畔的脆骨,声音清脆又低冷地问道。 康正帝惊呼一声,可是百里凌风那一双游龙戏凤的手指,变本加厉。他早就知道她所有的发抖地带,这就不由的让康正帝啊——哦……的婉转喊出了声来。 百里凌风意识到她的动情,忽然停住了一切,手指探到了她的小核桃前,便动的再快了些。 “你这样动情,是因为把我幻想成了轩辕瑶章吗?”百里凌风凑近她的脖颈,语气中充满了隐怒。 康正帝有些无辜,哭求着,眼睛都红了,整个人更是瘫痪的鱼儿一样,根本再也抵抗不了更多一分的磁极。 百里凌风忽然退出了,微笑地看着康正帝,问道:“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他说着,便用手指在她最脆弱的地方里坏心的一按,不知触到哪里,只听见康正帝尖叫一声,又涌出一股热流,打失了他的手指,他抽出手指,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微笑着说道:“既然宝宝不喜欢说,那就不说吧。但是,宝宝只有回答我,我才能做后面的决定呢!” 康正帝赶忙紧紧地抓住百里凌风的衣衫,说道:“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没有想别人!真的!我这样动情,只因为是你。” 百里凌风听罢,分开了康正帝的一对蔓藤般的褪,将他螺丝一样的剑甚对准了她的,那圆鼓鼓的螺丝头部,正触及雨后泥土般的门口,给双方的感官都带来一阵极致经挛的感受。 百里凌风却忽然停滞不前,问道,“陛下,是你求我的么?” 周围有认,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不止一个。 百里凌风衣衫护着他自己,别人看不到分毫。而他也严实的挡着衣不蔽体的康正帝。 康正帝恨不得这难堪快点结束,她自是知道,就算她嘴硬,百里凌风也不会放过她,而是会变本加厉,把她修炼到像水一样迎合顺从为止。既然如此,她倒不如顺着他,早些结束。她甚至有些恼怒,百里凌风这样让人看见她们两个人的私事,对她来说,是很不喜欢的。 “凌——我真的要受不住了,你不要老贴在门口。”康正帝半阖双目,忽略掉周围不知道是谁的观众。只是微微打开些角度,往前一送,顺势把百里凌风的螺丝头部包容了进去。 “喔——”百里凌风确实还想惩罚康正帝一会的,他想要看到她崩溃的样子,可是还是不妨被她先“吞噬”了进去,这一下却再也退不出去了,因为狭隘的走道里实在太过顺滑,太过蚀骨销魂了…… 百里凌风很讨厌她的贪心,他明明对自己暗暗发誓,若是她再对谁动了念想,他就离开的。 他,果然已经无法抽身而退了…… 是不甘,抑或是爱的无法自拔,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 只余男人大口的喘息声,和女人压抑的轻盈声回荡。渐渐的,那轻盈声如诉如泣,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撑不住了的样子,虚弱不堪,而男人的征伐声大了起来,在女子的敏锐之地激撞,那力道,几乎要把女人撞飞。地上落上了滴滴泪花般的晶莹,昭示着男人毁灭般的绝望。 康正帝早已彻底失去任何的力气,棉花一般软弱,那蚀骨的掠夺之意让她身不由己地嘶叫,哭求,但是抵不过他一波盖过一波的冲击,他突然低头衔住她的山头,迷醉的留下了一滴泪,同时飞快的耸动,在康正帝已经状如小动物般可怜的眼神中,把炙热的省心都全部给了她。 “凌,凌你别哭。”康正帝拥着百里凌风,她,没有再过多的解释。 百里凌风帮康正帝正了正衣衫,两人又走回了兴庆宫。 康正帝想不明白,她当初是怎么把这样一个百里凌风,欺负的让他不言不语,任由她和宫人欺负他的? 若是当时就知道他是这样一个凶兽一般,吃人不吐骨头的性格。康正帝觉得,自己一定是不敢招惹他的。 “又在想什么?”百里凌风问道。 康正帝想都没想,立刻说道:“你。” 百里凌风微笑着,将康正帝打横抱起,说道:“这样正好。” 百里凌风眼神变得炽热了起来,刚才那回他就没有吃饱,这回可要好好利用。 “我当初那样欺负你,你为什么一直没反抗?”康正帝问道。 百里凌风露出了一丝尴尬,浅笑着回答:“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能爱上你,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爱的那么深,那么苦。” 康正帝忽然捧着百里凌风的脸,说道:“早在娶你没几天,我就决定要霸占你了!” “小妖精!”百里凌风忍不住甜蜜的咒了一声。 “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要轩辕林楠的?”百里凌风状似无意地问道。 康正帝摇摇头,看着轻轻把她放在软榻的百里凌风,说道:“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然后……然后就吃醋了。但是不是那种……” 百里凌风忽然捂住了康正帝的口,毫无预警地就将孩子的手臂那般大的螺丝送了进去。 康正帝瞪大了眼,可是被百里凌风捂着口,只能闷哼出声。 康正帝呜咽着乱喊,却敌不住百里凌风冲破云霄的感受上头,他像从一个泥泞小道,突然进入桃花源头,高兴的欢欣雀跃,不能自抑地来回进进出出,只觉得人间一大乐事,若是能让康正帝一辈子只能有他一个人,那他就会更加的欢喜,那他就成了最幸福的人! “啊——不!”康正帝给他进出的螺丝肉磨到,里面已经被挑拨已久的狭隘,有些挑唆出的快意,又有些擦伤的疼痛。方才百里凌风那样的肆意,已经叫她受不住,这相比之下,他这样毫无预警地忽然突出,让她一时不能适应,只想逃离。 百里凌风之前的嫉妒未消,用起中气,打桩一样的惩罚着康正帝。他看着她不停地贪吃着自己。而她的表情,就像个柔弱的小面人,眼里和那里一时都是泪水,还被自己巨大的螺丝肉绫虐,百里凌风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极为快意的感觉。 他这么想着,心里更按捺不住,对着她一阵狂风暴雨,连那相接之处的“啵啵”声都清晰可闻,在夜里响亮的很,就好似深夜这场靡靡之音又激动人心的情事是如此的快乐! 百里凌风喘着气,低头用下巴噌着她的心,咬住她的山头,嘴里含糊不清:“妖精,听见没,都是你自己的水儿……那样响……” 康正帝给百里凌风绣耻得提起囤部,收敛着狭隘之路,想要关住那可耻的声音,可是收效甚微,反而更加越发点燃了百里凌风的念。 百里凌风顿住动作,忍不住蹙着眉,滴着汗,说道:“喂!你这小妖精,真不安分,想让我给你夹竹出来是吧──” 康正帝点点头,突然勾住百里凌风的脖颈,埋在他尔畔,千般柔情化作一句话,“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要再生气了。” 百里凌风低头看着康正帝的脸上,飞满灿烂的红霞,随着他根本不停歇的讨伐,她只得眉头微蹙,颇有西施的媚态。 百里凌风早已被她蛊惑了,不能回神的紧盯着她的面孔,不停地把自己的大工具全都埋入她脆弱的敏锐之地,感受着她湿漉漉的收敛,和她无尽的告饶…… 轩辕林楠从假山那边路过之后,并没有听许久,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高深武功的人,狠狠地一掌打在心口。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练剑,不再想那么许多。 康正帝即时连连做了不符合平日的事情,君侍们一开始都为着她忧心南宫紫晨的事情,并不与她计较。可是接二连三,就不能再一直放任她了。 可是康正帝在轩辕林楠这件事之后,已经忽然反省了。 “一直荒唐地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下倒好。不荒唐了,就又守着晨修仪,天天晚上留宿翊坤宫。你们也要帮忙劝劝,不要一天天惯纵着陛下!夫言,究竟是什么?抄写那么多遍,不要只懂得抄。你们身为陛下的君侍,还有一个首当其冲的义务,就是规劝陛下!”孝惠太后实在看不下去康正帝的消沉,终于对所有的君侍说道。 一周只给孝惠太后请安一次,却已经连着六周被训斥了。每一个人都想让康正帝开心,可是问题就在于,她不开心,也不说。做的事情,和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又不是每一件都有关系。 后宫已经被她搞得乌烟瘴气了。幸好这是年节沐休,不然孝惠太后又要忍不住施展什么手法的话,不知道这一次康正帝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这份父女情分搞得很尴尬。 ------------ 第四百一十九章 骨缝悲鸣的哀伤 康正帝看着面无人色,浑身冰凉的南宫紫晨,她坐在软榻前,一句话也没有说。 所有的宫人都不敢靠近康正帝。她身上带起的杀气太重了,连梁斐芝都害怕的嘴唇发白。 她这个样子,要从几天前说起。 年后,大臣们就开始上朝了。南宫紫晨的病情迟迟没有任何好转,生命力也在一点点消弭。康正帝终于渐渐地,开始绷不住了。 康正帝从翊坤宫回来之后,愈发的阴沉。 她听见自己骨髓里发出来的哀嚎,这一次,已经没有办法通过转移注意力,游戏人间来改变任何问题了。 康正帝让梁斐芝传召了穆子衿,自己装作很好的样子坐在昭顷殿等着。 好静啊,四周的蜡烛烛芯爆裂的声音,怎么都听不见了呢? 康正帝看着四周的烛台上跳耀的烛光,沉闷的想着。 孝惠太后告诉她,她是一个皇帝,她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影响对国家大事的判断。可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在得知南宫紫晨的罪魁祸首是穆子衿的时候,她就叫锦衣卫去前线,杀了穆良玉。 若非独孤染珂忽然出现,穆子英也早就成为了剑下亡魂。 康正帝向后仰去,重重地把自己摔在软榻里。 她什么也不愿想,对错?重要吗? 唐越说,如果南宫紫晨沐休结束前,还没有醒来的话,不仅会胎死腹中,南宫紫晨也会跟着殒命的。 已经上朝了。也就是说,沐休结束了。南宫紫晨没有醒来。 康正帝摸了摸眼角湿漉漉的东西,看了看,是眼泪啊。怎么连眼泪也感觉不出来了呢? “启禀陛下……” “启禀陛下——” “陛下!穆宝林到了!”梁斐芝鼓起勇气大声地说道。 这是不知道多少次了,康正帝总是听不见别人说话。似乎别人说话,好像在某个深海的海域里,声音闷闷的,传达不到她耳朵里。 “哦,你下去吧!”康正帝平静地说道。 梁斐芝预感不是很好,但是,让她出去的,是当今的陛下,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引导的话语。因为,她心里总有一种莫大的恐惧,总感觉,说错一句话,很可能会死的。 康正帝看着穆子衿,说道:“开始吧。” 穆子衿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意味着他在这白天,就要像一只狗一样,褪去了全部的衣物,趴在她脚边供她羞辱一番,再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子苟合。 可是,这一天,却不同。康正帝没有再叫任何别的人。 她忽然拿起一只荆棘皮鞭。顾名思义,皮鞭上嵌入的全部都是钢刺小针。 康正帝忽然满脸怒色,一鞭子甩了过去,在穆子衿的脸上,和心口上,瞬间就被钢刺的荆棘划开了伤口。 康正帝说道:“从今天开始,朕会教你,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穆子衿泪流满面的说道:“陛下以为臣侍不知道吗?臣侍,早就知道!” “陛下,既然不想娶,为什么要张皇榜?既然张了皇榜,为何又叫我等留下?” “既然陛下叫臣侍留下,为何又对臣侍不理不睬?” “陛下终于理臣侍的时候,竟然是为了别的男人!陛下你把臣侍当成什么了!” 换做平日,康正帝一定会有些愧疚的,或许,她也会有所反省和思考。 可是,现在的康正帝,只能够感觉到自己骨髓里不断发出的悲鸣。现在的康正帝,只能听得见自己心底绝望的声音:紫晨,晨儿,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不要! 所有离开她的人,那些人的身影不断地从康正帝的脑海中浮现,又消失,又浮现,又消失。所有的快乐的东西,好像都不见了。她的记忆里,存满了被抛弃,被背叛,周围她在意的人死亡的画面,分离的声音。 康正帝抓着自己的心口,异常痛苦的样子,似乎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穆子衿看着这样的康正帝,也忽然害怕了起来。 他害怕,康正帝万一是得了什么病,别一不小心除了什么问题,死在了这里。而房间里又没有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肯定会全部怪到他头上的。 “梁领事!梁斐芝!陛下!陛下生病了!快来人啊!”穆子衿喊道。 康正帝看着穆子衿一脸惊恐着慌的样子,忽然像修罗王一样的笑了。她挥起了镶满荆棘钢刺的鞭子,向穆子衿甩去。 悲伤的情感,从四面八方的回到了康正帝的脑子里。就如同当初,她不小心吞下那个冰魄的时候一样。悲伤像无数的钢针穿透了康正帝的灵魂。 其实,唐越百般不情愿地听孝惠太后的话,把这种抑制悲伤的药“忘离”配出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担心。 这种药,其实就是抑制脑子里的悲伤感知的。用现代医学来讲,就是抑制了脑垂体分泌出的一种让人感知悲伤的荷尔蒙。但是,毕竟不是完全破坏了这种东西。 所以,当药效过去之后,那些回避掉的情绪,恐怕会更加扭曲人的感知。 康正帝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大月氏一国皇帝的事实。所以,她不能放肆的哭,也不能躺在角落里装死。没有地方可以让她安静地把所有的悲伤整理好。 这种悲哀和愤怒,通过人为的抑制和挤压,变成了在康正帝灵魂深处不断反弹的利器。 她在笑着,可是就如同当年她以曲宸萱的身份,在瑾王府的那段时间一样。她的笑里,隐藏着她灵魂破碎的悲鸣和疯狂的怒号声。 梁斐芝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康正帝不断地狠狠抽着鞭子,而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已经看不出是皇宫里的穆宝林了。 梁斐芝看见的康正帝,像是一只复仇的豺狼,笑的狰狞,让她恐惧。害怕这个词,已经无法代表她现在的心情了。恐惧,恐惧这个词,好似都不足以淋漓尽致的表达她现在的情绪。 可是,梁斐芝还是鼓起了勇气,冲过去护在穆子衿的面前,哭着喊道:“陛下——!” 康正帝笑的也像是只有动物喉咙里才会发出的那种声音。 康正帝根本没有理会梁斐芝,而是去了交泰殿。 她留下一封书信给铁帽子王徐静,便跨上战马扬鞭而去。 桦宇飞快地紧随其后,却被康正帝甩起荆棘钢鞭,紧锁住了独孤染珂的腿,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 康正帝用一种古怪的声音,像是喉咙里有什么沸腾翻滚了的感觉,低沉地说道:“把他给朕关起来,若是他擅自出来。朕就让你们所有的人都死。全家都死在你们眼前,然后再杀死你们!” 桦宇瞪大了眼睛,看着康正帝,可是他被她浑身散发出来绝望的悲伤,和绝对俯瞰的威压,压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宣武门的护卫赶忙将桦宇抓了起来。 “不许弄伤他!他要是少一根汗毛!朕就把你们家人的手脚砍断!”康正帝说道。 孝惠太后虽然是出于保护,和好心,可是,他却不知不觉的,用干涉人类心智的手法,亲手制造了一只怪兽。 所有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她们眼中的康正帝,是一个很宽待下人的皇帝。她不特别的讲求等级地位。甚至,经常尊重她们同样身为人,很少为难她们。她们做错的事情,都被康正帝原谅了。包括曾经的齐王和勤王准备策反,牵涉其中的人,只要并不是主动有谋反之心的,是要是因为母亲、夫君和女儿而参加的人,康正帝都原谅了。甚至,其中有的人,并没有因为她们曾经被胁迫的做出过异举,而不再被重用。 这样的康正帝,平时看起来不像皇帝的康正帝,竟然忽然变成了一个像凶兽的样子。让大家都害怕极了。 孝惠太后得知之后,很想怨怪唐越。可是,唐越当初就拒绝过他,是他以太后的身份,命令唐越把药制成的。 康正帝就这样,带着十几个死士和锦衣卫,一路冲向了战场。 晋淮之战,之所以停了下来,是因为丘莼把老百姓们也叫了出来,让她们都挡在城门弓箭手旁边。等于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活着的挡箭人盾。 于是,康正帝这才下令,允许所有的统帅们原地待命,只求智取的。 有感动的梦瑶国百姓,恨不得投诚。可是,丘莼就会视她们为叛徒,当即斩首。 康正帝一直想与梦瑶国,剩下的唯一皇脉,搭上联系。 至少,这是之前,她一直告诉诸位将领的目标。 可是,当康正帝再度踏回晋淮之战的时候,她的整个人气场都不对了。也没有告诉任何都统或者将军,她要怎么做。 康正帝换上民服。抓着一个原梦瑶的小兵,要她带着康正帝去侦查。 可是,康正帝和她快走到晋州城的时候,说道:“将来,人们会记得你的姓名的!” 说罢,康正帝就一手穿透了她的心口。 在霹雳车轰破的城墙废墟旁,康正帝一脸可怜的哭相,喊道:“快帮我救救我的妹妹!” 可是,把手的弓箭手和步兵,似乎都没有相信她的意思。 ------------ 第四百二十章 响彻云霄的悲鸣 康正帝见她们宁可看着,她推车中里的女子一息尚存的吐血挣扎。也不愿意把她们放进去,寻求治疗。 便忽然笑了起来。 她抽出藏在推车上,小兵背下的剑之后,忽然消失了。接着,大家看见的,是一个笑容狰狞,眼底尽显修罗杀气的女子。听见的,除了是自己身边人的哀嚎,就是看不清动向的这个女子,从喉口中,不停地发出如同动物发威的那种低鸣之声。 护军百姓,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她们平添了尸体的数量。 没有立刻就死去的人,伤口上的紫黑色火焰也根本无法熄灭。她们不断地往城里奔跑求助,可是谁碰到那紫黑色的火焰,便也会跟着燃烧。 远处跟着康正帝一同去的死士和锦衣卫,站在城墙外不够弓箭手射程的树林里。 远远地看着她们一向尊崇的皇帝,已经疯了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晋州出了这样大的问题,淮州的大月氏军队必然也是有所察觉。一小队斥候觉得奇怪,便慌忙回大月氏的驻军去报告了。 康正帝已经完完全全地暴走了,她似乎杀红了眼,根本不再记得什么军民之分。她现在,甚至都不像是夺城池。而是像在屠城。 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士兵,康正帝都一视同仁。而且,她眼里,似乎这些人,都不是人。只是挡住她的什么东西。 那紫黑色的火焰烧完了人体的毛发和皮肤,就变成了孔雀青的颜色,远远望去,甚是……妖艳好看。一大片的孔雀青色的火焰里,还裹着赤橘色,明艳艳的一片,火海里的人逃窜着满地打滚。这孔雀青的火焰虽然已经可以扑灭了,可是烧伤到这种程度的人,扑灭了自己身上的火焰,也再无存活的希望了。可是,一时间还死不了。她们还会一直在痛苦中苟延残喘,甚至有人躺在那里,只求谁来了断了她的生命。 呼吸管的严重灼伤,让她们根本说不出话来。皮肤也烧光了,有些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疼都喊不出口,倚靠本能的扑灭了自己身上火焰的人们,忽然有些后悔。她们忽然觉得,宁可被烧死了,也比现在痛快一些。 康正帝看着满地打滚的人们,却笑了。 你们,知道我的感受了吗? 和我一起悲鸣吧! 就是这种感受! 总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可是,静下来一想,已经非常清楚。完全就是死路一条了。可是,还没有死,为了那一丝希望。就要疯了。或者,已经疯了。 “哈哈哈哈哈——”康正帝笑着,却忽然有一只箭头,没入了她的肩膀。 康正帝闷哼一声,却没有喊痛。 一个踩着轻功的女子,再度大开了杀戒。 丘莼也在远处看见了,她大惊失色,却怒喝地说道:“抬大炮来!*!都抬来!” 死士们已经跟到了城里,她们有几个,已经冲到了丘莼身边的统帅参领身边。 一场恶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开了序幕。 穆子英在军营里,从斥候的口中,得知有一个女子突然闯入敌方城池,不管不顾的打开杀戒,心底忽然有一丝怪异的疑惑。 她立刻下令去寻陛下。直到遍寻无果,这才白了一整张脸。 她犹豫着。 穆子英在不知道任何荣都内的事情的情况下,忽然被人暗杀。她和她的母亲穆良玉察觉出,这种身手,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的时候。她的母亲,为了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被杀了。 即便是临死,穆良玉都告诫穆子英,叫她千万不能再度叛逃。她的母亲,告诫穆子英,说是一定有什么误会在其中。 然后,穆良玉死不瞑目。 后来,独孤染珂拦在了锦衣卫面前,才救出了穆子英。穆子英这才在事后,才得知,南宫紫晨被毒之将死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穆子衿。 穆子英咬紧了牙关,她紧了紧拳头。 而与此同时,荣都的皇宫里,也乱成了一片。 唐越知道康正帝走了之后,立刻捂着肚子,跑到了翊坤宫。 百里凌风去过翊坤宫之后,便向建章宫跑去。 “你家主子呢?”百里凌风对轩辕林楠的陪嫁说道。 轩辕林楠的陪嫁邵童怯生生地回道:“回、回禀凌傛华,奴才……奴才家的主子……轩辕瑶章、轩辕瑶章他……” “轩辕府上的下人怎么*的!”百里凌风忍不住有些想发怒。 邵童赶忙磕头道:“回禀凌傛华,主子获得陛下允准,早就出宫了。” “出宫?”百里凌风惊讶极了。 轩辕林楠要是永远出宫的话,理应发丧才对。这种出宫,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是和康正帝一起去了战场? “什么时候出宫的?”百里凌风问道。 “回禀凌傛华,奴才的主子出去有半个多月了!”邵童说道。 百里凌风满脑子的疑惑,难道陛下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 康正帝看着丘莼逃跑的身影,狰狞地笑着,便冲了过去。 所有的人,只要挡在康正帝前面的,不管是她的死士还是敌军。她都已经无法分辨,她只是手持着一把绝世妖刀,浑身散发出紫黑色的火焰,像是一个披着紫黑色披风的修罗将军,向丘莼奔去。 大家都不敢再出现在她前奔的路上,可是,似乎这样也不够。她浑身扬起的紫黑色火焰一般的气息,越发的所向披靡,面积也越来越大。不过一个时辰,整个晋州城内,都被紫黑色的火焰,吞噬起来。 穆子英也带着军队冲了过来。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连攻几个月没有拿下的城池,竟然就这样,四处充满鬼哭狼嚎的哀鸣声。似乎,算是拿下了。可是,这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穆子英害怕极了。 这种屠城,对于梦瑶国最后几座州城的攻打,是极其不好的。梦瑶国只剩下了最后八座州城。 一旦出现了屠城,原本归顺了大月氏的士兵们,又会怎么看这件事呢? 穆子英现在真想抓着康正帝的衣领,问她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当她看见浑身是血,连手中的剑都看不见一丝金属色的康正帝时,穆子英惊呆了。 她心底的恐惧,让她根本有点挪不动脚。 这是曾经和她母亲,还有她一同在军帐里秉烛夜谈,商议如何以最小的伤害拿下晋淮的康正帝吗?这是那个听说丘莼把百姓当成人肉盾牌,就难过的站在阵前,痛哭大骂丘莼豺狼之心的康正帝吗?这是,那个对全军将士,说道,不管是月氏还是梦瑶,她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活的像人的那个康正帝吗? 这个人,是谁? 穆子英觉得恐惧极了。 所有的百姓,所有的军士,都在紫黑色的火焰里打滚,哀嚎。还有许多是孩子。 连丘莼,最终都没有对孩子出手,没有让她们去做人体肉盾。而康正帝,眼前这个看不清是谁的女子,竟然毫不犹豫的挥刀,把孩子们也杀了。 忽然之间,她跪在地上,抱着头,发出了绝望又痛苦的哀嚎声。这声音,辉映着四周的惨状。这声音,参加在周围的凄惨哀嚎里。这声音,比一切哀嚎,似乎还要惨烈。 她不是在为自己。所以她的哀嚎,更加冲击了人们的灵魂。 发生了什么事? 死士们也远远地站着,没有一个敢靠近的。锦衣卫们也停止了追丘莼的脚步。 康正帝泪流满面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丘莼向军火库房跑了过去。 康正帝忽然像一头猛兽一样,一跃而起。 所有的人,不分敌我,都害怕极了。 而康正帝却忽然消失,再度出现的时候,是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闪现在了丘莼身边。她一手将丘莼的头狠狠地按在了土地里。另一只持剑的手,迅速地挑断了丘莼的手筋和脚筋。 丘莼的指头,明明只差一寸,就能抓到*竹筒。 而现在,她满地打滚,可是手脚都抬不起来,喉口也被紫黑色的火焰灼伤了。 康正帝坐在一旁,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笑着发出奇怪的声音。 死士大喊一声:“陛下!——”便扑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荣都的皇宫里,唐越褐绿色的眸子,惊恐的看着南宫紫晨。搭在他脉搏上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 “仁德君?”南宫虹夕嘴唇发白地问道。 慕容浅秋也很害怕,他看着南宫紫晨的安静容颜,却一丝的生气再也感觉不到。 柳书君站在翊坤宫明成殿的门口,有一种狂躁的不安,这种恐惧就像是传染病。秦楚笑凌厉的峨眉也紧锁起来,他轻声喃喃道:“偏偏是这个时候……” “仁德君!仁德君?” 明成殿里忽然传来了慌乱的声音。 萧烬从明成殿走出来的时候,一脸惨色。柳书君眉心紧蹙,忍不住问道:“萧倢伃……?” 萧烬紧锁眉心,看着柳书君,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可是梁斐芝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明成殿:“晨修仪——殁!” ------------ 第四百二十一章 载入史册晋淮战 丘莼看着康正帝的身影,笑着说道:“哎呀哎呀——咳……” 她吐出一口血,继续说道说道:“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又有什么用啊?你的心……哈哈哈……” “你的心,在哀嚎啊!”丘莼拼尽全力的说完这些话,便被紫黑色的火焰灼烧的再不能言。 康正帝抬起手,可她纤细的手被紫黑色的气包裹着,好似变成了一把紫黑色的尖刀,狠狠地刺向已经丧失任何抵抗能力的丘莼。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穆子英曾经问过康正帝,为什么要活捉丘莼。 康正帝当时是这样回答她的:“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有时候很卑鄙,不择手段。但是她是为了她自己坚信的目的,做出偏激方法的人。一个国主,应该能容的下所有的人。没有这样的气量,是做不好一国之主的。若是她早一些被梦瑶国知人善任的话,大月氏,是不可能这样快的攻下梦瑶的。” 穆子英本来是梦瑶国的,她回想了一下,似乎战乱之后,被重用的丘莼确实用她非常的手段,却真正的达到了保护住了最后的几座州城的目的。 只是穆子英深受穆良玉的教育,心底还是有股子血气方刚的正义感。看不下去丘莼经常用百姓当做挡箭牌,这才叛降的。 但是康正帝那样说,她便只是把心中的不满吞下了肚,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如今,她亲眼看见康正帝的发狂,亲手在屠刃丘莼,心底有一丝庆幸,她将来不必和这种人同朝为官。可是,这座城池的百姓,也被这紫黑色的火焰屠杀的所剩无几了。 穆子英一直对母亲穆良玉的叛降,有一种不服。 可是,在之前夺下淮州的时候,接触过康正帝后。她心底稍微有了些改观。因为,她从康正帝身上感觉到,她是真的把百姓,把人民当成人去看。 以往,所有的战胜国,只会把敌国抓到的将领和百姓都发配矿山,或者是盐场,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当奴役。 可是,康正帝却要给她们家。她告诉穆子英,那些奴役就让犯罪的人去做就是了。战败,不是犯罪。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她是怀着尊重的心情才慢慢的从内心里,有了投诚之感的。 但是,她母亲无故的枉死。和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让她有些惊恐和恍惚。 她母亲,和她,究竟是投靠了什么样的君主? 虽然穆子英动摇了,可她一点都愤怒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康正帝的悲鸣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很同情她。 那样一个与将士不分你我的皇帝,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样一个鬼魅修罗的样子? 康正帝眼前似乎根本没有尊重生命的想法,她现在只觉得脑子里的悲哀和暴怒,让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一个什么重要的人走了。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受。那种感觉无法言语。 她跪在地上,捂着心口,眼泪像止不住的涌出来。眼泪,鼻涕,口水,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的悲哀。她身为金玲被囚禁的时候,被流放的时候,被抓住的时候,被杀的时候,她都不曾这样震撼骨髓的痛过。 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康正帝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跪在地上止不住地恸哭起来。 丘莼忽然大笑起来,强忍着喉管的灼烧之痛,说道:“苏拉拉……咳咳……苏拉拉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哈哈哈……咳咳咳咳……要不是因为楼兰国现任的皇帝,对你有这样深的执念,我也……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地报复的了你啊!咳咳咳咳……你输了!” “你输了民心!你输了军心!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只为了一个男人!哈哈哈……” “要不是……要不是那个男人心软,把柳书君完好的还给你!要是他听我的,抓住他之后,立刻找一群女人把你的柳书君剑污……咳咳咳……” “然后再杀掉的话……咳咳咳!你的痛苦比现在,还要更多几倍呢!咳咳咳……” “你……你和我下棋,从未赢过!你输了!”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康正帝疯了似的抓起丘莼的衣襟,一拳一拳地挥了上去。 丘莼一边被揍,一边狂笑着,拼尽全力地说道:“作为一个国家的皇帝!咳咳咳咳……你就不应该被儿女情爱绊住!咳咳咳……我当初就给你说过!咳咳咳——”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你……咳咳咳……你的深情,早晚会害死你自己!咳咳咳……” “闭嘴——”康正帝浑身消散的紫黑色气息再度燃起,她绝望地大声喝道。 “嗖、嗖、嗖——”远处还活着的梦瑶弓箭手,向康正帝折来了箭。 穆子英惊愕之际,两支箭已经折传了康正帝的肩头,和腹部。 “保护陛下!”穆子英惊声尖叫道。 死士方才也被康正帝惊人的绝望气息给影响,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晚了。 她们所有的人,正要蜂拥而至的时候。 康正帝忽然消失了。 她忽然出现在弓箭手的身边,像只没有思想的凶猛野兽。她的眼睛里的黝黑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地狱枯井。她狰狞地笑着,喉口里发出一种绝望低沉,残喘却血腥的“咕咕声”。 所有的人被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震慑的不敢动。可是这时候,动,或者不动,都已经不重要了。 穆子英便瞪大了眼眸,看着康正帝施展着,世间少有人能匹及的极快轻功,以手为刃,像是割草似的,将所有的梦瑶残余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斩杀。好似一眨眼,就会有一个人倒下。而这些人,在康正帝的眼里,似乎已经不是生命,而是草芥。 “陛下——她们都已经没有还击能力了啊!”穆子英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呵止道。 康正帝慢慢地,一点点地回头,她脸上狰狞地笑容,已经让人从她脸上看不到丝毫人类的迹象。她就那样,看着穆子英。 周围房屋倒塌的声音,人们喊叫的声音,似乎都静止了。大家屏息凝视着康正帝。甚至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已经昏倒,或者能逃跑的,早已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康正帝就这样像静止一样的,盯着穆子英。敌国的弓箭手,想趁机折杀康正帝的人,也只是想,而她们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康正帝周身散发的这种令人恐惧的气息,就好比人在看见凶猛的野兽的时候。有的人,甚至会被野兽这种气息吓得腿软,站不住,跑不动。 而康正帝现在周身散发的气息,比那样的野兽,还要令人恐惧十倍。 所有的人,以为康正帝终于清醒下来的时候。 康正帝瞬间跳到了穆子英的面前,徒手扯出了她的肠子,接着,又扯出了她的心脏。 连死士和锦衣卫,全部都惊呆了。 除了一个人,没有人来得及思考。她们都在害怕,自己会不会是康正帝不分敌我攻击的下一个目标。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看见这一切笑了。 “咳咳咳……哈——你输了……” 未等丘莼说完,康正帝徒手将她的舌头就拽掉了。 可是,丘莼不知道一件事。康正帝很早以前,告诉过一个人,没有人见过她发动这样的招数。因为看见过的人,都死了。 这就是被载入史册的晋淮之战。 它之所以出名,并不是它有多难攻下,也不是这场血战有多艰辛。而是,除了康正帝,无人生还。 偷偷逃出去的人,根本不敢大肆宣扬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甚至都不确信,自己看见的是不是真的发生了。而且,她们这样说,也怕被人嘲笑她们是逃兵,所以编瞎话。 怎么说?不会有人相信的。 一个开通海务,致力整编山贼等无田可耕的游民整修官道,善待俘虏的一国之主,竟然靠一个人,手刃了全城?而且,那极其残暴的屠杀方式,也根本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这么说,不仅不会有人信,反而会被耻笑的。 晋州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四周的草地上,全是一层白色的灰,就好似下雪了一般。 可是,这并不是雪,而是燃烧殆尽的人和木头等的那些灰尘。 康正帝是被驻守在淮州的余部抬回营帐的,由于康正帝昏迷不醒,而百里凌风忽然赶到,她们便把康正帝交给了百里凌风。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去了的人,只剩下了康正帝一个人活着回来了。也没有人敢问。 百里凌风看着康正帝肩膀和肚子上的箭伤,紧锁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南宫紫晨的丧事办完之后,康正帝都没有醒来。 她身上中招的,还是那种爆开木刺的毒箭。 每个人都轮流着守候着她,可是,这个时候的康正帝,沉睡在梦里,却不愿意起来。 ------------ 第四百二十二章 思忆君魂牵梦绕 “晨儿,我看见你第一眼,就在想,怎么样把你霸占到手呢!”女子笑着说,一副恬不知耻地皮厚样子。 南宫紫晨淡然地笑着,说道:“我知道。” 她跳入南宫紫晨的怀中,坐在他的腿上,揽着他的窄崾,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南宫紫晨宠溺地戳了一下她的鼻尖。 “能娶你们的时候,我真高兴。真的!”她笑着仰起头,看着南宫紫晨细长的凤眸,有一种沉迷的醉意。 南宫紫晨亲了亲女子的额头,说道:“嗯,这个我也知道。” 她们一起回忆起从芙州出发的时候,那一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顶着红盖头。 她小心翼翼地拉着红绸的另一头,牵着南宫紫晨走出了南宫府。又欢心满满地拉着另一根红绸,牵着南宫虹夕走出了南宫府。 响彻天际的锣鼓声和炮仗声,似乎都无法遮盖她的心跳声。她听见了她的心脏愉快地,紧张地,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她一路上很想看看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可是传说要结婚的妻主和夫郎若是在迎亲的途中,洞房之前就贸然相见的话,就无法一生一世在一起。 结果,洞房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她朝思暮想的人儿。却就立刻被掠走了。 接着就发生了很多事情,误会,放手,以及南宫紫晨“不得不”坚持留在她的身边。 “那时候,你是真的只是为了南宫家的荣耀,才不与我和离的吗?”她问道。 南宫紫晨被她捉着双手,微微偏过头,一脸锈红,不言不语。 她俯身晗住了南宫紫晨的心口,她熟稔地咬着,吃着,一点点地熔化着南宫紫晨的意志。 “不说吗?”她有些发狠地捏了一下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闷哼一声,却依旧不言败地倔强样子。 “你不说,是因为喜欢我这样待你吗?晨儿。”她另一只手捏起南宫紫晨布袋上的剑身。 “你别这样——我说,我说就是了……”南宫紫晨眼底的火花和温柔,像海水一样淹没了面前的人儿。 “其实我一直希望,你能很温柔的待我的。” “就像你喜欢的曲宸萱一样?”她挑了挑眉,不悦地问道。 南宫紫晨抿了抿他薄厚适中的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一开始,是这样想的。” “你别生气!”南宫紫晨拉回了准备起身离开的女子。 “后来,发现,我喜欢的,似乎并不是那样的女子。然后我不是……我不是就把自己的清白给你了吗?”南宫紫晨些许有些腼腆地说道。 女子似乎并未因此而欢心雀跃。 南宫紫晨推开女子的褪,将自己整个人深深地埋入其中,说道:“渐渐地,我发现你是什么样的人,又明白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比较之下,自然是喜爱你更多。然后日益增多,渐渐的,就无法自拔地爱着你了,不是吗?” 她轻轻地将南宫紫晨的发丝,帮他拨到而后,问道:“你后悔吗?” “后悔爱过我吗?” 南宫紫晨摇摇头,低头刎住了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从未后悔过。 “别走好吗?”女子拉着南宫紫晨。 南宫紫晨一滴热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说道:“原来你知道的。” 女子眼角的泪丝,如同止不住的线条,不断地绵延下去,不停不歇。 “帮我照顾好虹夕,我不放心他。”南宫紫晨说道。 “不,我不!你别走好不好?”女子鼻音也开始重了起来。 南宫紫晨亲了亲女子的额头,看着她用手掌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泪水从眼角不断地涌现,好似斩不断的瀑布。 “我等你,我等你,你帮我照顾好虹夕,我一定等你。好不好?”南宫紫晨拥着女子,乞求般地说道。 “我不!”女子说着,便坐了起来。 唐越慌忙抬头,看着坐起身的康正帝,说道:“陛下,你还不能动呢!” 康正帝看着一脸憔悴的唐越,只一眼,便又躺了下去。 唐越不知道康正帝刚才的,那渐渐闭上眼睛的斜眼一撇,算是昏倒,还是自暴自弃地不愿醒来。 唐越只能好好地留在康正帝的身边,继续留守康正帝的伤情变化。 梦瑶失去了丘莼这个军师,便如同失去神助的挣扎弱兽。可是,就在大月氏一鼓作气地打算拿下梦瑶的时候。楼兰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陛下!醒醒!” “醒醒……陛下——” “陛下!求你了!醒醒吧!” 唐越摇摇头,说道:“看样子,是没有用的。陛下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提内也没有余毒。她的精神可能处于对自己的自我保护,为了避免她自己的崩溃,所以她的甚体为她自己做主,就一直沉睡不醒了。” “我试试吧。”南宫虹夕说道。 “但是,我想求太后一件事。”南宫虹夕转头看着孝惠太后说道。 孝惠太后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事?” 房间昏暗,烛台被灭了许多盏。一种熟悉的梨香淡淡地,带着一股清凉。 “陛下,醒醒。”南宫紫晨的声音轻轻在康正帝的耳畔响起。 “扑通——、扑通——、扑通——” 康正帝听见了自己心跳渐渐复苏的声音。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微微蹙眉,问道:“晨儿?” 南宫紫晨点点头,说道:“嗯,陛下。” 康正帝捧着南宫紫晨的脸,说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很坏的噩梦。” 可是随着康正帝的动作,她的肩膀和腹部被扯得生生地痛。 康正帝紧锁着眉心,冷声说道:“那不是梦,对吧。” 南宫紫晨点点头,如和煦春风地抿起一抹包容地微笑,说道:“不是梦。陛下确实受了重伤。以后,能不能不要那样出去?臣侍真的很担心。” 康正帝仔细地看着南宫紫晨,眉心未舒地盯着他,看个没完。 “怎么了?陛下?臣侍脸上,可有什么东西?”南宫紫晨问道。 “啊!虹夕,陛下醒了。正好可以用粥了。”南宫紫晨对走进来的南宫虹夕说道。 康正帝看着走进来的南宫虹夕,再抬头看着自己身旁,把自己搂起来的南宫紫晨。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疯!就这样跑出去!你是存心想让我们都担心死是吗?”南宫虹夕说着,就有些眼圈发红。 康正帝看着埋怨她的小夫君模样的南宫虹夕,和把她扶起来,背靠软被的南宫紫晨,不由地有些愣神。 南宫虹夕对一旁伸手的南宫紫晨说道:“行啦!哥哥你就别动了!好不容易毒药解了,孩子……” 南宫虹夕抿了抿唇,赶忙改口说道:“陛下,多用些粥吧,前朝等着陛下做定夺的国家大事,好像都挺急迫的。” 南宫紫晨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强打起微笑,说道:“嗯,陛下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快点康复才是。” 康正帝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可是眼角却时不时地去瞟南宫紫晨的腹部。 南宫紫晨终于还是有些黯然地垂下凤眸,轻声说道:“对不起,陛下,臣侍无用,臣侍没有留住孩子。” 康正帝眼角滑落眼泪,说道:“傻瓜,是我的不对才是。让你受苦了。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康正帝看着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离开的身影,眼底的眼泪不停地奔涌着。 她在昭顷殿召见了几位大臣,做了部署之后,这才精疲力尽地躺下。 康正帝看着房顶的空旷,眼角的泪水冰凉地掠过皮肤。 是梦吗? 原来是一场梦啊? 可是,若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玲儿。”那是南宫紫晨微微有些冷怒的样子。 “玲儿……”那是南宫紫晨忍不住那排山倒海的快意之时。 “玲儿!”那是南宫紫晨作为正夫,要端起态度的语气。 这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虽然是双生儿,却一个偏冷漠一些,一个却似好奇宝宝,不住的偷瞄了我几眼。这俩娃娃能是女孩子?笑话!不过我要自己去确认确认才行!嘿嘿嘿。 我又想起那个秋天,在独孤染珂怀中看见他们两人时。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气质却又颇为不同,穿酱紫色镶金边袍子的这个略显冷傲,那穿大红色镶金边袍子的又多了几分阴柔。 那俊挺的鼻梁下,是微薄的嘴唇。这样俊逸出尘的五官,在他们的瓜子脸上,不由得让我心底冒出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若是可以,我也想就这样装傻下去啊! 康正帝这样想着。 可是,她已经发现了。 若是配合他们这样装傻下去,会不会她就可以避免这样的心痛呢?只要自己极力的去相信就好了。就当那样的心痛,从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样的话,南宫虹夕怎么办?我的南宫虹夕,这样装作自己的哥哥,一定也是很痛的吧?呐?很痛苦的吧? ------------ 第四百二十三章 细思极恐童歌谣 日月还是照常的交替更迭,没有因为谁的悲伤而永不放晴,也不会因为谁的喜悦停止光阴的脚步。 康正帝给穆良玉和穆子英,立了精忠报国的名将碑文。撇开一切不说,穆良玉和穆子英率军打仗,确实不曾辜负过康正帝的期望过。 这是继帝师月落雪之案后,康正帝再度做的失控之事。 第一次失控,她是因为自己身为人类的嫉妒与猜忌,造成的狭隘之心做出来的决断。 第二次失控,她是因为所爱之人,遭受穆良玉和穆子英的血亲关系的穆子衿的毒害。继而失去了心智,造成的杀戮。 这两件事,将在她心头背负一辈子。 康正帝每每入夜,都不能安眠。即使,喝了常人安眠用量三倍以上的安神汤,都不见丝毫的作用。虽然可以入睡,可是不久就会哀嚎痛哭的起来。 没有人知道,康正帝是因为那些枉死的冤魂哀嚎,还是因为对南宫紫晨的追思。 执羽之子揽着康正帝,将她额头上的汗水全部擦去,说道:“陛下……” “别碰我!”康正帝忽然发起脾气。 执羽之子吃力地撑起甚子,依旧毫不畏惧地将康正帝拽入怀中。 “叫你别碰我!是不是听不懂!”康正帝毫不怜惜地肘在至于孩子心口。 执羽之子闷哼一声,许久,这才说道:“陛下,你真的要一直消沉下去吗?” “朕怎么消沉了?朕还不够勤勉吗?”康正帝口气不虞地说道。 执羽之子微微蹙眉,张了张口,最终,还是轻声说道:“陛下的心,还在哭啊。” 康正帝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执羽之子妖孽妩媚的脸上,瞬时就有些轻微的红肿。 “你是不是就想……”康正帝俯身按住了执羽之子。 可是,当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微微扬起的烟眉水眸,一脸凄惨又心疼她的微笑,看着她的时候。康正帝眼圈忍不住地发红,她无法继续说出伤人的话。 她的心,明明就是在哭啊,他并没有说错。 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隆起的肚子,翻过身,没有说话。 可她看见跪在不远处,用手指狠狠地抠在皮肉里的穆子衿的时候。又牙关咬紧地翻身,躺在了执羽之子的臂弯里。 不久,康正帝便不再要穆子衿来伺候任何人的侍寝了。 她坐在明成殿,握着南宫紫晨的手,说道:“虹夕,我早就知道是你。不用再扮作紫晨了,真的,不用了。” 说罢,她便拥着南宫虹夕,在他心口哭了起来。 梦瑶国,终于在世界的版图上不复存在了。梦瑶国最后的皇族,也与康正帝的长子联成了姻亲。 楼兰国在康正帝崩溃的时候,趁机偷袭的几座城池,不久也回到了大月氏。因为,楼兰国全国开始了一种“疾病”。 楼兰国的男子们,开始被诊断出来孕育产子的能力。原本那些得知宇文皓月有了身孕的男子们,开始咒骂起皇族。起初,只是一小群人悄悄地咒骂,可是,随着这一效应的影响之大,便形成了一大群起义军。 楼兰国原本的胜利,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大月氏自然就趁机夺回了失地。 宇文皓月为求自保,便推说全是宇文青玉的问题,这才让他退位的。当初说是梦瑶国和大月氏要求宇文青玉退位,才能附庸和割地,都是为了掩盖皇室丑闻。 虽说这一说法无比牵强,可是竟然也有人买单,就此相信了。 可是楼兰国内的战乱并未就此停歇,他们的内乱反而愈演愈烈,像是受人怂恿和指挥似的,不同的地方,各自都有那么一群人,一起不约而同地相信宇文青玉,并没有做过这样卖国求荣的事情。 渐渐的,一度平稳下来的战事,又一触即发。 康正帝坐在宁阳宫的咸阳殿,看着面前的百里凌风和萧烬,说道:“我怎么总觉得,这件事和你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百里凌风习惯性地微笑着,看向萧烬,问道:“陛下说的什么事?” 萧烬低垂眼眸,放下手中的茶盅,沉静淡然地说道:“不知道。” 康正帝躺在二人的中间,说道:“你们两个,不管是不是你们两个参与的,我又不会说你们。” 百里凌风瞥了一眼萧烬隆起的腹部,在安静地猜想,萧烬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康正帝自从失去了南宫紫晨,就加大了皇宫内的守卫。 她对百里凌风和萧烬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些许武功可以傍身,可是,不要再继续做这件事了。” 毕竟宇文皓月可以买到人闯入皇宫一次,自然也有可能闯入第二次。 虽然康正帝加大了皇宫的把守,甚至把之前参与掳走柳书君的人,全部都以极为残忍的手段处理了。别说是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了。自从坊间偷偷地暗地里流传出,康正帝是一个人手刃了晋州全城一事之后。没有人再敢抱着任何心态闯入皇宫。 还有甚者,民间还流传起一个专门教育小孩子的歌谣。 大义就是说,孩子们要是骗人,打架,不学好,就会被紫黑色的恶魔帝王抓去怪物吃掉。 因着这一歌谣,偷偷溜出宫门去玩耍的曲靖容,又闯祸了。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她一个人闯的祸。是曲靖容和曲靖玉两人,一起闯的祸。 “啊——杀人啦!”一个老百姓尖叫了起来。 康正帝对曲靖容和曲靖玉偷偷溜出皇宫的行为,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一直认为,有时候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她们需要亲眼接触外面的世界,对她们的将来,是有好处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事故。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两个皇女在新上任的锦衣卫统领的护卫下,出去皇宫玩儿而已。 结果,她们听见街道上有小孩子唱着童谣,在那欺负别的小孩子。就跑过去声张正义去了。 这一去,才听清了她们的童谣: 皇帝说,淮州里面有仇人。 淮州说,晋州里面不投降。 穆家母女是英雄,有个儿子杀兄长。 降将说,皇帝情关杀忠良; 俘虏说,人面兽心假心肠; 皇宫里面穆宝林,没了娘亲没家姐。 边塞闯关屠忠良,是个狰狞凶猛的豺狼。 豺狼引火不上身,因为身份贵重太疯狂。 夺嫡之时见魔王,已与恶鬼签契量。 三年送个慈忠良,便是恶鬼的条件。 谁家小孩不听话,就送紫黑色的魔帝王。 听到这些,曲靖容和曲靖玉原本不是很懂。于是,她们就去问那些小孩子,这个童谣的意思。 结果小孩子们给她们一解释,她们两个当即就愤怒了。 虽然康正帝对两个孩子不算亲厚,可是毕竟康正帝也是她们的母亲。两个孩子为了维护母亲,自然就和这群孩子们打了起来。 可是曲靖容还是一股子惯坏了的臭屁,她扬言不许任何人出来帮忙,她自己学的那些功夫,就能打到她们告饶道歉。 却眼瞅着曲靖容就被群殴的不成样子的时候,曲靖玉冲过去帮忙了。 结果,打着打着,双方越骂越凶。 “哼!就你还皇女?你要是皇女,我就是天女!再说了!就是打你!明明皇帝就是个怪物魔王!还不让人说吗?”个子高一些的女孩子说道。 “你说什么!你放肆!”曲靖玉大喝一声。 她从护卫的腰间抽出了刀,对曲靖容大喊道:“长姐!帮我抓好她!” 曲靖容没有回头,不明就里地死死抓住了刚才一直踢打她的女孩子。 于是,就血溅长街了。 小孩子当街行凶?这还能了得?况且,随从的护卫四人,听从了曲靖容的吩咐,把要来拉架的大人都堵在了巷子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这下可好,出了事了,护卫也颇有些不安。 京兆尹确认了护卫的身份之后,锦衣卫也跳出来为其证明,京兆尹哪里还敢开堂叫审? 但是,这事不可能就这样算完了。 康正帝见梁斐芝一脸难色,便问道:“怎么了?” 梁斐芝赶忙摆好了新沏的茶,整了整奏折,说道:“回禀陛下,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皇长女殿下和二皇女殿下又引发了一点小摩擦而已。” 康正帝垂下眼帘,看着梁斐芝挪动的奏折。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其中一份放在下面的,刚才露出一角的奏折。 看完之后,康正帝额头的青筋微微有些暴起,牙关也紧绷地说道:“梁斐芝——” 梁斐芝吓得浑身冷汗,头低的都快俯到地上了。 “以后,不要用这种手段了!知道了吗?”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梁斐芝不敢顾左右而言其他,只得磕头告饶般地称诺。 “退下吧!”康正帝说道。 宋惜玉站在门口,不由地为梁斐芝捏了一把冷汗,不由地在事后请教她的师傅:“师傅,为何你要那样做啊!” “你是想问,惜晨贵仪已经仙去,况且与为师毫无交集来往,为何师傅还要帮他的孩子,对吧?”梁斐芝说道。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下无疼最孤单 宋惜玉赶忙殷勤地给梁斐芝洗着脚,说道:“徒儿就是想问这个,瞧徒儿这笨嘴拙舌的!连想问的问题都没搞明白怎么问!” 梁斐芝说道:“行啦!别卖乖啦!” 梁斐芝蹙眉,看着摇曳地烛火,说道:“陛下虽然心情有所好转了,但是若是这个时候,因为这件事情,去给陛下揭开心尖上的创口。这事,咱们不能干。” 宋惜玉有些不解,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可是,瞒着不报的话……师傅……徒儿担心师傅!” 梁斐芝摇摇头,说道:“为师没有瞒着不报。为师报了,只是细枝末节,具体原因,陛下没有过问。” 宋惜玉“哦——”了一声,点着头,可是她心底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 梁斐芝其实也有些许不安的,可是她看了看夜色,说道:“行啦!赶紧回去侯夜吧!唉——希望今天陛下能安睡到天亮才好!” 事情过去了不几日,康正帝召见锦衣卫的时候,这才随性地问道:“听说,上次皇长女和二皇女出去玩耍,可是发生了什么小摩擦?” 新上任的锦衣卫统领微微一愣,说道:“回禀陛下,皇长女和二皇女持刀捅伤了一个孩童,不过幸而的是……” “你说什么!”康正帝拍案而起。 康正帝一时间气愤的原因太多,搞得她都不知道该为哪件事发火了。 她气愤的原因有三,一是京兆尹的知情不报;生不生气,如何生气,按不按律处罚,是她康正帝的事情。身为京兆尹,不报?要造反不成?想要皇帝这一次买她一个人情?我一巴掌打死你,你信不信! 二是梁斐芝故意隐瞒,那日康正帝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原本以为梁斐芝是不是受了什么贿赂,把官员贪墨海务拨款的折子,给放在了靠下的位置。而上面叫人火大的事情,已经足以让人看到那笔两万两银子的贪墨,不再那么生气了。原来,梁斐芝此番举措,另有所图。 三是气锦衣卫,孩子拔刀的时候,她们在干嘛?看着?怎么?她康正帝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么一个:孩子们,因为你们的母亲,是个极有权势的,所以你们去丧心病狂吧!丧尽天良也没所谓!母亲的锦衣卫,就是培养出来帮你们拦着反抗的人,而让你们出去为非作歹的! 有没有搞错! 康正帝想到这里,就气恼的狂躁起来。 “你!锦衣卫的队伍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领队!你去回去给我做回你的小队长。不不不!你连队长都不配做!嗯,以后,青鸳做你们锦衣卫的统领!你去把梁斐芝给朕叫进来!”康正帝说罢,看着跪在她桌案前发愣的男子,拍案喝道:“还不快滚!” 梁斐芝其实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了。 “梁斐芝,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御前宫伺领事了。你带着严尚仪随着这一批的特赦宫人,一起告老出宫吧!但是!出宫前,掌嘴四十,领完再滚!”康正帝指着梁斐芝说道。 梁斐芝瞬间就泪流满面地哭了出来,她老泪纵横地想要求饶,可是她看得出康正帝眼底的决绝果断。梁斐芝只能深深地磕头谢恩,别无他法。 康正帝知道梁斐芝的苦心,她知道梁斐芝是用她的方法在保护她。可是比起对她的保护,重要的是孩子。 世界,将来都是她们的。而不是大人们的。 平时她自私、恶劣、耍手段,但是,这事牵扯到孩子,她必须做好。她不能让以前她看不起的那些大人那样,做出愚蠢的抉择。她想要尽力的不把恶行的种子种到孩子们的心里去。 所有孩子的行为,都是传承而来的。父母是什么样的货色,孩子很容易就成长成什么样。人类,毕竟是类人猿演变的。有样学样的因子,刻在人类的基因里。 往往说着自己不会变成父母那样粗鄙,不会变成父母那样愚蠢,不会变成父母那样善良,不会变成父母那样功利的人,往往在最后都会长成了父母的样子。 当然,也有不这样的。极少。 康正帝心里踌躇着,该如何去处理这件事。 管春当上了御前领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挑宋惜玉的毛病。不过,这都是与现在不是太相干的事情,所以,说道时候再提不迟。 康正帝正在思量叫来曲靖容和曲靖玉之后,如何问,如何教导的时候。孝惠太后却来了。 康正帝微微蹙眉,问道:“父后怎么来了?儿臣给父后请安。” 孝惠太后问道:“陛下怎么让梁斐芝告老了?” 康正帝有些不解地说道:“梁斐芝腿脚不便,做错了事,儿臣想了想,便觉得她年纪许是大了,总是打破茶盏,弄撒茶盅的,也不是个事情。不如就放她告老归乡。算是成全一双美事。” 康正帝看孝惠太后不说话,便歪着头,问道:“父后为何神色如此凝重?莫不是儿臣如此做来,有所不妥么?那,便减免梁斐芝的掌掴之刑罢!” 孝惠太后紧锁眉心,看着康正帝,许久之后,这才说道:“梁斐芝,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康正帝微微叹了口气,垂眸说道:“父后,梁斐芝不会乱说的。她伺候母皇之后,又跟在儿臣身边。儿臣对她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另外,儿臣……已经不想再双手沾满更多的血了。” 孝惠太后退出交泰殿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忘不了康正帝看着双手的样子。他想起太医告诉他,康正帝日日无法安眠,长此以往,恐怕…… 孝惠太后的牙关紧了紧,他看向梁斐芝住的宫人寝居方向,拳头握了握,又松开了。 康正帝看着跪在面前的曲靖容和曲靖玉,问道:“你们两个,谁能给朕说一下,当时为何要行凶?” 曲靖容扁了扁嘴,曲靖玉紧锁着眉心,她握了握拳,磕头正要开口地时候。曲靖容说道:“母皇,是儿臣的错!” 康正帝眉角微微动了动,问道:“哦。这个勇于承认,永不改错的,来了。” 曲靖容皱了皱眉,磕头说道:“母皇,儿臣绝不会再犯了!这次错在儿臣,还望母皇允准妹妹回去吧!” 康正帝扬着眉毛,说道:“你俩啥时候这么好了?” “回禀母皇,儿臣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曲靖容说道。 “不用你帮我承担我犯的错!母皇!拔刀伤人的,是儿臣!”曲靖玉跪着向前了两步。 “嚯哟——你俩这是难姐难妹哇!唱的哪出啊!”康正帝虽然还是觉得他们俩这件事做的不对,可是既然她们是这样的态度,她不由的生出了一些欣慰和高兴。 虽然还不是该高兴的时候,这是一件极其严重又恶劣的事情。但是,她心底真的克制不住地生出了一些欢喜。 “皇妹!母皇,母皇别听皇妹的话,是儿臣怂恿皇妹这样做的。”曲靖容小脸一股子异样的倔强。 康正帝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曲靖容。”康正帝冷冷地叫着她的名字。 两个孩子被康正帝忽然释放的威压吓得,再无刚才的锐意昂首。而是心底不由地生出了瑟瑟的害怕。 “你是不是觉得你父君没有了,即使你照实说,朕也不会信。搞不好还会偏袒曲靖玉?”康正帝侧着面,一双星眸怒视着曲靖容。 康正帝刚刚为曲靖容生出来的骄傲,一下子就被打落到了谷底。 曲靖容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曲靖玉忽然扭过头,很生气地盯着曲靖容。 康正帝沉默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许久之后,她让吓哭的曲靖容先回去了。 康正帝对曲靖玉说道:“玉姐儿,你过来。” 曲靖玉不解地起身,走到了康正帝的面前。 康正帝抱起曲靖玉,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道:“玉姐儿,母皇想让你帮母皇一个忙。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呢?” 曲靖玉的小大人感觉,油然而生,一副义不容辞的样子,拍着胸脯说道:“母皇但说便是!只要儿臣能做到。” “你能不能帮母皇,照顾好你的皇长姐呢?”康正帝问道。 曲靖玉的小脸忽然垮了下来,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母皇知道,你以为她那样做,并不全是为了和你交好。而是害怕母皇更加责怪她。所以她才想一个人拦下所有的过失。这与你想想的理由,是有些偏差,对吧?”康正帝问道。 曲靖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康正帝搓了搓曲靖玉的脑袋,说道:“是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可是,更多的原因,是她孤单啊!” “孤单?”曲靖玉不解地扬起小脸,看着康正帝。 “是啊。” “可是皇长姐还有蓁妹妹和沛然弟弟啊!还有母皇和我们啊!怎么会孤单呢?”曲靖玉万分不解地问道。 康正帝抿了抿唇,说道:“这么问吧,如果玉姐儿,让你的父君没有了。但是可以给你一个妹妹和弟弟,你换吗?会不会觉得孤单?” 曲靖玉嘴角下垂,扁着嘴,想了一会儿,眼圈有些发润,说道:“母皇,儿臣明白了。” ------------ 第四百二十五章 最后一次的绝恋 “虹夕。”康正帝看着孕吐不止的南宫虹夕,忍不住有些心疼。 康正帝记得,不论她如何对南宫虹夕说,他就是南宫虹夕,他都不接受。即使她让易容成南宫虹夕的独孤染珂,坐在南宫虹夕的面前,讲述了南宫虹夕是如何求的孝惠太后。南宫虹夕也死不认账。 他非要一口咬定他就是南宫紫晨。 康正帝摒退了所有人,一次一次地整治着南宫虹夕,要他承认自己就是南宫虹夕,他也死不松口。 康正帝除了狠狠地抱他之外,甚至气到打了他。他也不松口。 南宫虹夕却俨然一副南宫紫晨的样子,说道:“虹夕生前,陛下并不怎么喜爱他。如今他过世了,陛下却要在臣侍面前,总是这样吊念他,不觉得残忍吗?” 康正帝微微蹙了蹙眉,她看着南宫虹夕,无比的后悔。若是她早一些揭穿这件事,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处境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别那么激动。先躺下好不好?”康正帝扶着南宫虹夕说道。 南宫虹夕转过头去,不看康正帝,并且一脸的失望模样。 康正帝哄了一会儿南宫虹夕,却见他心情一直不能好转,便只能离开了翊坤宫。 宇文皓月已经生下了孩子,可是康正帝再未去看过他。康正帝拿着手中的书函,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动身。 桦宇跟在康正帝身旁,康正帝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 “我都不知道,原来男子生育,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一般痛苦。”宇文皓月抱着孩子,看着站在月光下的康正帝。 “你只站在门口吗?不来抱抱孩子吗?”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冷淡地说道:“我只是来兑现承诺的。” “哪句承诺呢?”宇文皓月咄咄逼人地问道。 康正帝咬了咬牙关,准备扭头就走的时候,宇文皓月忽然站起来,说道:“你抱抱她吧!是个女儿呢!” 康正帝止住了脚步,她牙关绷了又绷,终于还是回头,走到了宇文皓月的身旁。 宇文皓月怀中的婴孩儿已经三个多月了,刚过完百天。她琥珀色的眼睛随了宇文皓月,可是鼻子和唇已经看出来康正帝的影子了。 康正帝看了看孩子,并没有接手抱她,只抿了一抹难言的无奈笑意,准备再度离开。 宇文皓月拉住了康正帝的衣袖,说道:“你这样着急便走吗?” “嗯。” 宇文皓月的声音有些颤抖,登时整个人都像散了架似的,有些委屈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康正帝也不理会他放下自尊的剖白,冷冷的回避开宇文皓月的问话,说道:“宇文皓月,我的紫晨没有了。我没能遵守你的承诺,但是紫晨的死,多少和你是有一些关系的吧?我们就此两不相欠,一笔勾销吧。所有的瓜葛,都一次性斩断吧!” 宇文皓月听的心里一阵刺痛,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过?他是应该答应的,因为楼兰国的责任在他肩膀上。他不得不背负。她提出的,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事到如今,楼兰国内外已经乱成一锅粥,都是拜她所赐。 可是,为什么听到她说要“一笔勾销”,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 宇文皓月把孩子放在摇篮里,却忽然拦在了康正帝的面前,说道:“我若是不同意呢?若是我……偏要和你纠缠到底呢?” “我会杀了你的。”康正帝冷冷地看着宇文皓月,毫不留情地说道。 宇文皓月似乎没有听见似的,便低头要刎她。 康正帝心中又气又乱,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在宇文皓月的心口,迫他不要再挡在她的面前。 宇文皓月被康正帝一掌击中,忍不住一口腥甜堵在喉口。可是,他心底也是有数,若是康正帝真的要取他性命,刚才下手完全可以再更狠一些。 宇文皓月自嘲的笑了笑,惨然道:“你终究是不肯原谅我的,那你在我约了你数十次之后,终于前来,是想亲手杀了我么?如果果真如此,那便下手吧!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康正帝一时无语凝噎,她确实是很恨宇文皓月的。曾经,她是金玲的时候,就无数次想杀了他。然而随着时日更迭,她与他的关系日渐复杂,从杀不得,到杀不了,慢慢的就拖到了今日。然而,若是宇文皓月早就死了的话,南宫紫晨的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如今,对方终于表示不会反抗,可她为何竟然下不去手呢? 孩子的啼哭声,恰巧从摇篮中传了出来。一定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吧!康正帝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的借口,她冷冷地说道:“你不要妄图用孩子,对我大月氏的江山动什么年头。” 宇文皓月心痛至极地说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的不堪吗?” 康正帝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宇文皓月嘴角绽开一个霸道又宽和的笑容,丝毫不顾心口的痛,温柔地说道:“既然杀不了我,那便让我好好疼惜你吧……” 宇文皓月点了康正帝的薛道,说道:“我不会用咱们的孩子做筹码的!我来,其实是想说,如果你同意做并肩皇,哪怕你非要留下你后宫的人,我也能同意。” “只是,你每个月,一半的时间,必须跟我在一起。”宇文皓月霸道地笑着说道:“若是我没有能力喂饱你,让你还有力气想别的男人,那他们分到一两杯羹,我也不介意。” 宇文皓月原以为,康正帝定会欣然接受的。 可是,康正帝却冷笑道:“我会凭借自己的本事,夺下楼兰的。最后的结果,定然是你因为孩子,勉强能活下来。到时候,孩子,还是你存活下来的筹码!” 宇文皓月蹙了蹙眉,他不去理会康正帝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做反驳。而是小心翼翼地像是拆开什么贵重的礼物一样,对待着康正帝。 宇文皓月从来不曾这般,小心翼翼又温柔似水地对待过她。他似乎永远只知道霸道又残暴的掠夺和强取。 可是现在,宇文皓月的刎已经纷至沓迭,依次落在她的额头,鼻子,眼睛,脸儿和下巴,最后他才磨蹭着她的下颌,把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康正帝有一些失神,怔忪之间,已经把他灵蛇放了进来,被他的温热带来不一样的气息,扰动着她的气息。 宇文皓月看着发怔的康正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轻轻衔住她的尔垂,小心翼翼又倍加呵护地温柔相待,他的每一下添哝都带动着她甚心深处的苛求和不安。 宇文皓月来到她的心口,用略略带茧的手握住了她的,生怕涅疼了她,手中的山峦就像果冻一样,他轻轻捧住,俯下甚,喊住山头,半是燎人心魄的添动,半是引导的汲取,让她那端忍不住可爱的站立起来。 他的温柔呵护让她产生一种错觉:曾经那个如同她噩梦的男子,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宇文皓月。 在这种沉迷之中,康正帝几乎就要安详的一直醉梦下去,直到尖锐的刺痛清晰地袭来,一点点破开她的狭窄,挤了进去。她睁大了星眸,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若是她一声令下,独孤染珂就会跳出来,取了宇文皓月的命。 反正,楼兰国和月氏国虽然刚刚相安无事。可是,毕竟她的宏图愿望是想吞并楼兰,将中原土地合并为一的。 可是在宇文皓月怀中的康正帝,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顺从的模样,心下大喜。他的心已经疲累了,若是她再露出以往那般,拒绝又绝望的神色,他一定会……忍不住放了她的。可是,现在眼下看到的她,是乖乖的。宇文皓月便忍不住在她四处游走,想要把她膜拜个遍,而他更是加快了速度,不希望她突然露出清醒过来别样的表情。 “唔……有这样多的男人,还是这么衣襟。”宇文皓月紧锁眉心,隐忍着滔滔块意,把她搂的死死的,仿佛这样两人就能合而为一,从此以往密不可分。 宇文皓月感到剑身之上被汲允的厉害,都是她的柔情蜜意。 而康正帝的星眸已经被沾染上了一层水雾,可怜而可爱,却更能引发宇文皓月的独占之心。只要康正帝看着她,不再是那般的仇视和决绝,怎样都好…… 宇文皓月闭上了双眼,先是尽量压制自己的滔滔情感,直到看到她的面颊,体会到她的热情。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把这种回应,理解为她很情愿,很欢喜,和他一样很快乐? 宇文皓月再也隐忍不住,喉中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他发狠地像打桩机一般,仿佛要嵌入她的中心,把所有都给她。 宇文皓月很想喊她的名字,可是他害怕,一旦他开口叫她“玲儿”。这样的美梦就结束了。 “我真想听你说爱我,哪怕就一次。”宇文皓月最终,还是提出了要求。 可是,果不其然,康正帝偏过头去,没有接话。 ------------ 第四百二十六章 再别已然是旧人 康正帝很想抱走孩子,可是她若是真的抱走了这孩子,要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她呢? 虽然南宫紫晨并非直接死于宇文皓月之手,可是他却对南宫紫晨的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个孩子,不带也罢。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你有你要背负的责任,我也有我的目标和想法。你和我,是没有办法把不同的目标合二为一的。” 宇文皓月从那以后,果真再也没有找过康正帝。 南宫紫晨过世一年之后,南宫虹夕终于渐渐走出了他给自己建造的精神牢笼。慢慢地恢复了他自己的性格。 自从南宫紫晨的事情之后,康正帝的这些君侍,都有所收敛了。即使还是有些人,无法彼此和睦融洽的相处。可是,他们通过南宫紫晨的死,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伤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真正会发疯的人,是他们为之彼此互相伤害的那个人。 他们永远都记得,奄奄一息的康正帝,满眼仇恨的她,喉咙里发出像野兽一样“咕噜”声的康正帝。 唐越在做那个手术,为康正帝取出木刺的时候,不管给她用什么法子,她竟然都没有办法深度昏迷。动不动就睁开了眼睛。 他们永远记得,唐越对孝惠太后说道:“太后,侍身请求太后允准侍身侯在陛下身边。若是侍身没有能让陛下好转,侍身反正也不愿意独自苟活了。” 他们都亲眼看见了康正帝是怎样熬过来的。 所以,他们即使彼此之间再有不顺眼。秦楚笑看见楚瑰,还是忍不住看不顺眼他的霸道和独占之心。南宫虹夕看见柳书君,还是忍不住憎恶他的装模作样。慕容浅秋看见柳书君和秦楚笑,依旧总觉的他们多少与南宫紫晨的死,有关联的。楚瑰看见百里凌风,已经认为他们再也无法朋友相待了。柳书君看见萧烬,还是有一份难以完全释怀的芥蒂。执羽之子时常嘴贱地要直说别人的心中所想。江珵鹤还是认为同时侍寝这件事,是一种羞辱。唐越还是不管是谁的侍寝之日,只要康正帝太久没有去看他,他便去抢。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就仅限于斗嘴,再也没有人敢去算计把谁除掉。也许不是不敢,而是他们不愿再看见崩溃的康正帝。 在这三年内,唐越先给康正帝添了七皇女曲靖琪。执羽之子给康正帝添了七皇子曲耀然。南宫虹夕给康正帝添了八皇子曲熙然。萧烬也给康正帝添了十皇子曲毅然。 独孤染珂由于不愿入宫住,只是诞下了九皇子曲思然,便又易容成桦宇,默默地守候在康正帝的身边。 而康正帝的火枪的研究,一直都没有成功,所以,和楼兰的边境关系,一直保持在休养生息的阶段。 “越,这个药,不会影响的孕夫都生男孩子吧?”康正帝盘着腿,坐在软塌上问道。 唐越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啊。” 康正帝微微蹙额,说道:“我本人么,倒是对生男生女都没有什么意见。就是这三年,只见皇子,除了你上一胎是女儿之外,其他人生的都是男孩。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个药物的影响呢。” 唐越微微蹙眉,不解地说道:“药物怎么能够影响生男生女呢?” 康正帝扬了扬眉,说道:“可以的哦。影响酸碱体质,就会影响生男还是生女呢!” 唐越有些吃惊,还露出了一副求知若渴的神色,说道:“陛下!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吧!” 康正帝看着唐越的肚子,赶忙说道:“你赶紧坐下!都七个多月了!你生完这胎,不许你再生了,知道没?” 唐越有些不悦,褐绿色的眸子,有些发沉地说道:“臣侍也不知道为何,这一胎,从脉象来看,应该也是个男婴。” “我都说了,我不介意男孩还是女儿。”康正帝轻轻揽着唐越说道。 “我是担心你的健康!”康正帝不悦地说道。 唐越却莫名地忽然怨怼道:“不过就是陛下嫌弃臣侍年纪大了么!那陛下为何不随了太后的心愿,再次张榜选秀呢!” 康正帝不怒反笑了起来:“你啊!” “怀孕之后,倒是有了人味了!”康正帝刮了一下唐越的微微冒汗的鼻尖。 康正帝用手肘撑着脑袋,贴在唐越身边,说道:“我啊,是担心你年纪不允许你再这样使劲生下去了。但是,你就不想跟我多过些时日的二人世界吗?你一怀孕,我就将近一年不能碰你。这样算起来,将近三十个月,怎么也有两年多的时间没能经常躺在你怀里呢!” 唐越忽然面颊酱红,扭过头推开了康正帝,说道:“你……你走吧!我现在八个多月的时候,你故意在我尔旁说这个!真是讨厌!” 康正帝为了多看几眼唐越,便又搬出:“你不想知道到底什么原因,才会影响生男孩,还是生女儿了吗?” 唐越咬了咬唇,推了一把康正帝,说道:“那你说吧!坐远点儿说!” 康正帝回到交泰殿的时候,桦宇出现在康正帝的身旁,说道:“找到他的下落了。” “如何?”康正帝眼皮也没有抬地问道。 “正在往荣都来。”桦宇说道。 “往荣都来?”康正帝微微眯眼,便又挥了挥手,说道:“不必说了。” 康正帝在昭顷殿,揭开了独孤染珂的面皮,环着独孤染珂的脖颈,对着他说道:“多吃些肉,酸性体质才能给我生个女儿。” “八皇女病了,他带着皇女回荣都,恐怕……唔!”独孤染珂的话语,全部被康正帝堵在了口中。 “我知道,他回来,必然是有事发生。”康正帝拆着礼物一般地拆着独孤染珂的深衣。 “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康正帝制服了独孤染珂。 可是,独孤染珂翻转过来,他一向都是最不服软的性格。 “你……”独孤染珂抿了抿唇,将手指放入口中。 “你就不怕今日不是我?”独孤染珂微微有些小脾气地问道。 康正帝嘚嘚瑟瑟地扬起笑容,说道:“不是就不是呗。” 独孤染珂按着康正帝,突然地就冲破了她的几乎充满欢迎的防线。低头说道:“哦?不是就不是?” 康正帝微微蹙眉,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独孤染珂的肩胛的皮肉之中,说道:“我怎么会认不出你?” 康正帝熟睡之中,有个死士忽然跪在昭顷殿的寝室中,低声对独孤染珂说道:“延禧殿忽然亮灯了。” 康正帝打算坐起来的时候,独孤染珂却霸道地用锦被盖住了康正帝,说道:“知道了!” “为什么她知道?”康正帝看着消失不见得死士,心底有些不悦。 “晚点再为这些事吃醋吧?”独孤染珂说道。 “为什么!该盖上被子的,应该是你吧?”康正帝看着独孤染珂精美如雕刻般的腹肌,非常不高兴地说道。 “陛下!八皇女病了!”独孤染珂给康正帝披着衣衫说道。 “朕问你,她为什么知道你的事情,而且,你被她看见了,你却反手盖住朕?”康正帝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说道。 “她是夜留殇??”康正帝瞪大了眼睛问道。 独孤染珂条件反射地就赶忙摇头。 夜留殇虽然没有直接毒死南宫紫晨,可是,毕竟那毒药,是出自夜留殇的手。独孤染珂若是疯了,才会把夜留殇引到宫里来呢!康正帝没有因为毒药是夜留殇的,而对萧烬发怒什么的事情,他已经该要感恩戴德了。 毕竟当初唐越给康正帝取箭头爆出来的毒刺之时,康正帝每每醒来看见萧烬,那样狠辣的眼神,明显就是新仇旧恨都翻上心头的样子。 况且,独孤染珂曾经知道毒药是夜留殇配比的之后,联系过她,她反而冷笑着,说康正帝差点让她失去了心头挚爱,那这样因果报应,康正帝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夜留殇最后也没有说毒药的配方,若是有那个房子,唐越肯定能配出解药的。 这笔带血的仇恨,谁敢轻易再去触动?独孤染珂自己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哪怕康正帝恨他,只要不杀他,他都一直会默默地守护在她身旁的。只是,这件事已经成为康正帝和夜留殇不可化解的问题,但是提起来究竟因果对错的话,最受伤害的人,无非是萧烬罢了。 所以,独孤染珂恨不能康正帝再也不要想起这件事。怎么可能让夜留殇来呢? “是一个善待我的死士罢了。她发现了我心仪陛下,我觉得她不会把这件事泄露给别人,才告诉她我真实身份的。”独孤染珂赶忙就交代了事情。 康正帝听罢,冷笑了一声,说道:“她还真是关注你啊!你也还真是相信她啊!” 独孤染珂去抓康正帝的袖摆,却被康正帝一挥手,从他手中拽出了袖摆。 康正帝头也没回地走出了昭顷殿,扭头看见管春,问道:“宋惜玉呢?”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又得君王带期盼 管春一愣,她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有些支支吾吾。 可是康正帝眉头一锁,问道:“朕问你宋惜玉呢?” 管春早就把宋惜玉找着由头罚到掖庭去了,可她看着康正帝突然的龙颜大怒,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奴才……奴才将宋惜玉调派别处了。” “立刻叫她回来。你和她对换位置。”康正帝说罢,就走了。 而昭顷殿里,除了一室渐渐散尽的温寸味道,再无任何其他痕迹。 康正帝不允许任何人通报也没有用,当她带着那样一群“尾巴”走到大明宫的时候,轩辕林楠就已经知道了。 “怎么?看见朕,没有要说的话么?”康正帝走入了延禧殿的偏殿。 轩辕林楠低沉且冰冷的声音说道:“见过陛下。” 柴胡见状,机巧地倒了茶,便退了出去。 康正帝看着发烧严重的孩子,微微蹙眉,说道:“怎么不早早就送来!” 轩辕林楠皱了皱眉,冰白的嘴唇掀了一下,这才说道:“之前没想过会那么严重。” 康正帝没有更多的责备,而是坐在软炕上等着。 “药已经开好了,柴胡煎熬好之后,便会送去福阳殿。臣侍身子重,需要早些安置。”唐越开始了逐客令。 “好,那你快些休息吧。”康正帝说着便跟在轩辕林楠身后,退出了延禧殿。 “陛下早些安置吧,不必跟在我后面。我不会走丢的。”轩辕林楠说道。 “嗯。”康正帝依旧走在轩辕林楠身旁。 轩辕林楠以为康正帝这是要去英华殿执羽之子那里,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直到进入了建章宫,康正帝跟着他走到了福阳殿,康正帝这才先声夺人道:“先去你那吧,我有话跟你说。” 轩辕林楠抿了抿唇,微蹙冷眉,低沉地声音闷闷地说道:“好。” 由于轩辕林楠离开已经将近四年,所以福阳殿的宫人值夜的基本都在睡觉。听到动静,都惊吓不小。可是谁也没敢大惊小怪。 康正帝坐在软塌边,看着将近三岁的孩子,轻声说道:“把她放在这,没有问题吗?” “要不,陛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轩辕林楠低沉又冰冷的声音,像化雪的雪水沁入康正帝的心间。 “哦,也行。”康正帝说罢,便踢掉了龙头履,上了榻。 轩辕林楠眉心微锁,一个“你”字卡在嘴边,深深地吸了口气。 当他转身,康正帝便说:“你若是离开,我就不叫唐越继续治疗这个孩子。” 轩辕林楠愤怒地转身,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了火气:“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朕知道。但是你若是转身离开,我就不叫任何人给这孩子治病。”康正帝翻过身,背对着孩子说道。 “你!” 轩辕林楠拇指推开了剑鞘里的剑,沉静了半天,终于还是抱着剑坐在了软炕上。 “过来。”康正帝说道。 “干什么!”轩辕林楠声音里隐隐都是不悦。 “孩子在旁边,一会儿柴胡还要送药过来。我能干什么?”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我不想过去。” “我不想再重复。你希望一会儿我当着你的面,把药打翻吗?”康正帝说道。 轩辕林楠握着剑的手,发出了骨骼“咯吱”的声音。可是,他还是走到了软榻旁。 康正帝拍了拍软榻,说道:“上来。” 轩辕林楠一脸冰霜,如同千年寒冰又冻结了几层的颜色。极为不情愿地躺了下去。他背对着康正帝,看着怀中迷糊呓语的孩子,露出了一丝愁容。 康正帝揽着轩辕林楠的腰,亲了亲他的后背,深深地吸着他身上冰凉的青草味道。 轩辕林楠整个人都僵直了,甚至有些抗拒地向前挪了挪。 康正帝又向后挪了挪,说道:“你要把孩子挤到地上吗?” 说着,康正帝就把轩辕林楠狠狠地拽向自己的怀中。 “你怎么只在梅香香那里待了几个月就走了?是怕她心术不正地掠走我的孩子,加以利用,还是因为什么?”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僵住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去找他。若是他能忍住不回来,若是他不是求遍名医都没有办法……她还是要继续装作不知道么? “陛下多虑了。只是我想离开就离开而已。”轩辕林楠低沉冰冷的声音,不愿意泄露出他一丝丝的情绪。 可是他心口的隐隐发痛,骗不过他自己。 康正帝也没有强求,只是安静的搂着轩辕林楠没有说话。一直陪他守着轩辕冰儿——她们的女儿。 康正帝下了朝,看了一眼宋惜玉,问道:“知道为什么才把你调出来吗?” 宋惜玉跪地叩谢康正帝,说道:“回禀陛下,奴才知道陛下是救了奴才的命。” “嗯,知道就好。不止这一点,还是为了磨砺你。以后你在这位子好好做,要忠心。”康正帝说罢,向福阳殿走去。 “怎么?那么着急要走?”康正帝进入寝殿,看着轩辕林楠跪坐在履格上,趴在软榻旁守着轩辕冰儿,忍不住有些不悦地说道。 “不想叨扰太久。”轩辕林楠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拉开距离的意味。 “宋惜玉,把八皇女抱去皇女所。”康正帝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轩辕冰儿。 轩辕林楠的剑鞘立刻被拇指推开,康正帝却说道:“你还有个弟弟。” 轩辕林楠不懂,他当初苦苦相求,而她坚决不给的,如今她又…… “你到底,要做什么?”轩辕林楠直接问道。 康正帝只是噙着笑意,却不说话。她安静地拆着轩辕林楠的衣衫,轩辕林楠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身为男子,被女子这样对待的绣耻之心。 “你别这样!”轩辕林楠抓住了康正帝的手沉声遏制道。 “你是朕的君侍,给朕绵延皇嗣,是你理应做的事情。怎么还要阻止朕?”康正帝说道。 轩辕林楠牙关紧绷,说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君侍了!我在外面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你曾经主动要求,让我去寻找幸福的!” “嗯,我反悔了。”康正帝说道。 “你这人……你怎么能这样!”轩辕林楠冷怒着双眸,恨不得一掌把康正帝拍晕。 “嗯,你要么现在就抱着杀死我的心思反抗,要么,就要留下给我继续生孩子。”康正帝说着,便继续着手上的活计。 轩辕林楠周身杀气,可是他做不到。他也知道,她心底清楚他做不到。 康正帝点了轩辕林楠的薛道,说:“以免一会儿你忽然想要反抗,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康正帝一口一口地品尝着,轩辕林楠不愿给予她任何的回应,便闭着眼偏过头去。 康正帝轻声低诉道:“你的甚体比你诚实多了。你看,他都着急地哭了呢。” 轩辕林楠眉心紧锁,一脸冷气,却不说话。 康正帝知道,他这样不懂情情爱爱的性格,自然是不清楚该如何应对了。除了她突破一切,强制主动地霸占他,她的轩辕林楠是很难再感受到她的心意了。 康正帝躺在轩辕林楠的臂弯里,呼吸不稳地低遄着气,她轻声说道:“当初因为我的畏缩,让你受苦了。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解答?” 轩辕林楠浑甚布满细密的汗,他的薛道也早就解开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走,也没有推开她。 “你说我肯定是要有十二个人的。依据是什么?”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偏过头去,说道:“随便说的。” 康正帝听得出轩辕林楠在敷衍她,便翻身俯看着轩辕林楠,问道:“你确定你不说?” 轩辕林楠气恼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他不愿意说,是想留住她。她不是已经让执羽之子做她第十二个心上人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招惹他? “我想去看冰姐儿。”轩辕林楠说道。 “她不会有事的。越给她开的药,不是吃了一副就见好转了吗?孩子生病,肯定不能下猛药,急不得的。”康正帝说道。 “我累了,陛下去找别的君侍宣谢索取吧!”轩辕林楠低沉的声音,充满了抗拒。 “你去了梅香香那里没多久,有一次晚上,她去找你。过了一个时辰才走。你们都聊了什么?”康正帝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轩辕林楠的拒绝似的,坐了上去。 “嗯——你……我们只是聊了小时候的事情。”轩辕林楠明明很想说,与你无关,这样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何,话到口边,竟然诚实地告诉康正帝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似不想让她误会似的。 “真的吗?”康正帝低头,惩治似的咬了一口轩辕林楠,而她另一处咬住他的地方,也紧锁了一下,不由得让轩辕林楠倒吸了一口气。 “就算不是,也和你没有关系吧!是你说,我可以找属于我的幸福的!”轩辕林楠说道。 “我不记得的话,我就没有说过。”康正帝耸了耸肩,一副无赖地样子。 ------------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旧人新归引绸缪 “你怎么能这样!”轩辕林楠冷怒着,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恼怒。 “啊——你知不知道,唔我很担心你。”康正帝一面吞噬着轩辕林楠,一面说道。 “你看起来冷冰冰的,可是对女子,非常手下留情。我当时,真怕你吃亏了。”康正帝感受着轩辕林楠那口是心非的绝对硬实。 轩辕林楠抿着唇,不愿意给康正帝任何的回馈。 “你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留下。”康正帝说着,一脸邪佞地笑意。 轩辕林楠敛了敛眼睑,翻身俯看着康正帝,说道:“是吗?你不怕你的君侍吃醋了吗?” 康正帝没有回答轩辕林楠的问题,而是捧着他冰白的脸颊,递上了自己的刎。 轩辕林楠虽然不是很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可是榻上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难。 “林楠,林楠你唔,轻些轻些吧!呜呜——” 很快,康正帝就再也说不出那样威胁轩辕林楠的话了。 康正帝看着背对着她的轩辕林楠,偏要拉着他面对着她,交颈相拥地躺着,才算满意。 “不许你再走了。”康正帝把自己的青丝和轩辕林楠的青丝编成了一股麻花辫,这才沉沉地睡下。 康正帝上超前,告诉宋惜玉:“告诉凤后,轩辕瑶章诞育八皇女,于江山社稷有功,祈福归来,于黎民百姓有福。晋为正六品宝林。” 这三年来,康正帝纵使拉着宫侍荒唐过,却不曾往后宫里再收过人。孝惠太后曾经几次提过选秀一事,最终都是以康正帝一脸不耐地冷怒而不欢而散。 所以,后宫之中,还是他们原本的几位君侍,没有增加。只是南宫紫晨从修仪追封为从二品惜晨贵仪。连烨追封为正四品顺贞顺华。 唐越自然是从仁德君晋为从一品仁德贵君,原本孝惠太后很是不悦,毕竟鬼医唐洋差点害死了当今圣上。这种事,虽然不能公之于众,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叫他心中平怨的。 可是康正帝的一次崩溃,和差点丧命,使得孝惠太后也不得不在立场上有些退让和宽和。所以,唐越晋封,便也没有太多阻碍。 南宫虹夕诞下八皇子,算是对社稷有功。加之南宫卿因丧子之痛,驻留边境不愿还朝。使得康正帝三年之中连晋南宫虹夕三级品阶,也无人反对。所以,往日的夕倢伃,如今便成了从三品的夕修仪。 慕容浅秋终于有了身孕,康正帝已经晋他为正二品和顺君。也不知慕容浅秋是因为好不容易有孕,还是因为康正帝平日里对他的关注不够。自从他有孕以来,这七个多月,慕容浅秋总是动不动就闹脾气,动不动就不吃饭。时常要康正帝去哄他。 康正帝不仅毫无怨言地哄他,还总是把新进贡最好的东西都赏他一份,柳书君和秦楚笑也不得不一同忍让着他,惯得他更加跋扈骄纵。倒也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情,倒也算罢了。 柳书君自从诞育五皇子曲了然,已经将近五年无所出了。加之母家单薄,自然没有理由晋位份。如今刚有两个月身孕,康正帝便立刻抬了他的位份,从从四品贵人,抬成了正四品柳顺华。 只要柳书君顺利诞下孩子,康正帝肯定还会再度晋其位份的。这种事情,不言而喻,阖宫上下心照不宣。 百里凌风早已确诊不能再为康正帝诞育皇嗣,可是康正帝对他的恩宠,却不曾衰减。原本宫人们都觉得,百里凌风失宠,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康正帝却迟迟没有让这“早晚”到来。 虽然百里凌风只是随着尉迟畴,白景裕,穆子衿和西门青玄一同晋了一次位份。可也算是晋升了一次品阶。 所以,现在百里凌风成了正五品的凌倢伃。尉迟畴从从七品瑶章也晋升为正七品八子。白景裕从正七品八子晋升为从六品白美人,可是他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孝惠太后便懿旨又为他晋了位份。如今白景裕,已经是正六品白宝林了。 穆子衿倒是连晋了三次品阶,第一次,却是在穆良玉的头七的后一天。第二次,是在穆子英的头七后一天。第三次是随着他们一起晋封。所以,正六品的穆宝林,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穆贵人了。 世人都觉得康正帝残忍,可是大家多少也听说了,惜晨贵仪的忽然病逝,恐怕是穆子衿搞的鬼。可是这样的舆论声音还是小,她们还是觉得康正帝这样一个屠城的帝王,就是匹配的残忍属性。 西门青玄也晋了两次位份,毕竟西门炎玛的战死,康正帝无法再宽慰他的心。如今,他也是从七品西门瑶章了。他与尉迟畴的断袖之情,康正帝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两人不受任何人指戳的在一起。两人也是对康正帝心存感激的。 秦楚笑一直在康正帝脾气最不好的时候,还不停地日日去给她送汤问安,不管康正帝如何恶语相向,不论康正帝脾气多么的脾气阴晴不定,他都不曾放弃。所以,孝惠太后给秦楚笑破格晋了两级品阶。与柳书君并肩为正四品顺华。 萧烬生产之时,差点丧命,康正帝将他破格连晋两级。加上在萧烬确诊有孕时,就晋的一次。总共算是晋了三级。从正五品的萧倢伃,就变成了从三品的萧修仪。 楚瑰是个活泛的,他不仅让自己家退出了皇商的范畴。还让自己几个可塑造的姐姐转型做官。虽然都是地方小官,可是其中,有一个县城就是康正帝重点发展造纸业的县城。自然是属于肥缺了,又还是身为官员,也开始洗清商人的血统了。 康正帝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他只是没有安全感,所以也不计较。毕竟军资都是他给的,如今跟他计较这个,康正帝她自己也没什么底气去计较。 如今得知楚瑰有了身孕,加上之前的一次晋封,楚瑰现在也不是从六品的楚美人了。而是从五品的楚傛华。他对名分似乎非常看重,要康正帝又答应他,孕后再给他晋升,康正帝也顺了他的意思,早早做了承诺。 执羽之子原本是正六品宝林,协助康正帝给将领送去牛羊肉那一回,晋了一次位份。后来,有孕又晋了一次位份。如今,也是正五品的执羽倢伃了。 这三年之间,楼兰国整个国家都成功地变成了男子诞育孩子,所以宇文皓月又诞下了两个孩子,也没有人说什么。只是康正帝推算了一下。这两个孩子,第一个有可能,还是她的。只是第二个,就不知道是宇文皓月的哪个姬妾的了。 她讨厌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沾染,柳书君和江珵鹤的事情不能算数,因为他们两个人境遇不同。一个出自为了保护她,强迫自己去做的这件事。另一个是被迫做的这件事。而宇文皓月属于喜欢上了别的女子。 康正帝没有发现,她渐渐地受到了环境的影响,接受了她最原本的自己。她最原本的自己,就不崇尚一妻一夫的制度。她自己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可是随着时日的增叠,随着心境的变迁,随着一切的经历。她发现了,她自己原本就是这样一种女子。 不过,她欣然接受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没有办法看着他们被她有意,或者无意的招惹之后,就辛苦不得始终。还好,他们都迁就包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沾花惹草。 “听说福阳殿的那位冰块回来了。”秦楚笑对柳书君说道。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她啊,只要不是把天掀了,我都不会再惊讶了。” “不吃醋?”秦楚笑有些讶异。 柳书君缓缓地扭过头,看着略高他半头的秦楚笑,说道:“那人本来就跟她有了孩子,如今把孩子带回来了。吃醋就有用吗?” 秦楚笑叹了口气,说道:“自从经历过那事,似乎我们吃醋,都小心翼翼的了。” 柳书君扬眉一笑,说道:“原本就没有多少家男子,能像咱们似的跟妻主示威吃醋的。要不,也不会拿出什么三从四德来制约男子了。” 这一回,换到秦楚笑扬了扬眉,说道:“也不知道是你被我带坏了,还是原本你就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直未说啊!” 柳书君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柳书君心底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对,现在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如今他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慕容浅秋是七个月有余的身孕。楚瑰也才被确诊一个多月的身孕。 江珵鹤拉拢势力的事情,因为南宫紫晨殁了而停滞了。但是,江珵鹤毕竟是凤后。强大的母家又在那里放着,屹立不倒。楚瑰是属于水之缓缓,不疾不徐,水到渠成的性子。他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安排的样子,可是柳书君不信她们楚家退出了皇商的地位,而不从左右绸缪。 南宫紫晨虽然没有了,可是南宫虹夕还在,南宫家还在。南宫紫晨所出的两个皇女,还在。 虽然康正帝不喜欢曲靖容,可是曲靖蓁的聪颖沉稳,已经渐渐地脱颖而出了。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夺嫡序曲已展开 经过康正帝之前的几次“擅离职守”,朝中大臣已经发动过一次立太女的呼唤了。可是,康正帝一脸阴戾的冷笑,问了一句:“看样子,朕的大臣都认为朕命不久矣吗?” 杀过人的人,身上会带着一种如影随形的戾气,嵌在灵魂里,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大家就在康正帝这种浑身散发寒入骨髓的戾气之下,不敢再提这件事。 康正帝也找过江兰芝,问她是不是想拥立曲靖泽,江兰芝吓得连连磕头,说是不敢。 其实,公孙琪越的母家不是没有找过江兰芝。但是她们统一的意见,就是希望江珵鹤快点再生下另一个皇女。 毕竟四皇女曲靖泽的出生时间,太模糊。 虽然,在发生那事之前,太医就已经确诊了凤后江珵鹤已经身怀有孕。可是,毕竟那件事,不是说抹掉,就真的没发生的。就算康正帝拼劲全力,后来导致帝师月落雪也为此殒命。那件事,毕竟是江珵鹤的污点。如果大家拼劲全力,想把四皇女曲靖泽推上皇位,到时候,肯定会有好事之人,把这件事推上来。 就算康正帝再次维护江珵鹤,百姓们一旦心有动摇。一旦大家都怀疑四皇女的血统问题。这件事就会没完没了。甚至成为动摇国本的隐患。 若是将来曲靖泽统治之下,羽翼未丰,稍有不慎,就会有人拿这件事说事。 而且,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原因。 朝中大臣已经有人开始议论,楼兰国宇文皓月诞育的皇长女,是康正帝的孩子。那么,那个孩子也是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将来,万一曲靖泽像康正帝一样,犯下类似帝师月落雪,或者屠城事件的错误。那么,楼兰趁机要以此起义或者侵略月氏国。那就是灭国的灾难。 所以,江珵鹤的孩子,就不能成为有用的皇女。至少,是不能扶上太女之位的皇女。 皇长女曲靖容已经十岁,可是,先不说她受不受康正帝的疼爱。就说她的资质。简直平庸的没有可挑拣的优点。不提也罢。 皇长子清风殿下倒是聪颖有余,勤勉克己,谦卑容智。虽然快到九岁,可是已经看得出,若是他身为女子,必将是所有皇女里最有前途的一个。能文善武,不在话下。只可惜了,是个男子。大臣们每每想到曲俏然,就不由得万分惋惜。 二皇女曲靖玉,虽然母家渐渐退出了商界。可是,三教九流的思想,已经在人们的脑子中根深蒂固。即使康正帝再扶持儒商,再为商人给名予份,都改变不了多数人故步自封的想法。况且,许多老臣,提到二皇女曲靖玉,便只能评价:勇武有为,为人热忱,不拘小节…… 都是些形容豪侠、豪杰的词汇。 太女,并不需要这些优点。也许需要,但是,不需要那么多。 五岁多的曲靖凌,虽然母家是百年世家,可是太过孱弱。动辄就病,一年就生四次病,每病一次,一个季度。这谁能受得了?先不说孩子能不能承住,药罐子和病魔的反复的折磨,就算能,可是……大家一想到将来真的拥立她,后面就要赶忙要她立太女,以免她皇位还没捂热,就要传位…… 所以,五皇女也被大家否定了。毕竟,大家把哪个皇女拱上位,不仅仅是为了将来好巩固自己的地位。还有更多的厚望。这样病弱的五皇女,实在不是适合的人选。 四皇女虽然是嫡出,刚才已经讲过了,她的身世尴尬,是不可能让人过多费心的。当初大家愿意站队江珵鹤,也是因为南宫紫晨还活着。南宫家世代簪缨,功不可没,若是她们家要是扶持太女的话。当时的江珵鹤和剩下的帝师学子,以及奉国公府,就只能赶鸭子上架的先扶持四皇女。至少,曲靖泽占一个嫡出的名分。 如今时过境迁,大家就只能都盯着江珵鹤的肚子了。 剩下还算资质出众的,就只有六岁多的三皇女曲靖蓁,和五岁多的曲靖嬅了。可是,康正帝很少让曲靖嬅出面各大宴席,就连家宴,曲靖嬅也很少参加。 所以,众大臣不知道曲靖嬅究竟是身体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于是,见过仁德贵君的人,就猜测,曲靖嬅很可能是面容无盐。才会惨遭康正帝的雪藏。 武夫子常常夸赞的只有仁德贵君所出的皇长子曲俏然,惜晨贵仪所出的三皇女曲靖蓁,仁德贵君所出的六皇女曲靖嬅,和柳顺华所出的五皇子曲了然了。 排除种种,就又回到了南宫家的问题上了。所以,奉国公和礼部尚书一派,都给公孙琪越献上了不胜枚举的怀女秘方。只是江珵鹤真正是个谦卑受礼的男子,康正帝便不太喜欢与他行秦晋之好。那么,怀孩子,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柳书君看着自己的肚子,他知道,如果朝臣们惋惜,曲了然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越高。说明,若是他这一胎是女孩子的话,拥护声就越高。 朝臣们用户他这样小门小户的母家背景的话,说明她们想做未来太女背后的操控者。 如果这一胎是皇子,固然好。少一份担心。因为康正帝极其厌恶和亲这种事。她的原则就是,你送人来和亲,我不介意,但是你要我送我的人去跟你和亲。你回想一下,屠城这件事,再跟我开口。 所以,若是皇子,柳书君反倒安心省事。将来的指婚,虽然说是按照父君的位份指。但是,随便谁家都是做正夫了。只要不是兄弟两看上同一家…… 可是,若是剩下的是个皇女,那他柳书君也不能做一个怕事的父君。所以,他也开始了绸缪。 慕容浅秋终于在腊八节之前,诞育了十一皇子曲瑞然。 就在腊八节这天,给曲瑞然过满月的双喜临门之时,出了一件隐患事件。 腊八晚宴上,皇室宗亲和家臣们都欢聚一堂,如郡嬅如今也爬上了正三品门下省左散骑常使的位置。虽然,许多人都说他靠的是连襟关系。她也只能默默地更加努力,不做让人瞧不起她的事情罢了。 康正帝酒醉七循,在殿后的瑶仙池旁散步,看着池中如夜灯的夜明珠,神色间露出了一丝落寞。 南宫宁南碰巧方便完,路过瑶仙池回宴席,看见双肘撑在桥架上的康正帝,头越发的低下去,忍不住提醒地轻声唤道:“陛下——” 倘若换在平时,任何时候,康正帝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可是在醉酒最脆弱的现在,康正帝看着七分俏像南宫紫晨的南宫宁南。加之他的眉眼之间,举手投足之中,尽是南宫紫晨的气质。彷如南宫紫晨响应了她的思念,回来她身边看她似的。 康正帝一愣,怔怔地看着南宫宁南。 而南宫宁南身穿绛紫色鎏金鲁绣规则方卷镶边鹤氅,月白色深衣显得整个人淡雅别致。 他看着这样愣神的康正帝,忍不住垂下眼帘,不敢与她直视,怕僭越了冒犯龙颜。 南宫宁南略显紧张地拂了一下耳畔的发丝,跪下说道:“陛下万福金安,臣夫见过陛下。” 康正帝痴痴地说道:“平身。” 说罢,康正帝就伸着手向南宫宁南走去,她轻轻地低喃道:“晨儿——” 南宫宁南微微退了一步,有些惊愕,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康正帝的指腹轻轻地抚着南宫宁南的面颊,眼角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她喃喃地说道:“晨儿——我想你了,很想你……” 南宫宁南轻声抗拒道:“陛下——臣夫不是紫晨……” 康正帝并不听南宫宁南的辩驳,只扯着他垂在熊前的发丝,迫使他低下头来,刎住了他的唇。 南宫宁南从这一个纠缠又绝望的刎中,品尝到了思念,苦涩,痛苦,爱恋,痴迷……他差一点就被这样一个传说中的无情帝王,深厚的情意而湮灭。 南宫宁南在康正帝手不规矩的时候,忽然打了个冷颤,狠狠地推开了康正帝。然后跪地求饶道:“陛下!臣夫万死……请陛下恕罪!” 康正帝看着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的南宫宁南。 在一片寂静之后,康正帝的拳头绷起了青筋,她克制地说道:“朕认错了人,抱歉了。” 康正帝想上前帮南宫宁南整理衣衫,却见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这才收住了手。 康正帝走了,南宫宁南这才赶忙调整自己,强打起精神,往宴席大殿走去。 可是,这一幕,碰巧被两个人瞧见了。一个是渐渐成为康正帝左右臂膀的如郡嬅。另一个,是南宫虹夕。 晚上,明明翻了楚瑰玉牌的康正帝,却去了华清宫。 南宫虹夕坐在铜镜前梳妆着,他看着妆奁里的那枚钗子,想起了南宫紫晨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时候,交代他的事情。 “哥哥,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不管怎么样……” ------------ 第四百三十章 垢隐患正式引爆 南宫紫晨临终之前,进入了南宫虹夕的梦里,他拉着南宫虹夕说道:“弟弟,我想求你一件事。” 南宫虹夕身为双胞胎,自然是明白,南宫紫晨怕是不行了。 南宫紫晨抹掉了南宫虹夕面颊上的泪痕,说道:“傻瓜,我只是在桥边等你们罢了。你们晚点,再晚点过来找我,我一定等你们。” “别哭了,跟孩子似的!”南宫紫晨淡淡地笑着说道。 “哥哥,哥哥你别走,我会难过的。她……她也会受不了的!”南宫虹夕说道。 “我知道。”南宫紫晨一副释然的样子,沉静淡笑着说道:“会好的。慢慢的,会好的。” 南宫紫晨拉着南宫虹夕,说了一阵子小时候的事情,又要他在今后说话留心,不会再有人在旁边提点他。 “我知道你总是说完就忘了,可是,别人不见得会这样想。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用心看人。世上多数人,还是用眼看,用耳听的。”南宫紫晨叮嘱着南宫虹夕。 南宫紫晨又提醒他什么时候记得添衣服,什么时候注意不要吃酸甜的坏嗓子,什么时候注意换薄被,什么时候给她准备什么水果等等一应事务。 “弟弟,你别哭了,听我说。我想求你一件事。”南宫紫晨微微蹙眉,有些不忍。 南宫紫晨轻抚着和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南宫虹夕,说道:“她偶尔会把你当成我,我求你别生她的气。我就要离开了。我还想求你,连同我的份,好好地爱她。” “她不是不爱你,她只是……她只是会偶尔想起来,我没有了。”南宫紫晨扬着眉,一双凤眸噙着泪,淡然地说道。 南宫虹夕擦了擦眼角的泪,他知道,康正帝今天会来。 果然,康正帝一声外面的夜色寒气,她一定是在门口站了许久。南宫虹夕淡然地浅笑着,让康正帝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南宫紫晨似的。 “我只是来看看你。”康正帝扭头就要走。 南宫虹夕从康正帝背后紧紧环着她,说道:“别走。别留我一个人想他。” 康正帝听完南宫虹夕的话,所有的逃避都被一扫而光。 康正帝拥着南宫虹夕,靠在他的心口,默默地流着泪。她想起第一次抱南宫紫晨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你也想起那个时候了吧?”南宫虹夕眼角的泪,安静地淌下。 “什么时候?” “我把哥哥送到你榻上,然后偷听墙角的事情。” “嗯。”康正帝说着,便在南宫虹夕心口狠狠留下了一个牙印。 康正帝又想到了南宫紫晨的倔强和别扭,接着,她又想到南宫紫晨是如何被她强制驯服的。她想到沉稳恬然的南宫紫晨,心口就忍不住很痛。 南宫虹夕拉着康正帝的手,说道:“你像抱哥哥那样,抱我一次吧。” 康正帝看着南宫虹夕如同南宫紫晨别无二致的容颜,看着他泛着波光的凤眸,忍不住翻过身。 她把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痴缠爱恋,全部都宣谢在南宫虹夕的身上。就如同那一次,她对南宫紫晨说道:“我爱你,爱的恨不得把你吃掉。” 南宫虹夕这才知道,原来南宫紫晨那次脖颈上盖不住的青紫,原来是这样绵长深刻的情意。 楚瑰次日给江珵鹤请安的时候,看着迟到的南宫虹夕,原本还想发难他说几句讽刺的话。可他看见南宫虹夕脖颈上一片片紫黑色的印记,什么话都哽在了喉口。 所有人都只觉得同情南宫虹夕,连嘲笑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南宫虹夕也没有说什么,叫人把赏赐的水果,送了些给在长乐宫安胎静养的慕容浅秋之后,就去了尚宫局。 南宫宁南入宫,顺畅的有如神助。南宫虹夕只是头天下的牒子,次日南宫宁南就准入宫了。 南宫虹夕看着南宫宁南,心底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受。气愤?嫉妒?懊恼?后悔?亲切?思念?还是别的什么? “哥哥,你在这儿等我会儿罢,浅秋弟弟最近孕期脾气怪异,我去去就来。”南宫虹夕听若苍耳语之后,便对南宫宁南说道。 若福留在南宫宁南身旁,说道:“表少爷,奴才把窗子先关上吧!” 这是翊坤宫里一处暖阁,南宫虹夕拉着南宫宁南说是聊聊以前的事情,便走到了这里。南宫虹夕告诉南宫宁南,南宫紫晨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以前他总和南宫紫晨来这里说悄悄话。南宫宁南便陪着他到这暖阁里坐着聊了会儿天,赏着雪景,看着窗外纷杳而落的雪花,不由地聊起了年少时期的那些往事。 南宫宁南看着炭盆里的火焰跳耀,却一丝烟味也没有,想必这烧的是红罗炭吧。南宫宁南免不得有些感叹。 只是炭盆里偶尔会发出火烧的“哔哔啵啵”的声音,渐渐地,有一种微不可察的悠香,充满了一室。 南宫宁南拿着书,放在了高几上,这才发现若福不知道何时退下了。 “若福?栾儿?”南宫宁南轻声喊道。 南宫宁南遍寻不见人,这才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可是他推不开门,转身去又打不开窗,渐渐地就有些眩晕,躺倒在暖阁地上的整张白熊皮草上。 若福和栾儿跑到翊坤宫外,却碰巧撞见了康正帝。 “干什么呢!慌慌张张的!”康正帝微微蹙眉道。 “回禀陛下,方才奴才和表少爷的陪嫁去拿水果之后,回到暖阁,就看见表少爷昏倒了!”若福低着头说道。 康正帝有些不解,怎么就昏倒了呢?康正帝快步向翊坤宫里走去,宋惜玉留神地看了若福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静地跟着康正帝。 “陛下!”若福喊住了康正帝。 康正帝微微蹙眉,看向若福。 “启禀陛下,奴才等去请太医吗?”若福说道。 康正帝眉心紧锁,说道:“还愣着干什么!” 这若福怎么了?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康正帝也没细想,但是她心底隐隐是有一些预感的。 康正帝推开暖阁的门,只见南宫宁南洁白又景致的肩膀露在空气中,衣衫也被他自己扯的零乱不堪。精美的发髻也散开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勾勒的他雪白的肤色,更加赛雪几分。他心口的红株可爱地站立在那,倍加惹人心疼。 “你们都退下!”康正帝说着,便把门从身后关上了。 康正帝走过去想要给南宫宁南点薛,却被他抓住了手,放在了他的脸颊,说道:“啊——好凉快。” “宁南,你……” 南宫宁南抓着康正帝的衣襟,便堵住了她的话。 南宫宁南从小跟南宫紫晨和江珵鹤一样,受的礼教就是那种板板眼眼地三从四德的教育。他留不住王素素的原因,也免不得有这大半的因素。 怎么说呢?说含蓄了,就是中规中矩。话糙理不糙地说法,就是,在榻上,他们也是秉着木乃伊一样的原则,妻主想要怎么做,就是怎么做。他们只负责配合,然后适时地尊尊教诲,让妻主不能贪慕此事。此事只为了繁衍,而不能沉迷其中。 其实,有许多的正夫,都是这样的。没有人觉得不对,他们都觉得,谄媚和费劲浑身解数的留下妻主,都不是正夫所为。 所以,南宫宁南在这件事上,从未得到过乐趣。二嫁给如郡嬅也是如此,身为平夫,他自然是要端得起架子。况且,如郡嬅爱的,是透过他看见的另一个人。南宫宁南渐渐地,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南宫宁南忽然想试一下,若是别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今,他这幅样子,就是叫太医来了,就是康正帝叫所有人的人不许说一句话,也都这样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真的有人会信吗? 南宫宁南忽然想试试看,这个叫他两个弟弟都玉罢不能的女子,倒是什么样的女子。 康正帝看着南宫宁南的凤眸,和眉眼间和南宫紫晨极为相似的气质,忍不住便闭上了眼睛。 康正帝感受着南宫宁南如同初学者一样,不停地探索寻摸,心底虽然有些不解,可是,她又不由得想起了南宫紫晨过去的样子。 康正帝反手开始掌握了主动的权利,只听得南宫宁南倒吸了一口气,道:“别!陛下——那里!脏!” 暖阁外,宋惜玉早早就拉着所有的人站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 “你们,今天什么也没有看见,嘴巴别跟没有把门儿的似的!明白了没有?谁要是叫我看见,飘出宫一片写着这件事的小树叶,或者绣着这件事的绢帕什么的!别怪我叫你们,跟管春一个下场!”宋惜玉狠狠地说道。 若福带着栾儿和太医到了翊坤宫,瞧见宋惜玉,便叫栾儿和太医和药童都候着,自己走了过去。 “宋领事,表少爷……是不是去找我们夕主子了?”若福问道。 宋惜玉深深地看着若福,许久,见若福脸上挂不住笑了,这才说道:“不知道。许是去了吧。” 若福眼底有一丝委屈,却低下头,道了谢,便带着栾儿和太医等人去了长乐宫。 ------------ 第四百三十一章 此志争雄曙不开 康正帝看着转过身去的南宫宁南,许久没有说话。 “陛下……快走吧。我不想听你说抱歉之类的话。”南宫宁南轻声说道。 康正帝看着蜷在一侧的南宫宁南,又看了看皮草上粘腻的东西,一滩一滩的。加上一室的浓郁气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在找极其像南宫紫晨的男子,她之前临幸的宫侍,全部都有南宫紫晨的影子。眉眼像他的,嘴唇像他的,轮廓像他的,气息像他的,笑起来像他的,哭起来像他的……全部都是在寻找南宫紫晨的影子。 可是,她现在看着渐沉的暮色,却再也没有那种执念了。因为再像,都不是她的南宫紫晨。 康正帝走了,但是这件事毕竟还是发生了。如郡嬅后来的贪慕,就是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开始的。康正帝最后不得不判了如郡嬅的罪,虽然不是因为这件事的亏欠,却也有这件事的原因。 康正帝让宫人把这件事捂的很死,可是还是叫人知道了。 “陛下这时候,不应该去华清宫沐浴吗?”轩辕林楠双手环胸,低垂眼眸,冷冷地说道。 康正帝听罢,没来由地脊梁发寒。 轩辕林楠再说话时,已经进入了汤池。康正帝像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很想逃跑,可是轩辕林楠却抓着她的胳膊,拉她坐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只洗外面吗?”轩辕林楠寒冰的语气掠过康正帝的后颈和尔畔,吓得康正帝立刻就想跑。 “陛下。”轩辕林楠把热水一舀一舀的浇到康正帝的甚上,继续说道:“不想看见臣侍吗?” “不、不是的。”康正帝感受到轩辕林楠的目的,整个人都要瘫痪了。 “那。”轩辕林楠缓缓地帮康正帝搓澡着,又用低沉且冰冷的声音问道:“陛下干什么想跑呢?” “不是的,林楠,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康正帝襟襟地并着双褪,想要轻轻地挪开位置。 “陛下哪里有什么敢不敢的?”轩辕林楠的手指冰凉又修长,轻缓地像抚琴一般的对待着康正帝。 “不是的,林楠,你听我解释。我以后再也不会找像晨儿的人了,再也不会了!”康正帝想要挣脱,却被轩辕林楠揽着肚子,狠狠一按,坐了上去。 “哦。陛下是打算收从前朋友的夫君进宫吗?”轩辕林楠冷笑着问道。 “不是的,没有。我……我……”康正帝词穷的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不负责,她没有想过收南宫宁南,甚至都没打算再见他。 “你们还真是干柴烈火啊?”轩辕林楠轻松地将自己挤了进去,继续说道:“都松了。” 康正帝听罢头皮一襟,想要逃跑,却听见轩辕林楠又说:“别,故意这样架住的话……嗯——” 轩辕林楠被康正帝这样如同鱼儿一样,一张一翕地咬住了他,忽然抓住了康正帝的心口,说道:“想使坏是吧?”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林楠,放过我吧,明天,明天我一定去你那。” 轩辕林楠嘴角冷笑着,低沉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不制服你,下一次又要做什么?” “林楠!”康正帝没想过,自己竟然惹得轩辕林楠更加坚定了,甚至又壮了一圈。 轩辕林楠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让康正帝根本无处可逃。 除了南宫虹夕和轩辕林楠,其他的君侍都以为康正帝是在轩辕林楠那里逗留了一整天。 南宫宁南趁着宫里没有落锁,便赶回了如府。从这以后,南宫宁南再次进宫,都没有见到过康正帝。 “虹夕。” “夕儿。” 康正帝过了几日,再到华清宫的时候,拉着南宫虹夕说道:“谁都不是晨儿的影子,我已经失去他了。让你担心了。” 康正帝没有对南宫宁南的事情道歉,但是她眼底的歉意是真实的。 “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你认为,为了我好的事情了。”康正帝搂着南宫虹夕说道。 “心疼吧?心疼就不要再把我拱手让人了。”康正帝一句话里,包含了许多的情意。 南宫虹夕紧锁着康正帝,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也不喜欢啊!” “那就不要再放手,不要再想那些事了。我接受了晨儿已经不再在我生活里的现实了。”康正帝说道。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说道:“那你不许再对我露出,看着我却好似没有看着我的样子!” 康正帝看着南宫虹夕,凑上前去,说道:“知道啦。再也不会了。” 在康正帝终于扶正了自己的心态的时候,楼兰国送来了文书,告诉康正帝年后宇文皓月会携带二皇女出使月氏国。 宇文皓月出使月氏?一国皇帝出使,实在是太奇怪了不是吗?康正帝当初出使楼兰,是因为势在必得的全境图。这张图上的矿产表示地,以及前朝陵墓旧址,都是这张图的宝贵之处。 虽然后来流出许多版本的全境图,可是康正帝都与原图对比过,没有一个是对的。 宇文皓月当时不紧不慢地,帮康正帝得到了那个图,以为盗版的很容易就拿到手。结果他拿到手的盗版,也与原图相差甚远。 他这次来,会不会和图有关呢?康正帝忍不住想到。 另外,这个二皇女,就是康正帝和宇文皓月的第一个孩子。他要做什么?他就不怕她把这个孩子留在月氏国? 虽然这个孩子即使留在月氏国,也不可能有机会继承大统。可是,至少可以免除一个将来的威胁。 但是,这个孩子若是真的留在了月氏国,其他的皇女长大之后,第一个不待见的,绝对是她。毕竟她身上,流着两国皇帝的血脉。 而且,与其说宇文皓月会不会怕出使不安全,不如说月氏国更怕。毕竟连年的战争,国库已经疲乏。虽然攻打下来了梦瑶国大半的土地。可是战后重建都是耗费银两的事情。 康正帝本想着,至少五年之内,不会再主动和楼兰国交恶了。可是,若是宇文皓月在出使期间,稍稍有点闪失,不就是又下了战书吗? 疑点还有一个,就是:如今的楼兰国男女争权,演变的想当风云诡变。这个时候,宇文皓月离开楼兰国,跑来大月氏,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江珵鹤在早请安的时候,忽然有些反胃,喜太医给瞧过之后,确诊了有孕。这下可好了,一家欢喜,几家愁。 康正帝知道后也很开心,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却开始着急了。 慕容浅秋前不久,诞下的是个皇子。不过,他诞下的是皇子而不是皇女,反倒叫他更开心。如果是皇女,也不会继承大统的。那样,他每每看着自己的女儿,岂不是更加难过? 南宫虹夕所出是六皇子和八皇子,两位皇子在大月氏都不可能有多大的作为。 那么他们急什么呢? 南宫紫晨的孩子,都过继给了南宫虹夕,所以他们两个人开始着急了。原本,一直被看好的曲靖蓁眼瞅着就有了对手,他们两个能不着急么? “哥哥,你说,这宇文皓月年后过来出使,是安的什么心?”慕容浅秋问道。 “这个,谁能知道呢?”南宫虹夕说道。 “再过两三个月,咸福殿的就要生了,万一是个皇女,也是蓁姐儿的对手呢。”慕容浅秋不得不担忧地说道。 “白美人?”南宫虹夕觉得慕容浅秋有些危言耸听。 “你别忘了,他背后是辅安国公府。”慕容浅秋说道。 南宫虹夕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这么说来,其实,聂有一的长女,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吧?” 慕容浅秋恍然道:“话说这小世女已经十三岁了吧!叫什么来着?聂欣毓!” “只是……勤国公府和白美人的母家辅安国公府交好,和凤后父亲的母家奉国公府关系也不差啊!”慕容浅秋说道。 “越是这样,她才越不会两边得罪。别忘了,勤国公府是咱们陛下的皇兄当家。陛下对哥哥的情意,他不会不知道。加上权衡得罪左边还是得罪右边,他岂会做出选择?”南宫虹夕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说道。 慕容浅秋先是不解,后来便明白了,说道:“他会交给陛下去权衡抉择!” “前不久,陛下给忠义国公府指婚的事情,就摆明了一个态度。”南宫虹夕说道。 慕容浅秋摇了摇头,有些沉闷。 南宫虹夕不解地看着慕容浅秋,问道:“怎么了?弟弟。” “我怕陛下的态度,并不是哥哥想的那样。”慕容浅秋的眉宇锁的有些深。 “陛下的态度,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南宫虹夕凤眸微凝地看着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希望我猜的也不对。” “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是什么猜测,你直说便是!即使不是你猜的那么回事,我还能怎么你不成么?”南宫虹夕有些不悦地说道。 ------------ 第四百三十二章 若必纷纷花殿暗 慕容浅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陛下给忠义国公府指婚降将文官的嫡子,表面上看起来是将两家位高权重的合二为一,并且以示一家亲和,不分彼此。可是,我总觉得这是在削弱忠义国公府。” 南宫虹夕想了想,说道:“怎么会呢?瞿家可是陛下着力扶持的文官之一了!连陛下的心腹如郡嬅,如今也在极力和她交好。” “忠义国公府司徒家,可是连孝惠太后都看不下去的一脉了。”慕容浅秋提醒道。 南宫虹夕微微张了张嘴,点点头。 是了。孝惠太后向来都是极力主张,平衡八大国公府权势关系的。若是孝惠太后都实在看不下去,可想而知得有多糟糕。 加之,当初南宫宁南的前妻主王素素一事,虽说时过境迁吧。可是,当初她们是如何横行,如何依仗功勋鱼肉百姓的,可还都历历在目呢! 然而,康正帝一直没有进行大幅度的整治。虽然司徒府后来收敛了许多,可是,反而还抬举她们家,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 南宫虹夕看向慕容浅秋说道:“我一直以为,孝惠太后提议的这次指婚,难道不是?” 慕容浅秋摇摇头,说道:“太后为了此事,还专门去问了陛下呢!显然,太后恐怕不太同意这次指婚的!” 南宫虹夕沉默了,他忽然有些想念南宫紫晨。他不由得想到:若是哥哥在,他一定能懂陛下是意欲何为。若是哥哥在,就算他一时间没懂陛下所想,用不了多久,也会用他的法子从陛下口中,旁敲侧击的找到答案。 如今,有这绕指柔之功夫的,就剩下柳书君了!幸好柳书君没有皇女! 也不知道他这一胎,是不是个皇女…… 南宫虹夕扶着额头,心烦地说不出话来。 慕容浅秋知道南宫虹夕所想,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柳书君穿着蓝狐皮的大氅,与秦楚笑肩并肩地走着。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真的打算给陆馨求这门亲事?”秦楚笑有些不解地问道。 柳书君点点头,说道:“对。咱们需要他加入咱们的阵营。” 秦楚笑微微蹙眉,没有说话。他向来不喜欢这些权势争斗,平衡权益。可是,也不知道是时光改变了他,还是他因为情谊,不介怀柳书君去算计。 “华清宫的那位,开始频繁召见家里那些晚辈了呢!”秦楚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柳书君淡笑一下,说道:“只怕他打错了算盘。” 秦楚笑不羁的眉眼,带着一丝不解地看向柳书君。 柳书君毫不保留地解说道:“他们打的算盘,和咱们差不多。只是,他们在拉拢八大国公府的势力。而我想要的,不是陛下一心想削弱的东西。” “况且,他们现在能盯上的目标,是一直表示中立立场,只忠于陛下的聂有一。这是八大国公府里,唯一一脉没有在被削弱的国公府。其他的,陛下会在有生之年,把她们都消耗殆尽的。她,不想让她的孩子生活在依仗功勋,鱼肉百姓的权势贵戚的威胁下成长。” “陛下表面上对百里府不冷不热,甚至有些打压百里府。可是,百里府却是最好的去处和最结实的后盾。因为,陛下会让百里府一直存活下去。” 秦楚笑听罢,不免有些醋意。 柳书君笑笑说道:“哥哥不必那么拈酸,陛下对百里府,是以一种所谓的‘文化保护’。虽然我也不是很懂陛下所说的意思,但是,我感觉,陛下是想把这样百年世家的文化历史,在世间留下印记。” 秦楚笑也十分不解这是什么概念,只好一知半解地消了一些情绪。 “其实,若是凤后或者别的君侍的孩子,将来荣登大宝的话,我都不会犯愁。就怕他们家的。恐是容不下我们啊!”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 秦楚笑没有发表意见,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怕的不是他们家的。我怕的,是这次要来的那个。” 柳书君有些不解地看着秦楚笑,秦楚笑说道:“我觉得他来,绝非带着善意。” “先不说他了,哥哥你倒是在陛下的事情上加把劲啊!”柳书君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继续说道:“陛下身边就十几个人,现在凤后,我,阿房宫的那位和咸福殿的那位,总共四个人身怀有孕。长乐宫的那位刚诞育完皇子,还不能侍寝。还有两位形同虚设。又有一位极为不受陛下待见。哥哥你别总是一副不争的样子啊!” 秦楚笑垂眸,并没有特别的解释,只是说道:“可能没那么喜欢她了吧。” 柳书君忽然正色道:“哥哥你喜欢音律,这我知道。但是,她,是个极其小心眼的人。蒋乐师……还是少往来的好。以免……” “别人怎么看,我向来就不在意!”秦楚笑说罢,生气的走了。 柳书君有些怔楞,可是缓过神来,又紧锁眉心。 若是不在意,怎么会恼羞成怒呢?也不知是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康正帝其实早就知道,秦楚笑和新来的那个蒋乐师,有些兴趣相投。只是,她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也没有竭力挽回秦楚笑的心。 秦楚笑起初,也是故意让康正帝发现端倪的。渐渐地,他发觉康正帝并不在意,便不再以故意的心态去与人相处了。只是,他慢慢地却发现,蒋乐师其实是个很有趣,又温柔的女子。 所以,秦楚笑已经开始分不清,自己对蒋乐师究竟是故意气康正帝的,还是欣赏和喜欢的立场了。 秦楚笑正在想着,康正帝就来了。 康正帝看着秦楚笑一副心不在焉,勉强应付的样子。从秦楚笑的怀中转向了软榻的里侧。 她看着秦楚笑,而她们中间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说道:“楚笑,你赢了。敢拿心头所好做赌注的人,我赢不过。或者,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心头所好。又或者,我已经不是你的心头所好了。” “只是,以后……算了。你也早些安置吧。”康正帝说着,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秦楚笑忽然按住了康正帝,清爽的声音,磁性又蛊惑人心地响起:“你是什么意思?就许你一个一个地朝三暮四,连我找人气一下你,就都不可以吗?凭什么?” 秦楚笑毫无预警地,将康正帝按住,就硬闯了进去。 “呜呜——”康正帝的口鼻都被秦楚笑捂住了,直到她吃痛地扭拧了一下,秦楚笑这才松开了她。可是,他复而又低头,堵住了她的口。 “怎么?你又要收谁了这回?南宫宁南几次来,你都故意避而不见,是你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吧?”秦楚笑复仇一般地对待着康正帝。 康正帝吃痛地推着秦楚笑,楚楚地说道:“没有,没……你……楚笑!” “嗯?”秦楚笑低头,开始细细噬咬品尝,康正帝心口站立的那一点。 “今天是你自己来的,所以不算。别忘了,你还欠我天数呢!”秦楚笑冷冷地微怒道。 “楚笑!你——”康正帝的抗拒并不是以往的半推还迎。 秦楚笑将康正帝的褪架在了自己的肩头,微微眯眼地看着康正帝,冷笑着说道:“你刚才,说那些话,其实不是因为想要放我自由吧?是你真的有些如释负重了吧?” 康正帝蹙着眉,连一个声音也不愿发出,偏过头去,不理会秦楚笑。 “嗬——不给我任何回应是吗?”秦楚笑看着康正帝倔强的样子,不免有些怒火中烧。 “你在轩辕林楠的怀里时候,再抗拒,都没有这样不给回应过吧!”秦楚笑像桩杵似的,凶狠地杵着康正帝最脆弱之处。 康正帝眉心紧锁,死咬着下唇,却还是不发出任何声音。 “很好,不给我任何回应是吧?” 秦楚笑说罢,便低下头去。 康正帝骤然紧握的拳头,和忍俊不禁地低哼,接着又绷不住地倒吸一口气,以及最后,终于还是不堪一击地低低告饶。 “以后,还这样吗?”秦楚笑食髓知味地意犹未尽。 康正帝偏过头去,堵气不言。 “这么倔强的脾气?好,你今天就保持这样,一会儿不要哭着喊我的名字。”秦楚笑嘴角牵起一抹不羁地坏笑。 “叫也不叫你的名字!”康正帝抗拒地想要推开秦楚笑。 秦楚笑眼睑收了又收,阴冷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康正帝别过脸,不再说话。她知道,这句话已经是有些过分了。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生气,她下午看见秦楚笑对着别的女子笑,笑的和煦春风,笑的别有风情。她就是受不了。她就是想说一些话,让他也受不了。好似这样子,她就能好受似的。 秦楚笑低下头,寻到了让她最容易崩溃的地方,掰开之后埋头下去。 “千万不要喊我的名字!也不要哭着求我!否则,我会让你整整一夜都哭着喊我的名字的!”秦楚笑眼底被月光照的映出蓝色的光彩,他这么说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康正帝不停发抖的追悔。 ------------ 第四百三十三章 邻国乌孙上高台 康正帝在秦楚笑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她刚要起身,秦楚笑就从背后拦着她,说道:“你所谓分期连着三天的第一天,才刚开始呢,你想去哪?” 康正帝来不及惊呼,便被秦楚笑就着黏腻再度闯入。 她不明白,怎么都一夜了,他还像石头般的硌着她。秦楚笑被她那略显扯皮的涩涩,引得头皮发麻,叹息声脱口而出:“啊——别架!” 康正帝被突如其来的闯入,当然首先反应就是逃跑和尽力的将外来之物挤兑出去了。 于是秦楚笑双手掌握了康正帝的小崾,前前后后地掌控着她随着他而动起来。 这样强烈的强制运动让康正帝就快要崩溃了!狭窄的脆弱几乎被秦楚笑蹙朔坚嘤的剑身查的坏掉,几近麻木,她涕泪交加,无力的拿小手捶打他的胳膊。可是秦楚笑忍不住问道:“昨天,你喊我什么?” 康正帝嘴硬地说道:“楚儿!” 秦楚笑不羁地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笑意,说道:“这么想他吗?三个多月没有碰过而已吧?” 接着,秦楚笑就完全撤销了自己的克制之力。康正帝也知道,昨天就已经故意惹过他了,如今,求他也没有用,不如嘴硬到底,任他施为。 秦楚笑不管康正帝的哼哼和告饶,只是沉溺在劈开她的这件事上。 康正帝被秦楚笑发完醋意,又被轩辕林楠抓着收拾。轩辕林楠手上有康正帝的把柄,她自然是只能极其顺溜又听话的,让轩辕林楠抓着收拾。 百里凌风原本是最有醋意的一个,可是,自从他和其他的君侍一同在汤泉宫待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那份紧张之意了。 反倒是其他的人,都对他有一份芥蒂。尤其是,康正帝确实最爱去他那里。他们就更加有些忌惮了。 百里凌风颇得康正帝喜爱。在别人的眼里,一直以为是他不会再有孕,别的君侍一怀孕就无法继续分宠,所以显得百里凌风是最受康正帝青睐的。结果,他们在汤泉宫,与百里凌风一同泡过药浴之后,才明白了。 原来百里凌风是属于神器的一种。他的那件东西,长得像田螺死后干瘪在一起的那一坨一样。总之,就是和一般人长得不同。 “怎么?你只记得要给秦顺华还那些日子,就不记得答应我什么了是吗?”百里凌风抱起康正帝,向兴庆宫走去。 康正帝说道:“凌,今天我已经翻了萧烬的玉牌了。” “那我查到的事情,你不想知道了吗?”百里凌风问道。 “什么事?”康正帝不解地问道。 百里凌风便把宇文皓月的二皇女生了怪病的事情,告诉了康正帝。可是令他意外不解的,是康正帝并没有什么动容。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也就是说,他是来求唐越救治孩子的吧?” 百里凌风心底有些复杂,虽说他并不希望康正帝太过上心宇文皓月的事情。可是,康正帝这样冷漠的样子,却又让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康正帝亲了亲百里凌风,说道:“我必须去萧烬那里,我已经一个月没去看他了。明日我在过来看你。” 百里凌风也没有什么心情挽留康正帝,只是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宇文皓月来到大月氏,果然没有特别的举措,而是请求康正帝叫仁德贵君给宇文念慈诊治。 宇文念慈得的是暴食症,一顿饭可以吃下两个大人一天的饭。这样的饭量,着实让人恐惧。而且,若是不让她吃饱,她就会大发脾气。她的破坏力也十分惊人,一旦不能吃饱饭,发脾气的时候,打死过不少宫人。楼兰国皇宫里,被宇文念慈打死的宫人,不在少数。 而他们竟然能把这样的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也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康正帝了解情况之后,着实震惊了一番。 唐越对宇文皓月如实说道:“这种病,我不曾见过。所以,要救治,恐怕要花许多时日。” 宇文皓月眉心紧锁,做好了最坏的心里打算的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需要花多少时间?” “少则半年,多的话,我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唐越一脸诚恳地说道。 宇文皓月忍不住问道:“这是实话,还是为了留下朕的孩子?” 唐越有些不悦地回答:“这孩子,病了不少时日了吧!你自己身为她的父皇,能不知道吗?” “你也为她求过不少医者了吧?若是有别的办法,我相信,你不会带她来大月氏的。”唐越笃信地说道。 宇文皓月有些尴尬,却还是不得不承认道:“话虽如此,可是我不曾想过,要留下那么久。”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若是治,就必须是半年以上,况且,这种病,我只是看过记载。这属于慢慢调理的病,而且要不停地根据症状的缓解和改变,而更改药方和用量。至于最后,能不能根治,我都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若是你不打算治这孩子,那你现在就待她回去吧。”唐越说道。 “如果不治的话,她还能活多久?”宇文皓月问道。 唐越说道:“她现在已经有些胃部出现淤血的症状了,如果不治,放任不管的话,好一点的情况,可以活十年左右。这还是要不停克制她食量的情况。若是不克制她的食量,三、五年,你就可以给她准备后事了。” 康正帝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似乎宇文念慈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一般。她没有一丝的波澜写在脸上。 宇文皓月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那,我能把孩子留在你们国家治疗,等她病好之后,我再来接她吗?原本,我是想请仁德贵君随我回楼兰,帮我治疗念慈的。可是,我想,你不会同意的,对吧。”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是的。” “那我便把孩子留在这里吧,可以吗?”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需要你写一个文书。还有,诊费和伙食费,一文不能少的给我留下才行。” 宇文皓月蹙了蹙眉心。 他看着康正帝一脸冷漠无情的样子,抑制住自己的愤怒,说道:“什么文书?” “我要你写宇文念慈并非我的血统。”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什么?!”宇文皓月震怒地说道。 宇文皓月很难相信,这便是四年前对他说,一定会回来看他和孩子的康正帝。他也很难相信,这是当初他义无反顾地爱了那么久的女子,会说出来的话。 “我不可能让她继承大月氏,所以,你必须这么写一个文书。这样,她就失去了资格。将来,就算我有什么不测,或者别的什么事情。总之,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不会有继承大月氏的权利。这样,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康正帝镇静地说道。 “你……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她也是你的孩子!我若是不写,你就不治她吗?”宇文皓月问道。 “是的。你若是不写,我就会让越,不给她治疗。”康正帝说的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我曾经对你的感情,真的是错付了!”宇文皓月气恨地握紧了拳头。 “等等,你要走的话,就把孩子也带走。”康正帝对站起身的宇文皓月说道。 “你的意思,若是我要求你治她,现在就必须写吗?”宇文皓月扭过头,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的。现在就写!”康正帝点点头。 “可我给孩子说过,你就是她的母亲啊!你总得叫我给孩子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吧?”宇文皓月愤怒地说道。 “你对孩子也必须说,我不是她的母亲。”康正帝冷静地看着宇文皓月说道。 “为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我给你写下文书之后,她就没有权利再继承大月氏的未来,你也就不必担心了吧!为什么一定要给孩子撒谎?”宇文皓月愤怒地质问着康正帝。 “我这也是为你和孩子都好,我不可能给她,她所期望的关注和爱护。你只要给她说,我不是她的母亲。她就不会对我生出什么对母亲的期待。没有这份期待,也就不会反过来恨你为什么剩下她。毕竟,你我都非常清楚,她不是爱情的结晶。她是怎么来的,你心底再清楚不过。” “这样,她也不会长大以后,怀疑你是不是为了通过她而夺取大月氏,而憎恨你和我。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真的这么想!”康正帝冷冷地看着宇文皓月,不带丝毫情分地说道。 “你……”宇文皓月忍不住退了一步。 “你竟然是这样看待这个孩子的!你竟然!你竟然是这样看待我的!”宇文皓月有一种悲从心中来的愤怒。 “我怎么看待你,重要吗?不重要吧?你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做!就算是做了,如果你真的没有一丝私心。只是为了你所谓的爱我。那你,就不应该告诉孩子,我是她的母亲。皇女,对大月氏来说,是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皇女有什么样的权利,你当真不知道吗?宇文皓月!你的野心,别人不知道,难道你真的认为,朕也不知道吗?”康正帝目光灼灼,咄咄逼人地对宇文皓月说道。 ------------ 第四百三十四章 陈旧事故情已却 “我没有!我怀着念慈的时候,从未这样想过!”宇文皓月坚定地说道。 “你怀着她的时候,没这么想过,生下她之后,也没这么想过吗?就算你生下她的时候,没这么想过。你敢保证,永远不这么想吗?不过,就算你敢保证。我也不信。” “你要是想求我的越,为这孩子治疗,就要按我说的做。”康正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宇文皓月紧锁眉心地问道:“不能写放弃皇位的继承权吗?为什么要写并非你的血统?” 康正帝轻笑一声,说道:“你是真的不知道才问的吗?” “写放弃,就是说她确实有我的血脉。你写放弃,就放弃了吗?那些其他有歹心之人,万一起了什么歹念。挟持了她,要挟你我,或者我不在了。有人要挟持她一统这天下。到那时候,等于是给大月氏埋下了一个隐患。我不会允许这种隐患出自我这里。” “所以,你必须写宇文念慈和宇文念安,并非我的血统。”康正帝极为冷淡平静地说道。 宇文皓月恨恨地看着康正帝,忽然轻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知道了,原来你知道念安也是。但是你从来不曾关心过她们两个。原来是因为,你这人是冷血的!你谁也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康正帝点点头,说道:“你说什么都好。想要求我的越,快些治疗你的女儿,就快点写。别的废话,多说无益。我也劝你,不要再废话其他,以免我改变心意。” “因为,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治。这样,轮不到我担心的时候,这个隐患就没有了。而另一个,你说的宇文念安。谁知道是谁的孩子。在那之后,我记得,你抱过别的女子。”康正帝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的什么,毫无痛痒的事情一样。 “你……你查过我?”宇文皓月嘴角不免有些扬起。 康正帝冷静地看着他,逐字逐句,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是的,因为有人谣传说那孩子是我的。所以,我前不久刚叫人去查过。然后我个人觉得,那个孩子应该不是我的。时日太近了。不过,也说不好。不过——我根本不在意那个孩子是谁的。只要是你的,与我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宇文皓月暴怒地青筋绷起,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 “你写不写?你若是再不写,我可就反悔了。”康正帝说道。 宇文皓月死死地盯着康正帝,许久之后,他才走到桌案旁,一脸颓败地说道:“我写。” 宇文皓月写完之后,连后面的晚宴也没有参加。原本,他是想要参加晚宴,然后夜宿昭顷殿的。原本,他还想着,这么久的时日过去了,康正帝应该把旧仇都放下了。她不是原谅了那么多人,楚瑰,萧烬,南宫虹夕,她都原谅了他们。轩辕林楠带着生病的孩子回来,康正帝就立刻接受了他,甚至不要他再走。 原本,宇文皓月来,满心想着,应该是康正帝知道孩子生病了,会很焦急灼心。然后,他好好地抱她一番,再劝她安心。接着,他愿意退一步,让她把他们养在外面,但是必须与他同住一个宫殿。最后,他们对天下宣布月氏国和楼兰国成为并肩皇的统治,然后再由他们的孩子,来继承皇位。 宇文皓月一路上,把这些画面,甚至连细腻的对话情节都想好了。可是,却不曾想,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那样冰冷的眼神,不带情绪的语气,当真是寒了他的心。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念慈也是她的孩子啊!为什么!她竟然能够丝毫不带感情地说出这样的话。 宇文皓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孩子,他只是回到驿站,便把宇文念慈送了过去。他不愿意亲自对宇文念慈解释,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虽然他想过,他想过要以宇文念慈做诱饵。可是他想的是,如何要挟她同意做并肩皇。他一直想的,从来不是怎样吞下月氏国! 宇文皓月事到如今,竟然有些经不住后悔起来。 若他不是楼兰国的皇帝,是不是她就不会对他剑拔弩张?是不是她就不会对他这样倍加防备?若他当初没有争夺这帝位,她是不是……就会接纳他? 过了几日,宇文皓月又来求见康正帝。 康正帝坐在御书房,看着一身碧海青色深衣的宇文皓月,问道:“怎么?不放心你的女儿?” “不是。”宇文皓月说道。 “你自己没有告诉她,我不是她的母亲。结果害的我不得不对她说,然后她就很生气,骂我是骗子。你对这结果,可还满意?”康正帝有些不悦地问道。 “她也没有骂错罪名不是吗?”宇文皓月反诘道。 “你来,是有何事?”康正帝有些明显的不耐烦,挂在了脸上。 宇文皓月眼底的受伤黯了黯,说道:“我来,是因为你。” 康正帝皱着眉,翻了一眼宇文皓月,便低下头去,没有接话。 宇文皓月看着康正帝,她的眉眼似乎因为时光的变迁,有了一些变化。已经不再是那么稚气英姿,而是沉稳干练了起来。 “若我不是楼兰国的皇帝,你可会要我?”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放下朱批,揉了揉眼睛。她搓着手,许久之后,将搓得火热的掌心按在自己的眼皮上。 待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眼睛似乎比先前还明亮了许多。 “说实话,你是楼兰国的皇帝,嫁给我的价值,远比你不是楼兰国的皇帝嫁给我的价值要高。”康正帝看着宇文皓月说道。 “问题是,你要嫁给我吗?”康正帝问道。 宇文皓月差点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要嫁,也是你嫁给我啊! 可是,宇文皓月听到康正帝这句话,忍不住心底就有了遐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够如此的没有志气。因为她的这样一句话,就能动摇成这样。甚至,他都开始考虑嫁给她的话,要列出什么样的条约,确保他们两个人成为并肩皇,共通统治两国。 “我最喜欢的妃子,问过我,你究竟有什么好的。”宇文皓月说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康正帝的眼眸。 接着,他有些失落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好在哪里,或许,是因为不可得吧。就是因为从来不曾真正的得到你的心,所以,我就一直觉得,得到你的心的话,我才会变得幸福。” “一般求而不得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但是,真的得到的时候,就要失望了。”康正帝耸了耸肩。 “你这一点,真的叫我很讨厌!你若是欲拒还迎地在我想放弃的时候,总是给我一个挽留的念想,也许我就不会这样死死追着你不放了。可是,每次在我想要放弃你的时候,你总是……你总是更加叫我绝望!”宇文皓月愤恨地说道。 康正帝紧锁眉心,她不知道她哪里又做了什么叫宇文皓月绝望的事情。 “你看,你连哪里叫我绝望,你都不知道吧?如果你刚才,不是那样无所谓的说那样的话。而是说什么想要我不要放手的话,也许,也许我就会慢慢的明白,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场游戏。” “可是,可是在你眼里,我却连一场游戏都不算是。所以,我不甘心。也许是因为我不甘心,我才一直想要得到你的爱吧!” “我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你从未给我过,像你看柳书君那样的眼神。也从我给我过,你可以忽视南宫紫晨那样的刻意。你对我,你对我从来都是……都是你绝对的抵触。”宇文皓月牙关绷了绷。 “我真的,我真的就这么令你讨厌吗?你真的,真的从未对我动过心吗?”宇文皓月恳求的眼神,带着一抹执着地看着康正帝。 康正帝叹了口气,说道:“有过。” “你,你是说真的吗?”宇文皓月欣喜若狂地问道。 “我告诉你之后,你就放弃对我的彼此折磨,好吗?”康正帝诚恳地问道。 宇文皓月愣了愣,紧锁眉心地愤怒道:“那你不说也罢!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 “你以为我喜欢我自己这样对你死缠烂打吗?你以为我喜欢这样作践自己吗?” 一室的安静,静的连殿外的风声,听起来都那么的刺耳。 “好。我不提任何要求。我告诉你是什么时候有的,又是什么时候没有的。”康正帝极其平静地说道。 “你开始慢慢对我好的时候,我渐渐地开始喜欢你。我发现了你几近于变态的不择手段,只是因为你从小就身份贵重,什么都手到擒来。包括爱情,都是别人以捧你为尊者的角度,给予你的绝对服从的那种爱。所以,可以说,你是不会爱别人的。不是你不想,是你不会。你所长大的地方,没有人教会你怎么去爱别人。” “我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是我开始在意你的时候,更是我开始接受你的时候。可是,就在我开始把你一点一滴的放在心里的时候,你出卖了我。”康正帝抿着唇,看着宇文皓月,问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 第四百三十五章 青袍冲锋两相得 “原来真的是那个时候,原来我不是自作多情。”宇文皓月像个开心的孩子。 而康正帝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继续对我产生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 “不应该有的想法?”宇文皓月冲到了桌案面前,桦宇却用匕首抵着他的喉口。 “我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我早在你出卖我的时候,就已经对你只剩下厌恶了。我愿意接受不会爱人的你,与你的家世背景,与你的一切都没有关系。只是觉得你那种莽撞的性格,也许也透着一份可爱。可是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你只是出卖我的一个人而已。还是一个那样肆意待我,然后还出卖了我。结果,还妄想我能原谅你,喜欢你的一个人。你在我眼里,只是这样一个人而已,”康正帝轻轻拉了啦桦宇的衣袖。 桦宇这才站在康正帝身旁,康正帝看着桦宇的神色,颇为眷恋。 宇文皓月绷紧了牙关,问道:“你能原谅萧烬,能原谅楚瑰,能原谅南宫虹夕,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我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心底本身没有太多不善。我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类。我需要心底有温暖的人在身旁爱我。” “我怎么就不善了?我当初以为你是……我以为你没有了,才那样的!我若是知道是你,根本都不会走了!”宇文皓月说道。 康正帝扬了扬手,说道:“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你问我的问题,我也给你解答了。” “没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可以走了。”康正帝低头继续摊开了折子。 “你说……你说我是皇帝,我是楼兰国的皇帝,嫁给你的价值,远比我不是楼兰国的皇帝嫁给你的价值要高。我如今是楼兰国的皇帝了。你还愿意娶我吗?”宇文皓月问道。 康正帝紧锁眉心,说道:“你……你嫁给我,等于把楼兰国的江山,拱手相让。你也嫁吗?” “我只是问,你只管回答就是了!”宇文皓月果然是服软不过三分钟,骄傲和霸道又重新出现了。 “娶。你若愿意嫁,我自然愿意娶。但是,规则由不得你定。”康正帝说罢,便低下头去继续批阅奏章了。 她这样闲散的样子,已经是在蔑视他了。哪一国皇帝接见别的皇帝的时候,不必在正殿呢?可是她所有贬低他的一切权利,都是他自己给予的。 “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宇文皓月认为,康正帝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才是最可爱的时候。其他任何的时候,她都能轻易地把他惹到暴怒。 “什么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康正帝岂会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我不想在这里说,我想抱着你说!”宇文皓月一跃而起地和桦宇打了起来。 康正帝并不吭气,桦宇便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毕竟桦宇面前的这个男人,屡次在他面前,要对他的女人出手。他当然受不了了! “染珂,不要让他死在这里了。”康正帝冷淡地说道。 宇文皓月瞪大了眼睛,原来独孤染珂一直跟在她身边。他一直以为,他也不算是最可怜的。毕竟还有独孤染珂垫底,因为独孤染珂偶尔才能见到康正帝一面。而他比起独孤染珂,要幸运的多了。 如今一看,才知道,原来只有他是最可怜的。 康正帝见宇文皓月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向她冲过来,便对独孤染珂喊道:“把他制住便可!他又开始发疯了!” 独孤染珂听命,将宇文皓月制住了之后,看向康正帝。康正帝微微蹙眉,看着宇文皓月的伤痕,说道:“把他绑好了,丢给唐越治疗之后,再丢回驿站……不,丢到翊坤宫的景宣居吧。” 康正帝是不想让月氏国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才叫唐越治疗。又是不想让楼兰国更多的人以为,两国有什么嫌隙,这才叫宇文皓月住到景宣居的。 而听到宇文皓月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康正帝不愿意让太医看见他的甚体。毕竟太医们都是女子。然后,康正帝晚上恐怕想见他,所以,让他住到了翊坤宫。 可惜,就在宇文皓月自己在那做美梦的时候,皇女所的皇女们,又打起来了。 由于宇文念慈若是养在驿站,就不方便治疗。于是,就被安置在皇女所。可是,她由于暴食症的原因,就极度容易暴躁,所以经常对其他的皇女皇子出口不逊。 若单单只是出口不逊倒也罢了,她还仗着自己是客人,血统也高贵,就横行霸道地对其他皇女皇子大打出手。 一开始都是宫人们拦着的,可是也免不得有孩子口角争执,就发展的愈发激烈的境地去的情况。 康正帝看着曲靖容和曲靖玉,沉默的没有说话。 宇文念慈扬着脖子,一脸不以为意地样子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片刻悔意。 “去给别人道歉。”康正帝对曲靖容和曲靖玉说道。 曲靖容已经习惯了,可是曲靖玉抻着脖子还要辩驳。 “去给楼兰国二皇女道歉!”康正帝盯着曲靖玉狠狠地说道。 曲靖玉委屈极了,她不似曲靖容皮实。她硬着头皮,扁着嘴,死活不愿意张口。 “你道歉都不会道吗?”宇文念慈冷笑地嘲讽道。 康正帝一巴掌胡在曲靖玉的后脖颈上,对她说道:“会不会道歉?” 曲靖玉被康正帝这狠狠一巴掌,胡的从原地倒了下去,还划出去很远。楚瑰捂着后腰走进门的时候,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你来干什么!回去!”康正帝眉心怒凛。 宋惜玉赶忙招呼一众宫侍,赶忙把楚瑰扶了出去。 南宫虹夕站在门外,也不敢吭气,只能偷偷地向里面张望,看着曲靖容并无大碍,这才把悬着的心安了一半。 “曲靖玉!”康正帝看着泪流满面的曲靖玉,冷冷地说道。 曲靖玉这才十分不情愿地低着头,啜泣不止地给宇文念慈道了歉。 可是宇文念慈并未见好就收,她指着曲俏然,曲枉然,曲傲然和曲靖泽,说道:“她们也是从犯!她们必须也给我道歉!” 康正帝看着十岁的曲俏然,八岁半的曲枉然,六岁的曲傲然和五岁半的曲靖泽,说道:“去,给人家道歉。” 她们的嘴唇发颤,可是都还是硬着头皮给宇文念慈道歉了。 “以后方便治疗,就让宇文念慈住在大明宫甘露殿吧!”康正帝说着,便让宋惜玉去着手安排了。 当宇文皓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康正帝已经叫三岁以上的皇女皇子们,都到交泰殿的偏殿去了。 “知道母皇为何让你们道歉吗?”康正帝问道。 皇女皇子们的奶爹不在,只得自己擦着眼泪,啜啜泣泣地呜咽成声,只是不说话。 “没有人知道吗?”康正帝问道。 曲靖蓁见曲俏然要张口,便抢先了一步说道:“母皇是要先礼后兵。” 康正帝看着曲靖蓁点了点头,说道:“朕没想到,最做到事不关己的你,竟然最能参透朕的心意。” 曲靖蓁慌忙跪下说道:“母皇恕罪,儿臣并非不想帮皇姐皇兄,而是儿臣铭记母皇教诲,一定要宽让楼兰国二皇女。这才没有去帮忙的。” 康正帝冷哼一声,没有置喙。 “母皇要你们道歉,是要你们为了你们打架的行为道的歉。但是,你们的理是对的。动你手足者,绝不放过。你们有这个心,是对的。”康正帝说道。 “过来,都过来,做到母亲身边来。”康正帝对着几个小家伙说道。 康正帝搂着每个动手的孩子,都亲了亲,说道:“母皇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你们道歉的时候,很委屈。可是,毕竟别人是客,你们再为了维护手足而大打出手,都是不对的。” 曲靖玉很是不满,一直不说话。 曲俏然点点头说道:“我们应当想办法让她找不到向母皇告我们的理由,直接打她,确实是最下策。母皇,您是这个意思吗?” 康正帝忍不住咳了咳嗓子,咕哝地说道:“母皇可什么都没说!” 曲俏然又点点头,说道:“对,母皇什么也没有说。我们不论怎么做,都与母皇没有关系。但是被抓住了把柄,就是与母皇没有关系也变成有关系了。所以说,这一次儿臣等被骂,其实是因为处事不够高明,所以被骂的。是吗?” 康正帝笑眯眯地看着曲俏然,搂着他稀罕地说道:“不愧是朕最聪颖的孩子!你说你这点,像谁?一定是像朕!一定是像朕!” 曲俏然一脸嫌弃地看着康正帝,双手推着康正帝的脸,说道:“母皇,儿臣已经十岁,男女七岁不同席!母皇!儿臣已经十岁了!” “你是朕的儿子,叫朕亲亲又怎么了!天底下的母亲对孩子,都是这样亲昵的!”康正帝据理力争道。 曲靖玉却一脸愤懑地突然说道:“原来,母皇并不是教儿臣等真的要礼教仁义!而是要说一套做一套对吗!” ------------ 第四百三十六章 愈带皇冠必承重 康正帝脸色微沉,便问道:“那你说,方才的情况,朕应当怎么处理?对方可是邻国的皇女。你觉得,朕应当如何决判?” “那是母皇的事情吧!若是儿臣会处理了,要母皇干什么呢?”曲靖玉傲气凛然地站在软炕上边哭边喊道。 “朕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你们先给人家道歉啊!”康正帝说道。 “母皇是大月氏的皇帝,这样让自己的孩子给别人低头道歉,不觉得丢了大月氏的脸面吗!”曲靖玉说道。 “丢了大月氏的脸面?”康正帝轻笑着,继续说道:“丢了大月氏脸面的人,是你们!几个人一起打了别人一个,不觉得丢脸吗?” “她先出言不逊的呀!她对凌儿妹妹羞辱在先,皇长姐说她,她反而就出手打了凌儿妹妹,我们才打她的呀!我们那里做错了!”曲靖玉嚷道。 “听着!”康正帝揪起曲靖玉的衣领,说道:“朕是大月氏的皇帝,你们因为是朕的女儿,才有这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条件可以享受的!如若不然,你们凭什么和一国的皇女共处一室?” “朕早就说过了!宇文念慈有病在身,脾气不好!让你们让着她一些!你们几个一起打了她!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们一起打了她,就应该道歉!要是聪明的话,有很多办法报复她!何须闹到让朕出面?”康正帝说着,把曲靖玉甩向一旁。 “不要以为,这等身份,就是你们与生俱来的优渥感!不要以为你们因为投胎好,就可以为所欲为!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身不由己!想要奉行自己的道义,就要摸清楚世界的法则!” “你们享受尊贵的身份,就必须要承担的起,着身份带给你们的桎梏!不要以为想当然的,自己怎么做都可以!上一次罚你们罚的轻了是吧!一点都不长记性!”康正帝气恼地说道。 “身为母皇,不应该是护着儿臣的吗!出了事情,母皇只会让儿臣们认错!根本不管别人错的有多离谱!这算什么尊贵的身份呢!”曲靖玉反驳道。 “朕,不仅仅是你们的母皇!若是因为你们的事情,月氏国和楼兰国交恶,谁负责?将士们就要为这件事情踏上战场吗?将士们也有夫婿和女儿,她们凭什么要为你们的错误去拼上生命?”康正帝气得眼睑不停地跳动。 “她们是大月氏的子民,儿臣们是皇族,她们理应为大月氏的荣耀拼上性命!”曲靖玉说道。 “你算是什么大月氏的荣耀?荣耀不是自己封的。而是别人认同你,给予你的尊重和敬仰,这才能称之为荣耀!你算是什么荣耀?凭什么大月氏的子民,要为你所谓的荣耀拼上性命?”康正帝气愤地心口不断地起伏道。 “儿臣是母皇的女儿!儿臣等受了欺负,怎么不算是别人侮辱了大月氏,怎么不算是大月氏的荣耀受损?”曲靖玉不依不饶地据理力争。 “认为二皇女曲靖玉说的对的,站到她身边去。”康正帝对其他的孩子说道。 所有的孩子,没有一个人站到曲靖玉的身边。 “邻国的孩子在我大月氏,作为这里的主人,你一点容人的气度也没有。只知道动手,挥拳头解决问题。谁给你这个资本的?朕的家教里,皇女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少在这摆着自己是皇女的架子,就觉得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朕不会给你这个特权的!”康正帝拍案说道。 “去外面跪着!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为止!”康正帝指着门口说道。 曲靖玉倔强的很,头也不回地走到交泰殿外,跪在了地上。 “你们听着,在与别人家的孩子打交道的时候,你们不仅代表着你们自己。你们还代表着朕!朕都有忍辱负重的时候,你们凭什么不能?你们享受这一切,没有一份是你们自己挣来的!所以,朕说什么,你们就要听着!什么时候,你们自己有能力自己挣得尊重和敬仰的时候,再去做出头鸟!在这之前,和大臣们的孩子也好,和平民的孩子们也好。都给朕收敛点儿!” “尤其是宇文念慈,她要在皇宫里住半年以上呢!朕虽然把她调离了皇女所,你们也别以为眼不见为净,再也不会看见她了!” “一个人的关系都处理不好,以后你们能处理好什么!一个二个,天天就知道不学无术,学得好的,也不懂得学以致用!” “你们为了手足,同仇敌忾,这份团结是好的。但是方法用的不对!但凡是能让人家抓住把柄,找到朕来的,就说明一点,你们蠢!自己蠢,就要付出代价!朕都是这样成长过来的,你们凭什么不用付出代价!” “听不懂就回去细细琢磨!听懂了,就反复在肚子里消化朕今天告诉你们的道理!别一天天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和这个大臣的孩子打架,明天和那个大臣的孩子斗嘴!没有一点点皇女、皇子的气派和风度!真是叫朕失望!”康正帝一顿教训,便叫孩子们退了出去。 曲靖容走到门口,看了看曲靖玉,嘬了嘬嘴,还是走过去,低声说道:“你给母皇道个歉就好了么!非要嘴硬逞能干什么!” 曲靖玉翻了曲靖容一眼,“嘁”了一声,不与她争辩。 曲俏然则是缓缓走过的时候,低声说道:“母皇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言行举止,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大月氏。我们若是有资本能悄悄地收拾她,叫她抓不住把柄。算我们的本事。叫她抓住证据,那就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要道歉的,是我们的技不如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曲靖玉依旧别过头去,不予理睬。 曲靖容见曲靖玉的执拗,生气地拉着曲俏然,说道:“我们走!不理她!叫她愿做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曲靖蓁拉着曲沛然,说道:“走,咱们去小厨房看看。” 曲靖凌一脸哭相的扁了扁嘴,站在曲靖玉身旁,嗲声嗲气地说道:“二皇姐对不起——呜呜呜呜——” “去!快回去!不关你事!”曲靖玉说道。 唐玲看了一眼曲靖玉,对曲俏然喊道:“大皇兄!等等我!” 楚瑰左右等不着曲靖玉,一打听,便知道她又被罚跪在交泰殿门口了。楚瑰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焦急地想要进去求情,可是他怕又起到反作用。 这时候白玉跑进了交泰殿,对宋惜玉说道:“宋领事,宋领事……我家,我家主子快生了!” 康正帝听罢,走出交泰殿的时候冷眼撇着曲靖玉,终于有些心软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想通了,再来给朕回话。” “儿臣没有想通,儿臣不走!”曲靖玉跪在地上,脾气倔强地说道。 康正帝气恼地甩了一下衣袖,头也没回地向兴庆宫走去。 白景裕的孩子,似乎是特别懂事。好像她知道自己的父君并不得宠,很快很利索地就出来了,一点儿也不骄矜。 康正帝连着四个儿子之后,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女儿,自然是十分高兴。孝惠太后也喜不自胜地对康正帝说道:“陛下!这孩子来的这样顺利,一点也不给自己的父君添痛苦,陛下可想好了名字?” “嗯——”康正帝想了想,便道:“现在就把几个名字,拿去给钦天监看一下。” “白美人好不容易,又为陛下添了一位小皇女。凤后不在,哀家就做主了,为白美人再晋一晋位份。陛下可同意?”孝惠太后喜滋滋地捏了捏婴孩儿的面颊,说道。 康正帝点头称道:“父后所言甚是,儿臣本也有这打算。” 江珵鹤如今怀孕三个月,楚瑰七个多月,柳书君八个多月,均没有来到产房外陪伴。除了楚瑰,江珵鹤和柳书君都在静养。而楚瑰,则是在交泰殿门口对曲靖玉进行劝诫。 “都是谁教你顶撞你母皇的?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父君我!”楚瑰撑着肚子,忍不住指着曲靖玉低声喝道。 “父君莫生气!儿臣知错了!”曲靖玉看着楚瑰脸色发白的样子,赶忙跪在地上磕头道。 “一会儿你母皇回来,你必须给她去认错!”楚瑰嘴唇都有些血色尽失了。 曲靖玉极其孝顺地磕头应诺,楚瑰这才捂着后腰坐上软轿,往阿房宫走去。 可是,软轿路过未央宫的时候,忽然滑倒。楚瑰幸亏跟着百里凌风,练过一两下子武功,他翻身从软轿上跃了下来,却还是崴了脚。 “啊——”的一声惨叫,打破了昏沉又宁静的夜色。 未央宫跑出来了了人,长乐宫也跑出来了人。伺候楚瑰的乔羽吓得嘴唇都紫了,赶忙喊道:“来人呐!” “没事,扶本宫起来便是。”楚瑰甩了甩手,觉得似乎手腕也因为避免腹部着地而撑着了。 “殿下……殿下的羊水破了!来人呐!”乔羽大喊道。 楚瑰这时才发现,肚子上有些温热,似乎是什么顺着衣衫晕染开了。 接着,楚瑰便昏了过去。 ------------ 第四百三十七章 山苇藤兮莫问秋 康正帝这边刚抱着白景裕的孩子,那边宫人就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楚瑰从软轿上跌了下来。 她明明说过了,不许他们任何人为了争风吃醋而伤害彼此,或者伤害彼此的孩子。否则,她会谁也不要。 她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害怕又震恸,接着,到了阿房宫的合欢殿,她渐渐冷静下来后,就陷入了极为恐怖的沉默。 她的这种沉默,极其平静。柳叶的烟眉远黛之间,一丝丝的情绪也没有。星眸也异常的沉稳安静。周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死寂气息。 出了这样大的事,江珵鹤自然不能再以有孕避讳血房。只得速速赶到合欢殿。 康正帝抬眼看了一下江珵鹤,声音清冷又恬然地说道:“你回去休息吧。” 这时候,柳书君也大肚便便地走了过来。 “夜露深重,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宋惜玉,叫死士护送凤后和柳顺华回宫。”康正帝声线平稳,毫无平仄起伏地说道。 康正帝见江珵鹤和柳书君满面无辜,便忍了忍,轻轻拂了拂二人的肚子,这才说道:“回去吧。别叫朕担心。” 一个时辰过去了,孝惠太后终于忍不住说道:“陛下,不如陛下先行回去休息吧!龙体要紧。” “父后,儿臣不困。楚儿不平安诞下龙儿,儿臣就一步也不想离开。”康正帝平静地说道。 孝惠太后感觉得出来,康正帝虽然态度恭顺,可是她的倔强果决的威压却让人不容拒绝。 烛火危危,总是一副快要熄灭的样子。康正帝坐在合欢殿寝殿的窗外,隔着明皇的布子,对里面说道:“楚儿,我知道你醒着,也知道你在听。你一定要好好的。” 楚瑰在寝殿里,只有流眼泪的气力,不正常的阵痛,让他根本没有力气哭喊半个“痛”字。 楚瑰咬着包着锦缎的木棍,任由唐越小心翼翼地开始强行接生。他对麻沸散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有过敏反应。所以一点缓解疼痛的法子都没有,只有纯靠意志。 终于在天将破晓的时候,奶爹抱着十二皇子走出了血房。 康正帝只淡淡地问道:“楚傛华可还安好?” 奶爹喜滋滋地说道:“回禀陛下,父子均安。” 康正帝看着天际渐渐升起蛋黄色的太阳,说道:“就叫曲晓然吧!” 接着,康正帝给阿房宫赐的东西,除了位份相应的东西之外,还另增了许多贵重药材。 “宋惜玉,告诉各位大臣,今日不早朝了。”康正帝说罢,扭头便走了。 自从楚瑰诞下十二皇子,康正帝就没有再留宿过后宫。 孝惠太后忍了半年,终于开始了他的游说。 “自从楚倢伃不慎从软轿跌落到现在,足足有半年了。马上就要到腊八节了,天气就彻底的冷下来了。陛下虽然国务繁忙,可也应当更加为皇嗣后裔开枝散叶才是。”孝惠太后说道。 康正帝淡淡地说道:“父后,儿臣的孩儿已经挺多了。不必再祈求更多皇嗣了。” “其实,陛下的后宫,只有那么几个人,况且陛下诸位君侍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难生养,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如再开一届选秀吧!” “父后,儿臣现在的后宫,人已经很多了。儿臣本就有些分身乏术,就不想再选秀了。况且,选秀必然是凭添国库负累,实属不可。” 孝惠太后尤不死心,甚至搬出了:“敬文太皇太后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不若冲冲喜也是好的!” 康正帝疲惫地摆了摆手,说道:“儿臣以后来禀告日便去看看他,儿臣会确保敬文太皇太后安康无虞的。” 楚瑰诞下十二皇子曲晓然一个多月之后,柳书君便给康正帝诞下了十三皇子曲念然之后,位份也是自然又抬了一抬。 宇文皓月也早就回到了楼兰国。他这次走,还带走了康正帝的与他签订的,通商贸易往来的条约。 而甬道中小石子的事情,竟然不了了之了。因为怎么查,都查不到。执羽之子也帮忙,仔细地询问过每一个可能涉嫌的宫人。可是,竟然一无所获。 孝惠太后见康正帝扭拧坚定,真心没有打算再张榜选秀。便决意另辟蹊径。他开始想着办法,让各个大臣,甚至把远在边境州知府的未婚贵子,也都邀请到皇宫来。美其名曰:陪他老人家解闷儿。 可是,康正帝像是铁了心似的。根本不沾任何荤腥。 孝惠太后连长得像南宫紫晨的男子,都找了几波。康正帝最多也就是抬眼,看了看。 连南宫虹夕看着,都有些忍不住惊其神貌俱像。可是康正帝却不曾,为之动容。 凤后诞下了十四皇子曲若然,朝野上下又白期待了一番。而期待已久的皇女时隔三个月后出生了,却是从独孤染珂的腹中出来的。自然就是过给了萧烬的名下。 腊八节后,康正帝终于又开始重新留宿后宫了。只是,大家说不上她哪里变了,可是,却明显的感觉得到,她与之前又有了不同。似乎,即使她再娇腻,也失了最初的那份心思似的。 这时,康正帝才三十二岁。他们就开始对伴君如伴虎这个词,有了感悟。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康正帝在变,还是他们也在变。更是说不明白,究竟是谁先变的。 时日就如同滚轴,从一切可触或不可触的事物上碾压而过。只有静下来回首的时候,忽然惊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形。 原以为岁月会生成情谊,却不知这情谊因岁月,而生成了嫌隙。 “陛下,你送了萧修仪一支亲手雕刻的墨兰玉钗子。虽然看似朴质无华,与仁德贵君的那支黑石玄铁玉钗子,不分伯仲别出心裁的设计。又给百里凌风专门打造了一支百宝拱月的金钗。那臣侍呢?”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听着他像陈述一样的要求。淡淡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轩辕林楠低头俯看着康正帝,双手撑在她的耳朵两侧,细长的眼眸像是死于瞪。可是仔细的品味的话,其中又有着专属他的深沉火热。 康正帝贪婪的嗅着轩辕林楠身上一股淡淡的,不知道是什么清香夹着纯男人的耿直味道。 “陛下,你最近变的话少了。”轩辕林楠轻轻地拂过康正帝的面颊,忍不住将眉心的一抹浓重且平静的哀愁,显露了出来。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眼角忽然渗出了一丝晶亮的泪线,顺着皮肤的细腻纹路缓缓蒸发。 “陛下……你真的变了。你不开心。”轩辕林楠紧搂着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嘴唇微微的扯了扯,说道:“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多了。而我,能给的,一直都很有限。” “臣侍没有变。臣侍,不会变的。”轩辕林楠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 康正帝刚刚雾化的眼泪,再度涌上眼角。 她淡淡地轻叹道:“那就是朕变了。朕,变得,已经再也看不清你们的真心了。” 昭顷殿的寝殿里,连微弱的烛火都不敢发出爆芯的响动。一切都安静的可怕,安静的,让人心底升起了刺入骨髓的寒凉。 “你知道吗?朕最怕的,就是孤独。朕一直喜欢欢笑的,有事没事,乐一乐。苦中作乐,笑逐颜开,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谈笑风生,破涕为笑……什么样乐的方式,朕都喜欢。只要有值得笑的事情,就要尽情的欢笑。欢笑着,就不会孤单了。” “可是,朕,渐渐地把自己活成了最孤单的那个人。朕也不知道该怪你们,还是怪朕自己。” 康正帝看着一脸沉默,眼底黯淡的轩辕林楠,捧了捧他的面颊, 说道:“林楠,你这个武痴。我和你说这个……” 康正帝看着轩辕林楠,由衷地露出了无奈的微笑。 轩辕林楠更加用力的搂紧了康正帝,他那低沉又坚定的声音,就好像一座靠山,让人听着就觉得很值得依靠。 他说:“那你就当是我的错。把你的孤单给我。让我当做你的孤单。” “孤独,是一个人的感受。若是你无法克制自己,让你自己有这样的感受。那就让我做你的孤独。让我成为你影子一样稳妥,永不会离开你的存在吧!”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她的星眸,再度点燃了一两颗微弱的闪亮。 她从未想过,看着属于硬汉武痴的轩辕林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竟然会有这样不同角度的感触。 康正帝扑了过去,将漫漫长夜,变得短的妙不可言。 大家都不明白,康正帝为何会在楚瑰跌落轿辇那事之后,生那样大的气。他们时隔一年,也没有一个参透,康正帝为何会忽然变成了这样。包括柳书君,他也只是猜到了六七分,再也不敢全然自信地,认为自己透彻地了解康正帝了。 其实,信任危机,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事情。拆之一隅,分崩塌陷。 他们没有想过,她已经再经不起任何她亲近的他们,承诺,又违背了。可是,她又怨不得,她怨不得他们。人,本身就是喜欢争的物种。与其说他们贪,不如说她自己的贪婪,造就了她今日的境地。 所以,她怨不得别人。 ------------ 第四百三十八章 恍惚间卓绝超群 她这半年多不接近他们,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进行着高压式的自虐。她总是对自己说道:谁叫你贪多的?你拆开自己,配得上他们哪个呢? 凭什么怪他们绸缪,凭什么怪他们彼此之间不能睦如亲人? 再说了,哪个亲人,不磕绊?世间有哪个人的亲近之人,没有至少十次以上的仇恨对方呢? 她不知道如何斡旋,她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周旋的很好了。可是,实际上,现实给了她最漂亮的一巴掌,作为清脆又爽快的答案。 可是,因为康正帝不知道如何平衡处理,他们之间愈发剑拔弩张的关系。从而导致他们之间的争斗更加海潮暗涌了。 楚瑰从软轿跌落的事情,并不是康正帝一个人在查。 他们每个人,都在查。 然而,因着这一件事,从而把他们的关系,就打入了谷底。他们毕竟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与自己爱的人的孩子。康正帝这个人,他们不得不分享。可是,孩子,是他们自己的。 没有安全感的人,比饥饿的人更可怕。因为饥饿的人凶相毕露,你可以用食物制服他。可是,没有安全感的人,看起来与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却会做出,刷新想象力的可怕事情。 “我该怎么爱你?”柳书君微微蹙眉,脸上的悲戚让人不免心疼。 康正帝看着柳书君麋鹿般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她摇摇头,说道:“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们。” “你让我觉得,明明躺在你怀中,你却好似很远的样子。”柳书君一头乌亮的青丝,竟然已经有了一、两根早生的华发。 “君君,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知道,我看着你们,心就很痛。”康正帝诚恳地说道。 柳书君惊恐地瞪着麋鹿眼,她的一句话,如同天空卷起了永不会散去的鬼魅愁云,遮蔽了所有的晴朗和光亮。 “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君君,你不要害怕。我说不会再往宫里招人,这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像所有人那样,过了新鲜劲,就无法经历琐碎的平淡的。”康正帝紧搂着柳书君,郑重其事地哄着他。 在康正帝努力从他们每个人心中,重新寻找点燃幸福的开关之时。朝野中响起了第二波立太女的呼声。 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到现在为止,都未能诞育皇女。自然是竭尽所能的,在为南宫紫晨所出的三皇女曲靖蓁张罗,考量。而这个时候,勤王向南宫虹夕递来了橄榄枝。由于曲靖容已经十三,勤王的嫡出二子刚满十一,于是,她有意与南宫虹夕结为亲家。 可是南宫虹夕还在考量。他只以陛下还未松口为由,没有给勤王准确的答案。 其实曲靖容的尴尬出生,在所有的人眼里,已经奠定了,她只能是一个给曲靖蓁拉拢实力的辅助选手。 曲靖容本人胸无点墨,功夫也勉强只能称之为三流之勇。所以,她这个人的存在,似乎只有通婚这一条用处了。 只是,勤王看着是个闲散王爷,可她依旧还有许多实权在朝野的郡王。可她,虽然是地位最稳固的王爷,毕竟曾经差点要把康正帝清君侧的。所以,南宫虹夕不敢妄动。 曲靖泽莫名也开始病弱体虚,江珵鹤有些害怕。因为曲靖泽马上就要九岁了,人们都说缝九九,过沟沟。也就是九岁的孩子,似乎是要过一场劫的。这也是第二次立太女的呼声响起的缘由。 江珵鹤好不容易生下第二胎,却还是个皇子。加上四皇女也突如其来的病了,他便也感染了风寒。整个人恹恹的,看起来似是极其不好的样子。 康正帝准了陆馨与百里世家的婚事,可是百里凌风却没有明显地投入柳书君和秦楚笑的阵营。况且,柳书君和秦楚笑,秦楚笑这才刚刚有孕。而柳书君刚刚诞下第二胎,又是个皇子。所以,他们有没有什么阵营,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楚瑰原本有意拉拢百里凌风和萧烬,可是,百里凌风一副装傻充楞的样子。如若他并未狠求唐越,为他的孩子炼制什么根除弱症的丹药。楚瑰恐怕连百里凌风也要狠狠防一手了。 如今,萧烬膝下,有连烨所出的二皇子曲枉然,已然十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用来当做联姻的筹码了。 又有他自己所出的十皇子曲毅然。独孤染珂所出的九皇子曲思然。和独孤染珂所出的十皇女,曲靖露。 楚瑰不曾畏惧萧烬和独孤染珂。 毕竟,柳书君那边,康正帝给他找了个陆馨作为半个母家靠山。秦楚笑那里,铁帽子王也与之其乐融融的当做母家。而,独孤染珂和萧烬,康正帝从未给他们寻过可以倚靠的母家。 虽然楚瑰并不把萧烬和独孤染珂,那螳臂当车之势看在眼里。但是,毕竟他们有了一个皇女。 不过,令楚瑰更加担忧的,是默不作声的另外两个劲敌。 一个是白景裕。自从他诞育了九皇女,好多官员的正夫,竟然也不做观望姿态了。他们大刺刺地进宫来向白景裕道喜。九皇女曲靖琏洗三和百天的时候,他们送的礼物,都已经唐越的七皇女曲靖琪洗三和百天的礼物了。 这宫里送礼,也是有规矩的。 唐越什么位份?白景裕什么位份?这样差距的位份,礼物却不相上下。这不是明显的一种变相表态么? 楚瑰自己的位份和母家放在那里,自然知道自己要防什么样的强敌。 而他另一个担心的劲敌,就是唐越。 唐越闷不吭声的,一直以很低的存在感,却很高的被需秋度而神奇又矛盾地不断晋着位份。 楚瑰仔细想想,都不知道唐越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事情,一下就晋了位份。就这么一下一下的,竟然已经达到了仁德贵君的高位。而且,他闷不吭声的,生了皇长子清风殿下。又生了六皇女唐玲。生了七皇女曲靖琪,而如今,又怀上了! 似乎,大家一致不对唐越设防,也是因为他等于是一直没有母家。空有一手医术。有的那个母家么……还不如没有的样子。 结果,他不仅成为了位份最高的君侍,他的孩子,还最得康正帝喜爱! 其他人的孩子,几个孩子,总有一两个,不那么受康正帝的喜爱。可是,唐越的孩子,曲俏然自不必提。十四位皇子之中,唯一一个予以称号的,就只有他——清风殿下了。 康正帝常常捏着曲俏然的脸说道:“你要是个女娃,将来在大月氏,一定会有很大的作为的。” 六皇女唐玲。简直是一个翻版的童年版康正帝。一身贼眉贼肝儿贼心眼儿的,还时不时地喜欢装傻充愣。没事儿的时候,嘿嘿哈哈,有事儿的时候,准瞧不见她。 康正帝被她惹得一副恨恨的样子,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恨不得唐玲不姓唐。 七皇女曲靖琪,刚到六岁,聪颖已经快追上当初这年岁的曲俏然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孩子似乎有一种不善与人说话的怪僻。也宛如当年的曲俏然。可是,好像比曲俏然还要严重一些。 也不知道多少人心底,暗自庆幸,曲靖琪的自闭症,要比当年的曲俏然还要严重。要不然,其他人,真的没有什么争的必要了。 谁也没有设防过唐越,却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孩子,却成为了康正帝眼里最稀罕的孩子。 如今他又怀上了孩子,康正帝甚至再度让人把宫围了起来。就如同当初南宫紫晨有孕的时候,秦楚笑有孕的时候那样。可是,那时候,是因为凤太后还活着。康正帝要防范的人,是那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人。 如今,她要防谁?谁在她眼里,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 他们不曾一次的希望,这盆脏水,能泼在当时住在皇宫里的宇文皓月身上。可是,根本没有办法泼过去。因为康正帝调派了死士和锦衣卫,死死的盯着宇文皓月。所以,他没有做这件事。 他们甚至希望,这盆脏水要是能泼到毒舌夫执羽之子身上也好。毕竟,执羽之子没有和他们一起对康正帝立誓。 可是,执羽之子也沾不到一滴的脏水。 穆子衿?算了吧,真的泼到穆子衿身上的话,谁泼的,谁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们甚至查了,一直卧病在榻的敬文太皇太后。可是,这最后一丝希冀,也被破灭了。 他们十一个人,只能彼此猜测,究竟是谁,打破了这誓言。究竟是谁,要把她的孩子害死。 独孤染珂一直以桦宇的身份,安静的守候在康正帝的身边。他一直拥着她,告诉她:“我会一直守护你的,也不会对你任何一个孩子下手。” 而康正帝微微抬眉,问道:“真的吗?” 独孤染珂紧锁眉心,他有些怒气,却又很快地消散了,说道:“你即使不信我,也没有关系。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完全感受到的。你现在,只是太想把自己包裹在硬壳里了。” ------------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奈何虚道怒冲襟 康正帝送给轩辕林楠一支比钢铁还硬的钗子,周身金属银。极其简单的外形,末端嵌着一颗琥珀色的宝石。 “喜欢吗?”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点点头,正要差在发髻里,却被康正帝拦住,说道:“你把它放在烛火上烤,它的传热,比一般金银等物品,还要慢。” 轩辕林楠将信将疑地拿着钗子,和另一支金钗一起,放在烛火上。金钗慢慢地已经温热,而康正帝送给轩辕林楠的这支,她亲手镶嵌宝石的钗子,柄端却一直是凉的。 轩辕林楠不免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康正帝笑着说道:“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小块。你喜欢就好。” 轩辕林楠搂着康正帝,说道:“你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是吗?哪里变了?”康正帝扬起眉毛,淡淡地问道。 “你以前……比现在活跃得多。什么事情在你眼里,似乎都可以变得很有趣。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不再期待任何事情了。就好像,历经风雨沧桑,忽然变得很沉稳的感觉。” 轩辕林楠这是第二次提起这个问题了,康正帝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感觉,她只是对许多事情不再抱有美好的幻想了。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这样是好还是坏。也许,是她终于成长了,变成了所谓的大人。 “成熟和理智,沉稳和内敛。这些,你不喜欢吗?”康正帝问道。 轩辕林楠亲了亲康正帝的额头,他说道:“我喜欢你欢笑。可是,你脸上和心底的欢笑,越来越少了。” 康正帝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而是静静地拍了拍轩辕林楠,说道:“睡吧。” 孝惠太后又在那张罗着,让更多的待嫁男子入宫来陪他老人家说话。江珵鹤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和顺君,太后最近心情还烦闷吗?你最常去侍奉太后,要多多帮陛下纾解太后心结才是。”江珵鹤说道。 慕容浅秋听罢,放下手中的茶盅,说道:“侍身无能,凤后若是有更好的法子,去开导太后便是。” 江珵鹤微微敛目,说道:“太后心情郁结不欢,是咱们每一个人的过错。在座诸位,可有好的法子,能哄得太后开心的?” “侍身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这个法子,恐怕大家都不会同意。可是,却能让太后郁结于心的结,云开月明。”执羽之子说道。 江珵鹤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执羽倢伃有何妙招?但说无妨。” “凤后去请陛下张榜选秀,太后的心病,自然会不药而愈。”执羽之子说道。 江珵鹤就知道,执羽之子没什么好心。他便说道:“这种事情,本宫不是没有请求过陛下,只是陛下执意不再张榜纳新人。本宫能有什么法子呢?” “什么法子?凤后过谦了。凤后若是真心想要太后心病立刻痊愈,完全可以不经陛下的允准,懿旨张榜就可以。陛下为何会不愿意张榜纳新人,无非是怕人多之后,类似楚倢伃的事情,再度发生。”执羽之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地冷讽道。 江珵鹤面上一阵青白交替,他不悦地说道:“陛下不喜欢的事情,本宫不会去强求。执羽倢伃这种提议,莫不是想要引起,陛下和本宫的嫌隙不成?” 执羽之子耸了耸肩,也不告罪,反而说道:“侍身只是应了凤后的要求——但说无妨,这才开口说的。若是凤后不愿意,便权当没有听过吧!” 江珵鹤眼睑眯了又眯,可他不能把执羽之子怎么样。罚他吧,江珵鹤自己确实说过“但说无妨”这四个字。不罚他吧,似乎他自己又气不过。 江珵鹤学起他父亲公孙琪越的法子,装作无视的不去计较,显示自己的大度。 “过两日便是蓁姐儿和沛哥儿九岁的生辰了,夕修仪,你可要好好准备一下。”江珵鹤对南宫虹夕说道。 每个人彼此之间越发的尴尬,江珵鹤便托词身子不适,早早地散了众人。 曲靖蓁和曲沛然的生辰宴席上,彷如当年选秀时曲靖容的生辰宴似的。坐满了康正帝不认识的男子。她都不明白,过生日,明明是自家人的事情,搞这么多不认识的人。是图什么? 酒过三巡,康正帝就有些意兴阑珊,可就在这时候,执羽之子忽然捂着肚子,想要请辞。 康正帝见执羽之子神色不对,便说道:“叫侯在一旁的太医先给瞧瞧,朕看着执羽倢伃的神色有些不对。” 候在一旁的,碰巧是喜太医,她赶忙上前来给执羽之子请脉。 她细细探了半天的脉象,这才跪在殿中,说道:“陛下……执羽倢伃这是小产了。” “小产?”康正帝一脸不解地看着喜太医。 “是的。回禀陛下,执羽倢伃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喜太医一脸凝重地说道。 康正帝看着一脸惨白,怔怔发呆的执羽之子,再转向喜太医,问道:“还能保胎吗?” 喜太医紧锁眉心,她不解又小心翼翼地给康正帝解释道:“启禀陛下……小产……小产是指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可是他不是……”康正帝说着,执羽之子便站了起来。 执羽之子青铅色的袍子上,渐渐渗出了血迹。 站在执羽之子和白景裕中间的白玉,倒吸了一口,惊道:“血!” “怎么会小产呢?怎么回事?”康正帝不解地看着喜太医。 “回禀陛下,下官从执羽倢伃的脉象来看,执羽倢伃应该是刚刚吃下了什么沾染了红花的食物。”喜太医说道。 “陛下……执羽倢伃现在需要尽快送回寝殿,进行一些处理。”喜太医蹙着眉,偷偷地看了一眼康正帝。 “宋惜玉!叫人让执羽倢伃用朕的软辇回去!喜太医,你负责此事。”康正帝吩咐道。 等一行人匆匆离开了大殿,康正帝复又坐下,说道:“查。朕倒要看看,这兴风作浪的,到底是谁!” 不一会儿,便从太医院跑来了三位太医,她们一样一样地尝着执羽之子桌上的采药。 “启禀陛下,就是这份水晶葡萄抱核仁,核桃仁上被红花浸泡蒸煮了多回。下官不必品尝,细细去闻,就能闻到红花的味道。但是核桃仁本身就有生腥的气味。所以,与红花的味道混在一起,便不易察觉了。”洪太医说道。 众位君侍都看着面前的那道水晶葡萄抱桃仁,惊恐地避而远之。 “查一下所有人面前的这道菜。”康正帝冷冷地说道。 洪太医查看过后,说道:“启禀陛下,唯有执羽倢伃的这道菜被下了红花。” 康正帝陷入了沉默,所有的人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是谁能比她还快的知道了,执羽之子怀有身孕呢? “凤后,你知道执羽倢伃有孕的事情吗?”康正帝问道。 江珵鹤摇摇头,说道:“臣侍不曾听任何人说起过,若是臣侍知道,一定会告诉陛下的。” “去把伺候执羽之子的宫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一个的问。”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看着所有人的面色,都还有一些心有余悸,什么话也没说地站了起来,离席而去。 “桦宇。”康正帝坐在交泰殿里,对着空气喊道。 桦宇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康正帝继续说道:“叫桦叶和桦木,去建章宫英华殿给朕盯着。承烨和承月去福寿殿盯着动向。” 康正帝说罢,便也起身去往建章宫了。 男人小产,产道还是会裂开,然后一点点地渗透出废血。直到把所有的东西都排干净,才能处理闭合。否则,淤积的废物的毒素之类的东西,会积压在男人的袋子里。这种痛苦,和女人小产的痛苦,不相上下。 “谁也不说吗?”康正帝微微蹙眉。 宋惜玉把头低了又低,点点头应道:“是的,陛下。” 康正帝波澜不惊地说道:“那便全部发配吧。连坐家人一同发配。最后给她们一个机会,若是招了是谁,查出来属实的话,赏三顷良田。” 宋惜玉微微一震,领命退下了。 康正帝仰着头,转动着脖子,她的骨头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所有新调派来英华殿的宫人们,都怕极了。她们谨慎地不想犯一丁点儿错误。 曾经有人说康正帝是个宽容柔和的帝王,再也没有皇帝像她那样珍惜下人的性命。这句话,渐渐地开始在人们的心里变淡,变的模糊。 康正帝坐了一会儿,又去了皇女所,她抱着九岁的曲靖蓁,哄了哄她。又抱起九岁的曲沛然,亲了亲他稚气的小脸蛋。 孩子们不再像往日那样看见康正帝来,都不由自主地向她靠近。孩子们,开始有些敬畏,甚至有些害怕起这个身为她们母皇的女子了。 康正帝又去了掖庭,她对掌事的宫伺说道:“你们要是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不如送到大理寺去罢。” 掌事的宫伺和宫侍听罢,又畏惧龙威,又激起了心底的竞争之心。她们不愿意将后宫的人交到大理寺。那样,她们的威名岂不是要受到歧视吗? ------------ 第四百四十章 时光培养了嫌隙 于是,她们用尽了几样最意想不到的酷刑,甚至有宫人受不了,一心求死的。 可是,依旧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康正帝这一回,没有像上次那样再也不理任何人。而是一切照旧地样子,只是颇为关心执羽之子而已。 “你其实,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康正帝看着执羽之子,执羽之子也看着康正帝。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当年,文青是我叫人害死的。”执羽之子说道。 康正帝听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她轻轻拍了拍执羽之子的肩膀,说道:“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南宫虹夕看着一轮弯月悬挂半空,好似伸手就能够到那般,清晰明亮。可是,又明明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你来了,久等了吧。”康正帝褪去了对襟鹤氅,让南宫虹夕给她宽解着衣裙。 “朕刚去看了看唐越,故而来晚了。”康正帝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南宫虹夕低垂着凤眸,指尖微微一顿,接着,又继续起来。 “陛下许久没有在臣侍的面前,直呼其他君侍的名字了。”南宫虹夕语气中有一丝的愁思。 康正帝并没有接腔。 南宫虹夕跪在康正帝脚边,抬头看着她,一边帮她解开带子,一边问道:“陛下,你还是我的……她吗?” 康正帝低垂着星眸,看着南宫虹夕,说道:“你希望我是,便是,不希望我是,便不是。” 南宫虹夕听着康正帝这句话,心底非常的难过。 她是从何时,开始对他的态度,变成这般的冷淡的呢?说冷淡,似乎又有些冤枉她了。她平日里的关心,一点也不落下。可是,南宫虹夕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这些关心,好似只是例行公事那般。一点也没有从她的心间,带出一些温暖的感情。 南宫虹夕又不愿意这样去相信,他便只是隐隐地觉着,然后特别的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说她心里爱他,她却对他基本很少再有往昔的情愫,连碰他的时候,都总觉得她似乎彬彬有礼地在进行义务。说她不爱他了,她却对他和颜悦色,体贴有加。再这样下去,南宫虹夕就要被康正帝折磨疯了,不能知道她的心意,对他的折磨何止寝食难安。 这些不确定,都是从楚瑰那件事之后开始的。 他是真的什么也没有做。难道她不信他? 可是,似乎又不是这个原因。难道,是因为他为了孩子打点未来开始的?可是,要他完全不去打点。他又做不到。 因为别人都在打算啊!他不去为孩子们做打算,他不去为孩子们算计未来,孩子们怎么办呢? 南宫虹夕眉心一股浓郁的哀愁,散不去,解不开。 康正帝亲了亲南宫虹夕的眉眼,她知道南宫虹夕在想什么。可是,他们都这样做,只会让她渐渐疏远他们。这是他们的选择,就必须学会承担后果。 康正帝拍了拍南宫虹夕,说道:“早些休息吧。” 南宫虹夕看着康正帝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中间留着一人的位置。 南宫虹夕忽然很气恼,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不喜欢他做什么,就说啊!什么也不说,这样看似温柔的淡漠,让他的心底一点一点的被捏碎,一点一点的被摧毁。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待他呢? 南宫虹夕扯掉了康正帝的遮挡,像复仇似的,闯了进去。南宫虹夕一边哭着,一边控诉道:“你若是不爱我了!干脆把我打入冷宫好了!你干嘛要这样待我!” 康正帝被南宫虹夕怒暴的藕段儿般剑身一通撞击,惹得只能呜呜嘤嘤。她裹着他对她爱的控诉,他感受着她娇媚之处,对他的挤压和决不放松。 康正帝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软弱无力地更加配合他的节奏。 “真棒——啊……玲儿……再放松一点——放松一些啊……”南宫虹夕疯了似的,用柔眼难辨的速度抵毁着康正帝。 “再对我说一次,你爱我!你许久没说了!”南宫虹夕说道。 康正帝咬着唇,闷闷地承接着南宫虹夕的硬闯。可是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竟然心底失去了对他们的向往。 以往,他们对她来说,不管以什么形式的相拥。她心底都是有一种,弥漫着满满的暖意的感觉。如今,她越发只是让他们单纯的侍寝。也就是,单纯的同寝一榻。偶尔因为人类动物的本能,才会做出繁衍后嗣的事情。 可是,她对他们,丧失了那种特别的情愫。就好像狗看见骨头那般,浴霸不能的荷尔蒙,从她脑子里消失了。 她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激动,那种期待,那种翘首盼望,那种求之若渴的情愫。那种感觉,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呢?是她不爱他们了吗?喜新厌旧了吗?可是,她也不想对任何新人有什么想法。她看见孝惠太后带进宫的那些美男子们,只觉得,他们都是麻烦。若是她把控不好她的崾带,他们都会变成让她比现在更烦的麻烦。 南宫虹夕得不到康正帝的回应,便把那刚才还在她门内的玉事一把就拔了出来。原本填饱的感觉,一瞬间空了下去。而刚刚被嘤赛入玉事的娇媚并没有办法闭合,只是一张一合的就像是在呼唤什么东西一样。冷空气迅速的从门口灌入。 南宫虹夕红着凤眸,低头掰看着可怜的小东西,不停地收锁着。 “不说吗?真的那么厌烦我了吗?那么明日,陛下休了我吧!”南宫虹夕义无反顾地说道。 南宫虹夕握着,他自己的那玉石剑身,对准了那个大敞着的入口,然后……猛力向前一推,整个藕段儿般的东西都没入了康正帝温暖的甚子。 “嗯啊——”不意外地,让南宫虹夕听到了她的尖叫声。 南宫虹夕一面流着清泪,一面狠狠地抱了康正帝一整夜。 这以后,康正帝再去看南宫虹夕,他都避而不见。他专心致志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孩子的甚上。 南宫虹夕从未想过,这样一场爱恨的角逐,最后他选择了逃避她温柔的冷漠。 楚瑰不管别的,他看见康正帝,只有一个想法:抓住她,要个孩子。 康正帝对楚瑰一直有一种淡淡的亏欠感,所以面对楚瑰的予取予求,她只是默默地纵其所有。 于是,皇宫里的这东西六宫,变成了以下的格局状态: 江珵鹤依旧是静静守着每月十五、十六和十七三日。他不屑去争,也不会任何增添情和趣的纠缠康正帝。 慕容浅秋又有孕了,康正帝把他像封锁唐越一样的封锁了起来。甚至,起初康正帝还找来了宫人们家中有孕的亲戚,让他们先甄别送入大明宫和长乐宫的食物。 南宫虹夕对于康正帝,避而不见,即使不得不见,也不看她。他在赌气,这一回,南宫虹夕赌气赌了很久。康正帝没有像以往那样,他一生气,就去哄他。 唐越并不为子女做任何的规划和打算,甚至送礼对他示好的人,他也都没有什么特别对待。其实想要巴结他的人很少。因为唐越性格使然。大明宫的宫人都不知道怎么讨好这位过于直率,又不太喜欢与人虚与委蛇的主子呢!更何况是其他的什么别人? 未央宫的柳书君,因为康正帝对他的承诺和纠葛太深,所以,康正帝对他还是颇有一份上心的。虽然康正帝对所有人的情感,都渐渐在温柔的冷淡中处理着。可是,她对于柳书君,却还是尽量的在跟以往没有太多偏差。 只是,以往康正帝对柳书君还是时常交心攀谈的。如今,她们的攀谈内容,已经开始有了许多芥蒂。康正帝不喜欢他们私下的拉拢朝臣,柳书君知道,他想,大家都知道。只是,他们为了孩子打算的那份心,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 这就像一群孩子,班里有一个什么荣耀,虽然有的孩子心底根本不喜欢,也不想去争。可是总有脑残怂恿他们。似乎她们不去争,就变成了异类。所以,他们只能迫不得已,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如何停止下来,只能随波逐流的去抢。过程中,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这件可能无意义的事情中会失去什么。 百里凌风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养的状况,自然就不想卷入任何争斗。他是靠权衡利弊而置身事外的。所以,康正帝对他,也是极其温柔,却心底在渐渐的冷淡下来。 秦楚笑这边倒是很生气,他没有争,因为他只有两个儿子。他的母家也是个不太擅长去算计这些的铁帽子王府。所以,他觉得康正帝这个样子,他有些无辜。可是他每每想发火生气的时候,看见康正帝那眉宇之间淡淡的哀伤,他又无比的心痛。 萧烬最隐忍,他的处事也一直叫人无法察觉。所以,没有人感受到他为孩子的未来,在争什么。康正帝待他照旧,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 ------------ 第四百四十一章 帝不惜身体发肤 然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萧烬偶尔还在咳嗽。人们以为是肺痨,而只有康正帝知道。或许萧烬的癌症可能并没有完全好。所以,她对萧烬总有比其他人多一份的关心。 康正帝对楚瑰则是最怪异的了,相敬如宾的十分明显。楚瑰的霸道,楚瑰总是刻意去交泰殿找康正帝,这些康正帝都温柔地接招着。她像柔韧的流水,不论对方用拳击,还是用刀斩,她都缓缓地化力气为祥和。 可是,这份祥和让楚瑰是恐惧的。他渐渐地,也不再对康正帝闹脾气了。眉心中,开始汇聚一道细密的皱纹。他知道,康正帝恐怕是知道了什么。可是他无法与她辩驳,他也不想挑起,这个会让她们关系更加恶化的话题。 反倒是白景裕,他像是捡了便宜。康正帝时常会去看看他,他的懂事,他的不争,倒是让康正帝经常感到,在他身边,可以找回一种恍惚的宁静。 执羽之子自从小产之后,也分得了与其他人平等的时间。只是康正帝对着他,很少说话。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心疼,还是同情,他看穿的事情,已经舍不得在她面前说穿。 轩辕林楠依旧是沉默如冰的老样子,康正帝很少陪他,但是总是记得给他送礼物。康正帝见到他的时候,反而会难得地告诉她,她心中是希望他们如何相处。她是如何喜滋滋地坐享齐人之福的。 轩辕林楠看见的康正帝,像是个孩子。他知道,他帮不了康正帝。因为她想要的东西,与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背道而驰。 唐越为康正帝诞下十三皇子的时候,康正帝默默地留下了眼泪。谁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哭。唐越在做月子的时候,康正帝却经常想要留宿在大明宫。 “越,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把自己活的越来越孤独。”康正帝靠在唐越的怀中,难过地说道。 唐越轻轻地搂了搂康正帝,说道:“你不要怪他们。我懂他们的想法,我也懂你的想法。” 康正帝微微蹙眉,有些浑身发冷地说道:“我也懂,我也懂他们的想法。所以我没有办法去要求他们,放弃他们的想法,必须按我的想法去生活。” “他们因为我,才变得想要更多。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得到葡萄的时候,觉得自己拥有了葡萄,就会幸福了。可是得到了葡萄,又想要苹果。得到了苹果,就想要木瓜。得到了木瓜,就想要西瓜……这是人的追求,这是人类绵延繁衍的动力。”康正帝靠在唐越的肩头,喃喃地说道。 “你若是不吃药,我会告诉太后的。”唐越忽然转过头对康正帝说道。 康正帝先是一愣,接着,没有说话。 唐越却有些生气地扳过康正帝的肩膀,说道:“你不要这样!知道了吗?你若是这样,我真的会告诉太后的!” 康正帝像个布偶人一样,被唐越摇晃着,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唐越出了月子,到凤仪宫请安的时候,一脸往昔的沉稳之外,还有些不悦。 江珵鹤满面笑意地看向唐越,说道:“仁德贵君看起来很是疲累啊,要不晚些时日,再来请安也是一样的。” 唐越看了一眼江珵鹤,并没有接茬。 所有人都有些怔楞,毕竟唐越就算不喜欢与他们交谈,但是,礼数向来都是能做到尽量周全的。 江珵鹤看着在座无人帮他出声,终于有些动摇。前几日,他的父亲又一次对他提议,叫他扶持一个自己的心腹。哪怕是帮他拉拢康正帝的心,亦或是帮他树立好该树立的威严,都应当扶持一个自己的人。 南宫虹夕冷冷地瞥了一眼,凤眸在低垂的眼帘下偷偷瞄向对面。唐越和萧烬。按照位份坐,南宫虹夕坐在萧烬的对面。他不由得想到:我的位份,还是有些低啊!孩子……孩子若是有慕容浅秋这样位份的父君,会不会更好一些? 南宫虹夕不由地,用眼角扫向坐在右上首的慕容浅秋。 待人们到齐了,江珵鹤刚说了一下这几天要准备什么宴席,需要各位君侍该如何从旁协助,接着,又让大家加以补充的时候,唐越开口了。 “陛下生病了。”唐越极其冷淡地说道。 大家自然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并没有吃惊。只是,谁都知道,唐越的医术比太医们高出许多。可他专门提起此事,是为什么呢?有的人想到唐越出手,必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可是,更多的人,是紧张了起来。 “她拒绝吃药。”唐越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这件事,他们就无从知道了!所有的人都惊讶了。不由得静候唐越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管你们的争夺,到底对你们各自都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唐越两手放在八仙椅的把手上,忽然有着说不出的霸气。 “若是,你们继续让她这样难过,从而一心求死。我不介意把你们都送到她前面。包括你们的孩子。”唐越掷地有声地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 他旁若无人地背对着江珵鹤,带着一脸惊惧惨白的柴胡,走出了椒房殿。 这个时候,大家才把仁德贵君这个名衔,感觉出来它的分量。这个时候,她们才没有把唐越的位份当做摆设。 毕竟,敢当着凤后的面,起身背对着他离开的人。真的是没有过的。不管这个凤后是谁,母家多么的无力,或者多么的不受皇帝重视。这种背对着凤后的行为,也是犯了七出的。杖毙都不为过,等同犯了死罪。 可是,这是下人们的想法。 在座的人,没有不忧心,不害怕的。 先不说孩子,毕竟他们还希望康正帝活着的。即使时光将他们之间的爱情,折磨的变了原先的感觉喝样貌。他们多数的人,还是希望与康正帝有将来的。他们甚至都抱着希望,想要和康正帝重归于好,白首偕老的。 再说孩子,唐越的母亲唐洋,上一次能够狠辣的出手,差点毒死了康正帝。他们就算是领教过,唐家血脉的任性妄为了。 若是唐越这么说,唐越一定会做得到的。 并且,他们隐约都猜到了,凤太后为什么会忽然病逝。 这些想法一起涌上心头,不由得让他们浑身冰冷。 江珵鹤张了张嘴,只得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诸位哥哥弟弟们先请各自回宫吧!” 江珵鹤受了他们的福身跪安,这才对刘鑫说道:“走!随本宫去见太后!” 江珵鹤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孝惠太后之后。孝惠太后先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接着,就是大发雷霆。 “放肆!放肆!这些太医也放肆!唐越也放肆!”孝惠太后砸碎了茶盅,狠狠地拍着软炕上的矮几,愤怒地说道。 “去!去把给陛下请脉的太医,都给哀家叫来!”孝惠太后震怒地说道。 江珵鹤跪在一旁,只得低头听着,不敢有任何的举措。 给康正帝请脉的太医来了之后,早已吓得汗流浃背。可是,她们都支支吾吾地推说:“陛下心系朝政,总是不能按时用药。所以才不见好转。并不是,并不是如仁德贵君说的那样严重。” 可见,平日里受过太医们照顾的宫人,已经把唐越在凤仪宫都说了什么。这件事情传给了太医院。 濮院判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发际线挤出来,顺着脸颊往脖子里灌。 怪不得康正帝不叫她请脉,只叫新晋位的太医问诊呢!原来是这样。 “你确定,是陛下不能按时用药,引起的病情反复?”孝惠太后声音低沉冷冽,还有一种压迫的人不敢直视他撒谎的威压。 事到如今,濮院判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撒谎了。可是,她却不敢真的不怕死的包揽事情。她只说道:“启禀太后,下官看过陛下的脉案,时好时坏,确实像是不按时用药,所引起的病情反复。” “好!去,竹虚,去请仁德贵君来。”孝惠太后端起茶盅,用茶盖轻轻地抹了抹茶叶。 “陛下驾到——”宋惜玉新带的徒弟丁美丽在门口报唱道。 “不必了,父后。”康正帝踱着步子,快速走了进来。 所有的太医都给康正帝磕了头,向她问安。而康正帝点点头,对孝惠太后说道:“父后,确实是儿臣的问题。仁德贵君没有撒谎,诸位太医也没有撒谎。” “儿臣时不时的偷偷把药倒掉,就是脉案显示儿臣病情反复的原因。而儿臣拒绝吃药,也确实被唐越他撞见过。所以,她们都没有说谎。”康正帝一脸平静地说道。 孝惠太后不能理解,他遣退了所有的人。并且让竹虚去处理这件事,绝不允许让康正帝的健康问题传出宫去。 康正帝跪在孝惠太后面前,说道:“儿臣不孝。儿臣不开心,所以任性了。望父后宽恕儿臣不爱惜发肤之罪。” ------------ 第四百四十二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一) 若一切,都能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是不是大家就不会有遗憾了呢?我时常这样想。 就好比我和南宫紫晨。 时光,还没来得及磨平我和南宫紫晨的所有爱情,他便离我而去。 所以,我的眼里,我的心里,我的回忆里,全部都剩下了我和他一切美好的故事。 我犹然记得,那年我初见他。 那年,车骏学堂,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在地上,屋顶上,留下摇曳地光影。我初进门,放眼尽收学堂诸位学子的容貌。而这对皮肤白皙,剑眉星目,眼角微微向上扬,细细的双眼皮配着细长的眸子。这样一双佑人心魄的凤眸,就在那回眸的一霎,夺走了我的魂魄。 其实,我想对他们唱的歌,是《传奇》。只因这一眼,我恨不得就此是地老与天荒。 我对南宫紫晨的喜欢和爱慕,源自于我的自卑。他,是那样的好。好到我每每想起他,都深深地觉得自己的不配。 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他在让我变成更配得上他的人。我不断地想要自己更好,更好,更好……从而能配得上他。我也爱上了这样尽力变好的我自己。 所以,好的爱情,让你自己更加爱上对方,更加爱上自己。 我对南宫紫晨的猜忌,也是源于我的自卑。 我心底其实是知道的。他应该是不爱曲宸萱了吧?或者说,我是期望的。而他选择冷静处理的方式,让我发了狂。 理智像是跳出了我的脑子。也许,这就是我对南宫紫晨的爱。一点点违背的触碰,就会失去理智,就会疯狂起来。 我对南宫紫晨的冷待,这种冷暴力,让我像是有了什么毒瘾似的。看着他忍不住的微微蹙眉,我就很快乐。我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变态。但是,为了他变成变态。我觉得自己很开心。 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抱南宫紫晨的夜晚,那一夜,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求饶,他的眼泪,他手指弯曲的弧度,他控制不住对我的回应。 我把裘衣和自制的内亦托了个干净,看着向我伸开双手的南宫虹夕,我翻甚双手按在他发丝两侧,俯甚在他耳畔说:“紫晨,这可是你自己爬尚我的创的……” 南宫紫晨偏过头不看我,清冷又襟张地说道:“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一边轻咬着他的耳廓,一边说道:“你进门的那一刻。” 这一切,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我的南宫紫晨,我记得我故意说得那些让他难过,让他委屈的话,我记得看着他委屈的默默流泪,看着他咬紧嘴唇地强留自尊的样子。我这样为他疯狂。越是看他受到我恶意的误解,而流泪难过,我越是兴奋和快乐。 这便是我对南宫紫晨的爱。 南宫紫晨一度认为我是在羞辱他取乐,而他渐渐地也诚实地面对了自己的心思。那就是,他对我的“羞辱”,竟然上了瘾。就像我对他上瘾一样,我们彼此都无法戒掉这份瘾。 我对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扭曲的爱。可是,他却能完全吻合的承接住我对他这种病态的占有。我和我的南宫紫晨,就像是齿轮。虽然都不是完美的圆,但是我们彼此咬合,浑然天成。 他身上的一切,他的一切都是极易让我为之发狂的。直到我失去他。直到我再度见到他。得知他委身于曲宸萱,我就要疯了。这种感觉,没有人能体会,没有人能感同身受的明白。 我成为了曲宸萱的时候,每每看见他,看见他的眸子里,倒影出来的是曲宸萱。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地狱。地狱的火焰在剥夺着我身上每一层皮肉。 我恨不得想要亲手掐死他,可是我又舍不得他真的死在我前面。所以,我要折磨他。在见到他为了南宫虹夕对“我”露出浅笑,微微福身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一定会要让他饱尝我的感受的。 我心里住着恶魔,我一直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为了南宫紫晨,我愿意变作恶魔,我愿意把世界变成地狱。 我其实,隐约之中,早就感受到唐越有些怀疑我了。回想起来,我对我的南宫紫晨说:“你不要以为你就这样破败自己的甚字,便可以早日和她团聚。我告诉你!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去了地府,你也见不到金玲!” 我看着南宫紫晨,死灰一般再无光彩的面颊上,忽然有了一丝光彩的时候,真的心底很畅快。我原本是想要完全报复他的。想要让他渐渐知道我是谁,但是绝不对他承认,只是若有似无地让他如活在地狱一般的饱受折磨的。 可是,当我感受到南宫紫晨从背后小心翼翼的将胳膊伸到我的颈下,另一只手手心发潮的搭在我的腰间,不敢大声喘气地僵直着甚子的那一刻起。 我知道,我做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么狠心的去待他。 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爱上的男子。我对他的爱妻,已经印记在了每一次呼吸之中。如若想要我停止下来对他的爱,其实更方便的是停止我的呼吸。 其实,柳书君也是知道的,南宫虹夕也是知道的。我这一生,恐怕最最深爱过的人,就是我的南宫紫晨。 我不免有些庆幸。 时光,在还没来得及把我对他这样疯狂,炙热的爱恋,磨合成冷漠和绝望的纠葛时候,就把我们两人阴阳相隔。 让我对他的爱情,一切的一切,都停止在那个光影斑驳;那个他装作南宫虹夕走入我房间;那个我将他浑身舜咬的青紫,告诉他我爱他爱到想要吃掉他;那个得知他有孕,抑制不住地傻笑不停…… 我对南宫紫晨的爱情,都停止在了这些回忆上。永远无法被磨灭,永远无法被替代。 若是说,我只爱南宫紫晨,又是不公平的。我爱过独孤染珂,我爱过南宫虹夕,我爱柳书君,我爱萧烬,我爱秦楚笑,我爱楚瑰,我爱唐越,我爱江珵鹤,我爱百里凌风,我爱慕容浅秋,我爱轩辕林楠,我甚至还爱过宇文皓月和执羽之子。 可是,那是不同的。那是不同于我和南宫紫晨的那种爱情的爱。 这份博爱,也是造就了我为之而死的原因。 我遇到独孤染珂,是我重新的一段记忆。我不明白上苍给我开的这是什么玩笑。只能说,可能当时我吞下了冰魄,极具寒凉的冷气冻坏了我脑子上,掌控回忆的那一片神经。正好又有血块压抑着,我便就此失忆了。 我其实是对这一段回忆,充满感恩的。 我遇到独孤染珂,并且与他没羞没臊地在一起。直到后来的纠缠不休,再到最后的默默守望。 这一切,我都是充满感恩的。 有的人说独孤染珂是执拗的,太过倔强。可是,我喜欢。我真的喜欢他身上的这些特质。我爱他,我爱他们,可能就是因为从他们身上,都能看见我自己。有令我心疼的地方。有我希望我拥有的优点。有我知道我也有的不足。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可是,就是因为他们的不完美。我爱。他们的不完美,造就了他们与我相似的特质。 所以,我爱他们。 独孤染珂没有什么安全感,他喜欢直接的表达出他对我的想法和渴望。我对他这一点,感觉到可爱的不得了。 这样的男子,谁愿意辜负呢? 可我,还是辜负了他。 我当时对自己想的那些想法,后来回想一下,就是一种逃避罢了。人在成长之后,回头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没少干一些,自己都觉得傻叉的事情。 其实,若是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不会再放独孤染珂走。 什么为他着想,不想让族人,让谁迁怒于他之类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放屁。若是我当时就知道金家,一直以来都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炮灰。我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我不会需要独孤染珂去接手风语阁,我不会要他做我的贴身死士。只要他在我身旁,我就一切安好。 可是,若是那样的话,他与萧烬一同背叛我,我是否还能活着挨到五十七岁呢? 我在爱着南宫紫晨的时候,就不会想很多,而我与独孤染珂,免不了考虑许多的事情。我曾一度认为这是不够纯粹的爱,所以,我一度认为,我是不爱独孤染珂的。 直到他生病。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经历过失去南宫紫晨之后,还要再经历失去,才会懂得害怕。我看着独孤染珂病白的嘴唇,甚至愿意立刻就去死,从而换得他再活几年。 这样的惧怕,也只有对于他们,我才会有了。这样的惧怕,也只有在经历过南宫紫晨的离开,我才深刻的体会到是什么感受了。 不过,这还不是我的失败之处,我最失败的地方,是我把我的爱人们,竟然经营成了有人想要亲手要了我的命。我觉得,这才是我的失败之处。 我对他的爱,究竟让他多么的痛苦,才以至于,让他想到,我死了,他可能才会好过一些。 ------------ 第四百四十三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二) “你的皮肤真的很白,又极其细嫩。你知道吗?我早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尝试用刀把它划破。我觉得,你的血要是喷出来,一定会衬托的你的皮肤更洁白无瑕的!”一个留着背头的男子握着我的手说道。 “嗯——”我倒吸了一口气,吓得坐了起来。 “嘿,怎么了?有有,你又做噩梦了吗?”轩辕予凡躺在我身边问道。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轩辕予凡!你为什么还不超度!” 轩辕予凡扁了扁嘴,耸了耸肩,说道:“不如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不能超度?” “别再骚扰我了!我需要休息!”我翻身闭上眼,继续睡觉。 我叫马有二,从小就有鬼瞳眼。能看见亡灵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刚才躺在我床上的亡灵,是我的前男友。不,确切的来说,他是我的前未婚夫。 极其可笑的是,他跟我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最大的,又经常令我苦恼的,挡在我们之间的秘密——是我能看见亡灵,也就是能看见鬼。 轩辕予凡跟我分手之后,为了抵挡亲戚朋友的询问。他便把我的秘密,到处去说给每一个问他,与我分手原因的亲戚朋友。于是,我在澳洲就但不下去了,正好又赶上我姨母癌症,我就回了我出生的这片土地。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轩辕予凡就挂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死亡的。车祸?被杀?病死?他不记得。 一般完成了心愿的亡灵,是可以超度的。他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死的,这或许就是他那个未完成的心愿。于是,他竟然远渡重洋的跑来纠缠我。 生活给我开的最无耻的玩笑,总是能刷新我的三观。一个生前发誓,一定会至死不渝的爱我的男人。在临近结婚前,因为我的坦白而取笑我,也取消了婚约。如今,死后,非要没羞没臊的来纠缠我。 “leave me alone!”为了掩饰我是在跟鬼魂说话,我只能带着耳机。 我礼貌地对着对面的交警笑了笑,继续开车。 “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不帮那个孩子,他会一直哭一直哭,你的良知呢?”轩辕予凡问道。 “呃——”我翻着白眼,抓狂地叹了气。 “我的良知?好像忘在澳洲了!对了!好像是被你拿去嘲笑,就用完了!嗯!”我点点头,向上班的地方开去。 “听着,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对不对?”轩辕予凡转头向后座问道。 “呜呜呜呜——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吧!”小男孩哭的很伤心地说道。 我绷了绷牙关,说道:“不是,轩辕予凡!你竟然把这孩子引到了我车上来?” 轩辕予凡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不由得让我想起来,当初,我就是被他这样充满邪魅,又看起来看干净阳光的英俊样貌迷惑住的。 “小朋友,姐姐不是不想帮你,可是,姐姐上次去你家。你爸爸差点打我!你、你……你就想一些开心的事情,然后不要想这个心愿了。如何?”我问道。 “不——!我恨你!”小男孩生气地怒吼道。 我车内的空调忽然开到最高,喇叭也自己响了起来,音乐也开的最大。我慌忙地关上这些东西,对不停透过车窗看我的路人尴尬地笑了笑。 鬼是有能量的,如果他们盯上了谁,经常会做很多事情,直到他们得偿所愿。 最常见的,就是藏东西。 你可能记得明明在那的东西,忽然找不到了,死活也找不到,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你记得很清楚,可它就是不见了。直到,你无意间做了令他满意的举措,回头就会发现那个你要找的东西,它又出现在那。 “马有二!迟到了三分钟!” 我面前这位带着钝角三角形刻薄眼镜的女子,是我的老板。她叫于乐乐。 于乐乐摔在我面前一本单薄的资料夹,说道:“这个女孩子失踪了。警察还没立案,因为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是刘语熙的父母给我们报价八万,只要能找到他们女儿!” 我一缩脖子,蹙着眉,问道:“他们怎么确定女儿就失踪了呢?不是没到二十四小时吗?” “你的工作我帮你做?你的饭要不要我帮你吃?”于乐乐说道。 “啪、啪、啪、啪——”于乐乐拍着手,说道:“动起来啊!坐在这,能找到人吗?” 我赶忙拿起资料夹,就向楼下跑去。 “老板,她能行吗?”说话的男子留着雅痞胡子,梳着偏分小背头。他是我们的摄影摄像,叫胡哥。 “你知道咱们这小小的私家侦探事务所,为什么还要多请一个人吗?”于乐乐听着门外电梯的动静,这才低声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胡哥说道。 “马有二可是法学院毕业,回国来当了半年多的警察,结果……”于乐乐坐在胡哥的桌子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同事都觉得她不太正常,经常对着空气说话。” “结果,她觉得无法和同事打成一片,自动请辞。然后,到咱们这儿应聘的!”于乐乐挑了挑眉,说道。 胡哥互叩的手忽然摊开,说道:“我还是没有明白,咱们为什么要聘用她?” 于乐乐用手背挡在嘴前,说道:“据说她能看见鬼!” 胡哥“嘁——”的一声冷嘲。 于乐乐歪着头说道:“而且,她在的办案组,结案第一。” 胡哥这才坐起来,十分精神又有点儿害怕地问道:“那,她是真的……?” “不知道啊。”于乐乐耸了耸肩,说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打开车门,坐在车里看着卷宗。这基本上根本就不算卷宗,只是几个聊天交友软件上档下来的聊天记录。 我按着密密麻麻的字,用手指区分正在读哪一行。接着,有语音的部分,我耳边就响起了对话。甚至,我似乎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真实面容。 “哦——这个妹子的时间,安排的不要太满了!全是活动!”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你还傻坐在这里自言自语?”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我后排的座位,冒了出来。 “姨母?”我忍不住惊愕地看向后视镜。 马晨轩对我摇了摇手,说道:“嗨——” “姨母你怎么还不升天?”我忍不住问道。 “啧啧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给你姐姐说清楚。嘛——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担心她了!倒是你!你干什么要应聘私家侦探啊?”马晨轩问道。 “姨母,我需要活下去啊!”我简直有些费解我姨母的智商。 “嗯——没不让你活啊。只是你这个工作,太low了!”马晨轩一脸嫌弃地说道。 “我找不到更体面的工作了啊!”我说道。 “其实你可以去做殡仪师啊!给往生者化化妆什么的,自言自语也不会有人说你。”马晨轩一副她出了一个绝好的计划的样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说道:“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亲姨母说的话!” “不好吗?这个提议。”马晨轩像是受到了打击的样子。 “姨母,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才是备受打击好不好?我一个女孩子,你要我去那种地方工作?你明明就知道,我从小就多害怕自己的能力。你还提出这样的意见?呃——算了!”我实在不想和姨母生气,毕竟她最后一面……呃,活着的最后一面我没见到。 “我觉得这个意见挺好的啊……明明那么帅气。然后,还能跟黑白无常小哥哥们打情骂俏。啊对,他们已经不叫黑白无常了,叫什么黑白引渡者。但是他们都是蛮帅的呢,听说。”马晨轩一副不正经地样子说道。 我只有满脸的无奈,对马晨轩说道:“姨母,你既然这么闲,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个人。” “你确定是一个‘人’?”马晨轩问道。 我不由地翻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很难说,喏,这是她的照片。你看看,帮我问问那些和你一样闲的亡灵,问他们看见过这个姑娘没有。” 马晨轩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手,可是,我只感觉到一股凉风拂过手背。她说道:“熊孩子!真是的!你别忘了!给我烧些酒和菜啊!还要烧些烟!竟然把姨母当你私人跑腿的使唤!” 我还来不及还嘴,马晨轩就消失了。 我的耳边忽然一凉,转脸就看见了轩辕予凡。 “你干嘛啊!”我毫不留情地挥手。 轩辕予凡垮着脸,说道:“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的。”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我开着车,往刘语熙与人约好的地方飞驰而去。 我最讨厌的必经之地,除了十字路口,就是医院。而刘语熙竟然约了人在医院门口。我的天哪!这个约会达人,究竟都怎么安排人生的! 我带着美瞳的时候,就会看不见亡灵。但是,却可以听见。 “是她!你看!她来了!” “就是她吗?” “她故意看不见我们吗?” ------------ 第四百四十四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三)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还是知道我。我故作镇定地拿着可乐,听他们毫不避忌地评论我。 “长得挺漂亮啊!” “可惜,长得好,身材也棒,却没什么用。” “为什么?” “她们家这种血脉,谁娶了,就影响下一代,下下代。子孙后世,都被诅咒了似的。天煞孤星命啊!” “嘘——你不是有事想求她吗?” “谁叫她装看不见我们啊!太不尊重我们了!说她,她也看不见是谁!不是吗?” 我虽然看不见是谁,可我记得声音啊!可是,我记得声音,也没有什么用。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他们的随手工具似的。不帮他们达成目的,他们就会想尽办法的折磨我。 成群结伴地站在我枕头旁,都是小事。钻进我的梦里,把他们看见最恐怖的事情,全部让我在梦里经历一遍。也不是大事。最可怕的,是故意恶整我。 “你知道吗?若是咱们家继承天师血脉的人还活着,就能教你怎么消灭他们了!这些魂淡!胆敢笑话你!”马晨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听见了,可我还是不敢回应她。我回应她,其他的亡灵就会知道,我能看见他们。那么多亡灵,他们要是一人要求我帮他们办一件事,我半年的时光就要没了。若是他们有三、五个遗愿,我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只能装作听不见。 “喂!我帮你查了,没有人见到这个新人。说明她可能还活着!”马晨轩的声音继续在我耳畔响起。 “我是你姨母!你这臭丫头,叫我办事的时候,颐指气使的,现在为什么不理我!”马晨轩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喂!臭丫头!有有!” 我看见那个和刘语熙约好的男人,站在那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刘语熙。于是,他又走回了医院里。 如此推算,那就是上一个约会对象了? 我赶忙钻进了车里,离开了医院。 “小有有——甜心有——哈尼有——”轩辕予凡肉麻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还带着一股冷气。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心底里,是反感的。 “有有,你很奇怪嗳。我是能听见普通人的心声的,但是你的,我听不见!”轩辕予凡不解地说道。 笑话。我从不记事的时候,就能看见亡灵了。记事以后,因为亡灵心声听得见,来来回回被他们收拾过不下上万遍。 我找了一天,最终什么结果也没有找到。刘语熙见过昨天倒数第二个约会对象之后,两人是在公众场合分开的,男子又继续去泡吧。所以,刘语熙是一个人不见的。 十一点的时候,我只能给我的老板于乐乐打电话。可是她在很吵的地方说道:“放心吧!我也没想过一天就能找到人!” 我听于乐乐挂完电话之后,眼前便看见了她。 “我说什么来着,她肯定只是运气好。并不是真的传说中的那样,能看见鬼魂。”于乐乐对胡哥说道。 胡哥吃惊地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道:“乐乐姐,这是我说的话吧。” 于乐乐很生气地用叉子叉起一块鸡翅,说道:“首先,不许叫我姐!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其次!明明就是我说的!是你说的她很厉害!以后会给咱们侦探公司带来效应!” 胡哥抖了抖唇,最终迫于于乐乐的“威胁”之下,说道:“乐乐!你说得对!” 于乐乐拉着一个看起来二十二、三岁的俊美男子,撒娇地说道:“哎呀——你不要光和他们抢话筒嘛!陪我玩儿会儿骰子嘛!”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刷了牙,爬上了床。 “嘿!有有,my baby girl!”我的父亲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道。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马纯哲说道:“有有,喜欢爸爸给你买的气球吗?” 我看着自己的手,只有四、五岁的孩子那么大。 “有有,你很迷惑吧?”马纯哲问道。 我依旧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马纯哲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道:“有有,听爸爸的话,把手上的案子放弃吧。” 我冷哼了一声,还是不想理他。 “你可以找别的工作呀!你喜欢画画,可以去应聘雕刻之类的工作。这个工作不适合你。”马纯哲蹲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道。 “听着,你不要忽然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最迷茫的时候,你没有出现。我最无助的时候,你也没有出现。我基本上,是靠我自己一个人教育自己长大的。所以,不要现在忽然出现,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指挥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奶声奶气地说道。 “有有,这个工作,真的不适合你。女孩子,不要接触太危险的事情!”马纯哲说道。 “再见!”我狠狠地掐着自己,迫使自己醒来。 宁静的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我倒吸了一口气,从梦中醒来。可是我已经泪流满面。 “有有,别难过。”轩辕予凡说着,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伸手,却掠过了纸巾,什么也没有抓到。 轩辕予凡看我捂着脸哭起来,便安慰我说道:“我知道你好不容易梦见了你父亲,就不要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了。没什么好哭的。” “他过世了那么久,从来不和我联系。他明明知道我有什么能力!却从来不教我!我姑母是怎么告诉我的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能看见这些亡灵,他们有时候直接跟我说话,有时候又是通过梦的形式跟我交谈。我告诉我姑母这些事的时候,她竟然说这是家族病史。说我的奶奶,就是这样一个神神叨叨的人,说这是精神病。你知道我怎么长大的吗?”我捂着脸大哭起来。 我几乎没有活着的朋友,可以分享我的秘密。所以,我才会对轩辕予凡说那么多。而父母在我心里是一个应该保护我的名词,可他们一次都没有尽到这样的义务。于是,我哭的有些歇斯底里,哭的有些崩溃。 轩辕予凡想到他自己之前的种种作为,有些自责,并不知道该怎么哄我,只好说道:“现在才三点四十,不如你再睡一会儿吧。” 我哭到声嘶力竭,皱着眉,很怕再梦见我的父亲马纯哲,便只好瞪着星眸看着天花板。 “有时候,若是能看见别人的想法,就好了。语言,原本是用来让人沟通,和许下郑重承诺的。结果,现在的人,不仅不把语言当做沟通用。不能信守的承诺,也越来越多。”刘语熙说道。 于是,我看见自己变成了漫画里的人物。但是,画的很精美。 我看着周围,一切都变成了漫画,包括刚才写旁白的刘语熙。 我跟着她,一路走到了一个小区的住宅楼里。又看着她敲开了一扇门,门外贴着一张纸,写到:跳跃漫画工作室。 我偷偷地附耳贴在门上,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语熙对一个她视为导师的人,讲了许多话。重点似乎好像是,她希望在她导师的推荐下,在某个杂志发表她的漫画。 可是,她的导师却告诉她,她的经历太少了。想当然的按稚嫩的阅历,去刻画出来的人物,一点深度也没有,也并没有什么趣味。 于是,刘语熙没有说话,我便立刻躲了起来。看着她万分沮丧地抱着她自己的作品,走出了大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卧房,闹铃的声音响起,我十分困顿地用手拍掉了闹铃。 要上班呀!真讨厌。 “有有,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哟!”轩辕予凡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感受到耳边的冷气,我毛骨悚然地坐了起来。 诶? 美男子? 我皱着眉头,观察了半天。天呐!轩辕予凡变成了漫画里的人物!我看着整个房间,全都是由线条构成的!我慌忙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是漫画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捂着心口,心底默默地劝自己:别慌张,别慌张!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我不可能掉入漫画的世界的! 我第一件事,便是走到了镜子面前。哇——美少女嘛这不是! “你真的要对镜子孤芳自赏到迟到吗?”轩辕予凡胳膊肘在门框上,扶着额头,挑着眉问道。 哇——美男子…… 不不不!我在干嘛! 我收拾妥当,拿起包打开了门。可是一切,都还是那么别扭,这是漫画的世界啊!我还在做梦吗?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很痛! 电梯间的人,不停地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尴尬地皱着眉,很难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到了公司,我给于乐乐汇报着昨天的收获,告诉她我的想法:刘语熙可能暂时还没有出事。 于乐乐挑着眉,推了推她的刻薄眼镜,笑着点头说道:“那就好!快去找人吧!” 可我看见她的脑子里飘出一朵云,写到:“看来,只能让她待两个多月试用期,然后就找理由让她离开了!根本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嘛!幸亏试用期的工资比较少!唉——” “老、老板?”我忍不住问道。 “干嘛!还不快去找人,杵在这里干嘛!”于乐乐一脸不悦地说道。 我只能抱着文件夹,向于乐乐鞠躬,马上离开。 ------------ 第四百四十五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四) “凌!求求你了!你听我说——” 百里凌风明明已经四十六岁了,我没想过他竟然还要像年轻小伙子一样,非要与我纠缠到至死方休的地步。 “别离开我。”百里凌风拉着我,并不让我去取巾帕。 “我去拿东西擦一下。”我对他解释道。 “就让它留在那里吧。”百里凌风紧锁着我,不愿意我离开。 “凌,你能不能有孕,我一直以来都在一遍一遍地说,我不在意。你偏要我去抱你以外的人,我真的不愿意那么做。孩子终将会知道的。天下没有绝密的事情。这八年,我冷处理我们之间的争吵,是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把我们之间的情分都毁掉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样避免,却还是毁掉了我们之间的情分……”我冷静地说道。 “怎么?我年纪大了,你就嫌弃我了?”百里凌风说道。 我有些莫名其妙,却忽然被他再次闯入,我紧握着他的手腕,说道:“凌!” 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但是男子却恰恰相反。我担心的,是凌的精力是否能吃得消。 男子的此事,是散元阳之事。越是年纪大了,越是行此事的时候就要有度。 “他年纪比我还大,都多少天了,不照样是每天都霸着你,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霸着你?”百里凌风生气地捏着我的心口说道。 “凌!两次了!你……唔你——你必须注意……” 百里凌风把手指塞入了我的口中,他低头说道:“你这种不适时候的体贴,我不想要!我很久没有抱过你了,这样长的冷处理,该让我追讨一些利息了吧?” 我没有办法抗拒百里凌风,当他噙着笑意,对我霸道的时候,哪怕是叫我的名字。我的整个人都是酸软的。 这么久了,二十年过去了。虽然这中间,我们冷战了八年,八年期间我们试过相拥,可是谁也没有这份心思。毕竟孩子没了,对我们的打击都太过沉重。 如今为了宇文皓月的事情,百里凌风又给了我最初的感觉。算是我晚年生活的一道阳光。 不仅如此。我不知道他们在给江珵鹤请安之后,发生了什么。楚瑰也重新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可是,只是一段时光而已。他没有办法停止为十三皇女曲靖媛的绸缪。 我与楚瑰的爱情,终于算是被时日扭曲成了我们谁也不愿看见的样子。 我一度认为,若是没有皇位就好了。可是,若是没有皇位,我们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也许,我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唐越是唯一一个与我没有太多变化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不期而遇。到我去楼兰国接他回来,都好似恍如昨日,又好似隔世之遥。 “越,我老了。你不嫌弃我吗?”我在快到四十的时候,就开始问他这个问题。 “我比你大七岁,确切的说,我应该是比你大十几岁的。你嫌弃我了吗?”唐越问道。 “怎么会!你明知道,我不会的!”我把面颊贴在唐越的心口。 “我也不会的。”唐越拥着我,亲了亲我的额头。 唐越一直是老样子,不太擅长表达。可是他一切的表达,都在对我默默的呵护和关怀之中。我知道,我感受的到。我终于用我的人生体会到了一句话:不用言语阐述的关爱,反倒是细水长流,绵延不息。 我看着唐越,时光在他脸上,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记。我们都在老去。唯一不曾衰老的,就是他对我付出的爱。 我想起唐越,时常是充满感恩的。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样坚决的爱我的?又是怎样能够从来不与他们争夺,一直保持初心的爱我至今的呢?这一切,是一个谜。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恩赐一样的谜团。 我爱他,我知道我是爱唐越的。虽然不像爱南宫紫晨那样激烈,那样厚重,那样充满了毁灭天地的决心。可是,我是爱唐越的。 我没有说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值得用心,一心一意爱护一辈子的男子。 是我自己把我们所有人之间的关系,经营到现在糟糕的样子。我怨不得别人。 我在四十六岁的时候,终于立了太女。这个太女之位,一度引起了争议。可是,我知道我没有做错。可是,也正是这个太女之位的定夺,将我和南宫虹夕,慕容浅秋,楚瑰的情意磨损成再也无法回还的样子。 “虹夕,你忘记了,我们给顺哥儿取名时候的初心使然了吧?”我问道。 往事历历在目地回显在我眼前。 我当时,想起了金韵涵,我捏着南宫虹夕的手指都有些发疼,我信誓旦旦地对南宫虹夕说道:“我想给咱们的孩子起名还叫涵姐儿,又怕你不喜欢……” 南宫虹夕惊慌地说道:“不要!” “不要叫涵姐儿!咱们的孩子,还是起个承得起的名字吧!况且……况且不见得就是个女孩子啊?”南宫虹夕有些不安,他不愿再让自己的孩子叫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名字了。况且就算再叫那个名字,也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我让南宫虹夕的头靠在我的心口,说道:“你不喜欢就不叫涵姐儿了吧!不管男女,咱们的孩子都起名为顺可好?朕希望,她能一世平安顺利。” 南宫虹夕想了想,便道:“好。” 那时,我还有些诧异,不由地问道:“夕儿,你不希望咱们的孩子,做太女么?若是起名为顺,只图平安顺利的话,恐怕将来只能做个闲散亲王。” 南宫虹夕凤眸含辉,他温柔地看着我,难得懂事地说道:“陛下,我看你每日辛苦,我私心里,并不希望咱们的孩子和你一样。我只希望她默默无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要和姐姐妹妹争夺什么东西。拥有一个闲云野鹤的畅快人生。” 我紧了紧南宫虹夕的肩膀,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想。” 当初,南宫虹夕是这样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我对南宫虹夕说道。 而南宫虹夕,摇摇头,说道:“我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可是经过时日的沉静。看着孝惠太后如何排挤其他的皇女,以及其他皇女的后嗣。陛下,你可知道我的感受吗?” “唐越绝不会排挤其他的皇女。”我笃信地说道。 南宫虹夕点点头,说道:“仁德贵君是不会!可是,曲靖嬅也不会吗?她多么的像你!她与你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我看着南宫虹夕的凤眸,冷声说道:“你是这样看我的?你认为,我只要有机会,就会杀光自己的手足吗?” 南宫虹夕张了张嘴,赶忙解释道:“陛下!你知道臣侍不是这个意思!臣侍……臣侍只是想给哥哥的女儿,争得最好的!有什么不对吗?” 我冷眼看着南宫虹夕,听他继续说道:“蓁姐儿有什么不好?蓁姐儿不比曲靖嬅蠢笨。为什么一定要是曲靖嬅?” 我冷笑一声,说道:“因为她像我,所以她不会无故太过提防手足。除非她们有造反之心!” “你无非就是害怕而已!你害怕七岁的曲靖玢将来被嬅姐儿欺负。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只要她们没有谋反之心!”我加重了这几个字的重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去年那件事,蓁姐儿知道多少,参与多少,你知道与否。朕都不计较。所以,这件事,不必再说了!”我实在不愿意继续和南宫虹夕吵架。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我和亲近的人吵架。比跟寻常不认识的人吵架要更生气,而且,会气的更久。因为我介意。我介意,才会心痛。心痛,就会痛很久。 我想原谅她们。我也原谅了曲靖蓁为曲靖容的出谋划策。曲靖容这个傻孩子,才会跑来逼宫啊!她才会一人独揽了所有的事情,跑来逼宫的!曲靖容能有那样聪明?几乎滴水不漏的安排了所有事情。若不是她带的人里面,有我早年安排的暗卫。我恐怕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曲靖蓁心术不太正。她太过会估算利弊了。早在宇文念慈那件事上,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的问题。只是当初,我并没有想过,她会走那么远。 此事还牵涉到了聂欣毓,聂欣毓虽然没有参与,可是她的知情不报,让我顺手削弱了聂有一的兵权和实权。勤国公府的爵位,就承袭到聂有一这里为止了。为此,还影响了我的俏哥儿。我最喜欢的儿子曲俏然嫁给了聂欣毓,而从那事往后,他也不再享受名号俸禄。 因为,曲俏然为了他的妻主,放弃了一切,只求我留她一条性命。 曲沛然和忠义国公府一并入狱,因为她们参与其中,自然被处死。这一件事,最受影响的,其实是我。我处理完这件事的时候,人都苍老了。 自己的孩子啊!而且,是我的南宫紫晨为我生的孩子!她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 第四百四十六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五) 她们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以受害者的眼神看着我。认为我是狠心的,我是坏人。 有没有天理了? 我是没有实行仁政,还是鱼肉百姓了呢?才引发她们的造反?其实没有!是她们贪墨了赈灾的银两,然后事发了,害怕被我处死,便先手一招,跑来逼宫。 我竟然教养出来这样的孩子! 谁能比我更难过更自责?可是我自责便罢了!她们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看见我难过之处,反倒要来指责我!凭什么! 我也是人啊!谁能处死了自己的孩子,还能心安理得的?我不会痛吗?只是我不能痛哭流涕的在朝堂上,让人宣布处死自己的孩子吧!即使我痛哭流涕,有什么用么? 我只能怨怼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他们把孩子教成了这样,还反过来认为我做得不对! 这份感情,最终压得我们彼此都难以呼吸。 为什么? 我不止一次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故事里,只有欢乐。而我的人生里,除了短暂的喜悦,剩下的,给我的都是无尽的痛苦。 每当我看见慕容浅秋和南宫虹夕,我的心就隐隐的痛。可我还要不断地劝解自己,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一定也是不想的。 可是,他们并没有因为曲靖容的斩首,而就此收敛。反而像是,被我触动了他们的什么逆鳞,他们越发觉得一定要拱曲靖蓁上位,若不是曲靖玢才七岁,他们恐怕还想拥立曲靖玢的。 我终于体会到了老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当着自己的面一定要争家产的感受了。这种彻骨之痛,痛彻骨髓,锥心疾首。 如今,我回忆起来,时常觉得,也许在感情最美好的时候,我就死了,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生活的琐碎,感情不再如往昔的纯粹,繁杂的事务参入到我们之间之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每每这个时候,我最想念南宫紫晨。这也就是为何大家都认为,我最爱的人只有一个,只有南宫紫晨。 可是,难道我对他们不同的爱,就不是爱吗? 独孤染珂病的严重,唐越经常帮我去照看他。原来是一点点积累的病。他两次月子都没有休息好,就扮成桦宇,守在我身旁。积劳成疾这个词,古人诚不欺我。 唐越说,他的亏损,病去如抽丝。我经常看着他宝蓝色的眼眸,忍不住想对他发火。他们两兄弟,都是病娇。一个重病,一个还是时不时地咳嗽着。我每每看着他们有恙,我就想发火。 是气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还是气他们不善待自己,反而叫我十分操心?亦或是,气我对他们的病情无能为力?我不知道,也许都有。总之,我看见他们,我就很生气。 “恭喜陛下和明喆皇贵君良缘终成。”萧烬浅笑着看着我。 我微微歪着头,萧烬也老了。我总是想起他年轻时,我初见他的样子。我害怕萧烬的病没有治好,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鬼医了。 自从鬼医唐洋差点毒死我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太女曲靖嬅也就是唐玲,十一岁就被唐洋接走了。我猜测她许是命不久矣,还是别的什么。唐玲十五岁回来的时候,医术已经赶上了唐越。甚至用毒也是精湛。只是她只是告诉我她会,她却讨厌杀虐。这也是我看重她的原因之一。 这孩子聪颖,不仅聪颖,还有大的气度。作为皇者,必须要有大的气度。比如许多人不能过去的仇恨,她必须能有容纳的气度。她必须能背负的下,必须要扛得住。不同的意见,不同的声音等等……所有的不同,必须能有心胸能接纳。 我这一生,总共有十八个皇女,我死之前,还剩下十四个皇女。皇长女曲靖容是忤逆处死的。四皇女曲靖泽和五皇女曲靖凌都是还未长大成人,就病殁了。唐越生的十六皇女刚满两岁多,也病殁了。 像曲靖嬅这样聪颖,且能容人的性格。我的孩子之中只有四个。一个是曲靖嬅,一个是十二曲靖玢,一个是十四皇女曲靖璐,最后一个是十五皇女曲靖菲。其实若是论家世,江珵鹤所出的嫡女十五皇女曲靖菲自然是好的。 可是,不行。 国公府们是她最大的助益,可是,她们不知道,我忌惮如今的如郡嬅,却更忌惮国公府。八大国公府虽然依旧被我明暗里,削弱不少了。可是,我依旧很害怕她们再度撅起。 毕竟,我立太女的时候,十五皇女曲靖菲才五岁。到我过世的时候,才觉出这孩子若是继承皇位,其实也算是好苗子。可是,曲靖嬅还是不错的,成为太女以来,一直没有行差踏错。 我问她,为什么不贪墨的时候,她似笑非笑地对我嬉皮笑脸道:“母皇可见过自己贪自己家东西的老鼠?” 接着,她笑着说:“动物尚且如此,儿臣身为龙裔,怎会做不如动物的事情?” 这孩子嘴贱也如我,这也许便也是我偏心于她的原因。 以前,我总以为天下的母亲和父亲,对自己的孩子,都是公平的。当我自己做了母亲,才发现,我是有偏爱的。只是我不可能对任何人承认。但是,承不承认,我也知道,她是我最偏爱的孩子。 南宫虹夕在我处死曲靖容的时候,和我大吵了一架。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我以为那段记忆,就会像我曾经同柳书君一起押往矿山服役一样,会被我淡忘。可是,那个夜晚,却烙印在我的记忆里。曲沛然并没有真的被我处死,可是把他用“狸猫换太子之法”换出来之后,他却疯了。 我的儿子,我与南宫紫晨的儿子,曲沛然。这个极其像南宫紫晨的孩子,被忠义国公府逼疯了。她们逼他求我饶过她们一家。可是他不愿来求我。他写了血书,知道她们或许会虐待他。 血书的大致内容,是说,他已经觉得愧对我。他知道姐姐们做的事情,他一个人夹在中间。他若是告密,他害怕姐姐们和他的妻主全族会死。可是他不告诉的话,他的母亲会死,他父亲最爱的女人会死。我的儿子曲沛然,他说,他嫁了人之后,才开始羡慕自己的父亲。才明白父亲为何会爱他的母亲那样深。 他从小是听着南宫虹夕讲,他的身生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故事长大的。他一直希望会嫁给一个像母亲那样的女子。纵使多情,深情就好。 可是,他却成为了权力游戏筹码中牺牲的棋子。他不幸福,他不想他最后的尊严也不能保留。所以,他不愿来求我。他不想让我为难。他知道,他若是开口,我看在他父亲的旧情之上,一定不会斩杀忠义国公府的全族。可是,那样的话,对于他父亲在我心中的回忆有损,对于百姓对我的倚重有损。他很清楚忠义国公府近些年来引起的民愤。百姓若是不能看见她们被制裁,对皇威会产生质疑。 他害怕我不再是那个受人爱戴的皇帝。他从小,受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长大。所以,他不想成为我的负担。他宁愿被忠义国公府逼死,也不愿意来求我。 曲沛然的血书,我是流着泪看完的。我看完之后,抑制不住地哀嚎。而这个夜晚,碰巧就在和南宫虹夕吵完架之后的一天。 我感觉到,我的灵魂,一片片的被撕碎。什么叫地狱,我经历了这一切,我还会怕地狱?笑话!如果我杀了那么多人,会下地狱的话,我只能告诉地狱的人,令你们害怕的人,要下来了! 我记得我那一夜跪在御书房,冰冷的地面,我哭的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我哀嚎之声响彻云霄。我的儿子为了保护我,被忠义国公府逼疯了。我真想痛骂南宫虹夕,可是我不能,他提议让曲沛然嫁过去的时候,是我斟酌过后同意的。我自己的儿子,我那个极其像南宫紫晨,像南宫紫晨一样善良,一样俊美无双的儿子,为了我,被人逼疯了。 我看着我的儿子,我甚至想到,还不如他死了。他再也不能幸福了,他时常无缘无故的以泪洗面。我后来甚至无法面对他,我听到他的消息对我来说都是在我心口捅刀子。 我让唐越帮他看过,让曲靖嬅帮他看过,都无济于事。没有办法治好。所以,我家有圣手仁医唐越,和师承鬼医衣钵的曲靖嬅,也治不好曲沛然,也治不好萧烬,也治不好独孤染珂。 这,就是我晚年伤痛的一部分。 可,这还不是我所有的痛苦。这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和南宫虹夕,我和慕容浅秋之间的龃龉,渐渐地变成了无法横跨的鸿沟。 我晚年的锥心之痛,还有一些我曾经做过的以为对的决定,和错误的决定,到了买单的时刻。其中一件无法逆转的事情,就是我曾经和南宫宁南的露水姻缘。也是因为这一件事,如郡嬅冲冠恼怒,却镇静下来,决心报复我。 虽说曲靖容谋反一事有曲靖蓁的从旁谋算。可是,真正最大的主谋是如郡嬅,只是,当我知道那一切的时候,都已经到我暮年之时,无力回天了。 ------------ 第四百四十七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六) 唐越和曲靖嬅都为萧烬和独孤染珂诊脉过,她们告诉我的答案和太医基本上如出一辙。静养调理。 即使我拿下了晋淮,即使我手刃了丘莼。可我看着萧烬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生命在不断的流失。 我很怕他像南宫紫晨一样,在我前面离开这世界。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曾经听老人说,先走的人最幸福。 萧烬是喜欢霸道的对待我的,可是,我怕他霸道过劲儿,会消耗元气。所以,把他当做瓷娃娃一样的对待。他哪怕是捏着我的下巴,我都会立刻变得柔顺地歪倒在他怀里。 可是,也是因为这样,消磨殆尽了我与他之间独特的感情和乐趣。他喜欢的,不是柔顺的像绵羊一样的我。而是曾经那个对他唱《给我一个吻》的时候,那样在他面前像只娇怯的兔子的我。 可是他再对我霸道如初,我也都柔顺地应承着。并且,我眼底的担心,让他耗尽了他攻的属性。我害怕这样激烈的情绪,对他不好。所以,我只想着尽全力的让他平静下来。 却没想到,这样的呵护,反倒成为了他郁郁不乐的原因。 “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让我觉得很痛苦。”萧烬终于忍不住说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我怕我失去他们。我怕极了。 自从失去了南宫紫晨,我总觉得我的灵魂上,被人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接着发生的所有事情,只是让我看不见的地方,破碎不堪,疲累不堪。然而,不再有人能懂我。他们没有这样相同的经历。所以,他们不能体会我的感受。 我太害怕失去了,我也感觉,我自己再也经历不起再一次失去。我宁可他们失去我。 “你记得,你最后一次叫我塞巴斯酱的那个夜晚吗?”萧烬问道。 我微微一愣。 萧烬环抱着我,说道:“再让我体会一次,让我好歹在没有任何后悔的情况下走,好不好?” 我记得。 我记得那一夜,萧烬抬起了我膝盖,让我的小褪搭在了他的背上,俯下甚将头嵌入了我的双箍之间。 我记得我一整夜都在苦苦的哀求他,我记得他和我的疯狂。我记得我昏沉之际,似乎在睡梦中,叫的,是“赛郎”。 我听完萧烬说这些话,便充满耐心地坐在萧烬对面,握着他的肩膀,说道:“你现在的肺部,不适合那样激烈的事情。静养的意思,贵在于静!” 接着,萧烬便陷入了沉默。 类似这样的对话,我们几乎进行了一年半左右。终于,他忍不住不高兴了。他告诉我,他这样完全祥和的静养,像是要了他的命。 他问我是不是一直不曾原谅他,所以才不愿意真正意义的让他做我的君侍。 于是,我就哭,我给他说,我害怕失去他。我哭的很凶,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提此事。 直到有一次,我没有叫人通传,我想看看他一个人在寝殿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结果却发现,他在对着我的画像,进行……自我安慰。 我这才觉到了自己的残忍。 可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让他侍寝。并且,非常传统的我在占领着主导权。还异常温柔缓慢地对待着萧烬。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我们之间,似乎习惯了这样小心翼翼的模式。就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如履薄冰。 直到他因为宇文皓月的事情,有些吃醋。 “我……我真的受不了了,别,别再折磨我了……求求你了……”我蹙着眉头,眼角的泪依然止不住的流淌着,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状态下再做无谓的挣扎。 萧烬起甚又附在我的耳畔,将我滑落鬓角的泪珠忝舜干净之后刎上了我的唇。 就在我来不及退拒萧烬的时候,他甚字一沉,便将他孩臂一样蹴硕的剑身刺入了水泽满溢的狭窄之中。 “唔——”萧烬盯着怀中的我,我眼里的迷离全是为他而起的,这场景,似曾相识…… 就好像我刚开始接受了自己是曲宸萱的事实,那么恨他,却只能通过他缓解周身的极寒之感。 “嗯——塞郎……”我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所以,我给了他他想听的答案。 萧烬。我的塞巴斯酱。从一开始,我那样刻意逃避,他为什么会和南宫紫晨一起,去找我的真正答案的时候。我恐怕就是知道的,他将是我的。 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才算是我一开始就喜欢上的第一个。但是,我估计我把南宫紫晨算是第一个,他也并不会太过介意。 我不知道究竟是萧烬的赎罪心,让他习惯了,我总是忽视他。还是我认为他最应该理解我,而迫使他变得最体贴的原谅我的忽视。 直到宇文皓月的事情,忽然把他引爆了。 “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我只想在我最后的时间里,用我的方式来爱你。宇文皓月用他的方式,最终还是得到了你。我不管。玲儿,我不管。你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快要破碎的瓷器!我是你的君侍!我不是你捧在手心的观赏品!”萧烬说道。 “我已经四十了。最多最多,还有二、三十年可以活。剩下的日子里,我要用我的方式爱你!” 萧烬似乎是被宇文皓月从某种形式,鼓励到了似的。 他就这样,像从前的他那样,一遍一遍地将我做晕过去,再将我做醒过来。他花样百出,手段繁多,与他纠缠一次需要花费比平时多两倍,或者更多的体力和精力。这种一直游走在溺水窒息的疯魔块赶,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只知道这种如同灭顶般的感受,就好像沉下去是被温水淹死,而刚出水面又是焦灼的火海,让人无处遁形。 我想起了那时候,我毫不顾忌地一掌拍在他的心口。那时候,他嘴角流出血丝,而匈口被我拍过的位置,瞬间就是一片紫黑。 我被噩梦惊醒,醒来的时候,仔细地检查着他的心口。原来都是梦,原来,只是一个梦。 可我知道,他的病情,或许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我造成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他,像对一个陶瓷娃娃。我承受不了他走在我前面的原因,或许也有这个原因。我怕,我怕我在我自己的自责之下,无法活下去。 可我却发现,在爱情复苏的萌芽之下,萧烬的病情有了改善。甚至可以说,有了好转。他的咳嗽基本上不再出现了。 于是,我如法炮制地,跑去找了独孤染珂。独孤染珂在我想尽办法逗他笑,花时间陪他之后,也渐渐地好转了起来。 宇文皓月,曾经是我人生地狱一样的存在。谁能想到,他的坚持,他的再度出现,能成为我晚年生活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呢? 就好像,所有的阴霾,暂时都被他带走了。阳光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样。 “你记得那个山洞吗?”我靠在独孤染珂的肩上,问道。 独孤染珂低垂眼帘,说道:“怎么可能忘记。” 那个山洞,似乎我和独孤染珂唯一美妙的回忆都在那里。然后就是一路向旧的楼兰走的那条路上,我们嬉闹和黏在一起的日子。 除了那些,我实在不记得,我还给独孤染珂留下什么任何好的记忆。 虽然我觉悟的有些晚了,可是还好,我没有带着遗憾死去。我开始花大量的时间陪着独孤染珂和萧烬。 花心思和花时间,只是这两件事,他们便感动到甚至担心起我的健康问题了。 若是我早一些,更早一些善待他们,多好。我或许是到了四十多岁,才真正意义上的原谅了他们。才没有继续冷暴力他们。 人生就是这样,原谅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那些善于原谅的人,成了伟大的人。我,太过狭隘,太过渺小。 有幸的是,我没有等我自己痛不欲生的时候,才去做弥补。 在我即将五十岁的时候,上苍从我手中先后夺走了独孤染珂和萧烬。也许是我灵魂上的口子越来越大,所以才叫我自己不堪重负,不到六十就离开人世的吧。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琐碎的事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但是,对于萧烬,我是爱过的。正因为我爱过,所以才会介意他的背叛。可我,又永远记得我对他唱着《给我一个吻》的样子。我也永远记得,在昭顷殿,我跨座在他甚上,哭着说不原谅他,求他起来的样子。 那或许在别人眼里,逊爆了。一个一国皇帝,怎能如此有失体统。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每每回想起来,我甚至还有些绣耻我当时的举措。但是,这种绣耻,并不是我后悔和觉得有什么丢人。而是,当一个人这样直接的,毫无保留的表达自己的情绪,这样丝毫没有遮掩和修饰自己的情绪。是令人觉得有些无措的。每每回想起来,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那样年轻过,我那样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最脆弱,最无保留的自己,展现出来过。 回想的时候,这让我觉得无措,又甜蜜,几分不好意思,又坚定无比的认为,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那么做! ------------ 第四百四十八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七) “你的皮肤真的很白,又极其细嫩。你知道吗?我早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尝试用刀把它划破。我觉得,你的血要是喷出来,一定会衬托的你的皮肤更洁白无瑕的!”一个留着背头的男子握着我的手说道。 “嗯——”我倒吸了一口气,吓得坐了起来。 “嘿,怎么了?有有,你又做噩梦了吗?”轩辕予凡躺在我身边问道。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轩辕予凡!你为什么还不超度!” 轩辕予凡扁了扁嘴,耸了耸肩,说道:“不如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不能超度?” “别再骚扰我了!我需要休息!”我翻身闭上眼,继续睡觉。 我叫马有二,从小就有鬼瞳眼。能看见亡灵对我来说,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刚才躺在我床上的亡灵,是我的前男友。不,确切的来说,他是我的前未婚夫。 极其可笑的是,他跟我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最大的,又经常令我苦恼的,挡在我们之间的秘密——是我能看见亡灵,也就是能看见鬼。 轩辕予凡跟我分手之后,为了抵挡亲戚朋友的询问。他便把我的秘密,到处去说给每一个问他,与我分手原因的亲戚朋友。于是,我在澳洲就但不下去了,正好又赶上我姨母癌症,我就回了我出生的这片土地。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轩辕予凡就挂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死亡的。车祸?被杀?病死?他不记得。 一般完成了心愿的亡灵,是可以超度的。他不知道他自己怎么死的,这或许就是他那个未完成的心愿。于是,他竟然远渡重洋的跑来纠缠我。 生活给我开的最无耻的玩笑,总是能刷新我的三观。一个生前发誓,一定会至死不渝的爱我的男人。在临近结婚前,因为我的坦白而取笑我,也取消了婚约。如今,死后,非要没羞没臊的来纠缠我。 “leave me alone!”为了掩饰我是在跟鬼魂说话,我只能带着耳机。 我礼貌地对着对面的交警笑了笑,继续开车。 “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不帮那个孩子,他会一直哭一直哭,你的良知呢?”轩辕予凡问道。 “呃——”我翻着白眼,抓狂地叹了气。 “我的良知?好像忘在澳洲了!对了!好像是被你拿去嘲笑,就用完了!嗯!”我点点头,向上班的地方开去。 “听着,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对不对?”轩辕予凡转头向后座问道。 “呜呜呜呜——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吧!”小男孩哭的很伤心地说道。 我绷了绷牙关,说道:“不是,轩辕予凡!你竟然把这孩子引到了我车上来?” 轩辕予凡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不由得让我想起来,当初,我就是被他这样充满邪魅,又看起来看干净阳光的英俊样貌迷惑住的。 “小朋友,姐姐不是不想帮你,可是,姐姐上次去你家。你爸爸差点打我!你、你……你就想一些开心的事情,然后不要想这个心愿了。如何?”我问道。 “不——!我恨你!”小男孩生气地怒吼道。 我车内的空调忽然开到最高,喇叭也自己响了起来,音乐也开的最大。我慌忙地关上这些东西,对不停透过车窗看我的路人尴尬地笑了笑。 鬼是有能量的,如果他们盯上了谁,经常会做很多事情,直到他们得偿所愿。 最常见的,就是藏东西。 你可能记得明明在那的东西,忽然找不到了,死活也找不到,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你记得很清楚,可它就是不见了。直到,你无意间做了令他满意的举措,回头就会发现那个你要找的东西,它又出现在那。 “马有二!迟到了三分钟!” 我面前这位带着钝角三角形刻薄眼镜的女子,是我的老板。她叫于乐乐。 于乐乐摔在我面前一本单薄的资料夹,说道:“这个女孩子失踪了。警察还没立案,因为不到二十四小时。但是刘语熙的父母给我们报价八万,只要能找到他们女儿!” 我一缩脖子,蹙着眉,问道:“他们怎么确定女儿就失踪了呢?不是没到二十四小时吗?” “你的工作我帮你做?你的饭要不要我帮你吃?”于乐乐说道。 “啪、啪、啪、啪——”于乐乐拍着手,说道:“动起来啊!坐在这,能找到人吗?” 我赶忙拿起资料夹,就向楼下跑去。 “老板,她能行吗?”说话的男子留着雅痞胡子,梳着偏分小背头。他是我们的摄影摄像,叫胡哥。 “你知道咱们这小小的私家侦探事务所,为什么还要多请一个人吗?”于乐乐听着门外电梯的动静,这才低声问道。 “这,我哪知道啊!”胡哥说道。 “马有二可是法学院毕业,回国来当了半年多的警察,结果……”于乐乐坐在胡哥的桌子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同事都觉得她不太正常,经常对着空气说话。” “结果,她觉得无法和同事打成一片,自动请辞。然后,到咱们这儿应聘的!”于乐乐挑了挑眉,说道。 胡哥互叩的手忽然摊开,说道:“我还是没有明白,咱们为什么要聘用她?” 于乐乐用手背挡在嘴前,说道:“据说她能看见鬼!” 胡哥“嘁——”的一声冷嘲。 于乐乐歪着头说道:“而且,她在的办案组,结案第一。” 胡哥这才坐起来,十分精神又有点儿害怕地问道:“那,她是真的……?” “不知道啊。”于乐乐耸了耸肩,说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打开车门,坐在车里看着卷宗。这基本上根本就不算卷宗,只是几个聊天交友软件上档下来的聊天记录。 我按着密密麻麻的字,用手指区分正在读哪一行。接着,有语音的部分,我耳边就响起了对话。甚至,我似乎可以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真实面容。 “哦——这个妹子的时间,安排的不要太满了!全是活动!”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你还傻坐在这里自言自语?”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我后排的座位,冒了出来。 “姨母?”我忍不住惊愕地看向后视镜。 马晨轩对我摇了摇手,说道:“嗨——” “姨母你怎么还不升天?”我忍不住问道。 “啧啧啧——我还有些事情,没有给你姐姐说清楚。嘛——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担心她了!倒是你!你干什么要应聘私家侦探啊?”马晨轩问道。 “姨母,我需要活下去啊!”我简直有些费解我姨母的智商。 “嗯——没不让你活啊。只是你这个工作,太low了!”马晨轩一脸嫌弃地说道。 “我找不到更体面的工作了啊!”我说道。 “其实你可以去做殡仪师啊!给往生者化化妆什么的,自言自语也不会有人说你。”马晨轩一副她出了一个绝好的计划的样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地说道:“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亲姨母说的话!” “不好吗?这个提议。”马晨轩像是受到了打击的样子。 “姨母,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才是备受打击好不好?我一个女孩子,你要我去那种地方工作?你明明就知道,我从小就多害怕自己的能力。你还提出这样的意见?呃——算了!”我实在不想和姨母生气,毕竟她最后一面……呃,活着的最后一面我没见到。 “我觉得这个意见挺好的啊……明明那么帅气。然后,还能跟黑白无常小哥哥们打情骂俏。啊对,他们已经不叫黑白无常了,叫什么黑白引渡者。但是他们都是蛮帅的呢,听说。”马晨轩一副不正经地样子说道。 我只有满脸的无奈,对马晨轩说道:“姨母,你既然这么闲,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个人。” “你确定是一个‘人’?”马晨轩问道。 我不由地翻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很难说,喏,这是她的照片。你看看,帮我问问那些和你一样闲的亡灵,问他们看见过这个姑娘没有。” 马晨轩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手,可是,我只感觉到一股凉风拂过手背。她说道:“熊孩子!真是的!你别忘了!给我烧些酒和菜啊!还要烧些烟!竟然把姨母当你私人跑腿的使唤!” 我还来不及还嘴,马晨轩就消失了。 我的耳边忽然一凉,转脸就看见了轩辕予凡。 “你干嘛啊!”我毫不留情地挥手。 轩辕予凡垮着脸,说道:“你以前,很喜欢我这样的。”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我开着车,往刘语熙与人约好的地方飞驰而去。 我最讨厌的必经之地,除了十字路口,就是医院。而刘语熙竟然约了人在医院门口。我的天哪!这个约会达人,究竟都怎么安排人生的! 我带着美瞳的时候,就会看不见亡灵。但是,却可以听见。 ------------ 第四百四十九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八) 柳书君劝我道:“你哪怕哭出来都好一些。” 我摇摇头,根本想不出什么字词来表达我脑子里恐惧的东西。 那时候我感觉我的一切都遭到了质疑。如郡嬅在大理寺对我说的一番话,颠覆了我所有的信念。 我一直认为,做好一个皇帝,就是要想出更多好的办法,让百姓富起来。然后,让官员们畏惧贪墨的后果。结果,如郡嬅从头到脚的贬损了我所做的一切。海关的建立,赞成通商往来,用国库的钱给百姓们普及新的农耕用具,发展造纸等等的事情。 如郡嬅每一件事情都提出了不够完善的弊端,都提出了两面性的质疑。 她不仅仅是用情感碾压了我,她甚至粉碎了我一直以来,忝居皇位的所有作为。 她的贬损,她的指责,她指着我鼻子的羞辱我,果真对我起到了影响。 我当时在柳书君怀中像个被打怕了的败将,不吃不喝三天之后,我便病了。从这一病开始,我的健康就出现了问题。 我想《水知道》这本书,大概还是有点儿道理的。我之所以早早就会死,五十七岁就重病驾崩。恐怕就是长时期内,我的情绪和气场,都是负面的能量。经络也收到影响,甚体的水分自然也是会受到这些负面情绪的影响,导致疾病缓缓地缠住了我。 我这一次大病,一病就是三个月。柳书君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我一直以为,我立了曲靖嬅为太女,他定然不太想再与我亲密如往昔了。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我这一病,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们终于意识到,我是会倒下的。即使不是我自己,去寻找危险的冒险。病魔也会折磨我折磨到让他们明白,面临永远失去我的重要性。 我没有他们想象中,变成那样无坚不摧的样子。 我病病恹恹的样子,是我一直都找不到令自己重新振作的理由。我自从见过如郡嬅以后,就以为,自己已经被所有的人否定了。 我一直都知道,人生,最可怜的,大抵上,就是被所有人否定;没有任何人需要;所有在意的人,和不在意的人,都不在意这个人是否活在这世上。 我丧失了我整个世界的颜色,是因为我以为,我为之努力的一切,没有任何人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价值。 结果,宇文皓月,百里凌风和略显病重的萧烬,三人将如郡嬅如何指责我的部分话语,传播了出去。 百官的联名抗议上表,百姓的联名上表,接下来纷纷传入我的御书房。 “我真的恨死她了!她曾经这样懂你,竟然把你重视的一切,懂你的一切拿来当最伤害你的利器!”南宫虹夕嘴唇微颤地说道。 我知道,这时候的我,星眸之中,不再璀璨若然,而是死灰一片。我的苍老,非常的明显。 南宫虹夕微润的发红的凤眸,一看就是大哭过。然而,我根本没有力气去哄他。 人精神上的崩溃,真的很难再重新整合站起来。 所有的人,都让我处死如郡嬅,所有的人也认为,我会处死她的。 可是,我想起了我刚成为瑾王的时候,去路州找如郡嬅的那段时光。 “陛下,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了!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有什么深远的意义?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赶不上你的聪慧?是,也许是没有多少人能想在陛下前面,想到这些宏图大志。可是,陛下做了这么久,难道卑职等人,都是傻子吗?” 我万万没有想到,跑来劝我的人,是孙尚香。 这是一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情。 我蹙着眉,看着孙尚香一如往昔的国字脸,忍不住抽气地笑起来,可是却终于泪流满面。 “陛下,如相……罪臣如郡嬅说的那些事,卑职都能听的出来,是恶意的訾毁。为何陛下会因此重病呢?卑职不懂如郡嬅为何会这样胡说。但是,卑职却知道,陛下做的事情,让百姓富庶,让天下富庶。也许,陛下的深远意义,卑职连其中一二都体会不了。可是,卑职虽然并不聪颖,甚至可以算是蠢笨。但卑职有眼睛,卑职有心,卑职带来了卑职的家乡,和卑职驻守地的百姓联名书。只求陛下重新振作。”孙尚香跪在地上,将两卷布帛高举头顶的说道。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孙尚香。许久,这才叫宋惜玉接过布帛。 我不知道是唐越的药有效果,还是孙尚香的话起了效果。我渐渐地开始恢复精气神,渐渐地开始恢复自信。 我对曲靖嬅说道:“嬅儿,你将来,一定不要像母皇一样,不够坚定自己的信念。” 我倾尽所有的开始教导曲靖嬅,所有的人开始感受到,太女之位逐渐的稳固。他们停下了绸缪,他们开始明白,比起女儿们的未来,眼下,他们更怕失去我。 独孤染珂和萧烬的先后离世,让重振旗鼓的我,再度病倒。 这时候,我才发现了我极其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心愿是多么强烈。可是,这时候,我也年过半百了。 我尽量的花时间去陪他们,我尽量的想从死神手中抢更多的时光。 “陛下,陛下?”柳书君浅笑着看着我。 我紧紧地握着柳书君的手,玩笑地说道:“你看,你也老了。” 柳书君的法令纹越发深了,我们都不再是年轻的样子。 “既然陛下看腻了臣侍的脸,不如张皇榜,招些新人入宫吧!”柳书君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摇摇头,说道:“我这一世,太过丰满了!一下子,谈了十二场恋爱。如今年纪大了,只想安心地度过晚年了。你个醋坛子!永远那么酸!” 我知道,柳书君一直想问我,究竟有没有用心爱过他。他的眼里,我对他的感情,全部源自于感恩。感恩他曾经在,我还是金玲的时候,服役的路上,他为我做的一切牺牲。 可是我知道,早在那之前,我便对他动了心思。虽然那时候,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特别的。他们让我觉得我也很特别,特别的幸运。 我知道,我和柳书君之间,在后面这十几年,都十分平淡。似乎没有特别大的事情,发生在我们中间。除了他偶尔会为孩子们过多的忧心算计,让我生气以外,便再无其他的。 “我娶宇文皓月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酸过。”我不解地看着柳书君。 “调剂!”柳书君学着我的痞相,耸了耸眉。 我曾经一度特别害怕,我怕热恋过后,我们之间会有变化。也怕平淡无奇,琐碎繁杂会摧毁了一切。 可是,在我最后清醒的四年里,我看着柳书君,只生出了长情。就像一坛老酒,必须经历过发酵和沉淀。经历过了这一切,回头看的时候,竟然有些惊叹!哇哦——我与他们竟然这样吵吵闹闹,唇齿相依的共处了三十余载。 就在我感叹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孩子们却终于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厮杀。 曲靖玉其实是个好孩子,或者可以这样说,世界上生下来的孩子,本性就坏的孩子真的是千万分之一。不是没有,有,但是真的不多。 所幸的是,我的孩子们,没有生下来就心存恶念的。 只是大人把孩子本不该背负的东西,加注了太多。把树苗们都压变了形。 我最后清醒的四年里,孩子们的争斗终于拉开了帷幕。而我离世之前,最后浑浑噩噩的三年,她们的争斗更加成为了我的夺命索。 如果我和他们在情到正好时,世界就被毁灭了,那该多好。 曲靖玉设计了一个极其巧妙的阴谋,只可惜曲靖玉和曲靖蓁联手的时候,不断地出现巧合的意外。 我说了,曲靖嬅很像我。她不光是性格像,呃……各个方面都很像。她在离开皇宫的时日,招惹了四个夫婿。嗯——这个,呵呵…… 而且,都是时下出类拔萃的男子。 虽然其中两个,和皇家有很扯不清的渊源。可是,另外两个都是背景很好的孩子。 曲靖嬅性格的养成,有一大半功劳,其实归功于唐越,而并不是基因遗传学。当然,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一直沾沾自喜的认为,这孩子的一切优点,基本上来自我。 曲靖嬅自从我重病之后,更加的谨慎和认真。她比我多一分内敛。我到离世,都不知道,这几个孩子,究竟是谁算计了谁,谁更加棋高一着。 曲靖玉先有了想法,联手了曲靖蓁。可是,太女曲靖嬅不见得不知道这一切。所以,我都分不清是该心底感慰她见招拆招的能力好,还是心底微微发凉。我真的希望,她告诉我。这一切发生之前,她若是告诉我…… 但其实,人到中年,见过的世面多了。自然就看的明白,一步棋后面十步,甚至一百步的走向。其实,我心底是知道的,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告诉我,结局恐怕会更糟糕。 ------------ 第四百五十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九) 但是,唯一值得我苦中作乐的,是楚瑰和南宫虹夕当真不知道这件事。孩子们长大了,她们已经不需要大人给她们灌输什么东西了。她们的争斗之心,早就在我们没有留意之中,浇灌成了丑恶的样貌。 曲靖玉的资质确实是不错的。但是,我知道我将留下一片什么样的江河。我需要一个人能守住它。要守住它,必须能完全理解我对海务的规划,我对官道修葺的目的,我对*的研究等等的目标。 不是曲靖玉不够出色,也不是曲靖蓁不够聪颖。只是,她们没有完全开放的脑子。她们对固有的东西太过执着。 就好比,我相信人类有灵魂。死亡之后,灵魂是有来往归去之处的。但是许多人没见过,就不信。还有一部分人认为现有的知识解释不了,就不信。不信倒也罢了,不信还要一味地打击相信或者经历过却拿不出她们想要的证据的人。这种人,会非常可怕。她们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她们将会作出的真正破坏。 我需要挑的太女,就是能完全接盘了我的计划,理解,并且继续贯彻的人。 曲靖玉善于计较规划利弊,可是,我不知道我对这个孩子都做了什么错误的引导。或者是楚瑰给她灌输了什么不对的思维方式。她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互通买卖的。没有不可以的东西,只有不可以的价格。 太过极端了。 而且我观察过曲靖玉,她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诱因她变成这样的极端。而是,她认为,这么做是对的! 这是让我很吃惊,很揪心的地方。如果有人对一个人做了什么,引发她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偏见。那么,这是悲剧,但是,这是可以治愈的。 坚强的反抗受到的不公,最终温和的接受整个世界。这是我这一生悟到的一个道理。曾经我从我喜欢的一个大叔演员口中,听到类似的话时,我一度不能理解。他所谓的经历沉淀下来的温和,才是正确的成长。 如今我懂了,正因为我懂了。我才明白什么样的人会成长出我要的下一任皇帝的样子。 曲靖玉这种毫无缘由的极端想法,类似于无良症。就是你不用伤害她,她都有自己的一套会不会伤害你的准则。而且,重点是在于,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她不认为你会受伤。就是说,没有共情感。 有一部分人,看见亲近的人摔伤了,哪怕擦破了皮,自己浑身都有些不舒服,这就是所谓的共情感。你受伤了,我看见了,或者我听说了,我心里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受。这就是共情感。 曲靖嬅这一点然我很看好,我只希望她将来会比我做得好。少一分因情深而引起的情绪失控。多一分睿智冷静。我希望下一任皇帝拥有的特质,她都有。所以我才选择的曲靖嬅。 而曲靖蓁,直到她被压入大理寺,我才知道,原来她觉得她有义务保护好曲沛然和曲靖玢。如果她不能做太女,她将无法保护好曲沛然和曲靖玢。 可是,我去追究她这句话,根据什么理由来的时候,我才知道窝心。她也才知道,悔之晚矣。 曲沛然在曲靖蓁每每去看他的时候,都会拉着她的手说道:“保护妹妹,保护妹妹。” 曲靖蓁认为曲沛然说的保护妹妹,就一定是指曲靖玢。 可是,曲靖嬅经常偷偷便装翻墙去看曲沛然,为的就是让侍候他的人不敢偷懒,也不敢欺负曲沛然。 所以,曲沛然一直对曲靖嬅喊妹妹。 她们之间的争斗,就彷如当初四皇女,八皇女和我之间一样。只是,不同的是,曲靖嬅要比我棋高一着。 这让我在高兴地同时,还有些害怕。 我不得不防着,我自己的亲生女儿。毕竟经历过曲靖容的事情之后,我没有办法放松心中的把控与。丧失掌控的权利,会让我害怕,让我恐惧。 越是年纪大的时候,越是怕死。我记得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并不曾这样过。可能是我终于发现了我想要的安稳和协? 楚瑰和南宫虹夕得知曲靖玉和曲靖蓁的所作所为,跪在昭顷殿外一整夜,只求我不要杀了她们。 可是,这件事我很难抉择。 我开始恐惧曲靖嬅,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人真的很奇怪。 我一直很想把她培养成我要的样子,她小时候只懂得贪玩的时候,我就希望她喜欢学习,不管学什么,什么都看最好。于是,曲靖嬅真的开始什么都看。尤其是对奇奇怪怪的理论和事情,她充满了好奇。接着,我就希望她内敛沉着些。于是,也不知道是唐越的血统影响了她,还是我的曲俏然影响了她。曲靖嬅又像我希望的那样,变得内敛沉着了起来。 我一点点地希望她变成我想要的样子,结果她变成了比我想要的,还出色的样子。这却又令我心底生出了害怕。 曲靖玉和曲靖蓁的决断,楚瑰和南宫虹夕来求,都没有用。唐越来求,也没有用。 而曲靖嬅没有立刻来求我,她在等,等到了第二天。我去上朝之后,她跪在了交泰殿殿前。 她把时机把控的都很好。比我当初,厉害多了。而我当时,虽然是二十岁的身躯,却是三十岁的脑子。她现在只有二十三岁。 为什么说曲靖嬅时机把控的很好呢? 她若是跟着楚瑰和南宫虹夕一样,从前一天下午就开始跪的话。其他不支持她的人,就会认为她沽名钓誉,惺惺作态。若是她上朝之后跪呢?更加显得没有真心,只为博得贤名。 她特别请了假,理由是:行有不便,无法前来早朝。 她也没有说身体有恙,这样的话就是欺君。她推脱行有不便,众位朝臣便会想到她的两位皇姐构陷她,她不想上朝,孩子心性,自然可以理解。非太女党的,就不会太过防备她,而太女党的,也没有办法气她不争。我,也没有办法治她的罪。 然后,当她跪在交泰殿等我下朝,等她给好我一个台阶,声声切切地求我不要治曲靖玉和曲靖蓁的死罪之后。太女党的人,只会觉得她高明。而非太女党的,也会心有动摇。 只是,她没有想过,我会猜忌她究竟是出于手足之情,还是因为她认为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亦或是,她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对曲靖玉和曲靖蓁下杀心。而我,为了给她立威,又必须摆出一副要严惩她们的样子,可是,我却一直在等曲靖嬅的求情。 我不知道曲靖嬅究竟看到了哪一步,我忽然只是觉得害怕,又开始疑虑。然后,我甚至让锦衣卫,去给我重新查了,当年曲靖容的谋反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矛盾。 我希望我的女儿,变成这样的。可是,她完全变成了我理想的样子,我却真的很害怕她。 唐越身后,没有任何人可以操控她。即使我给曲靖嬅赐婚的正君,只有利于她将来的权势巩固,而并不是她喜欢的人。即使她的两个侧君也都是我赐婚的。可是我知道,以她的权谋,将来她登上大宝的时候,一定不会被人掣肘的。 可以说,我早在曲靖嬅六岁的时候,露出一脸顽皮淘气相的时候,就开始看好她了。 只是,后来我的心情却变得越发的矛盾。 当曲靖玉和曲靖蓁从大理寺放出来的时候,我看着她们两的眼神,就知道,她们两不会就此罢休。 我后来,在她们三个孩子身上,花费了比之前更多的关心和劝诫,却毫无用处。楚瑰和南宫虹夕,也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诫孩子们。 因为,毕竟我们都年过半百,接触过的事情,接触过的人,成为了一种不可言传的经验阅历。这使得南宫虹夕和楚瑰,已经非常清楚我为什么会选择曲靖嬅承接衣钵。他们也渐渐试着接受了,若是任何别的一个皇女坐在了太女之位上,我的前朝和后宫,就不会有现在的祥和与安宁。 所以,包括江珵鹤在内,都接受了曲靖嬅坐稳太女之位的事实。况且,曲靖嬅确实是个好孩子。是个令人害怕的好孩子。 不管她是否孝顺我,至少她是绝对孝顺唐越的。 即使这使我非常的不舒服,但是,我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可是大人们的认知,是大人们的事情。 如今的孩子们,已经不是七、八、九岁,那个任由我们搓圆捏扁的年纪了。而是到了,她们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的时候了。 她们到了她们以为十几岁,就知道了全世界,就懂得了一切的年纪。她们不需要我们的灌输和管制了。 于是,她们挑起的战火,根本没有考虑到会影响到多少人,会不会影响到最不应该伤害的亲人。这一切,由我开始,这一切,又在由我承担。 我看着曲靖玉,曲靖蓁和曲靖嬅同坐一堂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孩子会把厮杀继续下去。我以为,一切都已经安好了。我以为,我继续劝和,她们会卖给身为母亲的我,一个面子的。 只是我忘了,当我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可曾替我的母亲多想过? ------------ 第四百五十一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十) “陛下,你真的不打算处死如郡嬅了吗?”南宫虹夕问道。 我躺在他的怀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在榻上,还要跟我聊与榻上不相关的事情。” 南宫虹夕凤眸微垂,说道:“我总觉得宁南哥哥的事情,我也有责任。如熙承……毕竟是陛下的血脉,陛下真的不打算认回来吗?” 我摇摇头,说道:“认回来的话,皓月,凌,还有……他为我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天下人会觉得,如郡嬅可能没有说那些话。”我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若是想认,早就认回来了。就不会在那时候,只是把娃娃亲不了了之而已了。” “……”南宫虹夕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却翻身,看着南宫虹夕,捏着他精致的下巴,说道:“我没有办法把他当成紫晨来爱,我也没有办法爱他。所以,我不可能把他接到宫里来的。” 南宫虹夕搂着我,说道:“那我以他弟弟的身份出面,给宁南哥哥一些特别的照顾,可以吗?” 我皱了皱眉,说道:“随你吧。” 我没有处死如郡嬅,我想让她看着,看着所有的百姓慢慢过的比以前更好。我想让她知道,她说的那些气话,只有一件事是对的。那就是我抱过南宫宁南。 到了这样的年纪,男子们就显出了不足。即使再调理的好,一天只能做到一次,最多两次。我的父后非常清楚这些,便还是想给我再张罗一次选秀。 可是他不明白,女子越到这个时候,心里的追求感更高于其他方面的诉求。虽然如果被充足的养料滋润,女子会显得更年轻,心情会更好,心情更好的话,就不容易感受病害。 我还是拒绝了。 我不愿意招一群年轻漂亮的美男子,让他们围在我这个五十多的老太太身边。有我心爱的他们,我就足够了。 “林楠,你弟弟这个时候最需要家人了。你真的不要去陪他吗?”我趴在轩辕林楠的心口,听着他沉着有力的心跳。 “不了。他有妻主陪着,就足够了。母亲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很值得庆幸了。走的也是安详,算是喜丧。”轩辕林楠说道。 我知道,轩辕林楠虽然和他的母亲,向来不睦。可是,他的心,恐怕也是疼的。 我很庆幸,他难过的时候,我在他的身边。 到了这个年纪,我渐渐地明白了,爱情的种类有很多种。有甜蜜的,有吵架的,有彼此气恼的,还有最重要的,是陪伴。 我开始有些记忆衰退的现象出现了,我害怕这是对家人危害极大的老年痴呆症。我在五十二岁的岁末,赶忙让太女监国。这是极其聪明之举,我后来经常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甚至有一天,大家四处遍寻不见康正帝,直到司膳司的宫人,在宫中一片田园草棚里,找到了康正帝。 “那时候,我扮作小宫伺,你还叫我给你掰玉米呢!你还记得吗?”我拉着江珵鹤的手说道。 江珵鹤微微蹙了蹙眉,他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可是,却一点也不妨碍他担心我。 当我发现,他们都忧愁的要死的时候,我开始害怕。 这种病症非常可怕,虽然很可怜。可是犯起糊涂来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秦楚笑每天在我身旁给我吹奏我熟悉的曲子,这样好让我尽量保持头脑的清醒。 年轻时候,那些事情,就更加变得弥足珍贵了起来。 我想起了初次见到秦楚笑的时候。 当时的秦楚笑娥眉轻挑,双眸如鹰眼般有神深邃,秀美的鼻子下微阔的嘴唇饱满不失棱角。面容中透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质。甚着月白包金边最新款的袍子,生的一副风流韵致的甚材将袍子穿的风姿间流溢着优雅。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狂野不羁的美男模特的料。怎么都难以将他与乐师这样的职业联系起来。 他轻轻阖上门,自我介绍道:“在下凤华楼乐师秦楚笑,久闻路州金府四小姐盛名,久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还记得,他一边斟酒,一边斜眼半垂眼帘地问道:“喝吗?” “有酒喝,不喝白不喝。”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秦楚笑嘴角挂着笑意,又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我从未瞧不起秦楚笑过,原因恐怕不是我从男尊女卑的未来而来。原因,应该是我把他当成一个人,去尊重。他在用他喜欢的方式对待世界,对待自己。 他喜欢把自己交给他喜欢的人去爱。这应该是每个人的自由。不必要被任何人去指戳点评。 我不知道,正是我这一点,才叫秦楚笑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喜欢,变成一点点动心,再变成满满的爱恋。 我犹然记得,那时我起甚便往门外走,却不想被秦楚笑从甚后抱住,他贴在我耳畔说道:“今夜就在这里过夜吧。” 也许我与他们每一个人的相遇,都不是巧合。也许我们彼此,是彼此的依傍和救赎。 轩辕林楠到最后也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会笃信我一定心底会住十二个人。 不过,有时候,有没有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唐越一直很想做出治愈我的良药,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了唐越舒心,我还是每天在吃许多的药。喝到我的肠胃都是苦的。我总觉得,我连呼吸中,都带着一股子药腥和膻苦的味道。 可是,只要唐越高兴,我便高兴。 我人生的迟暮之年,我的孩子们各自分朋结派,我的君侍们都担心我的健康。他们为了我的病,备受痛苦。 而我,每天都躺在昭顷殿,沉溺在回忆之中。 唐越,唐越也老了。我看着唐越,轻轻地捻起他的几缕白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生出这样多的白发吧。莫非,是因为我? 我不由得回想起,初见唐越的时候。那时,我还是金玲,因为吞下了冰魄,我以为我会病死。 “诶?你终于醒了!”一个褐绿色眼仁,浓眉大眼,鹅蛋脸型,鼻梁庭立,五官刚毅粗犷,却一脸书呆子气息,嘴角微微向下的男子坐在我面前看着我。他这般长相,在这女尊社会里无疑是难以嫁出去的相貌。可是他这样貌跟我前一世的那些混血王子小模特们,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这便是唐越,这样一个呆讷性格的男子。 我还记得,我和唐越的第一次对话。 那天,是个大雪天,我向正在看书的唐越问道:“唐越,你知道你娘亲为什么把你许配给我吗?” 唐越看着手中的医书,一心二用的答道:“知道。” 我本甚对他的敌意,加上几分反感他回我话的那份不尊重,却又多了一丝好奇:“你知道?” “嗯。”唐越眼不离书的说道:“我要是告诉你,你可以不打搅我继续看书吗?” 我忍了忍,说道:“……好。” 唐越将手指蘸了口里的唾液,翻了一页书,像是在讲无关襟要的事一般:“我娘为了救我爹爹的姓命,造了孽。虽然最后并没能救成我爹爹,但我娘这辈子也没有对自己做的恶事后悔过。可是,她告诉我,这一次她要为了我去赎罪。我猜她大概是去找她伤害过却难以躲过别人报复的什么仇家?是这个形容词吧大概……反正她去送命了可能。” 唐越这么坦白的说法,和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刎,让我记忆犹新。 这便是我的越。若是有人在那个时候,告诉我,我将来会很爱唐越。我一定会认为这个人,是个疯子。 可是,我现在,就是很爱唐越。很爱很爱。虽然,和爱南宫紫晨,爱柳书君,爱萧烬……他们不同。可是,我知道,我是深爱着唐越的。 我孩子们的争夺,愈发的激烈了。她们以为我病着,就想利用我的糊涂,让我废了太女。搞出了什么曲靖嬅与曲靖蓁的小爷有染的事情。 而且宣扬的满荣都城都知道了。 我一味的相信曲靖嬅,我想她一定是被陷害的。 谁知道她竟然跪在我的面前,承认了她确实早就喜欢了曲靖蓁的小爷。在曲靖蓁想要纳这个小爷过门的时候,她想来抢的,只是晚了一步。是被我同意的。 她们什么手段都用了,拉拢官员,互相指责贪墨。暗杀。等等各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法子。 锦衣卫还没有完全归属曲靖嬅调派,所以她们之间愈演愈烈的事情,我多少都知道的。 可是,为了一个男子,姊妹之间闹成这样。满城风雨。像话吗? 气死我了! 曲靖蓁和曲靖嬅都跪在了昭顷殿外,我叫来了宋惜玉,问道:“她们姊妹抢的是个什么男子?” 宋惜玉头低的很深,她回道:“回禀陛下,这男子,名叫花荞儿。是关将军的养子。” “养子?”我冷笑了一声。 “杀了。”我轻描淡写地说道,看着愣住的宋惜玉,我咳嗽了一阵,捂着心口说道:“赐他酒。” ------------ 第四百五十二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十一) 无何,女子摄衣登床,压腹上,觉如百钧重。心虽了了,而举其手,手如缚;举其足,足如痿也。急欲号救,而苦不能声。——《咬鬼》,1678年,蒲松龄。 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树叶的味道,秋雨过后,晚秋的寒意追赶着就袭来了。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推开了电子门,他鼻腔里呼出的气都有些雾化地散在了空气里。可他似乎浑然不觉寒凉,白色的背心将他长久健身的线条完全展现了出来。 他抬手设置了腕表上播放的音乐,耳中无线的米粒耳机便开始响起了音乐的节奏。 俊美的男子因为容貌出众,又有一副好身材,连路上的大爷们也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男子扬起了自信的笑容,向偏僻的林中小路跑去。 树木和泥土散发出的气味让人觉得舒爽,美男正享受着晨跑的乐趣,却忽然被一件奇怪的东西使他驻步。 他跑过的小道旁的石墩上,放了一件棉麻的寿衣。 男子皱了皱眉,忍不住转身向那件寿衣上仔细的看。这件寿衣上压着一串锡纸叠的银元宝。而银元宝下,隐隐约约地盖着一小片血迹。 男子拎起了银元宝,想要看清下面究竟是血迹还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黑发白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扑了过来! “啊——”男子的惨叫声响彻了树林。 在男子不断惨叫的时候,还伴随着森森可怖的“嗬嗬——”声。这种声音像是嗓子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是犬类发怒前的示警低咕,又似是空旷长廊里幽幽森森地闷咳声。 “啊——救……啊——”男子的惨叫在浓密的树林里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他被扑倒前,掉在小路边的米粒耳机里的歌曲却还在单曲循环的唱道:“Sweet dreams are made of this 甜蜜的梦是由这些编织的……” 一个满脸笑意的女子推开了蒂芙尼的门,对自己的搭档问道:“洛哥,你干嘛呢?” 被唤作洛哥的男子一米八三,长相俊朗,深邃的眸子像是永远闪烁着阳光的味道。他用手中的手机对着马有一拍摄着,他富有磁性地声音,带着一点戏谑地说道:“把你这样傻乎乎地样子,趁你没来得及后悔,就留个备份,好用做以后嘲笑你。” 马有一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道:“你不要觉得你遇不到好的女子,就觉得这天下间的女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吗?” “嚄——”洛哥帮马有一拉开了车门,有几分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是打算这回真的静下心来,好好的与曲益阳在一起了吗?那你交往的另外几个男子怎么办?” “都分干净了,况且他们一直知道的,我现在只想找一个人安定下来。”马有一浅笑着说道。 远处三两个各有特色的俊帅男子,从商场里说笑着走了出来,马有一忍不住回头欣赏起来。 “嘿!马安定,看什么呐?”洛哥胳膊肘搭在老爷车的顶棚上,一半戏谑一半有些怨怼地问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行啦!咱们走吧!”马有一说着,余光却看见为首的邪魅男子,正巧与她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马有一正沉溺在这种自我感觉万人迷的得意之中,忽然那邪魅的男子面目变得狰狞,像是一瞬间面目变成了红眼绿发的怪物。 马有一怔楞了,明明刚刚转晴的天空,也忽然变得好像阴森森的。她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那三名男子。可那为首的男子像是躲避什么似的,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嘿!”洛哥有些不耐地从车里又探出头来,说道:“你都把人家看的不好意思了,就再别朝秦暮楚了好么?马安定——!” 马有一皱了皱眉,把手中的蒂芙尼对戒盒子放在了衣服里侧的口袋,恢复了惯有的笑意,坐上了车。 情人坡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办案人员带着马有一与何洛走向树林深处,办案民警说道:“来露营的一对小情侣刚才慌忙拦住我,她们说自己在这树林里看见了特别恐怖的东西,一开始我以为她们说的是什么人做的恶作剧,直到她们带我来,看见了这个……” 微胖的女民警伸手指向前方,马有一顺着方向,这才看见了干尸的一颗头颅。说是干尸又不对,因为他的肉脂都被吸走了似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但却看着不像上了年份的干尸。 “其他的部分,分散在别的地方……”微胖的女民警说着,就要带她们过去。可何洛却在一旁捂着嘴,有一点想吐。 微胖的女民警面色上露出些许鄙夷,她问道:“你是新到刑侦的吗?” 马有一微微蹙眉,她接话道:“这尸体看起来不太对劲,是被掘墓的吗?可有吻合的家属报案?” “这就是叫你们刑侦来的原因了。这尸体并不是从坟墓里掘出来的,他的室友昨天才报的案,死者昨天早上还是个身体健康的活人。”微胖的女民警说着,便拿出手机。 透明的手机版面上显示出一个健康的阳光美男的照片。微胖的女民警说道:“这就是死者前天照的照片。” 何洛站在一旁也浑然忘了想吐的事情,他惊讶地走过来,看着微博上的日期:2047年9月17日,这确实是昨天发的微博。 马有一也纳闷了,怎么会是这样呢? “还有其他的线索吗?”马有一微微蹙眉地问道。 “只有几个脚印,还是赤脚的脚印,从大小上来看,应该是个女子的。不过也不排除小脚男子的可能。”微胖女民警颇有些自得地说出自己的推理。 “这上面还能提取DNA吗?”马有一掏出检索蛋白质的仪器问道。 “法医已经采样了,只是隔了一天,不知道会不会有残留。”微胖的女民警说道。 勘察完现场,马有一对何洛说道:“洛哥,你觉不觉得这案子似曾眼熟?” “八年前,毛教授有一宗未结的案子,似乎就是这种。死者一夜之间被吸干了体脂,只是当时的凶犯没有分尸啊!当时局里压力很大,三个月内,死了十二个男子。难道是……凶手犯罪手段升级了?”何洛不寒而栗地说道。 “只不过,八年前,凶手可没有留下脚印。”马有一边走边说。 行到小路一旁的石墩处,马有一忽然停下了脚步,问道:“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什么动静?”何洛听着远处的警笛和人声吵杂,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动静。 “音乐的声音。”马有一开始躬着腰四处寻找。 她们找了半天,这才在草丛里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马有一对何洛说道:“洛哥,这有一个米粒耳机。” “这是什么歌?好熟悉。”洛哥微微蹙眉地冥想。 “sweet dreams。怀旧经典歌曲,《金刚狼》里快银出场时的曲子。”马有一用手套捏起了米白色的小耳机。 “啊!那首啊!歌词很诡异,甜美的梦境,造就而成。我无法否定我本性是谁?歌词大意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吧?”何洛一脸懵然不解。 马有一露出了那一贯的玩世不恭之笑容,轻轻地拍了拍蹲在一旁的何洛,说道:“别想了,你对哲学范畴的事情,真的不拿手。” 何洛有些气结,他不悦地反驳:“不过是个歌词,怎么就扯上哲学了?” 马有一淡淡地笑了,她已经走远。何洛最讨厌的就是马有一这样子,平时看起来嘻哈无状,可有时,又忽然觉得她高深莫测似的。 回到刑侦大队,何洛说道:“直到DNA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只能先查数据库了。” 马有一安静地没有说话,她在向楼上走着,忽然又扭身往二楼走去。何洛看着下楼的马有一,问道:“你去哪?” 马有一伸手扣了扣鼻翼,一副随性地样子说道:“你去查数据库,查的仔细些。我去找毛教授曾经协助处理类似这案子的卷宗。” “可数据库里都有啊。”何洛知道,马有一这扣鼻翼的习惯,一定是在她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小细节时候,才会有的举措。 马有一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两边都查,多重保险。” 何洛胸口起伏地看着马有一消失在拐角处,他只好继续向三楼走去。 马有一抱着一摞毛教授做刑侦顾问时,对类似案件写的分析和总结向空荡荡的会议室走去。 这时,一个男同事正扯着一个满面无赖凶光的犯人向审讯室走。马有一下颚抵着正要滑落的卷宗,差点撞到迎面来的犯人。而那犯人的脸忽然变形了,像鹰,而口鼻的部分又分明是老虎! 马有一再度愕然了,她究竟是怎么了?她吓得后退一步的时候,正巧又撞上了一个人。 “嘿!看着点儿成么,姐们儿?”一个长相亲切可人儿的女警在马有一背后说道。 当马有一回过神来再仔细看这犯人的时候,他却还是那张无赖凶恶的脸,再没有什么鹰头虎嘴了。 “怎么?你认识这个犯人吗,有一姐?”押犯人的男同事问道。 马有一这才不自在地笑了笑,说道:“哦,应该不认识,看错了。” 那犯人转过脸去,好似对马有一有些不耐烦似的。马有一看着他们走向审讯室,她抱着一摞书,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 ------------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若人生只如初见(十二) 当生命燃到尽头的时候,我看见了南宫紫晨,独孤染珂和萧烬。他们在等我。我对他们说:“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我叫来了所有我关心的人,我对孩子们说:“你们现在还是年轻的时候,会容易控制不住情绪,做鲁莽的事情。犯一些当下觉得绝不后悔的错误,但是,母皇要求你们,做任何事情,任何决断,都要三思而后行。尤其是与手足引起争执的时候,一定要反思三遍以上。” “记得小时候,母皇教你们玩儿的一个‘国战之争’的游戏吗?那个时候,你们以为母皇想让你们成为最棒的,所以不顾情意相互厮杀。但是,最终的结果,你们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心意,为了不想看彼此出局,当一方遇到问题,大家一起去帮她。” “母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时告诉你们,没有一个人胜出。其实母皇错了。你们都胜出了。那天你们都胜出了。母皇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是母皇有问题。可惜,母皇没有办法重新来一次。” “若是可以,母皇应该回到那个时候,告诉你们,你们都做得对。姊妹之间,是不应该存在厮杀的。母皇当时,以为一味的教会你们自我保护,就可以了。可是,并不应该这样。这个世界是错误的。不应该存在那么多厮杀和恶意。母皇希望你们能改变未来。” “母皇希望,你们能给下一代的孩子们,更好的明天,更正确的教育。不要像母皇这样。” 我又叮嘱了她们很多事情,在我咳嗽的无法克制的时候,我叫孩子们退下了。 “越,帮我照顾好孩子们。” 我还没有说完,唐越便握着我的手说:“我会尽量救治你的。一定会好转的。” “不,你听我说,我看见了晨儿,我看见了染珂,我看见了赛郎,他们都在等我。”我拍了拍唐越那略显枯沧的手背。 “嗯嗯,我知道。”唐越摸了摸我的脸颊,说道:“你说过好多遍了,你记得吗?我会把药调和的不那么苦的,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跟个孩子似的。” “越……”我不记得我说过几次这样的话,但是我知道,我大限将至,这一回,是真的。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但是……我很感谢你也爱上了我。”我搂着唐越,最后一次撒娇着,不想让他起来。 可是,唐越对待我,像对待瓷器孩子似的。他不敢压着我,撑着半天,这才起来,伸手捋开了我额前的发丝。 “傻瓜,你知道我也一直都很爱你。这不需要感谢的,若是要感谢,你我岂不是要互相感谢,直到没完没了吗?”唐越说道。 “若是有下辈子,你还愿意遇见我吗?”我忍不住问道。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只遇见我。”唐越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我看着唐越褐绿色的眸子,坚定又霸道,散发着认真的光辉。我就喜欢这样单纯又执着的唐越,这样的唐越,从来没有改变过分毫。 他曾经颇不耐烦地拿着书,认真地问我:“是不是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你就可以不再烦我。” 他曾经像看着傻瓜似的看着我,问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需要问吗?” 他曾经看着维护他的我,说道:“只要是病人,在我眼里都是一视同仁的。即使他人品有多不好。他在我眼里,只是个求医的病人。” 这就是我的唐越,那个,说:“我要孩子。”就抱着我到他的小院消磨了两天两夜的男子。 “帮我把楚笑叫来吧。”我看着唐越,颇有些恋恋不舍。 秦楚笑走进来的时候,我眼里看见的,还是那个放荡不羁的翩翩乐师。 “美人儿。”我笑着,拉着秦楚笑的手。 秦楚笑眼底有些微润,捏着我的鼻尖,说道:“就知道想着美人儿!” “当然。美人儿在面前,美人儿在脑海,不想不行啊。身不由己。”我咧着嘴说道。 秦楚笑上了软榻,搂着我,下颌抵着我的额头,说道:“不要再对我说道别的话。我不想听。一句,也不想听。给我唱首歌吧?” 有多少燕离巢 北去而不还 有多少前路蜿蜒 也许不用走完 曾见过烟花璀璨 留一场怀念 若说结局能改变 我为你绝笔阑珊 关山月前 与酒当欢 喜怒皆留得世人叹 风云际变 能相依取暖 此喻为朝夕相伴 君可见 雨中归燕 泪随着 慢慢回旋 等不到 前尘烟消或云散 它留下羽毛来纪念 “这首歌叫《有情燕》。你喜欢吗?”我问着秦楚笑。 秦楚笑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我知道他害怕,我知道。他不想我离开。我都知道。 “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的。乐师大赛,可以继续举办。我给嬅姐儿说过了。她不会阻挠你的。”我伸手拂过秦楚笑的眉宇,贪恋地把他的容颜刻在我的心底。 “你还记得你当初见我的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吗?我就喜欢那样的你,现在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好看了。” 秦楚笑看着我,嗓子里堵的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我知道他感觉到了,我这回不是发神经的瞎嘚瑟。我是恐怕真的要不行了。 我又叫来了慕容浅秋。 “浅浅,我一直答应你去苗疆看一看,却一直没去成。答应你再陪你去一趟路州,也没能去成。我给嬅姐儿交代过了,她会安排好的。你带着虹夕,去苗疆看看你父亲和你姐姐吧。然后再去一趟路州,给慕容狄老前辈扫一下墓。代我向她老人家道个歉。”我像最初那样,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夹了一下慕容浅秋的脸颊。 “不,我等陛下病好了,我们一起去。”慕容浅秋双眼红红地说道。 “浅浅,对不起,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关怀都比较少。对不起。”我刮了一下慕容浅秋的鼻背说道。 慕容浅秋摇摇头,说道:“不要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我亲了亲慕容浅秋的额头,我知道,他年纪最小,许多时候他不似他们,懂得隐忍片刻。可是他爱上我,确实没有少吃醋吃亏。虽然如他所说。一切都是他愿意的。但是我确实亏欠他不少。这也确实是事实。 “浅浅,若是有来世,我定然会补偿你的。”我认真地承诺道。 慕容浅秋又嘟了嘟嘴,说道:“你若是不能许我一人一生一世,谁知道来世是补偿,还是继续纠缠不休!”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那到时候,你还愿意跟我纠缠不休吗?” 慕容浅秋低头,附在我耳畔说道:“不告诉你!” 接着,我叫来了楚瑰。楚瑰眉眼中的邪魅已经消散殆尽,只剩下了无尽的愁容。 “为什么这样忧愁?”我企图用手抚平他的眉宇。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我只想安静地坐在你旁边,看着你。好不好?”楚瑰说道。 我知道他害怕我走。因为他没有别的人可以倚靠了。曲靖玉不知不觉长成了不听话的样子,我们谁也没有办法左右她独立的思想。楚瑰的弟弟早年前已经病死了,他的爹爹也是没多久就殁了。他如今,只有我和孩子们。 而孩子们渐渐地长大,慢慢地开始学会忤逆,不听话。我们没有办法。毕竟,我们也是那样成长过来的。 于是,他只剩下了我。而如今,我也要离开他了。 我看着他,对视才不过几十秒,我与他便都潸然泪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难过。我明明做好准备,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流泪的。 曾经那样一个高傲,自视颇高的男子,如今在我的病榻旁,哭的哽咽难言。 “若是有下辈子,别遇到我。遇到我,就狠狠地扭头离开。答应我。”我握着楚瑰的手,说道。 楚瑰摇摇头,说道:“你知道的,我做不到的。” 我皱了皱眉,说道:“那我离开。” “你就那么讨厌我了吗?”楚瑰不禁扬着眉问道。 我抚平了楚瑰的眉宇,说道:“你知道,我是因为亏欠你太多,觉得自己不配。” 我撑着口气,见到轩辕林楠的时候,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冰美人儿。怎么像是哭过似的?” 轩辕林楠冷冷地说道:“没有。” “你不爱说话,搞得我都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我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想求陛下一件事。”轩辕林楠依旧是语调平仄无奇地样子。 “说罢,什么事情?”我有一种预感,我感觉他想离开皇宫。 “我想带着冰儿离开这里。”轩辕林楠果不其然地说道。 我扬了扬眉,扁了一下嘴,心情有些怪怪的。 “你知道,我留在皇宫是因为你在。你不在了的话,我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轩辕林楠眼圈有些微红,可是一点也不温润。 “我知道了。到时候,随你好了。”我低垂着眼眸说道,看着他的微微惊讶,继续说道:“即使我不允准,你也会这么去做的。你便是这样的性格。那么多年了。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一点都未曾动情?你真的以为,我根本不了解你的性格吗?” 轩辕林楠亲了亲我的嘴唇,他冰凉的嘴唇有些微微的发抖。我知道,这是他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虽然,与大多数一般人不太相同。 ------------ 大结局:何事秋风悲画扇 接着,我见了百里凌风。百里凌风看着我,微笑着说道:“我不允许你走在我前面,你知道这样我会崩溃的。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百里凌风已经搂住了我,低头亲着我头顶的发丝,说道:“你不会舍得这样待我的,对吧?就像前几次一样,你就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还在意你。然后你像个孩子似的恶作剧,叫我们认为,马上要失去你了,对吧?” 我的双臂穿过百里凌风的崾间两侧,说道:“我也不想失去你。真的。我让你为我舍弃了你太多的原则。我知道我亏欠你太多了。” “那你就留下来还债吧。”百里凌风抬起我的下颚,堵住了我想说的其他歉意。 我没有办法狠心对百里凌风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孩子,母家也是那样一个,他觉得对他来说不存在的地方。他剩下的,真的只有我。即使是独孤染珂和萧烬的孩子都过给了他,可是,毕竟不是他亲生的。所以,他没有办法听我亲口告诉他,我要走了。连我,也要抛弃他。 柳书君跪在寝殿的门口,怎么也不进来,像是神游去了很远的地方,怎么也叫不回来。 江珵鹤便先进来了。 “你是我的凤后,将来,你就是嬅姐儿的凤太后。我希望你带着我的份,善待她。像父后为我绸缪一样,为她绸缪。唐越不擅长这些,你知道的。他……他若是走了。你也不要吃惊。不要让嬅姐儿去找他。”我拉着江珵鹤的手,无比诚恳地请求着他。 江珵鹤难言地点点头,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父后不会为难你的,若是他脾气不好。你便多让让他。毕竟送自己的孩子离世,真的让人很受伤。这种伤痛……” “我知道的。陛下,我知道。”江珵鹤双手合着我的右手,点着头说道。 我怎会忘了,我们一起送走了四皇女曲靖泽呢?我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伤心呢? “对不起——”我有些自责地说道。 江珵鹤主动搂着我,说道:“不要这样说。” “我对你亏欠的太多了,珵鹤……” “别这么说!别说了!陛下——”江珵鹤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知道,他只是太习惯于隐藏自己的情感了。我也没有尽心地将他的心病治好。我只是作为妻子,陪伴了他的半生。我亏欠他的,确实太多了。我没有竭尽全力的去爱护好他。只是他不怪我,他不怨我。我便习惯了总是把他考虑在别人的后面。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艿喝。 我亏欠他的,就是亏欠他的。说与不说,我们彼此都知道。只是我想说出来,让他知道我是知道我自己做的不够好的。 “别说了!陛下!别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若是跟任何人在一起,不见得会比跟你在一起幸福。这个,我也知道的。”江珵鹤笃信地说道。 似乎他从他接触的那些贵夫的口中,眼底,看出来了什么。他似乎也幻想过,他若是嫁给了别人,会怎么样。 他幻想过,若是他嫁给了别人,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可是万一遇到那样的事情,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的护着他。只这一件令他感动的事情,他便静静守候,毫不抱怨地站在我旁边三十余载。 “我心悦你,陛下,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会做好的。”江珵鹤沉稳地向我许诺道。 这个时候,他是否为嫡女筹划过什么,他如何算计过我。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真的。生死,竟然有这样大的魔力。那些不好的往事,竟然可以被宽容。可以被翻过,可以让它成为过去的故事。 江珵鹤退出了房间的时候,我已经有些精力不支了。 南宫虹夕有些小抱怨地看着我,说道:“最后才想到我是吗?” 我摇摇头,说道:“不是,最后是执羽之子和宇文皓月的。然后还有其他的人。” 南宫虹夕瞪大了凤眸,气哼哼地说道:“闹了半天!最后都不是我的!” 我忍不住笑了。 “最初看见你的时候,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性格……”我笑着不继续说下去。 南宫虹夕虎着脸,说道:“怎么啦?要是当初知道了,你就只求娶哥哥了是吗?” 我坏笑着卖关子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南宫虹夕挑了挑眉,说道:“你信不信,不管是你求娶两个,还是求娶一个,我都会嫁给你的!” 我的笑容越咧越大,说道:“我信。” 南宫虹夕没有给我任何交代后事的感觉,我看着他极力地想让我欢乐,便也不愿提起只字片语让他伤心的事情。 我对于执羽之子和宇文皓月,已经说不清是什么。义务?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我知道曲靖嬅会按照我的要求,善待他们的。可是,我还是要叮嘱他们,不许给我的女儿捣蛋。不过,如果他们真的做了什么捣蛋的事儿。我恐怕也管不着了。若是她没有本事处理好,那便是她的无能。 宇文皓月看着我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有些生气。他气恨地说道:“我会给她捣乱的!我会扶持我的女儿登上皇位的!我们的女儿!” 我微微扬眉,看向执羽之子,说道:“又有你帮忙?” 执羽之子摊了摊手,说道:“我又不傻!你那个女儿,比你还狠辣,比你还精明,比你还懂得控制情绪!我疯了?我好好地贵仪不做,非要跟她呛头,比比看她是不是比你更可怕?别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看着执羽之子,忍不住笑起来,他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晚上你让我侍寝,我就不和你女儿计较。”宇文皓月低垂着眼帘,扭捏地说道。 “天呐!她是个病人!你是禽兽吗?”执羽之子一脸鄙夷地看着宇文皓月说道。 我忍不住发笑,这样的对话,就好像我们都还年轻着。若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就这样要好,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会很不一样? 最后,所有人都跪在外面,我叫人把柳书君扶了进来。 他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看着什么。 “君君,你别这样……”我不知道该劝他什么,该怎么劝他。 柳书君却忽然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用那双黝黑的麋鹿眼望着我,说道:“晚上,由臣侍来伺候陛下吧。” 我微微蹙眉,默许了他的提议。 我躺在柳书君的怀中,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然后,便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看着柳书君拉着我,南宫紫晨站在我旁边,独孤染珂和塞巴斯酱都在我身后。 哀钟敲响了,大家都开始哭。 南宫紫晨拉着我的另一只手,说道:“走,我们去看别的。”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个,说不上是什么仙境还是什么幻境的地方。这里,全是我生前的回忆。全是关于他们,快乐的回忆。 我嘴贱的引得他们生气的样子,我调皮的引得他们发笑的样子。我舍不得他们难过的样子。我想要为他们背负责任的样子。 “你为什么跟过来了?”我忽然拉起了柳书君的手,问道。 “我对你说过了,没有你,我一刻也坚持不下去。”柳书君浅浅地笑着,他的麋鹿眼,如同璀璨的星空那般令我痴迷。 我有些不忍和不舍,看着柳书君,忍不住说道:“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半夜,我醒来了,看着你已经没有呼吸了。我的心就碎了。我不敢大哭,我怕宫人们发现,把我从你身边挪走。我捂着心口一直流泪,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柳书君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和我自己的样子,都恢复到了年轻的容貌。 我问道:“我便这样走了,他们会不会恨我?” 南宫紫晨看着我,说道:“你真的不等虹夕吗?”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啊!我们走吧!”柳书君挽着我的胳膊。 南宫紫晨微微眯着凤眸,像他生前那样和柳书君一直不睦地相互对视着。 “玲儿,你这一次,是不是应该一世一世的还债了?”独孤染珂从柳书君怀中,将我揽了过去。 塞巴斯酱微微眯着一双大眼,看着我。 我赶忙做投降的状态,说道:“这样,我们先等等南宫虹夕。然后,再决定该怎么办!好不好?” “是吗?那你为什么,偷偷地去见了白无常?”柳书君抿着浅笑,一双麋鹿眼明亮的吓人。 “哦——我打听了一下路!我得问问路怎么走吧!”我鬼扯着。 南宫紫晨轻声说道:“玲儿,过来。” 我收敛地嘬着嘴,小心翼翼地走到南宫紫晨的身边,听话地顺着他张开的手臂,坐在他的怀里。 “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但是,你确定,你先去了,我们就没有办法跟过去吗?”南宫紫晨搂着我,指着独孤染珂。 “孩子们烧的纸钱,都在我这里。你连问路钱都没有,你要知道,那里也是需要打点的。”独孤染珂说道。 我嘟着嘴,看着他们,只好先悄悄地学老实。 故事到最后,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如果结局不够美好,那么一定是故事还没有到最后。 ------------ 番外小剧场 ------------ 端午节孤岛求生(一) “根本就不应该来!这是什么鬼地方!好好的端午节不在皇宫里过,如今连陛下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南宫虹夕一边抱怨,一边用手呼扇驱赶着蚊蝇。 慕容浅秋被这四处的知了吵得本就心底焦躁,还听着南宫虹夕抱怨了一路,他费力的从这齐腰的野草中,不断向前行进着。 他一面防止从草丛里不断被惊扰飞窜的不明虫蝇飞到嘴里,一面还要高呼:“陛下——” “都怪百里凌风!陛下那么大个活人!他都陪不好!还能陪丢了!”南宫虹夕说着,又“呸呸呸”了起来,一只不知名的虫子被他吃到了嘴里,把他恶心的够呛。 “恶心死了!真恶心!”南宫虹夕气恼的用帕子狠狠地擦着嘴,趁慕容浅秋没有注意,还用帕子擦了擦舌头。 慕容浅秋小心翼翼地用手拢着自己的嘴,依然在那大喊:“陛下——”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草丛中发出奇怪的“沙沙沙”的声音。 南宫虹夕最先发现了这诡异之处,可当他静立在那仔细聆听和观望的时候,却又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了。 慕容浅秋又喊了一声:“陛下——” 远处齐腰飞张的草丛中,又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依旧发出了摩擦到草丛的沙沙声。 这一次南宫虹夕并没有看错。 南宫虹夕用袖子挡在嘴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浅秋,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慕容浅秋不耐烦地静下来,看了看四周,并未觉得异样。于是,他继续用手拢住口鼻,喊道:“陛下——” “浅秋!”南宫虹夕正欲说什么,却不想,下一秒却和慕容浅秋一起发出了惊叫声。 南宫紫晨坐在沙滩旁的树下,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腿。一旁的萧烬一边咳嗽,一边问道:“咳咳咳咳……你的衬裤都刮破了,腿上没事吗?咳咳咳咳……” 南宫紫晨这才瞧见,自己的小腿肚被什么东西刮破了,已经肿了起来,并且泛着黑紫色,还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味。 萧烬瞧见南宫紫晨小腿上的伤口向外翻着肿了起来,他那本就毫无血色的面颊,吓得更加惨白了。 “咳咳咳咳……唐……咳咳咳咳……唐修仪——唐修仪!咳咳咳咳……” 南宫紫晨赶忙说道:“萧宝林,你别喊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何况,我没觉得很疼……” 南宫紫晨说着话,就有些头晕。萧烬看着南宫紫晨愈发昏沉的样子,赶忙走到南宫紫晨的身边,扶着他。 等了又等,不见人来。萧烬看南宫紫晨实在有些神志不清了,便将他的小腿肚抬了起来,开始帮他吸出小腿上的黑血。 “喂喂喂!这画面不对吧!”康正帝扭头看向自己的小姑子夜留殇。 夜留殇依旧带着她的玄铁面具,缓缓转过头,说道:“陛下的目的,不就是让你后宫的众人,能够和谐相处吗?” “我靠!和谐也不是这么个和谐法啊!”康正帝不放心的又拿起望远镜盯着远处沙滩上的动静。 夜留殇耸了耸肩,口气轻松愉悦地说道:“我是个开明的妹妹,不管我哥哥喜欢上谁,我都支持他。” 康正帝一脸惊囧,说道:“你不是吧……可他是朕的侍君!” 夜留殇像是完全把康正帝说的这句话当成了空气,举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继续看向沙滩边的境况。 康正帝不死心地又说道:“朕是皇帝!” 夜留殇听罢,缓缓将单筒望远镜放下,微微侧头,用玄铁面具对着康正帝,说道:“那又怎么样?我还是皇帝的小姑子呢。” “……”康正帝看着夜留殇,眨了眨眼,嗯,她说得对啊。 康正帝举着单筒望远镜看了许久,又说道:“要是能听见声音就好了!这什么也听不见,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不是友好的在聊天?” 夜留殇放下单筒望远镜,微微侧过头来睥睨着康正帝,说道:“你还想干啥?你咋不上天?” 康正帝很想说,她以前的那个时代,安装一些设备,就是可以坐在环境舒适的地方,看超清的画面,听高保真的声音,进行监视监听。可是,问题就在于:她不能这么说。 所以,康正帝憋屈地看着夜留殇,她气鼓鼓地说:“朕是皇帝!你能不能对我好点儿!” 夜留殇看着康正帝许久,这才说:“我还是皇帝的小姑子呢。” 康正帝一脸悲戚地抿着唇,这句话,这货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看样子这货是打算所有的问题和要求,都用这一句话怼了! 康正帝指着夜留殇,说道:“我不跟你计较!” 接着,她们二人继续站在小岛上最高的一株参天大树顶端的小木屋里,继续观察着。 “我的小晨晨是不是受伤很严重啊?为什么我的病娇还在给他吸?不行,我要下去看看!”康正帝说着,便要行动。 夜留殇却利落的在眨眼之间,将康正帝的穴位给点了。然后自己津津有味地继续看了起来。 “喂……你能不能把我的望远镜摆正了,反正你不担心,我就也不担心了!这是你找的地儿,反正……” 夜留殇一抬手,康正帝连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是在那不停地张嘴,像是在说什么,可一丝声音也发布出来。但是,夜留殇过了片刻,还是很好心地把她手中的望远镜给她摆正了。 而沙滩边上,萧烬帮南宫紫晨吸出来了部分黑紫色的血,又撕了自己的深衣给南宫紫晨包扎了一番。唐越和柳书君这才回来。 “怎么回事?”唐越赶忙上前仔细查看。 “我也不知道,咳咳咳咳咳……刚才紫晨去那边的灌木丛中找柴禾去了,回来就有点不对劲。咳咳咳咳咳……因为我们是分开去拾柴禾的,所以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咳咳咳咳……”萧烬说道。 “不是给你们说了,不要分开行动的吗?我们现在两个人一组分开去找陛下,就是因为百里凌风和陛下去探勘附近情况的时候,分开行动导致陛下失踪了!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呢?”柳书君有些不悦地说道。 “咳咳咳……柳倢伃,你别说紫晨了,他也是想多拾一些柴禾,咳咳咳咳……”萧烬一面咳嗽,一面急急的解释道。 “结果呢?现在是不是不光他拾不了柴,还得有一个人留下照顾他?本来我们的分工,就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陛下,现在他又把腿弄伤了,又要多耗费两个人去寻找解毒用的草药!这不是……”柳书君找不到康正帝,本就焦急,加之他与南宫紫晨不睦已久,自然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了。 “别吵了,紫晨好像怀孕了。”唐越把手从南宫紫晨的手腕处收回,又开始仔细检查他小腿上脓血的状况。 柳书君一肚子的怨气,一瞬间卡在喉口,他胸口起伏了半天,终于一个字都没再说出来。 南宫紫晨听见唐越说自己怀孕了,这青白交替、奄奄一息的面容上,终于打起了一分精神。 “不碍的,这伤口就是虎蓟给刮破的。只是,这岛上的草木比其他地方的草木要大出三五倍,所以,这虎蓟也许比普通的虎蓟也要霸道一些。我们现在就去找一些消肿消炎的草药即可。”唐越仔细查验后,这才说道。 就在这时,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撩着袍子,毫无优雅感的从远处跑来,边跑还不知道在大喊着什么。 柳书君微微蹙眉,他看着他们二人的滑稽姿态,忍不住有些想发笑。 萧烬也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可是正当他们要说什么的时候,南宫虹夕已经越来越近,他的喊声也听的清楚了,他大喊着:“快跑啊!后面有怪兽!!!” 慕容浅秋个子小一些,又不如南宫虹夕从小练过些健体的功夫。他跑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根本顾不上喊话来提醒大家。 唐越整个人都愣住了,萧烬倒是应急反应较快的,他吓得也不咳嗽了,一把捞起了南宫紫晨。 萧烬见南宫紫晨还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说时迟,那时快,萧烬低声喝道:“快!我背你!” 南宫紫晨许是被虎蓟锯齿叶子上的毒素,影响的有些迟钝,他竟然还在想礼数,和不好看之类的事情。 唐越反应过来,赶忙搭把手,将南宫紫晨推上了萧烬的背。于是四个大男人,有三个也撒开了步子,顾不得什么各自都是后宫里,身份高贵的君侍,这些里子面子,好不好看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呀?”康正帝被定了身,根本不能动,只能从望远镜里看见巨大的椰子树下,他们突如其来的慌乱。 直到她看见南宫虹夕和慕容浅秋先后飞奔而过,这才瞧见了追在他们身后的一只巨大的白犬。 “这不是……万事屋的定春(动画《银魂》里的一只巨型的大,柴,犬。)吗?”康正帝整个人都凌乱了。康正帝说着,这才发现,她的穴道已经有些自己通开的迹象了。 而夜留殇在怀中摸索了片刻,这才跳出窗外,从百米高的大树上飞了下去。 “喂!你不要光救你哥哥啊!小姑子!我其他的老公你也得救啊——!”康正帝对着早已不见踪影的夜留殇大喊着。 ------------ 端午节孤岛求生(二) 夜留殇跑到了那“定春”能听见得距离,吹起了狗哨。她站在丛林密布之处,静静等待那只巨型的柴犬向她报到。 “好了,你别吓坏了他们,过两天我再来陪你玩。”夜留殇刚准备走,又从怀中用帕子捏着一支钗子,说道:“去找找他在哪。” “不……不行了——我……我……没再追了吧……?跑不动了……真跑不动了——”南宫虹夕一众人跑到了岛屿的另一端,这才停了下来,他们都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了沙滩上。 萧烬再也背不动南宫紫晨了,他不得不像扔沙袋一样的,把南宫紫晨从背上重重地滑落在地上。 唐越倒吸一口气,惊呼道:“孩子——” 萧烬也才惊觉不妥,吓得咳嗽了起来。柳书君的心情倒是很复杂,他一面有一些幸灾乐祸,一面又实在心疼康正帝,他不想再看见康正帝失魂落魄地样子了。 “真是的!你不能轻一点儿吗!合着怀孕的人不是你!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是吗?”南宫虹夕刚埋怨完,立刻就扭头关切地问唐越:“我哥怀孕了?几个月了?” “嗯……两个多月,应该是陛下从南边刚回来没多久的时候怀上的。”唐越回答完南宫虹夕的话,又说道:“实际上来说,要不是刚才萧烬把紫晨背起来,现在也没有追究谁过失的必要了。” 唐越木讷诚实的一句话,堵的南宫虹夕闭了嘴。柳书君在一旁嗤鼻不语,萧烬依然在那咳嗽着。 慕容浅秋平复了呼吸,这才说道:“怎么办,凤后和百里凌风他们一会儿到了那颗椰子树下,找不到咱们,怎么办呢?对了,还有秦楚笑和执羽之子,还有他的仆从扎哈哈笛子,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执羽之子一扭三晃悠的摆着小腰,保持着符合他妖孽般面容的妖冶步伐,看得秦楚笑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秦楚笑怜悯的看着扎哈哈笛子,她竟然能这般容忍地服侍着执羽之子,一直帮他拨开草丛,撩开枝叶,不厌其烦地帮他在前方开路。 秦楚笑实在是有些难忍了,他面颊的苹果肌忍不住抽搐起来,压制着脾气问道:“苍术(zhu读音)世子,请问,咱们这样找,真的能找到陛下吗?” “嗯?”执羽之子一脸纳闷,他一副“你说什么呢?”的表情,看向秦楚笑。 “谁说我们是去找陛下啦?”执羽之子莫名其妙地问道。 秦楚笑懵了,他紧锁着眉头,说道:“不是去找陛下的话,我们来干嘛?” 执羽之子一脸无所谓地笑笑,继续扭着腰往前走。 秦楚笑跟着他,越走越向密林深处,眼看着,离沙滩越发远了,甚至连海浪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执羽之子忽然驻足,低头看看地上的软泥,自鸣得意地说道:“嘿嘿,找到了!” 莞尔,执羽之子并未等到秦楚笑的回应,他这才起身向后望去,却发现秦楚笑黑怒着一张脸,似是头顶上自带一坨带闪电的乌云一般。 执羽之子咧着嘴,笑着说道:“你先别生气,来来来。” 秦楚笑依然不为之所动,执羽之子也不管他,让他的仆从扎哈哈笛子继续为他开路。 他走了几步,说道:“陛下也是人,是人就要喝水!你说——咱们盲目的找人好找呢?还是找到了水,等人好呢?” 秦楚笑眯了眯眼睛,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渴死了,怎么办?包袱都在另一艘船上,也不知道若苍他们怎么样了……”南宫虹夕不停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可是他发现,这个法子越发的无济于事了。 渴死了,你不会少说点话!柳书君睨了一眼南宫虹夕,心底默默的讥讽着。 “浅秋!海水不能喝!”唐越赶忙制止了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是在苗疆长大的,并没见过海,自然不知道海水是越喝越渴,容易把人喝脱水的。 萧烬依然在咳嗽,幸好康正帝临出门前,非要让萧烬自己带着药。萧烬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又一想,也许只是她担心他不能按时吃药罢了。 “怎么办,陛下也没找到,水也快没有了……”南宫虹夕嘟着嘴,即委屈,又怨念地说道:“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过端午节?这么热!哼呜——陛下也不见了,还没有水喝……” “生火吧,生火,就会有人知道,咱们在这里。”唐越毕竟是外出采过药的,他的野外常识,可比在座的所有人都丰富的多。 “又生火?又要找柴禾?”柳书君微微蹙眉地问道。 唐越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你去右边,浅秋和虹夕去左边,你们小心些,注意脚下的花草。” “唐越……你说陛下会不会有事?”柳书君皱着眉头,捡着树枝。 唐越一面仔细的看附近的植被,一面沉思了片刻,说道:“根据这岛屿上植物和动物的体积来看,如果陛下遇到……”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问了!”柳书君面若死灰地惊道。 过了一会儿,柳书君又问道:“唐越,你说——凤后他们不会有事儿吧?” 唐越采摘了一些水果,这才扭头看向柳书君,说道:“应该不会有事吧,百里凌风的武功那么好,一定会护凤后周全的。只要他们不要乱吃这岛上的水果。” 柳书君不解地看着唐越,唐越指着远处的一颗颗长得像西瓜一样的水果,说道:“这个叫多蛇果。吃了之后,会说很多话。” 柳书君皱着眉,有点失望地问道:“不会中毒吗?” 唐越一脸木然地看着柳书君,柳书君慌忙解释道:“我是觉得,他们又找不到咱们,万一中毒了,可怎么办。” 唐越说道:“啊,不会。凤后和百里凌风是沿着沙滩往南走的,咱们坐船来的时候,我就观察到了,那边没有许多花草,只有一些长着瓜果的树。所以,应该不会被刮伤紫晨的虎蓟刮伤。” 柳书君抿着唇笑了下,接着又问:“那这个果子,解渴用,也没什么大碍吧。” 唐越一脸木讷地看着柳书君,稍许片刻后,说道:“就我观察而言,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话多的杀伤力,比中毒要大。” 柳书君一知半解地陷入了思考,他跟着唐越往回走,但他时不时地回头,向树上那沉甸甸的绿色大果实看了又看。 回到沙滩边,唐越看向远处,说道:“不好……” 大家都看向唐越,等着他下一句,可唐越却径自开始碾磨药草,并无下文了。 南宫虹夕深吸了口气,问道:“唐越,你刚说不好,是什么意思?是哥哥的腿伤有什么问题吗?” “哦,这倒不是。”唐越蹲在地上,用简易的石板做缶,配合一块好看的乳白色石头,一边碾磨药汁,一边说道:“晚上要下雨。” 众人皆是一愣,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在外野营的经验,只见朗朗晴空,连什么云都没有,怎么就会要下雨呢? 萧烬见大家默不作声,便问道:“咳咳咳咳咳……唐越,如果晚上要下雨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唐越一面把碾磨成糊的药草轻轻的抹在南宫紫晨的小腿上,一面说道:“一会儿,咱们升起来的火要是没有把陛下他们都引来,那我们就要去找能避雨的地方了。但是呢,有雨也好,实在找不到水源,我们还可接雨水喝。” “喝雨水?”南宫虹夕一副嫌弃的样子。 慕容浅秋倒是有些反感南宫虹夕的挑三拣四,他说道:“在我们苗疆,水神仙管控天下的水,井水和露水都是能喝的。” “那海水为什么不能喝?”南宫虹夕不服气地问道。 慕容浅秋梗住了,他不解地问唐越:“对啊,唐越,海水为什么不能喝?” “海水受了诅咒吧,喝完海水的人,只会越喝越渴,最后脱水而死。”唐越一知半解地说道。(古人用当时的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都会用别的方式,把它说的很科学的样子。。。。) 南宫虹夕点了半天树枝,死活都点不燃,他白净的脸上,都被薰出了烟黑色。他丧气的把打火石往沙土里一扔,说道:“什么啊!这么难弄!” 萧烬见柳书君坐在一边冷眼旁观,而慕容浅秋摇摇头对南宫虹夕说:“哥哥,我也不会……” 萧烬只好一边咳着,一边从礁石上起身,走过去接过了火石试了起来。 在大家手忙脚乱的试了又试之下,小小的火苗终于一耀一耀的燃了起来。 大家好像办成了多大的事一样,成功的那份雀跃感,在每个人心中,如同这一跳一跳的火苗一般,充满喜悦。 只有柳书君不这么想,他看着他们,有点嗤之以鼻,要是他,这火早就点燃了。还需要这么长时间?那些和她一起发配、逃亡的日子,可是让他学会了很多技能。 想到这些,柳书君对这一群人的厌恶感,更加深刻了。 ------------ 端午节孤岛求生(三) 大家从一开始点燃火苗的开心雀跃;到不见人来,渐渐有些心里没底;到最后天色渐渐暗下去,天际远处的墨蓝色快速的朝岛屿拢了过来。 “哈!你看,我就说吧?”执羽之子绕过了给他拨开草丛的扎哈哈笛子,这才发现,面前的众人都一身戒备,差点把削减的木棍掷了过来。 “嘿嘿嘿!不要这么激动嘛!”执羽之子继续摇曳着腰肢,胯骨都快被他送出岛屿了。 秦楚笑跟在执羽之子身后,一脸的不耐烦。 “好啦!”执羽之子拍拍手,说道:“看这天,现在赶路的话,应该正好可以走到我找的那个地方!” 众人还在一脸纳闷,像看膏肓病患似的看着执羽之子,他便不耐烦地收起了妖冶的笑容,对身边的仆从扎哈哈笛子摆了摆手。 扎哈哈笛子这才说道:“我们世子找到了水源,离这有些脚程,各位若是现在动身,应该可以避免被淋到雨。” 南宫虹夕一听到水源,便有了精神,说道:“那咱们走吧?” 慕容浅秋为确保无误,便问道:“不是海水吧?唐越说,海水不能喝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执羽之子见一众人对未知有些不安和害怕,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让大家没有加一分的安心。 唐越看了看天,这才说道:“走吧。” “咳咳咳咳咳……可是凤后和凌美人他们怎么办?”萧烬问道。 “哎呀!走吧走吧!刻几个标记,他们要是找过来的话,就会知道我们在哪了。你们不走,我可走了。”执羽之子抬头看看天,顺着扎哈哈笛子给他“开辟”好的路,一扭三晃悠的走去。 唐越对南宫紫晨说道:“别别……不用把火扑灭,就这样让它燃着,一会儿没柴了,自然也就灭了。” 一行人一边摘着充饥用的瓜果,一边等着执羽之子一摇三晃的在那扭着腰肢,带着路。 柳书君趁唐越不注意,摘了几个多蛇果,他摘得都是未长熟的,所以混在其他水果中,看不太出来。 秦楚笑跟在柳书君左右,似乎察觉到了这几个水果怕是有什么异样,可是他只是留心看着,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所谓有水源的地方,大家才知道那是在山洞里。柳书君紧紧地皱着眉,脸色发白的跟着众人往里走。 除了略显幽闭,其他倒也没什么。可是,柳书君却是受不了这样狭小幽暗的空间的。他不由得回想起许多不堪回首的过往,那些令他倍感煎熬的折磨手段,那些令他觉得自己肮脏的不配为人的记忆,那些回想起来便令他痛不欲生的脸…… 柳书君放下水果,喝了几口山洞里的甘甜泉水,便煞白着脸说道:“这山洞前段位置不大,太挤了,后面又深不可测,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猛兽。我们在这喝了泉水,再用椰子装一点,去寻找其他可以夜宿的地方吧?” 众人看着柳书君惨白的面色,都不好直接说反对的意见。可是南宫虹夕开口了:“我哥哥还怀着孕,执羽世子找到这样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又有水源,又可以避雨,要是有什么猛兽,也会被火光吓跑的。我是不愿意折腾了,你愿意折腾,你自己去折腾好了!” “在这山洞里,陛下就更难找到我们了!你们就不担心陛下吗?”柳书君不得已,只好搬出君臣纲常来。 执羽之子像是完全把他们当成了毫不相干的人,自己悠然自得的在扎哈哈笛子快速打扫出来的“石榻”上千姿百媚的歪着,露出一大片胸膛,一副讫情尽意地美美饱食着水果。 南宫虹夕憋红了脸,一个“你”字卡在了喉口,他赶忙又去喝水。 唐越一脸认真地说道:“嗯,马上就要下雨了,我虽然不确定陛下到哪去了。但是,若是下雨,以陛下的智商,她肯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的。雨停了之后,我们再去寻她也不迟。” 柳书君见众人都不愿意挪动,他只好看向秦楚笑。可是秦楚笑走了这一路,一直也没歇着,他现在好不容易坐下了,真的不想起来。况且天边越发沉静的浓灰色,明显告诉他们一个消息:马上会下雨,而且很大。 秦楚笑微微蹙眉,有些无奈地说:“不如……我们等到雨停了再去找其他歇脚的地方吧?” 南宫虹夕充满得色地嗤之以鼻,好似赢了什么似的那般骄傲。 柳书君走到瓜果旁,说道:“那我拿一些我采摘的瓜果自己去。” 执羽之子看着柳书君挑果子的时候,似是无意的避开了几个黄绿色拳头大小的果子,他微微不解地问道:“这个水果不是挺好吃的吗?你确定你不要?” 柳书君略微心虚的挪了一下身子,用身躯挡住了唐越的视线。 南宫虹夕却觉得他如此之举,真的是欲盖弥彰了。 “怎么?你不是打算把所有的水果都拿走吧?”南宫虹夕说着,便走了过来,抓起一颗多蛇果吃了起来。 “嗯——这个果然很好吃!”南宫虹夕看向执羽之子,赞不绝口地说道:“这是苹果吗?可是味道又不像,脆甜脆甜的,满口留香,太好吃了!” 萧烬也拿起一颗,咬了一口,倍觉清爽甘甜。 唐越给南宫紫晨换着药,回头瞥了一眼,他并未多想。唐越其实只是想叮嘱大家,不要乱吃果子。但是他瞥见柳书君,便安心地觉得,自己把几种不能吃的果子都告诉了柳书君,若是柳书君看见有毒的什么果子,一定会说出来的。 柳书君却是做贼心虚,他余光瞧见唐越回头看了一眼,他赶忙把剩下的两枚多蛇果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干什么呀!这本来就没几颗这样的果子,一人拿一个都不够分,做人太贪心不好吧!”南宫虹夕一脸鄙夷地看着柳书君。 柳书君只觉脸上燥热,眼睛的余光又紧紧地盯着唐越的背影。他把怀中的两枚多蛇果放回在石墩上,又拿了一个椰子,便匆匆地走了。 柳书君走出了小山洞,又寻了许久,才找到一处山体凹陷处。可这时,他已经被浑身淋透了。他放下一路捡来的柴禾,架起了火。 “哎呀——我的小君君……”康正帝憋着嘴,双眼发酸,她说道:“嗳,小姑子,你放我下去吧?” 夜留殇脸都没转过来,只是用余光瞥了康正帝一眼。 “哎呀,小姑子,虽然当初是我要求你,一定要把我看住,不管我有多心疼,都不许让我回去找他们的。但是,规矩是规矩,可这人是活的么!现在他们遇到了困难,我身为他们的妻主,我是不是该担当起必要的责任呢?是吧?要是我就这样放任他们……” 夜留殇一挥手,康正帝又只剩下了呱噪不安的嘴型。 康正帝先是含咬着下唇,一脸卖萌的样子看着夜留殇,可她发现别人根本连余光都没有再看向她。 接着,康正帝抻着脖子,用口型在那说道:“你有本事一辈子也别放了我!你有本事这样关着我一辈子!哼!诶?好!我就告诉你哥哥去!是你把我抓起来的!是你不让我见他们!” 可奈何,康正帝就算像个斗鸡一样在那炸毛,可夜留殇却完全一副当她不存在的样子。 唐越心无旁骛地给南宫紫晨敷好了药,又对他诊完了脉,这才发觉南宫虹夕手中的两枚多蛇果。 南宫虹夕专门留给南宫紫晨和秦楚笑的,秦楚笑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他总觉得那个果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唐越说道:“这个东西不能吃。” “啊??!”南宫虹夕吓得一张俊秀的脸,瞬间失了颜色。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有毒吗?” “那倒没有。”唐越一脸淡然。 急得南宫虹夕没好气地说:“那为什么不能吃啊?你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每次说话都是这样木木然然的样子!叫听的人活活急死!” 唐越顿住了,木讷地简明扼要:“这果子叫多蛇果,甘甜爽口,就是吃完后刺激人的神经,口比心快。” “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呢!那你不吃,我可自己吃了啊!喏,哥哥你尝尝,这个果子真的很好吃的!”南宫虹夕说着,便依旧递给了南宫紫晨。 “祸从口出,一会儿你们别一言不合,都打起来了。”唐越颇有深意地看着南宫虹夕。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可不是动嘴皮子讲道理的人!”南宫虹夕丝毫不觉得自己曾经和柳书君大打出手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南宫紫晨已经察觉出来,自己的弟弟说话,有些不过脑子了。他赶忙拉住南宫虹夕,说道:“别吃了,唐越说这个果子不好,定然是不会骗我们的。” 执羽之子听了半天,不以为意地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去寻周庄了。 “话说回来,刚才大家都拿果子的时候,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想吃?这负责摘果子的人,只有你和柳书君,你们俩这是合起伙的要害人吧?”南宫虹夕指着秦楚笑咄咄逼人地说道。 ------------ 端午节孤岛求生(四) “秦某并不是不想吃,只是不想抢。”秦楚笑淡淡地回到,他有些后悔留下来了,可他又不知道柳书君去了哪里。 秦楚笑这一句话塞的南宫虹夕眯起了凤目,他刚要张口,却听见南宫紫晨“嘶——”的一声。 “哥,你怎么了?”南宫虹夕十分紧张,毕竟南宫紫晨是他的亲哥哥。并且,自从到了这个岛上,一路都是恶劣的环境,万一有个闪失,腹中的孩子恐有损害。 “没事……就是肚子有些疼,还想吐。”南宫紫晨眉心微蹙地说道。 南宫虹夕慌忙叫唐越给南宫紫晨把脉,坐在一旁的秦楚笑安静的看着。 唐越仔细的摸着南宫紫晨的脉搏,而南宫紫晨却状似不经意地,凤眸余光扫过秦楚笑。 秦楚笑并未接南宫紫晨递过来的人情,他只是觉得,即使南宫紫晨不阻拦南宫虹夕对他发作,最终也只是闹得大家都不好看罢了。算不得是承了情。 “你说,柳书君就这样跑出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这附近,我总觉得怪怪的。”秦楚笑向执羽之子问道。 “不会吧?这青山绿水的,怎么会有危险。”执羽之子经南宫虹夕那样一闹腾,早已失了睡意。 坐在一旁的萧烬倒是忽然插话道:“你们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蛇虫鸟兽吗?咳咳咳咳咳咳……我们就是被一只巨大的白色猛兽追赶,才换了地方的……咳咳咳咳咳……” “白色猛兽?”执羽之子不同于秦楚笑的讶异,而是饶有兴趣地翻身坐了起来。 萧烬便将那巨型的柴犬,形容成了:“凶目獠牙,血盆大口,身躯比熊瞎子还巨大,一身幽白,口涎三尺,十分厉害!” “真的吗?”执羽之子不是十分相信,他脸上妖冶又顽皮的微笑,依旧噙在嘴角。 而秦楚笑忽然站起身,说道:“不行,柳书君这样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话说……咳咳咳咳咳……他为什么执意要出去呢?秦楚笑你知道原因吗?”萧烬十分不解的问道。 唐越确诊了,南宫紫晨并无大碍。南宫虹夕这便来意不善的走了过来,说道:“你光站着干嘛?你去找他啊?谁也没怎么样他,他非要出去。怎么?现在外面下着雨,还要我们去找他?既然你那么担心他,你就自己去!” 秦楚笑胸腔起伏,他紧了紧眼睑,字正腔圆地说道:“我也没想让你去!我问执羽世子,也是因为他对野外营宿非常熟悉。我只是知道,陛下心尖上的人,不是你,不是我,是柳书君!他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不管他是为什么,走出这个山洞的,陛下怎么想,最重要!” 秦楚笑话音一落,除了执羽之子抬着眉宇,瞪大了眼睛在看热闹之外,其他的众人都面色一窒。 当然,还有个例外的,唐越。他是想了想,便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用尽心机,得到陛下垂青的,想必,你也非常清楚!这种法子,我们这样系出名门的良家子,是学不来的!若不是你们把惯用的……” “虹夕!”南宫紫晨凤眸肃穆,俊逸的脸上,有了微微的端庄怒容。 “咳咳咳咳……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吧!”萧烬咳着嗽说道。 南宫虹夕嗤鼻冷笑,道:“呀……这里,数你最没有资格开口说话了!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你!陛下怎么会发配!不是你,我的涵姐儿怎么会死!不是你,也不会有柳书君这些烂糟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 南宫紫晨没来得及拦住南宫虹夕连珠炮似的发飙,随着南宫虹夕的话音掷地有声的落下最后一个字。所有的人都僵住了。 他们都在用余光打量着执羽之子的反应。而执羽之子,依然一副抬着眉宇,惊呆了等着看戏的转动着眼珠子。 可这时,唐越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南宫虹夕,你是不是需要,我毒哑你。” 谁也没见过唐越这样生气过,南宫虹夕紧了紧薄唇,渐渐垂下了眼帘。 “唐越,这……多蛇果,有解药吗?”南宫紫晨眉心微蹙。 南宫紫晨自然是了解自家弟弟的,他虽然跟着金玲之后,不再用好奇的小兔子似的表象做保护色,但是率直口快也不至于此。就算自从金韵涵夭折之后,南宫虹夕变的极为易怒,可也不至于这般口无遮拦。 唐越轻轻地摇摇头,说道:“没有。” 唐越打小就孤僻,鬼医唐洋为了“治疗”他,曾让他连着十天,每天吃十个多蛇果…… “走吧,我陪你去寻柳书君。”唐越对着秦楚笑说道。但是,他心底是这样想的:秦楚笑,没有吃多蛇果。 可是当秦楚笑和唐越走到洞口的时候,却听见洞口传来了动物的低声威喝,如同老虎之类的动物低沉的嘶吼,又如同犬儿发怒前喉口发出的威吓。 秦楚笑和唐越第一反应就是快步往后退,很巧的是,他们都屏住呼吸,没有喊叫。 “小姑子……小姑子?小姑子啊——小姑子啊?”康正帝在树屋里,像叫魂儿一样的轻声喊着夜留殇。 夜留殇深深吸了口气,一挥手,康正帝又只剩下了口型。 大家都在担心柳书君的时候,他却安然地在火堆旁睡着了。因为还在下雨,鸟虫蛇兽都不曾出没。柳书君也出奇的睡得安稳。只是,他不知道,远处,有个人,驻足了很久。 在山洞里的众人,见唐越和秦楚笑退了回来,南宫虹夕正要开口,却被唐越转头一个狠戾的眼神吓住了。 许久之后,秦楚笑压低了声音,对唐越悄声说道:“它是不是进不来?” 接着,大家才开始留心细听,从洞口处传来了悉悉索索地声音,还有动物鼻子的呼吸,喷到地上的声音。 执羽之子却好似并不十分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地低声问道:“是什么?” 秦楚笑摇摇头,低声回到:“没看到。” 执羽之子索性便起身,向秦楚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哎——!”秦楚笑低声喝道。 执羽之子依然不慌不忙地猫着腰向前走去,他这样的性格,秦楚笑一下午被他引得几度暴怒,可偏偏碍于他的身份,秦楚笑只能忍着。所以,秦楚笑再未多加阻拦。 扎哈哈笛子以肉眼难辨地速度,从秦楚笑和唐越中间掠过。 “这……他可是苍术的世子……”南宫紫晨微微蹙起了他的剑眉。 秦楚笑想了想,咬着牙关,愤愤不满地向洞口跟了去。 不想,那执羽之子站在离洞口很近的地方,大刺刺地蹲着,还调侃着说:“诶?你看,是白色的爪子!” 那爪子循着人声,便扑棱了过来,执羽之子嘴角下撇,慌忙地跳了起来,退到了一边,抓着扎哈哈笛子,躲在了她的身后。 “笛子你看——”执羽之子抓着扎哈哈笛子的衣领,一副还想靠近的样子。 扎哈哈笛子也不傻,虽然护主,可爪子比熊瞎子还大的凶兽,她是当真没见过。被执羽之子当作肉盾一样的往前怂,她自然是要左右摇摆着,往后护着执羽之子,还要挣扎了。也是怪累的。 这洞口的凶兽嗅了嗅,又把重重的呼吸喷到地上,吹起了些许灰尘。接着,它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执羽之子紧抓着扎哈哈笛子衣领的手,忽然拨开了扎哈哈笛子,他饶有兴趣地说道:“好像是只大犬么!” 然后,执羽之子满地寻了半天,找到一根掉落的柴禾棍子,便拿着棍子去杵那只伸进了洞口的肥厚爪子。 “诶!”秦楚笑来不及拦,便瞧着那执羽之子欢乐的逗起那肥厚的爪子玩了起来。 那大白爪子,似乎也并不想伤人,被杵一下,便躲一下,然后又往前够一下。就像是猫狗和人玩耍的时候,那般样子。 秦楚笑闭着眼睛,他决定走回泉眼旁,他真的是没见过执羽之子这样“没事儿就作死”的人。 大家见秦楚笑一人走了回来,萧烬便咳嗽着问道:“咳咳……苍术世子呢?” 秦楚笑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看向萧烬,说道:“他看见了一只大白爪子,然后,就找到了一根木棍,杵那只爪子,玩儿了起来。”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不会……不会是追着我和浅秋弟弟的那只怪兽吧!”南宫虹夕说罢,便看向慕容浅秋。 慕容浅秋一直没有说话,是他自从到了洞内,便开始腹痛。直到南宫虹夕看向他,这才发现他额头上不停地渗出的细密薄汗。 “唐越……浅秋弟弟好像不舒服。”南宫虹夕说道。 唐越给慕容浅秋把完脉,说道:“上火引起的腹痛。多喝点水就好了。回去我再给你开一副药。” 南宫虹夕听罢,看了一圈,这才对着唐越说:“走,去不去看看?” 唐越想了想,便道:“也好。” 可谁知,二人快走到洞口的时候,执羽之子便拍着手,向回走了。 ------------ 端午节孤岛求生(五) “是白色的爪子?”南宫虹夕不死心地问道。 执羽之子歪了歪头,并没有回答。他侧过身,让南宫虹夕看得见洞口有一只肥厚的白色爪子不停地在抓着洞口的石壁,却又好似没有在用力,而是在磨指甲那样。 执羽之子趁大家不备,忽然冲洞口喊道:“哇!——” 那湿漉漉白色的爪子忽然就缩了回去,但是继续发出了动物警戒威吓的声音。 而南宫虹夕却吓得面容失色地尖叫了起来。 唐越倒吸一口气,也被吓得不轻。可他看见那门口的凶兽发怒起来,不停地用湿漉漉地爪子扑棱着山洞口的土,他便很快镇定下来,拉着从惊吓中刚刚缓过来的南宫虹夕向回走。 “简直是个神经病!真是讨厌!是不是有病!”南宫虹夕气恼地嘟囔着。 唐越虽然觉得讨厌执羽之子这样,万事都抱着玩乐心态的人,可他还是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拉着南宫虹夕先回去。 走回南宫紫晨的身边,南宫虹夕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发脾气。南宫紫晨劝阻再三,也不见南宫虹夕住口。 而执羽之子走进来,听见南宫虹夕在那骂骂咧咧的,只是眼睑眯了眯,牙关轻轻绷了起来,却没有说任何话。嘴角挂着轻浅的微笑,让扎哈哈笛子给他擦了擦方才慕容浅秋坐的地方。 因为偌大的山洞里,只有一块像石床一样的石头。并且,只能躺下一个人。而慕容浅秋因为不舒服,大家便让他躺在那休息。 “好了,少说几句吧。浅秋需要休息!”萧烬被南宫虹夕呱噪的碎碎念滋扰的不胜其烦。 “哟!”南宫虹夕冷笑着说道:“这‘浅秋’叫的这么亲切,我们和你很熟吗?” 南宫紫晨凤眸怒凝,他抬手点了南宫虹夕的哑穴,看着南宫虹夕气呼呼的对着自己发不出声音的大呼小叫,静静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祸从口出。” 南宫虹夕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又好似因为他被自己的哥哥当着众人的面落了面子。他越发的生气又憋屈,凤眸中噙着泪,气的俊秀的脸儿满面通红。 四周都静了下来,却不知道为何,执羽之子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话:“你哥哥都看不下去了,可见你平时有多不得人心呐——” 南宫虹夕刚刚坐下,这便又被激的站了起来。南宫紫晨抿了抿唇,一把抓住了南宫虹夕的广袖。语气沉稳地说道:“执羽世子并不了解臣侍对夕宝林的感情是怎样的,所以,理应不便置喙。” 南宫紫晨知道,若是话赶话的反问,倒是像下棋,你来,便有我往。而若是以陈述起止,那么,识趣的人也就该住嘴了。 可惜,执羽之子偏偏是不明白“识趣”二字为何物似的,偏偏又要接道:“此言差矣,小事上,就足以体现一个人对别人平时的态度和看法了。” 执羽之子忽然双肘杵在盘腿而坐的双膝里侧,他晃着手指,指向南宫虹夕,说道:“你看他,他的脾气,一看就是骄纵出来的,平时一定就是你担待他最多。” 他又憋着嘴,“嗯——”了一声,手放在嘴上片刻,继续说道:“肯定不是只有你最疼他,你父亲肯定是在你们两人之间,偏疼他一些。怕是你母亲也是。而你,要表现得很出色,你母父才会多看你一眼。” 执羽之子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断地仔细打量着南宫紫晨面上细微的神情变化。他明白,他都说中了。 “这些都是执羽世子的臆想罢了,臣侍不明白执羽世子为何要这样信口开河。”南宫紫晨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 是的,这些事,都是南宫紫晨的感受。但是,执羽之子是怎么知道的呢?南宫府应该不会有这样碎嘴的下人,可即便是有,堂堂一个苍术世子,打听别人家的这些私事,为的是什么? 南宫虹夕也忽然镇定下来,他一副戒备的样子,被人窥探到如此私密的事情。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防备加重。 执羽之子摊了摊手,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说罢,便又靠在背后的扎哈哈笛子的背上。 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对执羽之子一路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举措,本来都是冷眼旁观的,因为没有侵害到他们,他们本抱着避让着的态度尽量不与他接触的。 谁知道,这个执羽之子莫名其妙的,反而要来招惹他们。 可毕竟执羽之子的身份微妙,南宫紫晨想想,便作罢了。可南宫虹夕是个睚眦必报的,他暗暗记在了心里。南宫虹夕说不成话,只能气呼呼的生闷气,恨恨地窃想着,要怎么把今天受到的欺侮加倍的还在执羽之子的身上。 南宫虹夕正想着,执羽之子忽然偏过头,嘴角挑着笑意,说道:“你要想报复我的话,我劝你就免了吧。免得到时候,你反而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南宫虹夕先是吓一跳,他明明低着头,没有把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这个人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想法的呢? 南宫虹夕张了张口,可他又庆幸自己说不出话了。因为他一口闷气被执羽之子又气又吓的郁结在胸口,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反唇相讥。 南宫虹夕涨红着脸,恨恨地瞪了执羽之子一眼。 虽然萧烬和秦楚笑,并没有明显的幸灾乐祸。可南宫虹夕还是觉得面颊烧烫难忍。他认为,这是入宫以来,受的最大的折辱了。比文德太贵君罚他和他哥哥跪在长街上都丢脸。 南宫紫晨也自觉如坐针毡,便说道:“弟弟,你陪我走一走吧,总这样窝着,有点不舒服。” 南宫虹夕气嘟嘟地,有点不情不愿地起身,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让人看着他不能立刻让执羽之子吃瘪,可他又觉得要不是自己的哥哥,一定可以骂的执羽之子狗血淋头。 一静下来,大家就开始想康正帝的安危了。这么一只大的凶兽,萧烬肯定打不过,可南宫紫晨和南宫虹夕的武功也就是一般。慕容浅秋虽然会点儿蛊毒,可是没有材料。唐越准备的那些防蚊虫鸟兽的药,也只能是驱赶用的,时间没给他机会准备出毒死凶兽的药物。秦楚笑虽然也有点江湖武功,可是他们一群人加在一起,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杀出去。 加上天公不作美,这样大的雨,虽然有渐小的趋势,但是贸然冲出去,反而倒成了大问题。 况且,在来这山洞避雨的路上,秦楚笑笃定地说过,康正帝无碍,因为他可以感应到康正帝。慕容浅秋也证实了,红线蛊确实是可以感应出另一方有没有遇害的。 虽然大家心底都在吃醋,因为谁也没听说过,康正帝是什么时候和秦楚笑绑定了这红线蛊的。可是,知道康正帝平安无恙,他们这才安心的到这洞里来避雨的。 康正帝一开始,明明想的很好:借用她前一世听说的那种,公司组织大家一起去游玩,增加互动。让大家彼此帮助,通过露营的分工合作,增加人与人之间的默契,消除彼此的芥蒂和陌生。 可是她的盲点是:她的后宫,并不是一个公司。 她一开始还很开心,满心雀跃地窥视着她的君侍们。想着,让他们在艰难的环境下,不得不配合,为了求生存,为了找她。可是,这场大雨,让她的君侍们离开了她可以窥见的视野范围。 她,开始慢慢焦躁起来。 夜留殇又运着轻功,到了树屋。她察觉出了康正帝渐渐变化的情绪,便说道:“我刚去看了,柳书君无事。” 康正帝微微蹙眉,一脸沉色,说道:“我要去找他们。” 夜留殇透过玄铁的面具,静默的盯着康正帝。好似她不带康正帝下去的话,她就是摔得粉身碎骨,也会从这里想方设法的下去似的。 “怎么?现在终于开始担心了么?”夜留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康正帝不想过多的解释自己的担心,她知道,夜留殇是怎么看她的。康正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雨停了之后,我再把你顺下去。”夜留殇扭过头,看着渐渐清澈起来的暮色。 “好,谢谢。” 夜留殇脸上冰冷的面具,遮掩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她平静地问道:“你打算怎么给他们解释你的失踪?” 康正帝垂下了眼帘,说道:“说实话。” 夜留殇还在等待下文,却等了半晌,明白了,那是她问的答案。 “我可不陪你去。”夜留殇想都没想,便用她雌雄难辨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嗯,你去联系后面的船,咱们来时坐的船肯定是坐不了了,修补好,怕是要有些时日。”康正帝恢复了她身为帝王的那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夜留殇眯了眯眼,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康正帝,不知为什么带着一种悲凉和孤独的气息。她忽然心底有些触动,可是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怜悯?可怜?同情?还是些许的体谅?算了,她不想去细想。 “船要是完好无损的开过来,需要多久?”康正帝问道。 夜留殇想了想,说道:“一天半。” ------------ 端午节孤岛求生(六) “嗯。”康正帝微微颔首。 她们来时,夜留殇躲在船的暗舱里,指挥着如何从最保险的触礁方位走,到达了这个岛屿。后面的船干着急也没有用,没有正确的指引,这个被层层暗礁保卫的岛屿,人出不去,也进不来。 漏夜时分,雨这才停了。树叶上还在往下滑落着挂不住的水珠子。 “这么晚了,还去么?”夜留殇问道。 康正帝点点头,坚定的说:“去。”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也时常有见不到的时候。怎么那时,就不觉得如此想念? 也许是在这孤岛上,自己太闲了,就担心他们,想念他们了?而在皇宫的时候,自己经常忙的像条死狗,所以来不及想念他们? 康正帝正问道:“你觉得,我是担心他们占多数,还是想念他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夜留殇揽着康正帝的腰,纵身一跃,便带着她从树屋的窗口跳了出去。夜留殇倒是尽量让自己片叶不沾身,可康正帝就不是了。 枝条,树叶,雨水,海麦斯(全部的意思)的打在了她的脸上。以地心引力的下坠速度向下落去,虽然在中途,夜留殇有借树枝树杈的力。可她每次再度跃起来,依旧会让康正帝的脸被树枝,树叶抽打不停。 刚开始,康正帝还尖叫的呢,后来她就恨不得把五官全部闭上,簇在了一起。 安全着地的时候,康正帝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来不及咒骂夜留殇,因为她先着急着,要把嘴里的树叶、和雨水里裹着的虫蝇渣质全部吐出来。 康正帝吐了半天,指着夜留殇,呼吸急促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康正帝气闷的满脸通红的时候,那只长得像定春的白色巨型柴犬撒欢儿的奔了过来。 接着,康正帝来不及抬起手肘,做出害怕的样子,那巨犬便甩开了全身湿漉漉的毛发。 夜留殇倒是反应奇快,她脚尖一点地,便向后潇洒的退出去了好几米。 康正帝满头、满脸、满身的泥点子,她等那只巨犬不再甩身上的水之后,久久才睁开眼睛。 可,这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这货用它湿漉漉的、快赶上康正帝脸那么大的狗鼻子,嗅了嗅康正帝。然后……它伸出舌头,舔了起来。 夜留殇的面具下,是一抹忍俊不禁地颤抖笑意。 康正帝不敢动,直到夜留殇说道:“好了,笛子。” 笛子?康正帝只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想。 可眼下,她只想紧紧的屏着嘴,一脸要哭了的样子看着夜留殇。 夜留殇再也没绷住,指着康正帝,放肆的仰天大笑起来。 康正帝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本想着重重的呼出去,缓解心情。谁知,她这口气,吸了满肺的犬身上浓郁的气味……呛得她瞬间咳嗽着流出了眼泪…… “从今天以后,你不是朕的小姑子!朕要褫夺你的这个身份!”康正帝手指着夜留殇所在的方向,不停地点着食指。 说罢,康正帝又被自己身上那浓郁的气味,熏得呕了起来。 原本康正帝还在犹豫,到底是先去找柳书君,还是先去洞里见他们一众人,或是去山坡后先接上江珵鹤和百里凌风……这下好了,她必须先找到山洞里的什么山泉冲个澡! 康正帝就这样一头、一脸、一身“笛子”的口涎粘液,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山泉在哪?”康正帝一脸嫌弃自己到发呕的样子,问道。 大家来不及问她,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山泉的?只是一致向山洞内侧不远处指去。 康正帝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三下五除二的就脱了个精光,将没弄湿的里衣放在了另一边。康正帝洗完之后,穿着里衣,都有一种依然闻得到异味的感觉。 “陛下,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秦楚笑见康正帝都收拾停当了,这才将他充满不驯的深邃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等一下,我先去把柳书君和江珵鹤,还有百里凌风接回来。”康正帝咧出尴尬的笑容说道。 执羽之子抢在秦楚笑开口之前,说道:“可见,陛下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踪呢!” 康正帝脸上的尴尬更盛了,秦楚笑娥眉轻挑,如鹰眼般深邃有神的眸子,一副霸气侧漏的样子看着康正帝。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吧!)” 康正帝看着萧烬和秦楚笑,很难抉择带谁不带谁。而这时,执羽之子却来了精神,起身说道:“那咱们不如一起去吧!” 康正帝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地说道:“嗯,也好,咱们五个人去,剩下的人在这里驻留休息吧。” 康正帝一路把柳书君、江珵鹤和百里凌风三人都接上回到洞里,月亮都爬到正空了。 大家围着火堆坐好,康正帝这才说道:“我早先就请夜留殇专门带咱们来这个岛屿了。而且故意让船甩开了后面那艘船的跟随,撞上了离岸边比较近的礁石。让赵六和胡能留守在可以看得见船的地方。引得你们走到岛屿的另一端,然后要求和百里凌风一起去找食物。” 因为康正帝脸色颇沉,萧烬也没有插嘴打断康正帝的话语。 她继续说道:“你们一定在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我要求你们,在外面不必以臣侍,陛下之类的称呼。我要求你们,彼此之间都要以名字称呼。其实是因为我想感受一下,寻常老百姓的妻与夫,妻与侍之间的感受。我想让你们通过在这里,必要的接触,就能多一些羁绊,不要再那么苦大仇深的。可是我发现,可能没用。” 南宫虹夕“嗯嗯”了半天,似乎是用尽了全力,也说不出话。 康正帝先前被夜留殇不停地点哑穴,知道这是多让人生气着急的事情。便让南宫紫晨,给南宫虹夕把哑穴解开。 南宫紫晨微微蹙起凤目,虽然迟疑,但被康正帝的不悦神色所影响,只好解开了南宫虹夕的哑穴。 南宫虹夕委屈地嘟着嘴,说道:“哥哥都怀孕了!你这趟端午节折腾的,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原本大家都在忐忑的心,听到南宫虹夕说的是这个,便各自松了口气。 康正帝隔着江珵鹤,激动的拉起南宫紫晨的手,问道:“真的吗?” 南宫紫晨凤眸里带着暖暖地柔情,点点头。 康正帝开心的眼圈都有些湿润,柳书君坐在她身旁,却感觉周身冰冷。 江珵鹤赶忙做表率地恭喜起来,一众人也纷纷附和。康正帝笑靥正盛,可她眉宇之间,却显出了一丝落寞。 康正帝看着在座的人,除了执羽之子和她的仆人,还有百里凌风以外,其他的人面上都多少显出了落寞,赶忙张罗道:“来来来,我们一起玩儿个游戏吧!” 不得不说,在一起玩儿游戏的时候,大家似乎确实放下了彼此间的不顺眼,也放下了谁得宠谁在她心中并没有什么位置的心思。 火堆蹿起来的火苗,映的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微醺的红。康正帝教了他们好几种游戏, 吃西瓜的动作小游戏虽然是她提出的,可是明显凤后江珵鹤那一队的反应更快一些。 最后玩儿到大家都困顿的时候,山洞外的天早已大亮了。一群人便相互依偎,歪三倒四的睡在了一起。 康正帝睡着的时候,手却紧紧的与南宫紫晨的手十指相扣。江珵鹤被康正帝压得半边身子麻了之后,醒来看见康正帝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原本心底漾起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因着,她伸过去攥着南宫紫晨的手,而变成了郁堵在胸口的怒意。 然而,就在这时候,柳书君翻转了身子,背对着他们。江珵鹤默不作声地抿起了一抹安心。 纵使他贵为凤后,也有他的不如意。可是他相信,早晚有一天,康正帝会看见他的好的。 而且,比起柳书君现在的感受,他的那点儿生气和失落,恐怕根本算不得什么吧。 等夜留殇指挥着一船的人,终于登陆的时候,康正帝他们也都梳洗准备妥当了。南宫虹夕有些使小性子地捏着康正帝里衣的袖子,说道:“我们必须今天就回去吗?” 康正帝纳闷地挑了挑眉,问道:“我以为你是最想回去的。” 南宫虹夕凤眸中闪耀着暖阳涟漪般的光芒,附耳说了些什么。惹得康正帝面色微红,转身也贴在南宫虹夕耳畔说了句话。 秦楚笑在一旁看得冷笑挂在了嘴边,他用眼神看向柳书君,传递的信息是这样的:真够恶心的,还嘲笑别人的出身。自己就算是出身南宫府,又当如何?青楼小倌不过也就是个这般手段罢了! 柳书君当然明白秦楚笑眼底的意思,他也回之一笑,麋鹿般的眸子却被眼帘遮住了一抹浓重的落寞不甘。 南宫紫晨和唐越,在交流着孕吐的问题,以及其他的育女心经。有了孩子的人,最庆幸的是,可以把注意力分散到别的地方。日子总是要过的。 慕容浅秋抿了抿唇,他心底慢慢发酵扭曲的东西。除了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所有人的执羽之子以外,并没有人注意到慕容浅秋的变化。 执羽之子忽然对百里凌风玩味儿一笑,说道:“诶?你倒是丝毫不在意你妻主的任何举动么!” 百里凌风先是一愣,接着端着他那大月氏第一公子的标准微笑,轻声说道:“执羽世子不是在大月氏的民风教化下长大,自然不懂《夫诫》、《夫训》、《夫则》、《男论语》的内容。臣侍等都是陛下的君侍……” 执羽之子眼珠轱辘着,就没有继续欣赏百里凌风的端姿做派。而是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扎哈哈笛子,说道:“你的有情人来了!” 扎哈哈笛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康正帝秉着好奇的心态,顺势望去,却看见了夜留殇。 康正帝瞪大了眼睛,转而去看萧烬,却见萧烬忽然咳了起来。想必,他也是第一次知道。 各家的贴身宫侍都快步的走了过来…… 上了船,就恢复到宫廷礼教的那些规矩里了。好似这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每个人都端起了自己的架子,戴上了无形的面具。 故事到最后,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如果不够美好,那么就是故事还没有到最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